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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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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孤缽]恨不相逢陌上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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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7:45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二十八章 謠言(下)
  
  我本來都打算悄悄溜走,聽到她說得這句話,不禁砰然跳得更快了。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好姐姐,你快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嘛。」小宮女已經開始央求起來。
  
  依沁被她求了兩下,有著十足成就感道:「好吧,我告訴你。皇上對廢皇后不好,是因為廢皇后和循王爺有私情!」
  
  「他們有私情?」小宮女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塞進去兩個大饅頭了。
  
  「是啊。前陣子廢皇后的婢女瓶兒不是被許出宮外麼?就是給循王爺做侍妾,你當是什麼原因,不過是皇上撞破兩人的姦情,皇上氣歸氣卻又不捨得把皇后怎樣,最後那瓶兒出來頂包的。」
  
  「天那,還有這檔子事!」小宮女像在聽天方夜譚一樣,就差持著個蠟燭了。
  
  我還當那依沁有什麼小道消息,原來不過是這些。正打算離開,卻聽那依沁繼續說道:「我聽說廢皇后原來沒進宮做娘娘的時候,就和循王爺相識。我可不是渾說。」那依沁見小宮女一臉不信,馬上補充道,「你不相信我?我告訴你,這件事這宮裡頭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是第二個!唉,這麼告訴你吧,我一個表姐原來就在戴家當廢皇后的貼身丫鬟,她就說廢皇后總是喬裝去會循王爺,不過我那個表姐後來也因為戴家的滿門抄斬,一同獲罪了。唉,……我還聽說,娘娘當時並不是心甘情願進宮的。我想,他們八成原來就有私情……」
  
  我聽到這裡,腦子不由又糊塗了。到底是怎麼回事?依沁這條小道消息又是從哪裡來的?可是,循王不是已經承認他是騙我的麼?
  
  依沁還在喋喋不休,「唉,你說這事,換在宮裡其他主子身上,皇上能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說咱們德妃娘娘厚道人,就是嬌媚如淑妃,皇上指不定都把她們給……」依沁不由打抱不平起來,「哪像廢皇后,明明都被關在冷宮裡了,皇上終究還是捨不得又放出來,就是拉不下那張臉……可憐德妃娘娘,昨天還滿心歡喜的,今天卻病倒了。」
  
  「德妃娘娘病了?」小宮女一臉憂心,忽而低下頭,「那倒也是,換做誰,心裡都不好受呢……」
  
  我沒有再聽下去。我對尹德妃多少有些愧疚。她對我也算是好的,可我卻一再傷她的心。我想跟她去解釋錢佐並不是對我有情才留宿我那,可是想想,始終是說不出口的。難道告訴她,昨晚上是我不小心給他下了春藥?我是活得不耐煩了,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
  
  想到錢佐的暴戾,還有他昨晚上那猙獰恐怖的表情,我不知他還有多陰暗,不知在他身上到底還有什麼可怕的事。我畏懼了,這皇宮,不過是披著錦衣玉食外殼的人間地獄。每個人都戴著面具,每個人都固守著心靈,迷失了自我。錢佐是,錢倧是,皇宮裡的每個女人都是。
  
  我想要離開這裡。這個念頭一旦在我腦海裡出現,就異常的強烈,瞬間就生根發芽,根深蒂固。
  
  我在宮裡漫無目的地亂竄。其實越國的皇宮並不大,自然不能和故宮相提並論,但有著典型江南園林風格的越國皇宮卻是錯落有致,繞山繞水。我並不熟悉這裡,當我收攝心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有些迷路了。
  
  我憑印象朝一個方向走去。景致漸漸熟悉起來,一股淡淡的花香隨風送到我的鼻前,聞到這股花香,我的心稍稍安頓下來。
  
  不知不覺就到了御花園。看到那滿園的奼紫嫣紅,心情略微好些。到底還是對著植物好,至少它們不會欺騙人。
  
  御花園盡頭是冷宮。我想到在那個院子裡與世無爭的短暫時光,心裡多少有些懷念。說起來,也許冷宮是這宮裡頭最後一片淨土吧。
  
  我苦笑。雙腳不知不覺就朝那邊移動而去。如今冷宮裡空無一人,原來看門的兩個小太監早已經幹別的去了。只有一把鐵鎖孤零零地掛在門上,鐵鏈子銹跡斑斑。
  
  我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已經歪向西邊。這一天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了麼。我驀地想起錢倧昨晚上還說今天要在冷宮裡約我見面。
  
  心裡咯登一下,摸著鎖的手趕忙縮回,誰知那鎖卻應聲落在了地上。拖著長長的鐵鏈子嘩啦掉了一地。
  
  我安慰自己,錢佐應該走了吧。他約的時間是正午,現在都該下午三四點了吧。我輕輕的把門推開,手碰到蜘蛛網,差點把自己繞了一身。這才幾日沒在,就被蜘蛛給佔據了。
  
  院子裡的雜草又鬱鬱青青地長起來了。忽然很佩服這些頑強的野草,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我也該同野草一樣才是。
  
  正想著,屋子裡卻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我還當戴皇后不會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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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7:58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二十九章 皇位(上)
  
  糟糕!是錢倧,他怎麼還在?
  
  我強壓住內心的驚愕,努力保持平靜朝他望去。
  
  錢倧帶著滿足的笑意從屋子裡走出來,手中執著一柄紙扇,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打著,一邊和善道:「戴皇后能來,實在讓本王欣喜得很。」
  
  既來之,則安之。此時的我,已經能把昨晚上的事給基本擱下,都說了,只不過被狗咬了一口。
  
  「王爺有什麼話就說吧。你我見面,終究是不便的。」我冷冷地說道。
  
  「戴皇后,不想知道本王和你之間的事麼?」錢倧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不想。」我斷然否決,「不錯,我是沒有恢復記憶,但是不論之前和王爺有怎樣的回憶,悠夢都不想知道。」
  
  錢倧並不生氣,反而是用一種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我,「戴皇后,人家說到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再回來就脫胎換骨了,這句話說得真是不假。要不是瓶兒親眼見到你死而復生,真讓人懷疑你是不是另外一個人假扮的。」
  
  我暗笑,穿越時空借屍還魂這樣子的罕見奇事,可比假扮要有趣得多呢。但臉上也擺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得不承認,在和眾多好演員相處的日子裡,對個人的演技提高也是有極大幫助的。)「王爺來這裡,只是想要誇獎悠夢的麼?」
  
  錢倧仍舊不進入主題,一直打著擦邊球:「聽說昨晚上戴皇后和皇兄一度春宵了?本王對這件事有些好奇呢。這傳聞該是真的吧?」
  
  「不錯。」我坦然承認。我不動聲色地看著錢倧,努力使自己不帶任何表情。
  
  錢倧繼續說道:「不過,本王又聽說皇上不承認和戴皇后的事,這件事也是真的吧?」
  
  「王爺想知道些什麼?」我淡淡一笑,心裡有了主意,「悠夢都告訴王爺吧。昨晚上那事,是悠夢下的藥。本來是想把這藥用在王爺身上試試藥性的,沒想到皇上來了,真是不巧得很。」
  
  繞吧,大家都盡情地繞吧,你把我繞糊塗,我也把你繞糊塗。
  
  果然,錢倧眼裡閃過一絲迷惑,但他很快就調整過來,對著我睆然微笑:「戴皇后的真本事,著實讓本王吃驚。和戴皇后談筆交易如何?」
  
  「王爺要和我談什麼交易?」我心裡突突地跳,不知道循王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錢倧笑道:「幫我把錢佐的皇位給奪過來!」他說得輕輕鬆鬆,就好像在跟我說,幫他搬把椅子過來一樣。
  
  「什麼?」我一愣,旋即恢復正常。我早該知道錢倧處心積慮,演那麼多戲,多半是為了那個寶座。對於循王來說,除了那最至高無上的權力,還有什麼能夠讓他這麼感興趣?愛情,狗屁而已吧。
  
  我冷笑:「王爺想奪權,找個人殺了他不就得了。何苦費那許多心思?」
  
  錢倧並不把話題深入,只淡淡說道:「沒那麼簡單。若只是隨便尋兩個刺客就可以解決,我也早就被他殺了吧。」
  
  我歎息了一口氣,宮廷政治的爭鬥,確實不是簡單的死亡可以解決的。這中間的學問和秘辛不是我一個頭腦簡單的理科生能夠摻合的。
  
  「王爺是不是高估我的能力了?」我俯身揀起一個石子,朝一株藥草下彈去,躲在那漫步的鳥兒受了驚,曶曶扇著翅膀朝牆頭飛去。
  
  這宮裡頭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連鳥兒也一樣,一個安靜地棲息地都沒有。
  
  錢倧靜靜地看著我,半晌忽然帶著些許思量,說道:「戴皇后有多大的能耐,只怕戴皇后自己也說不清吧。」他用一種認真的口吻說道:「戴皇后意下如何?」
  
  我輕笑,「王爺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呢?」是非恩怨,我難道非要捲入這個漩渦?看著錢倧那張與錢佐有幾分相似,如今連神態也有幾分相似的臉,不禁有些發怵,「王爺,你當初接近我,不過是想讓我喜歡上你,然後任你擺佈,對不對?可是如今王爺的計劃已經被悠夢識穿了,悠夢又怎麼會再甘心當你的棋子呢?」
  
  錢倧卻比我笑得還歡暢:「因為本王知道戴皇后另一個小心思了。」他說著神秘地朝我眨了眨眼。
  
  我頓時醒悟過來。他說的是質子澤新辰。
  
  昨天我對澤新辰那種癡迷曖昧的眼神,肯定被錢倧這個有心人都收在眼裡。以錢倧的道行,自然看得明白那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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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8:12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章 皇位(下)
  
  天,我的心沉入谷底。澤新辰只是個質子,身不由己的質子。錢倧對付不了錢佐,卻不見得不能想辦法對付澤新辰。倘若我不答應與他合作,錢倧會不會從澤新辰那裡著手,給我施加壓力?
  
  錢倧似是知道我想明白了,嘴巴裡開始哼哼起昨天澤新辰所吹奏的踏月歌的調子,嘴巴裡也滿是嘲弄的語調。
  
  我抬眼看他,目光裡不由帶了幾分幽怨。
  
  錢倧若有所悟地笑了:「看來,戴皇后對辰王子是動了真情呢。雖然讓本王意外,不過,對本王來說,卻是個喜訊,不是麼?」
  
  可惡的錢倧。我不再說話。這時候說什麼話,我都處於劣勢。
  
  錢倧笑道:「戴皇后意下如何?」
  
  「我考慮考慮。」現在能做的就只有盡量拖延時間。
  
  「戴皇后在考慮什麼?只要你答應與我合作,我定能玉成你和辰王子的好事。」錢倧衝我曖昧的一笑,倒好像我是那種淫亂的女魔頭似的,什麼意思?
  
  我皺了皺眉頭,「我的事就不勞循王你費心了。循王倒是說說,怎麼個合作法子?」
  
  錢倧用扇子把台階上的灰塵給拂去,雪白的袍子就這樣坐了下去。他優哉游哉地說道:「這個嘛,我日後再告訴你不遲。」
  
  我心裡憋氣,冷笑道:「王爺就不怕我倒打一耙,把王爺心裡這門子好事告訴皇上?」
  
  「哈哈!」錢倧毫無懼色,「不怕。錢佐知道我的心思,這不消說的。雖然皇兄他對你……不過,他也不會相信你的。」
  
  不會相信我?什麼意思?算了,錢佐相信與否,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可不想同錢倧這個大陰謀家打啞謎了。
  
  我背轉身子,準備離開,臨走不忘補充幾句表達我的意思:「王爺你們弟兄兩的事,我不想插手。合作的事,我會考慮。只是,還請王爺以後在人前不要再讓悠夢惹人非議就是了。」既然錢倧的把戲已經在我面前戳穿,他不用在我面前演什麼舊情難忘的好戲,自然也無需在人前表演對我的繾綣情深。
  
  錢倧卻忽然站到我面前,衝我燦爛一笑,猛地雙手捉住我的肩膀,又換上了一副真摯純潔的表情,臉上還不忘加上幾分憂鬱怊然:「悠夢,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呢。」
  
  他說著朝我嘻嘻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噁心!
  
  我使勁把他的手甩開,蹙著眉不敢再去看他的臉,總覺得多看一眼,人就要嘔吐一般。現在想到他為了欺騙我而裝的百般純情,就渾身發顫。
  
  我走出門去,一邊安慰自己,何必為這種人生氣,更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生這麼大的氣。氣他之前欺騙我麼?還是氣他有這樣大的野心,不安於現狀,非要把錢佐拉下馬?
  
  不過,這些又與我有何干係?他們兄弟相殘,對於我來說,難道不該是件好事麼?我一下子發現自己大腦開始混亂。為什麼不答應錢倧的合作?
  
  對,答應錢倧的合作!答應他,我至少可以談條件,至少可以獲得自由,逃離皇宮,對不對?一想到可以離開這重重樊籠,我那沉重的心就在那一瞬間得到釋放。
  
  但是,我終究沒有回去找他。我不知道為什麼,難不成我還不想讓錢佐倒台不成?
  
  當然不會!我趕緊否定自己這可怕的想法。錢佐是誰?是我最討厭的人,最大的仇家!我要讓錢佐跌得很慘!摔死他!我惡狠狠地想。
  
  **********
  
  中秋佳節如期而至了。
  
  在太極宮前的那個廣場,那裡舉辦著皇宮裡一年一度的中秋燈會。當然,燈會是屬於那些王公貴族和宮裡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們的,並不是所有的奴僕都能夠參與。更何況,作為宮女,即便有幸能見識到燈會的繁華,卻不能享受繁華,而是默默無聞的勞碌,那還不如一個人窩在屋子裡頭清淨。
  
  我便一個人坐在屬於自己的小隔間裡。透過隱隱綽綽的樹葉,那完美無缺的月亮掛在天空,正嫻靜地俯視著地上的一切。
  
  人說,千里共嬋娟。這千年前的太陽,也和千年後的相差無幾吧。我心裡有些淒然。好歹往年中秋節的時候,實驗室濟濟一堂,大家一起聚餐,說些雞毛蒜皮的事,總是比這裡的冷清要好過得多的。
  
  「姐姐。」我正一陣神傷,卻只見門外一個煢煢的身影立在那裡,衣袂飄飄,更襯得她的身子單薄。
  
  是尹德妃。她叫我姐姐。看到她有些蒼白的臉,我心裡終究是有些愧疚。聽說她因為錢佐和我的事病倒了。
  
  「德妃娘娘。」我友好的站起來,有些意外。「還沒有去參加慶典麼?」
  
  尹德妃淺淺的笑,「姐姐一起去吧。」
  
  「啊,我不去了。」我去實在有些不合時宜。我才不想見到錢佐那個人渣,好歹也是中秋節,我可不想自己心裡不痛快。
  
  尹德妃真心邀請:「姐姐一個人悶在這裡又沒有樂子。今兒晚上,歌舞甚豐,姐姐不去實在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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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8:23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一章 中秋(上)
  
  我驀地想起澤新辰的踏月歌。心裡砰砰直跳。我怎麼竟然把他給忘記了。心裡暗暗喊了兩句該死,都把心思放在哪了,居然能讓我把見星這樣的頭等大事給忘懷。
  
  雖然要見到錢佐讓人十分掃興,可是同時也能見到星那張絕美的面孔,對不對?
  
  我不再拒絕,順水推舟的扶著尹德妃伸向我的一雙纖纖細手。「德妃娘娘堅持,悠夢只有卻之不恭了。」
  
  五顏六色的宮燈照映得整個會場繽紛璀璨,如同許多閃耀的星星就懸在頭頂,繁亂中透過令人眼花繚亂的綵燈望向天空,越發顯得那輪暗月形單影隻。
  
  幾方看台都已經坐滿了人,身後宮女太監交錯地端茶倒水。那些個朝臣穿著顏色不同的官府,按照等級入列,大多數都恭謹踧踖地坐著小半邊椅子,一個個假裝對看台上表演的戲曲十分感興趣的樣子,陶醉其中。
  
  看台上是幾個戲子在唱著張生和崔鶯鶯,是元稹的《鶯鶯傳》,那些個官員們還是看得有滋有味。看起來,越國的皇宮文人氣質還滿濃的。居然在引領全國時尚潮流的宮廷裡,放著這種被衛道士所不屑的《鶯鶯傳》。也就是後世的《西廂記》,
  
  我心想這些人還挺開放的。
  
  隨著尹德妃領著眾宮妃按座次坐好,又看了一會兒戲,錢佐才姍姍來遲。錢佐一來,全場所有人都只有斂裾行禮,山呼萬歲。
  
  我當然不能突兀地站著,一邊跪著行禮,一邊在心底暗暗詛咒著他。錢佐巡視了一圈,又在宮妃裡看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麼,但又沒有找到。
  
  他只有著微微的停滯,就收拾好心緒,招呼眾人起來。看台上那些座位並沒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到底是廢皇后,按道理,就不該出現在這個會場。尹德妃也是一片好意,想讓我來熱鬧熱鬧,但又不能破壞規矩,於是我自動找了偏僻的一隅,躲在樹下,看熱鬧似的站在那。樹下唯一的不好就是蚊蟲太多,只站了一會兒,臉上脖子就被咬了好幾口,要不是想著能多看星兩眼,我早就想回去了。
  
  錢佐微笑著讓眾人平身。一邊官腔地說著一些檯面上的話,也就是喜迎中秋,普天同樂之類的陳詞濫調。估計每年說的都一樣吧。
  
  一時歌舞開始,隨著絲竹絃樂的加入,那歡快的氣氛伴隨著跳躍的音符使得場上的眾人各個都喜形於色。尤其是那些宮妃,平日裡都沒什麼娛樂活動,也就只有這種慶典的時候,能夠熱鬧熱鬧,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競相爭艷。
  
  然而這浮華背後,卻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湧動。
  
  錢倧坐在下首王公看台邊最靠近錢佐的第一個位置。他時不時地朝他對面的大臣舉杯,卻在仰脖子飲酒的時候,朝更遠的樹下投來一絲促狹的笑意。他視力倒不錯,這麼快就找到了我。
  
  我不覺有些掃興。
  
  澤新辰背對我而坐,有些侷促。我看他酒喝的也不多。別人都加了好幾次酒了,就他還是那一杯。
  
  酒過三巡,澤新辰準備把自己的歌舞給獻上了。有一個宮女在澤新辰耳旁一陣耳語,退後之後。澤新辰悄然起身。此時眾人都是酣然暢快的時候,他悄悄離席並沒人注意,他朝我這邊款款走來。
  
  我的目光自從他離開酒席開始,就目不轉睛地跟著他。可惜這灼熱的目光,竟沒在他的身上得到任何的回應。他沿著長廊一直往這邊走,漸漸靠近,但卻沒有往樹下的我投來任何垂詢的目光,這裡到底是皇宮,他一直目不斜視,便也漸漸地離我遠去。
  
  我微微有些悵然,餘光跟著他消失在側門外。只聞得他所過處有一股清新但也淡淡的蘭花香味。
  
  側門外的一個小偏殿裡,是臨時辟出給那些舞姬休息更衣的地方。澤新辰想必是去找自己的舞姬,準備表演的事情。
  
  我望著那頭,只能眺望,等待澤新辰再次經過。側門那突然閃出兩個人影,我正心頭一喜,看清楚,卻原來是兩個小宮女。
  
  那兩個小宮女一臉愁雲,邊走邊商量著:「那個流求王子突然昏倒了,咱們是直接稟報皇上,還是先跟德妃娘娘說一聲啊?」
  
  「先過去再說啦。先跟德妃娘娘說吧,到底是中秋!」兩個宮女急急地奔了過去。都是一副焦急無比的模樣。
  
  這對話讓我聽了不禁渾身一顫,澤新辰昏倒了?!他怎麼會昏倒?!不知為何,一聽到這個消息,我就如同渾身上下都有螞蟻跳躍似的。想到之前星的病,不也是有時候這樣突然昏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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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8:57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二章 中秋(下)
  
  我的心一陣揪著痛。
  
  腦袋嗡的一下,血液沸騰,人就衝了出去。
  
  *******
  
  那間小偏殿有幾闊幾間。我直剌剌就跑進去。
  
  偏殿正大廳的東西兩側各有兩間閣子。西邊的屋子裡滿是燈火,而東邊則是一片黑暗。西邊傳來一聲響聲,我下意識地就往西邊直奔,嘩啦把房門給一把推開。
  
  腳剛跨進門,就看到榻前歪倒著一個人,臉向著裡面,穿著一件極為華麗的長袍。那件長袍一看就不是越國服飾,我未及細想,心裡只想著澤新辰肯定是進來換身服裝,哪曉得就暈倒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奔到那人面前,口裡戰戰兢兢地呼喚著:「星!你怎麼了?」
  
  我輕輕把他的頭給撥弄過來,想看看他的樣子,誰知,我只是稍稍一碰,他就應聲往我的身上倒來。
  
  我清晰的看到了那張臉,不是星的。
  
  而是一個女人。一張絕美靚麗的面孔。
  
  只是那女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
  
  我正納悶,當看到那女子的胸口一片殷紅,腦袋便是轟的一聲響,所有的擔憂、心焦都化作了驚詫和憤怒。
  
  我瞬間明白過來。這種最老套的栽贓嫁禍的把戲!
  
  真該死!
  
  剎那間,我不敢多想,丟開那女人,我能有的第一反應就是迅速逃出門去。
  
  此時的腦子裡頭一團漿糊,我明白也許我衝到門口的時候,就會有「聞風而來」的大隊人馬堵在那,等著看這場好戲。
  
  許是我反應的不是太慢,我逃出西邊屋子,耳聽得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而來,剛好來得及把東邊屋子裡的門給一把推開,然後把門掩上。
  
  我趴在門口,從門縫裡往外張望,只見是幾個侍衛走了進來,門外站著一個宮女,待那些侍衛走進來的時候,還在門外對裡面說道:「就是這裡,我聽到一聲慘叫。」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終於能夠苟延殘喘一會兒的我,馬上就明白這個宮女肯定是栽贓嫁禍我的知情者。
  
  正想著,那些侍衛顯然發現了屋子裡頭不知是生是死的絕色美人,慌張奔了出來,只聽一個人急促而緊張地高聲說道:「大理國公主遇刺身亡了!」
  
  一個侍衛頭領吩咐眾人看守住整個屋子,自己則快步出去匯報這個噩耗。那些侍衛心知這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不敢妄自行動,只得打醒十二分的精神,不讓任何東西從自己的眼中逃過。
  
  我摀住了嘴巴。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太劇烈以至於引來那些武林高手瞬間就把我給揪出去。
  
  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是什麼大理國的公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到了這一步田地,我明白自己的處境已經壞到了極點。
  
  大理國的公主被殺,這種事放在現代,就是外交部長在別國遇害,搞不好就鬧出什麼戰爭。這個栽贓嫁禍我的人真是狠心,果然是無毒不丈夫!要害就害得徹底一點。要是真的被他們捉住,並且無從辯解地讓他們認為我就是殺害大理國公主的兇手,我的小命鐵定是要丟掉的。
  
  江山與我,換做我是錢佐,我顯然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這件事實在是一件太大的意外,我此時甚至只能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門縫外的一切。第一次發現我居然會如此被動。
  
  太大意了!我終究一時情難自禁,忘記自己是處在怎樣一個爾虞我詐的深宮之中。想必這次我會跌得很慘。
  
  我心裡劇痛。眉毛鼻子想必都纏在一塊了。
  
  古人常言,吃一塹,長一智。古人又說,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我是典型的屬於這種。明明被宮裡的那些個妒婦怨婦坑了好多次,但人既挺過來了,便也把那些事情當作了雲霧,任其消散。殊不知,隱患終究是在的。我若不防患於未然,先把那火苗掐滅,那麼有朝一日,那火苗必攜熊熊烈火滾滾而來。
  
  可惜,如今我雖然懂得了這道理,人卻已經被熊熊大火給包圍了。還不知這次該如何逃離升天。只是心裡暗暗下定決心,倘若此次大難不死,我必以我的全力,把陷我於死地的人給揪出來,必將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我正想著,外面已經傳來嘈雜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一片火光已經沿著牆根一路往這邊蔓延。
  
  他們來了!
    
  我的心沉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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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9:10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三章 如意(上)
  
  我心知,這次是凶多吉少了。我僵硬地站在那,一動也不能動,但是門縫外的所有都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簾。
  
  率先進來的是錢佐。他走得很匆忙,衣裾帶著風。到底死的是個大理國公主,錢佐怎麼可能不焦急?緊跟其後的則是尹德妃和季淑妃,她們本來就坐在錢佐的左右兩側,此時得了消息,自然也是第一個進來的。
  
  再接著,就是幾個大臣。我聽見錢佐的聲音從那邊房間裡傳了過來。「高騰亮,把所有的宮門都給朕封死了。」他的聲音是一貫地冷漠低沉,但仍舊可以從其中聽出幾分焦躁與不安。
  
  緊跟進去的季淑妃發出一聲尖叫,似是看到了一具美艷冰冷的屍體,一下子有些怕了。錢佐有些不耐煩了:「你們進來幹什麼?」他此時想必已經焦頭爛額了,季淑妃還在這個時候添亂。
  
  旁邊的尹德妃頗為理智,雖然這兩日懨懨的,心情不爽,但到了這種時刻,卻也不使小性子。只聽她說道:「聖上,殺害思慕公主的兇徒一定還在這宮裡,倒是找到那兇徒要緊。」
  
  錢佐陰冷的聲音響起:「宮裡宮外都把守甚嚴,能夠混入這偏殿而不被人發覺的,肯定是能在宮裡隨意走動的人。高騰亮!」
  
  那個名叫高騰亮的御林軍都尉剛剛出去佈置安防,便又進來聽候錢佐的吩咐,「思慕公主剛剛遇害,那人肯定沒走遠,你把剛才到過此處的人,都給朕找出來,問出來。」他的語氣毋庸置疑。
  
  錢佐知道這間偏殿是用來給表演的舞姬優伶換裝小憩的地方,他發號施令道:「這間偏殿的所有人都給朕喊出來!」
  
  「還有,兇徒行兇,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這間屋子都給朕裡裡外外看仔細了!」
  
  說著,錢佐忽然從那屋子裡走了出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這間閣子。我心驚肉跳。要是一開門他看到了我,會怎樣?
  
  果然,錢佐手指著門,對旁邊的人吩咐道:「把門打開!」
  
  我腿僵硬的更是厲害,想挪動,卻也不知怎麼動。心裡想著,那就給錢佐一個驚喜吧。我正想著,鼻子裡一股幽幽的蘭香飄過。肩頭有人輕輕拍了一下肩膀。
  
  我一愣,但許是我被驚嚇地太久了,聲帶也有些生銹,只來得及扭脖子,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天,我後面竟然是星!哦,不,澤新辰。
  
  澤新辰淡淡地衝我一笑,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橫樑,我明白過來,他是讓我和他一起上房樑上躲著。
  
  窗子裡映著外面的火光,澤新辰的臉帶著朦朧的黃色,如同一張泛舊的老照片一樣。我一下子呆住了,恍如夢境。
  
  澤新辰衝我優雅地一笑,忽然伸手拽住我的雙臂,只覺得人猛地一抽力,已經被澤新辰輕鬆地提了起來,重心再一下落,我已經安安穩穩地坐落在房梁的木椽上。
  
  與此同時,房門被重重地推開,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說實話,此時的我,比剛才更擔心。我一人被發現還好,可是澤新辰和我同時被發現,還是當著這麼多文武大臣、嬪妃的面,這該給澤新辰帶來多大的麻煩。
  
  暗殺大理公主,和廢後一同出現在兇案現場,這景況一定糟透了吧。我不禁回眸想看看澤新辰的反應。卻只見他一臉淡定地盯著地面。
  
  但另一雙眼睛卻瞄住了我。
  
  房樑上還有一個人。那人正用一種玩味的眼光看著我。外面的燈火燭光已經延伸入內,我清楚地看到了這人的臉龐。
  
  這是個長得頗為嬌俏的女人,說起來和季淑妃倒是一個類型的,嬌小玲瓏。季淑妃模樣確實周正,玉雕粉琢,眼前這女子的嬌媚雖不比季淑妃的妖冶動人,但也不像她那般矯揉造作。這女子的眉宇之間還有著幾分英氣。
  
  她是誰?我瞬間將她打量了一遍,穿著流求舞姬的衣服,真的是流求的歌舞伎麼?不像!
  
  我還沒想明白她和澤新辰為什麼會在這裡,就聽見對面屋子裡傳來季淑妃的一聲高喊:「呀,地上那是什麼?」這一聲喊叫,瞬時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甚至連打著燈籠進入的御林軍也馬上轉了向。
  
  季淑妃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呀,這不是戴皇后的那個荷包麼?」我不禁納悶到底是什麼荷包,但聽得季淑妃這話,也知道她是在栽贓嫁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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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9:21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四章 如意(下)
  
  眼皮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旁邊那個女子不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邊,耳朵一霎時變得靈敏得很。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季淑妃在陷害?可是,為了陷害我,把大理國的公主都給幹掉了,季淑妃還真是捨得下重本!
  
  她的這一句「戴皇后的荷包」,頓時讓當場一陣嘩然,到底有不少文武大臣在場,且不論這句話的真假,季淑妃至少先聲奪人,廢皇后把大理國公主給殺了?
  
  錢佐馬上申斥道:「淑妃不要胡說!這個荷包是戴悠夢的嗎?!」他居然還為我說起好話。不過,我才不稀罕。
  
  「我和德妃姐姐都在冷宮見過這個荷包的。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季淑妃似乎鐵了心要在眾多人面前把我給捅出來。我知道她拿的是什麼荷包,錢倧的那個「只羨鴛鴦不羨仙」。她肯定是有心把那個荷包揀著了,沒想到在這裡派上用場。
  
  不過說實話,季淑妃即便自己隨便捏造點別的什麼,推在我身上,效果也是一樣的。她今日底氣十足,因為這幫大臣裡頭就有她的老爹——兵部尚書季直良。季直良和尹德妃的老爹尹天照分掌兵權,季直良在場,本就放肆的季淑妃腰板挺得更直了。
  
  身後有手指輕輕地戳了我兩下,我返轉頭,是那俏女郎,她衝我曖昧地眨眨眼,看樣子她倒也是個明白人。
  
  錢佐沒有說話,倒是錢倧,忍不住嘟嘟囔囔道:「好端端的戴皇后幹什麼要殺公主?」
  
  「哼!」這一聲輕蔑地鼻音是從季直良那發出的,「既然是妒婦自然看不得大理國把公主嫁給皇上!原來這種事情就不是沒發生過!」
  
  原來這個大理公主居然是大理國獻給錢佐做妃子的。沒想到如今卻死了。
  
  那個季直良和季淑妃父女同心,此時當然幫襯著自己的女兒,「有其父必有其女!這種女人,就該老死冷宮。」他毫不避忌地在那裡數落著我,他當然不用避忌我,戴家早已經連根拔起,有誰還會對一個廢後顧及?然而,他的言語裡似乎也充滿了對錢佐的微詞。
  
  冷宮?不就是錢佐放我出冷宮的麼?他對錢佐的作為也甚是不滿吧。對於季直良的當面「忤逆」,錢佐只是冷冷地哼了一聲,說了一句:「季大人管得未免太寬了!」算是示警。
  
  我冷笑,錢佐這個皇帝看來做得並不安穩。他能夠把戴家連根拔起,靠得正是季直良和尹天照。可是盤龍雖滅,卻來了兩隻踞虎。錢佐終究還是有所顧忌的。
  
  此時屋子一下子黯然下來,鴉雀無聲,寂靜地如死水。
  
  儘管季淑妃的那個荷包根本不能證明什麼,但指向我的矛頭已經都挑明了。錢佐冰冷空洞的聲音在屋子裡盤桓:「戴悠夢呢?去把她找來!」
  
  外面傳來高騰亮的聲音:「皇上,所有的歌舞伎都在外面候著了。」細碎的腳步聲朝外遠去。
  
  火光在另一側閃亮。
  
  原來歌舞伎並不是在這邊小憩。而是殿旁竹林後的小跨院裡。這間偏殿只是單獨闢給大理公主的。
  
  長廊轉彎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這偏殿,我自是先入為主地就進了這屋子,直接著了道。
  
  身後的女子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戴皇后,許久不見。」她的聲音壓得極低。畢竟屋子裡雖暫時沒人,但整個殿宇都籠罩在御林軍的包圍之中。
  
  澤新辰的臉上現出一絲訝然,似是沒料到我是皇后。他旋即現出一絲善意的憂色:「你被人陷害了。」
  
  這個女人是誰?我看了看兩人,直覺告訴我他們兩的關係不簡單。
  
  那女子看到我的茫然,不禁莞爾一笑,「皇后娘娘想必不記得我了,在下流求玉如意。」
  
  玉如意?這名字有些耳熟。
  
  想起來了,錢倧的人假扮舞姬行刺的時候,錢佐提到過這個名字,他說,「你覺得玉如意會傻到讓自己的舞姬行刺朕嗎?她還想不想讓澤新辰回國了」
  
  這個玉如意看來身份不簡單,和澤新辰的關係也不簡單。
  
  我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不禁有些失落。
  
  澤新辰看了玉如意一眼,說道:「現在怎麼辦?怎麼出去?」
  
  「大理公主……是你們?」我嚇了一跳,但馬上又否定了自己這個想法。他們又怎麼會嫁禍給我?
  
  「這麼巧就碰上了這樣的事。」澤新辰顯得有些無奈,「現在恐怕出不去了。」
  
  玉如意目中無我地對著澤新辰說道:「早知道我便不扮舞姬來此了。」她說著,眼波流轉,眼珠子望著澤新辰。
  
  我知道了。玉如意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假扮成舞姬混入了皇宮,按道理,她似乎該呆在流求,而不是出現在越國。所以她化妝潛入。澤新辰和她找個僻靜的地方「幽會」,卻不想這座沒人的偏殿,突然成了兇案現場。
  
  現在,我們三人都困在此處。
  
  「你們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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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9:32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五章 陷害(上)
  
  「你們看到了什麼?」
  
  玉如意搖搖頭。想想也是,他們兩人躲在這裡,「與世隔絕」,哪裡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此刻我居然有些酸意。
  
  三個人擠在樑上,剛才的緊張換做了渾身的汗。我擦了擦手心。
  
  玉如意打量了我一番,「皇后娘娘似乎樹敵頗多。」
  
  我沒有說話,看了旁邊悶不作聲的澤新辰,忽然想到那兩個說澤新辰暈倒的宮女。
  
  腦子裡有些混亂。難道這一切都是季淑妃陷害我?那麼她也看出我對澤新辰的另眼相待?
  
  僅僅是這,倒也不是一件稀罕事,宮裡眼線海得去了。但是季淑妃能恰好算到我會因為澤新辰的「暈倒」而進偏殿,那她也太冒險了吧。
  
  萬一我沒進去呢?好歹是大理國的公主,一旦她殺人嫁禍未遂而被戳穿,季淑妃只會把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用一個大理國公主的性命來賭這樣不確定的一件事,季淑妃還不至於下如此大的血本,冒這樣大的險吧。
  
  可如果不是,真相又是怎樣?想到季淑妃提及那個荷包,她那咬牙切齒以及幸災樂禍的面孔,就出現在我的面前。不論如何,這個女人已經設計過我太多次了。
  
  眼皮不自禁地又跳動了幾下,我摸著身下的柳木,稍稍有種實在的感覺。倘若此次大難不死,我必要想辦法把季淑妃給除去!
  
  身旁的澤新辰歎息了一口氣,對玉如意說道:「如意,這次只怕脫不了干係了。你又何苦來此?」
  
  玉如意伸手碰了碰澤新辰,眼睛裡秋水橫轉:「你那不足之症若不再治,我只怕……」
  
  澤新辰無奈地搖搖頭,看向玉如意,示意她不必再說。
  
  不足之症?澤新辰有什麼病嗎?玉如意的話讓我心裡頓時塞入了一塊巨石,「王子有什麼不足之症?」我再看澤新辰,怪不得他看上去如此憂鬱,其實他是因為身體虛弱,也不知有什麼病痛在身,加上離鄉背井,自然是整日懨懨的。
  
  澤新辰和玉如意都有些詫異地看著我,因為她們都從我的眼眸中讀出了「牽腸掛肚」這個詞。
  
  玉如意有些玩味地看著我,一邊說道:「腎虛肝弱血生機,他得的是血證。」
  
  「血證?」我腦袋轟轟一聲,只覺得天旋地轉,差點就要坐不住摔下去。星!他和星居然得了同樣的病!他不是星又是誰?!
  
  血證就是古代對白血病的一個籠統的稱呼。
  
  眼睛一下子模糊了。我別過臉,不敢讓玉如意和澤新辰看到我此時百感交集的淚人兒。
  
  星,一定是星,只不過他暫時不記得我罷了。我喃喃地對自己說,但心裡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星的病魔也伴隨著星一同來到了這個時代。
  
  我正想著,卻覺得背後一陣刺骨的寒風閃過,那種寒氣讓我霎那間就聯想到「殺意」,有人要殺我?
  
  返轉頭,淚眼婆娑中只見玉如意一臉森然地看著我,她的手高懸著,但懸而未下,因為澤新辰忽然張開手臂護在了我的半身。
  
  「如意,你幹什麼?!」澤新辰努力壓制著自己的聲音,但是他的慍怒還是讓他的分貝大了好些。
  
  然而,玉如意也是一臉不甘心,我擦了擦眼,讓自己看得真切些,玉如意依舊死死地盯著我,兩隻眼睛如狼一般,似是伺機而發,想讓我一招致命。
  
  她低低地對澤新辰發號施令:「你讓開!」
  
  澤新辰卻也執拗上了,有些不置信地對著玉如意,「如意!你殺了她也救不了我!」
  
  我明白過來,玉如意想趁我不備突襲我,卻被澤新辰擋了回去。
  
  玉如意也是一臉不信地看著澤新辰,她眼裡的驚詫和羞憤漸漸濃郁:「你居然為了她!你……你是不是瘋了?!」
  
  玉如意是個烈性子,此時因為澤新辰的忤逆,顯得有些不理智,忘記了外面有眾多圍兵,當著我的面告訴澤新辰她的籌謀:「他們要的是殺死大理公主的兇手,他們要捉的人是她!只要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她,我們就可以全身而退,我才可以去為你找藥啊。新辰!」玉如意捉住澤新辰的手臂,似乎想通過撼動他的手臂讓他清醒過來。
  
  但是澤新辰卻更是不依,「如意,這是你嗎?我就算死,也不做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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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0:59:55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六章 陷害(下)
  
  「現在不光是你死的問題,還關係到整個流求!」玉如意的火氣漸漸往上升騰,她和澤新辰居然對峙上了。
  
  「玉如意說得對。」旁觀了那麼久,看著澤新辰為了我和玉如意槓上了,心裡一股暖流湧動,「若是讓錢佐發現你們,傳揚出去說是流求國王子殺了大理公主,流求只怕會有一場紛爭。到時候血流成河,山河破碎,王子心裡又怎生過意的去?」
  
  我的說話,讓澤新辰和玉如意都現出驚愕之色,他們當然不明白我怎麼會突然之間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澤新辰他又哪裡知道,即便玉如意不下手,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保他周全。
  
  因為他是星,是唯一的星。
  
  玉如意想的確實有道理,聲東擊西。錢佐和所有的朝臣若是發現我留在這屋子裡,自然會認為我和此事有關,以季直良和季淑妃的心思,必然會挑起所有人的激奮,把矛頭都對準我。只要玉如意和澤新辰藏好,還是有極大的可能矇混過關。
  
  「這深宮中有治血證的藥麼?」我看向玉如意。
  
  作為女人,還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對於我的心思,玉如意多多少少是看出了些苗頭,她眼裡閃現過一絲不解,平添了幾分惆悵。她興許在想自己沒在澤新辰身邊的這些日子裡,在他與我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吧。
  
  玉如意揣度著我的心思,終究還是說道:「皇宮裡有一枝千年血伏參,可治血證。」
  
  千年血伏參?我居然沒有聽過,但是血伏參也屬於人參吧?人參補血是可以,但是能治白血病麼?
  
  我沒再說話。畢竟中國的傳統中醫博大精深,這些稀罕的東西能治也說不定。有希望總是好的。
  
  「好!」我只片刻的停頓,便毫不猶豫地說道,「你們藏好。我引開他們。」
  
  「不要!」澤新辰瞳孔放大,他怎麼也鬧不明白我為何會這般對他,「躲在這,也許可以……」
  
  「別傻了!王子不是也說會脫不了干係麼?」許是自己下定了決心,心裡卻變得異常的平靜,我睆然微笑,「他們找不到我,肯定會把這屋子搜個乾淨。王子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流求想,是不是?再說,王子若能治好血證,我便值得。何況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是兇手,不會有事的。」我忍不住放肆的去握了握澤新辰的手,他的手有些冰涼,但我握著卻覺得甚是溫暖。
  
  看著他那雙滿是憂愁的眼睛,我奮不顧身地從樑上往下一跳,和地板來了個親切的接吻動作。
  
  咚——啪!
  
  自由落體的我,瞬間就感受到因為接觸到地板而渾身劇痛的觸覺。還好這偏殿並不太高,否則我鐵定會摔的頭破血流。
  
  我不敢回頭往上看,自己這樣子,肯定比狗吃屎的姿勢差不了多少。
  
  這聲響,很快就驚動了門外的人,我本來打算衝出門去,可是當那些侍衛衝進來的時候,我只來得及轉過身,坐在地上揉膝蓋。
  
  火光照亮了房間,那燈籠裡的燭光如同熊熊大火一般,好像要瞬間把我給吞噬掉。門外的人,一個個變成了呲牙咧嘴,張牙舞爪的虎狼,奸邪地望著我。
  
  「是你?」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詫,只是這驚詫之後的每一張臉都幻化做各種其他的神色,錢佐的憤怒,錢倧的焦慮,季淑妃等人的幸災樂禍,以及一片冷漠。
  
  季淑妃和季直良的臉上都不自禁地貼上了喜色,他們看到我的第一眼,是意外的驚喜。而不是理所當然。
  
  莫非這次陰謀並不是她所預料的?我冷眼旁觀,絲毫不像剛才那樣膽戰心驚。許是因為心裡有了寄托,此刻的我,竟生出了「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情緒,靜下心來,反倒能看到眾生相。
  
  「怪不得皇上差人去找廢皇后找不到,原來躲在這裡,這次人贓並獲,皇后沒有話說了吧?」季淑妃一旦恢復了理智,馬上就落井下石起來。
  
  錢佐和錢倧都忍不住往橫樑上一看,畢竟我這架勢像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我心裡一跳,也抬頭一看,哪裡還有他們兩的身影?我漸漸放下心來,玉如意和澤新辰定是趁我跳下的時候,也轉移了陣地。
  
  兩人並未被發現。
  
  尹德妃看著我,眉頭一皺,臉上現出不忍之色,「姐姐怎麼會在這裡?」她回望錢佐,「皇上,這事,我看只是個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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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2 21:00:14 |只看該作者
宮鬥篇 第三十七章 牢獄(上)
  
  「誤會?」季淑妃是鐵了心要置我於死地,若不趁這個時候當著這麼多文武大臣的面把我給定了罪,也太不符合她的性子了,「哼,德妃姐姐也想得太輕巧了吧。她一個人好端端地幹嘛躲在這裡?我看九成是殺了大理公主之後被人發現了,沒來得及逃出去,就躲在這。」
  
  她說得倒是在情在理。無論是誰出現在這屋子裡都是最大的嫌疑,更何況我還被他們冠上了「妒婦」這樣一個頭銜。殺人越貨的事幹的多了,不足為奇。
  
  「那大理公主武功了得,皇后怎麼可能殺得了她?」錢倧在旁邊忍不住插話道。他看著我,眼裡流露出星星惙惙,讓人看不出是真是假。
  
  「皇后的手段多著呢。什麼藥不會下?」季淑妃眼裡閃過一絲誚笑,我知道她暗指什麼,「再說,循王爺怎麼知道皇后會不會武功?王爺和廢皇后很熟麼?」季淑妃一句話倒是把錢倧和錢佐都給噎著了,我看到錢倧閉了口,錢佐眼裡滿是不快。
  
  季淑妃一張巧嘴別的不會,說起話來倒是頗有一套。她見眾人都默不作聲,乾脆把我往狠裡推,「廢皇后的本事恐怕多著呢,上房梁,殺公主又算得了什麼?只可惜夜路走多了,終究遇著鬼,這次只怕天理難容了!」她說著,殺意猛現,兩隻黑色的眼珠子簡直變作了血色的利箭,呼嘯而來。
  
  「夠了,季淑妃!」錢佐有些不堪忍受,「誰是兇手,朕自會讓刑部的人去查個水落石出,也定會給大理國一個交代,你又何必在這裡牝雞司晨?!」
  
  季淑妃當即呆在當場,眼角里淚水湧動,說不出話來,但皓齒卻咬著下嘴唇,咬得毫無血色,心裡那個恨只怕可以召來無數怨靈。
  
  「嗚嗚嗚……」一陣哭聲從我的嘴巴裡傳了出來,我心裡暗笑,今日我算是豁出去了,季淑妃和我玩耍賴是麼?我也玩次給你看!
  
  我的哭泣頓時惹來眾人的注意,我於是抽噎著自言自語道:「悠夢也不知怎麼會在這裡,更不知怎麼就在樑上了。季淑妃說我會武功,我若會武功,又怎麼會好端端地從樑上摔下來?我若會武功,怎麼可能逃不出去?」
  
  我說著,欷歔著聳肩抽答,揉著自己確實疼痛的雙腿,幾顆淚珠子也適時地滾落下來。
  
  「皇上,悠夢定是被人陷害。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大理公主,悠夢又能從何得知大理公主所在?又何苦去殺她來著?」沒有證據就不能定罪,狡辯和推脫是我暫時能做的事。
  
  錢倧在這個時候倒是和我同一戰線,馬上就插話道:「是啊,皇兄,大理公主獻舞一事,皇后又怎麼會知道?皇兄應該也不知道大理公主在此歇息吧?」
  
  錢佐不說話。他這人還真是奇怪。季淑妃給我扣帽子的時候,他不滿;錢倧為我開脫的時候,他又不做任何表示。
  
  尹德妃卻突然眼中一動,跪下道:「是臣妾讓公主在此稍息的。皇上要怪就怪臣妾,但臣妾沒有害死公主,戴娘娘也不會生這心的。」
  
  是了,這些事情都是由尹德妃安排的,如今錢倧一句話,倒似是把她也給牽連出來了。
  
  錢佐把尹德妃雙手扶起,一邊寬慰道:「不關德妃你的事。」
  
  季直良此時卻突然跪下,口口聲聲地呼了幾聲萬歲,慨然道:「皇上,這事事關我越國和大理的邦交。大理公主剛剛入宮就遇害,皇上必須得秉公辦理,才能給大理國一個交待。切不可因為一己之私而偏袒了誰,這禍害的可就是咱們越國的百姓那。」
  
  他這一呼喚,其他幾個大臣都識時務地跪下了。在他們眼裡,錢佐此時是在偏袒我,他們在勸他把我交出去麼?
  
  錢倧眼波一流轉,忽然說道:「是啊,皇兄,這事一定得查個水落石出。」他轉頭問我,「那個荷包你又怎麼解釋?那公主身旁怎麼會有你的荷包?」
  
  我望向他,錢倧是在幫我。我心領神會,趕緊訝然道:「荷包?什麼荷包?」
  
  「季淑妃在公主身旁撿著你的荷包了。」錢倧不動聲色道。
  
  「王爺說笑了。悠夢從來不戴什麼荷包,何況,如果悠夢真有心要殺公主,怎麼會蠢到把那麼大個荷包留在那?」我開始和錢倧一唱一和了,「皇上,諸位大人都懇請皇上秉公辦理,切莫偏袒,皇上,雖然悠夢孑然一身,但公道在人心,還請皇上還悠夢一個公道!」
  
  季淑妃臉色一變,傻子也能聽出來我在說她陷害我了。其實事實上,那荷包是她偷偷丟在屋子裡頭又假裝揀起的,她本想嫁禍給我,哪裡知道自己畫蛇添足,倒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錢佐的臉更沉了,他深深地望著我,對我的不滿寫滿了整張臉。我沉入谷底,錢佐安著什麼心思,我發現我最不瞭解的人就是他,最無法揣摩的就是他,我甚至不知道從他口裡說出來的下一句話,到底是幫我開脫,還是順了季淑妃的意,讓我去死。
  
  涔涔的汗浸透了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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