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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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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孤缽]恨不相逢陌上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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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1: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冤魂
  
  朝堂上的氣氛已經冰凍,偌大的殿上站滿了人,但鴉雀無聲,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季淑妃和季直良都瞪著各自雪亮的眼睛環顧四周,與他們本相熟,或者根本就是季直良黨系的成員都識時務的把頭給低下。
  
  錢佐打破這死一般的沉寂:「段皇爺以為如何?諸位愛卿認為此案真相可算大白?」他這話把自己的內心取向暴露無疑。
  
  季淑妃絕望地望向高堂上的錢佐,他距離她太遙遠,她從沒看清過他!錢佐這不帶絲毫感情的話,就是把她往死裡推麼?
  
  季淑妃的眼裡現過深深的怨恨,可是那股子沖天的怨氣不是向著錢佐,而是向著我!她忽而發瘋似的朝我張牙舞爪而來,我一個猝不及防,季淑妃的雙手纏上了我的脖子,一陣縮緊,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錢和御林軍迅速地把季淑妃給架開,但她那尖尖的指甲硬是在我的脖子上劃了兩道,割著我肉痛。
  
  「戴悠夢!你這個賤女人!」季淑妃終於脫下她那件靚麗動人的外衣,此時的她哪裡有往昔嬌媚可人的影兒?暴露在滿朝文武面前的,活脫脫一個瘋癲的悍婦,「肯定是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我的心如同一塊頑石,好像活在夢中,就連脖子上火辣辣的痛都不能讓我從這夢中醒來,「從來都只有淑妃你陷害我,我一個小宮女,無依無靠,又有什麼能耐嫁禍給季淑妃你?」
  
  季淑妃雙手被人給反架著,像她這樣的天之驕女。怎麼受得了當眾被人這樣侮辱,她更加地發起顛來:「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鐵證如山。淑妃娘娘你狡辯也沒用。」錢剛才在群臣面前展露了口才。此時興致還未消減。
  
  然而,季淑妃卻開始不顧形象地在朝堂之上放聲哭泣。惹得一眾人側目。旁邊的段思胄早已經認定季淑妃父女地行徑,不禁站起身子,帶著幾分不滿,朝錢佐拱手道:「越王,如今真相大白雖然是你的妃子,你可莫要護短,污了你的賢明,哼!」他一甩袖子,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我摸著冰涼地脖子暗笑,既然錢佐你不好開口,那就讓我來幫你再點把火吧!
  
  「淑妃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冤枉的,可有膽量在思慕公主棺槨前發誓麼?」我冷笑地看著季淑妃,她雙目微紅。滲著血絲,「思慕公主香魂有知,說不定就能指認出兇手是何人呢!」
  
  季淑妃淒厲地一笑。「只怕你才不敢吧?」
  
  我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段思胄地贊成,大理國篤信佛教。對這種輪迴鬼神是深信不疑的。錢佐不明白我這舉是什麼意思。但段思胄既然贊成,錢佐也斷然沒有反駁的道理。這就命令太監擺駕千秋殿。如今思慕公主只是停柩於千秋殿,倒也沒有犯著破土的禁忌,不怕驚擾到公主的香魂。
  
  段思胄一臉哀淒,他雙手合什,嘴唇微啟,像是念著什麼佛經,興許他也相信佛祖能庇佑他,能讓妹妹地魂魄指證出真正的兇手。
  
  思慕公主的棺槨靜靜地停放在那,段思胄看到那棺木,不禁潸然淚下。棺木前的香爐冒著幾縷青煙,來自四面八方的微風讓那青煙飄搖晃蕩,似是訴說著什麼。
  
  我在那棺木前盈盈下拜,「公主你含冤不白,若是你泉下有知,也定然希望早日將那真兇緝拿歸案。也還我一個清白。」我說完,站起身來,以手扶在思慕公主的棺槨之上,朝季淑妃說道:「淑妃你要是問心無愧,可敢像我這般扶著思慕公主的靈柩?」
  
  季淑妃輕蔑一笑,她心裡定然想著,難道我還能在這裡做什麼文章 ?使什麼把戲?現在艷陽高照,所有人都覺得即便有冤魂顯靈這樣的傳說,卻也從來不曾見過,更何況這種大白天?鬼魂幾時在白天出現過?要靠思慕公主的棺木指認兇手,這無異於癡人說夢吧?
  
  就在眾人暗自搖頭地時候,我收住了手,季淑妃毫不在乎地把手擱在了我剛才的位置,向我宣戰似的狂笑:「我放在這裡又怎樣?看啊,又怎樣?!」
  
  然而,所有人地眼睛都瞪成了銅鈴,甚至嘴巴張成了O型,「天……天那,公主,公主顯……靈」這句話不知從誰口裡說出來的時候,在這白天竟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森氣。
  
  季淑妃笑意還沒有消褪,就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地一幕,她地指縫間竟然有一種紅色的如同鮮血般地液體流淌而出,她猛地把手抬起,棺槨外層的黑色油漆竟然一塊一塊地剝落,而那油漆之間也是鮮紅的血液滴落下來,把整個棺槨染成了殷紅……
  
  「怎麼……怎麼會這樣?」季淑妃看著自己鮮紅的手掌,一時接受不了。她怔怔地望著全場,但除了錢佐與錢沒有說什麼,其他所有人都是一副被撼動的模樣,冤魂顯靈訴冤,想必這以後會是個讓越國人津津樂道的奇談軼事。
  
  我沒敢去看錢的表情,他心裡一定對我佩服得很吧。在前一天晚上,我讓錢在思慕公主的棺木上抹上了一層黃白木黴菌,如同白蟻喜歡吃木頭一樣,這種黴菌也喜歡「吃」木頭。經過一夜的消化,黴菌早已經穿過表面那層黑漆,進入到棺木之中。
  
  只是這種黴菌最怕硫磺,只要一碰到硫磺,它們的細胞就會產生一種死亡因子,促使它們自己的細胞凋亡,而它們凋亡的時候,細胞壁破碎,整個菌株變成紅色的液體。
  
  而我的手上就沾有硫磺,當我的手挪開的時候,那些細菌就已經開始大片死亡,早已經四分五裂的油漆因為這液體的衝擊而紛紛剝落。
  
  可是這一幕,哪怕在21世紀的人看來,都會認為這比六月飛雪還要有說服力吧。更何況如今是一千多年前?這種神神叨叨的事情,恐怕比任何的推理都更能讓人信服。
  
  季淑妃一碰思慕公主的靈柩,整個棺木就七竅流血,這還用說什麼嗎?
  
  一片嘩然之中,段思胄撲通一聲歪倒在靈柩前,他撫著棺槨嚎啕大哭:「妹妹啊,你果然是在天有靈,我這個當哥哥的讓你受委屈了……」
  
  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就連季淑妃,在看到如此血腥恐怖的場景,都被這詭異的靈異現象給震懾住了。她居然忘記了咆哮。
  
  再後來的事,都是錢告訴我的,他說,思慕公主被追封為貴妃,到底是嫁過來的公主,自然沒有隨段思胄回去的道理。
  
  季直良被關入了刑部大牢,樹倒猢猻散,更何況他的黨羽原本就只是利益的結合,我知道季直良的結局必然悲慘,看到當日太極殿外那黑壓壓的御林軍,就知道錢佐真正的心思。
  
  而季淑妃,被削去了淑妃封號,打入了冷宮。錢佐終究留了她一條性命。
  
  我啞笑,那一方小院,季淑妃當日羞辱我的時候,萬沒料到自己有住進去的一天吧?我忽然覺得,季淑妃這境地和當初的戴悠夢又多麼相似,同樣是滿門被抄,打入冷宮。只是,季淑妃未必能如我一樣,從那裡走出來吧。
  
  當日,我最關心的是澤新辰。流求國嫌疑洗脫,聽說錢佐親自設宴重新招待玉如意的到來,他們應該也沒那般抑鬱了。
  
  至於我,雖然恢復了清白,可是錢佐沒有對我有任何特殊的照顧,我,還是得回到尹德妃的南薰宮,繼續當一名小宮女。
  
  尹德妃,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準備用最溫馨的笑容去面對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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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2: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皇兒
    
  當我回到南薰宮的第一個晚上,尹德妃就屈尊來到了我那狹隘的小屋中。床上的墊絮都被她換上了嶄新的。
  
  尹德妃拉著我的手,告訴我這屋子裡她已經讓人用艾葉薰過,除了除晦氣,還按照越國的風俗,用拂塵撣去我身上的灰,更讓其他的宮女替我準備一個大木桶,好好沐浴一翻,把監牢中那股臭氣都給洗乾淨。
  
  「德妃娘娘你不必為我操勞這許多,邊邊角角都被你想到了。」我故意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眼中流露出對尹德妃好感大增的感慨。
  
  尹德妃一直表現出對我此次遭難非常同情,她一臉悲憫地說著:「這件事其實我也有責任,要不是那日我突然……突然生病,疏於防範,偏殿那邊也沒去照看著,否則也不至於會讓人有機可乘,做出這樣的禍害,更把姐姐給害了……」她說著用眼睛看我,眼眶紅紅的,似乎真的很愧疚。
  
  我將頭輕輕撇開,什麼也沒說。生病?尹德妃想告訴我整件事根本與她無關麼?她定然也怕自己的真實面目敗露吧?當日我還以為她因為知道錢佐與我的事而心裡不痛快,所以假意稱病。可是,現在我可不會那樣單純的以為了。
  
  再抬起頭的時候,我已經一把將尹德妃的雙手給握住,「德妃娘娘,你千萬別這麼想,這件事又怎會和你有關?……說起來,悠夢也真是慚愧。悠夢在這宮裡頭。只怕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悠夢卻也一直厚著臉沒有跟德妃你說聲謝謝……」「姐姐!」尹德妃一副深受感動的模樣,這樣子,讓我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好人。「你我之間又何必說這些?」她歎了口氣。「沒想到季淑妃會做出這樣的事,」一臉的不敢相信和惋惜。但很快就換上了一副劫後餘生的欣慰,「好在姐姐你沒有受到傷害。」
  
  我靜靜地看著尹德妃,看樣子我實在是太不瞭解這個女人,實在是太低估她了。只短短地幾句話,她臉上的表情就換了三四種。原來皇宮才是可以培養最優秀演員的電影學院。尹德妃。尹清淺,真正地她可不是如她名字一般清澈淺顯。
  
  這天晚上的尹德妃話特別多,看起來好像是她與我姐妹情深,為我逃過一劫暗自慶幸,甚至還說些若是我能恢復後位該有多好這樣地話.可是實際上,恐怕是因為她心裡有鬼,怕自己的陰謀暴露,所以前來試探吧。
  
  深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好久。總是睡不著。即便昏沉沉地進入夢鄉,卻也會在下一秒突然驚醒。背後的冷汗濕透了床褥,只要一閉上眼。就彷彿看到無數的利箭朝自己射來。後宮就是這世間最可怕的地獄,直到我下定決心明日要開始自己地生化大計。才讓我心裡稍稍找到了慰藉。
  
  第二日清晨。我便迫不及待地前往了御花園,御花園裡植物眾多。土質也比較特殊,能夠收集到的微生物相比而言更多些。
  
  微生物。我現在想到這種奇妙的生物便覺得自己真是選對了專業。沒有什麼比生化武器更讓人畏懼的吧。一個人是由數十億個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細胞組成的,可是人的裡裡外外卻有數百億的細菌。也就是說,人身上平均每一個細胞就附載著十個細菌。大多數時候,細菌和細胞能和諧相處,可是當外界的環境驟變地時候,這些微生物可就不安分了。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找到破壞人體平衡的催化劑。
  
  御花園飄來一股濃郁地桂花香,這香氣讓我一陣陶醉,因昨日失眠而萎靡的精神也漸漸得到了恢復。
  
  只是這香風中隱隱夾雜著不和諧地聲音,把我地好心情也給破壞了,對著這美好的御花園景致不禁減了幾分興致。
  
  終於,我知道那聲音來自哪裡,是我所熟悉地那個方向,離御花園不遠的冷宮。我的雙腳不知不覺地朝那邁近,聲音越來越清晰入耳,聽得最清楚的莫過於我的名字,戴悠夢。那女人如同厲鬼一樣淒厲地喊著我的名字。嗓子已經啞了,但喊出來的咒罵就像是被加上了無數的毒咒一樣,每一聲每一句都飽含了怨恨敲打在我的胸膛。
  
  門外沒有任何的人看守,重重的鐵鎖吊在門上相互撞擊著發出鏗鏗的金屬聲。她應該叫喚了一天吧。
  
  她在喊,戴悠夢,我就是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又在喊,戴悠夢,你這個蛇蠍女人,總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但是,她喊的最多的一句是,戴悠夢,你還我皇兒的命來!你就是死千百次也償還不清!
  
  我在想著這句話。季淑妃的皇兒?之前瓶兒一直跟我說季淑妃假裝懷孕,然後來坤寧宮拜會戴皇后,回去以後又假裝小產從而暗害戴皇后。可是,如果季淑妃並沒有真正懷孕,此刻又怎會口口聲聲喊著她那未出世的皇兒?而且瓶兒說的話,也只不過是個猜測,更何況瓶兒說的話也未必都當真。
  
  一想到此,我便更加地狐疑起來。按理說,以錢佐這樣精明的人,季淑妃假裝懷孕似乎並不好騙過他的眼睛吧?假肚子和真肚子一摸不就見了分曉?
  
  那麼,假若季淑妃真的懷孕,害她墮胎的人又是誰?我一凜,冷汗出了一背。把季淑妃的龍種給端了,又把這樣的事嫁禍在我頭上,一石二鳥,自己卻藏在深處,這情景是多麼地熟悉?
  
  尹德妃?!是不是又是你幹的?
  
  我一下子跌入了冰窖,倘若尹德妃從那時候就開始算計人,那她的城府實在是讓人望而生畏,她也隱藏得太完美了。
  
  心裡忽然堵得慌,倘若季淑妃確實懷了孕,對這個皇兒抱有絕對的期望,卻一下子流產,加上宮裡盛傳是我下的藥,皇上卻一再偏袒我,任是誰都會心存怨恨,巴不得我早些死去吧。所以季淑妃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於我,到最末的時候終於鋌而走險,雇兇殺我,都是讓人能夠理解的。
  
  可是尹德妃呢?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她讓季淑妃流產,嫁禍於我,還有那個樹兒的驟死,想必也是尹德妃的傑作吧?如今她又再一次故伎從施,倘若說那時候錢佐顧忌到戴家,對戴皇后虛以委蛇,一切都視而不見,那麼這個時候的錢佐,才不需要有任何的顧忌,尹德妃差一點就置我於死地了!
  
  雙眉糾結在一塊,要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尹德妃恐怕非除掉不可!
  
  忽然,我的肩頭被人一拍,硬起的心腸猛地鬆懈下來,我嚇了一跳,反過頭來,卻是錢。
  
  他帶著一種收斂的笑,優雅地站在我的身後:「怎麼,戴皇后來看自己的勝利果實?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回頭看冷宮那並沒有什麼異動,趕緊把錢扯開,我可不想季淑妃聽到我的聲音,突然發起瘋來。
  
  「王爺,你幫我一個忙!」我急迫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錢不慌不忙,「戴皇后,你又要我幫什麼忙?本王讓你做的事,你還沒表態呢。」錢絕對是個懂得討價還價的商人。看我有求於他,趕緊先把自己的要求提上議程。
  
  「好,王爺倒是說說看,悠夢倘若能做到的,自然不遺餘力。」既然要在這深宮之中存活,總是要有同盟軍。錢雖然狡詐,但他圖的是錢佐的皇位,與我無關。以之前的合作來看,錢絕對是可以利用的人。
  
  錢笑道:「那麼就請戴皇后今日或明日屈尊到我循王府來一趟,避開耳目,咱們好好商量一番。」
  
  「王爺是在說笑麼?」我冷笑,「悠夢倘若能隨意出宮,現在就不用鋌而走險,在這裡同王爺你合作了。」
  
  「哈哈,不見得。」錢話裡有話,「戴皇后一定會施展自己的才智出宮的,關鍵就看戴皇后有多麼地鍾意辰王子了。」
  
  我的心一抖,看著錢那曖昧的眼神,沉聲問道:「王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錢微笑道:「哦,戴皇后可能不知道,今天一早,質子府傳來消息,說是辰王子忽然昏倒了,還高燒不起,戴皇后肯定要去看的吧?戴皇后去質子府,我在那找個人接你去循王府啊。」
  
  澤新辰病倒了?!我一下子心痛起來。我有些怨憤地看著錢,他現在還有心情提什麼去循王府!
  
  澤新辰,星,我的腦袋開始混亂了。澤新辰的症狀是那麼的像白血病的早期症狀,忽然昏倒,忽然高燒……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心早已經飛出宮牆外去。
  
  可是,我怎麼可能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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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2: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血證
  
  錢讓我自己回南薰宮去想辦法。看他的模樣,好像我回到南薰宮就能有法子一般。我發足狂奔,回到南薰宮的時候,正撞見尹德妃吩咐宮女準備著什麼東西,看到我來,一邊扯著我的手道:「姐姐你來得正好,流求國的澤新辰王子生了重病,您說我送些什麼東西過去好?」
  
  「你要送東西過去麼?」
  
  「是啊。姐姐,不是應該如此麼?」尹德妃看著我,想必我那蒼白的臉和遲鈍的反應讓尹德妃看出一些端倪,她心裡不知又再盤算起什麼了。
  
  我心裡一咯登,怪不得錢讓我回南薰宮,他一早就知道尹德妃要派宮女出宮去慰問澤新辰的病情。想來也是,尹德妃作為六宮的代表,自然得替皇上代表嬪妃們聊表一下自己的關心。尹德妃一邊介紹著都要送去什麼東西,一面裝作不經意地看著我的表情,「姐姐,你說澤王子病了,送些燕窩、人參去可好?只是也不知道辰王子生得什麼病,這人參有多種,卻也怕送錯了,反而貽誤了病情。」
  
  尹德妃說著把幾個錦盒一一展開,都是又粗又長的老人參,有紅參、野山參,生曬參,我心不在焉地替尹德妃挑了一樣:「食參以補氣為主,既然不知道辰王子得了什麼病,還是送生曬參好些。」
  
  聽了我的話,尹德妃連連點頭,吩咐幾個宮女道:「務必把這些交到流求女王手中。該說些什麼話,不需要本宮再說一遍吧。」尹德妃到底是妃子,沒有一定的審批程序,不能貿然出宮。所以她要把禮物送去給澤新辰,就只有托宮女去表達自己的關切。
  
  那宮女諾諾地點頭,我慌忙插話道:「德妃娘娘。不如就讓我去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一直砰砰地跳。就連旁邊的宮女都忍不住詫異地望向我,不明白我為何會主動請纓出去。
  
  我可顧不了這麼多,澤新辰病倒早已經讓我心亂如麻。我地擔憂想必都寫在了臉上。尹德妃看了我一眼,卻不像那些宮女太監一驚一乍,反倒微笑起來:「如此甚好。姐姐自是比我知道得多,對這些事拿捏得體,有姐姐去,既沒違了宮規,又顯得我們的重視,還真是兩全其美呢。」
  
  就這樣輕鬆的,我離開了皇宮。
  
  這一次是光明正大出地宮門。第一次在白天看越國的都城越國地都城是杭州,可是此時的杭州卻並非和後世的杭州在地理位置上完全重合。
  
  至少,這個杭州是沒有把西湖美景給包羅進去。
  
  為了保障越國的絕對安全。宮城之外的都城都被高聳地城牆給嚴嚴實實地包裹了一圈,喚作羅城,以利於防禦。都城雖小。卻很繁華,街上的商舖鱗次櫛比。行人往來穿梭。相對而言。越國的確是個富庶而偏安的國度。
  
  尹德妃一共派了四個宮女,八個太監送東西出宮。尹德妃明知我對澤新辰有意還放我出宮。自然不會是她說的那番冠冕堂皇,她的真正用意恐怕也是想讓錢佐注意到吧。
  
  這樣也好,至少尹德妃自認為掌握了我的把柄,而我卻對她完全沒有顧忌。就讓她揪住我的小辮子吧,她放鬆了警惕,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收集證據,把她的真面目給揭露出來。
  
  再說,只要能見到澤新辰一面,再大地代價也是值得的!
  
  進入質子府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玉如意。她有些憔悴,但看到我來,馬上展露出笑顏,儘管那笑有些勉強。
  
  她穿著一襲紅裝,襯得她高挑嬌媚,讓人一下子聯想到紅娘子。玉如意拉著我往後面走,她說,皇后娘娘果然來了。
  
  我沒有說話。玉如意這話裡帶股子酸味。
  
  玉如意又側頭看了看我,小聲說道,如意一直很好奇,皇后娘娘幾時起對新辰青睞有加地。
  
  她終於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
  
  玉如意是個直來直往地人,想問就直接問了。她定然是從澤新辰那得不到半點提示,所以便又轉頭來問我。
  
  「辰王子人呢?他現在怎麼樣了?」這才是我關心地重點。回頭看其他宮女沒有跟上來,應該沒有聽到玉如意剛才的話,心稍稍安定。
  
  玉如意無奈一笑,「勞皇上、娘娘費心了。新辰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地。我倒是習慣了。」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其實看玉如意的表情卻不是一般的落寞。
  
  一股悠揚的簫聲傳入耳際,這簫聲隨微風而來,若隱若現,似有似無,如同溪水一般潺潺地流淌在你的心頭,敲打在你心間。直覺告訴我這是澤新辰吹奏的。
  
  我不是一個懂音樂的人,但是從這簫聲中,我還是聽出了一絲秋怨,澤新辰那帶著淡淡憂鬱的雙眸立馬清晰地浮現在我面前。
  
  在府中的後花園,我看到了澤新辰。長廊上,他斜倚著欄杆,病懨懨地吹著簫。前面的鳥籠裡關著一隻紅綠鸚哥,不知是被澤新辰的簫聲感染還是怎地,居然忘記了叫喚。儘管隔得有些遠,他蒼白的面龐還是突兀地映入我的眼簾,惹人心疼。
  
  玉如意打算走過去告訴他我來了,被我一把拉住。愛音樂的人最怕被別人打斷吧。原來星就是這樣的。
  
  一曲終了,澤新辰悠然站起身,朝我所在的方向,努嘴一笑,「你來啦?」他與我就如同多年不見的好友一樣,我心裡一股暖流湧動。不論他是不是星,但我看見他的模樣,那一刻感覺是最溫暖和平靜的。
  
  澤新辰的嘴唇泛著白,臉色慘然地如同一張白紙。玉如意看著似乎有些心疼,一邊說道:「我去端碗參湯來給你。」白血病的早期症狀就如同貧血,看到澤新辰驟然之間單薄了一圈的身軀,看得出來,玉如意也是心急如焚。
  
  「呃妃送來了幾支契丹的生曬參,還是給王子吃那種參比較妥當。」我趕緊對玉如意說道。白血病到底不是貧血,調理不當,只會有害無益。
  
  玉如意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澤新辰也同玉如意說道:「如意,我想和戴……戴皇后單獨說會兒話。」他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如同詠歎,聲聲誘人。
  
  玉如意頗有幾分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心有不甘,但又不可能駁澤新辰之意,便轉身走了。
  
  「坐吧。」澤新辰指了指他旁邊的欄杆,微微一笑,「我這副醜態讓你見笑了。」
  
  我有些迷惘地按照他所說的,悄然坐下。他說,我再吹首曲子你聽?
  
  我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點頭,然後就感覺自己迷失在這動人心弦的嗚咽聲中。這一幕,竟然那樣的相似,我彷彿回到了那個醫院的大槐樹下,仰天靠著大樹,聽星彈著他心愛的吉他……
  
  「我們是不是見過?」這突然而來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打斷,從遙遠的時空一下子退了回來,我看見澤新辰一臉真誠地望著我。
  
  我淡淡笑著,「辰王子不是問過這個問題嗎?」
  
  澤新辰緩緩地搖搖頭,「我不是指那次,還有其他的什麼,我不知道,對不對?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眼眶一濕,「見過。」我趕緊把頭低下,把淚水強行給壓下去,努力擺出笑顏。
  
  澤新辰怔怔地望著我,細心的他終究還是看到了我那一剎那的心思,眼珠子亂轉了一圈,定格在我的臉,他懷揣著無限遺憾:「可是……為什麼我……」
  
  「別說話。」我聽到澤新辰這句話,忽然伸手摀住了他的嘴巴,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他要說他完全沒有印象,對不對?我怕,我怕他在這個問題上解釋地太過詳細,如果他告訴我他從來沒有離開過流求,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我這樣一號人,那我該怎麼辦?
  
  所以,什麼都不要說吧,至少我心裡頭可以永遠把澤新辰當作星。
  
  「辰王子,你們上次說的那個千年血伏參是什麼?」我岔開話題,不想讓澤新辰在這個問題上糾葛。
  
  誰知道澤新辰臉色一變,他竟帶了幾分怨氣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戴皇后就不要管了罷。」我知道,澤新辰聽我問千年血伏參,便知我想插手這件事。他擔心我,不想讓我為他冒險麼?
  
  心裡不自禁有些喜滋滋,卻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嬌喝:「什麼人!」
  
  只見玉如意端著個瓷碗,卻怒目對著假山背後。
  
  假山背後一個身影一閃,出來一個僕人,撲通跪在地上,磕頭道:「奴才該死,剛才太睏了,不小心在這裡打了個盹。」
  
  「哼,胡說!」玉如意的眼神依舊犀利,帶著幾分狠勁道,「這質子府裡有什麼人,都有什麼底細,我玉如意心裡頭可跟明鏡似的。再說,這後花園是隨隨便便進的麼?你再不招,別怪我使辣招!」
  
  「嘻嘻。」那僕人見再瞞不過,便站了起來,一邊拍土,一邊笑嘻嘻地說道,「流求女王果然是厲害的角色,什麼都瞞不過你呀。怪不得皇上都不敢在你這安插眼線呢!」他把臉上的大把絡腮鬍子一扯,卻不是錢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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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男色
  
  玉如意和澤新辰看到錢都是一臉不解,兩人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錢到底想幹什麼。
  
  玉如意雖然迷惑,卻也面不改色,「王爺居然能化身小廝輕易混進質子府來,倒真不簡單呢。」這一句話即是對錢的肯定,但也側面向錢展示了質子府並不好惹。
  
  錢撓了撓脖子,似乎剛才被假鬍子弄得有些癢癢,「對了,剛才我好像聽到了千年血伏參,是不是?」
  
  他這話一出,玉如意和澤新辰臉色都是大變,玉如意看錢的眼神多了幾分警惕,手別在後面握成了拳頭,好像隨時都有可能一拳砸出去。
  
  錢倒是絲毫不以為意,抖了抖身上的那件粗布短衫,一邊伸手去逗澤新辰身邊的鸚哥,一邊說道:「千年血伏參乃是我太祖皇帝從東海仙島上尋來的寶物,這麼多年來,一直保佑著我越國,使越國國運昌隆,人丁興旺,女王和王子要是打這棵仙參的主意,可不大妙啊!」他眉毛上揚,一副欠揍的模樣。說得好像不痛不癢,但話中的涵義卻讓人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勁來。
  
  籠子裡的鸚哥吱吱叫喚起來,呀呀叫喚著兩個字的短語:「皇后,皇后……」我一愣,再看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是一陣躑躅。倒是澤新辰卻突然極不自然地把頭別了開去。我一下子好像明白過來。
  
  鸚鵡學舌,定是有人天天在它耳邊念叨著這兩個字,才讓它給偷偷學去了。我不禁心頭一喜,但是一想到錢剛剛說的這番話,又讓我心底一寒。
  
  怪不得澤新辰不願讓我插手這件事。怪不得玉如意要偷偷潛入皇宮去盜取。這棵什麼參居然被賦予了這樣強悍的象徵意義。竟然上升到了國家的高度。想要取得這棵參來救澤新辰,看樣子不止是有些困難,基本上是無甚希望。
  
  玉如意聽到錢說穿自己的打算。臉都綠了,她抵死不承認道:「王爺說笑了。我玉如意哪裡趕動那仙參地心思?我和新辰不過是因為聽說越國有這樣一棵能帶來鴻運的紅參。覺得好奇罷了。」
  
  「紅參?」我倒是也好奇起來,什麼千年血伏參,還是從東海仙島採摘來的?說得這麼玄乎其玄地。這世界上難道真有什麼靈物不成?
  
  錢只是笑笑,倒也不和玉如意爭辯「女王放心,本王此來。絕不是要找你們麻煩的。更何況,只要血伏參安然無恙,本王也拿不出任何證據不是?哦,說起來,二位能夠洗脫嫌疑,是不是該謝謝本王?」他倒是念念不忘自己順水做地人情。
  
  他這話雖然厚顏無恥,但玉如意卻臉色緩和,掛上了笑容,顯然很買錢的帳。雖然玉如意心裡有數,錢絕不會是大發慈悲幫兩人脫難的,但救命之恩大過天。於是便又同錢客套了兩句。
  
  錢忽而指著我,對玉如意道:「借你這花園。我要和她說個話!」
  
  玉如意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她也不多問。只對錢說道:「王爺放心,這後花園沒有我的吩咐,無人入內。」她又帶有幾分笑意地望向我,「娘娘也放心,同你一起來的宮女太監我也都讓人安置好了,他們不會來打攪你們地。」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調不經意地上揚了一些。
  
  澤新辰回望了我和錢一眼,一語不發,任由玉如意攙扶著自己,退出我的視線。
  
  「王爺你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吧?還需要去循王府麼?」沒想到錢為了躲避錢佐的耳目,居然費了這大的周章 ,要不是澤新辰病倒,錢也尋不著這樣好的時機吧。
  
  錢搖搖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慨然道,「沒想到質子府倒是個密議的好地方。你別看這園子不大,但你在園子外,無論從哪個角度都別想看真切這園子,更別說一眼望穿。」聽了錢的話,我不由自主地細細打量起這個花園。
  
  同樣是亭台樓閣,同樣是假山水池,我怎麼就沒瞧出有什麼門道。
  
  錢依舊在興歎:「錢佐為表尊重,不在玉如意眼皮底下安插眼線,卻不想給我造了個便宜。哈哈!」他忽而望向我,眼眸中掩飾不住的興奮,「我去同玉如意商量下,借園子給我。日後戴皇后出來會情郎,也可來此同我幽會。」
  
  我白了錢一眼,「王爺費這許多勁,就是要和我說這些不正經地話麼?」
  
  錢不再玩笑,忽然把腿往前一伸,褲管子往上捋起,我眉頭一皺,沒想到錢也有這樣粗俗的動作,正要數落,褲筒裡掉出一卷畫軸。
  
  錢撿起來,遞到我手上,示意我打開看。
  
  這畫軸約半米長,指尖觸摸著畫紙,厚實平整,把紅繩解開,一個美男躍然紙上。這男子面如冠語,唇紅齒白,一雙單眼皮的眼睛微微瞇起,像一對細彎地柳葉,如同妖嬈的狐媚一般。他手中持著一串紅紅地相思豆,臉上似笑非笑,盡添了幾分女子地妖媚。要不是他穿著一襲鵝黃色的男式長袍,我差點把他當作是個女子。
  
  我望向錢:「王爺你這是何意?」
  
  錢自我打開畫軸,就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聽我問起,卻又有些懷疑似地,「戴皇后對畫中人當真沒有印象麼?」他想從我眼眸中捕捉什麼。不過,看來他有些失望。
  
  「王爺何必明知故問?我失憶的事,王爺不是一早就探聽到了。」我重新看了看畫上的男子,想到他穿的是黃色,不禁問道,「這又是哪家王爺?」
  
  錢道:「他可不是什麼王公皇子。他是晉國第一大財主。」他的眼神還是沒從我臉上挪開。
  
  「哦?他怎麼可以用這種黃色?」我隨口問著。印象中,黃色不是皇家的專用顏色麼?莫非五代十國這個時期,這種禁忌並不流行?
  
  「晉國皇帝特許他使用的。」錢歎了口氣,看了我一眼,說道,「看來戴皇后是真的不記得了。」
  
  錢這話裡有話,一再的試探,讓我不由有些惱怒,「王爺有話就直說好了。何必拐著彎子繞我!」
  
  錢一愣,連忙解釋道:「戴皇后不要誤會,只是本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初如漆似膠的一對璧人,在皇后心裡居然沒留下半點印跡,真讓人惋惜。」
  
  「一對璧人?王爺是說?」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是說戴悠夢和這畫中人有一腿麼?我再次凝視這畫像,畫中人每一根髮絲都描繪出來,而他手上相思豆,鮮艷的如同一顆顆紅心,彷彿每一顆相思豆都寄托著一縷情思,作畫的人倒真的費了好多心思。
  
  「王爺沒有騙我吧。」我將信將疑道。
  
  錢指了指畫卷下方的一行娟秀小字,道:「這是不是皇后的筆跡,皇后總認得吧?」那一行小字是:但願君心似我心。沒有署名。
  
  再看那一張美輪美奐的面孔,總覺得妖嬈娉婷,沒想到戴悠夢居然喜歡這種小受類型的男色。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我莞爾一笑。雖然無法辨別這筆跡是不是戴悠夢留下的,但對這件事倒也算是默認了。因為錢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還騙我,他需要的是我與他的合作,既然澤新辰這個把柄已然在他手上,他對我自然要露出真誠的一面。
  
  對於一個對過去毫無記憶可言的「戴悠夢」,錢把種種過往都告訴我這個重生的戴悠夢。
  
  畫中的男人,名叫慕容楚歌,是晉國最大的財主,財富大到可以一隻手頂起晉國。能夠有這樣多的財富而不被人拔除侵吞,是因為慕容楚歌有著更強大的勢力。
  
  所以,他還有著另外一個身份。
  
  表面上作為商人的慕容楚歌,暗地裡卻經營著一個龐大的殺手組織。在五代十國這紛雜錯亂的時代,爭權奪勢,爾虞我詐,簡直比家常便飯還要常見。可能前一刻還一起觥籌交錯,縱情歌舞,一杯酒落了肚,還沒明白狀況,人頭便也落了地。這樣一個時代,慕容楚歌這種買賣是最不缺主顧的。當然,能做這種買賣的,可不是一般人。誰能把皇帝老兒當豬玀一樣屠宰?
  
  慕容楚歌,還有一個讓中原人不齒的身份。他的母親與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生母乃是同胞姐妹,他算是個異族。
  
  錢說慕容楚歌能夠一手支起晉國,一點也不誇張。他的財力以及他的人脈,能夠幫石敬瑭反叛唐國經營起一個晉國,也同樣能夠一手把其顛覆。晉國皇帝石敬瑭曾經妄圖擺脫慕容楚歌與契丹的束縛,卻反而以割讓土地而草草告終。
  
  事實上,慕容楚歌只是一個商人,至少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商人,所有人都以為他因為石敬瑭的寵信才有今日的富有,卻不知本末倒置,是因為他的富有才締造了晉國。
  
  除了少數幾個人,沒有人能把他與最大的殺手組織聯繫起來。而錢非常有幸地知道了他這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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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2: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舊情
  
  但是現在,錢卻將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告訴了我,或者說,在我還沒鬧明白慕容楚歌和戴悠夢是什麼關係的時候,錢便把慕容楚歌的老底全盤揭露出來。
  
  盯著畫軸上那美男子,一臉純淨,真沒看出來,他還是一個有著多重身份的厲害角色。更沒想到戴悠夢作為越國人,會愛上這樣一個複雜的異族人。我心裡暗笑,不是大家閨秀都十分講究麼?戴悠夢竟然如此時髦?
  
  笑容終究沒有藏住,錢看我盯著畫像忽而笑了,有些不解地問起。
  
  「沒什麼,只是好奇之前的我怎會喜歡上一個契丹人而已。」
  
  錢搖搖頭,笑道:「皇后娘娘當時只知道慕容楚歌是個晉國的商人,僅僅如此。」
  
  「哦?」我眼眸中帶上了一絲玩味,「王爺現在怎麼這麼爽快就把他的老底都告訴我了?」
  
  「因為今日的皇后已經不是昔日的戴小姐。」錢似笑非笑,「皇后從鬼門關回來後,便同換了個人似的,想來閻王爺的那碗孟婆湯除了能讓人忘卻前塵,還能使人開竅。」
  
  「王爺有機會倒也不妨去試試。」
  
  戴悠夢與慕容楚歌的相識,源於都城外的西湖。那次戴悠夢的父親戴襄患了重病,戴悠夢作為女兒,自然得表示孝心,於是備了轎子,同丫鬟前往西湖以西的靈隱寺燒香,祈求菩薩保佑她父親的平安。靈隱寺年代久遠,加上傳言靈隱寺將會有彌勒佛降世,使得靈隱寺的香火異常旺盛。
  
  戴悠夢為父親祈了福,求了平安。了卻了心中一樁事,和丫鬟們出來的時候便也心情順暢了許多。
  
  回城地時候途經西湖,便萌生了遊湖的念頭。戴悠夢是大家閨秀。平日裡自然沒有機會出來遊山玩水,看到這美若西子的湖光山色。怎不心動?
  
  戴悠夢到底是少女心性,看到湖面上地遊船點點,自然也心癢起來。若是平素,戴悠夢也不會動這樣的念頭,偏巧現在沒有其他人相陪。全由她自己拿主意,於是戴悠夢大著膽子跟貼身丫鬟去租遊船,想要把這西湖給好好遊覽一番。
  
  可是,想來天氣晴爽,那日遊湖地公子淑女不少,戴悠夢去租船的時候,偏巧最後一艘遊船被別人給雇了.
  
  聽到此,我會心笑了。故事往往就是在無數個不巧和巧遇中產生,想必這租遊船的就是錢和慕容楚歌。
  
  錢力邀戴悠夢上船。越國雖然也講究男女有別。但到底不像宋之後那樣避如瘟神,大家閨秀也會出來會客的。戴悠夢作為戴襄的女兒,自然是見過錢地。循王的盛情相邀。戴悠夢想了想,倒也欣然接受了。
  
  或許遠處空濛的山色。近處清幽的荷香早已讓戴悠夢迷失其間。這一次。是戴悠夢與慕容楚歌的初見。
  
  按照錢的說法,慕容楚歌對戴悠夢一見鍾情。這倒也不是什麼奇事。戴悠夢的相貌雖說不上國色天香。但也讓人眼前一亮,加上官家小姐,不比那些庸脂俗粉,慕容楚歌作為一個商人,戴悠夢與他平日裡見的女人必定有所不同。而且越國的女人小家碧玉,水靈靈地,和晉國的女人大相逕庭。初來越國的慕容楚歌就這樣成為了戴悠夢地追求者。
  從那之後,慕容楚歌便開始頻繁的假借錢地幫助「約會」戴悠夢,戴悠夢最終不敵慕容楚歌地攻勢,也為他開了情竇。
  
  當然,這些都是錢的說法,我聽著他地說話,忍不住又低頭看了看畫像和畫上那一行小字,卻隱隱覺得事情並不完全如此。
  
  或許女人的第六感是強烈的,又或許我到底佔用了戴悠夢的身體,多少還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思。
  
  從這幅畫看來,戴悠夢對慕容楚歌的情思恐怕比慕容楚歌對她還要深重。甚至這愛憐之下,還有一絲哀怨。
  
  我明白錢一個勁說是慕容楚歌苦苦追尋戴悠夢的目的。他是為了顧全我的顏面,作為一個女子,自然該矜持些。即便真的是我先對慕容楚歌有意,錢也不好明說的。
  
  我莞爾一笑,接著錢的話茬道:「可是天公不作美,雖然我與他兩情相悅,但我父親卻要把我嫁給錢佐,對不對?」
  
  「是。」錢看了我一眼,本來還一副把握全局的神色,卻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迷惑。「只不過,錢佐主動找相爺提起這門親事。」
  
  他當然會主動提。我冷笑。錢佐為了表達自己對戴家的「忠心」,自然會主動取悅戴襄,恐怕還會冠上對戴悠夢欽慕已久這樣的連篇鬼話吧。
  
  「我有和我父親提到過慕容楚歌嗎?」我望向錢,可是錢搖頭笑了,我也笑了。錢又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呢?
  
  或許戴悠夢抗爭過,或許戴悠夢不敢把愛上一個晉國商人這樣的事告訴她父親,然後就逆來順受地嫁給了錢佐。戴悠夢到底是戴襄的女兒,她知書達理,孝順賢淑,又怎會忤逆她父親的意思呢?
  
  更何況,戴悠夢也許早就被其父灌輸了要嫁入皇家這樣的思想吧。
  
  我腦海裡膩想著戴悠夢和慕容楚歌的一切,那時候戴悠夢應該是偷偷幽會吧,沒有人知道她和慕容楚歌的事,即便她的貼身侍女,也只知道戴悠夢是去見循王錢了。
  
  只是,這樣的「地下情緣」並沒能維持多久。
  
  總之,戴悠夢嫁給了錢佐,而慕容楚歌早在戴悠夢嫁人之前就因為晉國的一場內亂離開了越國,他在得知戴悠夢成為皇后之後,再也沒有來過越國。
  
  「這副畫是什麼時候畫的?」我居然為戴悠夢惋惜起來。
  
  「你在進宮的前夕讓我把這畫交給他,後來我托人帶給他,他又退回來了。」錢有些赧然。
  
  「退回來了?」我稍稍一滯,轉而苦笑道,「看來他並不似王爺說的那般喜歡戴……喜歡我。」總覺得戴悠夢有些單相思的味道。
  
  「那倒未必。」錢饒有深意地一笑,「凡事沒有絕對的。戴皇后就如同一壺好茶,喝得越久,便越發覺得味在其中,讓人著迷。」
  
  我冷笑了一聲,沒理會錢的有意奉承,「王爺告訴我這些,莫非是想讓我幫王爺拉攏慕容楚歌,借助他的財力勢力幫你奪得錢佐的皇位?不過,王爺和慕容楚歌想必也熟識得很,又何必通過我這一層?」
  
  「聰明!」錢讚歎地笑道,「戴皇后果然是一點就通。不過,除了想讓戴皇后拉攏慕容楚歌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看我翹首等待他說的話,錢頓了頓,指了指他自己的胸口道:「本王還想請皇后幫我取他胸前佩戴的一塊玉。」
  
  「什麼?」我噌地站起,直覺告訴我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既然慕容楚歌把那玉貼身保存,想必不會輕易給人。即便我問他要,也不見得會給吧?」雖然不知道那塊玉有什麼名堂,但一個貼身保存,一個費盡心思想要去奪取,肯定價值連城。
  
  且不論慕容楚歌有多愛戴悠夢,他能有今天這樣的地位,就算不是心狠手辣,也至少能分清楚輕重,斷不會把玉雙手奉送。
  
  錢笑得更甜美了,「皇后怎麼這會兒又糊塗了?皇后若是和慕容公子情妾意,還怕沒有這樣的時機麼?趁慕容公子熟睡之際,把他胸前的玉給偷偷換了,定然能神不知鬼不覺。」他投向我的曖昧眼神,讓我頓悟!不禁氣得牙疼。趁他熟睡之際?錢這是什麼話?難不成讓我對慕容楚歌虛情假意之外,還要通過肌膚相親來盜取那塊玉?
  
  看我的臉色大變,錢趕緊適可而止,「皇后法子多,若是和慕容公子親近了,自然拿得到。」
  
  說得好聽!倘若錢要我出面才能拿到那塊玉,肯定是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近距離碰觸到慕容楚歌,抑或是他忌憚慕容楚歌的武功,不敢貿然行動。想那慕容楚歌做這殺手的頭子,也整日防著別人,又怎會讓人輕易接觸他?那我又怎麼可能輕巧拿到?
  
  「什麼玉,讓循王你這般大動干戈?」
  
  「慕容公子身上那塊玉叫做銀月。」
  
  「銀月?那是不是還有半邊叫做金日?」我一時口快胡謅道。被稱為的玉,一般是半邊月牙,合二為一,則稱為玉環。
  
  錢居然毫不意外地點點頭,「娘娘知道我為何要那塊玉了吧?」我一愣,本來還在嘲笑取這名字的人沒什麼想像力,聽錢這樣反問,想必所謂的金日、銀月還有些名氣。
  
  但我還是只能搖搖頭,裝腔作勢道,「頭有些昏,只隱隱記得這名字,怎麼也想不起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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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2: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玉玦
  
  銀月和金日若是追溯起來,要說到武則天。武則天女主天下,本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為了讓百姓擁戴,於是便杜攥出彌勒佛轉世這樣的幌子。大唐境內大興佛寺,幾乎每家佛寺都有彌勒佛的金像,而所有彌勒佛的面相按照武則天的相貌來鑄造……
  
  人們漸漸習慣了素有「佛緣」的武則天被冠以了彌勒佛祖這樣的頭銜。愚昧的百姓去寺內拜佛,便也是拜她。以至於武則天以周代唐,在大唐內並沒有興起太大的波浪。
  
  而這兩塊玉倒也立功不小。據說在武則天登基那日,兩塊玉從天而降,落在武則天的面前,大放異彩。這兩塊玉一個代表太陽,一個代表月亮,放出各自的光芒,就如同日月同輝一般。
  
  於是,漸漸有了一種傳言,這兩塊玉若是同時出現在誰的手中,那個人便是彌勒佛轉世,是救苦救難的神仙菩薩。不用多想便也知道這一齣好戲是武則天團隊導演的,歷史上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每一個朝代的更迭,每一次的農民起義,哪個沒加點玄幻色彩?只是或許這兩塊玉真的有些過人之處,或許大家對武則天特別的關注,也或許後人在牽強附會之中把這兩塊玉演繹地更加傳奇,假做真時真亦假,總之,得兩塊玉者得天下,這個傳聞算是塵埃落定了。
  
  加上武則天被逼退位的時候,也確實把這兩塊玉鄭重地交給自己的兒子,之後唐皇一代代相傳,讓這兩塊玉越發神秘,讓這樣的傳聞更加地逼真。
  
  再之後。唐覆滅,這兩塊玉成為了諸王、諸將、別有用心者爭奪的對象。誰都想名正言順地擁有帝位,雖然有這玉不見得能成事。但絕對是錦上添花地寶貝。而這,讓我萬萬想不到的。竟然還是錢佐與錢的約定。
  
  錢佐兄弟地祖父,也就是越國的太祖皇帝曾擁有金日,能讓「日月同輝」,兩塊玉在他手中合二為一,是太祖皇帝一輩子地心願。可惜這個心願。直到他死了,都沒能實現。於是心願變成了遺願交託到錢佐的父親,也就是越國的世宗皇帝的手上。不幸的是,世宗皇帝非但沒有找到銀月,還讓人把金日給盜了去,世宗皇帝一時氣急攻心,病倒在床,身體每況愈下,竟然就這樣不行了。他算是死不瞑目。臨死地時候自然囑托錢佐、錢兄弟倆以及錢氏子弟務必把兩塊玉找齊,告慰他在天之靈。甚至糊里糊塗的,還說要誰要是找齊了兩塊玉。錢佐這個太子就理當讓賢,把皇位讓給他人。
  
  這樣昏聵的話語。也就只有世宗皇帝這種氣到極致的垂死老人才說得出來的。但錢佐作為「孝子」。自然得當著奄奄一息的世宗皇帝許下諾言,旁人或許沒有當真。畢竟要做一國之君,並非有兩塊玉這樣簡單,即便你想,玉也不是好得到的。但錢這個有心人卻記下了。
  
  我看著身旁的錢,他說到得玉者得天下的時候,竟是那樣地神采飛揚。當他說到他的表現從來都不輸給於錢佐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什麼。
  
  錢雖然也是庶出,但生母在旁,自然不同於忍辱負重地錢佐。他年輕氣傲,平日裡或許愛出風頭,或許自命非凡,相比而言,為了能獲得戴家的信任,錢佐一直表現得懦弱而愚笨,錢又怎會甘心屈於這樣地一個錢佐之下?他認為自己才適合做越國地皇帝。
  
  可是,他究竟沒有錢佐想得深遠,即便錢表現再好,再出眾,沒有人敢支持他,就算皇帝一人欣賞,也不能翻身。但是,現在有了一個這樣的機會,錢佐親口答應會把皇位雙手奉上,錢又怎會輕易放棄?
  
  「所以,你費盡心思定要拿到那枚銀月?」我搖搖頭,錢現在發現錢佐並不似當初那麼簡單,難道還會相信他羽翼未豐時地一句承諾麼,「那麼金日在誰手上?」
  
  隨口的一問,卻換來一個讓人震驚的答案。
  
  「錢佐手上。」錢眼光中略過一絲殺意,寒氣逼人。
  
  「什麼?」我有些糊塗了。
  
  「金日當初確實被人給盜走了,這麼些年,我苦苦的尋找,費盡多少力氣,把金日給找了回來。可惜,一夜之間,辛苦全部白費!」錢回憶到當時的哀痛仍不免心情激盪。
  
  我似乎猜到了什麼,淒然一笑,道:「你的金日被錢佐騙去了?」
  
  「,你倒是挺瞭解他的!」儘管錢努力表現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還想調侃我,但這件事在他身上留下的傷痕還是從他的眼眸中透露出來。
  
  錢一直沒有把錢佐放在眼裡,自然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這個道理。
  
  錢取得了金日,還沒走進京城,就被蒙面人在夜間奪了去。錢當時差點也沒像他老爸一樣氣得昏死過去,功虧一簣,金日既然沒在手上,錢也沒道理伸張。但是錢一直沒有找到是誰搶了他的玉。那賊人就如同空氣一般。和他近在咫尺,他卻渾然不知。
  
  「知道我怎麼證實的嗎?」錢雙眼瞇成了一條線,但那裡還是一片寒光。他最終把懷疑的目光投向了錢佐。
  
  「還記得我派人裝作流求舞姬去刺殺你們嗎?我不過是為了逼錢佐使出他真正的武功。」錢恨得牙癢,「人在最危急的時刻,只會使出自己最拿手的看家本領。他救你的那些招數,和從我手中奪去金日的招數一模一樣!」
  
  這一句「一模一樣」彷彿來自錢的心底深處,空洞洞的卻甚是有力,那宣判著錢佐就是真正的盜賊。
  
  錢在錢佐找他密謀把戴家端掉的時候,就漸漸意識到錢佐是怎樣的一個厲害角色,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演戲,他甚至演了二十年!錢於是想到了錢恐怕就是搶去金日的人。離京城不遠,錢佐才好下手。而自己若是把玉找到,對皇位威脅最大的人,恐怕就是錢佐!
  
  他從震驚到憤怒再到冷靜,更是不甘心起來,心高氣傲的他要和錢佐比個高下!錢於是開始冷眼旁觀,於是開始學會了演戲。
  
  我頓時感到悲哀,皇權與這些被皇權耽擱的男男女女,就如同雞與蛋的關係一般,到底是因為他們高超的演技使得這皇權更加複雜撲朔,還是因為皇權的撲朔而使得他們擁有影帝般的演技?
  
  一切豁然開朗。錢佐與錢之間的瓜葛竟如此複雜。
  
  「你既知銀月在慕容楚歌手中,錢佐會不知道嗎?」我倒急他人所急。
  
  錢憤懣地臉色因為這句話倒添了幾分喜氣和得意,「說起來,錢佐人雖陰險,卻不比我的耳目眾多,莫說他不知銀月的下落,即便他知道戴皇后你入宮前與我幽會過,卻絕對查不到還有第三人!哈哈,說起來,他不如我,這天底下,如果是我想找的人,就沒有找不著的!」他誇下海口,忽然想到什麼,覺得不妥,「當然慕容楚歌除外。他的真正身份,要不是他自己有意透露,我恐怕也不能窺見。」
  
  「哦?」我有了些許興趣,慕容楚歌,真有這麼厲害?
  
  錢剛才還滿臉烏雲,現在卻嘻嘻一笑,不分輕重地刮了刮我的鼻子,說道:「當然,要不是他有求於我,想必也不會告訴我。」他曖昧的衝我笑,我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何事。
  
  我岔開話題,「可是,金日若真的在錢佐手上,你就算有了銀月又有何用?除非兩枚玉都被你得到,不過,看似有些困難。」雖是嘲諷,但絕對是實話,以目前的情形來看,錢佐可不會讓錢有機可乘。恐怕金日藏在什麼地方,都沒人知道。
  
  錢笑吟吟地看著我,眼睛裡閃過一絲霸道而狡詐的笑,「那可不一定!誰說非要兩枚玉在一起?你別忘了,我父皇是因為哪一枚玉殯天的?」
  
  錢看似十分輕鬆的把他的計劃對我說了,雖只寥寥數語,便讓我噌地站起,冷汗沿著背順流而下,濕了半邊。
  
  錢,好狠毒的招數!
  
  世宗皇帝因為金日的被盜而身亡,倘若這枚金日被人發現在錢佐手中,而錢佐又從不把金日拿出來示眾,有心人稍加鼓動,恐怕會讓人懷疑錢佐根本就是那個從世宗手中竊走玉的盜賊。他身在宮中,偷走金日本就不難,要不是他心裡有鬼,又怎會一直藏著不拿出來,恐怕他根本就是想早些氣死世宗皇帝,從而登上帝位。
  
  屆時錢有了慕容楚歌的財力和勢力,自然能糾結一大幫人質疑錢佐,甚至名正言順地把他這個虛偽的「盜賊」拉下寶座。
  
  就算錢佐把金日藏得很深,永不拿出來示眾,那麼錢也是第一個找到另一枚玉的皇子,有了慕容楚歌的相幫,恐怕錢佐的帝位也會動搖。白,錢居然抿嘴笑,「戴皇后怎麼了?嫁禍他人,反咬一口,這一招我可是跟你學的。」
  
  我白了他一眼,冷笑道:「王爺若真是學悠夢,可學的不誠心呢。王爺之前不是說讓我用假玉換取慕容楚歌的真玉麼?如果是這樣,慕容楚歌知道你拿了他的玉還會同你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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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太醫
  
  錢稍稍一滯,笑道:「旁人篤信這日月同輝的事,我錢可從沒把這事當真。再說,皇后到時同慕容公子商量一下,只說我暫借他的銀月,事後還給他就是。」
  
  錢說的輕鬆,但那一句「商量」背後又包含了多少東西?錢他計劃的好美。若是我向慕容楚歌借用銀月,他便會給,那我與慕容楚歌之間又到了怎樣的地步?還是……錢所說的關於我的那部分計劃有所保留?
  
  我看了錢一眼,他似乎覺察到了我的懷疑,趕緊露出甜美的微笑,「皇后你想得太多了,我不過是想到皇后偏巧與慕容楚歌的那一段情願,總歸是可以用上的。說起來,也不見得需要皇后插手,只是既然能因著皇后的關係,和慕容楚歌多些接觸,那得到銀月的希望便多了一分。」他笑得再美好,在我看來,那笑容怎麼都像是一個漸漸收緊的繩套,慢慢把我的脖子給勒住。
  
  或許錢終究欠缺了一點經驗,他在我面前表現地太鋒芒畢露了,他把他的計劃和盤托出,卻忘記了我只是被迫成為他的同盟者。若是他在我按照他要求的角色慢慢上路之後,再一步步加重砝碼,我或許騎虎難下,倒還漸漸接受了。可是現在,錢那顆野心,被錢佐一激怒,恐怕早已經膨脹得足以把他給吞噬掉。那我,又怎麼能相信他對我的保證?
  
  我暗笑自己,差一點又著了道。錢既然想要利用我,那便讓他利用好了。他對我加大砝碼,我又憑什麼不對他提要求?
  
  互惠互利,你來我往。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然微笑,重心在握。「王爺說到可要做到啊。對了,王爺。咱們如今是同盟,我幫你取得慕容楚歌的信任。你也需要幫我才行。」
  
  「哈哈。」錢倒也不去琢磨我到底是真心相幫,還是虛情假意,總之,我既然向他提要求,即是答應了幫他做戲。那他也得表現誠意。「戴皇后讓我幫什麼忙?」
  
  「王爺不是說。這天底下,沒有你找不到的人麼?」我微笑,「還請王爺幫悠夢找個人。」
  
  「誰?」
  
  「御醫。」我冷冷地看著他,「當初診斷季淑妃懷有身孕,替她安胎地御醫。」
  
  錢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顯然想不明白我怎麼會突然之間去找那個御醫。在他眼裡,季淑妃的事已經結束,可是在我這,那只是一個開始。我,那個御醫已經找到了他借口讓那個御醫給澤新辰看病,讓我去質子府見那個御醫。
  
  只是。我想要再出宮去質子府,卻不是那麼容易。
  
  好在我那日回宮向德妃覆命的時候。我告訴德妃。玉如意說送去地那兩支生曬參很有效,正好對澤新辰的血證。
  
  當時德妃笑著說。到時候要多送兩支去。
  
  於是,我厚顏去找德妃,說不如再送兩支參去。我說得很冠冕堂皇,無非是些讓流求國質子「賓至如歸」地場面話,我知道說這些話,沒人信。我說得越多,德妃便越會認為我想掩飾什麼。
  
  那就讓她認為去吧。我對澤新辰的關心,是我的弱點,德妃以為我掛牽澤新辰,以為握住了我的把柄,卻不想我實際上是去收集她的罪證。更何況這個弱點,目前來看,並無任何可利用之處。
  
  尹德妃略做思考,便答應了。又吩咐幾個宮女,備好了禮物,讓主動請纓地我往質子府送去。
  
  我知道她會答應的。表面上,她對我客氣,我說的話,她不作回駁。實際上,她也很想讓我和澤新辰聯絡聯絡感情吧。
  
  或許她會把我去質子府的事,有意無意透露給錢佐?可是就算錢佐知道,也捉不到任何我逾規的把柄。
  
  我只是好心去給澤新辰送人參的。質子府內,玉如意看到我乃,臉上有些面無表情。她終究是不喜歡我的。或許她覺得我會給她們帶來麻煩,抑或因為澤新辰。
  
  女人之間的直覺很敏感,我看出了她對澤新辰的愛,她又如何讀不懂我?但是她對於我地到來基本上是無可奈何。因為她那比現代裝了n個安防系統的中央銀行都要強悍的後花園被錢無情地徵用了。
  
  不過,我還是很佩服這個女人。
  
  據說,流求地王庭模式很混亂,有些類似於大禹與夏王朝那個還未分清楚禪讓和世襲的時期。澤新辰地父親與哥哥都是流求王,澤新辰地哥哥還沒留下半個血脈就夭折了。按理來說,兄終弟及,是不少民族和國家都默認的規矩,就連尊儒地漢族都在皇帝無子的時候,奉行這條法則。可是流求不是。
  
  澤新辰的哥哥沒有把皇位交給自己的弟弟,而是給了自己的老婆——玉如意。
  
  玉如意是澤新辰的嫂嫂。可是,她對澤新辰絕非叔嫂那麼簡單。
  
  或許番邦外國總是不乏弟弟在哥哥死後,續娶嫂嫂這樣的事例,玉如意對澤新辰有意思,雖然人盡皆知,倒也沒人阻攔和不恥。只是向來英雄呵護美人,玉如意一介女子,卻偏偏反了過來,對王子百般關愛,怎不讓人欽佩?
  
  或許我在看玉如意的時候,也在審視自己。抑或許每個女人心中都有一柄守護愛人的寶劍,心中有愛的時候,便會勇敢起來……
  
  澤新辰今日的狀況比上次好些,臉上有了血色,眸子依然清洌。他對著我笑,一邊任由御醫為他把脈。
  
  錢和玉如意站在旁邊各懷心事。
  
  一時,號完脈。太醫黑著個臉走出來,我和錢跟出來,以及和我一同來的尹德妃的宮女。
  
  我望了望身後的人。對御醫擺出一副憂心如焚地模樣,「王太醫。辰王子的病怎樣?」
  
  錢也適時地朝御醫指出一條道路,似乎是怕澤新辰聽到自己的真實情況而壓低音量,「王太醫,咱們借一步說話。」
  
  後花園中,王太醫歎了口氣。對澤新辰地病症很不樂觀,「辰王子所患的是血證,這個,血證嘛,比較籠統,總得來說,就是血不循常道,這個上溢於口鼻諸竅,下洩於前後二陰。都屬於血證。」那太醫在我面前賣弄了半日,被我極不耐煩地打斷了,「王太醫不用說了。辰王子的病。我比你清楚。」
  
  王太醫年紀一大把,驀地聽到我那樣說。有些詫異地抬頭望著我。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之前錢佐也有派太醫來替澤新辰診視過,王太醫以為錢是專門慕名把自己請來。還真當自己醫術高超呢。
  
  我不慌不忙道:「辰王子面色不華,神疲乏力正是元氣不足,臟腑虛衰的表現;,如今又發熱昏倒,卻是體內虛火擾亂,我雖然不知辰王子脈象如何,但見他氣陰兩虛,想必脈象也是細數無力。王太醫,我說得可對?」
  
  王太醫一愣,旋即拱手笑道:「沒想到戴娘娘原來醫術高超。」嘎然不語了。
  
  我當然清楚!別的病我不懂,中醫更是一竅不通,可是星的病我又怎麼會不知道?白血病地種類,白血病的治療方法,中醫西醫……關於白血病的一切,我都爛熟於心中!如今澤新辰的病,和星早期的情況根本一模一樣。
  
  「我只問一句話,能治癒麼?」問王太醫的時候,我聽見自己的心懸在了舌頭下,隨時準備停止跳動一般。
  
  「恕微臣無能。」王太醫的聲音細弱蚊蠅。他可以開許多藥方,可以用藥物暫時扼制病情的惡化,可是根治?我心涼了。難道要我再一次眼睜睜看著星離去而無能為力麼?還是,還是把希望寄托在那顆千年血伏參上?
  
  一想到難以討得地血伏參,我不禁朝錢望去,卻見他也正冷不丁地看著我,我打了個機靈,倘若血伏參真能救澤新辰的性命,區區一塊銀月,我就不信我搞不定!
  
  「戴娘娘還有什麼指示?」王太醫倒好像有些不耐煩了。我到底是被廢的皇后,對我太恭敬了,與禮不合;與我走太近了,又怕惹火燒身。
  
  恢復冷靜地我,稍稍撩起裙子,往旁邊的石凳坐下了。又朝王太醫指了指鄰座,示意他也坐下,「王太醫別急嘛,悠夢還有幾件事要問呢。」
  
  王太醫抬頭看了看我,又瞧了瞧錢,隱隱感覺到什麼。或許我臉上地笑,目地性太明確,讓他感覺不懷好意吧。
  
  「當年可是王太醫說季淑妃懷有龍種的?王太醫還替季淑妃保得胎?」
  
  王太醫聽了這話,忽然老臉一綠,身子頓時矮了下去,磕頭如搗蒜,「皇后娘娘,微臣什麼都不知道,微臣駑鈍,微臣駑鈍,還請皇后娘娘恕罪!」他現在忽然把對我地稱呼一改,態度上更是來了個大轉變。好像在他面前的我,已然變作了一頭母獅。
  
  「王太醫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竟然有些憋氣,「我不過問你幾句話而已。」
  
  但是王太醫卻好像充耳不聞,仍舊跪著喊饒命。我忽然明白過來,季淑妃和我不合之事早已經沸沸揚揚。現在季淑妃滿門被抄,她自己也被打入了冷宮。雖然不能證明她的失寵與我有關,但至少我現在在宮裡頭又活泛起來了,關於我的風言風語恐怕也不少。
  
  王太醫怕我翻舊賬,此時是來找他的麻煩。
  
  我只好說,「王太醫多慮了。以前的事,我絕不追究,只是,你需要老老實實回答我。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不可隱瞞。」
  
  那王太醫一聽這話,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喜上眉梢。
  
  我問,季淑妃是真的懷有身孕?
  
  是。王太醫答得十分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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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遊湖
  
  是,季淑妃當然懷孕了。這個答案並沒有讓我意外。
  
  「季淑妃的龍子沒有保住,也是王太醫診斷的?」
  
  王太醫一聽這話,免不了又是一陣戰慄,在我的威逼利誘之下,漸漸平靜下來,沉重地點點頭。
  
  「到底是怎樣的情況?」我耐著性子,著重強調著,「實話實說。」
  
  王太醫一直忐忑不安,在他心裡,我定然對那些陳年舊事記得清清楚楚,好端端地把他召來舊事重提自然是要尋他的麻煩。他哪裡知道他眼前的戴悠夢對那些事全然不知,必須得從頭開始一個一個細節撿起來。
  
  「回,回娘娘話,」王太醫一頭冷汗,「當時淑妃娘娘說腹痛,便喚微臣前往診治,微臣趕到的時候,淑妃娘娘已經墜脹多時,頭暈乏力,但流血不止,微臣一看這情形,便知已然滑胎,龍子……龍子是鐵定保不住的了。」
  
  我眉頭一皺,示意他接著說。
  
  「淑妃娘娘當時心情煩躁,微臣也束手無策。後來皇上來了,看到這景況,龍顏大怒,讓微臣查清楚數妃娘娘為何會滑胎。」
  
  「你都發現了什麼?」我冷冷地問著,因為渾身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我的認真倒是又讓一把年紀的王太醫以為我明知故問,兀自擔心了一會兒。
  
  「微臣發現淑妃娘娘脈象紊亂,但氣血順暢,看跡象,應該是不久前剛剛服用了活血化瘀的藥物。」王太醫只有一股腦兒把當時的情景和盤托出。
  
  錢在旁邊漫不經心的聽著,等我問到這裡的時候。眼前一亮,似是明白了我要做些什麼。
  
  「後來怎麼著了?」我有些心焦地問道。
  
  王太醫看了我一眼,腦袋昏沉沉地。不明所以,神情飄忽地回答著:「後來皇上和娘娘您說要徹查此事。還讓微臣檢查淑妃娘娘服用的安胎藥中可有什麼別的成分。」
  
  「結果安胎藥裡頭什麼也沒發現。」我腦袋沒有停歇,接著王太醫地話茬說道。
  
  「是,是,娘娘聖明。」王太醫一臉尷尬,硬是鬧不明白我想幹什麼。
  
  接下來的事。並非問王太醫能夠解決地我剛把王太醫打發走,就見玉如意神情緊張地跑來,只說了四個字:「皇上來了!」
  
  我和錢都是臉色一變,但只是微微錯愕便又坦然明白過來。錢佐是來找我的!他想看看我三番兩次來這裡做什麼。
  
  錢馬上揪著玉如意,要求尋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他不能和錢佐碰面,否則他與我私會的這個秘密據點,便暴露無疑。
  
  我心裡盤算著,定是錢佐去尹德妃那裡的時候。沒瞧見我,尹德妃有意無意便透露了我主動送人參過來地事情,錢佐終於耐不住性子來了。
  
  是。我用了「耐不住性子」這個詞,自從季家被拔除。季淑妃被關入冷宮之後。錢佐便沒有再同我有過正面的接觸,他甚至沒有踏入尹德妃的南薰宮半步。或許他還沒有想好用什麼姿態來面對我。甚至說是懲罰我?
  
  但是現在,他居然在聞聽我來到質子府之後,馬不停蹄地從宮裡趕過來了。當我出現在錢佐面前時,他那雙波瀾不驚的眸子竟泛著粼粼波光,我擾亂了他的平靜。
  
  錢佐的目光並沒有在我身上過多地停留,玉如意向錢佐解釋著我和其他幾個宮女是奉了德妃的懿旨送參的,玉如意和澤新辰都滿懷感恩的心,表示沒想到錢佐還會屈尊親臨看訪。
  
  錢佐也溫和地向澤新辰詢問著病情,但處處又昭顯著他皇帝地威嚴,說到底,澤新辰只是質子,玉如意的流求也不過是越國的附庸國。錢佐對澤新辰地關懷,和對玉如意的客氣,只不過是其恩德仁義地應有表現罷了。
  
  錢佐稍稍停留,送上他準備地禮物,餘光不經意地從我和其他幾個宮女身上滑過,淡淡地說道:「你們也同朕一併回宮。」
  
  但是錢佐並沒有回宮。相反,他讓他的車馬肩輿先回宮去了,而我,則和便裝地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錢佐親來質子府,雖然沒有像電視裡那樣,坐個六十四人抬的大轎,一條長龍蜿蜒呼嘯而來,但他的車輿也絕對是累贅冗長的。錢佐擺脫了這些,領著我,在杭州城內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在前面走著,我在後面跟著。他不說話,我也不搭腔,兩人就好像有默契一般。我盯著他的背影,他那落寞蕭索的背影,竟讓我沒能從那挪開視線去欣賞沿途的風景。
  
  我沒有發現,原來自己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直到他停頓下來,雇了兩匹馬。
  
  他把馬韁交給我手中。我接過馬韁,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只見錢佐已經瀟灑地翻身上馬,扭正了馬頭。
  
  他的意思是讓我也騎馬?我看了看身旁這匹龐然大物,原來古代的馬比現在公園裡的那些馬還要大一號。可是,騎馬,我貌似不會。
  
  錢佐明白過來,嘴角浮現一絲嘲笑,「哦,對了,忘記咱們的戴大小姐是名門閨秀,自然不會騎馬。」
  
  我白了他一眼,把裙子一扎,揪著坐墊,踩著馬鐙就翻身上了馬。這匹馬比我想像中要溫順地多,看多了電視,依葫蘆畫瓢這種事我還是會做的。
  
  我坐正的時候,帶著幾分得意的神色望向錢佐,卻見錢佐愕然地看著我,臉上的嘲弄不言而喻,「足見幹活能讓人更鮮活。」
  
  他是說我上馬動作不夠優雅麼?我還沒來得及反駁,錢佐的大白馬已經往前面啵啵去了。
  
  我正想該怎麼使用馬鞭,讓身下的馬也運動起來,它卻已然奔了出去,緊跟著錢佐那匹坐騎的步伐,連步調都十分一致。
  
  我心裡暗罵錢佐還真是會挑馬,專門撿了一隻跟屁蟲。
  
  錢佐依舊不說話,也不回頭看我,好像知道我不會跟丟一樣。他一聲不吭地出了皇城,任由兩匹馬慢悠悠的走著。
  
  我不知錢佐想幹什麼,但是我心裡卻在想,他不敢騎太快,是怕把我摔著吧。
  
  正午艷陽高照的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桂花香。這桂花香夾雜著一股水草的氣息,隨著的微風送到了鼻前。
  
  我深深的呼吸著大自然的氣息,已將西湖的美景收到了眼底。
  
  錢佐,居然領著我來到西湖。
  
  欲將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此時的西湖比起後世的西湖來說,更顯得清麗幽雅,讓人流連忘返,沒有那些畫蛇添足的人工景致,周圍沒有讓人窒息的高樓大廈,所有的是花香與水氣參雜的清新空氣,連雲接陌的水端一直延伸到視線能及之處,那裡是水墨畫一般朦朧的遠山,如夢如幻。
  
  楊柳依依下,眺望著遠處的斷橋,鋪瓊砌玉,晶瑩朗澈,如同架在雲端,真格是人間仙境!
  
  「那是斷橋!」我指著獨孔的斷橋,有些興奮。我記得白娘子與許仙的傳說,應該是明代馮夢龍的話本裡傳出來的,沒想到這時候就已經有斷橋了。雖然此時的斷橋與後來重修的不太一樣,我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沒有混凝土的紮實和厚重,但更顯得小家碧玉,更使人聯想著在湖面上飄搖段殘的夢境。
  
  我很想同錢佐講講白娘子與許仙的悲歡離合,但錢佐已經瀟灑迅速地翻身下馬,我只好也依舊狼狽地從馬上爬下。
  
  他的臉有些陰沉,或者說有些悲慼,我沒讀出來,那是他真實的心情麼?我沒說話,看著他一個人站在柳樹下,眼睛望向連著山陌的水端,自己繼續著自己的深沉。
  
  一個撐著小船的船戶往這邊靠來,臉上帶著無邪的笑:「客官,遊湖啦,平湖秋色,西湖美景,只要二十個銅錢,小的帶二位好好轉轉?」
  
  我有些心動,但錢佐沒有答話,我便也沒好吱聲,轉念一想,和錢佐這種人遊湖,也不見得有什麼樂趣,正掃興地要把念頭夭折,卻聽那察言觀色的船戶向錢佐道:「少爺,你看少夫人都心動啦,秋高氣爽,現在可正是遊湖的好天氣呢!」
  
  然後就見錢佐朝空一拋,一個銀錠子不偏不倚落在了船戶的手中,這筆交易算是成了。
  
  船戶見錢佐衣著光鮮,平民百姓雖然不認得我穿的宮裝,但一看式樣便也知不是尋常人家,自知碰上了有錢的主顧,越國人本就富庶,但船戶卻也沒想到錢佐會闊綽如斯,喜滋滋的把船掉起頭來,也分外有力。
  
  錢佐縱身一跳,上了船,回頭不帶感情地看著我。
  
  船離岸邊還有點距離,因為錢佐剛剛的跳踉而失去平衡的小船晃蕩的更厲害,那窗戶掩飾不住興奮地催促錢佐:「少爺,快些拉少夫人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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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拌嘴
  
  少爺,少夫人,聽著這幾個字眼,我不禁一愣。
  
  望向錢佐,他稍稍一滯,終究向我伸出了他的手。我猶豫了一下,搭著他的手,大跨步上了小船,小船忽而劇烈一晃,我一個不穩,身子就往錢佐的懷裡倒去。
  
  身後的船戶笑得可歡了,他搖著櫓,兩隻腳呈八字站在船尾,剛才的晃悠,想必就是他弄的,「嘿嘿,少爺少夫人坐好啦。」
  
  我慌忙從錢佐的懷裡掙脫出來,扶著旁邊,踏進烏蓬,把兩隻腿往裡頭伸著,坐在沿上,別轉身子往遠處看去。
  
  船漸行漸遠,船戶一時高興,歌性大發,哼起艄歌。那艄歌都是船戶隨性所唱的,無非是些哥哥妹妹姐兒們的情調調,雖說聽起來有幾分意思,但船戶一個大老粗兒唱著這樣的情調調,倒真有些彆扭。
  
  錢佐一個人立在船頭,船行之處,激盪起輕微的水花,飛濺到錢佐的下衣擺上。錢佐不知是沉浸在這湖光山色之中,還是被船戶蹩腳的漁歌所打動了,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
  
  船兒的正前方就是那座斷橋,陽光照射下,水面上的波光粼粼,金銀般的閃耀,對面那座斷橋,漸行漸近,金黃色石磚堆砌的橋體,配著這金秋時節一片楓紅和嫩黃,如同一副油畫。
  
  我不自禁地便想到了讓這座橋聞名遐邇的許仙和白娘子。想到他們的悲歡離合,也想到了他們的結束和開始。
  
  開始,便是在這斷橋和烏蓬裡吧。
  
  我臉頰一熱,聽著艄公的歌,忍不住心神一蕩。便想到了那首膾炙人口的片尾曲——《離情》。
  
  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此時竟有些迷惘地看著眼前那個偉岸高大,但正因為他的偉岸高大而顯得落泊伶仃的背影。我想到了這句耳熟能詳地歌詞,同船渡,共枕眠,我還真是修煉了千百年才能和眼前這個男人有著這樣的緣分呢。
  
  我苦笑。那一刻,我居然忘了去抱怨為什麼和我同船渡,共枕眠地人不是星,而是這樣一個對我視若仇敵的冷酷男人,我看著他的背影,有些不是滋味.
  
  說不出的味道,我討厭、排斥、憎惡和錢佐的那一次肌膚相親,我不願想起,我拚命地告訴自己那是被狗咬了。可是此情此景,如同電視劇裡白娘子在船上看許仙背影一樣,我看著他。於是很意外地想起了那一次,更是出乎意外地沒有以前那麼抗拒。而是……而是遺憾。
  
  這讓我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女孩家多少有些相信所謂的命運,所謂的緣分。穿越千年,任是誰都渴望有場美好的回憶。還好,我找到了星。我安慰著自己,儘管此時此刻,星在我腦海裡只一閃而過,我便很快把自己融入這美輪美奐的西湖景致之中了。
  
  船戶搖著櫓,一邊介紹著西湖的景色,一邊有些沒事找事地打著我與錢佐的主意。
  
  「少爺啊,看到前面的荷塘沒有,這九月間的荷塘也很美啊,少爺你要不攙少夫人出來看看啊。」
  
  「少爺和少夫人不是杭州人吧?少夫人和少爺真是天生地一對,郎才女貌啊!」那船戶是個開朗性子的人,見我和錢佐一言不發,少不得要說些話來打發時光。
  
  加上他拿了錢佐的銀子,總要說些好聽得話,於是一個勁地誇讚著我和錢佐,少爺少夫人,我冷笑。「船家,你只管搖你地船吧。」我不禁出聲說道。
  
  錢佐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也冷哼道:「這女人可不是我夫人。」
  
  那船戶一聽錢佐這話,臉上笑容一僵,頗為尷尬,但旋即又恢復了他那慣常笑呵呵的面容:「嘿嘿,小地那年少地時候,也喜歡和我的媳婦兒拌嘴,兩口子吵吵架,那都是床頭打架床尾和,哈哈,別怪小地說得粗俗……」
  
  「夠了!」錢佐因為船戶的調侃而更加地慍怒,臉上的陰霾越積越深,「船家,靠岸!」
  
  我因為錢佐的雷霆大發,也頓時沒了遊玩的心情,剛才還看著畫中的山水如癡如醉,現在看到卻全是煩悶,不禁附和道:「是啊,靠岸!游什麼湖!」
  
  那船戶一看非但沒有勸架成功,還好像讓「這小兩口」越鬧越僵,不禁大窘,樸實的漢子有些急了,「呃,少爺,少夫人……我不是有意的,你看我這張嘴巴……」
  
  「不是說了不是什麼少夫人嗎?!」我冷笑著打斷船戶的說話,一隻水鳥兒從天而降,俯衝而下,把平靜的湖面激起一個巨大的水花,頓時把這靜態的山水畫給擾亂了。
  
  我不說這話還好,錢佐也來了勁,在一旁冷哼道:「還當和戴小姐遊玩西湖有多麼有趣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我聽著莫名其妙,什麼叫和我遊玩西湖,他該不會是聽到錢與我游過西湖,也查到過什麼,所以強拉我來感受一下吧?!
  
  我被他敗了興致,一時無名火起,也冷嘲熱諷地和他槓上了:「笑話!西湖美景,也要看和什麼人一起欣賞。譬如和循王一同遊玩,那就比這次要好玩得多了!」
  
  錢佐聽了我的話,回過頭來猛瞪了我一眼,再次對船戶吼道:「靠岸!」這一次,分貝比剛才又大了一倍。
  
  船戶此時裡外不是人,也不敢再說話,趕緊搖著櫓調轉頭往來時的路劃去。船戶是個好心人,他雖然憋了氣,可想著我和錢佐的兩匹白馬還在那邊,十分敬業地往回劃。
  
  我看著他額頭冒著汗,但著急拚命地往回趕,一言不發。而錢佐,在爆發過後,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平靜。
  
  回程的路顯得那麼漫長,沒了游賞的心情,我聽著船槳划破水面的聲音,都有些乏味。
  
  我把目光從外面收回,靠著船舷,閉上了雙眼。
  
  錢佐和我騎著白馬往回走,這一次他騎得有些快,我的白馬在後面跟著,有些顛簸,要不是我已然有了騎馬的經驗,緊緊拽住韁繩,真不知是不是自己會摔下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進皇城城門的時候,秋風已經變成了寒風。
  
  秋天的夜晚總是涼的。
  
  我打了個寒顫。
  
  但是錢佐似乎沒有回宮的意思,街道上的店舖大多數都準備打烊了,畢竟越國還沒繁榮到夜生活豐富的地步。
  
  錢佐領著我進了一所豪宅。
  
  之所以說是豪宅,是因為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十分氣派,寬闊的朱漆大門聳立在台階上。只是那兩扇鮮紅的大門並沒有關上。
  
  這樣一所豪宅,居然沒有人。
  
  裡頭黑漆漆的。錢佐下了馬,頭也不回地往裡頭走著。
  
  進了宅子,不禁一驚,原來裡面一片狼籍,花木被扯了一地,石桌欄杆東倒西歪,被人徹底地打劫過一樣。
  
  錢佐還往裡面走,我可不願跟進去,站在門口,大聲道:「喂,你想幹什麼?沒事我先走了!」
  
  我這話不過是說說,錢佐當然不會讓我那麼自由。
  
  但是錢佐返頭森然冷笑:「怎麼,怕了麼?」
  
  「怕?我怕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總覺得錢佐這人陰暗得很,說話也總是滴水不漏,讓你猜測。我環顧著四周,忽然想到什麼,「這是哪裡?」
  
  錢佐一滯,苦笑道,「季府。」他瞵視著我,兩隻眼珠子在夜裡看起來尤其得寒冷。
  
  果然。錢佐居然帶我來這裡?他這是什麼意思?他來這裡緬懷什麼?抑或是讓我來這裡懺悔什麼?
  
  我心裡猛地生出一絲怨恨,冷冷道:「那又如何?」
  
  錢佐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他的眼睛裡帶了一些惆悵然,「季淑妃她瘋了。」這幾個字說出來,平平淡淡,但我還是從那裡讀出了錢佐的心酸與無奈。
  
  瘋了?季淑妃瘋了?我心裡咯登一下,終究有些不舒服。眉頭皺在一起。我想要嘲笑一下季淑妃,才關入冷宮幾天便受不了打擊瘋了?耐壓能力也太差了吧。但是我發現我根本無力嘲笑她。
  
  自從我知道季淑妃真真切切地懷孕了,又確實被流產,便非常理解這女人的所作所為。要是我有了孩子,誰傷害了他,興許我也會不顧一切替我的孩子報仇。可是現在,季淑妃非但沒有報仇,還把自己的一家都斷送掉了。她根本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心裡一酸,不禁歎了口氣,好一個可憐的女人。
  
  「怎麼?難道你動了惻隱之心嗎?戴悠夢,你真的有良知嗎?」錢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面前,他說話呼吸時的一股熱息直衝我的臉龐,讓我覺得有些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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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3 09:43: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刺殺
  
  良知?我哭笑不得,錢佐居然跟我談良知,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難道皇上你有良知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連皇上也做不到的事,難道還要求悠夢嗎?」我是為季淑妃不值,但我要是不把她置於死地,那麼現在躺在棺材裡的就是我,還有澤新辰!
  
  錢佐怔怔地望著我,一言不發。
  
  「怎麼,皇上啞了嗎?」我冷笑,想到他今天一天神情恍惚,莫非都在想著那個女人的死?我心裡很不舒服,對錢佐禁不住地厭惡,「季淑妃的事,皇上何必在這裡惺惺作態!把季家剷除掉,不是皇上你自己的想法嗎?皇上恐怕早就處心積慮要把季家給除去吧?現在悠夢幫你達成這個心願,皇上該謝我才是。」
  
  「戴悠夢,」錢佐看著我,兩隻眼睛火焰迸發,「你這女人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然帶著一點哭腔。
  
  是,哭腔,我的耳朵沒有出錯。夜色籠罩著宅子,但我卻真切地看見他的眼睛晶瑩泛著幽光。
  
  一時間,我忘了反駁。錢佐也會有這樣感性的時候?
  
  要說錢佐對季淑妃沒有感情,那恐怕是假的。要是沒有我,或者說,要是我被關在冷宮再沒出現在他們面前過,季淑妃恐怕會一直做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停留在錢佐的身邊,她的一顰一笑,確實很迷人。更何況,她還為錢佐懷過孩子。
  
  錢佐忽然掐住我的雙臂,很用力地掐,吃力地說著:「我恨你!恨入骨髓!」這話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如刻在心上一般。我聽了如鯁在喉。恨,他終究把我當作了他的仇人,他認為我歹毒。毒死了季淑妃的皇兒,打死了樹兒。現在更把季淑妃一家給端了。我在他心裡,是個狠毒的女人吧。
  
  其實,他認為我是怎樣地人又有什麼重要呢?我不想在乎他的任何眼光,但是我卻又忍不住想證明他的錯誤判斷。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錢佐手猛地一揚。把我地頭往旁邊一揮,只覺得雙目冒金星,身子不由自主歪了下去。
  
  錢佐手臂一拽,我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被拉到了他身後。
  
  我正要發作,他恨我可以,幹嘛打我,卻聽得耳畔嗖嗖兩聲,疾風過後.叮噹砰砰,兩柄利箭插入背後的牆垣。
  
  暗器?!
  
  我一驚,怎麼這麼倒霉?!宮外便這樣不太平?還是我又得罪了什麼人。想要置我於死地?
  
  錢佐沉聲喝問:「什麼人!出來!」他張開手臂,把我環在身後。背緊緊地貼著我。兩隻眼睛卻如獵豹一樣,敏銳地觀察著四面八方。不讓敵人有機可乘。
  
  剛才還打算和錢佐對著干地我,此刻早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事。錢佐似乎忘記了我是他的仇人,護著我就好像護著自己的珍寶。
  
  沒有人回答,依舊是兩枚利器破空而來。這一次,錢佐更加有了準備,聽到了利器來處的方向,抬腳把利器往原處踢了回去。
  
  外面樹葉一陣雜亂地沙沙響。
  
  錢佐地眼睛始終盯著前方,雙手雖然護著我,但卻發出一種格格的聲音,我知道那是因為肌肉太緊張,骨頭發出的響聲,錢佐調動了他渾身上下的細胞,嚴陣以待。
  
  又是一股勁力直面逼來,錢佐雙手疊起,從胸口朝外推出,強烈的掌風排闥般把凌厲的暗器給擋了回去,暗器離我和錢佐三米遠就被擋了回去,聽到撲撲的聲音,想必是釘在了院牆之外的樹木之上。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帶著怨毒和陰鬱從空中傳來。
  
  那是個女子地聲音,錢佐聽到這聲音反倒是放下心來。這聲音雖然飽含怨恨,但卻沒有氣勢,加上她幾次扔暗器都被錢佐輕而易舉地擋了回去,而錢佐試探之後,暗器都是來自同一方,想必沒有其他同夥,審視之後,發現自己並非劣勢,自然就有了底氣。
  
  「沒想到越國的皇帝武功不賴呢!」這嬌滴滴的女聲傳至耳邊地時候,人也已經一個跟斗翻了進來。
  
  來人一襲黑衣,更蒙了面,但從身形看,這女人雖然不高,但豐滿翹臀,倒也身材不差。
  
  錢佐只用眼角的餘光再次看了一下釘在牆背後地兩枚利箭,回轉頭來,對著那女人道:「你是羊人?」
  
  那女人一驚,雖然看不見表情,但亦可以看到她身形一滯,想必沒料到錢佐會一眼看穿她地來歷,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冷笑道:「是又怎樣?反正羊朝不保夕!被你知道又怎樣?」
  
  我心底也是一震,這個女人是羊的?她說羊朝不保夕,我忽然明白過來,思慕公主遇害一事,在我和錢地「努力」之下,大理皇帝段思胄已經認定是羊搞得鬼,就連季淑妃、季直良一家也是羊安插的內奸眼線。
  
  想那段思胄喪妹心痛,於國體也是大大地有辱,回到大理的第一件事,想必就是把羊給滅了,就是費盡千方百計,傾國之力也得把羊滅了,才能彰顯大理的國威。
  
  至於越國,搞不好也會助段思胄一臂之力,藉以補償思慕公主遇害的失責。
  
  錢佐聽了那個女人的質問,不禁哼了一聲,用眼角的餘光掃了我一眼,那輕蔑的意思,彷彿是在對我說,這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
  
  但他又轉頭向那女人說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他這話說得聲音不大,但成竹在胸。
  
  那女人雙手往身後一揮,只覺眼前一閃,一眨眼的功夫,她的兩隻手都已經赫然多了幾把飛刀,泛著幽幽的瑩光。她也是視死如歸的語氣:「怎麼著也要和你同歸於盡!才能告慰我妹妹在天之靈!」
  
  「你妹妹?」我一時沒注意,脫口而出,只轉念間,便明白過來,她說的妹妹,想必就是跟著思慕公主的那個宮女吧?她是羊某人安插在思慕公主身旁的內奸,是她把思慕公主毒死的,可是,這個秘密,只有我和錢知道,她作為思慕公主的婢女頂多被段思胄責罰幾日,斷然不會送上性命的。「她不是應該沒事嗎?」
  
  「沒事?」女人的聲音有些激動,「她給羊帶來這樣大的災難?她還有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嗎?就算主人不怪罪,她也愧對主公,愧對羊,她又哪裡有活路?」她說著,到了後面,已然哽咽,拿著飛刀的雙手也開始顫抖。
  
  想來是因為提及了她的妹妹,這女人竟有些失控,對著我和錢佐,他的仇家,居然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
  
  我心裡一涼,殺人償命,倒也不錯。但那小姑娘原本逃過了一死,卻沒想到我又重新把她推向了深淵。我看著眼前那個黑衣女人,也許她的妹妹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算是因我而死吧。錢佐捕捉到了什麼,對那女人笑道:「你貿然來行刺我,不是給你家主人惹上更大的麻煩?」這女人現在的狀態已經很不穩定,錢佐想讓那女人自亂陣腳,從而打探些什麼,擾亂些什麼。
  
  「你這次要是死了,又會惹上什麼麻煩呢?」那女人森寒的一笑,似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即便和你同歸於盡,我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她話音剛落,手中一片明晃晃的飛刀脫手而出。直奔錢佐和我而來。
  
  錢佐雖然敏感地想探聽出有關那女人幕後的消息,但仍舊隨時戒備著,這時候見飛刀如同雷雨一般呼嘯而來,倒也不吃驚,有條不紊地用掌風把這些暗器紛紛打落。
  
  但那女人已經欺身上來。她手中赫然是兩把短刃,她要近搏。
  
  錢佐不敢怠慢,拋下我,迎了上去,他知道這女人不是他的對手,他要的是赤手空拳把這個女人拿下。
  
  但是那女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發出詭秘的一聲笑,伸手把面紗扯掉,還沒等我看清楚她的樣貌,就只見她做了一個吐核的動作,噗噗兩聲,她口中吐出兩枚暗器,巧妙的很,一枚向錢佐,一枚飄向我。
  
  這是錢佐沒有料到的。他頭只往一邊稍稍撇開,就靈活地躲避了射向他的暗器,但是投向我的,我卻不知怎樣躲避。
  
  錢佐只來得及伸手往我前方一抓,他的手臂一晃,我只覺得眼前一黑,那枚暗器在我面前驟然停止,被錢佐牢牢握在手裡。
  
  他惡狠狠地望著我,好像我給他惹了天大的麻煩。
  
  錢佐只看了我一眼,重返頭的時候,狠狠一掌往那女人劈去,那女人縱情地狂笑,但笑聲噶然而止,錢佐如同一隻被激怒的猛獸,一腳把那女人往牆上踹去。
  
  那女人的身體撞在了牆上,又被反彈出來,吐出一口黑血,想必是傷及了內臟。
  
  我正要埋怨錢佐的野蠻,錢佐已經不由分說把我抱起,大跨步出了季府,攬著我上了馬,雙腿一夾,身下的馬一溜煙奔了出去。
  
  他居然如此緊張,我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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