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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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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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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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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6 15:4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蕭正峰離開了自家府邸,策馬疾奔,到達那個叫星羅的村子時,一時裡長帶著幾個長了花白鬍子的老人家過來,一起把這事兒說過了:
   
    「當時是傍晚時分,咱們村裡的人剛從外面回來,女人家正燒著飯呢,便聽到外滿狗叫得厲害,誰知道出去一看,便見幾個蒙面的持著白光閃閃的大刀過來,見到人就砍,見到東西就搶,把家裡的錢糧都搶走了!」
   
    那老人家抹著淚說:
   
    「可憐我家新娶進門的兒媳婦,就這麼被搶了,我兒子如今也被砍了兩刀,躺在炕上人事不省呢。我當時過去要護著東西,也被他們一腳踢在那裡,如今心口還疼呢。」
   
    這個說完了,另一個又來說,一個個哭訴不止,老淚縱橫。大家家中多有傷亡,有的人家才生下的幾個月大嬰兒,被摔在那裡,就這麼死了。
   
    蕭正峰在裡正的陪伴下前去村裡出了事的人家調查線索,卻見村子裡各處門窗上都掛了麻布做成的喪花,很多戶人家都傳來了哭聲。
   
    他挨家挨戶都走過了,又半蹲在那裡觀察了大門被砍的痕跡,以及屋裡面人們的傷勢,並仔細勘察過院子裡的腳印,都一一記了下來。
   
    恰好在這個時候,知軍譚大人也騎著馬急匆匆地到了。縱然他是一方父母官,可這是錦江城的大事兒,他也知道這其中厲害,此時顧不上天晚路滑就坐著馬車過來了。
   
    他來到的時候,蕭正峰已經勘察得差不多了,正擰眉捏著一支箭羽在那裡思量著什麼。
   
    譚大人忙上前拱手道:「蕭將軍,辛苦了,可是有什麼線索?」
   
    此時孟聆鳳和馮如師也已經到了,他們也各處勘察一番,馮如師是搖頭歎息,孟聆鳳是氣得夠嗆,上前握著大刀道:
   
    「這群喪盡天良的西越人!」
   
    蕭正峰聽到這個,若有所思的眸子從那個箭羽上收回,望向了一旁的譚大人:
   
    「譚大人,從現場所能看搜集到的腳印,以及被刀砍過的痕跡看,他們體型彪悍高大,穿的是長皮靴,戴了皮帽,穿著羊皮衣,用的是翎羽箭。」
   
    眾人一聽這個,都越發肯定了:「果然是西越人幹的,他們竟然逃竄到我們村子裡,幹下這等惡行!」
   
    西越男人冬日裡的裝束便是皮帽和羊皮衣,腳上最愛穿長皮靴,且一直慣用翎羽箭。
   
    孟聆鳳皺眉,冰冷著聲音道:
   
    「蕭大哥,那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如果真是西越人幹的,那麼此時如果追趕過去,怕是他們已經跑回了西越境內,如此一來,己方自然不敢貿然進入西越。畢竟這搶劫的事兒並沒有證據,如果貿然闖入他國境內,到時候反而被反咬一口,挑起兩方矛盾,從而引起兩國戰火,那便是不可饒恕的罪人了。
   
    孟聆鳳這個人素來行事果敢莽撞,可到底是在軍中多年,這件事的利害關係她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蕭正峰看了下眾人,道:
   
    「聆鳳,如師,現在外面恰冰雪融化之際,我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道路雖然泥濘,可是卻並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可見這群人是慣犯,且極擅長隱瞞行跡。我們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跑遠,若是去追,也未必追的上。」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就這麼緩緩帶來時,仿佛帶著一種可以威懾所有人的強大安定力,以至於不要說馮如師和孟聆鳳這些下屬,便是一旁的知軍大人都不敢插言,靜靜地聽他講下去。
   
    卻見蕭正峰停頓了下,望了眼手中的羽箭,又道:
   
    「只是我總覺得疑惑,若是這群人手段如此高明,何以又留下這樣的線索,豈不奇怪?」
   
    知軍譚大人一聽這個急了:
   
    「蕭大人,那該怎麼辦?這件事總該有個定論啊!」
   
    其實最好的定論就是上報朝廷,只說西越人闖過邊境,前來錦江城外的村子燒殺搶掠,如此一來,是否出兵,是否前去拿人討回公道,那就是由朝廷來做主了。只是這件事會寫成奏摺呈送到燕京城,再通過六部大人之手遞到威武大將軍並左右相身邊,最後再遞交給永和帝。
   
    等到永和帝收到這奏摺,怕都是半個月後的事兒了,到時候事情已經安定下來,村民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自認了倒楣。而永和帝看到這奏摺,並不會想到這村莊裡的慘狀,或許對於日理萬機的皇帝來說,幾條人命原不過是無傷大雅的事情,於是就隨口一句什麼打發了。
   
    他的政績自然也不會因此受到影響,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於是他此時不免皺眉盯著蕭正峰,低聲提醒道:
   
    「蕭大人,難道還要節外生枝?」
   
    他現在深刻地意識到,這個二十幾歲的高大威猛的年輕將領,並不若他給人的第一印象般是個莽夫,這個人心思深沉處事老練,思維敏捷心狠手辣,說的了場面話也下得了黑心手,更可怕的是還有一個來頭極大的靠山。這樣的人真是防不勝防啊,自己不就是被他幾句言辭入了套,就此葬送了五萬兩雪花銀麼!
   
    蕭正峰感覺到來自知軍大人的壓力,卻是毫不在意地掀了掀唇,拜數年戎守邊疆所致,他還是很清楚這些地方官的心思的,不就是為了那點政績?
   
    其實這原本沒錯,可是若要讓他蕭正峰聽從他的安排,就此悶著良心隱瞞自己所發現的疑點,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冷沉的目光掃向知軍大人,卻是道:
   
    「這星羅村剛剛經歷了這樣的劫難,能否請知軍大人在此善後,安撫村民,並發放體恤銀,聊表我等的心意?」
   
    知軍大人見他避重就輕,當下乾笑兩聲: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蕭正峰幾句話打發了知軍大人,這才吩咐馮如師道:
   
    「雖說沒什麼線索可言了,你還是帶領幾個人手,去附近轉轉,記得要細心。」
   
    馮如師抱拳應道:「是!」
   
    蕭正峰又看向孟聆鳳:「我記得距離這裡不遠有一個叫萬寒山的地方,你去那裡看看,是否有什麼異樣,是否有人在那裡活動的痕跡。」
   
    孟聆鳳抱拳也應道:「是。」
   
    知軍大人聽著不免起了疑惑:「好好的去哪裡查什麼?如今寒冬剛過,那個萬寒山本就險峻,如今更是寒冰封山,怎麼會有人住在那裡呢!蕭將軍,你這麼做,不是浪費人力嗎?」
   
    孟聆鳳漠然地看了知軍大人一眼,知軍大人頓時涼颼颼的。
   
    然後呢,孟聆鳳這才抱著大刀轉身走去,翻身上馬,帶著幾個屬下逕自離開了。
   
    知軍大人在心裡歎了口氣,圓白的臉上透著愁苦,心想這個孟聆鳳也真是不知廉恥,一個姑娘家的跟在人家蕭正峰屁股後面跑,蕭正峰指到哪裡她就打到哪裡,可真是聽話啊!
   
    蕭正峰面無表情地抱拳,卻是對知軍大人道:「知軍大人,請你在這裡安撫村民,蕭某有事,恕不奉陪。」
   
    知軍大人這下子心裡頓時憋了氣,想著蕭正峰的來歷背景,強行忍下:
   
    「蕭將軍,你是有什麼事兒?」
   
    蕭正峰頭也不回,只是淡淡地扔下一句:「查找真凶。」
   
    -----------------------------
   
    這是邊塞寒冷的夜晚,星斗滿天。蕭正峰縱馬賓士在無邊的曠野中,遠處無垠的星空暗沉地壓下來,他在這馬蹄翻飛之中,仿佛去到天邊的盡頭後,便能摘下籠罩在遠處曠野天幕上的星星。一時塑風起,卷著塵沙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不知道隱藏在哪裡的老鴰「呱呱呱」的叫聲,淒厲悠長,為這暗冷的夜晚更增添了幾分詭異。
   
    蕭正峰此時已經來到了大昭和西越的邊境,再往前一步,就是西越的領土了。
   
    他有力的大手勒住韁繩,讓駿馬的奔跑慢了下來。此時也覺得腹中饑餓,想起臨行前阿煙遞給自己的烙餅,便從懷裡拿出來,或許是貼身放著的緣故,竟還是溫的。
   
    他打開那緞面軟布,又解開一層層的油紙包,濃郁的肉香和烙餅特有的乾糧香氣撲鼻而來,他大口地吃下。
   
    一邊騎馬走在西越的領土上,看著這邊充滿了荊棘和雜石的土地,腦中卻是回想起少年時曾讀過的史書。
   
    雖然西越和大昭已經不曾開戰長達二十多年,可是在更早之前,西越和大昭之間也曾連年征戰過。雙方一次次的交鋒,怕是就在這片曠野之中,這看似平靜的原野,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不能歸家的森森白骨。
   
    其實對於死亡,蕭正峰並不畏懼,他自幼練武,少年時跟隨父親昔日的蹤跡投入軍營之中,數年征戰,幾經磨練,他的同袍有的死了,有的殘了,也有的升官了,發財了。
   
    他也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同那些死去的同袍一般,埋身在萬骨窟中,掩藏在地下,百年之後,再也沒有人知道這裡有個叫蕭正峰的人。
   
    只是如今,想起森森白骨,卻是不免想起一首詩來,原來那些逝去的將士,倒下的一具具軀體,都可能是春.閨夢裡人。
   
    以前他不曾有,可是現在,卻有一個人,就在不遠的地方守候著他,就在一盞桐油燈下,那個低首繡花的嫵媚女人。
   
    於是他明白,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他都要活著回去,健健康康地回去,去摟著心愛的綿軟身子。
   
    他將她精心準備的烙餅吃完了,連最後油紙上的一點渣都不曾放過,吃完後拿出水囊痛飲一番後,這才將那塊緞面軟布疊好,重新放到懷中。
   
    她在家守候,他便會出去,建功立業,掙得功名,封妻蔭子。
   
    他並不是一個嚮往富貴榮華的人,可是如今的他卻深深地明白,只有權利和財富才能守住自己心愛的女人,才能讓放在心頭的那個嬌美人兒過上更舒服的生活。
   
    他願意用一切,盡他所能去疼愛她,便不會捨得讓她吃半點苦頭。
   
    當蕭正峰在這清月冷風之中將一切想得明明白白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西越的部落附近。而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銳利的羽箭,帶著千鈞之力和騰騰殺氣,就那麼淩空而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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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這是無聲的羽箭,卻帶著千鈞之力而來。蕭正峰何等耳力也,卻並沒有聽到半分聲響,只是有附近空氣流動的些微氣流,以及一種久經沙場後的敏銳感,讓他感覺到了異常。
   
    他陡然間一個騰空翻身,一時間馬聲嘶鳴,寒氣逼人,一輪清月下,安靜的曠野上有了尖銳的鳴哨聲,以及衣袂翻飛之聲。
   
    待到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蕭正峰挺拔的身子筆直地立在那裡,食指間穩穩地捏著一根羽箭,從容淡定地望著暗處的人:
   
    「這位兄弟,何不出來說話?」
   
    他話音落後,空茫的原野上一陣平靜後,終於不知道從哪裡有人騰空而起,矯健而有力地幾個竄躍,就此落在了蕭正峰面前。
   
    這是一個體型彪悍的男子,身型和蕭正峰相當,眉眼開闊,面目冷峻,敏銳的目光審視著蕭正峰。
   
    蕭正峰笑了下,將手中的羽箭扔回給了那男子:
   
    「給。」
   
    蕭正峰會說一些西越語,雖不甚地道,不過尋常對話卻是沒問題的。
   
    男子接過羽箭,面上顯見得有一絲尷尬,冷目盯著蕭正峰,疑惑地道:
   
    「你是什麼人?大昭人還是逯人?」
   
    其實蕭正峰的樣貌,猛然間乍看倒有幾分像西越人,只是他的衣著氣度並不似西越人而已,偏偏蕭正峰用的又是西越語,是以這個男子才這麼問。
   
    蕭正峰從容笑了下,抱拳道:
   
    「這位兄弟,我乃大昭錦江城守城將軍蕭正峰,今日過來,是有要事向各位請教。」
   
    那人聽到這話,臉色頓時一變,眸中充滿了防備:
   
    「錦江城的守城將軍?蕭正峰?」
   
    蕭正峰笑道:「是。」
   
    男子審視了蕭正峰片刻,見他眉眼謙和,氣度宏達,並不似奸佞小人,又看他單槍匹馬一個人前來,便皺眉盯著他問道:
   
    「什麼事?」
   
    蕭正峰依舊從容笑道:
   
    「今日我錦江城外星羅村,遭傍晚時分突然遭受帶歹徒襲擊,那些歹徒依我來看,應是體型彪悍高大,穿的是長皮靴,戴了皮帽,穿著羊皮衣,用的是翎羽箭,而所有的這一切,都將矛頭指向了西越人。」
   
    這話一出,對方眉眼頓時淩厲起來,握起弓來,冷道:
   
    「我知你不是尋常人,天底下能破我這驚鴻箭的並不多。可是縱然如此,你也休想從這裡踏入我西越境內!」
   
    蕭正峰抬手,眸中充滿了和善:
   
    「這位兄弟,你誤會了,我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而是在勘察這個案件的時候,我也發現一個疑點,比如如今嚴冬已過,兄弟身上已經脫去了皮帽和羊皮衣,為什麼那群歹徒卻依舊身著皮衣皮帽,穿著長皮的毛靴?另外就是我在現場發現了一些線索,倒像是故意留給我的線索。是以心中起疑,懷疑是有人故意製造兩國之間的矛盾,從而引發爭議仇恨,這才單槍匹馬而來,向各位請教下,看看是否能得到一些線索。如果我今日真是為了興師問罪而來,萬萬不可能只我一人。」
   
    蕭正峰的這一番話說出去,那個男子皺眉審視了片刻後,見他黑眸中坦然的真誠,終於咬牙道:
   
    「好,看你也不似那奸佞之人,今日我便信你一次!只是你若敢有所隱瞞,我必不饒你。」
   
    說完這個,他沉默了下,才又繼續:「我叫納達爾。我可以帶你去見我們部落族長,你可以向他解釋一切,並請求他的協助。」
   
    蕭正峰抱拳:「多謝納達爾兄弟!」
   
    -------------------
   
    阿煙將自己收拾整齊了,又在家中清點了各樣食材,發現家裡的食材也不多了,當下左右也沒什麼事兒,便說去集市上購買。今日恰好趕上錦江城的大集,各地客商都過來向當地人採購各樣當地特產,街道上駝子車馬板車比比皆是,外面擺出的商品也是琳琅滿目。
   
    阿煙今日是帶著荼白出來的,小姑娘自從進了將軍府後,真是很久沒出門了,如今出來看到這個那個的都新鮮。其實阿煙多少瞭解過,知道荼白是被賣給人牙子的,自從賣給人牙子,便一直被關再不見光日的地方,是以雖然來到了錦江城,還沒有到處逛過呢。
   
    「朱紅柳黃她們也是如此?」阿煙不免問道。其實她當日購置她們幾個的時候,已經打聽過了,只是如今總是要再問問。
   
    「朱紅不是,朱紅是自小沒爹娘,從小別人家裡當奴僕的,後來她家裡的夫人嫌棄她長得模樣好,這才賣了,柳黃呢則是個孤兒,沒爹沒娘的,吃飯都成問題,這才自己把自己給賣了。」或許是出了將軍府的緣故,小荼白如今說話倒是機靈了,沒有了之前驚弓之鳥般的惶恐。
   
    阿煙聽著這個,便隨口問起荼白昔日在家裡的事兒,荼白小嘴皮子上下翻動,把家裡的種種情景猶如倒豆子一般倒了出來。
   
    阿煙聽著不免輕笑,想著這孩子其實是個機靈的,等青楓到了後,好好帶她,以後也是能頂用的。
   
    正說著間,荼白看到集市上琳琅滿目的各樣物件,便對阿煙介紹起來。有些她其實也不懂的,只能大約猜著,或者去問掌櫃。
   
    一時走到了個攤位前,荼白攤位上一個小盒子道:「夫人,你看,那是綿羊膏。」
   
    綿羊膏?
   
    阿煙順著她所指的看過去,卻見是裝在一個小木盒裡的白色油脂,不免笑問道:「綿羊膏是什麼?」
   
    荼白眨著大眼睛,笑道:「這個是西越往西北的一個叫阿拉的地方造出來的,到了咱們這裡賣得可貴了,可那個真是好東西呢,以前在村裡的時候,我們裡正家的女兒就有一小盒,聽說是她表哥特意從外面給她捎回來的。那個用了後皮膚嬌嫩得很,就跟豆腐一樣水潤細膩。」
   
    不過荼白轉首看著阿煙道:
   
    「當然了,夫人你長得這麼好看,皮膚不知道比我們好上多少,我們村裡正的女兒便是用了綿陽膏,都未見得能和你比呢!」
   
    可是阿煙卻頗感興趣,走過去拿起來那綿陽膏,細細打量。其實她一直在尋找一個能充分滋潤肌膚的好油膏,如今用的這個是從燕京城帶回來的,在燕京城用足以,可是若在錦江城用,塗抹上後不過一個時辰,便覺得沒有了那剛抹時的效果。
   
    那掌櫃是個女子,生得眉目深邃,頗有豔麗之感,這女子見了阿煙不免上下打量一番,心知這必然不是尋常人,當下便熱情地笑道:
   
    「這位夫人,可是來看脂粉?我這裡各樣香水脂粉油膏最為齊全,那都是從阿拉帶回來的上等貨品,若是普通人來了,便是出再多的銀子我也不願賣給他們的。看夫人這等天姿國色,方才配得上我這麼好貨呢!」
   
    阿煙聽著不免笑了,想著這做買賣的素來會說好話,奉承起人來實在好聽,當下問道:
   
    「這個綿陽膏比起別個,可有不同?怎麼個好?若是用了,是否會太過油膩?」
   
    這掌櫃卻撲哧一下子笑了,朗聲笑道:「一看夫人便是個懂行的,我且細細給你說來,這個綿羊油啊,可不是咱們尋常人以為的油脂,其實這個玩意兒在阿拉那裡是叫萊諾林的,在阿拉語裡就是羊毛脂,為什麼叫羊毛脂呢,原來這個啊,是從綿羊毛裡面煉成來的油膏,這個自然是不油膩的。只用簪子沾出一點來輕輕抹上,保證你這臉蛋兒能很快將它吸收進去,讓你的臉蛋一整天都軟滑細膩。」
   
    說著時,掌櫃卻是拍了拍自己的臉蛋:
   
    「夫人你看,我也已經三十有七了,可是卻並不像平常錦江城人那般臉上又紅又粗,那是為什麼呢,就是用了這個。這個貴得很,一小盒要十兩銀子的,我自己有時候也捨不得用,只每兩三日用一次。」
   
    阿煙笑道:「好,那我就來一盒吧。」
   
    這女掌櫃名叫蘇三娘的,夫君早早去了,她自己是個有本事的,獨立支撐著這個店鋪。
   
    此時聽說這一盒羊脂膏是十兩銀子,不過若是真管用,阿煙倒是覺得值得,是以毫不猶豫地買下來了。那個蘇三娘見阿煙果然是個豪爽的,當下真是喜歡,一時又拉著她向她推薦其他小物件。
   
    除了那個羊脂膏外,竟然還有一種花露,據這位蘇三娘說,這種花露是從一種遙遠國度的月季花中提煉出來的。阿煙拿過來放在鼻前細細聞了,只覺得那花露香味清幽淡雅,倒是不曾聞過,於是便把這個也買了。
   
    除此之外蘇三娘還推薦了其他幾樣好貨,每一個都價值不菲,一件動輒十幾兩銀子的,可是那物確實也是別致,是燕京城裡都不曾見過的好貨。
   
    阿煙盡數買下了,又對那蘇三娘道:「再有什麼好貨,可去我府中知會一聲。」
   
    當把將軍府邸的所在說給蘇三娘時,那蘇三娘聽說阿煙住在將軍府,倒是唬了一跳,上下打量了阿煙:
   
    「莫非夫人便是那位平息了街頭械鬥的將軍夫人?」
   
    荼白聽到這個,便笑了:「可不是麼,這就是我們將軍夫人。」
   
    蘇三娘聽說,卻是敬佩至極,連聲地道:「夫人的大名,我是早有耳聞的,剛才見夫人生得如此國色天香,原本還疑惑咱錦江城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位天仙般的女子,我竟不曾見過,不曾想竟然是蕭夫人。夫人上次平息了那場械鬥,避免了多少傷亡,可真是讓我蘇三娘敬佩得緊,如今且受我一拜。」
   
    阿煙見此,哪裡肯受她這一拜,便抬手要扶她起來,誰知道這蘇三娘卻又道:
   
    「這些小物件,夫人既然喜歡,拿去便是,我哪裡能要你的銀子!」
   
    阿煙笑道:「三娘的一片心意,我是心領了,只是這開店做買賣的誰都不容易,幾個小物件也是幾十兩銀子呢,哪裡能讓你虧這個錢呢!」
   
    說著自然是執意將銀子給了蘇三娘,蘇三娘不肯要,阿煙只好道:
   
    「若是三娘不肯收,那我以後豈不是都不敢來三娘這裡拿東西了?」
   
    蘇三娘聽此,這才收到,卻是只收了二十兩銀子:
   
    「這些就是本錢了,多餘的夫人務必拿回去。我就當替夫人跑跑腿走走貨而已,夫人可不要再推辭了。」
   
    阿煙見她言辭誠懇,也就不勉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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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卻說蕭正峰來到西越人所在的部落,原來這個部落叫做阿依古部落,是西越王後母族所在的部落,是以在西越中地位極高。此時納達爾帶著蕭正峰騎馬前行,在這夜色中約莫行了半個時辰,才見前方有人群駐紮的棚戶以及帳篷等。
   
    西越人的生存狀態是半遊牧半駐紮,比如這阿依古部落,他們的部落本土就駐紮在大昭和西越的邊境這一片曠野裡。老人小孩和婦人以及部落中的首領等全都在此半定居,唯有他們的年輕男人和壯實的女人,會出外放牧尋找食物。一旦出去便要約莫兩三個月才能回來。
   
    夜色中,納達爾帶著蕭正峰穿過部落眾人聚居之處,最終見到了部落首領,部落首領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家,老得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躺在虎皮毯上,手中摩挲著一個因為太過古老而磨得太過圓潤的狼頭雕,就那麼耷拉著眼皮和蕭正峰說話。
   
    不過只說了兩句,蕭正峰便感覺到這個老人年紀雖然大了,但是才智敏捷,睿智多思,說話間透著和藹,他對蕭正峰並沒有任何敵意,反而是讓蕭正峰近前,詳細地詢問了發生搶劫案件的具體情況。最後他才道:
   
    「蕭將軍手中所拿羽箭,確實是我們族人官場用的。只是我們族人雖爭強好勝,也是驍勇善戰,但我們絕對不會幹出去搶劫村莊,殺戮孩童的事情。如今蕭將軍講來此事,倒像是有人刻意栽贓。這件事就不光是蕭將軍的事情,也是我們大越人,是我阿依古部落需要查個水落石出的。」
   
    說著,他吩咐一旁的納達爾道:
   
    「納達爾,你去陪著蕭將軍出去詢問,最近我們的羽箭可有流落到外面,為何會有人冒充我們大越人去搶劫村莊。」
   
    納達爾聽了,半跪在羊毛毯上,鏗鏘有力地道:「是!」
   
    說著間,蕭正峰抱拳道:
   
    「既如此,蕭某不敢打擾,這就告辭。」
   
    誰知道那位老人卻招了招手,掀著垂老的眼眸,顫巍巍地道:「蕭將軍,你可否走到近前來?」
   
    蕭正峰微怔,不過隨即便笑了,上前道:「老族長?」
   
    納達爾見此情景,也有些奇怪,不過並不敢問什麼,只是依舊恭敬地站在一旁。
   
    老人家猶如枯樹皮一般的手拉住了蕭正峰的胳膊,示意他距離再近前,蕭正峰見此,只好俯首下去。
   
    老人家睜開了耷拉的眼皮,卻依舊仿佛看不清,又命阿依古將桐油燈拿得近了,那老眼昏花的眸子盯著蕭正峰看了半響。
   
    蕭正峰神色平靜,含笑望著老人家,一言不發,任憑他打量。
   
    老族長看了許久後,那雙握著蕭正峰手腕的手終於鬆開了。
   
    他重新閉上了眼睛,揮揮手道;「你們去吧。」
   
    一時待蕭正峰和納達爾離去了,無力地閉著眸子的他,才輕輕歎了口氣。
   
    而走出部落首領的木棚後,納達爾依舊對剛才的事情有些疑惑,他望了眼蕭正峰,卻並不覺得此人有什麼異常。
   
    「蕭將軍,剛才大族長特意看了你一番。」
   
    蕭正峰卻只是輕輕笑了下,並不以為意,淡道:「或許老族長只是覺得我長得面善而已。」
   
    納達爾見蕭正峰這麼說,也就不再去想了,當下抱拳道:
   
    「蕭將軍初入我大越境內時,我納達爾還用暗箭傷你,實在是過意不去,也幸虧蕭將軍功夫了得,竟然能躲得過我這無聲羽箭!」
   
    蕭正峰朗聲笑道:「納達爾兄弟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深更半夜闖入西越境內,難免引起人誤會。」
   
    當下兩個人彼此都有些好感,便商議起查找真凶的事情來,蕭正峰卻是道:
   
    「我已經派兩位屬下分頭去尋找線索,如今我等可否現在族中詢問下,是否有人丟失羽箭,以及近期可知道族外什麼人有和族中同樣裝束的人?」
   
    納達爾點頭:「蕭將軍說得極是,只是族人如今多在睡夢之中。若是要詢問,怕是多有不便。」
   
    蕭正峰不免笑道:「既如此,我們等等便是。」
   
    當下兩個人商議一番,便說定了等天亮眾人醒了,將大家召集在一處細細詢問各家各戶,至於如今呢,納達爾提議道:
   
    「不如先到我的住處,我那裡有一些上等的馬奶酒,蕭將軍如果不嫌棄,隨我過去,一通暢飲一番?」
   
    蕭正峰一聽,自然欣然答應,當下二人便去了納達爾住處。
   
    ----------------------------
   
    阿煙從蘇三娘那裡購置了諸般物事回到家中後,先是命朱紅等燒了一大盆熱水,抬進來後,她往那熱水裡滴了幾滴蘇三娘推薦的阿拉香露。熱水中原本就已經依照阿煙的吩咐放了丁香珍珠粉玉屑並幹制蜀水花等,如今又滴入了幾滴阿拉香露,頓時猶如畫龍點睛一般,只覺得滿屋子裡都蒸騰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清雅舒服,沁人心脾,一時只覺得心中輕鬆愉快。
   
    她不免心裡暗暗稱讚,想著這物真好,可惜得來不易,在這邊遠荒僻之地都能賣十幾兩銀子一小瓶。若是能夠多多採買,運到燕京城去,到時候賣個上五六十兩銀子,也或許是有人要的吧?畢竟燕京城名門大戶多,多得是那貴女夫人不在乎這些許金銀,要的就是上等精巧好物。
   
    當下阿煙步入這熱水桶中,浸泡在溫熱清香的水中。
   
    浸在氤氳的熱氣中,阿煙慵懶的閉上眸子,感受著那股濃郁清新的花香,整個人猶如置身在花山花海之中般。她將頭上的髮髻解開來,頓時軟滑的長髮猶如雲墨一般傾瀉而下,披散在灑滿花瓣的水中,也有零星落在了纖巧的肩膀上。
   
    此時荼白來到門外,小聲地問道:「夫人,巾帕胰子澡豆都準備好了。」
   
    阿煙聽了,淡道:「進來吧。」
   
    素日房中的事兒都不敢用她們伺候的,主要是蕭正峰不喜,自從綠綺事件後,他對她身邊的侍女都頗有防備之心。現在這男人不在,她也就允她們進來了。
   
    一時門開了一條細縫,荼白小心地進來,又忙掩好了門,進來便見氤氳熱氣中,阿煙意態慵懶地依靠在木桶邊沿,如雲的烏髮和那如雪的肌膚映襯出動人的對比,更不要說朦朧中那雙如湖水一般的醉人雙眸,還有透著嫣紅的雙唇。
   
    一時荼白這麼個小丫頭都有些看呆了,她自己也是女孩兒家,其實比阿煙不過小了兩歲而已,如今也十四歲了,可是同樣是女孩子家,她和夫人實在是天差地別。
   
    夫人全身上下,仿佛無一處瑕疵,不說其他,就說那唇兒吧,分明是不曾塗抹任何唇膏,可是卻能是如此清透的顏色,紅豔豔的跟個沾了露珠的櫻桃一般。或許這個比喻並不恰當,因為她的雙唇薄得跟,更像個花瓣,那麼輕薄細潤,越發有了精巧細緻的味道。
   
    荼白有些羞紅了臉,低頭道:「見了夫人,才知道什麼是好看。」
   
    在荼白的服侍下,阿煙洗完澡,這才起身,擦拭乾淨後,便躺在了炕頭上,尚且帶著濕潤的身子鑽到紅喜褥裡,又讓荼白將錦帳放下了,這才開始她洗完澡要做的事。
   
    她將從蘇三娘那裡買來的綿羊油用玉簪子挑出來好大一塊,在手心輕輕摩挲,眼看著化成了清潤的脂膏,這才開始向身上塗抹。
   
    十幾兩銀子的綿羊油,她並不是只用了塗臉的,而是想抹遍全身。
   
    才來到這錦江城沒多少日子,她已經隱約感覺到,身上仿佛不像之前那麼幼滑細膩了。其實她身上肌膚最為動人的時候,就是剛嫁給蕭正峰的時候。那個時候明明有時候連覺都睡不好的,可是卻煥發著白玉一般的光澤,讓人自己看了都愛不釋手。如今卻漸漸地失卻了水分的樣子。
   
    這麼想著間,她已經將那綿羊油塗抹了全身各處。
   
    待上上下下塗抹一番後,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此時渾身肌膚都滋潤幼滑,就跟剛出生的小嬰兒一般。她想著,若是這個能夠效果持久,她便豁出去銀子多買一些就是了。十幾兩銀子一盒,她還是用得起的。
   
    將自己打理好了,她又不免想著,改明兒再去後院看看,尋摸著怎麼也得種出些菜蔬,這樣飯食也能豐富。還有就是那一群雞中有個老母雞,看著下蛋並不勤快,倒不如宰了熬湯,等蕭正峰回來好給他補補身子。
   
    他如今出門在外的忙乎,連晚飯都不能及時吃,這身子不補補是不行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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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阿依古部落裡,蕭正峰和納達爾暢飲一番,兩個人說話間不免說起彼此種種,都有些敬重對方。蕭正峰是覺得這位西越漢子箭法實在了得,而納達爾則是覺得蕭正峰功夫了得,為人通達敞亮,又肯為民奔波查找真凶,這樣的大昭將軍,實在是並不多見,是以極為欽佩。
   
    兩個人痛快地喝了一番後,已經覺得對方是極好的朋友,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因看著天色還早,乾脆就席地而睡,躺在地上的羊毛毯上睡去。
   
    第二日淩晨時分,蕭正峰醒來,想起探查真凶的事兒,便叫醒了納達爾,納達爾看看時候:「大傢伙也該開始忙乎了,咱們這就出去。」
   
    誰知道兩個大男人剛要起身走出營帳,迎頭就過來一個姑娘,穿著西越人的裙子,頭上戴著一個繡花彩色絨皮帽,看上去分外的靈動可愛。
   
    這姑娘不過十五六罷了,和阿煙一樣的年紀,此時見哥哥身邊站著一個男人,不免歪頭打量過去:
   
    「納達爾哥哥,這是誰啊?」
   
    納達爾笑道:「這是大昭的蕭將軍,因有事,特意來到我阿依古部落的。」
   
    說著又向蕭正峰介紹道:「蕭將軍,這是我的妹子,名叫林姑的。」
   
    林姑聽了哥哥的介紹,美麗的眸子轉了轉,越發打量著蕭正峰:「原來你是大昭的將軍啊,怪不得和咱們部落的男人不太一樣呢。」
   
    蕭正峰見是納達爾的妹子,當下以禮相待,抱拳見過了。
   
    林姑卻笑盈盈地道:「既是哥哥的朋友,那我也應該叫一聲哥哥的!蕭哥哥,你凡事兒也不必客氣,需要什麼,儘管說來便是!」
   
    正說著,納達爾卻有幾分不耐煩:「林姑,你忙你的去,我和蕭將軍有事要辦呢。」
   
    林姑不滿地撅了下嘴,不過還是道:
   
    「你屋裡早該打掃了的,母親說讓我給你掃掃,要不然就你那壞脾氣,我才不來呢!」
   
    一時林姑扭臉進了帳篷,這邊納達爾無奈地笑了:「我就這一個妹子,平時我母親實在寵慣得不成樣子,這才這麼不懂事。」
   
    一時兩個人來到部落中,卻見西越部落的族人們已經起來了,人們正在晨霧中忙碌著,擠奶燒火做飯收拾各處,喂馬剁草等等,不但是老人和婦人在忙碌,還有一些四五歲的孩子,都裹著羊皮衣,在那裡懂事地幫著燒火做飯。
   
    蕭正峰望著空曠的原野中,在簡陋的棚戶和帳篷中,一群老幼婦孺忙碌的剪影。此時東方已經透出如火的光來,用不了多久,紅光便會穿透晨霧,照射在這片古老而原始的大地上。
   
    蕭正峰一時有些怔住,不免想起了一樁埋在心底深處的心事。想著同樣生活在這個世間,卻有人過著不同的生活,有人錦繡繁華富貴鄉里,錦衣玉食奴僕成群,有人卻註定生生世世在這裡忙碌操作,照顧著一家老小的生活。
   
    他並不知道哪一種日子更好,一家老小忙碌在這無邊的曠野裡,也許其實別有一番滋味吧。
   
    但是蕭正峰想起家中的那個女人,那個每每摟在懷裡讓他想著心都揪疼的女人,心想她就是一株嬌弱的名貴海棠,是應該被人嬌養在金屋之中,雲鬢高髻,珠翠華服,被人寵著慣著細細呵護著。
   
    蕭正峰想到這一層的時候,思緒不免到了越發深遠的地方。以前的蕭正峰對於權利和富貴並沒有非常強烈的渴望,他其實是淡泊名利的。可是自從娶了那女人,他實在明白,要想讓她過上她本該過上的好日子,必須手中握著重權,必須有大把的銀兩,這樣才能恣意地寵她,把她寵得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那個女人,人人稱羨。
   
    納達爾此時站在高處,向大家介紹了蕭正峰,於是又陪著蕭正峰開始逐個問詢起來,然後幾乎問了所有的人,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一直到最後,有個西越的婦人道:
   
    「咱們的羽箭並不會輕易送給別人,自己用還不夠呢,哪裡會給人。但只是我記得早幾年咱們不是有個族人叫蘇牙的離開了,他說是要去外面闖蕩,可是從此後再沒回來。前些日子,嘎亞在緊鄰著大昭的邊境一帶看到了他,還跟他說話了呢。他說他如今住在定鷹山,那裡冷得厲害。」
   
    蕭正峰眼前一亮,忙詳細地問起關於這位族人的種種來,這位婦人都一一說了。
   
    納達爾也覺得和這位蘇牙有干係,當下問明白詳情後,就要跟著蕭正峰一起前往定鷹山。
   
    兩個人矯健地翻身上馬,就要出門而去,誰知道剛走到半路,便聽到後面有馬蹄聲響,還有個姑娘清脆地喊道:「哥哥,蕭將軍!」
   
    納達爾無奈,只好停下,皺著眉頭,不耐煩地道:「你又怎麼了?」
   
    來人正是小姑娘林姑,林姑笑嘻嘻地望著自家哥哥,卻把眉眼瞅向蕭正峰:
   
    「蕭將軍,你匆忙而來,又匆忙而去,難道就沒細細看過,是否丟了什麼東西?」
   
    蕭正峰此次前來也並沒帶什麼重要物事,此時聽到她這麼說,不免稍作檢查,卻是越發疑惑:
   
    「姑娘,在下並不知道自己丟了什麼,若是姑娘撿到了,可否告知?」
   
    林姑歪頭笑得調皮,一雙美麗的眸子盯著蕭正峰道:「既是不重要的,那我就不還了?」
   
    說著這話時,卻是從懷裡掏出一個緞面軟綢子來,方方正正的一塊緞面軟綢布,上面繡了花開富貴的紋飾,栩栩如生,在那白色緞面越發顯得嬌豔無比。
   
    蕭正峰見此緞面軟布,想起這正是阿煙幫他包了烙餅的那一塊,倒是不曾想在納達爾那裡睡了半宿,就此丟掉了,當下笑道:
   
    「姑娘,這個確實是在下的,可否煩請將此物歸還?」
   
    林姑卻聳了聳肩小鼻子,笑道:「不過是一個手帕罷了,什麼好物,你也要巴巴地要回去,實在不夠大方!我們西越男人可沒你這樣的!」
   
    納達爾見妹妹實在調皮得不像話,便沉下臉呵斥道:
   
    「林姑,這是客人的東西,你既撿了,還不趕緊還給人家!」
   
    林姑被哥哥當著蕭正峰的面這麼訓斥,臉上頗有些掛不住,將手帕扔給蕭正峰道:「當是什麼好玩意兒,還給你!」
   
    此情此景看得蕭正峰倒是有些不忍,只好道:
   
    「姑娘,對不住了,此物雖然不是什麼好物,可卻是我家中夫人親手所繡,是以我不忍心讓它流落在外。」
   
    這話一出,小姑娘林姑頓時傻眼了:「你,你……」
   
    她想說,原來你都有夫人了,那個漂亮的巾帕,竟然是你夫人給你繡的,可是她卻不好說出。說到底她和蕭正峰也不熟,只是今日見了後,暗暗地有些喜歡而已,是自己一廂情願地以為這氣度泱泱從容淡定的男人竟然會是單身一人不曾娶妻。
   
    納達爾也不理會妹妹,只對蕭正峰道:
   
    「蕭將軍,咱們趕緊過去吧?」
   
    蕭正峰點頭:「好。」
   
    至於那位小姑娘林姑的心事,其實蕭正峰多少心裡也感覺到一絲,不過這對於他來說,只是有些啞然罷了,想著自己和這位林姑並不熟。他一邊策馬疾奔,一邊回想著自己和小姑娘說的話,到底有沒有太過孟浪以至於讓人誤會了去。想來想去覺得自己一直以禮相待,並沒有什麼引人誤會的言辭。
   
    想明白了這個,他也就放心了。
   
    家裡的那個看似賢慧大度溫柔體貼的小嬌娘,其實他早已經看穿了,這就是個釀了萬年的醋罎子,平時還好,哪日一旦開封,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住的。
   
    -------------------------
   
    這一天,一直到了傍晚時分,阿煙帶領著幾個小丫鬟親自準備晚膳,熬燉雞湯,將從集市買來的價格昂貴的菜蔬都做了。想著若是那出門的男人回來了,正好讓他吃一頓安生好飯。做完飯後,回到自己屋裡,關上了門窗,她粉潤的臉頰透著淡淡光澤,濕潤幼滑,摸起來跟剛做出的豆腐一般。她滿意地舒了口氣,想著這綿陽膏果然不錯的,抹上後大半日了依然能讓肌膚滋潤清透,看來以後都是要和這位蘇三娘說說,看看貨源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舍出銀子去買這個來。
   
    因在灶房裡做過飯的,她又特意洗漱了,淨手過後,便挑揀了幾塊上等的軟綢料子,想著姐姐如今懷了身孕,自己也不能去探望她,便親手做幾件小衣服托人捎過去,也算聊表心意吧。
   
    就這麼做了一會兒,眼看著外面的天漸漸暗下來,荼白進來了,提醒道:
   
    「夫人,天都暗下來了,也該掌燈了,還有就是手裡的衣服先別做了,將軍說過的,天一 暗下來就不要做這種活兒,免得傷了眼。」
   
    阿煙想想也是,輕笑了聲,便放下了。想著日子長著呢,時候也還早,等哪天繼續做吧,如今先放在這裡。
   
    當下又在屋子裡閑坐了一會兒,卻覺得無趣極了。要是以前在燕京城家裡,還可以拿出焦尾琴來撫弄一番,但是如今呢,這裡連個琴都沒有的,實在枯燥。
   
    一時不免又想起那男人來,這都一整天了,也不曾往家裡捎回一個信,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查個案子,竟然要這麼久嗎?出門在外,這心是不是都野了,可曾記掛自己?
   
    阿煙正這麼想著的時候,便聽到外面柴九進了院子,對小丫鬟朱紅道:
   
    「將軍回來了,剛進了二門,如今正往這邊走呢,知道夫人等著,我這邊提前過來知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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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阿煙聽得這個消息,頓時滿懷的憋悶和無趣都煙消雲散了,整個人仿佛被點亮了一般,眸子裡綻放出璀璨的光彩,唇邊頓時浮現出溫柔的笑來。
   
    荼白從旁看著,倒是有些呆了:
   
    「夫人這一看將軍要回來了,整個人都變了。」
   
    就好像一朵缺失了香露滋潤的花兒正慢慢低頭無精打采,忽然間澆灌上清冽的山泉,頓時那花兒精神抖擻起來,緩緩綻放開自己豔麗多姿的花瓣,吐出了動人的芬芳。
   
    阿煙其實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心境的變化,見荼白說得這麼直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道:
   
    「小孩子家的,你懂什麼,先出去讓朱紅她們開始收拾廚房裡熱著的飯菜,你呢則去端來熱水等物,伺候將軍洗漱淨身了,咱們就用膳了。」
   
    荼白痛快地答應一聲,便不好意思地笑著出去了,徒留了阿煙在這裡。
   
    卻說阿煙,掰著手指頭算算,這還是頭一次男人離開自己一個日夜呢。自從成了親,以前最長的分別不過是三四個時辰罷了。現在她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他不在的這一個日夜,真個叫難熬。
   
    當下她越發有了小女人家的羞澀和期待,乾脆來到銅鏡前,抿著唇兒看銅鏡中的自己,卻見松松的髮髻慵懶地懸在頭上,雲墨一般,襯著白嫩如雪的肌膚越發嬌豔動人,髮髻上別著一支做工精巧而沒有任何匠氣的金鏍絲童子戲珠頭花,玲瓏剔透,巧奪天工,隨著自己的動作而輕盈地在枝頭顫巍巍地動著。
   
    這樣的自己,別說男人家,便是自己也喜歡啊。
   
    正這麼看著的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
   
    阿煙一聽便知道這是蕭正峰的腳步聲,而不是別個。只因蕭正峰穿的是沉重的釘又鐵板的皮靴,走起路來踏實穩重,所謂龍行虎步便是如他這般。
   
    正想著,便聽那邊門被推開了,阿煙忙回首看過去。
   
    來人正是蕭正峰,依舊是昨日那身靛青色袍子,站在那裡,威武軒昂,氣度不凡,見了屋子裡這嬌美的小女人,一時唇邊綻開溫柔的笑意:
   
    「煙兒。」
   
    阿煙只聽他用那麼低醇的聲音喚著自己的名字,便覺得心尖兒地鬥透著甜,當下抿唇笑著過去:
   
    「怎麼這會子才回來。」
   
    一邊說著時,一邊道:「已經準備好飯食了,可你到底在外奔波了一個日子,還是先洗浴,過後就吃飯。」
   
    蕭正峰知道阿煙是個愛乾淨的,而自己這一個日夜的奔波確實沾染了塵土。再說了,吃過飯後,他若想要她,總該把自己洗乾淨才好。
   
    當下蕭正峰出去偏房,命幾個小廝過來準備了熱水,他自己痛快利索地洗過了。洗的時候特意用香胰子把犄角旮旯都清洗得乾乾淨淨。如今成親了的蕭正峰明白,女人家其實矜貴嬌嫩得很,要小心呵護,自己若是不把打理好,那對女人以後也不好的。
   
    這邊清洗乾淨了,換上乾淨的衣袍,那邊也把飯菜都擺上了。蕭正峰走過去看的時候,卻見桌子上飯菜豐盛得很,甚至還放了一壺桂花釀。
   
    阿煙笑瞅著他道:
   
    「這個桂花釀是聆鳳的,她說不愛喝這個軟綿綿的,便扔給我了。你前幾日說了我,我哪裡還敢喝呢,如今既然你回來了,便想著陪著你一起喝了。」
   
    蕭正峰撩起袍擺,挨著阿煙坐下,卻見身邊的女人笑顏如花,眸中如雲如霧,朦朦朧朧的看著實在醉人,他一時有些忍不住,便使了個眼色,命身旁的丫鬟道:「你們先出去吧。」
   
    荼白幾個丫鬟應聲出去了,蕭正峰大手一抬,便將阿煙摟過來坐到他腿上了。
   
    阿煙其實已經感覺到這個男人眼神中的炙熱了,可是再怎麼也沒想到他這麼心急,竟然把自己抱到腿上,跟攬著個小孩子般就這麼攬著。
   
    她笑問他:「事兒辦得如何,可還順利?」
   
    蕭正峰此時溫香軟玉在懷,一隻有力的臂膀箍住她的腰,另一隻則是去拿了筷子。他委實是餓了的,當下夾了一個鴨子餡提褶包子去吃,一邊吃一邊道:
   
    「還算順利,已經有眉目了。」
   
    阿煙見他餓成這樣,知道他這一日夜肯定不輕鬆,不免心疼:
   
    「可曾好好吃飯,昨晚在哪裡歇的?看你這個樣子,胡茬子又都起來了,必然是沒歇息過的。」
   
    說著這個的時候,手指頭輕輕摩挲著他的下巴。這個男人啊,一兩日不打理,便覺得下巴那裡扎手。
   
    蕭正峰一個提褶包子已經吃下肚子,此時懷裡的小女人細嫩微涼的手指肚磨蹭過他的下巴,不免讓他產生一種難言的渴望。
   
    他笑望著阿煙,黑眸深處一點灼熱的藍光:「等我吃了飯就來喂飽你。」
   
    他這一句話一語雙關,若是以前,定然不會想那麼多,可是如今的阿煙已經深知這個男人的本性,多少明白過來。
   
    阿煙睨了他一眼,自己也拿起一個筷來,探著身子幫他去夾了一個四喜丸子:「別只知道吃包子,嘗嘗其他的。」
   
    蕭正峰滿意地享受著她的體貼,張開嘴咬下這四喜丸子。
   
    阿煙見此,不免笑了:「瞧你,還要人喂?」
   
    話這麼說著,卻是越發幫著男人夾了飯菜,一口一口地喂給他吃,他吃飯是從來不挑食的,她給什麼,他就吃什麼。如此幾番下來,桌子上的菜都吃了幾輪。
   
    蕭正峰一手摟著阿煙,一手自己去吃,吃著時還不忘喂懷裡的女人,夫妻二人當下真個是濃情蜜意,你喂一口我喂一口,時不時地看向對方,眼神交匯間,都能明白彼此心裡的情意。
   
    到了最後,蕭正峰這邊也是吃飽了,便拿起那桂花酒來,慢慢斟了一杯,自己端起來飲了幾口,入口綿軟醇香,只是嫌勁道不足,有些清甜香氣,果然是女人家才喝的酒。
   
    阿煙見此,軟軟地道:「我可是聽你的話,你不在,都不敢喝的。」
   
    蕭正峰聞聽不免笑出聲來,想著這女人有時候實在是乖順得很,說出的那話軟糯糯的,聽得人男人家心都化了。一時不免想起那些在晨霧之中忙碌的女人,他並沒細看,可是卻知道,那些女人必然是及不上他的嬌娘子萬分之一的。
   
    這輩子有了這樣一個女人,他怎麼會捨得讓她去受任何苦楚呢。拼盡性命,也要讓她過這世間最富足悠閒的日子,讓她一輩子不知道愁滋味。
   
    他一邊朗聲笑著,一邊端起桂花酒來,一飲而盡,緊接著呢,他猛然間伸手,將女人圓巧的小腦袋摁下來,在她猝不及防之時逮住了她,霸道地打開關卡,將口中的醇香濃郁桂花釀就這麼度了進去她口中。
   
    阿煙是再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來這麼一手,她腦袋被他霸道地禁錮住根本不能動彈,滿口的酒香自他口中進入她口中,也流淌著進入了她的喉嚨。在她的掙扎中,也有一些酒液在兩人唇舌間來回,你的給了我,我的給了你,兩相依存,不分彼此。
   
    蕭正峰見那口酒被他灌下去了,懷裡的女人眼眸越發朦朧起來,不免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才這麼一口,就成小醉貓了?」
   
    小醉貓修長的手臂攀附著他的頸子,口裡低聲埋怨著:「壞心眼兒!」
   
    蕭正峰低笑出聲:「這就叫壞嗎?」
   
    說著時,他又飲了兩口酒,對著她灌下去,此時的阿煙已經掙扎不得了,任憑他將酒喂給自己,如此幾下後,她已經醉得兩眼迷茫,跟個泥一般靠著蕭正峰。這個時候,別說男人做點什麼,就是把她賣了,她都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
   
    一桌子的好菜並只剩下少半的桂花酒釀的雞嘴雕花壺躺在那裡,無人問津.
   
    隱約中只聽得男子道:「昨日我不在,可曾想我?」
   
    女人半睜著眸子,哪裡能答他呢。
   
    「可曾想我?」又問。
   
    女人哼唧了兩聲,可是她依舊沒說其他。
   
    沉默了好半響,一直沒什麼動靜,過了好一會兒後,驟然間地狂風肆虐門窗大開,地動山搖摧枯拉朽,來勢兇猛猶如洪水滔天般。而就在這摧枯拉朽之中,有人低聲問了句什麼,仿佛依舊是那句。
   
    這下子,女人哭了:
   
    「想,想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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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二日,蕭正峰又是一早就出去了,阿煙根本沒見人影。此時的她渾身使不上力氣,勉強支撐著身子起來了,卻是兩腿一軟,又倒回去了。
   
    她這邊的動靜倒是引來了外面的荼白,忙央著她坐下:
   
    「將軍一早吩咐過我們就出去了,說是今日傍晚就能回來,讓你不用牽掛。」
   
    阿煙想起昨晚,不免羞紅著臉呸了一口:
   
    「誰會牽掛他!」
   
    這男人實在是壞,縱然她喝了個半醉,可是頭腦卻清醒得很,知道他為了逼出自己那句話,不知道施展了多少手段。哪裡有這樣的男人呢,這麼折騰女人家!
   
    荼白見阿煙這樣,多少也明白過來,在那裡捂嘴笑呢。
   
    阿煙當下也不勉強自己起來了,想著自己這輩子看來終究只能當個懶惰的婦人了,誰讓她嫁的那男人這麼驍勇善戰呢。哪個女人遇了她,不怕腰折在哪裡都算好的,更不要說勤快地起來忙碌操持家中的事兒了。也幸好如今自己陪著他遠在這邊陲之地,也無公婆需要孝敬服侍,更不必操心世人眼光,家中諸事又有個處事周到的柴九來辦理妥當,而自己所要做的,無非是男人回來好生伺候他吃穿,然後再把自己的身子保養好就是了。
   
    此時難免想起上輩子的李明悅,越發不解了,想著蕭正峰這男人如此體貼,做女人的哪有不滿意的。除非說,當日李明悅和蕭正峰兩個人之間本就分外冷落,夫妻情感淡薄,蕭正峰又是時常不歸家的人,李明悅才覺得分外委屈?
   
    想到此處,又覺得不太可能,蕭正峰那是虎狼一般的男人,你但凡一個軟綿綿的眼神過去,他就能立馬邁過來。這樣的一個男人,又是這種邊陲之地,身邊沒有諸多鶯鶯燕燕的,怎麼怕不能降服住他呢!
   
    阿煙想了半響,也不明白,乾脆把這個問題拋到了腦後。一時勉強起身洗漱並吃過了早膳,早膳裡有一盞牛乳燕窩羹,阿煙吃得很是對味。不過自己並沒教過幾個丫鬟熬燉這個啊,要知道燕窩也不是尋常人能燉出來的,掌握不好火候,不就都化在那裡了?
   
    於是便問起來:「好好的怎麼燉了這個?我不記得家裡買了燕窩啊?」
   
    誰知道荼白卻笑道:
   
    「這燕窩是昨日將軍帶回來的,說是很罕見的銀絲血燕,也是偶爾間才得的,想著補身子,今早特意叮囑了我們,說是昨晚夫人累到了,今早熬了補補。他又怕我們不會,好生一番囑咐。如今夫人你且嘗嘗,是否可口?我們可有什麼疏漏,你且說出話來,也好以後改進啊。」
   
    阿煙聽到那句「累到了」,頓時又羞又氣,心想這男人說話怎麼也沒個忌諱,跟小丫頭這麼說話,真是憑空惹得人多想。
   
    她吃完早膳,洗漱過了,又躺在炕上休息了大半響,迷迷糊糊合眼睡了一覺,夢裡都是那男人。就這麼含糊著醒來了,再睡不著,於是吩咐荼白,從櫃子裡取來幾本書,都是一些詩詞韻律的書籍,如今不過閑看著解悶罷了。
   
    看了片刻,正巧荼白過來,卻是在收拾昨日蕭正峰換洗下的衣袍打算拿去漿洗,恰好看到裡面的緞面軟布手帕,就是那個繡了牡丹的。荼白笑著拿過來:
   
    「這個被將軍放在衣袍裡藏著呢,我如今拿去洗了?」
   
    這個是昔日阿煙無事時繡的,不曾想當時隨手一拿,竟然是用了這個包的,當下便道:「你拿過來,我瞧著這個花樣子好,回頭描下來做幾個肚兜給小侄女吧。」
   
    誰知道剛一拿到手裡,忽而便覺得不對勁,裡面竟有些許脂粉子味兒,並不濃烈,可是阿煙的嗅覺是極為靈敏的,是以能聞到.而這種味道,阿煙如果沒猜錯,應該是西越女人最愛用的燕支粉的味道.
   
    按說這個帕子只有自己和幾個丫鬟經手過,沒道理如今給了蕭正峰不過半日,就添上了這種味道,除非是有個西越的女人曾經碰過這個。
   
    阿煙想起蕭正峰昨日匆匆離去,不就是為了錦江城外的一個村子被西越人給屠殺搶劫的事兒嗎,怎麼蕭正峰竟然和西越人有瓜葛?還是個女人呢。
   
    一時心裡到底是有些犯疑惑,她聞著那股子燕支粉的味道也不覺得不喜,並不是什麼好脂粉,就是普通家用的粗糙香粉,有些濃烈。
   
    當下便命荼白拿過去:「忽然便覺得這個花樣也就一般,你先拿去洗洗吧。」
   
    荼白不疑有它,當下就拿下去洗了。
   
    這天後半響的時候,還沒到傍晚呢,蕭正峰就已經回來了,看上去心情不錯,坐在那裡笑著捏了捏阿煙的臉頰:
   
    「一群土匪藏在萬寒山裡,被我們把老窩端了,那群被搶的女人也都救回來了。」
   
    其實是昨日他就帶著納達爾一起直奔萬寒山,在那裡恰好遇到勘察情況的孟聆鳳,孟聆鳳也實在是個能幹的,已經搞清楚這個山中藏了一夥土匪,正背著大刀打算偷偷地潛伏進去呢。
   
    那個時候天都快黑了,蕭正峰乾脆自己和納達爾往山裡去,卻讓孟聆鳳出去找援兵。等到孟聆鳳那邊援兵到了,蕭正峰和納達爾已經將那群土匪全都一窩端,抓了個乾淨。
   
    昨夜他命孟聆鳳和馮如師帶著土匪返回軍中押了起來,今天呢,起了個大早請了知軍大人一起審理此案,總算是弄了個水落石出。
   
    這件事一出,錦江城算是轟動了,都知道這位將軍大人只花了一個日夜的功夫就破了一樁村莊洗劫案,並救出了身陷賊窟的村民,一個個都不由得拍手叫好,只說這位將軍大人倒是個幹實事的。
   
    知軍大人到了此刻,可真是心服口服,對著蕭正峰拜了幾拜,只說以後萬事都要依賴將軍大人了。這次蕭正峰破了案子抓獲了土匪,雖然是蕭正峰的功勞,可是在寫奏摺的時候,用一下春秋筆法,他也多少能沾光的。
   
    蕭正峰心情好,卻並不是只因為這個,還因為這一次和西越人搞好了關係。其實他早已經想過這件事了,地處邊境,大昭和西越也是停戰熄火二十多年了,大昭境內也有由於歷史原因而遺留下的西越人以及逯人。若是雙方真打起來,這都是隱患。他身為守城將軍,是希望引導老百姓解除和西越人的障礙,彼此能夠和睦相處,最好再能互通有無,雙方開放邊境貿易,這樣的話,對雙方都有好處。
   
    本來前些日子,他是有些頭疼這件事是個結,難以打開局面,如今一樁大案告破,大家都知道西越人在破獲這個案件中幫了大忙,且承諾從此後約束西越人,絕對不能再出現這樣的事兒。
   
    如此一來,大家反而對西越人開始有了好感。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開端,如今他既然和西越部落有了交道,以後總是要設法加強雙方的合作。
   
    想到這裡,蕭正峰越發眼眸中帶了笑,墨黑的眸子底處此時並沒有灼燙的藍芒,而只是深沉的黑色。
   
    阿煙見此,也是替他高興,便問起了破案的種種,蕭正峰都一一如實說了。唯獨遇到那個叫林姑的姑娘一事,他一來覺得不過是細枝末節,二來也怕告訴了阿煙,倒是讓她多想,於是就瞞了下。
   
    阿煙何等聰穎之人,問來問去,並沒有從他的話語中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便乾脆笑問道;
   
    「你既說遇到了西越人,那西越的酒可好喝,那裡的姑娘好看嗎?」
   
    蕭正峰一聽阿煙問起這個,不免笑了,親昵地摸了摸她如雲的秀髮:
   
    「我忙得很,西越姑娘沒看到一個,哪裡知道人家好看不好看呢。」
   
    阿煙笑呵呵地看他說得如此坦然,也笑呵呵地看著他右邊那只耳朵上上下下又開始動了。
   
    她心裡實在想笑,有那麼一刻她簡直是恨不得當場戳穿他,看他會如何反應?他那張沉靜淡定的臉上是不是會紅一塊白一塊?
   
    不過阿煙到底抑制了這種沖.動,這是那個男人留在自己手中的一個把柄和線索,這輩子啊,他是休想隱瞞自己半點事情!
   
    這麼好的一個漏洞,她怎麼捨得就此告訴他呢。
   
    如果不是知道這個,想想吧,這個男人無論隱瞞了他什麼事,自己都將無從識破,並被永遠蒙在鼓中。
   
    於是她憋著笑,水潤的眸子就那麼安靜地瞅著他,也不說破,也不質疑。
   
    蕭正峰卻是有些詫異,他確實是說了謊的,因為他明白阿煙是個醋罎子,若是讓她知道了西越姑娘林姑的事兒,豈不是橫生枝節,反而不美。
   
    他對自己是明白的,知道除了眼前這小女人,哪個能走進自己心裡去呢?若是有,早些年自己也不至於清心寡欲的對任何女人沒興趣了。
   
    是以他瞞下,也是好意,可是現在呢,他的女人安靜地看著他,倒像是他說了謊,倒像是識破了他的行藏。
   
    於是他挑了挑眉,那張誠懇穩重的臉無辜地望著阿煙:「阿煙,怎麼了?我該說的都告訴你了。」
   
    阿煙回過臉去,背對著他,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出來。
   
    可是蕭正峰卻發現她肩膀一抖一抖的,仿佛整個細弱的身子都在顫著。
   
    他大驚,忙扶住她肩膀,將她掰過來:「煙兒,你沒事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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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阿煙此時正笑得兩片唇兒合都合不攏,無奈卻被強行掰著肩頭,唯恐蕭正峰發現,乾脆一頭栽倒蕭正峰胸膛裡,埋在那裡笑得顫抖不已。
   
    蕭正峰卻是誤會了,以為她這是哭了。他是被那懷裡顫抖得猶如受了驚嚇的綿軟身子給嚇到了,忙伸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柔聲哄道:
   
    「煙兒,這是怎麼了?告訴我?」
   
    好半響後,阿煙的笑終於平息下來,此時她眼裡都有淚了,也笑得肚子疼了,便乾脆趴在他肩膀上歇息。
   
    蕭正峰望著懷裡的女人,心疼地碰了碰她發紅的眼睛:「煙兒,你我夫妻,有什麼事兒是不可以說的?」
   
    阿煙眨了眨掛著淚痕的眼睛,終於道:
   
    「我確實有件事,想問問你。」
   
    蕭正峰此時真是怕了,成親這麼久,還沒見她這樣哭過呢,一時手足無措,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忙哄道:
   
    「乖,到底有什麼事,你說?」
   
    阿煙低下頭,頗有些委屈地道:
   
    「可是你會說實話嗎?」
   
    阿煙這麼一問,蕭正峰的心頓時一抽,他忽而間明白了什麼。
   
    「你問吧。」此時的他,語氣有些沉重,他感覺到或許自己的女人知道自己說謊了。
   
    阿煙眼睛轉了轉,心想我當然不能說出耳朵的真相啊,於是便眨眨眼睛道:
   
    「我給你包了烙餅的那個帕子,為什麼有女人的脂粉味兒?」
   
    紅通通的眼睛像個可憐兮兮的小兔子一般,她睨了他一眼,那一眼真是萬般委屈千般哀怨:
   
    「我問了你好半響,你都沒說實話吧?」
   
    蕭正峰見她問起這個,心裡總算舒了口氣,想著原來問題出在帕子上,當下便道:
   
    「是的,這是我的錯,隱瞞了一件事。當時去西越,我認識的那位元納達爾兄弟,有一個妹妹,於是便說過兩句話。誰知道我把帕子落在了納達爾兄弟房中,他這個妹子去收拾,恰好撿起來了。這個妹子把帕子還給我的說話,頗有些異樣,我想——」
   
    蕭正峰考慮怎麼用更婉轉的方式告訴她。
   
    阿煙卻已經猜到了:
   
    「那個妹子仿佛對你有意?」
   
    蕭正峰無奈點頭,同時小心地看著阿煙的臉色:
   
    「我當時就說明白了,這個帕子是我夫人的,不好流落在外。」
   
    阿煙心裡這才好受,想著這男人定然是怕自己誤會,才故意隱瞞的吧?殊不知他越是隱瞞,自己心裡越膈應。
   
    蕭正峰見阿煙白淨的小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修長的睫毛垂著,看不出她的心思,越發的擔心了,他摟住阿煙的腰,低聲道:
   
    「煙兒,我知道錯了,不該瞞你這個。以後我什麼事都不敢瞞你了,可好?」
   
    阿煙慢條斯理地抬起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這才慢吞吞地道:
   
    「真的嗎?什麼事兒都不敢瞞我?」
   
    蕭正峰無奈,硬著頭皮道:「是。」
   
    阿煙點點頭:「好吧,我暫且信你。」
   
    誰知道這句無精打采的話卻讓蕭正峰越發心慌了。其實他經歷過不知道多少風浪,素日行事最是淡定從容, 便是天塌下來了,也不至於讓他這麼心慌。
   
    可是眼前這個女人敷衍的樣子,讓他有些焦急,他忙捧著她的小臉道:
   
    「你可是不信我?」
   
    阿煙眨眨眼睛,卻是道:「我信你不信你,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後是不是再犯。若是你再犯,我便是如今信了你,那以後也不會信你了。如果你再不犯,那即使我現在不信你,以後也會信你。」
   
    她說了這番繞口令後,便不再說話了。
   
    蕭正峰沉思片刻,點了點頭,鄭重地道:
   
    「我明白了。以前的事兒就暫且放下,以後我再不會瞞你什麼了。」
   
    阿煙想起他懷疑沈越,暗地裡探查李明悅的事兒,想著看來這些都歸結於以前的事兒了?就這麼被他輕飄飄的一筆勾銷了。
   
    這男人,也實在是太狡猾!
   
    不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就不再尋根問底了,當下暫且這麼饒過了他。
   
    --------------------------
   
    因為錦江城外的星羅村發生了劫匪事件,且經過一番勘察,一切真相大白的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夥劫匪幹的。而那夥劫匪,其中雖然也有一個西越人,可是其他人竟然都是大昭人。為了破獲這個案件,西越人派出了西越高手納達爾前去助陣,順利將那群劫匪抓獲,如今這些人都關在大牢裡了。
   
    人們知道這個消息,其實一半是高興,另一半心情是微妙的。這些年錦江城內外出了什麼事兒,大家都理所當然地將事情推給了境內的西越人和逯人,時不時來一句「如果不是有他們,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可是現在呢,大家都有點不是滋味。
   
    就在這種情緒彌漫在人群中的時候,蕭正峰當機立斷,借機和知軍大人商議,出了一個法令,開始加強對錦江城內外逯人西越人的管理,要求對他們的姓名人口進行登記備註,同時實行監管記錄制度,譬如如果這一戶逯人一年之內沒有參與械鬥,沒有小偷小摸,沒有幹其他違紀犯法的事情,那麼可以為他們辦理合法戶籍等。這可以說是把一群錦江城人都震驚了,大家驚喜之餘,又有點不敢相信,紛紛奔相走告。
   
    在這個時節,蕭正峰又散步言論,言及這一次整改是令出必行的,同時由知軍大人拿出一千兩銀子,對積極參與人口登記備註的逯人進行獎勵。
   
    這銀子雖然不多,可是卻起到了很好的激勵作用。
   
    在知軍大人痛恨而無奈的眼神中,大家都積極地跑來主動要求錄入花名冊,請求被監管。
   
    蕭正峰拍了拍知軍大人的肩膀,笑道:「若是這個舉措真能起作用,知軍大人的政績上,又能添上一筆了。」
   
    知軍大人想想也是,自己和蕭正峰算是平起平坐,雖然注意是他出的,可自己也參與了啊,還挖肉拿了銀子,真有功勞,斷斷沒有撇清自己的道理。而若是這事兒不成,自己則可以想辦法把責任推給蕭正峰。
   
    而他不知道的是,蕭正峰正一點點地收集著他的證據。等到事情都辦妥了,該利用的也利用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把他搞翻船,就看到時候的心情了。
   
    這個辦法實施得還算順利,蕭正峰平日裡看著威嚴又隨和,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大有擋我者死的架勢,他又是錦江城的守城大將軍,一個知軍大人早已經被他馴化得猶如掌中之物,是以整個實行過程中並沒有多少阻礙。
   
    如此一來,錦江城的治安明顯好了許多,械鬥事件漸漸地就少了,人們有些矛盾,也都前去官府衙門。知軍大人那邊因得了蕭正峰的囑咐,並不敢推脫,也不敢和稀泥,秉公查辦,大家也都心服口服起來。
   
    至於大昭人嘛,開始的時候是反對的,可是時候一長,看著逯人和西越人仿佛還算服從管教,比以前乾淨了整齊了也順眼了,說話間也沒那麼嗆人了,便也不說什麼了。
   
    畢竟錦江城是大家的,不再打架鬥毆,有事情就解決事情,這都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都是老百姓,沒什麼國仇家恨,要的就是個安穩日子。
   
    ------------------------------
   
    隨著蕭正峰的整改措施,錦江城的春天也來了。阿煙其實是有點失望的,她滿心期盼著春天來了,天氣暖和些,她後院裡種的苗圃能長起來,然而有些失望的是,到底是不毛之地,除了鵝腸草依舊長得瘋狂,其他蔬菜都又黃又蔫的,嚴重營養不良的樣子。
   
    阿煙蹲在那裡仔細地看了這些菜,便命柴九道:
   
    「前些日子提過的,如今看來必須這麼幹了,去在後院建一些棚子,朝南的地方開著口,也好讓裡面的菜能夠得點陽光,其他地方把這些菜護住。如果這個辦法不行,只能放棄了。」
   
    柴九聽了,自然去照半。
   
    至於阿煙呢,則是帶著荼白採集了一些鵝腸草,她想拿回去仔細地研究下。如果說這種草人吃了拉肚子,那麼為什麼雞吃了沒有什麼問題呢?
   
    所以這並不是一種完全不能食用的東西,或許有什麼辦法可以化廢為寶。因為這鵝腸草在錦江城這裡四處都是,仿佛四季都在瘋長,而且看這個樣子,還算鮮嫩,若是能吃,那應該是口感不錯的。
   
    阿煙蹲在那裡拔了一會兒的草,便覺得腰那裡酸疼,其實是蕭正峰動作太剛猛了。他說如今她的肌膚越發細膩滋潤,也比往日更為柔韌,猶如蝴蝶一般仿佛都可以擺成任何的姿勢。阿煙想著一是那個綿羊油實在是好,二個卻是自己這些日子每天都要練練那個九禽舞,實在是受益匪淺。她以前身子骨弱,總是要喝各樣補品,如今仿佛不用了。有時候她自己都能感覺到,多走一些路也不覺得氣喘了。
   
    就在阿煙拔了一鍋的鵝腸草在那裡研究的時候,得到一個大好消息,青楓終於到家了!
   
    其實阿煙盼著青楓,不知道盼了多久,怎奈一直不曾到,如今聽說消息,可算是松了口氣,忙出去親自迎接。青楓見到自家姑娘出來接自己,真是眼睛裡都是淚,上前幾乎撲過去抱住阿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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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6 16:1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主僕二人當下入了正屋,阿煙讓青楓陪著自己一起坐在炕頭上說話。細細打量一番,卻發現青楓比以前瘦了,也黑了,臉上不如以前細膩了,想來是吃了些苦頭的。
   
    一時不免心疼:
   
    「蕭昌是怎麼照料你的,倒是把你照料成這個模樣,如今到家了,可要好好補補身子。」
   
    青楓卻替蕭昌說話:
   
    「這事兒原不怪他,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而已,他倒是個盡心盡力的。」
   
    說著這話,她低下頭,面上倒是有些羞澀的紅暈。
   
    阿煙看在眼裡,心中便多少明白了。這女人若是心裡記掛了男人,自然和往日不太一樣的,如今青楓怕是就此喜歡上了蕭昌。
   
    阿煙思量著,那個蕭昌模樣清俊,人也不錯,若是真就此成了這樁因緣,也是好事兒。一則青楓終身有托,二則這樣一來青楓依然能留在自己身邊,幫著自己打理家中諸事。
   
    主僕二人分別了這麼些日子,阿煙來到錦江城中又經歷了重重事情,當下自然是有很多話要說。只是阿煙先介紹了身邊的幾個小丫鬟,對青楓道:
   
    「這是荼白,柳黃,朱紅和靛藍,幾個小丫頭子,雖說不懂得規矩,也不甚機靈,不過好在人都老實,幹活也踏實,以後你好好教著她們吧。」
   
    四個小丫鬟們早就聽說了青楓的大名,知道這是未來管轄她們的人,其實原本心中有些忐忑的。可是如今見了,卻覺得青楓這位姐姐不過大自己三兩歲而已,看著倒是溫柔可親,便也放開了,羞澀地笑了笑道:
   
    「以後凡事兒就依賴青楓姐姐多多指教了。」
   
    青楓見她們四個拘謹的小模樣,不免笑了:
   
    「若說起來,咱們這當身邊人伺候的,不怕你不夠機靈,也不怕不懂的規矩,這些都可以慢慢教的,最怕的是心氣高,幹活不踏實,總是想攀高枝出麼蛾子的。如今看你們幾個實在老實得很,就跟我自己的妹妹一般,倒都是好苗子。」
   
    當下四個小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笑開了。
   
    有了青楓這個得力助手,阿煙算是平生添了一條臂膀,家裡採買各樣菜品並去廚房指揮做菜這種事是再也不用自己操心了。家中其他諸事兒又有柴九幫著打理,一時之間阿煙操心的不過是那麼幾件小事,研究下鵝腸草,做幾件小衣服帶給姐姐顧雲,再把自己的身子包養好,免得讓蕭正峰擔心。
   
    阿煙抽了個時間,便去找了蘇三娘,問起貨源的事情。蘇三娘卻吞吞吐吐,半響才道:
   
    「夫人,若是別人問,我自然不敢說實話,只是你既來問,那我就照實說了吧,這個物事來自西越更西邊的一個叫阿拉的小國,那裡距離咱們遠著呢。咱們大昭和西越邊境也一直不太平,是以我都不敢說,其實是我認識的一個商隊,一直來往于西越阿拉這條線路上,於是便托了人家帶了那麼十幾瓶,我平時摸索著偷偷賣。」
   
    阿煙一聽,竟是如此來得艱難,不免有些可惜,於是又問道:「難道來往的商隊只有這一個?他們多少日子來往一次?都是些什麼人?」
   
    蘇三娘見阿煙問得誠懇,也就照實說了,並再三叮囑,可不能外傳。
   
    阿煙聽了這個,心裡多少明白,知道其實蘇三娘幹的這是偷偷從別國私自夾帶貨物的事兒,這事兒其實可大可小,錦江城裡這麼幹的未必是她一家,大家不過心照不宣,並不說破罷了。
   
    阿煙問明白情況後,便先要了蘇三娘這裡所有的綿羊油和月季花露,其實綿羊油如今不過五瓶,月季花露也只有七瓶而已。阿煙給足了蘇三娘錢,把蘇三娘弄得非常過意不去。
   
    阿煙卻低聲道:「趕明兒我再過來,你把那個商隊向我引薦下,這事兒我覺得可以幹,回頭我們細細商議。」
   
    蘇三娘一聽這話,微驚了下,不過隨即便笑開了,連連點頭道:「好。」
   
    回到家裡後,青楓見了阿煙這麼奢侈的一筆,也是微詫。
   
    荼白等也都看得目瞪口呆:「這都十幾兩銀子的脂粉呢,夫人竟然用來抹身子,可真真是……」
   
    要知道他們村那個裡正的姑娘,只得了指甲蓋大小的那一小瓶,平時只敢用簪子挑出一點來抹臉呢。
   
    青楓聽到荼白的話,卻是瞥了荼白一眼,道:
   
    「夫人是夫人,沒出嫁的時候是千金小姐,出了嫁也是將軍捧在手心的夫人,哪裡是尋常人能比得。」
   
    只這一句話,荼白等馬上都明白了,連連點頭道:
   
    「是,夫人這麼金貴的人兒,便是把珍珠玉屑抹在身上,也是值得的。我看將軍都恨不得給夫人蓋一個金屋子來呢。」
   
    青楓見此,也就笑了:「你們幾個,平時記得少說話,多做事,如今先出去吧。灶房裡熬著的銀耳燕窩粥,若是好了,記得端過來,好給夫人補補身子。」
   
    這邊幾個小丫鬟出去了,青楓才湊過來,笑道:「姑娘,要說這個還真不便宜呢。」
   
    阿煙手裡把玩著那幾個精巧的小玩意兒,取了一個綿羊油來給青楓:
   
    「你是沒用,不知道這個的妙處。我看你這一路風霜雨雪的過來,臉都糙了,平日裡也記得抹抹,等今年暖和些,我看看時候便把你和蕭昌的婚事辦了。到時候你總是要當個好看的新娘子,不能弄得一臉粗黑。」
   
    青楓知道這個價值不菲,自然是不收,可是阿煙卻執意給她,她只能謝著收下了。收下後,卻是不怎麼捨得用的,自然絕不可能像阿煙一樣奢靡地來塗抹身子,不過是覺得臉上乾燥了,便拿來抹一抹,這一抹之下便發現,還真是一個好玩意兒,早上塗抹米粒大的一點,到了晚上的時候還滋潤著呢。
   
    阿煙如今手頭只有四瓶綿羊油,她也捨不得揮霍了,每隔三五日用一次,塗抹了全身,平時呢則只是用來抹臉,饒是如此,她渾身上下的肌膚已經是猶如上好的緞子那般光滑細膩,鮮嫩得猶如剛被春雨滋潤過的桃花,由內而外綻放著別樣動人的粉潤光澤。蕭正峰白日裡還是忙,忙著他的各項整改,忙著和西越人搞好關係。只是到了傍晚時分,是怎麼也要陪著阿煙一起用晚膳的,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吃完晚飯就會陪著一起沐浴,沐浴了後自然就上炕了。蕭正峰現在是越發不能沒有她,每每緊緊抱著那水嫩的身子,都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這一日,在一陣激蕩之後,阿煙氣息慢慢平定下來,她嫵媚纖長的臂膀攬著男人有力的膀子,柔聲細語地道:
   
    「你是否覺得這些日子我的肌膚比以前摸著更好了?」
   
    蕭正峰點頭:「嗯,原本摸著就滑嫩得很,只是這些日子,更滋潤了。」
   
    如今晚上睡著,他都是摟著她,一夜都不舍的放開。有時候阿煙都臉紅地斥道:「跟個沒斷奶的小孩子似的!」
   
    這個時候的蕭正峰,一改外面威嚴從容的大將軍風範,竟然是如同一隻小狗般在那水骨隆起之處拱了拱鼻子,啞聲道:「就是個沒斷奶的孩子,也不想斷。」
   
    他這個樣子,有時候真讓她恨不得擰他。
   
    沒個男人樣兒!
   
    不過如今還是說正事要緊,於是阿煙提道:
   
    「其實這裡地處邊陲,風沙大,氣候乾燥,我自從來到這裡後,便覺得肌膚不如以前滋潤了。那天出去逛街,看到有個叫蘇三娘的,在那裡賣這些小物事,我隨手拿了幾個,用了用,覺得真好。」
   
    蕭正峰聽說這個,點頭道:
   
    「既覺得好,那就多買些。」
   
    阿煙輕歎口氣:「哪裡是說買就能買的。」
   
    蕭正峰挑眉:「很貴嗎?」
   
    說著,他沉默了下,撫著她的黑髮,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不要擔心,我如今正有個主意,可以發一筆財,到時候自然缺不了你銀子花。你想買什麼,再是貴,都儘管買就是。」
   
    阿煙微詫,清澈的眸子疑惑地望著他:「什麼主意?」
   
    蕭正峰低聲笑道:「到時候再和你說就是了,總之這事兒千萬機密,你別外說,只你我知道就好。」
   
    阿煙卻是擔心起來,摟著他的臂膀,溫聲勸道:「你如今雖是個守城將軍,可是到底要小心謹慎,總不要幹那些貪墨之事,若是一個不小心牽扯進去,那可是毀了前途的事兒!」
   
    蕭正峰一聽便笑了:
   
    「傻瓜,我豈能幹這種事,不是憑空讓人捉住把柄麼。我這筆橫財,得來有道,你放心就是了。」
   
    阿煙一聽,默了片刻,想著這男人做事向來有分寸的,當下也就隨他去了。
   
    誰知道蕭正峰卻摟著她,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縈繞,壓著聲音耳語道:
   
    「不過是月餘時間,這事兒便可成了。到時候得的金銀便是咱們揮霍三代都未必能花的完呢。到時候你再不必拿嫁妝的銀子來補貼咱們的日子。」
   
    阿煙見他說起自己私底下用嫁妝補貼的事兒,想著只以為他不知道呢,卻原來這人實在是個精明的,當下忍不住笑著捏了他一把:
   
    「什麼事兒,再是瞞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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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夫妻二人這麼說著話時,阿煙也對蕭正峰言語中提及的那筆巨財說的有些喜歡,便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提及將來,將來自然免不了生幾個娃兒的,回到燕京城,還要買一處大宅子。
   
    說著間,蕭正峰卻問起來:「你剛才說不好買,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煙一笑,想著自己把這茬擱下了,他倒是記得,於是便把蘇三娘從阿拉運回來精巧小物事的事情說了,末了道:
   
    「其實這事兒想來大家都知道的,只是心照不宣罷了。若是能把西越阿拉的通商放開,大家自由走動,老百姓也能多些銀錢來源,多掙幾個錢,這日子也能好過。」
   
    蕭正峰沉思片刻,卻是道:「其實這事兒,我最近也在考慮。不過一來若是放開此事,便牽扯到和西越阿拉人的關係問題,二來還必須上報朝廷,其中牽扯干戈極大,並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好的。」
   
    阿煙哪裡不明白蕭正峰的心思呢,她想想也是,這是涉及三國外交的大事兒,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幹好的呢。
   
    誰知道蕭正峰卻話鋒一轉,又道:「這種事兒,雖然不能光明正大地放開,不過如今我和西越人試圖搞好關係,請他們放開一條路,專門給錦江城的來往商旅走動,這個倒是可以的。咱們也不必大張旗鼓,只私底下默默地幹就是了。若是朝廷有人來查,也不可能去邊境那裡抓人,咱們是這裡的地頭蛇,再是派來的朝廷官員,也是好糊弄的,再說朝中又有你父親幫著打點,想來並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一席話,又說得阿煙心思活絡起來,點頭道:
   
    「若是真如你所說的那般,就最好不過了,到時候我也設法雇一個商隊,專給我拉一些小物事過來,再運送到燕京城去賣。」
   
    蕭正峰聞言,卻是哧的笑了:
   
    「你素來有些買賣頭腦的,這我早就知道,不曾想來到此間,這精明的腦袋依然不曾停下。」
   
    阿煙聽他這麼說,不免白了他一眼:
   
    「這話怎麼說呢?」
   
    蕭正峰笑眸別有意味地望著懷裡的女人:「當日是哪個奸商,偷偷地給我做了衣袍,後來卻為見財起意,訛詐了我三十兩銀子?可憐我當時俸祿一年不過三十兩而已,就這麼被你欺負了。」
   
    阿煙萬不曾想他竟提起這事兒,一時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半響後才咬唇道:
   
    「就是要訛詐你,又能如何?你的銀子難道不是我的銀子,我訛詐我自己的銀子,難道還有錯不成,值得你這麼記掛!」
   
    說著時,惱羞成怒,拿著軟綿綿的粉拳去捶打他。
   
    蕭正峰倒在那裡,無奈地長歎一聲:「這事兒分明是你訛詐我,怎麼倒成了我的不是。」
   
    阿煙此時根本不想講理:「就是你的不對,難不成還能是我的不對?」
   
    蕭正峰想想也是,認真點頭道:「你說的沒錯。」
   
    他一本正經地道:
   
    「這世間,顧煙說的話原本都應該是對的,假如我認為顧煙的話不對,那就一定是我錯了。」
   
    阿煙聽他這番歪理,越發無奈,笑駡道:「你個油嘴滑舌的,當日不曾嫁你時,只當你是個憨厚的,卻原來是如此的沒正經!」
   
    蕭正峰挑眉,低哼:「如今要後悔,卻是來不及了的。」
   
    ----------------------------
   
    這一日,蕭正峰一早出去了,因這幾日她來了月信,昨晚蕭正峰只是摸索了一番解渴。看得出這男人是有些無奈,可是其實她對於來月信這事兒,更是無可奈何。知道自己姐姐顧雲已經有了身子,她也是盼著自己能懷個一男半女,算是給蕭正峰留個血脈的。
   
    後宅的女人,其實生兒育女還是大事件,要不然當年母親也不至於挖著自己的心固執地要給父親納妾了。
   
    而對於自己來說,生男生女其實並無差別,只是好歹得生個血脈。蕭正峰家子嗣眾多,看起來是兒孫多姑娘家少,想來其實對於非要一個兒子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執念。私底下她也和蕭正峰聊過,蕭正峰也提及,要什麼都好,但凡是兩個人的血脈,男女並無所謂。
   
    阿煙摸了摸肚子,只覺得肚子那裡依舊平滑得很,如今又來了月信,算是把這個月的希望給打散了。
   
    不過還好,到底年輕呢,保養好身子,以後有的是機會,是以阿煙很快便把這點惆悵放到腦後,而是去後院看看柴九給自己做的棚子了。
   
    此時這棚子已經蓋好了一片,果然是如自己心意般,在南邊向陽的地方開了一個口子接受陽光,北邊封得嚴嚴實實的,這樣裡面的蔬菜苗圃就不怕風沙了。
   
    她吩咐荼白等給裡面的蔬菜苗子澆了水,又施了肥,這才離去,想著以後三五時的過來看看,若是這個法子可行,倒是可以讓蕭正峰加以推廣,設法種出一些菜來。
   
    其實用這個法子種出的菜,必然昂貴得很,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吃得起的。可是即使如此,也是聊勝於無,老百姓得了這個法子,也可以想辦法種菜給自己掙點銀子啊。
   
    看了家裡後院這點事兒後,她便命人備了馬車,準備出門去蘇三娘那裡。其實如今她身子好得很,這點子路根本不怕什麼,奈何現在蕭正峰這個守城大將軍深得民心,她又是曾經在那場械鬥中露過面的,落了一個天仙觀音的美譽。此時自然是不敢在外面隨便走動,怕是引來老百姓的圍觀。
   
    馬路一路出了將軍府,逕自來到了蘇三娘的店鋪裡。剛走進去,便見一個姑娘在那裡吵著什麼,聲音很大,看上去非常生氣,蘇三娘好生相勸,無奈那姑娘根本不聽。
   
    阿煙下了馬車看過去,卻見裡面那姑娘正是知軍大人的大小姐,此時譚姑娘不悅地訓斥著蘇三娘:
   
    「我前幾日路過這裡,問起你時,你說綿羊油還有五瓶呢,我想著過兩日便再買一瓶。誰知道如今來了,你卻說沒有了,好好的怎麼就賣沒了?是我給不起你銀子還是怎麼著,竟不知道給我留一瓶?」
   
    蘇三娘頗為無奈,為難地道:
   
    「譚小姐,那一日你過來,只是隨口問起,並沒有要買的意思。你既沒有說要買,又沒放下什麼定金,若是別人要來買,我自然要賣給人家的。難不成我還留著幾瓶綿羊油專等著小姐您啊!我做的原本也是小本買賣,幾十兩銀子的本錢在那裡長久放著,我也耗不起,還望譚小姐您多多體諒啊!」
   
    這話一說,這位譚小姐卻是更為惱怒,冷道:
   
    「蘇三娘,你說什麼話呢!本小姐買個胭脂水粉的,什麼時候缺了你的銀子?你說這話,倒像是本姑娘我付不起銀子?你一個小本經營的店鋪,若不是往日我對你多加照顧,怕是早就關門大吉了,如今卻來和我這般說話,你可不要不識抬舉,哪一日我父親若是查辦起來,你便是吃不了兜著走!」
   
    蘇三娘聽了,面上自然不好看,可也無奈。她一個寡婦家,做點小本經營的買賣,不過是仗著往日夫君留下的關係罷了。若是就此得罪了知軍大人家的小姐,那她還真就在錦江城混不下去了。
   
    可是如今這位小姐硬逼著自己拿出一盒綿羊油來,自己卻是沒辦法。想著那位將軍夫人實在是溫柔和善,自己怎麼忍心把她說出話來呢,一時抿著唇兒在那裡,竟說不出話來。
   
    阿煙見此,想著這位譚小姐實在也是個不講理的,小小年紀,大有點仗勢欺人的味道。當下她踏進了鋪子,輕笑道:「我當是哪個,卻原來是譚家小姐,好巧,竟在這裡遇上了。」
   
    阿煙可是記得,這位譚小姐對自家男人那個虎視眈眈的樣子。知道的只當她是一見鍾情了,不知道的怕是還以為她這輩子沒見過什麼好男人呢。
   
    譚小姐正心裡惱恨著,忽然聽得一陣柔聲細語的說話,再回頭,卻見是阿煙,想起她是蕭正峰明媒正娶的夫人,心裡便十分不喜。
   
    其實她當初一見蕭正峰,想起這男人素日的威名,便已經心生仰慕,怎奈他已經娶親了。當時原本想著,這麼一個蓋世英雄,便是再娶一個平妻又能如何呢?自己身世自然不是區區一個煙花女子能比的,到時候進了門,自己自然能打壓住那個妖媚女人。於是便和自己母親說了,想要自己的母親找人說合下這件事。
   
    誰知道這邊正醞釀著這件事呢,那邊卻傳來消息,那個美得不像真人的女人,竟然不是什麼來歷不明的煙花女子,卻是當今左相家的女兒顧煙。
   
    她家父親知道她的心思後,真是兜頭把她和母親痛駡一頓,說是:「你再是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她的!好好的看中了一個蕭正峰就巴巴的不能忘,你是沒見過男人嘛?」
   
    這些話一出口,她是再沒臉提及此事了。一腔幽遠埋在心中,每每聽人提及蕭正峰的種種事蹟,知道他如何的英明神武,知道他孤身闖入西越,又聯合西越人抓住了劫匪為民除害。聽著他的事蹟,她真是滿心裡都是喜歡和無奈,喜歡的是她戀慕的男子實在是個經天緯地的漢子,無奈的是這個男子終究不屬於她。
   
    此時她見了阿煙,卻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看著阿煙的目光,真如同是搶了她家男人的仇敵一般。
   
    「這不是將軍夫人嗎?你來這裡做什麼?」她語氣輕柔,可是眸子裡卻帶著怨恨。
   
    阿煙自然感覺到這女人目光中的不善,心中多少明白,不免想笑,這蕭正峰怎麼處處留下情債,好好的招惹了這麼一個主兒。
   
    一時她笑著道:「前幾日在三娘這裡買了一些綿羊油,覺得好,再過來問問,可是還有?」
   
    譚小姐一聽,頓時眼紅了:
   
    「就是你把蘇三娘的綿羊油全都買走了?」
   
    阿煙笑著點頭:「是。」
   
    有事情沖我來吧,沒事兒為難一個商鋪的寡婦,算個什麼本事。
   
    譚小姐咬著牙,滿腹怨氣地望著阿煙:「你把綿羊油都搶走了,以後我可沒得用了!」
   
    阿煙淡笑:「若是譚小姐需要,我可以送給譚小姐一瓶。」
   
    譚小姐輕輕「呸」了聲:「你要送我這個,我卻是不稀罕的!你這人,心思也忒地歹毒,莫非是知道我缺不了這個,便故意全都買走,讓我沒得用?」
   
    新仇舊恨全都起來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琢磨得有道理,怨恨地望著阿煙:「你真是狠毒,什麼都要搶。」
   
    男人是她的,綿羊油也是她的!
   
    阿煙看著她氣鼓鼓的怨恨樣子,也是無奈,想著這人簡直是胡攪蠻纏,當下輕吐了口氣:「譚小姐,這話有些過了吧。綿羊油是我買了,不是偷的不是搶的,是我拿了銀子光明正大買的,這個和你完全沒有干係。如果譚小姐說我搶了你的東西,大可直言道來,可是若沒有什麼證據 ,萬萬不能血口噴人。」
   
    說著,她淡淡地望著譚小姐:
   
    「譚小姐,你有證據嗎?」
   
    譚小姐哪裡有什麼證據,心裡氣得厲害,想著道理都是在她那面,自己竟然吃了這個啞巴虧,她怨恨地看著那個盈盈身段,忽而惡念便從心地升起來,鬼使神差間,她一個上前,用盡力去,就恨恨地向著阿煙推過去。
   
    想著她那個嬌軟的小身段,若是一推,必然摔倒!
   
    就算不傷,也要弄個狼狽!
   
    誰知道阿煙自從練了那個九禽舞,力道倒是沒增加多少,可是身子卻是比以前靈敏多了。那個蘇三娘見譚小姐沖著阿煙過來,一旁的荼白也看到了,都忍不住驚叫一聲,只是她們要過去護阿煙,卻是來不及了。
   
    阿煙看她們驚叫,心知不妙,便忙一個躲閃,身姿如楊柳一般輕輕閃躲了下,正是九禽舞中的一個姿勢。
   
    只這麼一閃,便已經躲過了譚小姐。
   
    而譚小姐因為大力地衝撞向阿煙,卻是一個猝不及防,就那麼摔倒在地上,摔的時候是趴在那裡的,恰好磕在一旁的石凳上,磕了個滿嘴是血,狼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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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荼白雖是個鄉下姑娘,可此時竟然分外機靈,當下見此情景,一邊著急忙慌地扶住了自家夫人,慘白著臉道:「夫人,你沒事吧?這譚小姐好好的怎麼推你!」
   
    一時不免大聲叫嚷起來:「快來人啊,譚小姐要和夫人打架!」
   
    蘇三娘看著嘴巴都是血的譚小姐,開始是真愣住了,她約莫是明白可能這位譚小姐心儀了守城將軍,是以才心裡嫉恨將軍夫人,可是沒想到這位小姐竟然是如此刁蠻。此時她腦中急轉,也忙過去扶住阿煙,大喊道:
   
    「夫人,夫人,你沒事吧!可了不得了,快來人啊!」
   
    這個時候外面的車夫並兩個陪護的小廝一下子沖了進來,那位譚小姐摔得滿嘴是血,疼痛難忍地爬起來,用袖子一抹,血頓時抹了半張臉,在那裡對著阿煙道:
   
    「你竟把我害成這般!」
   
    小廝並車夫見了這麼一個半張臉是血的,還以為是哪個瘋婆子,待看出這是知軍大人家的小姐,頓時唬了一跳。
   
    阿煙見此,冷眼對譚小姐隨行的侍衛道:「你家姑娘受了傷,還不趕緊帶她回去。」
   
    譚小姐這個時候看到自己滿手是血,又怕又氣,指著阿煙含糊地道:
   
    「你,你,你為何如此害我?」
   
    因為這邊的喧嚷聲,已經有老百姓過來圍觀了,正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此時聽到譚小姐那麼說,頓時看向了阿煙。
   
    阿煙挑眉,淡淡地道:「是了,譚小姐想推到我,如果我當時不躲開,譚小姐也摔不到的。怪只怪我那麼躲開了,倒是連累了小姐把臉摔破了。」
   
    譚小姐此時嘴巴都是血,腦袋也稀裡糊塗的,便點頭道:「對對對,都怪你為何要躲開!」
   
    這話一出,大家頓時傻眼在那裡,有的人不免憋笑出聲,有的人則是搖頭歎息,更有人爆笑道:「譚小姐,你竟然要害將軍夫人,害人不及反而害了自己!」
   
    一時譚小姐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當下滿嘴是血,羞紅滿面地捂著臉從人群中跑出去了。
   
    人們看著這位狼狽逃竄的知軍家小姐,不免發出陣陣笑聲,當下真是說什麼的都有。
   
    要知道大家素來對那位知軍大人是沒什麼好感的,也知道這位譚小姐向來吃霸王餐,街頭拿了什麼都不給銀子,如今被這麼一番羞辱,實在是大快人心,有人甚至鼓掌叫好。
   
    ---------------------------
   
    待到譚小姐離去了,人群也漸漸散開了。阿煙和蘇三娘到了後院說話。
   
    「今日不曾想因為個這麼事兒,倒是連累你得罪了這位小姐。」其實阿煙倒是不怕的,她那男人什麼事都能執掌得了,那位知軍大人如今是處處巴結著蕭正峰,是以這位小姐在她這裡掀不起什麼風浪,就怕是因此連累蘇三娘。
   
    誰知道蘇三娘卻是歎了口氣:「夫人你有所不知,這位譚小姐啊,往日是經常過來拿些零碎東西,胭脂水粉,脂膏香露,什麼都是挑好的拿,可是從來沒見過她給足了銀子。她拿三樣物事,給我一樣的錢,我就千恩萬謝了。她仗著父親是錦江城的父母官,處事分外刁蠻,可是讓我賠了老本呢。」
   
    阿煙聽了這話不免皺眉,淡道:
   
    「這姑娘原本我看著就不是個講理的,如今聽你這麼說,這人今日摔了這麼一下子,也是活該。」
   
    因說著間,便道:「不過三娘放心,既有我在,是斷斷不能這人給三娘穿什麼小鞋的。」
   
    這邊蘇三娘自然是千恩萬謝,說話間,阿煙便提起此來的目的,說起以後若是錦江城和西越阿拉的路有個通道,這商旅就能行得通暢,想著讓她把商旅介紹給自己。
   
    蘇三娘聽阿煙對這個感興趣,自然是欣然去當介紹人,於是約定了第二天來她這脂粉店見面。
   
    說話間,蘇三娘打量著阿煙,笑了下,卻是問起道:「有件事,想問問夫人,只是不知道是否該問。」
   
    阿煙點頭:「有話你說便是了。」
   
    蘇三娘這才道:
   
    「夫人剛才躲過譚小姐的那個姿勢,我看著真是好看。」
   
    她略一猶豫,終於還是繼續道:「這是什麼姿勢?看著倒像是什麼武功招式呢。」
   
    阿煙輕笑:
   
    「不是什麼武功,是將軍看著我身子薄弱,這才教給我的,說是要我強身健體。」
   
    蘇三娘聽著,不免喃喃了句:「原來是蕭將軍教的……」
   
    阿煙也是心思剔透的人,此時見了這情景,不免心中犯了疑惑,想著看來這招式倒是有些什麼古怪?
   
    蘇三娘此時也知道怕是阿煙多想了,忙笑道:
   
    「夫人別誤會,其實是我看著這姿勢真是好看,想著夫人天仙一般的人兒竟然還會這個。如今聽說是將軍教的,想著將軍那般威嚴的人會教夫人這個,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此時荼白恰好過來,聽到這話笑了:「三娘你是不知道,我們將軍從來都是把夫人捧到手心裡疼著,依我呢,那就是放到嘴裡都怕化了的。為了夫人,讓他做什麼都高興的,更莫要說教夫人一個什麼舞了。」
   
    蘇三娘聽著這話,不免讚歎,直誇獎夫人是個有福氣的,得將軍那般疼愛。
   
    從蘇三娘那裡離開後,剛回到家,便見蕭正峰難得地正在正屋坐著呢,在那裡拿著一本什麼行軍筆記在看。見阿煙回來了,便過去,上下看了看,倒像是檢查,見她沒事,這才道:
   
    「以後出門多帶幾個小廝,回頭我在軍中物色幾個女兵,派到府裡來保護你。」
   
    阿煙知道他必然是聽說了譚家小姐的事兒了,想著這竟然傳得這麼快,不免笑道:
   
    「怎麼早早地回來了?」平時可沒這麼早呢。
   
    蕭正峰握著她的手,挑眉道:「還不是擔心你,左右今日也沒事兒,我便提早回來了。」
   
    一時說著時,便道:
   
    「那個譚小姐,初次見面我便覺得她腦子有點問題,現在看來,果然是的。幸好你沒受什麼傷。至於知軍大人,看來我有必要明日讓他來我軍中一趟,好生問問。」
   
    阿煙無奈笑道:「何必呢你,你看你,才當了幾日的守城將軍,如今怎麼這般威風呢!官架子倒是擺得很足呢!你要知道今日吃虧的可不是我,我提早把幾瓶子綿陽油都買回來了,她想推我一把,我閃開,讓她摔得好生狼狽。這下子她可算是丟了面子,回頭你去知軍大人安撫幾句才是正經。」
   
    蕭正峰卻嗤笑一聲:
   
    「安撫?罷了,凡事兒總是要看清楚形勢的,如今這位知軍大人是處處都要聽我調度,他要升官,那就必須聽我的。他不想鐺鋃入獄,那也必須聽我的。」
   
    阿煙眨眨眼睛:
   
    「將軍,幾日的功夫,你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才來錦江城沒多久,竟把個知軍大人馴服得猶如自家老奴一般?阿煙雖不知道其中就裡,可是卻實在是佩服這位的手段。
   
    一時她不免笑道:
   
    「你啊,仿佛也不分個青紅皂白,只一味地向著我,好像別人和我有了矛盾,那就一定是別人的不是般,小心把我寵得刁蠻任性目中無人。」
   
    蕭正峰聽了,卻是正色道:
   
    「我的夫人,我願意疼著寵著,就願意看她刁蠻任性目中無人,誰要是敢欺負了她,我自然去幫著她欺負過來,誰管什麼青紅皂白是非曲直,反正我家夫人說的那就一定會是對的,得罪我家夫人的人,那就一定是壞人,需要好生教訓一番。」
   
    他這一番話說得真是叫一個理直氣壯鄭重其事擲地有聲,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說什麼人間正道,可是細聽這話,實在是讓人笑死,當下阿煙也是噴笑出來:
   
    「你啊,別沒個正經!仔細被下屬看到了,笑死你!」
   
    此時青楓知道蕭正峰提早回來,已經命令朱紅幾個人準備膳食了,只片刻功夫,便呈了上來。
   
    當下夫妻二人一邊吃著,一邊說著話。蕭正峰提起西越那條通道的事,便道:
   
    「這個應是沒問題了,昨日我已經親自前去西越部落,和他們談過,約定了給他們一些好處,到時候這些細節可以慢慢談,想來大昭的商隊也是願意的。我呢,就從中牽頭搭線,具體其中如何操作,卻是要他們來自己商定。」
   
    這樣一來,誰願意冒這個風險,自去辦理,他這個守城將軍可以撇清了。
   
    阿煙聽著,點頭道:「如此甚好,正好明日我要約見蘇三娘的商隊,可以和他們談談。」
   
    一時想起一事,又道:「對了,前幾日父親不是又來了一封信麼,說是過些日子,藍庭就要過來了。」
   
    蕭正峰聞聽,卻是抬頭看了眼阿煙:「他來做什麼?」
   
    他雖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可是卻記得往日只想登門看阿煙一眼,卻被這位藍庭公子攔在門外的情景,那時候藍庭公子好生囂張的。
   
    阿煙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父親不放心我,便派他過來看看。」
   
    蕭正峰點頭:「好。」
   
    阿煙聽這話,說不出高興,也說不出不高興,當下不免多看了他幾眼,打量著道:
   
    「你可不許多想,這到底是我娘家的僕人,以後再大些,就是我娘家管事的了。」
   
    蕭正峰聞聽,卻是笑了:「你當我是什麼人,難道還記掛著往日的那點事兒?今日你都已經是我的夫人了,他藍庭見了我,還不是得規規矩矩地叫一聲姑爺,我又怎麼可能和他一般見識呢!」
   
    阿煙見他這麼說,當下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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