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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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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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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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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6 00:4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這一夜,蕭正峰難得沒有在榻上折騰阿煙,只是摟著阿煙,大手從後面輕輕拍著,要她早點歇息,明日還要趕路呢。第二日兩個人是早早地醒來了,開始穿戴收拾,準備出發。
   
    薄薄的晨曦之中,老祖宗坐著軟轎特意過來了,在大夫人和二夫人的陪同下親自過來給這最心愛的孫子和孫子媳婦送行。老夫人家眸中也是含了淚,握著阿煙的手道:
   
    「去了若是實在不適應,就趕緊回來。這裡雖然沒有正峰,可是有我和你大伯母,這都是拿你當親生閨女一般疼著呢,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這話說得大夫人眼圈也紅了,背過身去擦了擦淚,才勉強笑著道:「老祖宗說得是,出門在外可不比家裡,你這是要受罪了。平日若有什麼委屈,你儘管記下來,等回到家裡,到時候讓老祖宗替你教訓正峰。」
   
    蕭正峰此時正看著幾個小廝將行李往馬車上搬運,此時聽到這個,只是笑挑眉,並沒說什麼。
   
    幾個人正說著話,那邊族中幾個侄子和孫子都過來了,原來他們小小人家的,昨日個就商量著今日要起個大早給九奶奶和九爺爺送行的。阿煙見了他們,想著這孩子雖小,倒是有心,不免分外感動。
   
    老祖宗見了,也是喜歡:「我蕭家子孫眾多,這其中雖有不爭氣的,可是自然也有知書達理懂事的,著實是招人疼。」
   
    一時告別了眾人,阿煙在青楓的陪同下上了馬車,蕭正峰也矯健地翻身上了馬,隨著車夫一聲響亮的吆喝聲,馬兒噠噠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在那悅耳的鈴鐺聲中,站在大門外翹首送別的老祖宗等人逐漸在這晨霧中模糊了去。
   
    阿煙放下車簾,靠在軟枕上,想著接下來是一個和前世完全不同的道路。未來就如同此時的晨霧一般,是稀薄而迷茫的,可是呢,卻又充滿了新鮮感。
   
    她側首,看向騎馬隨在馬車旁的男人,晨霧之中看不真切,卻覺得這人馬上剪影實在是威武不凡,猶如來自遠古的戰神一般彪悍無畏氣勢磅礡。
   
    一時她不免閉上眸子笑了,想著無論前方的道路走向何方,無論是坦途還是坎坷,身邊有這麼一個男人守護著,心裡總是溫暖舒適的。
   
    因此時文惠皇后殯天還不足七七四十九日,是以街道兩旁依舊冷清得厲害,酒肆肉鋪是全都關門了的,尋常飯館酒樓也都只提供一些素齋。往日這個時候,元宵節剛過,應該是最熱鬧的時分,今年卻是如此蕭條。
   
    乘坐的馬車在這晨霧中很快穿過原本應該繁華的東十四街,來到了城門處,出了城門後,曠野的寒風一下子吹拂過來,馬車簾子動了下,青楓忙過去將那簾子壓住。
   
    其實此時的青楓眼中也是藏著興奮的,她如同阿煙一般,尋常都沒怎麼出過燕京城,如今可以出去見識一番,便是吃些苦頭也覺得充滿了興致。
   
    青楓將暖手爐遞到阿煙懷裡,又把她的大髦掖了下邊角,笑著道:
   
    「我們這一路,可是要走不知道多少日子呢,姑娘先閉上眼睛歇歇吧。」
   
    阿煙點頭:「嗯,你也歇會兒吧,若是冷,便拿出那個條褥來蓋上。出門在外,不比家裡,那些規矩暫且放一放。」
   
    青楓笑著點頭答應了,自去拿那個條褥了。
     
    馬車上,主僕二人正說著話間,忽然便聽到外面有說話聲,接著便是車夫一聲長長的「籲」,駕車的馬發出嘶鳴之聲,然後噴薄著鼻氣就那麼停了下來。
   
    阿煙和青楓一頓,險些靠在後面的背壁上。
   
    青楓忙撩起簾子,看向外面:「將軍,這是怎麼了?」
   
    蕭正峰皺眉,看向遠處晨霧中那依稀的馬車,馬車是朱輪華蓋車,寬敞結實,裝飾華麗,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能用的。只是奇怪的是,馬車一旁並沒幾個侍衛,只有幾個小廝隨侍在馬車一旁。
   
    他朗聲道:「前方不知道是哪個府上的寶眷,何故在此?」
   
    他話音剛落,便見馬車上下來一個梳了雙髻的小丫鬟,穿著銀鼠皮夾襖,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的奴僕。這小丫鬟跳下馬車後,來到了蕭正峰面前,回稟道:
   
    「馬車裡坐的是齊王府的夫人,因為和蕭夫人是昔日同窗好友,知道蕭將軍和蕭夫人要離開燕京城,特意來送別的。」
   
    蕭正峰聞言卻是疑惑,他知道阿煙和李明悅是同窗,卻記得這李明悅和阿煙並不是十分要好,如今怎麼竟然特意來送行呢?
   
    蕭正峰先時還有些懷疑,待到後來走到前方,親自過去看了,卻見李明悅下了馬車,側臉直視前方,連看都不想看他。
   
    蕭正峰退回來,想著她既來送行,自己也不好說什麼,當即便騎馬來到自家馬車旁邊,溫聲對車裡的阿煙道:
   
    「確實是齊王府的李夫人,前來送行的。」
   
    其實阿煙在馬車裡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也覺得十分詫異,想著李明悅如今有了身子,此時不應該是著意小心地調理,怎麼在這個十分跑到此地特意為自己送行?況且自己和她並無任何交情可言。
   
    這麼想著間,她看著一旁的蕭正峰,忽然就明瞭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未必是來送自己的,怕是特意來送蕭正峰的。
   
    當下她點頭笑道:「她既是來送我們,那你陪我一起過去和她說說話?」
   
    蕭正峰卻是皺眉道:「你們女兒家說話,我站在那裡怎麼像樣。」
   
    聽蕭正峰這麼說,阿煙也就不勉強,當下在青楓的扶持下下了馬車,輕輕提起裙擺,來到了那輛朱輪華蓋車旁,笑著道:「李夫人?」
   
    其實李明悅只是齊王府的小妾,不過到底是王府的人,是以依然尊稱一聲夫人。
   
    李明悅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卻見她梳著纖細柔軟的雙仙髻,烏黑的頭髮上都是珠翠釵環,身上穿的則是一個通體沒有一點雜色的白色狐裘,通體氣派,格外的華貴美麗,行走間頗為優雅,已經不是當日那個不受重視的禦史家庶女了。
   
    看起來李明悅自從懷了身子後,齊王待她倒是不錯,她仗著上一世的記憶,好好的經營盤算,應該會漸漸受寵起來吧。
   
    而這位顯然過得不錯的李明悅,下了馬車後便靜靜地立在那裡,面無表情地望著不遠處佇立在薄霧之中的蕭正峰。
   
    阿煙笑了下,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見郊外的晨霧比起燕京城內的越發濃重,不過十幾步的距離,竟看不真切,只覺得朦朧中這男人頂天立地守望在那裡,挺拔堅韌。
   
    她回首過來,特意去看李明悅的神色,可是卻無法從她神色中捕捉到任何痕跡。
   
    過了很久,李明悅才輕歎一聲,看向阿煙。
   
    她的目光中有些濃濃的滄桑,以及一點幾不可見的憐憫。
   
    她輕輕側首,黑色的眸子靜靜地望著阿煙,輕聲道:
   
    「往日和你雖不熟,可是我一直對你很是敬佩,如今你要走了,我想著也來送送你。」
   
    阿煙心知怎麼回事,可是此時自然不會說破,笑一聲道:
   
    「也是你有心了,聽說你如今懷著身子的,竟還記得來看我,實在是讓我惶恐不安。」
   
    李明悅見此,笑了:「好好的怎麼非要跟著蕭將軍去邊城呢?你可知道,邊城苦寒,遠不是你這樣的千金小姐所能受得住的。」
   
    阿煙望著不遠處佇立著的蕭正峰,淡淡地道:
   
    「他這一去三年,我總不能一個人守在這安樂之地,卻看著他在邊城忍受寂寞孤苦。」
   
    李明悅聽到這話,眸中泛起異樣,打量了一番阿煙:「你實在是一個讓我敬佩的人,我想除非逼不得已,沒有哪個女子願意跟著丈夫去那種荒蕪之地的。」
   
    阿煙聽到這個,不免想著,上一世的李明悅仿佛也應該是去了的,當時燕京城裡的姑娘提起這李明悅,是頗為同情的。只是當初,她跟隨蕭正峰遠赴邊城,是心甘情願跟隨而去,還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和自己又不一樣的,只是御史大夫家的一個庶女,聽說在娘家素來不招人喜歡的。若是她留在蕭家,沒有娘家撐腰,老祖宗也未見得如疼愛自己這般喜歡她,她一個人幾乎是守著活寡,日子也未見得就好過。或許是因為這個,她便只能跟隨蕭正峰離開燕京城了?
   
    李明悅憐憫地望著阿煙,忽而道:「世間總是多癡情女,只是女人家,總是要多為自己著想。」
   
    阿煙默然,想起上一輩子的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不免苦笑一聲,望著李明悅誠懇地道:「明悅,謝謝你,你說的話,我當記在心中,你我共勉之。」
   
    李明悅再次輕歎了口氣,背過身去道:「你到底是沒吃過什麼苦頭,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我幼時曾聽家中嬤嬤講過一個故事,你可想聽聽?」
   
    阿煙心中微動,約莫已經猜到她要說什麼,便點頭道:「好,明悅,既是你的故事,我洗耳恭聽。」
   
    李明悅抬首,望著遠處的蕭正峰。
   
    其實她是刻意挑了這個方位,上風口,蕭正峰耳力便是再好,也是聽不到的。
   
    她歎了口氣,眸中漸漸醞釀出淒涼的意味:「這個故事,是關於一個婦人和一個將軍的。」
   
    她面上逐漸浮現出回憶的色彩,用清冷而淡然的語氣緩緩地道:
   
    「那個婦人出身並不好,能嫁給那位將軍,她心裡是極喜歡的。只是這位將軍生性粗魯,不懂得憐香惜玉,她想著男人或許如此,也就只能受著。後來這位將軍被派遣到邊塞之地,她左右思量,明白自己守在家中,三年五載的,從此後不但淡了夫妻情分,而且也未見得有什麼好日子過。於是她只能決定跟隨那位夫君,前往邊塞。」
   
    「可是到了邊塞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那裡的苦寒和困苦並不是她一個弱女子所能承受的,她的手開始皴裂,曾經嬌美的容顏開始粗糙起來。她每天都充滿了抱怨,想著離開這裡,可是這只是招來了她夫君的冷落和不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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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6 15:29: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她的夫君曾經對她的憐惜也漸漸在日復一日地在她的爭吵和怨憤中淡了下來,不過兩年的時間,她煎熬得如同邊城那些粗糙的婦人一般。而更可怕的是,有一次她在月信來臨之時,無意中踩入了冰窟中,就此大病一場,等她病好了後,從此再也沒有來過月信,也就沒有辦法生育了。」
   
    李明悅的聲音幽遠而飄渺,仿佛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
   
    阿煙卻是微征,她並不知道原來蕭正峰上一輩子沒有子嗣竟然是因為這個,李明悅在邊城的時候傷了身子,再也沒有辦法生育嗎?
   
    李明悅說完這個,望向阿煙:「這是不是一個很無趣的故事?」
   
    阿煙喉嚨中有些濕熱,她努力笑了下,道:「這個故事,很好。我想繼續聽下去,後來那位夫人怎麼樣了?」
   
    李明悅也對她笑了下,卻是繼續道:「其實後來的故事世人都應該能猜到了,那個將軍後來飛黃騰達了,立下了不世戰功,封侯拜將,不知道多少人欣羨。這位夫人跟著她的夫君重新回到京中,娘家兄弟姐妹,閨中好友,一個個都巴結上來。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咬了咬唇,聲音中有一絲的顫動:「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女人最渴望的事情,她永遠不能夠生兒育女了。她曾經姣好的容顏已經葬陪著這個男人葬送在那個苦寒之地。」
   
    阿煙怔怔地望向遠處那個偉岸的男人,其實成親這麼些日子,她知道這個男人是體貼溫柔的。只是上一輩子的他,又是怎麼樣的,他分明有許多美妾的吧?
   
    於是她聽到自己低聲道:「這位將軍,總應該明白他的夫人是因為他才不能生育子嗣,想來能夠體恤吧。」
   
    李明悅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尚且隆起的肚子,繼續道:「不錯,開始的時候,這位將軍是極為歉疚的,他開始反思自己過去的粗魯,努力地對自己夫人體貼起來。要說起來,其實他所能做的,對於一個功成名就的男人來說,已經算是極好的了。可惜這對於那個夫人來說卻是依然覺得不夠,因為此時此刻,無論是怎麼樣的誥命封賞,怎麼樣的榮華富貴錦繡財富,無論那個男人怎麼樣對她體貼有加,一切都無法挽回她曾經失去的。」
   
    「於是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和夫君爭吵,每日都是吵鬧不休,甚至開始看著將軍身邊所有的女人不順眼,這個時候將軍身邊出現了一個美麗高貴的女人,那個女人纏著她的夫君不放,於是她開始對將軍冷嘲熱諷,給將軍各種不堪,她也開始瘋了一樣的揮霍無度。」
   
    李明悅冷冷地笑了下:「當我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心裡想著,這個女人已經瘋了吧。」
   
    阿煙是沒想到,原來李明悅和蕭正峰的一世夫妻,竟然是這樣子的。
   
    她艱澀地道:「她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失去那些,其實我們可以想像得到,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再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那是多麼殘忍。這個時候無論她變成什麼樣,都是有情可原的。」
   
    李明悅聽到這話,眸中忽然有些濕潤,她別過臉去:「是,我們女人家聽到這個,自然是這麼想的。可是她的夫君到底是男人,那個男人對他的夫人有敬有重,但是卻沒有愛。一日又一日,他們就在這爭吵無度中過去,那個男人已經是功成名就,政務繁忙,他也有疲憊的時候,當他曾經的歉疚漸漸淡去,耐性消逝,對於這個女人也只剩下了容忍。」
   
    阿煙將手攥緊,手心裡有點疼,她再次看向遠處的蕭正峰。
   
    其實對於阿煙來說,她心中的蕭正峰一直是一個正直仁愛寬厚的將軍,如今李明悅的一席話,開始讓她感覺到,或許這個男人在自己心中是過於美化了。他是凡胎肉骨,也會犯錯,也會犯許多男人會犯的錯誤。
   
    李明悅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件事,我認為那位將軍也沒有做錯什麼,他其實已經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可是只要他的夫人無法生育子嗣,那個女人的心結就無法打開,他們就註定無法安生。一直到了後來,開始有人給這位將軍奉上美妾,這位將軍當時和他的夫人吵得已經精疲力盡,於是他也就接受了。有了第一次後自然就會有第二次,從此後,一個個的美女嬌妾送上了門,這個將軍開始享受著眾多美妾通房。」
   
    阿煙心裡堵得難受,喉頭仿佛憋著一口氣:「那位夫人呢?」
   
    「那位夫人此時也已經累了,她並不在乎那個將軍有多少妾室通房,可是她卻無法容忍任何一個女人生下這位將軍的孩子,所以她開始殘忍地讓所有後院的女子都無法生下子嗣。」
   
    阿煙抬起手,垂眸問道:「那位將軍豈不是會很生氣?」
   
    李明悅搖頭:「不,他估計認命了吧。到底是心懷歉疚,也就默默地認了。」
   
    阿煙望著李明悅眼底的濕潤,心中一下子了然,想著自己曾經對這個女人的誤解,她微低頭,柔聲道:
   
    「明悅,謝謝你。」
   
    在上一世的此地,李明悅陪著蕭正峰走出了燕京城,遠赴邊城,陪著他一起經歷風風雨雨。此時她重生一世,選擇了另一條道路,懷著身孕,來到此處,看著另一個女人陪著蕭正峰重新走出燕京城。
   
    她或許在緬懷曾經的艱辛和痛苦,也或許是對那個陪了自己多年的男人終究有一份未了的情絲,又或許,她只是需要一個聽眾,來訴說上一世的悲歡離合。
   
    不過無論如何,她對自己說這些,其實都是好意,仿佛一個前輩看著一個晚輩般,訴說著自己好意的勸誡。
   
    曾經阿煙其實對這個女子有所鄙薄的,不過此時,她卻明白了這個女人的難處,以及善良。
   
    阿煙低下頭,對李明悅行禮:「李夫人,謝謝你的忠告,你說的話,我都將銘記在心。」
   
    李明悅卻扭過臉去笑了,一邊笑,一邊擦著劃過臉頰的淚水:「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竟然因為一個聽來的故事而落淚?」
   
    阿煙輕笑,安撫她道:「人說女人懷著身子的時候最容易感懷傷心,夫人如今腹中懷著胎兒,當格外注意,不要去想這些悲涼的故事,若是覺得無趣,不妨多想想以後,想想將來小公子生下來以後的事兒。」
   
    李明悅笑著點頭,複看向阿煙,面上卻是有幾分同情的:「聽到這樣的故事,你不怕嗎?」
   
    阿煙搖頭:「既已嫁了這個人,我便會選這條路,既已選了這條路,我就會走下去。」
   
    李明悅凝視了阿煙片刻,歎了口氣:「這樣也好。」
   
    一時兩個人告別了,李明悅自回到了馬車中,而阿煙也回到了蕭正峰身邊。
   
    蕭正峰等了這半響,正兀自皺起眉頭,想著過去看看到底在說什麼竟這麼久,卻見阿煙竟邁著嫋嫋的步子回來了。當下他忙翻身下馬過去,扶著阿煙上了馬車:「怎麼說了這麼久?」
   
    阿煙聽了那個故事,再次望著蕭正峰,感觸卻是和之前有所不同:「不過是說一些女人家的事情罷了。」
   
    蕭正峰微怔,卻覺得阿煙看著他的目光有所不同,仿佛帶著幾分探究。
   
    他越發皺眉:「怎麼了?」
   
    阿煙笑著搖頭:「沒什麼,不過是一些尋常女人家會說的話罷了。」
   
    當下將馬車簾子放下,徒留下蕭正峰在那裡沉思不解。
   
    而當蕭正峰和阿煙的車馬漸漸在晨霧中消失時,靠在馬車門簾上怔怔地望著那漸漸消逝人影的李明悅,不免再次幽幽歎了口氣。
   
    其實她是心懷歉疚的,她為自己找了一個替罪羊,代替她原本的命運,陪著蕭正峰前去邊塞遭受苦難。想來過個三五年,那位昔日燕京城第一才女早已經磨礪成一個粗糙不堪的婦人,她的親爹未必能認出來吧。
   
    不過這點歉疚很快就消失殆盡了。
   
    她想著,上輩子這個顧煙的命運可是比現在要淒慘很多的,她不是被毀容了麼,毀容後還生生被人殺死了。
   
    自己如今順手為她安排了這樣一個誥命夫人的命運,其實她倒該感謝自己,使她可以倖免于晉江侯府的災難。
   
    更何況,蕭正峰那男人,不就是素來喜歡顧煙這種婀娜纖秀的女人嗎?當日他那些侍妾通房,絕大多數都是顧煙這種。
   
    想到這裡,李明悅也就心安理得了。她閉上眸子,淡淡地命道:「回府去吧。」
   
    她和顧煙那等人是不同的,重生而來的她是早已預見了一切的。她必然會早早地為齊王殿下生下一個子嗣,而這個子嗣必將是齊王唯一的子嗣。
   
    總有一天,她會坐上那個母儀天下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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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16 15:29: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阿煙重新做回馬車,在那馬車顛簸中,閉著眸子懶懶地靠在軟枕上,腦中卻一直回味著李明悅所說的那些話。
   
    其實對於阿煙來說,曾經的蕭正峰是陌生的。
   
    上一輩子的那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外人所知道的只是他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絕世功績。他到底為人如何,他在對待自己家眷和女人時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阿煙並不知道。
   
    此時此刻,阿煙發現自己或許犯了一個可笑的錯誤,她僅憑了蕭正峰當初的一飯之恩,便在心裡為這個男人罩上了一個美好的光環。
   
    其實自己這輩子那麼輕易地為這個男人動心,未必不是因了這個。如今呢,李明悅的話赤果果地戳破了她曾經的幻想。
   
    李明悅給了她另外一種可能,那個後來曾經權傾天下的男人,其實不可能像自己所以為的那麼簡單。若是真個是單純仁厚的,他後來怎麼可能坐在那個位置上呢。
   
    若是拋卻上一輩子,只看今生的話,如今她所接觸的這個男人,于公來說,年紀輕輕戰功赫赫,行軍佈陣無所不能,這是連父親都看好的一個武將。于私來說呢,這個男人應該算是對自己一見鍾情了吧?當初第一眼看到自己,他那眼睛就沒離開過自己,跟個見了花兒的蜂蜜一般,趕都趕不走。
   
    後來算是不惜一切求娶了自己進家門,把自己捧到手心裡疼著吧,盡其所能地愛憐著自己。
   
    當然了,這只是一開始而已,如今他不過是個四品武將,而自己呢,花兒一般鮮嫩的年紀,頗有才氣,生得又美,又是當今左相家的千金,但凡是個男人娶了自己,總是會寵著愛著的。
   
    此時的阿煙半靠在那裡閉著眼睛,思來想去,竟然是一個苦笑。要說起來,這重生一世,其實自己未必就能看得清誰是良人。或許自己嫁了這蕭正峰,等到年來色衰,他一朝得勢,從此後左擁右抱都是可能有的。
   
    馬車就這麼往前行進著,晨間的太陽漸漸發出光亮來,那光亮在薄霧之中暈染出渲染的光輝,並漸漸驅散了那片薄霧。
   
    青楓此時望著外面那難得的一點光亮,笑著道:「姑娘,這總算出太陽了呢。」
   
    阿煙睜開眸子,卻見暖紅色的陽光透過稀薄的晨霧投射在自己侍女那年輕的臉上,姑娘家臉上細密的絨毛都依稀可見。她就這麼笑著,把遠赴邊塞的憂慮暫且拋下,把背井離鄉的惶恐也擱置一旁。
   
    阿煙忽而也就笑了,其實這輩子還年輕呢,剛剛開始。如今嫁了個蕭正峰,對自己又是這麼體貼周到,將來的事情將來自然會去應對。若是自己不是重生而來,若是自己不是聽了李明悅那番話,如今該是最應該沉浸在新婚燕爾的甜蜜之中,哪裡會去想這些傷風悲月的事情。
   
    人心固然會變,世事固然會回首望去一片滄桑,可是總不能瞻前顧後便錯失當今。現在這個時候,身為一個女人家,總是要顧慮著自己,平日裡多為自己考慮一些,保養好身子,萬萬不能落得李明悅那般境地。
   
    一時她想開了,也就趴在車窗前,慵懶地眯著眸子看外面那暈成好大一片紅的旭日。
   
    而蕭正峰此時雖然騎在馬上,可是心思卻在阿煙所乘坐的馬車裡的。自從阿煙和李明悅說了話後,他便可以感覺到她神色有些不對勁,望著自己的眸光總是感覺怪怪的,並不似往日那麼嬌軟甜蜜,讓人一看心尖兒都發顫的。
   
    是以他雖然策馬向前,可卻是無時不刻不關注著馬車裡的動靜的。此時總算見車簾子那裡露出阿煙姣好的容顏,在那裡帶著清淺溫煦的笑容望著車窗外,他這才放心了。
   
    馬車繼續前行了約莫一兩個時辰,天早已大亮,外面的霧氣都消失殆盡了。這過了年,官道兩旁的樹林中那些朝陽之處都已經隱約冒出了嫩綠色的草尖兒,給這冬日的蕭瑟添上了幾分充滿期待的盎然春意。
   
    蕭正峰看看時候不早了,便驅馬來到馬車旁邊,溫聲問道:「已經近晌午時分了,前面我看著有一塊乾淨林子,要不要停下來用點東西?」
   
    阿煙點了點頭:「也好。」
   
    蕭正峰眸中含笑,挑眉道:「有你最愛吃的豬手,等下烤烤給你吃。」
   
    阿煙聽到這話,也抿唇笑了:「嗯。」
   
    當下蕭正峰自去命令馬夫停下馬車來,將馬拴在官道旁的樹上,並去後面那輛馬車上取了乾糧火石等物。
   
    這一次他們出來,共帶有一個車夫,兩個小廝並一個侍女青楓。此時那個人聽說要歇息,也都停下了馬來,幫著蕭正峰取下車上乾糧,並在林中找了一塊空地,尋來乾柴,架上篝火。
   
    這兩個小廝一個叫蕭榮,一個叫蕭恩的,都是二老爺那邊從小養著的家生子,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機靈可靠。蕭正峰一邊清理著雜草,一邊看向停靠在那裡的馬車。
   
    剛才阿煙明明是對自己笑著的,可是他依然覺得哪裡不對勁。別人或許並不會察覺,他卻能敏銳地感覺到阿煙和往日有所不同。
   
    當下蕭正峰將事情吩咐給蕭榮和蕭恩,他自己則親自過去,扶持著阿煙下了馬車,一起來到林中篝火旁,取過用瓷罐燒了的水,小心地倒出一些到瓷碗裡後,自己先吹了吹。
   
    阿煙側首看著那臉型剛毅的男人俯首小心地吹拂著那瓷碗中的熱氣兒,心間不免泛起暖意,一時想著,上輩子的那個蕭正峰,李明悅遇到的那個,難道也會是這樣的?
   
    不,想來不是的,若是上一輩子的蕭正峰有此時此刻一半的體貼,或許李明悅不會有那麼大的怨言。一個女人家,跟隨著他去了邊塞,他若是刻意照料些,怎麼會在月信來時受了涼寒,以至於大病一場,從此再也不能生兒育女。
   
    蕭正峰此時越發感覺到阿煙目光中的異樣,仿佛她在靜靜地打量探究著自己般,當下一笑,抬眸看過去,眸中卻是別有意味:「怎麼了?」
   
    阿煙收回目光,笑道:「想來是頭一次出遠門,心裡總覺得不安。」
   
    她依舊神情溫和,可是他卻感覺到了她置身事外的那種打量。
   
    原本你儂我儂的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忽然有了點疏冷的意味。
   
    而他卻連到底是為了什麼也不知道。
   
    蕭正峰默了半響,堅毅的唇輕輕抿了下,最後還是給了自己一個笑:
   
    「也實在是委屈你了。」
   
    說著時,他將手中不再發燙的熱水遞給阿煙:「你往日不能喝冷水的,趁著還熱,趕緊喝點吧。咱們在這裡歇腳一次,便要趕路到晚上了。」
   
    阿煙小心地接過那瓷碗來,雙手捧著,自己一口口地咽下了。
   
    那邊蕭正峰又取來剛才青楓幫著一起烤好的豬手,那豬手本就是熟的,如今不過是烤熱罷了,不過是過了過火,便見外面那層酥軟晶亮。蕭正峰用小匕首一刀一刀地割成小塊,放置在一個閒置的碗中。
   
    他那手應該是用慣了這種刀的,儘管是連皮帶筋的豬手,可是他割起來卻有條不紊,每下去一刀,便見一塊形狀規則的肉塊落在碗中。不過片刻功夫,那豬手上面便只剩下緊挨著骨頭的那層硬筋了。
   
    阿煙怔怔地望著那碗中的被細心分割好的小肉塊,想著這男人待自己實在是好,自己為了將來或許發生的事兒而多慮,實在不該。
   
    當下接過瓷碗來,就著已經烤熱的幹餅,默默地吃起來。
   
    主僕五人吃過午飯,稍作收拾後,又要重新開始趕路了。蕭正峰握著阿煙的手,避過眾人,低聲道:
   
    「下一次歇下來要傍晚落宿之時了,你要不要——」
   
    蕭正峰眸中別有深意,語氣微頓,終於說出:「——更衣?」
   
    阿煙聽到這話,仰臉望著蕭正峰,一時倒是有些臉紅。這事兒是她自己疏忽了,出門在外的,此時原本應該趁著休息去找個地方解決下這個問題。畢竟一旦錯過,總不能正趕路呢,她這個當夫人的讓大家停下來,跑到林子裡去撒一泡。
   
    一時她也想起,剛才蕭正峰和小廝車夫仿佛都曾走動到林子深處,片刻功夫便出來了。當時並沒在意,現在是徹底明白了。
   
    她眨眨眼睛,輕咳一聲,點頭道:「嗯……好……」
   
    蕭正峰看著她略顯局促的樣子,不免笑了,其實除了在床上被自己弄得情不自禁時,她從來都是淡定自若的,仿佛什麼事兒都不在意,難得也能看到她這般模樣。
   
    他健壯的身子站在那裡,將阿煙嬌小的身子和外面的視線隔離開來:「那邊有個山丘擋著,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動靜,也還算乾淨。我帶你過去。」
   
    阿煙輕輕點頭,羞紅著臉,跟隨了蕭正峰一起踩著那枯枝落葉,來到了林中的一處山丘後面。這山丘後面還有些殘雪不曾融化,雜草叢生枯枝遍地,不過並無荊棘等物,果然是一處如廁的好去處啊。
   
    阿煙捏了捏裙擺,忍住心中難以開解的尷尬,輕望了蕭正峰一眼:「此地,還好……」
   
    這麼好的地方,她確實應該儘量排解下腹中可能積攢的濁物,只是他總不應該在這裡看著吧?
   
    夫妻二人縱然在床笫間如膠似漆,可是這種污穢的事兒,還是離遠點吧……免得破壞了那點美好。
   
    蕭正峰卻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到底是有山有林,我怕這裡有野獸出沒,總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裡。」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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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阿煙這下子可真是窘了。其實要說起來都走了個把月夫妻了,關燈上了榻,哪個地方不曾摸過不曾碰過,原該親密無間的。可是這入恭一事,彼此間卻是誰都不能見過的私密事兒。
   
    如今要阿煙驟然在一個漢子面前撩起裙擺蹲在那裡做這種事兒,即使這男人是自己的夫君,也覺得頗為不自在,到時候尿不出來也是有的。
   
    就在阿煙糾結了一番,正打算張口說點什麼的時候,蕭正峰卻忽然一聲嗤笑:「不逗你了,我背過身去,在旁邊等著你,你快些就是。」
   
    說完這個,也沒看阿煙,逕自大踏步到了十丈開外的地方,背過身去,果然是不聞不聽不看的架勢。
   
    阿煙越發臉紅,敢情他剛才這麼說,竟然是故意逗自己玩的?阿煙一時有些羞窘,又有些著惱,不過無論如何,此時都不是生氣的時候。她還是趕緊看看四周,果然是沒人的,趕緊撩起裙子褪下一層層的,兀自蹲在這荒郊野外解決了身上那點事兒。
   
    這正月裡的冷風發出瑟瑟的聲音,吹拂著一旁半枯不枯的什麼雜草碰觸在阿煙嬌嫩的兩瓣上,竟覺得像那個男人夜晚間用粗糲的大手觸碰自己的滋味。她一驚,忙收拾好了自己,重新穿戴整齊。
   
    蕭正峰何等耳力,自然感覺到了她的動作,唇邊越發浮現出笑意來,不過想著那女人怕是羞得緊,也就刻意收斂起來了。
   
    待到阿煙走到蕭正峰身邊,低著頭小聲道:「青楓等下也要如廁,我讓她過來。」
   
    蕭正峰聽說這個,卻是道:「讓蕭榮遠遠地陪著就是了。」
   
    當下阿煙自去提醒青楓,蕭正峰和蕭榮遠遠地站著,青楓匆忙前去解決了,回來的時候臉也是羞紅的。此時一切都已經整理好了,一行人重新上馬,蕭正峰來到馬車旁,俯首囑咐道:
   
    「我們約莫要走三個時辰才能找到落宿之處,行路間難免顛簸,你以前並未出過遠門,若是在馬車上覺得累,便閉眼歇息一會。」
   
    一時又吩咐青楓道:「夫人若是難受,你便叫我一聲。」
   
    青楓忙答應了,蕭正峰這才低沉吆喝一聲,驅馬走在馬車的前方。
   
    -------------------------------
   
    因此時走得是出了燕京城必走的官道,這過了年後前去赴任的官員,以及出外行走的商旅等全都上路了,是以官道上的車馬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阿煙在這馬車的顛簸之中緩緩行著,果真覺得有些累了,眼皮上下便覺得在打架。那邊青楓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帶著睡意湊過來坐在那裡道:
   
    「姑娘可是困了?」
   
    阿煙點點頭:「把咱們帶的那個條褥鋪開來,咱們兩個蓋在身上,先躺著睡一會兒吧。」
   
    其實阿煙是想著,今日下榻的並非驛站,不過是普通客棧罷了,那客棧未必便能清靜,倒是不如現在在馬車上趁著困意睡一會兒,也好養足精神。
   
    當下主僕兩個人便半躺著靠在那裡,抱著那個條褥入了夢鄉。
   
    阿煙這麼沉沉睡去時,竟迷糊中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已經死去了,猶如孤魂一般漂浮在燕京城上空。也不知道怎麼,她那身子竟不由自主來到了一處富貴闊氣的府邸,她努力睜開眼來去看,卻見那黑色的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平西侯府」。
   
    正這麼看著的時候,便聽到有女人在吵嚷,歇斯底里的爭吵,哭得傷心欲絕。
   
    她伸長脖子往那邊瞅,只見那女人正是李明悅,滿身珠翠綾羅,可是形容卻十分猙獰,她瞪著的眼睛充滿了無法釋懷的恨意,就那麼肆無忌憚地將怨毒的言語扔向對面的男子。
   
    對方的男子正是蕭正峰,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蕭冷的眉眼,一言不發地任憑李明悅在那裡說罵。後來李明悅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蕭正峰忽而厲聲說了什麼。
   
    阿煙支起耳朵去聽,卻聽不真切,寒風一吹,她隱約捕捉到幾個字眼諸如「收受賄賂」「絕不姑息」等。而隨著蕭正峰的言語,仿佛李明悅更激動了,在那裡嚎啕哭了起來,哭得絕望無助。
   
    而就在那寒風之中,蕭正峰的面目森冷,便是身邊的女人哭成那個模樣,他仿佛也無動於衷,就那麼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
   
    她心中不免淒涼,想著這就是上輩子的那兩個人嗎,所以那樣的李明悅即使重生一次,卻寧願做妾,也不願意回頭看蕭正峰一眼。
   
    最初她看著李明悅去勾搭那個註定坐上九五之尊寶座的齊王時,她還對這個女人有些鄙視,可是如今,卻開始為她感到濃濃的悲涼。也許在世人眼中,後來的李明悅是面目可憎的貪婪,可是誰又知道她為了蕭正峰,曾經失去了什麼。
   
    在這麼一場故事裡,蕭正峰沒有錯,李明悅也沒有錯。或許只是命運捉弄吧。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卻一個機靈,就從夢中醒過來了。睜開眼睛,便見青楓關切地望著自己:
   
    「姑娘,可是做了什麼夢?」
   
    阿煙點了點頭,輕笑道:「或許是不習慣在馬車上睡吧,竟然做了個噩夢。」
   
    青楓抬手幫著阿煙收攏了下髮髻,笑著道:「外面天都要黑了呢,想著該是下榻的時候了,這才叫醒夫人的。」
   
    阿煙掀起簾子看向外面,果然見來到了一處小鎮,那小鎮上不比燕京城的繁華,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幾個人走動著,街道兩旁一個掃帚插在門上,算是個酒肆了。還有個飯莊,上面只扯著一個半舊的旗子寫了一個「飯」字。雖有幾輛馬車轎子,可看起來都是同他們一樣前來落腳的。
   
    阿煙他們的馬車也就跟隨著那幾個馬車行人,來到了一處客棧,客棧上倒是用黑色的牌匾寫了「天福客棧」四個字,牌匾雖經歷了風雨褪色,可幾個字倒是清晰可辨。
   
    蕭正峰命令車夫停了下來,親自扶著阿煙下了車:「看你睡了一覺?」
   
    阿煙眼上有些浮腫,顯見得是睡過了。
   
    「嗯,馬車顛簸得發困,就這麼睡著了。」
   
    蕭正峰抬手,將她臉頰邊一點碎發拂開:「睡了也好,這些日子其實你都沒睡飽過呢。」
   
    他說完這話,竟是個若無其事的模樣,不過阿煙卻聽出了什麼,胸口那裡便覺得急跳了幾下,看向左右,幸好並沒有人注意。
   
    蕭正峰唇邊浮現隱約一點笑,見阿煙這忐忑的小模樣,心間便覺得大好。其實作為一個男人,他喜歡這個女人小心翼翼怕羞的樣子,讓他總忍不住更想逗她。
   
    此時車夫在小二的引領下去了後院拴馬,兩個小廝蕭榮蕭恩自去安置馬車收拾行李,這邊蕭正峰帶著阿煙青楓來到了後院下榻之處。其實往日蕭正峰出門在外,分外節儉,都是隨意要一個房間就算,他一個糙男人住哪裡不行,當日在外行軍打仗也不是就沒有風餐露宿過。不過此時既帶了家眷,又是阿煙這讓他打心眼裡憐愛的嬌妻,自然捨不得她受半分委屈,於是便要了這客棧裡最貴的一間上房,並特意打賞了那小二碎銀子:
   
    「等下打些乾淨的熱水過來,再挑你們店裡的拿手好菜上幾個。」
   
    這小二得了碎銀,自然是喜歡,知道這是不一般的客人,便盡心伺候,茶壺茶水都是撿了好的來,連菜都是囑咐廚子用心做的。
   
    一時飯菜上來了,蕭正峰陪著阿煙用膳,青楓從下首伺候著。阿煙見此,便道:
   
    「早說過了,出門在外沒那麼多規矩,小心這飯菜涼了,咱們可沒地兒去熱。青楓也隨著一起吃吧。」
   
    蕭正峰其實以前在軍中素來都是和屬下同吃同住的,自然是對尊卑無所謂的,見此情景也就道:「你家夫人說的是。」
   
    青楓聽此,知道此時不比往日,便取了一些簡單飯食,在一旁凳子上半跪著吃用了些。
   
    待吃過飯後,阿煙用小二送來的熱水清洗過了,便躲在帳子裡換了裡衣。蕭正峰呢,則是就著阿煙的那點水,也給自己洗了。
   
    蕭正峰洗漱過後,看了眼帳子 ,卻見裡面的女人悉悉索索地不知道摸索著什麼,便啞聲道:
   
    「熄燈睡吧?」
   
    阿煙輕輕「嗯」了聲。
   
    蕭正峰於是揮手過去,將豆大的油燈熄滅了,然後摸索著來到榻前,掀開帳子鑽進去了。待進去後,只覺得帳子裡和外面截然不同,裡面因了有那女人在,便憑空生出一點淡淡的幽香來,似有若無,可是卻勾著人的心神。
   
    這種香味他是早已經熟悉的,就是他在床榻間弄著時貼緊了才能聞到的。
   
    阿煙原本坐在那裡已經換好了貼身裡衣的,此時見他進來,也不說話,只聽到有沉重的呼吸聲響起。
   
    她不免抬頭望過去,誰知道剛一抬頭,那男人就壓了過來,一把捉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按倒在那裡,緊接著便是三下五除二,將她剝了個乾淨。之後呢便是狂風暴雨一陣接一陣地襲來,力道狂猛速度迅疾,只把那風中楊柳吹拂得彎了腰。風雨之中,又有乳鶯嗚鳴之聲,高低起伏,如泣如訴。其實這都是每日都有的,原也該習慣了,只是今日不知道怎麼了,男人的力道分外的迅猛,那進去的勢頭比往日深,倒是把阿煙弄得繃不住,趴在那裡如同個孩子般抽噎著哭起來。
   
    一直到了後來,風也停了雨也住了,這天都好像放晴了,只是被風雨摧殘過的小雛菊已經是殘花敗葉落了一片,嫩蕊兒東倒西歪不成樣子,還有紅痕遍佈香汗淋漓。
   
    阿煙無力地癱倒在那裡,身下的被褥粗糙得緊,磨蹭著她嬌嫩的肌膚,她身子骨就那麼輕輕顫動著,動得渾身仿佛沒了骨頭。
   
    蕭正峰呼出的氣粗而重,帶著大幹一場過後的滿足,他抬起手去撫她淩亂的秀髮,秀髮濕潤:
   
    「喜歡嗎?」
   
    也不是剛成親那會兒了,傻乎乎的以為她哭了就是不喜歡,現在多少也感覺到了,女人哭成那個樣子,或許是喜歡得受不住才要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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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也不是剛成親那會兒了,傻乎乎的以為她哭了就是不喜歡,現在多少也感覺到了,女人哭成那個樣子,或許是喜歡得受不住才要哭的。
   
    他不說這話也就罷了,他這麼一說,阿煙聽在耳中卻是再也壓抑不住啜泣,咬著貝齒撐著癱軟的身子坐起來,兩隻軟綿綿的拳頭就去捶打蕭正峰的胸膛:
   
    「出門在外的,卻把我這般折騰!仔細隔壁聽到聲音,豈不是羞死人了!」
   
    她這拳頭猶如棉花一般落在那富有彈性的勁健胸膛上,而蕭正峰卻是不管不顧,任憑她打著,依舊用大手愛憐地撫摸她發潮的柔軟頭髮。阿煙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怎麼了,竟忽然惱了,用胳膊去推開他的大手,掙扎著躲避開來,又任性地去捶打他。
   
    誰知怎麼一來,他竟仿佛也惱了,陡然用力,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壓制在自己懷裡,俯首去咬她晶瑩剔透的耳垂,含在嘴裡細細地啃著,只啃得阿煙一個戰慄,幾乎把持不住。
   
    蕭正峰忽而冷笑一聲,卻是在她耳邊氣息灼燙地道:「也不知道別人對你說了什麼,讓你對我生了間隙之心,更不知道我到底哪裡做錯了惹你不快,讓你對我疏遠起來。你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肝!」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依舊不放過她,在那嬌嫩猶如花瓣一般的耳朵上輕輕折磨。
   
    阿煙再也壓抑不下,又酥又麻又癢的,整個身子猶如在寒風中一般輕輕打顫,哆嗦著手摟住他健壯的腰杆,口中霸道地道:
   
    「反正你以後不許看別的女人一眼,你看了,我定不饒你!」
   
    蕭正峰聽了這話,氣得嗤笑出聲:
   
    「顧煙,你若是不放心,我蕭正峰今日可以發下毒誓,今生今生,我只有你一人,絕不另娶,若是我膽敢另娶,便讓我戰死沙場,遭受萬馬踐踏!」
   
    阿煙濕潤的眸子如煙如霧,在那黑暗而親密的帳子裡就這麼迷離地望著那個強悍的男人。男人剛才說了這番話,顯見得也是有些激動,健壯的胸膛正起伏著。她聽著那些話兒,心裡又酸又甜又氣,便整個身子撲到他懷裡,咬著唇兒摟他剛硬的脖子,用嘴去親他帶了汗的頸子。一邊親著,口中卻是恨恨地道:
   
    「你就是個沒心肝的!」
   
    沒心肝的人才會發出這般毒誓,他若死了,豈不是要自己做寡婦!
   
    蕭正峰也回摟著她親,親得急切而狂亂,一邊親一邊咬牙道:
   
    「我怎麼個沒心肝呢?自從你嫁了我,我哪一日不是把你放在心頭愛著憐著?你這麼冤枉我,我又不是鐵打的人,心裡難道不會委屈?臨別時老祖宗只說讓我不要欺負你,如今看來,根本是我被你欺負罷了!」
   
    阿煙在他懷裡如同個貓兒一般磨蹭著,親著啃著咬著,聽到這個,卻是仰起臉,挑眉恨聲反問:
   
    「你不被我欺負,難道還要被別人欺負不成?」
   
    一時想起他和李明悅的上一世,想著那李明悅根本不讓他留下任何子嗣,他豈不是也受了?明知道不該吃這上輩子的陳年老醋,卻心裡發酸起來,怎麼也不能舒坦。
   
    蕭正峰看著懷中的人兒,只見那姣好的容顏氣哼哼的,反而越發添了幾分豔美清麗。一時他的心仿佛被什麼給抓住,揪扯在那裡,疼得難受。
   
    當下大力地將她摟住,低啞狂亂地道:
   
    「我算是認栽,這輩子我只讓你欺負,絕不讓別人欺負,也絕不會欺負你……」
   
    一邊說著,一邊俯首下去,胡亂用嘴唇去啄她臉頰眼瞼上的淚痕,去親那細密的睫毛,舌尖觸到嬌嫩幼滑的肌膚,不免越發憐她,真恨不得就那麼一口將她吃到肚子裡疼著愛著。
   
    他真不知道自己娶了這麼一個女子,到底是福是禍,滿心裡都是喜歡,可是實在是牽心動肺,只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給了她才好。
   
    這一夜,左右阿煙已經歇息過的,而蕭正峰那是鐵打的身子骨,仿佛不知道困倦一般。於是阿煙便在蕭正峰懷裡任性,如同小女兒一般撒著嬌,蕭正峰則是小心翼翼地哄著,說著讓人臉羞的甜蜜話。
   
    雖說並不困的,可到底是累了,阿煙在蕭正峰懷裡也就漸漸睡去了。終究是這身子第一次在外睡,到了半夜時分,便醒過來,覺得哪裡不舒服。迷糊著睜開眸子,又有了尿意,竟然想入恭。
   
    她動了動身子要起來,誰知這麼一動,蕭正峰也醒了,見她要起身,溫聲問道:「怎麼了?」
   
    阿煙抿唇無奈:「怕是晚膳時分喝多了茶水。」
   
    蕭正峰一聽便明白過來,當下按住她那綿軟軟的身子:「你別動,稍等一下。」
   
    說著自己披上外袍下了榻,黑暗中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摸索出一物來,做工粗糙,開口處還破了一個角,竟是個粗瓷的夜壺。
   
    此時蕭正峰這麼一出去,阿煙頓時覺得被子裡少了一個暖和的火爐,她抗住外面的寒涼,勉強坐起來要起身。
   
    蕭正峰卻走過來,連同被子一起將她抱起:「這客棧裡不捨得燒爐子,屋子裡冷得緊,仔細凍壞了,我們在榻前尿了就是。」
   
    阿煙一聽,頓時羞得滿面通紅,這男人說話實在是太直白,她斷然拒道:「不行。」
   
    難道要她在他的注視下去小解嗎?
   
    蕭正峰輕笑出聲,揚眉凝著她問道:「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可拿走了。」
   
    阿煙見他如此,恨得瞪了他一眼,一時也沒辦法,心中一橫,想著上輩子我都混到別人叫我婆婆了,難道還怕了這個不成!再說到底是夫妻,哪裡沒碰過呢?
   
    是以當下忍著羞,接過那夜壺,開始排解自己小腹的不適。只是這屋內到底是不比外面,黑暗的客房中安靜得能聽到衣服悉悉索索的聲音,更不要說那水液傾入夜壺中發出的滴答聲,清晰可聞。
   
    阿煙小腹那裡怎麼也不自在,一腔尿液險些憋著尿不出來,不過終究深吸口氣,忍著弄完了,又拿過來晚間剩下的一點茶水,也不顧那茶水早已經涼透,勉強著清洗了那處,這才哆嗦著上了床。
   
    蕭正峰見她完事兒,便自己接過來夜壺,到了屋內一處角落,背對著她。
   
    阿煙躺在那裡,從帳子一角往外看過去,黑暗中隱約可見他是站在那裡的,人高馬大的一個人,一隻手往前伸著,仿佛握住哪裡。下面濕噠噠的聲音,是水兒噴灑進去的動靜,強勁有力,卻是和自己不同。
   
    待到他完事了,阿煙才意識到自己在偷看什麼,忙縮進被子裡,把自己頭臉都埋進去。天地良心,她真得不是要偷看,只是一時忘記躲開視線而已。
   
    蕭正峰也如阿煙一般,拿那剩下的茶水稍作清洗,便提上褲子走到了榻前,抬腳上來了。
   
    阿煙想著半夜三更,不如自己就裝睡吧,可是誰知道蕭正峰的大手卻伸進被子,摸索著將她攬過來,讓她嬌軟的身子貼靠著自己,上面貼著上面,下面貼著下面。
   
    阿煙臉上火燙,心間狂跳,閉著眼睛繼續裝睡,打死也不打算睜開眼睛的。蕭正峰一隻大手卻從她腰肢那裡往下伸,竟伸到了剛才阿煙清洗過的地方。
   
    那裡因為被涼水清洗過,猶自帶著清涼的茶香,如今被那大手一碰,便是敏感的縮動了下。
   
    阿煙這個時候是再也沒辦法裝睡了,兩隻手恨恨地握住那只作怪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抬起來往外拽,咬著貝齒氣道:「你怎麼能碰這裡!」
   
    蕭正峰卻是在她頭頂低笑出聲,笑得分外低啞:
   
    「小傻瓜,你這裡我都碰了多少次,怎麼如今只是摸摸,卻不行了?」
   
    阿煙聽著,氣不打一處來,哼道:
   
    「你,我原不知,你竟如此不知羞恥!」
   
    可是蕭正峰見她氣了,非但沒有哄她,反而繼續一本正經地道:
   
    「今日在郊外,我聽著仿佛什麼野草劃到了你,你還驚叫了聲,怕傷了你,這才摸一摸的。」
   
    這話一出,阿煙頓時瞪大了水潤的眸子,羞憤交加地望著他:「你,你這意思是說,你什麼都聽到了?」
   
    蕭正峰點點頭:「什麼動靜能瞞過我,只是怕你害羞而已,只好裝作沒聽到。」
   
    說著這話,他又無辜地抬手,摸摸下巴:「其實也沒什麼,和剛才並無不同,不過是滴滴答答的聲音罷了。」
   
    阿煙羞得血直往頭上湧去,人幾乎眼前一黑,她勉強定住,顫抖著聲道:「你,你……你個……」
   
    蕭正峰看她這樣,實在是不忍心逗她,一邊笑出聲來,一邊抱著她道:
   
    「乖煙兒,這原本也沒什麼,難道你哪裡是我沒碰過的?再說了,吃喝拉撒,這是人之常情。」
   
    阿煙聽著這話,深吸了口氣,努力告訴自己:沒錯,他說得對的,他說得該死的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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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二日,阿煙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她睜開眼睛看過去,卻見身邊並無蕭正峰,只有青楓在屋子裡收拾著阿煙昨日所穿的衣服。
   
    見到阿煙醒來了,她便將那衣服送到榻前,笑著道:
   
    「姑娘,姑爺一早就起來了,說是先去練練拳腳,外面早就吩咐店家準備好了飯菜,特意叮囑了,做了姑娘愛吃的豬手呢。姑爺還說,待你醒了,洗漱下就可以吃飯了。」
   
    阿煙點了點頭,在青楓的服侍下洗漱並換好了衣服,因昨日實在折騰得厲害,腰腿酸軟,小腹那裡也被撐得鼓脹脹難受,不過她還是咬牙下了榻,扶著門窗走出屋去。一推開門,便見冬日溫煦的陽光照過來,有些刺眼。她抬手擋了擋,看向院子,原來這院子是一個小小的四合院,四處都是排房。而自己所住的則是排房中位置最好也最為寬敞的一間。
   
    院子裡除了幾個零星的客人牽著馬正打算離開,其他人應該是早已經出發了,唯獨蕭正峰在那裡不慌不忙地打著拳,身姿矯健,意態從容,引得店中跑堂小二時不時圍觀過來喝彩幾聲。
   
    阿煙也不是不懂事的,知道出門在外,大家都是要趕個大早,以便能多趕路,而蕭正峰卻到這個時候還沒用膳,怕是為了自己耽擱了腳程的。想起這個,難免有些歉疚,走向剛剛打完一套拳的蕭正峰:「時候不早了,趕緊用膳吧?」
   
    蕭正峰回首看向她,在晨間陽光下笑得溫煦燦爛,點頭道:「好。」
   
    一時兩個人去前面飯堂用膳,見那飯菜應是一直溫著的,此時猶自冒著熱氣,而在幾個簡陋的菜色中,果然有阿煙喜歡的燉豬手。那豬手雖然並沒有多少調料,不過貴在食材還算新鮮,也燉得夠火候,一筷子插下去,熟爛香嫩。
   
    阿煙哪裡能不知呢,出門在外,又是客棧裡,這飯菜肯定好不了的。豬手能做成這樣,定然是蕭正峰特意吩咐過店家,給人家塞了銀子的吧。
   
    她一邊低頭吃著,一邊輕聲道:「早說過了,你不必這麼顧忌我,你這是要赴任的,別因為我耽擱了時候。」
   
    蕭正峰卻是渾不在意,隨手幫她將湯羹取過來放到手邊,淡道:
   
    「時間寬鬆得很,我們慢慢走便是,一則是免得累到,二則是從燕京城到塞北路途長著呢,也順便領略下這一路的風土人情。」
   
    阿煙聽到這話,明白其實他是想著自己都是在深閨之中,不曾出過遠門,想讓自己也見識一下。雖說她上輩子也是走過南北的人,可是聽到這話,心裡還是感念他的體貼。
   
    一時越發想著,上輩子的那個蕭正峰到底是上輩子的人,都和眼前這個無關。眼前這個男人自從娶了自己過門,行事無一不為自己著想,從來沒有讓自己受過半分委屈,一個女人能得到這樣的夫君,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即便是將來他飛黃騰達嫌棄糟糠之妻,那也是以後的事兒了,以後的蕭正峰所作所為,並不能抹殺此時此刻他對自己的好。自己若是比照著上一輩子來評判探究此時這個年輕熱情而對自己充滿了寵愛的男人,確實委屈了他的。
   
    阿煙想明白了這個,便將李明悅當初所說的話徹底消彌在心裡了。不過終究是記住當時她所說的那句,世間總是多癡情女,到頭來怕是一場空。作為女人家,總是要多為自己著想。
   
    想著雖然蕭正峰如今愛自己護自己,可是自己卻不能做那菟絲花,就此依附著他,還是要為自己打算,不說其他,至少應該保養好自己的容貌和身子,打點好自己的嫁妝,若是一日無人依靠時,也不至於落得個滿盤皆輸。
   
    只可憐蕭正峰,在阿煙打著這個主意的時候,他尚且不知自己夫人已經開始盤算將來了,在那裡滿含著笑意,寵溺地望著身邊這個嬌軟的乖順女子,將豬手上最肥膩的肉撿下來放到自己碗裡,卻把裡面軟嫩且有嚼頭的好肉放到了阿煙碗中。
   
    「昨夜裡倒是累了你兩次,多吃些補補身子。」
   
    ----------------------
   
    這夫妻二人自從那一晚逗弄一番後,也算是打開了心結,床笫之間仿佛比以前更為融洽甜蜜,只是蕭正峰到底是想到這是路途之中,克制下來,每晚最多一次,免得把阿煙累壞了。
   
    蕭正峰大多數是騎馬在外的,可是有時候他也會陪著阿煙坐在車裡,卻讓青楓出去騎馬。可憐青楓以前雖然也騎過馬,但到底那都是溫馴的小馬駒,如今驟然騎上蕭正峰的這個高頭大馬,真是戰戰兢兢的。不過後來騎了一段,也就放開了,漸漸也就習慣了。
   
    夫妻二人在這長途的馬車上,仿佛比以往更多了許多話說。以前雖然也會在那裡說著甜蜜話兒,可是到底是在蕭家,人多口雜的,諸多顧忌。如今出門在外,沒有了眾多眼睛,這小夫妻可真是肆無忌憚,親著摟著,說著讓臉紅心跳的話兒,時不時在光天化日的馬車上來一點出格的事情。
   
    這一日兩個人偶然間提起燕京城中的人和事來,言語間不免說起李明悅。蕭正峰卻是眸中帶著探究的意味,笑望著阿煙道:「那日她把你叫到一旁,到底說了什麼?」
   
    蕭正峰可不傻,自然是感覺到自己這小嬌娘子就是聽了那女人的話,便對自己有些冷淡隔閡,雖說現在兩個人甜蜜已經更甚往日,可是他到底想弄明白的。
   
    阿煙輕笑了下,哪裡能告訴她這個呢,當下只是淡笑道:「不過是一些女人家的話罷了,哪能和你說起。這到底是齊王殿下的小夫人呢,你若聽了,人家不羞死呢!」
   
    蕭正峰聽著這個,想起那李明悅,卻是冷哼一聲,眸中多有不屑:「這個女子當初在晉江湖畔,怕是故意落水,引著齊王去救她,實指望能和齊王有所接觸。當時我等見此情景,便故意讓齊王躲到一旁,我去救她,破了她的詭計。」
   
    阿煙掩唇,撲哧一笑,睨著他的眸子有別樣的光彩:「我可是聽說了,當日你險些被迫娶了她呢?」
   
    蕭正峰想起過往,也是笑了:「這個倒是,只是我既不願意娶,人家也未必願意嫁,若是這個親事真得成了,沒得造就一對怨偶。我倒罷了,左右是男兒家,她卻是終身就此耽擱了。」
   
    說到這裡,蕭正峰挑眉笑望著阿煙:「她後來費盡心思才勾上了齊王,這其中還不知道有什麼貓膩呢。只是我記得,當初你不是說過和她並不相熟,怎麼人家特意前來送你,還找你說了那麼一會子話?」
   
    說到底,他心中還是不安,總覺得自己的阿煙仿佛受了那女人蠱惑一般,為了防患於未然,想著弄個明白。
   
    一時也不免想著,這女人家的事兒,是千萬碰不得的。以後若是惹上其他不能招惹的女子,難免惹下禍事,平白倒讓阿煙又和自己生分了。
   
    有了這番體悟,他心中不免暗暗警戒,想著女子都是禍事,務必遠離。
   
    他們這樣一路前行,越是往北行去,這寒風越發呼嘯得厲害,天氣也越發寒涼,幸好阿煙早有準備,拿出車上的大髦等披裹起來,躲在馬車裡。因怕青楓在外面騎馬冷,便把蕭正峰趕出去騎馬,讓青楓陪著自己窩在馬車裡躲著。
   
    路途中雖然有諸多艱辛,吃穿住宿不比家裡那般舒適,不過一來蕭正峰處事周到體貼,旅途經驗豐富,早已經把該想到的都準備得妥妥帖帖,自然不會讓阿煙受半分委屈,二來阿煙其實往世流落輾轉,也是吃過苦頭的,縱然這一世年輕女孩兒的身子骨弱,可心裡卻是有底的,倒也能熬得過去。反倒是青楓,走了十幾日後,抵不住這旅途的艱辛,竟然病倒在那裡。
   
    阿煙自然是捨不得她帶病趕路,便說停歇幾日為她治病,可是銀子也花了,上好的大夫也請了,她這病卻是一時半刻好不的。後來還是青楓勸道:
   
    「姑娘,原本我是想著跟隨姑娘一路盡心伺候,不曾想姑娘身子倒好,我卻先病了,實在是對不住姑娘。如今姑娘為了我在這里拉了姑爺停歇下來,為我治病,可是這眼看著已經三兩日了,也不見好。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死,我這一病,還不知道要過多少日子才能大好呢。我伺候不了姑娘,難道反倒要姑娘在這裡照料我?」
   
    青楓歉疚地低下頭,其實這兩日,確實是姑娘在她跟前端茶遞水熬藥送飯地伺候,她紅著眼圈道:
   
    「依我看,姑娘不如隨著姑爺先趕路吧,要不然耽擱了上任的日子,這可不是小事。」
   
    阿煙停留了這幾日,也是擔心蕭正峰那邊延誤了,想了想也只好道:「既如此,那我便讓蕭昌留下來照顧你如何?」
   
    這一路行來,她偶爾間看那麼幾眼,多少感覺到蕭昌對青楓是有些意思的,只是青楓一直對蕭昌淡淡的。以前青楓顯見得是喜歡那位大夫,可是後來自己提起過,她也覺得沒什麼意思,這事兒後來就此作罷了。如今阿煙也不強她,想著若是她有意,那就應了,若是她無意,便是不嫁從此留在自己身邊,自己還不能照應一個丫鬟麼?
   
    是以她特意問起青楓,留下這蕭昌來照料她可好。其實彼此心知肚明的,真留下了,這事兒或許就□□不離十了。
   
    青楓呆了一呆,最後點點頭:「這樣也好。」
   
    於是阿煙和蕭正峰商量過後,便讓蕭昌留下來照顧青楓,並為他們留了一匹馬並足夠的盤纏,同時將自己的一些厚重衣物留在這裡給青楓穿。
   
    那小廝蕭昌聽說可以單獨留下來照顧青楓在,自然是高興這安排的,他是個還算俊秀的小夥子,今年剛剛弱冠之年,是蕭家的家生子,素來老實,只是因為前些年跟著老爺在外面,一直未曾娶妻。前年因為母親逝去,回來奔喪在,這才回到了燕京城的蕭家。
   
    他是跟著大老爺出門在外,有些見識的,蕭家的尋常丫鬟他根本看不上。這一次大夫人欽點了他來伺候蕭正峰去北邊,其實一則是想著他見多識廣人也機靈,關鍵時刻可以幫襯著蕭正峰,二則呢則是想著他這麼一個人留在蕭家伺候老爺們也是委屈了,送他出來,或許能有個出息。
   
    誰知道這蕭昌初見了阿煙身邊的青楓姑娘,便上了心。這位青楓姑娘跟在這位九少奶奶身邊也是會讀書識字的,人長得秀白嬌美,性子又是個好的,他只覺得若是娶了這麼一位姑娘,便心滿意足了。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阿煙和青楓握著手依依惜別,互相囑託叮嚀了好一番後,這才重新上路了。此時蕭正峰身邊不過是一個馬夫趕馬,另有一個小廝騎著馬隨行。蕭正峰那匹馬則是拴在車轅子後面跟著,而他自己呢,則是鑽進馬車裡摟著自己的美嬌娘了。厚重的車簾子放下來,把外面呼嘯的風全都擋下,至於在裡面兩個人幹些什麼,外面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其實這事兒特考驗蕭正峰的能耐,又要解渴,又要讓阿煙能舒服了,又不敢出太大動靜。他這人也實在聰明,如此弄了幾次,也就漸漸上道了,兩身合一時,最是知道怎麼暗暗相磨才能讓這女人更加喜歡,也讓自己越發暢快。
   
    只是從那以後,阿煙雖然依舊腿軟腰酸的,下去馬車的時候都要男人半托半扶著,可是晚上能睡個安穩好覺了。白日裡把該喂的都喂了個飽,夜裡自然能得個安生。
   
    這一日,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叫平臨莊的小鎮,這個鎮子雖小,卻是個交通要道,貫通南北的,是以裡面人來人往還挺熱鬧。這個小鎮上是有驛站的,是以蕭正峰雖然看著天色還不算晚,可也吩咐馬夫:「今日就在這裡歇息吧。」
   
    當下大家逕自來到驛站,卻見驛站前早已經停了一輛雙駕黑漆馬車,裝潢貴氣豪華,一看便不是尋常人所能用的。
   
    大家正想著這該是什麼達官貴人從此經過,阿煙卻覺得那馬車似曾相識,後來一想,忽記起,這馬車應該是晉江侯府的才對!
   
    正疑惑間,卻聽到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道:「這是蕭將軍和蕭夫人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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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少年特有的聲音,處於從男孩子到男人的變聲期,那聲音顯得格外粗噶奇怪。
   
    阿煙此時已經明瞭,不由蹙眉,想著好好的他怎麼會來這裡。
   
    蕭正峰卻已經看到了,從馬車裡下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裹著一身雪白的上等狐裘大衣,只露出玉白的臉兒以及烏黑的頭髮。他又生得實在是好看,眉眼說不出的精緻動人,可是卻又不會有任何女子嬌柔之氣。這少年這麼一出來,來往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去了。心中不免一個讚歎,世間竟有如此一塵不染的少年,真跟冰雪堆砌出來的一般,晶瑩剔透。
   
    蕭正峰見是他,便上前拜道:「幸會幸會,原來是晉江侯府的沈小公子!」
   
    這少年正是沈越,他也上前對著蕭正峰拜了,口中卻是笑道:
   
    「也是巧了,竟在這裡遇到了蕭將軍和夫人。」
   
    既被提起,阿煙也不能躲著裝作沒看到,只好懶懶地下了馬車,上前見過了,只是神態間卻有著淡淡的疏離。
   
    沈越待到阿煙走過來了,才轉首看過去。他望著阿煙走過來時明顯不太自在的姿勢,輕笑了下,垂眸見過後,便別過臉去:
   
    「這越往北越是冷了,夫人一路過來,可還適應?」
   
    阿煙笑道:
   
    「還好,謝謝小公子關心。只是不知道小公子何以來到此處?」
   
    他那身子骨,是見不得冷的,這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麼,竟然離開燕京城跑到這裡來了。
   
    沈越卻笑著答道:
   
    「前幾日遇到一位神醫,說是我這病若是要根除,卻是要以毒攻毒,去那寒冷荒涼之處,再配合那位神醫的藥貼,就此熬上一年,若是能熬過去,從此後也就除根了。」
   
    蕭正峰聽得詫異,挑眉道:「哦,原來這世間還有這等治病的法子?」
   
    沈越點頭輕笑:「是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既然是神醫,那方子總是有幾分古怪。這神醫既敢這麼說,我何妨試上一試,左右不過一年罷了,若是能除根自然是好,若是不能除根,頂多不過白白受一年的苦楚罷了。」
   
    阿煙唇邊扯出笑來:「小公子說得極是。」
   
    當下一行人互相謙讓著進了驛站,蕭正峰這邊先送了阿煙進客房歇息洗漱,待一切安置妥當在,因身邊帶的乾糧並不多了,便說要去集市上買些。阿煙聽此,本也想跟著去,怎奈適才在馬上才被欺了一番,兩腿都打顫的,便只能趴伏在榻上歇著。
   
    蕭正峰當下就吩咐小廝蕭榮,讓他守在驛站裡,若是有什麼事便命馬夫去叫回自己。而他自己呢,則是帶了銀子,出門購置一些物事。
   
    其實若是往常,蕭正峰自然不可能扔下阿煙一個人在客棧裡,可是這到底是驛站,尋常人等是進不來的,客棧裡又只有一個剛歇下的晉江侯府小公子,雖行事素來詭異,不過此時已經是齊王的女婿,他和齊王又是好友,是以他才放心出去採買。
   
    這邊蕭榮因是男丁,阿煙是女眷,自然不好守在門外,就遠遠地在驛站旁的倒插房裡陪著那驛中驛衙在那裡喝點小酒說話,馬夫呢則是去後院喂馬去了。此時冷風吹著,外面零零散散就下了星星雪花,驛站裡的一捧枯枝上沾了點點晶瑩,就隱約有些白梅的風姿。
   
    阿煙慵懶地靠在榻上歇息著,忽而鼻間嗅到了一股清涼的氣息,便爬起來,將逶迤的長髮挽成髮髻,披上了大髦,來到了窗櫺前去看外面,見這院中蕭冷的撒著白雪,不免笑歎了聲。
   
    正看著間,便見對面客房裡的門打開了,沈越裹著白色狐裘走了出來,含著淡笑,望向阿煙這邊。阿煙一見他,便覺無趣,就要關上窗子。誰知道沈越卻踩著地上稀薄的雪,來到阿煙窗前,笑道:「嬸嬸,我也是要去錦江城。」
   
    阿煙一聽,不免唇邊泛起冷笑:「你去那裡做什麼?」
   
    沈越依舊笑吟吟的:「都說了,去治病的。」
   
    阿煙嘲諷地道:
   
    「少來哄我,你這鬼話去欺瞞別人也就罷了,我卻是不信的!」
   
    沈越聽此,便慢慢收起笑來,一本正經地凝視著阿煙:
   
    「嬸嬸,你就這麼跟著蕭正峰去了邊關,你說我能放心嗎?」
   
    他輕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
   
    「你既去了,我總是要跟著過去,看著你,也好有個照應。」
   
    這話說得阿煙幾乎無言以對,半響卻冷笑一聲:
   
    「你照應我?」
   
    沈越聽此,定定地望著阿煙比落雪還要清冷的臉龐:
   
    「也對,嬸嬸從來都是照應我,哪裡需要我的照應。只是我自己不放心,想跟著過去,難道不可以嗎?」
   
    阿煙挑眉,探究地看著他道:「你不是才定下和阿媹郡主的婚事嗎?難道你如今不是應該留在燕京城,小心地巴結住齊王,免得失了這門親事。」
   
    沈越聞言卻是怔了半響,最後苦澀一笑:
   
    「嬸嬸終究是記著往年的事呢。」
   
    阿煙垂眸,淡淡地道:「不,我都差不多忘記了,如今只是想勸你,齊王身邊未必太平,你還是留在燕京城好。一開春,燕京城裡鬧騰起來,晉江侯府若是再次被牽扯進去,豈不是麻煩?」
   
    沈越咬了咬好看的唇:「嬸嬸,你不必擔心這個,我早已經做好準備,晉江侯府自然會保下的。」
   
    阿煙聞言卻是輕笑:
   
    「不過是順口提醒下罷了,你的事兒,和我原本也沒什麼關係。」
   
    沈越聽她這麼一說,頓時胸口被人輕輕戳了下般,不是很疼,可總覺得別樣的難受,堵得慌,他在那裡愣了半響,忽而抬首隔著窗子看阿煙,看阿煙那比記憶中年輕也比記憶中嬌美的容顏。
   
    他垂下眸子,越發苦澀地笑了:「嬸嬸,我當年實在是錯了。」
   
    他跟隨在嬸嬸身邊十年,嬸侄二人一直感情深厚,可是到了他上燕京趕路之前,臨別之時,卻有過一場激烈的爭吵。
   
    當一切塵埃落定後,沈越握著嬸嬸臨死前留下的些許遺物,一遍又一遍地揣度著她臨終之前到底在想著什麼,可是無論怎麼想,他都明白,嬸嬸到底是對自己失望了吧。
   
    從他堅決放棄了她早些年定下的那門親事,遠赴燕京城趕考的那一刻,她就已經開始失望了。
   
    阿煙疏遠地望著這個上輩子的侄子,許久後,只是依舊淡淡地道:「都是上輩子的黃曆了。」
   
    說著這個,她不再理會沈越,逕自關上了那扇窗櫺。
   
    門外的雪越下越大了,漸漸在驛站的院中落了厚厚一層。那個身披狐裘的少年,默默地站了許久後,這才回過身來,一步步地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
   
    蕭正峰回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落滿了積雪,他走到驛站的房廊下,先拂去身上的雪花,這才走進房去。
   
    他採買的其他吃食所用物品都已經吩咐蕭榮放到馬車上了,如今卻從懷裡拿出一個油皮包,裡面是現烤的豬手:「這個地方市井間最流行碳烤的肉,這是剛烤好的豬手,我聞著香得很,快嘗嘗吧。」
   
    阿煙見他那油紙一層層地揭開,露出裡面猶自帶著余溫的豬手,看著外面焦黃酥脆,引人食欲,心裡明白他是怕冷了,便在懷裡揣著呢。
   
    阿煙咬唇笑著,眸中晶亮:「雖說愛吃,也不至於饞成這樣,值得你當什麼好東西巴巴地藏在懷裡揣回來!」
   
    話雖這麼說,心裡還是喜歡的,不光是為了那口吃的,還是喜歡他把自己的事情這麼放在心上。當下她也就不客氣,拿了竹筷戳了戳那豬手,笑道:「我一個人也吃不了的,咱們一起吃吧。」
   
    兩個人吃完了這個,蕭正峰洗過手後,卻又從懷裡變出一個褐色的如來佛像來。阿煙借過來拿在手中,卻見那根雕採用的是黃楊木的根部雕刻而成,木制細膩材質上好,借用了樹根的凹凸之狀巧奪天工,握在手中光滑小巧,那佛像也是惟妙惟肖。她翻來覆去把玩了一番,倒是覺得好玩。
   
    蕭正峰笑道:
   
    「我一眼看到了,想著你或許會喜歡,便買來了。這雖然不是出自名家,也沒有玉器金器珍貴,可是倒也有趣。」
   
    阿煙笑著點頭:「這個我確實喜歡。你還買了什麼,都說來聽聽?」
   
    蕭正峰當下歷數一番,最後道:
   
    「還買了些粳米並紅薯,想著等下讓驛衙幫著熬個粥喝。」
   
    阿煙聽說這個,卻是笑道:
   
    「何必麻煩驛衙呢,我也會熬這個的,咱們借用下鍋灶,自己做了來吃,既乾淨吃得也舒心。」
   
    蕭正峰卻是不願的:
   
    「你會?只是外面冷得很,你還是留在屋裡歇息吧。」
   
    阿煙笑歎了口氣:
   
    「我以為我真是紙糊得燈籠一吹就倒啊?還是說不信我會熬粥?」
   
    蕭正峰聽她這般說,哪裡能不信呢,只好道:
   
    「你若執意要熬也行,等下我幫你打下手吧。」
   
    洗鍋淘米燒柴這種粗活,還是他來吧。
   
    當下兩個人說幹就幹,蕭正峰先去借用了爐灶,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接著蕭正峰便開始淘米刷鍋燒柴。阿煙見此,只好坐在那裡從旁等著,她見蕭正峰淘米的樣子倒是頗為在行,不免挑眉道:「你還幹過這個?」
   
    蕭正峰利索地拎了一瓢水潑到洗乾淨的鍋裡,笑道:
   
    「以前剛參軍的時候,不過個小卒罷了,什麼都幹,火頭軍也當過啊!」
   
    阿煙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一出,不免感興趣起來,一邊開始幫著一起做飯,一邊問道:
   
    「你當火頭軍的時候,可學會了做什麼菜?」
   
    蕭正峰卻道:「我是什麼都會做。」
   
    啊?阿煙頓時詫異地看向他,不免佩服極了,想著這人上得戰場,又能下得灶房,實在是無所不能啊。誰知道正想著的時候,蕭正峰卻道:
   
    「無論是什麼食材,無論是米啊穀啊菜啊肉啊,我都統統放水裡煮一煮,再撒點鹽,放點油,只要煮熟了,保准能吃!」
   
    阿煙:「……」
   
    良久後,她點點頭:「說得對,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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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阿煙熬的粳米紅薯粥確實好喝,噴香軟糯,只聞一下仿佛就能讓人食欲大開。說來也奇怪,同樣的食材同樣的做法,似乎經了不同人的手,就能出來截然不同的味道。
   
    如果說之前蕭正峰對於自己的小嬌娘是否真會做飯還抱有疑惑的話,那麼現在他算是心服口服了。此時想起自己的做飯**,不免慚愧,笑道:「那個只能用來喂兵卒們。」
   
    阿煙笑歎:「你這分明是喂豬的做法。」
   
    蕭正峰挑眉為自己辯解:「火頭軍都是這麼幹的。」
   
    說歸說,他還是承認自己水準遠不如阿煙的,一邊嘗著心愛的女人親手做出的粳米粥,一邊吩咐蕭榮過來,取了一些分給馬夫一起品嘗。
   
    阿煙低頭望著碗中那粳米粥,卻想起了對面客房裡的沈越。上一輩子的顧煙,變著法子地為沈越做些好吃的,曾經在寒冬之季拿著鏟子去地裡挖尋農人們殘留在地裡的谷米。運氣好的話,也能尋到好的粳米,湊在一起給沈越做頓好吃的。
   
    想到這裡,她抬起頭來,望向了對面的客房。越過漫天飛舞的雪花,就在隔著一個巴掌大小院子的客房裡,傳出來沈越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
   
    驛站的客房比起尋常的客棧總是要好的,譬如驛站裡就捨得在這冷天給客人把爐子燒得暖和,裡面放足了炭。跟隨在沈越身邊的侍衛名叫張恒的,生得黝黑高大,此時正鐵棍撥弄著炭火,以便讓炭火燒得更旺。
   
    一邊撥弄著,一邊望向站在窗前的沈越,卻見沈越身上依舊裹著那襲白狐裘。其實張恒鼻尖上都已經開始冒出汗了呢,屋子裡並不冷的。
   
    不過張恒也並不敢問,只是恭敬地問道:「公子爺,今日晚膳用些什麼?我稍後吩咐驛衙去給您做來?」
   
    沈越已經站在窗前好久了,事實上從阿煙的窗前離開後,他就一直以這個姿勢站在這裡。透過這半開的窗子,望著對面客房的動靜。
   
    他看到她把門窗緊閉,也看到蕭正峰提著諸多採買來的物事交給小廝蕭榮,更看到蕭正峰懷裡揣著什麼帶著笑進屋去了。他閉上眼睛,聽到了對面屋子裡傳來說話的聲音,其中隱約有她撒嬌的笑聲。
   
    緊接著,他還看到門開了,蕭正峰牽著她的手,猶如護著一個寶貝般去了灶房,於是這夫妻二人便在灶房裡開始拾掇起來,竟如同鄉下親手做飯的最普通的夫妻般,你燒火來我做飯,偶爾的一個眼神交流裡都是濃濃的情意。
   
    從他的角度,並看不真切裡面的情景,只看到蕭正峰高大健壯的身子因為灶房的局促而不得不微彎著腰,可是他看起來並不覺得委屈,反而一直帶著溫煦的笑意。
   
    其實這樣的蕭正峰,對於沈越來說是陌生的。
   
    當沈越靠著一支筆一路闖關斬將最終來到金鑾寶殿跪在天子面前時,蕭正峰已經是功成名就的大將軍。他所知道的那個蕭正峰,不苟言笑性情蕭冷,處事間果決狠厲,絕對不可能是如今這個陪著娘子下灶房的溫和男人。
   
    就是這個男人,和他為了嬸嬸的死爭鬥了十年。當時的自己幾乎是用盡一切手段矢志將這個害死嬸嬸的男人繩之以法,他是發誓要讓他付出代價的。
   
    在那十年的相爭中,自己固然疲憊不堪,可是這個蕭正峰想來也並不好過。
   
    沈越想到這裡,怔怔地望著那對夫妻攜手走入了客房,將門扉重新關上。
   
    小院子裡的雪依舊在下,稀薄清涼的雪落在地上,一片一片地堆砌,最終成為厚厚的一層,將這個世間盡數染成了白色。
   
    沈越輕輕歎了口氣,緩緩閉上眸子。
   
    明明客房裡很是暖和,他身上也穿著天底下最華貴的狐裘,可是他依然覺得冷,好冷,冷得心底發寒。
   
    一旁的張恒為難地望著沈越:「公子爺,天色也不早了,您想用點什麼,我去讓驛卒幫你做?」
   
    他從很早就開始服侍照顧沈越了,按說和沈越應是很熟的,可是誰都知道這晉江侯府的小公子生性孤僻奇怪,明明是個晶瑩剔透的小人兒,可是卻總是默默地坐在那裡發呆,跟個傻子一樣。但你若說他是傻子吧,有時候他又聰明機靈,悟性極高。
   
    這一次沈越出來,張恒單獨跟隨沈越伺候,可真是老為難了。譬如現在,公子爺連個飯都不吃,就這麼一直裹著皮裘站在窗前望著外面,還時不時咳嗽兩聲。
   
    他是實在沒辦法明白,公子爺到底在看什麼?若說看雪,難道燕京城的雪還沒看夠嗎?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便聽到外面有敲門聲,忙過去打開門看了,外面卻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小廝——蕭將軍身邊的蕭榮。此時蕭榮手裡捧著一個瓷碗,瓷碗上還細心地罩著一塊白色的籠布。
   
    蕭榮笑著道:「這是我家夫人親手熬的粳米粥,想著雖不是什麼好菜,可出門在外的這飯食也比不得家裡,如今送給你家小公子,只圖吃個熱乎吧。」
   
    張恒聽著這個,連忙點頭收下,並謝過了。
   
    一時蕭榮離開了,張恒捧著那粥放到了桌上,請示沈越道:「公子爺,這個怎麼處置?」
   
    他家小公子從來不吃來歷不明的吃食的,況且本來今晚就一副不想吃飯的樣子,張恒根本不指望沈越會吃的。
   
    誰知道沈越卻睜開眼睛,清淡的目光落在那碗粥上,怔怔地望著,也不說話。
   
    張恒沒辦法,只好上前就要端起那碗粥:「小公子,那我拿出去偷偷扔了?」
   
    沈越聽到這個,微怔,淡掃向張恒:「你出去吧。」
   
    啊?
   
    張恒微詫,不過想著公子的心思他從來都搞不懂,便點頭:「好,公子我先出去了,若是有事再叫我。」
   
    待張恒出去後,沈越才邁步來到桌前,小心地掀開蓋著的白籠布,卻見裡面果然是一碗燉得稀爛噴香的粳米粥,素白的粳米中有著幾塊黃橙橙的紅薯。
   
    沈越凝視著那碗粥,愣愣地站了好久,最後才輕輕嘗了一口。
   
    軟糯穠香的滋味,稀爛噴香的口感,這是只有嬸嬸才能做出的味道。
   
    眼前忽然便恍惚起來,他的記憶陡然間回到了上一世,許多許多年前,在他還沒有金榜題名看盡長街花,還不是那個人人稱羨的長公主駙馬爺的時候,在他還沒有被怨恨蒙蔽了心,還沒有和蕭正峰十年相爭的時候,在他困頓而溫暖的少年時代,在那個灰暗冰冷的茅屋裡,他的嬸嬸帶著溫柔的笑對他說,越兒晚上讀書餓不餓,喝碗粥吧,暖暖胃,聽說這個還能補血益氣呢。
   
    猝不及防間,淚水一下子就湧出來,大滴的淚水落在那軟糯香甜的紅薯粳米粥裡,他顫抖的手捧著那碗粥,泣不成聲地道:
   
    「嬸嬸……是我錯了……我當日不該不聽你的勸告,一步錯步步錯……是我的自以為是年幼無知害了你……」
   
    ----------------------------
   
    對面的客房裡,吃過晚膳後,阿煙起身去收拾桌上的碗筷。原本這些事該是青楓做的,如今青楓不在了,她便起身去做。蕭正峰見此,抬手阻止了她:「我來吧。」
   
    見此情景,她也沒有拒絕,左右也沒什麼事,兩個人便一起把桌子收拾過了,恰好驛卒送來了熱水,兩個人便分別洗過了。
   
    若是以前,就這麼陪著自家男人共同洗浴,阿煙怕是還有幾分羞澀的。可是這段時間兩個人窩在馬車裡,蕭正峰時不時幹點偷腥的事兒,把該看的該摸的都攤開來看過摸過了,阿煙也漸漸習慣自己和這男人實在是親密無間,讓他看著身子所產生的強烈羞澀和不安感也慢慢淡去了。
   
    一時兩個人躺倒在榻上,榻上的被褥比起普通客棧的都要乾淨。阿煙這些日子以來算是難得舒適地躺在那裡,放鬆地靠在蕭正峰身上合著眸子。
   
    蕭正峰呢,則是抬手輕輕摸索著她纖細腰肢那裡的軟滑,有一下沒一下地這麼摸著。
   
    窗外雪花怕是依舊在飄,這是越下越大了,阿煙都開始擔心明日的行程是不是要耽擱下來了。
   
    一抬首間,卻見這男人緊鎖著眉頭,虎眸微眯,倒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蕭正峰眼都沒睜開,卻已經感覺到懷中小女人詫異的樣子,雖依舊鎖著眉,唇邊卻泛起一點笑來,抬起大手輕輕摩挲著她的發心,啞聲道:「早些睡吧,這些日子累壞你了。」
   
    阿煙哪裡能睡著,抬首凝視著他鎖眉沉思的樣子,想著這個蕭正峰又和自己往日所見那個誠懇溫柔的蕭正峰不同了。當他皺起眉頭,便自有一股威嚴之態。若不是她就縮在他懷裡,被他這麼溫柔地放在手心,她這經歷了多少世事的人都會生起畏懼之心吧。
   
    她輕輕抿了下唇,終於道:「你在想什麼?」
   
    這個男人,總覺得自己摸不透他的心思呢。
   
    蕭正峰輕笑了下,總算睜開眼睛來,抬手將她往上一抱,讓她枕在枕頭上,和自己臉對臉。
   
    他凝視著她,仿佛不經意地問道:「你往日和這位小公子極為相熟?」
   
    阿煙挑眉,淡淡地道:「也不至於多熟,只是看著他孤身一人在外,身上又帶著病,我們雖不熟,卻到底有過交道,怎麼忍心不管呢?」
   
    蕭正峰聽阿煙這麼說,良久不曾說話,笑意漸漸收斂,皺起眉頭道:「依我看,沈越這個人突然出現在這裡,怕是別有所圖。」
   
    啊?
   
    阿煙詫異地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問:「他能有什麼圖謀?」
   
    蕭正峰皺眉道:「沈越曾經為齊王獻上一個重要的東西,那個東西非同小可,我其實對他一直有些疑心。這一次我們前往錦江城,那是三國交匯之要地,偏巧不巧,他竟也要去錦江城。」
   
    他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淡淡地得出結論:「這不可能是巧合。」
   
    阿煙聽到這一席話,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越的行為異常,那是必然的,自己明白怎麼回事,這些話卻不好給蕭正峰說。可是看著在蕭正峰眼裡,是不是沈越已經有通敵賣國的嫌疑了?
   
    她默了良久,終於笑了下,隨意地道:「他體弱多病的,應不至於吧。」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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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二日,阿煙起來的時候,發現外面的雪真是下了整整一夜,如今還零星往下飄呢。蕭正峰早早地起來了,穿好外袍出去雪地裡跑了一圈,又練了一套劍法鍛煉。阿煙趴著窗子往外看,便看到白茫茫的世界裡,身著藏藍棉袍的男人把一把寶劍耍得猶如白芒一般。
   
    蕭正峰遠遠地看著阿煙醒了,朗聲笑道:「這雪下得大,可也不冷。」
   
    阿煙抿唇對他笑了下,便關上窗子,自己摸索著要開始起來穿戴梳洗。少頃之後,門開了一條細縫,是蕭正峰提著熱水拿著臉盆進來了。這麼大而化之的一個男人,因這客房的門前沒有棉簾,怕一開門讓冷風進來吹了她,便小心翼翼地只開一條門縫。要說起來,他對自己也真是無所不知的體貼了。
   
    而蕭正峰走進屋內,便見驛站這簡陋的客房裡,昨晚摟著的小嬌娘白嫩纖細的胳膊露了半截子,秀媚的烏髮如雲般鋪灑在藍底白花的粗布褥子上,見他進來,抬首看過來,露出巴掌大的秀氣小臉兒,一雙濕潤的眸子仿佛含著霧氣。
   
    其實論起年紀,他也不小了,他的侄子輩的不少和他同齡的,十七八歲上就當爹了,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是幾個娃到處亂跑。他呢,熬到偌大年歲才娶了這麼一個鮮嫩嬌美的娘子,不過剛剛及笄的年紀,又是嬌生慣養的高官之女,養得一身好肉細緻纖白。此時他看著著躺在粗糙被褥中白生生的小娘子,真是越發恨不得將她含在嘴裡,怕她受半分委屈。
   
    見她拿過煙霞紅的小衣裹上水嫩的身子,他眼中顏色變深,不過卻是並沒什麼動作,只是走到榻邊,拿出昨夜裡藏在床腳被褥裡的衣物遞給阿煙。
   
    阿煙接過來,入手便覺那衣物因在被褥裡捂了一夜,暖和得緊,並沒有冬日裡起來時嬌嫩肌膚碰到冰冷衣服時的寒涼感。她不免抬頭多看了他一眼,想著這個男人實在是心細如發的,連自己這女人家都未必比得上。
   
    一時低頭穿著,不免心裡想,那個李明悅上輩子到底怎麼了,得了這麼一個寵妻寵到骨子裡的男人,便是受些苦楚又如何,何至於走到那般田地。
   
    蕭正峰從旁為火爐里加了幾塊炭,讓爐火燒得更旺了,這才拍了拍手起身:「外面雪不小,咱們在這裡停一天吧。」
   
    阿煙此時已經穿好了衣服,在那裡就著熱水洗漱,聽到這個不由問道:
   
    「別耽擱了你上任的日子。」
   
    蕭正峰輕笑,回首凝視著她,炭火映照進他的眸子中,那裡面仿佛燃著一團小火苗:「沒事,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又是大雪的,誰還能沒個意外!」
   
    說著這個,他忽想起一事,凝視著她,不經意地道:「對了,住在對面客房的晉江侯府小公子一大早就離開了。」
   
    哦?
   
    阿煙微怔,停下正挽起髮髻的動作,轉首透過窗子看向對面,可是哪裡能看得清呢, 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蕭正峰低笑出聲,走到阿煙身邊,將她順滑的烏絲握在手裡:
   
    「以前你沒嫁我的時候,看著你這頭長髮在腰後面蕩啊蕩的,看得我心裡直發癢。如今你嫁了,偏生又要把頭髮挽起來了。」
   
    阿煙收回心神,乾脆偎依在他身上:
   
    「你若喜歡,以後進了屋,我就把頭發放下來。」
   
    蕭正峰俯首輕輕吻了吻她帶著馨香的髮絲,想著她是如此的乖巧柔順,乖得讓他心都發顫。摟住這小女人在懷裡,去啄她細白的頸子,腦中卻又不由自主地想,別看這小女人如今在他懷裡是如何乖順,其實她是個有爪子有脾氣的,心裡的道道也不少呢。明明是每夜都躺在他懷裡把身子給他的女人,可是自己有時候卻捉摸不透她。
   
    他輕歎了口氣,疼愛地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洗漱吧,等會兒我去廚房取早膳過來,趁熱吃吧。」
   
    ------------------------
   
    用過早膳後,蕭正峰領著阿煙的手出去走動了下,其實小鎮上也沒什麼可看的,一眼望去,千里黃雲,北風呼嘯著卷起白茫茫的大片雪花,好一番蒼茫景象。不過蕭正峰說,只是讓她出來走動走動,外面的氣息新鮮,對她身子好。
   
    回到客房的時候,蕭榮和馬夫在那邊偏房裡打著盹兒呢,幾個驛卒溫了一壺濁酒在那裡品著,閒談著最近忙不忙,誰家娘子生了個娃,誰家老人今年病了開銷不少。
   
    蕭正峰領著阿煙回到房裡,卻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酒葫蘆來,對阿煙笑著道:「這麼冷的天,出去跑了一趟,喝點酒正好驅寒。」
   
    阿煙斜眼瞅他,知道他是怕自己不喜,才故意這麼說,那往日周正的眉眼裡竟有一股賊兮兮的味道。她忍不住撲哧笑出來:「過去溫一溫吧,我陪著你也喝點。」
   
    這話一出,倒是把蕭正峰說愣了,黑濃的眉眼詫異地道:「你可以嗎?」
   
    阿煙嬌哼一聲:「你啊,什麼都好,就是太大男人了,難道以為我就是個嬌弱的小女子,喝不得酒?」
   
    蕭正峰心說難道你不是嬌滴滴的小女子嗎?不過既然阿煙這麼說了,他哪裡敢反駁呢,當下摸了摸下巴,笑著將酒倒在酒壺裡溫在爐子上。
   
    待這酒溫好了,蕭正峰取來兩個喝茶用的小茶盞,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卻給阿煙只倒了小半杯過去。
   
    外面雪已經停下來了,不過因雪太厚,以及冷清得很,這個荒僻的驛站裡又是尋常沒什麼人來往的,如今夫妻二人坐在這裡,只能聽到外面驛卒們喝著酒小聲的說話聲。
   
    阿煙捧起那半盞酒,水眸望著對面的男人,卻想起一首詩,低聲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聲音低軟噥糯,蕭正峰聽得心熱,啞聲道:「今生我能得你相伴,也不枉此生。」
   
    說著,仰首豪爽地將那杯酒幹了。
   
    阿煙見此,也笑著抿下了那半盞酒。
   
    夫妻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淺嘗慢酌,望著窗外大雪,不免想起將來,因說起哪日兩個人鬢髮如這白雪一般時,定要挑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兩個人挽手躲在屋內,聽窗外風雪聲。
   
    阿煙上輩子並不是沒有酒量的人,市井間走動得多了,和鄰里街坊偶爾也用些酒應付,這點酒原本難不倒她的。可是她卻沒防備如今這身子到底年幼呢,幾盞下去,便覺得兩頰赤紅,眼眸凝澀,雙手無力,身子骨半軟在那裡。
   
    蕭正峰過去抱著她上了榻,低聲道:「瞧你醉成這樣。」
   
    如上等絲緞一般細嫩的肌膚泛著粉色,兩頰酡紅,眼眸迷離,整個人是軟綿綿的嬌嫩,氤氳著一股女人家的香氣兒。
   
    蕭正峰趁著醉意,去啄她的臉頰,她猶自帶著酒香呢。阿煙覺得癢,低叫了聲,醉意熏熏地去推阻他。
   
    蕭正峰此時哪裡能放過她呢,也是無奈歎口氣,低啞一笑,一邊抱著她上榻,一邊在她耳邊低語:「真是能勾走我的魂。」
   
    外面恰好起風了,顫巍巍的嬌豔牡丹花在枝頭搖動,搖得花骨朵輕動,搖得抖落了一地的紅痕,哀鳴聲聲,雨落瀟瀟。
   
    阿煙猶如吃飽了的貓兒一般蜷縮著身子,兩手還眷戀地摟著蕭正峰不放開,在那裡睡得香甜,時不時發出呢喃,卻是「將軍」兩個字,那麼剛硬的兩字由她口中發出,拉出的尾音顫得細軟,喚得人心都醉了。
   
    蕭正峰只覺得脊樑骨都酥在那裡,心被牽扯得發疼,他拿手指頭去碰她的臉頰,凝視著懷裡的這嫵媚小貓兒看了又看,看了老半響,最後終於喃喃道:
   
    「你心裡怎麼個想法,我實在是捉摸不透。只是你但凡說句話,我把心掏出來給你都行。」
   
    說著又把臉埋到那秀髮裡磨蹭,輕歎口氣,剛硬的男兒喉頭都有些哽澀,想著怎麼就碰到了這麼一個妖孽,把男人的心纏得跟中了迷障一樣。
   
    這一輩子,算是交待給她了。
   
    -----------------------
   
    阿煙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陰沉沉的一片曛黃,驛卒開始拿著掃帚打掃庭院,粗糲的掃帚苗子在掃起白雪時發出沙沙的聲音。
   
    她因醉了這麼一場,又經歷了狂風驟雨,整個人都有些迷醉,一雙霧濛濛的眸子望著屋內,仿佛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面昏黃的天色,屋子裡自然暗得緊,男人如今正背對著她,坐在桌前,點著一盞油燈提筆寫著什麼。
   
    她是常看到他握劍的樣子呢,卻沒見過他提筆的架勢。如今看他挺直寬闊的後背,微低著頭,擰眉提筆,手腕矯健輕抬,下筆猶如游龍一般,抑揚頓挫,流暢豪邁。當下不免看得有些癡了,想著這男人原來也能稱得上好看,而男人家寫起字來,竟可以這般飛揚灑脫。
   
    她強撐起身子就要下榻,那邊蕭正峰聽到動靜,回首笑看她一眼:「醒了?」
   
    說著這話時,他拿起剛剛寫好的那張白紙,輕吹了下上面尚未幹透的筆墨。阿煙下了榻走過去,迷迷糊糊地道:
   
    「這是什麼時辰了?」
   
    蕭正峰將那封信利索地折疊起來,放到了一個黃皮信函裡裝好了,這才道:「已經是午時三刻了。」
   
    阿煙將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柔聲問道:「好好的怎麼寫信?是有什麼事?」
   
    蕭正峰抬手將她摟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卻是淡聲笑道:「沒什麼要緊事兒,不過是尋常公函罷了。」
   
    他話這麼說著的時候,阿煙迷蒙的眸子卻恰好看到他的右耳朵輕輕動了下。
   
    她酥軟地趴在他肩頭,近距離地瞅著他的耳朵,卻見那耳朵因她的湊近,開始泛著紅,又紅又抖。
   
    她心裡忽而間想笑,一時酒意襲來,不免熏熏然地想著,這耳朵倒是比蕭正峰本人還要實誠呢。
   
    也不知道這男人幹了什麼事兒,竟要瞞著自己。
   
    蕭正峰並不知道一切心思都已經洩露,見阿煙朦朧的眼睛凝視著自己打量,挑眉笑道:「看什麼呢?」
   
    阿煙伸手,摩挲著那耳朵,親昵地在他耳邊道:「我更喜歡你的右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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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蕭正峰過去灶房,和蕭榮一起提過來食盒。他想著阿煙在屋子裡那個滿屋生香的嫵媚姿態,自然不捨得讓蕭榮看到,到了門口便打發蕭榮出去了,他自己拎著進來的。
   
    當下夫妻二人吃了午膳,左右也無事,荒僻之處的小鎮上也沒什麼可看的,蕭正峰拿出一本兵書來隨意翻著。阿煙坐在他腿上如同個貓兒一般偎依,因想著他說過昔年當火頭軍的事兒,便纏著他給自己講。
   
    蕭正峰其實是個不善言辭的,便把昔年的經歷乾巴巴地說了一遍。雖他說得並沒什麼滋味,阿煙卻聽得頗有興致。想著後來的事兒,世人都說這位蕭大將軍如何神勇如何了得,可是誰人明白,他十六歲上便孤身出外從軍的青澀少年時,又怎麼會想到一個沒有任何依仗的少年初入軍營時的各種艱難。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他也熬過來了,未來都是他大展身手的時候,飛黃騰達的日子,指日可待呢。
   
    當下伸出玉白細嫩的手指頭,輕輕摩挲了他的耳朵。想著男人家的心思其實深沉得緊,他疼著自己,可是心裡也是有事瞞著呢。
   
    蕭正峰這輩子經歷的事兒未必就比活了兩輩子的阿煙少,沙場征戰多年早已經歷練了敏銳的嗅覺和感知力。如今阿煙心裡想著這個,動作間難免有些凝滯。蕭正峰並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早已經出賣了自己,只想著是哪裡惹了她不快,琢磨了一番實在是摸不到頭緒,便越發做低伏小地哄著她,還把早年的一些狼狽事兒都說給她取樂。
   
    阿煙兩眸帶著晶亮的光彩,安靜地蜷縮在他懷裡聽他用醇厚的聲音講著他的故事,眼前仿佛浮現出昔日那個更加青澀的少年。一時不免笑著,閉上眸子,想起十年後那個持重尊貴的男人。
   
    這一個個,都是他呢,不同時候的他。
   
    如此到了晚間時分,該是上榻休息的時候了,蕭正峰抱著懷裡的女人,猶豫了下,終於還是道:「煙兒,許多事兒,也不是故意瞞你。只是我總有我的思量。」
   
    阿煙慵懶地哼了聲,挑眉看著上方的他。
   
    他被她那專注的目光看得竟有些不自在,咬唇輕笑:「這是男人家的事兒,你不用管。」
   
    他帶著繭子的大手溫柔地撫摸她幼滑的肌膚,柔聲道:「你凡事都不必操心,有我在,總是不會讓你受什麼委屈的。」
   
    阿煙聽著這貼心的話,一時有些怔住,想著上輩子的自己,若是能得個男人說句這話,哪裡用她一個女人家受這種苦呢。她和上輩子的那夫君沈從暉,落到了潦倒時,沈從暉病著,真是什麼事都要自己拿主意操心啊,她那羸弱的身子,就是整個沈家的主心骨。
   
    感動之餘,難免眸中有些濕潤,埋首在他胸膛裡,貪婪地嗅著他讓人沉醉的男子陽剛氣息,想著自己實在是願意做那麼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子,躲在夫君懷裡,任憑他去為自己擋風遮雨。
   
    -----------------------------
   
    在這個荒僻的驛站裡停歇了一日後,第二天這雪算是徹底消停了,蕭正峰一行人重新上路了。這一次蕭正峰讓蕭榮在前方探路,自己騎著馬陪伴在馬車身旁。
   
    這雪滑的時候,就怕路滑,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倒是要把她傷到了,如今唯有自己陪在身邊才放心。
   
    這一日一行人來到一個叫雙慶山的地界,這裡因臨近付陽城,來往車輛頗多,也有行走的路人自己各路上任的人馬。阿煙探頭看過去,只見外面的積雪已經在冬日的陽光下漸漸消融開來。官道上的車馬行人來往,把這半融的積雪踩踏得泥濘不堪。
   
    因這路不好走,馬夫也不敢快走,只以尋常速度在官道上向前行駛,時不時有趕路的車馬超過了他們去。
   
    正走著間,忽聽到前方有爭吵聲,遠遠地眺望,便見幾輛馬車都卡在那裡了,堵著過不去,唯獨個別騎著快馬的繞路才能過去。
   
    蕭榮見此,打馬跑了個來回,這才向蕭正峰稟道:「前面有人要打起來的樣子,堵著個路,過不去。」
   
    蕭正峰聽此言,不免皺眉道:「蕭榮,你在這裡守著夫人的馬車慢慢前行,我先過去探探。」
   
    蕭榮自然答應,當下守在馬車旁邊,依舊讓馬車向前行駛。
   
    阿煙聽到前面的紛爭,便留心去看,待到自己的馬車艱難地來到了近前,視線越過幾輛馬車,卻見前面是幾個逯人的馬車,還有一個女子。
   
    那個女子騎著一批棗紅色駿馬,穿著一身藍色緊身勁裝,好一番英姿勃發的樣子。她生得眉眼開闊,就跟一朵盛開的月季一般明媚。此時這個明媚的女子,豎著眉眼,怒氣衝衝地和人吵著什麼。
   
    和女子爭吵是幾個逯人,逯人因常年流浪在外,身上衣著髒汙,都幾乎看不出顏色。不過他們因是混血,生得體型彪悍,幾個逯人男子站在那裡,不屑地盯著這女子,在那裡爭執不下,眼看著就要打了起來,女子卸下背後的刀,卻是一個半人多高的長刀,她握著大刀,仿佛就要和那群人拼命。
   
    蕭正峰早已經下了馬,站在那個女子的身側。
   
    阿煙遙遙望過去,只覺得女子英姿颯爽,而蕭正峰呢,器宇軒高大挺拔,兩個人站得有些近,逆著冬日的陽光遠遠看過去,真仿佛一對璧人般。
   
    她心中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覺,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當下便越發吩咐馬夫道:「再近前些。」
   
    到了更近前,便見蕭正峰握著鞭子,冷冰冰地望著那群高大的逯人,眉眼間頗有不屑:「不過是些許小事兒,如今你們幾個男人和一個女子在這裡爭吵不休,以至於攔住來往過客,實在是丟人現眼。」
   
    那幾個逯人其實早見蕭正峰分明是幫著這女人說話的,此時見他果然插手閒事,一個個便將矛頭對準了他,其中一個絡腮鬍子的對著雪地狠狠地吐了一口濃痰:
   
    「你他媽的管什麼閒事?不就是個娘們嗎,又不是你的,用得著你來出頭?」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紛紛起哄,有的嘲笑有的甚至猥瑣地吹起口哨,對著那女子喊道:
   
    「小娘們,回家去叫你男人出頭,別半路來拉住一個多管閒事的!」
   
    這話一出,藍衣女子氣得兩頰發紅,眉眼淩厲,上前就要過去和逯人大打出手,那群逯人見勢不妙,紛紛也亮出傢伙。
   
    逯人並不喜歡用刀劍,他們更喜歡用棍子,粗而長的黑色棍子,不知道用什麼材質製作而成,沉重結實,打起人來那才叫一個疼。此時七八個黑色棍子舉起來,氣勢洶洶地對著藍衣女子,看著很是瘮人。一旁看熱鬧的幾個行人紛紛後退,也有人口中罵道:「這什麼玩意兒,打什麼打,官道又不是你們家開的,還讓不讓人過了!」
   
    藍衣女子上前幾刀下去,那幾個逯人實在是彪悍雄壯,她一把大刀便開始有些招架不住了。
   
    蕭正峰一步上前,沉聲道:「這個姑娘是我的朋友,今日的事兒,我是管定了。若是你們非要打,那今日我必奉陪。」
   
    這話一出,幾個逯人男子紛紛看過來,大家對視一眼,不免搓搓手上前:「竟來了個扎手的硬傢伙!」
   
    阿煙遠遠地看著這番情景,不免蹙眉,她倒是不擔心蕭正峰會敗在幾個逯人手中,只是想著那個女子蕭正峰果然認識麼,看來自己的預感倒是沒錯的。
   
    正這麼想著呢,那邊已經打起來了,一時間之間棍棒翻舞,積雪飛揚,幾個彪悍的漢子都使了全力攻向蕭正峰。蕭正峰不急不緩,腰間長劍都不曾出鞘,徒手上前,施展拳腳功夫開始對敵。
   
    內行人看得是門道,像阿煙這種外行人不過看個熱鬧,她只覺得眼花繚亂之際,人影竄動棍棒呼呼有聲,其間又有衣袂翻飛雪花四溢,待一切停歇時,幾個逯人或者摔倒在地上,或者被蕭正峰踢翻老遠,也有手中棍棒已經被蕭正峰奪在手中。
   
    蕭正峰倒是依舊沉穩,臉不紅氣不喘,冷望著地上的幾個逯人,沉聲問道:「還有哪個不服?」
   
    幾個逯人看著這男人沉穩站在那裡,氣勢磅礡眼神淩厲,其實都是有些怕了,為首的那個忍痛道 :「不過是一個官道罷了,你們要走你們就先走,我們打不過,也就不爭這口氣了!」
   
    說著時,艱難地咳嗽了幾聲,在雪地裡掙扎著要爬起來。
   
    蕭正峰上前,伸出手將他拉起,眉眼已經冷然:
   
    「這是官道,哪個先走哪個後走不過是片刻功夫,原本沒什麼可爭的,只是她到底是個女子,你們幾個男子將她圍住口吐污穢之意,卻是不該。」
   
    說著,他回首對那藍衣女子道:「聆鳳,讓開官道,讓他們先行。」
   
    一旁叫聆鳳的女子聽得皺眉,還有些不服氣的,不過看著蕭正峰眉眼中的不容置疑,也就不再說什麼,過去命令車夫道:「讓路!」
   
    話雖這麼說,可是那語氣裡卻沒什麼好氣的。
   
    被打得狼狽的逯人們見此情景,倒是有些意外,為首的那個年長逯人看向蕭正峰,抱拳道:「這位兄弟原說得對,不過是一個官道罷了,爭搶那半刻功夫也未見得能撿到金子銀子,但只是有句話,我以老賣老說給你聽。你這女人,實在是性情刁蠻暴躁,若不是她一位蠻不講理,我們也不至於對她口出惡言!她既是你的女人,還請回去後多加管教。」
   
    蕭正峰擰眉道:「這位老人家你誤會了,這並不是我的女人,只是朋友而已。」
   
    可是顯然,在蕭正峰叫出那女子名字後,逯人們是不信的,其中還有一個最賤的,輕飄飄地來了句:「那女人見了你便從夜貓變成家養的小貓兒了,還說不是你家的!」
   
    一旁的女子聽得這話,對蕭正峰挑眉道:「你和他們說什麼,他們哪裡懂!」
   
    女子讓開路,逯人們繼續前行,擠壓在這裡的車輛一個個地往前行去,原本堵塞的官道也重新通暢起來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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