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匹] 炮灰姐姐逆襲記《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050章：告之

    葉鈴也重生回過來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裡每次打水都沒有遇到過司道臣，這個到不是讓她驚呀的地方，真正的原因是她知道司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從來都沒有讓他幹過話，就和上輩子被奶奶慣著的她一樣。

    所以看到司道臣在這裡，還真是驚呀。

    司道臣到是很平靜，這鎮子有時去葉家送複習的資料，所以與葉鈴接觸的時候，也沒有以前那樣拘束，把自己的水桶放到一旁之後，直接伸手拿過葉鈴手裡的水桶，放到井邊，低頭打起水來。

    葉鈴也沒有和他客氣，等看著他都打完水了，才開口道謝，到是司道臣把往井裡放水的桶掛好之後，才開口，「葉鈴，你和你奶做生意的事，隊上給你爸媽去了電報。」

    司道臣面無表情，直直的盯著葉鈴，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在家裡聽了父親和母親說了這事之後，他就忍不住想告訴葉鈴，又怕家裡人知道，才記起以後站在院子裡，總是能看到傍晚裡葉鈴提著水桶去打水，這才到井邊來等人，可是等了半響也見不到人，司道臣就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正當他決意要回家時，看到人終於來了才鬆了口氣，告訴完之後心裡也鬆了口氣，提著水桶慌亂的離開，也沒有再多說一名太短。

    葉鈴回過神來之後，想明白了司道臣

    說的話的意思，想來司道臣會知道這個，一定是從他父親那裡聽到的，那他今天過來打水，是不是也特意為了等著她為了告訴她這個？

    不管如何，司道臣能這樣做，這份情誼葉鈴記在了心裡。

    她就知道王長江不會善罷甘休，只是他真以為給城裡的父親去就能順著他想的方向去？葉鈴冷笑的提起水桶，王長江只可惜要失望了。

    葉鈴提著水桶回家倒進缸裡之後，才進屋裡和奶奶說了這事，「……他還想著說了這事讓我爸他們過來管管我呢。」

    「別搭理他們，告訴你爸能咋樣？你爸還能回來攔著不讓咱們掙錢？我到想看看他哪來的時間？」哪裡來臉來管。

    經了上次的事，葉老太太現在特不待見自己的兒子。

    葉鈴抿嘴調笑道，「奶，你可別輕心，萬一人真回來了，看你咋辦。」

    「回來也有我呢，你放一百個心，這幾個月抓緊掙錢，你也好好複習，我看明天你回去上課，自留地也種完了，以後我去賣野菜糰子，你複習，現在我這裡還有一百多塊錢，你上學用也夠一段時間。」葉老太太渾然沒有放在心上，也不在意。

    葉鈴也是真的沒有放在心上，「奶，我在家裡複習就行，學校裡太鬧，上學也就吃花錢，其他的都免費，捨著點，寒暑假我再幫你一起賣，錢一定夠。」

    「是啊，不指望你爸媽，咱們也能念得起書，你啊一定得給奶爭口氣。」葉老太太攔著孫女不讓她關燈，「看會書，咱們家不差這點電錢。」

    「奶，明天不用上地，有時間看書，能省一點是一點。」葉鈴笑嘻嘻的關了燈，脫鞋上了炕。

    葉老太太知道孫女心疼電費，也沒有再多說，祖孫兩個躺下自然是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葉鈴聽到奶奶醒了，也跟著起來，今天的野菜糰子按葉鈴的想法，不但有野菜餡子的，還有用去年秋天曬的豆角絲放在熱水裡和小蘇打炒熟了之後和大醬一起拌做的餡子，兩種餡子的菜糰子，熱乎乎的出了兩大鍋。

    葉鈴和奶奶把菜糰子裝在藍子裡，又在把上面蓋上，省著涼了，才往外面走，兩人剛出屋，葉老太太回身鎖門，葉鈴則提著藍子被村頭那群人的爭吵聲給引了注意去，圍在那的都是村裡的人，不過其中聲音喊的最大的就是張家老娘們的聲音，正是張娟子的母親，只聽著她罵什麼挨千刀、沒良心的。

    葉鈴勾了勾唇角，暗想不會是張娟子懷孕的事被發現了吧？

    「這咋鬧上了？」葉老太太鎖完門回過身也發現了。

    祖孫倆往外走，葉鈴小聲道，「看著是張娟子她媽。」

    「這老張娘們整日裡鬧，村裡她和誰沒有打過架？不知道這又和誰鬧上了。」葉老太太顯然早就見怪不怪。

    葉鈴也不願去看那個熱鬧，和奶奶路過人群的時候，能看到大家再拉架，被張娟子媽抓著的女的可不就是王長江老婆，王海的媽，現在不用再多尋思，葉鈴也知道自己猜對了。

    他們狗咬狗正好，不過聽說王海不在家，到是奇怪這張娟子媽是怎麼發現的，難不成真的是懷孕了？

    葉老太太看到這老張家的娘們拉的是王長江媳婦也是詫異的多看了一眼，不過也沒有打算管，慢悠悠的往村久走。

    可有人看到了葉老太太，忙叫住人，「嬸子，你在村裡一向有威望，正好快勸勸這張德的媳婦，有啥話不能好好說的，這樣打架可不好看。」

    張德正是張娟子的父親。

    葉老太太腳沒有停，嘴上道，「我歲數大，管不得那些事了。」

    村裡的人也都知道王長江因為葉老太太賣東西找到人家的事，眼下見葉老太太不管，知道是王長江把人給得罪了，到也沒有人再叫葉老太太。

    遠遠的走出了村口，還能聽到張德媳婦的罵聲，葉老太太聽了直搖頭，迎面正好看到得了信從地裡趕回來的王長江，身後還跟著張德，遇過葉鈴身邊的時候，王長江的眼神像刀一樣的掃過，葉鈴卻知道王長江一定是認為她把事情捅出去的，反正解釋王長江也不會相信，葉鈴乾脆也不解釋，隨她怎麼樣去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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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指責

    進了村，王長江看到張德媳婦還一直抓著自己家老娘們的頭髮，氣就不打一處來，可也不想在村裡人的面前失了面子，被說成一個有私心的人，所以回過頭看向張德。

    張德被看了一眼，再往前望了一眼，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幾個大步竄到王長江的前頭，到了自家老娘們的身前，「你這是要幹啥？還不給我鬆手，多大歲數也不嫌棄磕饞。」

    嘴上罵的狠，張德對著自己家的老娘們卻不敢動手，他這副樣子看在王長江的眼裡，氣得王長江直瞪眼，這張德是村裡出了名的窩囊廢，是個怕媳婦的，原想著當著村裡這麼多人的面，他咋也能硬氣點，可看看這窩囊樣，還真是高看他了。

    「給我住手。」王長江見媳婦被打成那樣，到底等不下去，「這一大早的都不上地，是不打算要今天的工分了？都該幹嘛幹嘛去。」

    畢竟是隊長，他這麼一喊，圍著打架的人都散開，結隊的往村外走，這些人中有看戲的、有真拉架的，那就不得而知，不過被王長江這麼一喊，都散了。

    張德媳婦可不怕這個，「王隊長，你來的正好，咱們也正好說說，我家張娟子……」

    「行了，有啥話回家再說，你現在這樣拉拉扯扯的算咋回事？」一聽到要把兒子的事情扯出來，王長江忙打斷她的話，又指揮著張德，「把你媳婦帶回家去，你個老爺們連自己的娘們都管不住，你還想在村裡抬得起頭不？」

    張德被王長江一喊，臉乍青乍紅，連連點頭，一邊衝著自家媳婦喊也比先前硬氣了幾分，「你給我起來，再這樣鬧信不信我打你？」

    說著就作勢揚起手，被自家媳婦眼睛一瞪，遲遲沒敢落下。

    「等回家再跟你算帳。」王華狠狠瞪了自家老爺們一眼，扭頭冷笑的看向王長江，「隊長，咋還有你這樣當隊長的，鼓動人家兩口子打架？我王華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幹啥沒事抓著你媳婦不放，你也不問問原因？還是怕我說出來？」

    王長江雙手背在身後，悶著臉，「王華，有啥話好好說都好辦，可你要鬧騰，有時候好說的事被你這樣一鬧騰，那也就完了，你說是不是？」

    話裡的意思，張德聽不明白，可在場的王長江媳婦董春紅和王華都明白是什麼意思，董春紅一直被王華抓著頭髮見到自家的男人來了也沒有作聲，可眼睛紅紅的，顯然也氣的不輕，特別是此時聽到自家男人的話，忍不住眼睛又瞪的大了幾圈。

    王長江也是個疼媳婦的，眼前也顧不上哄媳婦，見王華不作聲了，也知道她是聽了進去，「張德家的，你要想鬧的村裡人都知道，那我也告訴你我王長江也不是讓人拿捏住的人，你要是好說好商量，啥事都好說，你要想著這樣讓我們王家低頭，我也告訴你沒門。」

    「王長隊，你話可不能這麼說，你家王海做了啥你也該知道，我就不信這事扯到鎮裡去鎮裡不管。」王華從張淑梅那裡聽說了女兒的事，就一心想著搭上王家，自然也不想鬧的太僵了，要不是董春紅說的難聽，她也不會動手。

    「一個巴掌拍不響，王海有錯，你家張娟子就沒錯？」王長江可不怕這個，「大不了我這個隊長不當，我也不能讓你拿捏，你要真想兩家好好處，那咱們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可想著用鎮裡讓我點頭，我王長江為了這口氣不當隊長，也不讓你順了意。行了，別讓村裡再看笑話，你把手鬆開，等晚上下了工你和張德到我家來，咱們再說。」

    最後的意思也給出來，晚上商量這事，也沒有說不認，王華順了意，才鬆開口，從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王隊長，那我和張德晚上去。」

    臉上已經有了笑模樣。

    張德忙拉著自家的女人往地裡去上工，王長隊冷著眼看著人走了，才走過去蹲身把媳婦給扯了起來，「這人就那模樣，犯不著跟著生氣。」

    「今兒這事你也看到了，就這樣的人家能做親家嗎？我也告訴你，王海娶誰都行，就不能是張娟子。」害自己丟了這麼大的人，董春紅哪裡還會待見張家的人。

    王長江沒應這聲，「你回家去，今兒個不用上工。」

    出了這樣的事，董春紅也沒有打算上工，點了點頭，和自家男人才分開回了家，要說王華也是個精明的，雖然扯著董春紅打架，一直罵罵咧咧的，不過也沒有說出個什麼事來，所以村裡人是知道兩家打了起來，卻不知道原因。

    葉鈴那邊和奶奶早早的到了站台那裡，就坐在昨天那個位置，沒有火車過來，葉鈴就四下裡挖野菜，挖完了放到奶奶的跟前讓奶奶摘，等看著有火車過來，就過去賣野菜糰子，不管怎麼樣，蒸的近六十個野菜糰子，等到傍晚的時候，也就剩下四五個，祖孫兩人中午就在站台那吃的野菜糰子，眼見著天要黑了，這才提著剩下的回家。

    「奶，加上昨天掙的，快到十塊錢了吧？」挖了一天的野菜，葉鈴也不覺得累，藍子裡還帶著一本複習資料。

    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那是她在城裡買的那個高中的資料。

    「可不是。」葉老太太見到有錢掙，人看著可比前陣子精神了許多，「趁著村裡的人在春耕，沒有人和咱們搶生意，這些日子多掙點，等以後賣的不好也不用著急。」

    「是啊，奶，今天賣的時候還有人問有沒有旁的，你看咱們再做些麵條，就過水的用醃的野菜做鹵子，你看行不行？」活了兩世頭一次掙錢，讓葉鈴也看到了生機。

    「好是好，可是用啥裝麵條？火車也就停五份鐘，哪能五分鐘就吃完。」

    葉呤點點頭，沒有作聲，實際上卻是在想辦法，左右想了半響也沒有解決辦法，只能做罷，不過因為她這麼一提議，回到家裡的時候，葉老太太和了麵就做了玉米轉子吃，這還是一種北方窮人家的吃法，因為買不起掛麵和白麵，苞米麵又比較粗糙，就研究出一種用苞米麵做麵條的吃法，中指上套一個用鐵皮做的套，把和好的苞米麵從這個套裡往下擠，下面正好對著滾開的熱水，擠出來一條條的苞米麵在熱水裡就成了麵條，只是苞米麵容易斷，所以煮出來的苞米麵也就一段一段的。

    家家都是做熱湯的，葉老太太就是用大白菜嗆的湯，等出鍋之後搬到炕桌上，葉鈴就著家裡醬缸醃的鹹菜，足足吃了三大碗，現在這個時代，家家到了秋天的時候，都把菜園子裡的芹菜香菜各類小菜加上黃瓜裝到自己做的紗布口袋裡，放到醬缸裡埋到大醬裡，這樣到一冬天之後，這鹹菜口袋裡的鹹菜就可以吃了。

    葉老太太吃難得胃口好，吃了兩碗才放下筷子，還沒等撿桌子就聽到家裡有人來了，不等下地看是誰，人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一身綠色的軍裝，可不正是急沖沖趕回來的葉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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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2章：孝子

    看到突然回來的兒子，葉老太太也是一愣，臉上閃過欣喜，不過馬上又換上了一副冷臉，眼皮一耷也沒有吱聲，直接往炕上一扭身子，葉鈴也叫了一聲爸，然後低下頭收拾桌子直接躺到了外屋去。

    在母親和女兒這裡都碰了璧，葉和平早就料到了，不過當真面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尷尬，他抬起摸摸鼻子，走到炕沿邊坐下的時候順手把帽子摘一來放到一旁的炕上。

    「媽，我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和我說，打我罵我都行，只要別氣著你就行，你看看你這麼大歲數大老遠的到我那裡去，連頓飯也沒有吃就又回來，讓我這心裡哪能好受。」葉和平聲音裡透著疲憊，面上的神色也帶著無奈，「媽，從小到大啥苦我都能吃，小的時候家裡沒有糧，把糠皮子和榆樹皮磨成的粉拌在一起煮著吃，我還記得那糠皮子從我嗓子往下嚥的時候劃著嗓子像火著了一樣的疼，我只知道自己沒有爸，就媽一個人養我，我不能再給媽添煩惱，所以我就硬往下嚥，心裡暗暗發誓將來長大了一定讓咱們家過上好日子，天天有白麵饅頭吃。等我去當了兵，出去野練的時候在雪地裡把腳凍的沒有知覺，等回到營裡用冷水泡像針刺骨一樣，我也愣是沒有吭一聲，仍舊記得小時候發的誓。直到成家又有了孩子，看著孩子們也跟著受苦，我仍有渾身的勁也使不上，這心裡就忍不住難受，生怕孩子們受和我一樣的苦。」

    「這一出事，我也沒有深想，就下了決定。是我這個當父親的錯。」外屋裡葉鈴從門縫裡看了一眼又退回去，側耳偷聽著，葉和平的眼圈紅紅的，「媽，兒子也是心疼孩子，葉茜得了這麼一個病，咱們家又是這種情況。我這心裡急啊。恨不得這得病的是我。」

    屋裡靜悄悄的，葉鈴的心裡卻也不好受，卻也羨慕葉茜。兩世了她都能得到父母的愛，反觀自己，還真是可憐，永遠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這一刻。葉鈴突然不想聽下去，奶奶和父親的母子關係永遠都改變不了。奶奶也一直心疼父親，父親再做的不對，今日把小時候的事情都翻出來了，奶奶了不會再支持。許是就這樣原諒父親了吧？

    葉鈴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想到這個，心裡就是忍不住難受。

    屋裡。久久才傳來葉老太太的聲音，「和平。媽知道你累，可是這人活著啊就得累，窮人有窮人的累法，富人也富人的煩惱，真到不累那一天，這也是活到頭了。這日子還不就是一個問題疊著一個問題，你現在是個父親，就是天塌下來，你咬牙也得挺著，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不能偏了。」

    「媽，我知道錯了。」葉和平的愧疚聲緊傳過來。

    外屋裡葉鈴在聽到奶奶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往外走，後面是什麼樣的場景不用聽下去，她也知道是什麼樣，無非是父親認錯，得到了奶奶的原諒，一切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出了院子，走在村頭，望著遠處高低起伏的山，葉鈴深吸一口氣，拍拍自己的臉頰，她也真是瘋了，哪有真斷了情的母子呢，心裡的壓抑也隨之消散，奶奶和父親關係恢復了，是不是代表著她們就不用努力掙上學的錢了？

    其實這樣想想也挺好的。

    而家裡面，葉老太太也是真的原諒了兒子，特別是兒子說出了小時候的事情，聽得葉老太太落了兩次的淚，拿衣襟抹完淚後，才笑道，「趕到哪裡的車？吃飯了沒有？」

    「部隊上正好有車路過這裡，在鎮裡下來的，然後從鎮裡走回來的。」葉和平當兵習慣了，到也沒有覺得累，特別是擔心好幾天的事情，和母親把心結都解開了。

    「那我給你弄飯去。」葉老太太忙著下炕，似才想起來，一拍頭，「看看我，就知道你和說話，到是把鈴子給忘記了，你進屋這麼辦天，也沒說先和孩子說句話。」

    提起孫女，葉老太太才想起來找人，看屋裡沒有人，就起身去了外屋，至於起身跟了下地的葉和平，聽到大女兒的時候，臉上閃過掙扎的神色，瞬間臉上又恢復了平靜。

    「咦，這孩子去哪了？」葉老太太見收拾乾淨的鍋台，在外屋沒有尋到孫女的身影，就知道孫女這是躲了出去，卻不想他們父女之間有間隙，給尋了借口，「是出去打水了，現在家裡的活都是鈴子干，她知道心疼我，懂事了。」

    想到大女兒和自己頂嘴的樣子，葉和平可不相信大女兒真的懂事了，可也不想說難聽的惹母親不高興，「媽，我不餓，在路上吃了乾糧，進屋吧，我正好有事和你商量。」

    葉老太太點點頭，進屋後卻擔心的從窗戶往院外望了一眼，見到孫女站在村口和司家的孩子說話，這才放下心來坐回到炕上，「有啥事就說吧，你回來能呆幾天？」

    聽到兒子說有事要商量，葉老太太就想到了先前兒媳婦讓她去城裡的事，就有幾分不願意，到不是她躲著活，而是在農村裡呆了一輩子，這到城裡哪也去不了，只在屋裡憋著，她也悶的慌，何況經了上次的事情，葉老太太原諒了兒子，可不代表就原諒了兒媳婦。

    「媽，我這次來也是接你和鈴子到城裡去，你年歲大，鈴子畢竟是個孩子，真有個啥的她也不知道怎麼辦，你到我們身邊，我這心裡也踏實，不然總是惦記你。」葉和平盡可能偏向著自己心疼母親方面的說理由。

    葉老太太原本就不愛去城裡，聽到這個自是不同意，「我這胳膊腿都硬著，能有啥事？再說左鄰右舍的，真有啥事也不能看熱鬧都能過來幫忙，城裡我呆不慣，我就不去了，這事你也別多說，也別勸我。」

    「媽。」葉和平心裡不由得著急，聲音裡帶著祈求，和他的外面及不相符，可見是真急了，「媽，因為你上次生氣走了，葉茜連學校都沒有去，一直在怨自己，說你和鈴子要是不回去，她就不去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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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牽強

    葉老太太臉上的和藹之色僵住，滿是皺紋的眼角也慢慢的往一起聚，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沒有等到母親的話，卻被母親這樣的打量，葉和平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雖然還沒有想明白哪裡做錯了，卻明白母親已經生氣了。

    「媽，葉茜她是個心善的孩子，那天見到你生氣的走了，當時就急的暈倒了，臉白的像沒有血一樣，等醒了我和她媽怎麼要送她去醫院她就是不去，說沒事省些錢，一邊又說怨自己，我和白雪也沒有當回事，我尋思把部隊裡的事情安排一下再過來看你，結果在部隊的時候聽到白雪讓人帶來的話，我這才知道，葉茜一直不肯去學校，整日裡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說自己是個罪人，直說不上學，只讓她姐姐去上學。」

    「葉茜這孩子，小從就聽話也沒有忤逆過我們，白雪看她這樣子生氣，給了她一巴掌，可這孩子咬死理，就是不肯去上學。」葉和平想起小女兒的懂事，心疼的歎口氣，「這孩子就是太善良，可偏得了這樣的病。」

    說起小女兒的事情，葉和平也忘記了去注意母親，只沉寂在自己的想法裡，卻渾然不知道對面母親的臉上閃過的痛苦、惋惜、失望，最後歸於平淡。

    「和平，媽仍舊是那句話，我一個人在鄉下挺好，在這鄉下生活一輩子，在城裡渾身不舒服，就像生了場大病一樣，所以還是在鄉下自在。」待兒子看過來時，與兒子的目光深深的對視一眼，葉老太太才移開，語氣裡透著淡漠。「至於葉茜那裡，你回去好好勸輕，告訴她不是她的錯，她也不用這樣做，自己家裡人知道她是心善，可外人眼裡看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用這個做威脅呢。」

    「媽。」一聽到母親這樣想小女兒。葉和平心裡一緊。待發覺自己太過緊張，忙又降下聲音，「媽。你就看在兒子孝心和孫女的這份心意上，就跟著兒子去城裡吧，這麼些年了，兒子也沒有盡盡孝心。你就讓兒子盡盡孝。」

    想到來的時候，小女兒趴在自己懷裡哭著說是自己的錯。還有那幾天不吃飯瘦弱下來像紙一樣輕的身子，葉和平就忍不住的心疼，這次不把母親接回去，小女兒再這樣黯然傷心下去。這身子哪裡能受得了。

    抬起頭再看到母親的沉默，葉和平心一橫，「媽。就是不去城裡養老，那你這次跟著兒子去城裡呆些日子。然後再回來，你看這樣行不行？」

    葉和平的話音落了良久，也沒有等來母親的話。

    於是，他又小聲的呼了一聲，「媽，你看怎麼樣？」

    「就為了你那麼個從小捧在手蕊裡的女兒，你就要折騰你的老母親？說什麼來接我去城裡養老，去呆些日子，還不都是為了你那麼個女兒？要不是她不吃飯不去上學，你是不是也不會回來？我不想和你挑這個理，你養出來的閨女你心疼，我也不攔著，可你為了自已個的閨女還要來折騰你這都黃土埋脖的老母親，你說我這麼些年是不是養了只白眼狼？」葉老太太的聲音裡透著滄桑，目光卻如刀一樣射了過去。

    「媽……」葉和平坐不住了，站在地上急的搓兩隻手，拘謹的想上前又被母親一看就定在了原地，急著解釋，「你看你這不是誤會了，我就是再心疼葉茜，也不能為了她折騰你是不是？原本就是葉茜不了這事，我也是想請假過來看你……」

    「所以葉茜這一鬧騰，你就馬上過來了是吧？」葉老太太打斷兒子的話，越聽兒子解釋越是生氣，「你真當我老糊塗了這點事都看不明白，你拍拍你的良心我有冤枉你沒有？看到你回來，我高興。不管咋說你沒有忘記你還有個媽，你這一進屋眼裡半點沒有鈴子，你全當沒有這個女兒，孩子又不小了啥看不出來？可我想著你畢竟也是剛回來，也沒有挑破，只想著等過會尋個機會讓你們父倆能說上幾句，也讓你在孩子面前挽回點親情來。」

    「可惜啊，和平啊，你太讓媽失望了。媽啥委屈都能受，可鈴子是你親生的，你心疼葉茜的時候，就沒有好好想想你還有個女兒？你不知不知道打從城裡回來，鈴子沒有去上學，自己在家裡複習，晚上都怕花電費，白天一邊幹活一邊看，又要想著掙錢，一個十六歲的姑娘，提著藍子去站台那裡揚著嗓子賣野菜糰子，遇到個好說話的不買也不說什麼，遇到個不好的不買東西還盡說些難聽的話，我可一直看在眼裡，心裡也跟著心疼。」

    「可是我這個當奶的沒能耐，她又是個爸媽不管的，只能靠自己，不然哪裡能這樣讓人指點？」葉老太太抬起衣角抹了抹淚，「你今天回來要是看我們祖孫倆的，我啥也不說，可你到底因為啥回來的你心時有數，鈴子躲出去不見你也是心裡還記恨著，我看現在也沒有解釋的必要，等一晚明天你就回吧。」

    「媽，你這是要逼死我啊。」葉和平急的在屋裡來回的跺著步子，煩燥的不知道要怎麼辦，隨後從兜裡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深吸了一口才讓自己煩燥的情緒平靜下來，「我知道你因為不讓鈴子上學的事情，一直對葉茜有看法，你也總說我和白雪偏心，可是你就不偏心嗎？葉茜也是你的孫女，因為鈴子的事，現在只要一說到葉茜，你馬上就不高興。媽，你也好好想想，葉茜也是你孫女，現在生病的是她，這個病要是好好養挺到醫學發達了還能治，要是真有什麼意外……」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葉老太太可不管兒子提到小女兒的病有多擔心，腦子裡卻一直徘徊著兒子說過的話，只覺得胸口有什麼堵著，卻怎麼也呼不出來，抬手指著兒子，「你說的好……」

    只說了這麼半句，兩眼一翻就躺到了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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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出事

    外面葉鈴在村口碰到了司道臣，見他又提著水桶出來的，葉鈴想到上次司道臣給提的醒，難得好心情的打趣他。

    「咋？是又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傍晚天色將黑，將司道臣臉上的紅色遮掩下去，「葉鈴，你是個女生，不能這樣輕浮，對你不好。」

    這樣的鄭重其事，讓葉鈴也沒有了打趣的心思，無趣的揮揮手，「古板。你打水吧。」

    語罷，人轉過身往家裡走。

    司道臣手裡提著水桶，站在原地直看到葉鈴的身影進了葉家的院子，才轉過身往井口那裡走，司道臣長的白淨，只是偏瘦，兩邊臉頰額骨高高的，眼睛長的也大，雖看著清秀不似農村的孩子那樣土氣，可看著就是讓人覺得這人很工於算計偏偏他卻是一副憨厚又文靜的性子，所以越是觀察越覺得這人長的很矛盾。

    井口這裡，除了打水來的司道臣，沒有旁的人在場，司道臣卻也不知道怎麼了，遠遠的在家裡的院子看到葉鈴的身影，就會提著水桶過來，等見到人卻說了那樣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會不會讓葉鈴討厭。

    從井裡打出來的水湧出了水桶灌到司道臣的布鞋上，才讓他從思緒裡回過神來，把手裡的小鐵桶掛好，才興志缺缺的提著水往家裡走。

    而另一邊的葉家裡，葉和平還要為小女兒報不平，見到母親突然倒下，也慌了，手裡的煙一扔，幾個大步到了炕邊，「媽？媽？你這是咋了？」

    葉鈴推開門。就聽到父親這慌亂的聲音，待聽到事關奶奶，幾個大步就已經竄進了屋裡，只見父親正站在炕邊上搖著躺在炕上不知怎麼了的奶奶。

    葉鈴只覺得胸口一繃，只一瞬間腦子裡就閃過上輩子奶奶去世的事情，再看到奶奶好好的父親來了之後才變成這樣，所有的怒火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衝上去用力的推開父親。

    「你別碰我奶。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奶還好好的。」

    葉和平突然被女兒推開，踉蹌兩步才站穩身子。看著又眼滿是恨意瞪著自己的女兒，心底也底起無限的怒火來，「葉鈴，你這是什麼態度？是誰把你慣成這樣的？」

    葉鈴早就護到了奶奶的身旁。打推開父親之後狠狠的瞪了一眼，便一直輕聲的看喚著奶奶。聽到身後父親的話，忍不住恨意的回過頭去，「我從小是被我奶養大的，要慣也是我奶慣的。和你也沒有關係，爸你想和我計較這些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你看是不是得叫馬車把我奶送醫院去？」

    「你不是孝子嗎？」葉鈴又補了一句。讓葉和平的怒氣僵到了臉上。

    葉鈴懶得再與他多說，掐了人中見人也沒有醒。才慢慢把人右側身的躺下，下炕往外走，丟給站在那裡的父親一句話，「你看著，我去叫人。」

    葉和平這才醒過神來，幾個大步的到了炕邊，看著昏迷不醒的母親，臉上也露出淒色來，「媽，對不起。」

    要不是他頂撞母親，怎麼會好好的把人給氣暈過去？

    此時此刻，葉和平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巴掌，可也知道這樣做是無濟於事，只能守在母親旁邊，等著人過來。

    要說葉和平也是真的慌了，出了這種事情，又是天都黑了，葉鈴一個小姑娘哪有他的說服力強，好在她衝出去的時候，司道臣剛到自己院子與村道的路口上，聽到有跑步聲，回過頭一看是葉鈴，手裡的水桶也本能的放下。

    「葉鈴，出啥事了？」

    不得不說，司道臣沉穩的聲音，讓葉鈴慌亂的心情穩了一些，人跑著沒有停下來，「我奶昏倒了，得去醫院。」

    司道臣聽了也調身跟上去，「我陪你一起去。」

    人暈了，自然得送到鎮裡，村裡也就老張家是趕隊上馬車的，葉鈴往村東頭跑，司道臣不用問也知道她去哪裡，司家院裡司媽媽出來看到兒子往村裡跑，喊了一聲，見兒子沒有應聲，心下還奇怪。

    司軍從屋裡出來，「大晚上的啥喊？也不怕影響。」

    雙手背在身上，看著到是一副領導的作派。

    石寧用掃帚掃了掃衣服上的灰，然後再抬起腳把掃帚往鞋上磕打一下灰，才陰陽怪氣道，「我又不是喊別人家的爺們，你兒子大晚上的往村裡跑，我喊他一句咋影響不好了？在隊上也就是個會計，整天把自己當個幹部是的，都把這官派拿家裡來了，別人吃你那套我可不吃，我告訴你這是家裡，你以後把這作派給收起來。」

    司軍覺得自己這輩子哪點都好，雖然只念過初中畢業，可在隊上是個會計，家裡條件在村裡也能數得上，唯一不好的就是娶了這麼一個沒有文化的媳婦，只覺得和村婦爭論都降低了自己，所以從來也不和媳婦反駁，在外人眼裡是司會計怕家裡的娘們，慢慢的讓石寧也覺得自己家的男人是怕自己，也只有司軍自己明白是因為什麼，他也懶得去解釋，慢慢的大家就都覺得他是默認了。

    所以聽了自己家媳婦的話之後，他胳膊一揚，手一揮，「道臣也不小了，能幹啥個，一個大小伙子還能丟了不成？女人家家的就是愛瞎操心。」

    「是我瞎操心，以後我也不管，全你一個人管。」石寧生氣的扭身進了屋。

    司軍扭了扭眉頭，覺得兒子這陣子也挺反常，雖然嘴上說放心，心裡還是不踏實，慢悠悠的出了院子往村裡去。

    先前跑在前面的葉鈴和司道臣已經先前腳進了張家，炕桌上張家三口正在吃飯，張忠一家三口，還是張家的老娘們許蘭香反應的話，第一個從炕上起身，「鈴子和道臣咋來了？是來找珍蓮的吧？快坐吧，看看我們家這個點才吃飯。」

    白珍蓮坐在炕裡，嘴裡咬著筷子，眼睛卻在葉鈴和司道臣的身上來回的走去吧，卻沒有起身。

    「嬸子，我是來找你家叔借馬車的，我奶昏倒了。」葉鈴氣喘吁吁的道了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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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各自的算計

    葉鈴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張忠會拒絕，畢竟這馬車是生產隊的，也不是他家的，他做不得主，這也是正常的，不過葉鈴也想到了很多張忠會拒絕的借口要怎麼回過去。

    不過顯然讓她意外，她的話一落，不用再多說，許蘭香已經第一個開了口，「這是咋弄的？人咋樣了？」

    一邊催著還坐在炕上有些呆愣的張忠，「傻愣著坐啥，人命關天的大事，快點去套車，送人去鎮裡。」

    張忠是再憨厚不過人的，向來也聽自家婆娘的話，這才忙下了地穿著鞋往外去套馬車，許蘭香攔下葉鈴要道謝的話，「你奶病了，你也快點跟你叔去，我這也穿衣服，家裡的錢夠不？要是不夠我再帶點錢。」

    「嬸子，不用，我爸今兒個回來了，家裡的錢也夠，讓你家叔趕著馬車去就行。」不管許蘭香的關心真假，許蘭香此時的舉動和心意讓葉鈴的心裡暖暖的。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也正是這樣吧。

    「你爸回來了？那就好。」許蘭香也跟著鬆了口氣，就催促道，「那快別耽誤功夫，你叔馬車也套好了，快去鎮上吧，王隊長那裡我去說。」

    葉鈴眼下也顧不上旁的，道了謝就出了屋。

    司道臣正猶豫要跟出去還是回家，那邊許蘭香已經笑著開了口，「道臣也是知道鈴子奶的事過來的吧？眼下你叔拉著他們去鎮裡，你們小孩子也幫不上忙，天色也不早了，快點家去吧，別讓你爸媽跟著擔心。」

    司道臣少了分尷尬。「嬸子，那我就先回家了。」

    許蘭香笑著把人送出屋，目送著人出了院子這才扭身進了屋，回到裡屋看到女兒低頭悶不作聲的吃飯，許蘭香也沒有作聲，坐在炕沿邊上拿起碗吃了起來。

    終是張珍蓮沉不住氣，才吃了幾口就忍不住將心裡的疑惑問出來。「媽。就讓我爸這樣套馬車，萬一隊上怪我爸咋辦？」

    「葉家老太太這麼昏倒，問到隊上去隊上也不會不給出車。人命關天的事，到不如現在直接應下也算是送給葉家一個人情，以後有啥事葉家也會記著咱。」許蘭香抬眼打量著女兒，不用女兒問。直接把女兒心裡想的那些就都說了出來，「你是不是要問我為啥讓司道臣回家而不是留他在家裡坐一會兒？司家就這麼一個兒子。咱們家也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你也該能明白一些，你看啥時候司道臣這麼晚還在村裡出來過？就是和村裡的人接觸的時候都少，我讓他現在回去。也是不希望司家對咱們家有意見，咱們好心留他在家裡，可到時司家就會提防著咱們。像咱們有什麼目地一樣。」

    張珍蓮聽著母親的話，耳朵發熱。胡亂的點點頭。

    頭頂也又傳來母親的聲音，「幫人幫到底，既然你爸已經出了車，我再去幫著在隊長家打聲招呼，也顯得咱們家是誠心幫她，何況就是咱們不去，可這馬車是你爸趕的，咋也得到隊長那裡解釋一句，所以還不如就順勢把這事攬下來，還讓她念著咱們家一份情，你也十六了啥都該懂了，這事也得學著點。」

    「知道了。」張珍蓮心中的疑問一一被解開，就安靜的吃起飯來。

    許蘭香卻有自己的算計，葉家的條件在村裡雖然不是上面的，可葉家的葉和平卻是在部隊裡當官的，以後真讓自己的閨女當個兵啥的，走走後門也總能說上話。

    另一邊司道臣在屯中遇到父親，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司軍聽了點點頭，「你先回家，我去你王叔家一趟。」

    想到王叔當初把葉鈴賣野菜糰子的事給城裡遞信，司道臣就有些不喜歡，「爸，這麼晚了你去幹啥？回家吧。」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王叔是隊長咋能不知道？行了，我去給他送個信，你回家去。」又表揚了兒子今天事情做的對，這才背著手往王長江家裡走。

    司道臣心裡看不慣，可以管不了，只能悶著氣回了家。

    葉家那邊，葉老太太已經被扶上馬車，往鎮裡而去，這傍晚天黑的趕馬車出來，有些人家也被驚動了，可也到底不知道怎麼回事。

    換成往日這事王長江早就得了信，可打張德兩口子來家裡談過之後，家裡就一直陰雲密佈的，被愁事給纏頭，哪裡還有心思管別的。

    司軍推開門進來的時候，就見王家這兩口子一個蹲在地上抽煙，一個背後面朝裡的躺在炕上，眸子一動，「這是咋了？」

    早在聽到有人進來，王長江就已經抬起頭，看到是司軍也本能的站起來，「司會計來了，坐吧。」

    「老王，還坐啥，葉家老太太出事了，聽說葉和平也回來了，這不是借了隊上的車已經去鎮上了，我想著把這事告訴你一聲，你看看要不要也去鎮上看看。」司軍很會來事的把事情說了，還一副為了王長江好的樣子。

    王長江先前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此時一聽到葉和平回來了，馬上有了精神，「這事可得去看看，馬車走了沒有？」

    「我來的時候馬車已經趕過去了，這個時候怕是都出村了，我看不如這樣，要是人沒有啥事他們晚上還得回來，咱們就去葉家看看，要真有啥事張忠也得回來，他也不能趕著馬車在鎮裡呆，你再決定去不去鎮裡。」這司軍也會說話，明明提出了想法，卻又把決定權推到了王長江那裡。

    讓王長江覺得自己被當做了回事，被捧著的感覺又有當領導的決定權自然好，對司軍很滿意，「那咱們就等等，晚上人回來就去葉家，人不回來張忠回來，咱們就坐馬車去鎮裡，葉和平現在是首長，咱們村裡走出去的人現在回來了，咱們可得當回事，畢竟說起來有個當首長的人是咱們村的，咱們村上也跟著臉上有光不是？」

    司軍知道王長江還惦記兒子當兵的事，自然也不會挑破，笑著點頭應下，而炕裡躺著的王華，聽葉和平回來也有了精神坐了起來，卻也沒有給自家男人好臉色，只想著得把兒子送走，可不能娶那個張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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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挨打

    村裡王長江還在等著信，而坐了一個多小時的馬車，葉鈴和父親終於到了鎮裡的醫院，這大晚上的好在有一個值班的醫生在，給檢查了一番後，醫生走了病房，摘下口罩，面色不好的對著葉和平搖搖頭。

    「這是急火攻心昏倒的，人到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有醒，我看著明天就能醒了，只是老太太年歲到底大了，經不起這樣的事情，醒來後人怕是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精神。」

    「大夫，那怎麼辦？」葉和平打看到母親暈倒之後，提就沒有放下過。

    現在聽醫生這樣一說，突然緊緊的抓住醫生的兩邊肩也沒有注意到。

    醫生被他抓的疼，看著他是個軍人，到也沒有刻意的掙脫，「這個同志，你不要緊張，老年人到了這個歲數，都會經歷這個，你是個軍人，該是個思想有進步的人，這些你也該能想明白。」

    「能想明白什麼？大夫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奶她治不好了只能等著死是嗎？」葉鈴眼紅紅的，手扶著病房的門，卻控制不住身子在顫抖。

    葉和平不知道大女兒什麼時候出來的又聽到了多少，揮揮手，「這是大人的事，你進裡面去。」

    「什麼大人的事？我奶因為啥會這樣你不知道嗎？明明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卻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走，這樣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葉鈴喃喃自語，像受驚了般六神無主的往後退。

    葉和平緊著皺，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抓著大夫的肩，「大夫，那麻煩你。人既然明天會醒，那你先去忙，這邊有事再叫你。」

    大夫見家裡的人也受了打擊，知道是需要說話，點點頭，「我在值班室，有事到那裡找我。」

    葉和平道了謝。目送著大夫走了。才轉身進了屋，「葉鈴，爸知道你心裡難過。可你奶現在年歲大了，早晚會有這一天，你要學著去接受。」

    葉鈴正坐在病床邊，臉埋在葉老太太的手裡。聽到父親的話，猛的抬起頭來。眼裡的恨意可以吃人，「學著接受？爸，躺在這裡的是我奶，是你生你養你的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冷淡？我不管是因為什麼事情奶奶會變成這樣，可是我知道一定不會是奶奶的錯，這麼些年來。不管你和媽做什麼，奶從來都沒有計較過。哪怕把我一個扔在老家讓奶奶一個人帶，這些年一分錢也沒有往家裡拿過，奶也沒有過一句怨言，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事，能把奶奶氣暈倒。」

    「我可以不去質問你，因為你是我爸，是我的長輩，但是我還是要直接告訴你你這樣的冷漠我不認同。」

    「住口。」葉和平被女兒指責的臉乍青乍白，心虛卻本能的不想去想這是自己的錯，「你奶為啥會這樣？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一直鬧騰著上學，你奶會一個人帶著你在農村？會把身體給弄壞？」

    「因為我？怎麼不說是你們的錯？你們只疼從小帶在身邊的葉茜，為了她不讓我唸書，憑什麼？從小到大我唸書就沒有花過你們的錢，吃也不吃過你們一口，現在卻又直接過來讓我不唸書省錢？我在農村花你們什麼錢了？還是你們就是打算讓我不唸書好出去掙錢給你們花，幫你們養家？」葉鈴想到上輩子，再看到眼前的奶奶，腦子裡想的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面色猙獰，「現在你到反怪起我來？要不是看你還在部隊，還穿著這一身軍裝，剛剛我就不該為你著想把村裡的人給打發回村裡，更不該為你而在大夫面前什麼也沒有說。可是你對得起你這身軍裝嗎？對得起嗎？」

    『啪』的一聲，終於讓病房裡安靜下來。

    「你太激動了，先冷靜一下。」葉和平的手麻麻的，對上被打的女兒的平靜目光，卻再一刻也呆不下去，丟下話轉身急沖沖的出了病房。

    葉鈴捂著臉坐回到旁邊的空床上，捂著半邊腫起來的臉，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是啊，她真是傻。

    為什麼這麼激動？為什麼這麼氣憤？

    這不是說明她還一直在意在乎嗎？原以為重活一世，可以冷漠的面對父母的偏心，可當真正面對這一刻，她才發現遠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原來她一直喝望著能像葉茜那樣得到父母的疼愛，想做父母喜歡的女兒，可這終歸只是一個夢，一個奢侈。

    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

    不管她怎麼做，錯的永遠都是她。

    就像眼前的這件事情，明明是父親把奶奶氣暈倒的，錯卻推到了她的身上，原來父母真的這麼不喜歡她。

    葉鈴埋頭黯然傷心的時候，一隻滿是繭子的手輕輕的滑到臉上，葉鈴抬起頭，看到奶奶不知何時醒了，正用一雙慈愛的眼睛看著自己，就撲了過去。

    「奶奶，不要離開我。」在看到奶奶暈倒的那一刻，葉鈴真的覺得自己的世界踏了下來。

    葉老太太動了動唇，良久無力的聲音才傳出來，「你這孩子，不哭，奶不是沒事嗎？」

    看到孫女腫起來的半張臉，葉老太太眼裡滿是心疼，她哪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在孫女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還沒有來得急開口，兒子就動了手，再看到孫女在那裡流淚，葉老太太竟不知道再怎麼張嘴。

    能怪誰能怨誰？只能怨自己養了這樣的兒子，可憐孫女的命這麼苦。

    「鈴子，你奶身上穿的這個棉襖裡面有個兜，兜裡有東西你掏出來。」葉老太太說這些話時，抬眼往門口看了一眼。

    顯然是不想讓旁人知道這件事情。

    葉鈴連不急多問，在奶奶的催促下，手伸到奶奶的棉襖裡，手摸到硬硬的東西，直接掏了出來，待看清楚了，竟然是一塊玉珮。

    「這是你祖奶奶傳給我的，現在奶把這東西傳給你，聽說這是祖輩傳下來的，有些年頭了，奶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萬一奶不在了，你爸媽又不供你唸書，你就找地方看看這玉珮有沒有人買，賣了錢留著自己讀書。」葉老太太說完一句話，累的喘了半響，「收起來，不許說不，這事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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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交代

    葉鈴聽著奶奶的話，看著她的舉動，只覺得心痛的都要揪了出來，握在手裡的玉珮卻像有千斤重一般，壓得她抬不起手來。

    「奶…既然是給我的，你就幫我收著好不好？」彷彿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只要她收下這塊玉珮，奶奶就會永遠的離開她。

    「傻孩子，奶歲數大了，記性也不好，這東西指不定到時放在哪哪天就找不到了，你自己收著，我看就貼著戴著就行。再說你爸說的對，你得學著接受，人生在世，誰也逃不過生老病死，人也不會永遠都不生病，奶活了這麼大歲數，就是現在死了去找你爺爺，這心裡頭也知足了，奶奶陪不了你多少日子，只能告訴你一句話，不管你怎麼活又做些什麼，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是對的。」

    「奶沒有見過世面，懂的不多，可咱們農村人祖祖輩輩都記著這個理，要有良心。都說吃虧是福，吃虧並不是軟弱可欺，也不是膽小怕事，是因為我們懂得謙讓，也讓我們心胸變得寬廣，這樣一來還有什麼辦不能什麼能難得的事情，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葉老太太一句話說喘了幾次的氣才說完。

    葉鈴看著心疼，用力的點頭，「奶，你說的話我都記得了。」

    掙扎中她才做出承諾，「奶，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和我爸說的話你一定聽到了吧？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這麼衝動，不管他再怎麼做的不好，都是因為有他我才能來到這個世上，我一輩子都感激他給了我這生命。」

    葉老太太眼睛微濕。滿是繭子的手輕輕的撫著孫女的頭髮，「傻孩子，你就把這一切當成是生活給你的磨刀石，讓自己在困鏡中變得強大。」

    嘴上這麼說的，葉老太太的心卻在落淚，看到兒子與孫女之間水火不容的一幕，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她是真的怕自己不在這個世上了。養大的孫女真就成了沒有爹娘疼的孩子。

    所以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孫女和兒子那裡鬧僵了，畢竟是親生父母，只要不鬧僵。生點啥事兒子也不會不管。

    這也是葉老太太唯一能做到的了，看到孫女明白自己的用意，葉老太太很是欣慰，這個孫女沒有白養。也是最懂自己的。

    「把玉珮收起來。」葉老太太交代完，不忘記提醒。「要是被旁人看到了，只說是你撿的，你媽偏心，要是知道是我給你的。一定會拿出來讓你分給葉茜。不是奶偏心，葉茜有你爸媽疼著，什麼也不會缺。可要是奶不在了，你就是一個人照顧自己了。」

    「奶。你放心，我一定能照顧好自己。」葉鈴把玉珮戴到脖子上，藏到衣服裡面貼身戴好，隨後緊緊的抓著奶奶的手，一刻也不鬆開，生怕這一鬆開，人就沒有了一般。

    葉老太太看著孫女也於心不忍，「鈴子，你懂事了，奶啥都放心了。咱們家的錢就在櫃裡，你也知道在哪，要是奶真有個啥，你就把錢收起來，不要給你爸媽，留著自己上學用。」

    「奶，我記住了。」葉鈴又低頭把面碰到肩上用衣服抹了把淚，抬起頭後一臉的堅定道，「奶，你也答應我，這次好好養著，一定把身子養好，好不好？」

    「傻孩子。」葉老太太慈愛的笑著卻沒有回應，隨後抬頭看到從外面走進來的兒子，臉上的笑淡了許多，拍拍孫女的手，「你出去，我和你爸有幾句話要說。」

    看著奶奶今天像在交代後事一般，葉鈴一刻也不敢走開，但是面對奶奶的目光時，葉鈴又不想讓奶奶為難，才點點頭起身離開，自始至終也沒有看進來的人一眼。

    葉和平打過女兒之後，在外面冷靜下來，心裡也暗暗自責，他也知道自己是因為害得母親暈倒而自責，最後把這錯推到了女兒身上，想到自己竟然這樣做，也覺得沒有臉面對女兒。

    可到底又放心不下母親，這才折了回來，不想看到母親竟然醒了，心裡也多了抹高興，可見母親單獨留下自己，又隱隱有些擔心。

    「你坐吧。」葉老太太看著拘束的站在床邊的兒子，到底沒有再叫出名子，這一點葉和平也感受到了，心不由得一疼，失落的扯了椅子靠床邊坐下，「我這身子也不知道哪天就去了，今兒晚上你提的事我想了想挺好，畢竟我這身子也不能拖累著讓鈴子照顧，明天回家收拾一下，我和鈴子跟你搬回到城裡去。你媳婦正好也不上班，家裡做做飯洗洗衣服，總能忙得過來吧？農村裡出去的，可不能忘了本，在城裡生活幾年，就忘記自己的祖宗了。」

    葉老太太話裡說的也很明白，她老了得去兒子那裡養老了，至於兒媳婦是從農村出去的，也別到時嚷著說什麼累，再累能比得上在農村下地掙工分累？

    另一方面卻也有指責兒子太寵媳婦的意思。

    葉和平的耳朵都燙了起來，「媽，你放心，原本這次來就是接你回城裡養老，所以白雪把東屋都收拾出來了，你只管過去養老就行。」

    葉老太太聽了並沒有高興，淡淡的點點頭，「也好，我這把老骨頭好好養養多活幾年，也省著這一刻不醒事，你就動手把臉給打的腫的像個饅頭是的。」

    「媽……」葉和平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怎麼從病房裡走出來的都不記得，只記得出來的時候觸到女兒冷漠而帶著疏遠的目光，讓他才回過神來，坐在醫院的走廊裡沉默了一晚，也把這些事情想了一晚，只覺得自己真是太混賬了。

    到是村裡那邊，張忠趕著馬車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王長江和司軍都沒有睡，就一直在張忠家等著，待打聽到人要住晚，又想了想這都半夜了，才沒有去鎮裡，第一天一大早坐著馬車往鎮裡趕，卻在半路碰到了用四輪車拉回來的葉老太太一家，而葉老太太卻在凌晨的時候嚥了氣，無聲無息的走了，葉鈴趴在床邊發現的時候身子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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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奔喪

    王長江點頭哈腰的這才剛要打招呼，就看到了葉和平的臉色不對，再往後一看葉老太太直挺挺的躺在四輪車的車斗上，葉家的丫頭也面上無視的坐在一旁，暗裡暗叫一聲不好，難不成葉家老太太去了？

    不然好好的人咋就一動也不動的躺在那裡？

    到嘴邊的話沒說出來，臉上扯起來的笑也僵在一半，王長江的表情看著很像極力在忍著大便一樣。

    葉和平卻沒有心思多注意這些，「王叔要去鎮裡辦事就去吧，有什麼話咱們回村在說。」

    兩邊的人畢竟是在半路上遇到的，所以才停了下來打聲招呼。

    王長江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昨晚聽到你媽病了，今兒才想著去鎮裡看看，你媽這是？」

    司軍比王長江會說話，「和平啊，你可要想開點。」

    這句話說的就有深度了，不管這人是病著還是死了，都用得上也不唐突。

    葉和平的眼圈紅紅的，裡面雖然沒有淚，加上那長出來的青茬鬍子，人也沒了精神，「叔，我媽的命苦啊。」

    一句話，不用再多解釋，也知道這人是真的沒了。

    王長江一臉的惋惜，「和平啊，你媽走了，咱可不能在這哭，人也不能在路上停太久，不然你媽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咱們快回村，你放心，你媽的後事，隊上幫你辦。」

    司軍也在一旁勸著，「正是這個理，還有城裡你媳婦那打了電報沒有？現在開春雖沒有到夏天，可人也不能停太久，得讓她們抓緊趕回來。」

    家裡的老人沒了。做為兒媳婦孫女，哪能不趕回來。

    葉和平就把早上已經打了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王長江又安慰他幾句，再又說起辦白事要用的東西，這樣一來，葉和平掏了二十塊錢給司軍，由著司軍坐張忠的馬車去鎮裡採購東西。王長江坐著四輪車跟著一起回來了。

    葉老太太在村裡那也算是身子好的。人突然間就這樣沒了，讓村裡的人也驚呀不已，雖然現在都靠著掙工分。可村裡的老人去了，不管如何，家家也得到場，女人們在地裡幹活。男人們都回來了，由著王長江主持著。總算是把靈棚支了起來，至於用的棺材也是葉和平從村裡有老人備用那裡借來的，這人突然沒了，也沒有來得急準備這些。能把壽材借來到也算是給了足夠大的人情。

    裝老衣服是早些年就備下的，葉鈴誰也不讓誰幫助，自己弄了溫水給奶奶擦了身子梳了頭。又動作輕柔的把衣服給換上，許蘭香看了扭身從屋裡出去。

    她對著站在門口的葉和平道。「鈴子這孩子和她奶感情好，嬸子這一走，鈴子打擊可不小，你們長年又不在她身邊，這些日子可得多注意些她，這半響了也沒有聽她說過一句話，這孩子心裡難受著呢。」

    葉和平點點頭，想到從早上發現母親去了之後女兒就再也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眼裡只有母親一個人，就像所有人都不存在一起，如今聽到旁人都這麼說，葉和平也覺得這事得注意一下，不然真出了啥事，他這輩子良心更加的難安。

    司軍從鎮裡回來的時候近中午，買了辦白事用的東西，葉鈴胳膊上也帶起了孝，腰間也纏著孝布，整個人跪在火盆前燒紙，院子裡到處是進進出出的人，對她沒有一點的影響。

    葉鈴的腦子裡只記得奶奶晚上睡前說過的那句話，「奶這輩子，要說有遺憾，就是不能看到你結婚，也不知道我們家鈴子找個什麼樣的對象。」

    葉鈴當時聽了根本沒有往心裡去，上輩子那樣的婚姻，重活過年之後，她就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所以當時也沒有多說，卻沒有想到這是奶奶最後的遺憾，如果知道奶奶會這樣走了，當時她一定安撫奶奶幾句，哪怕是說謊，也讓奶奶走的時候心裡能少些擔心和遺憾。

    天是什麼時候黑的，葉鈴都不知道，只覺得有人推自己，葉鈴兩眼無神的看過去，是司道臣，嘴張張合合，說了什麼葉鈴卻怎麼也聽不到，四下裡偏偏又極靜，最後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就是耳邊母親的哭聲，隨後映入眼簾的也是母親滿是擔心的臉，葉鈴才發覺這不是夢，微微勾起嘲諷的唇角，還真是瘋刺，她竟能哭出來，還弄的真像多傷心一樣。

    「鈴子，告訴媽哪裡難受？」白雪用手娟擦擦臉，一邊伸手去扶要坐起來的女兒，卻被葉鈴避開，白雪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馬上掩飾過去，隨手把枕頭扯起來要放在女兒的身後，卻見人要下炕，忙攔著，「你這孩子暈了一晚上，這才剛醒來這是要幹啥去？現在是給你奶辦後事，你就別再讓爸媽操心了行不行？」

    屋裡炕上地下都有人，葉鈴掃了一眼，見都是村裡的人，細品母親的話，葉鈴心下越發的冰冷，不顧母親的拉扯，穿好鞋之後才淡淡開口，「媽，我奶沒了，我為我奶守靈這也是讓你們操心？那你們就原諒女兒再讓你們操心一次吧，畢竟我奶把我養大，她走了我不能再不陪她最後一程。」

    看著母親還欲開口而僵在臉上的關心表情，最後轉為尷尬，葉鈴只覺痛快，落井下石，這是奶奶的後事，母親還想著往她身上扣不好的名聲，這真是自己的母親嗎？

    「你這孩子，你媽這不是也擔心你。」董春紅說了葉鈴一句，幫著白雪找回台階，「既然有你這份心，那就去吧，可自己的身子也得好好照顧，別讓你媽操心才是。」

    葉鈴懶得和她做戲，吭也沒有吭一聲，就出了屋，到了院子裡只見葉茜跪在自己先前的位置，正在給燒紙，司道臣也跪在她的一旁，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引得葉茜臉上有了笑模樣。

    葉鈴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火蹭的一下就燒了起來，這是再給奶奶燒紙，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她是畜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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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吵鬧

    葉鈴的目光太過灼熱，跪在地上燒紙的葉茜感受到抬起頭來，待看到那雙冰冷要吃人的眼睛，葉茜打了個冷戰，身子本能的往後委了委，她的舉動引起了司道臣的注意，司道臣順著她的目光抬起頭來，才發現葉鈴一直盯著他們倆看。

    司道臣臉上閃過一抹尷尬，從葉茜的身旁站起身，「葉鈴，你跪在這吧，先前是我爸說一個人不行，讓我陪著，你現在來了正好。」

    葉鈴抬眼眼神在他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又回到葉茜的身上，「你起來。」

    葉茜沒有動，咬了咬唇，「姐，有事嗎？」

    說起來，葉茜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葉鈴和以前變化很大，特別是不像以前一樣怎麼哄怎麼瞬著來，現在只觸到那雙眼睛，就讓葉茜渾身都不舒服。

    「你有心情笑，就到旁處笑去，別在奶奶的棺材面前笑。」葉鈴見她這副裝弱的樣子就來氣，不待多說幾個大步已經竄上前去，一把扯到葉茜肩上的衣服就往外拉。

    這一動作太快，跟前的人都沒來得急阻止。

    司道臣離的最後，第一個反應過來過去勸，「葉鈴，你鬆手，有話好好說，葉茜是你妹妹。」

    「你算哪根蔥？滾一邊去，這裡沒你說我話的份。」葉鈴直接罵過去。

    司道臣的臉一白，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這時葉和平已趕到跟前來，「葉鈴，你鬧什麼鬧？還不給我鬆手。」

    再說被拉著的葉茜，已經從地上站起身來，小心翼翼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爸，你別怪姐，姐並不是想打我。」

    「你說錯了，要不是看在今天是奶奶的後事的份上，我確實想甩你兩個巴掌。」葉鈴直接攔過她的話，「你是當姐姐的，你做錯了我管你不對？」

    又扭過頭質問正怒氣看著自己的父親。「爸。今天是奶辦後事是吧？我奶還沒有入土呢吧？葉茜在這裡是給我奶燒紙，她是怎麼做的？」

    院裡鬧成這樣，怎麼可能驚動不了屋裡的人。白雪也從屋裡趕出來，看到小女兒委屈的樣子就著急，護心急切的走上前去，「鈴子。你趕快把手給我鬆開，你膽子大了。當著這麼多的人的面就敢動手是不是？」

    「住口。」葉和平吼斷妻子的話，眼睛卻直直的看著大女兒，「你接著說。」

    在看到小女兒委屈的一面，葉和平想過像妻子一樣的質問女兒。可是他卻永遠忘記不了母親是怎麼去世的，又是帶著怎麼樣的遺憾走的，還有母親眼裡的那些失望。就像一根針狠狠的紮在葉和平的心上，每當面對大女兒的時候。這根針都狠狠的痛一下，提醒著這些事情的發生。

    白雪被丈夫吼，又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到底知道剛剛是自己太心急了，那樣的作派，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她在偏心？心裡到也沒有怪丈夫吼自己，穩下心之後，緊接著丈夫的話道，「鈴子，你和葉茜是親姐妹，你奶奶還在那裡躺著，你這樣鬧不是讓人看笑話？有什麼話咱們進屋去說，要是你妹妹做錯了，媽讓她跟你認錯。」

    葉鈴不應聲。

    可是她先前的話眾人卻都聽在了耳裡。

    特別是話音一落，站在那裡的司道臣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一樣，雖不知道在場的人有多少清楚這個事，他卻覺得似乎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在盯著自己。

    「爸爸、媽媽，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我無心的一個舉動，會讓姐誤會，姐教訓的對，是我的錯。」葉茜只在一喘一吸間就已經開口認錯，「我只是習慣了，只要誰和我說話，都會禮貌的笑著回過去，是我的錯。爸爸、媽媽，你們罵我吧，別怪姐姐，她生氣是對的。」

    白雪聽到是這麼回事，心也一沉，臉上雖然還是先前無奈的神情，可顯然有了幾分不自然，當孫女的在給奶奶燒紙的時候笑，這事傳出去讓人怎麼說？白雪再疼小女兒，也不能讓有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若她真不當回事，那不是愛小女兒而不是害。

    葉和平雖然沒有急著張嘴，可從臉上的神色看得出來他並不高興。

    至於四下裡圍著的人，也神色不一，特別是石寧在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擠到人群從後面扯著兒子退了出來，用眼睛狠狠的瞪了兒子一眼。

    葉鈴不過是沒有接母親的話，哪知道這一停頓，就讓葉茜抓住了機會先聲奪人，奶奶現在走了，她一直記得對奶奶的承諾，若是真的和葉茜爭辯下去，理自然是佔在自己這一邊，可是此時什麼也不說，到讓人覺得自己太刻薄而不近人情，縱然葉茜有錯在先。

    想通這些後，葉鈴輕開抓著葉茜肩膀的手，卻是在鬆手的時候往前一用力，葉茜身子就踉蹌往後退了兩步，「你是出於本能，可是你看看這是什麼？」

    葉鈴回過身子指著棺材，滿臉的傷疼，「奶奶就躺在這裡，你再出去本能你手裡還在燒著紙，你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嗎？有些事情可以被原諒，有些事情決不能被原諒。我想奶奶地下有知，也一定會不高興。」

    不看四下裡的人是什麼反應，至於父母那裡，不用看葉鈴也知道會偏向葉茜，可奶奶就躺在這裡，葉鈴不想讓奶奶還為活著的人不安，走到先前葉茜跪著的地方跪下，拿起沒有燒的紙，一張一張的往盆裡放。

    「請人算過，明天九點是個好時間，和平你過去看看墳地怎麼樣，不行的話再讓他們挖挖。」王長江從人群裡站了來，叫過葉和平，然後又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你看現在上面提倡火化，要是這樣的話，今天下午就得送去鎮裡，明天早上火化後直接拉回來。」

    「就這樣做吧，我懂的也不多，叔你看著安排吧，這份情我心裡記一輩子。」葉和平在外面呆的久了，自然知道有些人幫你是為了人情。

    王長江得了這句話，只覺得兒子當兵的事也有准了，點了點頭就叫人去忙了，而白雪也拉著還在認錯的小女兒進了屋，這場鬧劇就這樣收場，大家都不去提，可心裡想不想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