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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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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5: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八章 學校身份風波

  香港近來風波不斷,世紀地產、艾達地產、華苑私人會所、夏大師,這些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最常討論的話題。但沒有人知道,傳聞從內地回到香港,行蹤最神秘的夏大師,此刻正在香港的名校高中聖耶女子中學裡讀書。

  一扇只有週末才開啟的校園大門,阻隔了外界的紛擾,學校裡寧靜悠然的環境令學子心安,儘管半月前校門口的事件仍令學生們心有餘悸,但相比起校外的紛擾,仍是好太多了。

  夏芍的心性,向來是寵辱不驚的。周遭關注的目光再多,她也是整日抱著書,上課專注地聽講,課間嫌教室吵便去林蔭道的長椅上坐著看書。晚睡,早起,能複習功課的時間,絕不用來做別的。

  除了每天清晨雷打不動的打坐習慣。

  校外的紛擾,校內的紛擾,仿佛都影響不到她。她在的地方,氣場便寧靜。看見她的人,只敢遠遠看著,沒有敢來打破這寧靜的。

  但夏芍的日子也並非就過得這麼愜意。

  展若南回來了。

  「砰!」一拳砸在桌子上的巨響,震得清晨學校食堂裡用餐的學生都靜了靜。

  展若南是今早回來的,當學生們晨起的時候,機車開進校園的吵鬧聲驚了學生,也讓整個聖耶女中知道,南姐回學校了。

  展若南無視校園裡不能騎機車的規矩,帶著一群刺頭幫直奔食堂,威風凜凜地大步走進來,一進來目光便落在靠窗位置上坐著,正低頭吃早餐的夏芍身上。

  在聖耶,只有夏芍能讓展若南正眼相看,而展若南在夏芍轉學來之前,從來不到食堂,她只要是一來,必然是來找夏芍的。

  只是沒人相到,她一帶人進來,便一拳砸向夏芍正吃飯的桌子!

  學生們都跟著顫了顫,瞄向展若南。

  她、她砸夏芍的桌子?

  這兩個人……關係又不好了?

  不會一大清早地打架吧?

  展若南看起來是真的很想打架,她手插在黑色的運動褲口袋裡,一副大咧咧男人婆的樣子,瞇著眼盯緊夏芍。

  「夏大師!你有沒有事,需要給我解釋一下?」展若南握著拳頭,咬著牙,一副要宰了夏芍的兇狠表情。

  食堂裡靜悄悄的,把展若南這句毫不壓低音量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學生們表情發懵,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直覺得「夏大師」這三個字聽起來耳熟,但一時又聯繫不上,只得吶吶地去看夏芍。

  南姐……這是在叫芍姐吧?

  夏芍低頭喝著甜粥,展若南一拳砸向桌子的時候,碗碟都震了震,但夏芍卻垂眸喝粥,表情連動都沒動,直到把碗底的粥喝完,聽見展若南這句話,她才慢悠悠抬眼。

  夏芍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常的神色,但展若南身後的賭妹和阿敏等人卻眼神直勾勾盯著夏芍,很顯然,她們也從展若南那裡得知了什麼。

  夏芍目光淡淡地被展若南砸過的桌面上掃了一眼,不緊不慢開口,「大清早的,脾氣這麼暴躁,是想來找我給你看看有沒有毛病?我記得我說過,看病要診金。診金帶了嗎?」

  展若南被夏芍噎得眼都瞪了起來,半晌,暴躁地大罵一聲,「操!你跟我要診金?你他媽缺錢?你會缺錢?你錢多……!」

  展若南話沒說完,便忽然一停,目光驟然一驚,往後一退。

  夏芍淡淡抬眼看向她,那一眼目光雖淡,卻帶些告誡的力度,明顯是不許展若南再說。

  「你還是適合光頭,一長出點頭髮來就鬧事。」夏芍的目光在展若南新長出一點的頭髮上落了落,淡淡說道。

  展若南一聽頭髮兩個字就來氣,眼裡怒火能把人燒著,「靠!少來這一套!你他媽的知道老娘是用頭髮跟我哥換來的情報嗎?操!早知道不問了,越問越來氣!」

  夏芍輕輕挑眉,那天在校門口的事鬧得是太大了些。展若南被她大哥給拎了回去關了禁閉,而戚宸查出了她的身份,想必三合會的高層也都知道了。

  展若南得知了她身份的事,夏芍一點也不意外。只是以為展若皓會關她緊閉關久一點,沒想到只關了半個月。而展若南剛才話裡的意思是,她用把頭髮留起來的條件,跟她大哥交換的她的情報?

  這對兄妹真是……

  「小芍,你們在說什麼?」這時,曲冉的聲音從夏芍身旁傳來。她上下課和吃飯都是跟夏芍一起的,剛才一直在旁邊傻愣愣聽著,愣是沒聽懂兩人在說什麼。

  夏芍轉頭看向曲冉,而曲冉已經抬頭看向展若南。

  「南姐,阿敏姐,阿芳姐,吃早飯了嗎?今天早晨食堂的甜粥熬得還成,要嘗嘗嗎?現在去打,應該還有。正好我和小芍吃飽了,我們倆讓地方,夠你們坐一桌了。」曲冉在展若南等人那天在社區裡打跑那些小混混的事之後,就刺頭幫的人親近了些,沒有以前那麼懼怕了。後來展若南天天帶著人來食堂跟夏芍一起吃飯,久而久之也就熟了起來,以至於現在曲冉看見她們,都敢正常地打招呼了。

  但這麼個明顯有點火爆的場面,別人都在豎著耳朵等著聽是怎麼回事,這妞兒只問了一句,話題便又轉到了吃上,實在是天然。

  展若南都有點懵,不知道話題怎麼一下就轉到了吃上,待等她發現不對,反應過來的時候,夏芍已經笑著走出了食堂。

  曲冉一看,反正她也吃飽了,於是便跟在後頭也出了食堂。

  展若南更是大罵一聲,「想逃?沒那麼容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她帶著一群人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只把食堂裡一群不明真相的人看得眼暈,聽得頭暈。

  等展若南走了,食堂裡的學生們還表情發懵,目光疑惑。

  夏大師……

  這個稱呼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事實上,就算是在學校裡上學的學生,對這個稱呼也不陌生。近來,她簡直就是個話題!

  可是、可是……

  南姐所說的夏大師,跟外頭社會上的那個人,應該不是一個人吧?

  學生們望著早就看不見人影的門口半晌,食堂裡這才漸漸有議論的聲音響起。

  「那個人可是香港風水泰斗唐大師的親傳弟子!」

  「聽說,到現在連媒體週刊那些狗仔都不知道她在哪裡,行蹤神秘著呢!多少人想見都見不到。」

  「聽說,那位夏大師剛回來香港不久,她以前是內地人。」

  「……」

  「……」

  「啊!」沉默良久,不知是哪個女生啊了一聲,學生們目光都開始發直。

  「芍姐是大陸轉學來的……」

  不不不不不、不會吧?

  ……

  聖耶女中的食堂轟地一聲炸開了鍋,而夏芍已經走到了宿舍附近的林蔭道裡。早餐過後,還有半個小時才上課,夏芍帶回宿舍複習的書本都在宿舍,她習慣吃完飯再回宿舍一趟去拿書本去教室。

  但今天走到林蔭道裡的時候,夏芍停了下來。

  她轉過身,往長椅上悠然一坐。展若南氣急敗壞地帶著人追上來,曲冉呼哧呼哧地跟在後頭。她雖然出食堂的時候在展若南前頭,但跑起來速度明顯比展若南差遠了,沒一會兒就被展若南超過了。

  曲冉知道運動不是她的強項,可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展若南都帶著人跑起來追了,夏芍看起來還是慢悠悠地走路,並且就是有本事走在展若南前頭,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相比之下,展若南除了鬱悶,倒沒那麼難以理解。她以前又不是沒被夏芍揍過,她那莫名其妙的勁力,叫她屢屢吃盡苦頭。她雖然拳腳功夫經常被大哥說成三腳貓的功夫,但從小在三合會長大,什麼是外家功夫,什麼是內家功夫,她還是分得清的。

  大陸妹的功夫,明顯出自內家!

  好吧,現在不該叫她大陸妹!她的輩分他媽的是跟宸哥平起平坐做的!

  靠!說起這事就上火!

  他媽的這麼大的事,瞞她這麼久!

  展若南一副上火的表情,殺到夏芍跟前,見她坐下了,便瞪著她說道:「算你識趣!不給我說清楚,我就殺到你教室去,課你都別想好好上!」

  「到底怎麼回事呀?」曲冉跑過來,掐著腰喘氣,剛吃完飯就跑了這麼遠的路,她都有點岔氣了。

  夏芍笑著把她拉過來叫她坐著歇一會兒,抬眼看向展若南,「你都知道了,還讓我解釋什麼?」

  「解釋為什麼瞞了老娘這麼久!」展若南氣不打一處來,語氣很暴躁。

  夏芍聽她暴躁的語氣便是一笑,抬眼打趣道:「我真的覺得你應該是戚宸的妹子。」

  「操!我小時候喜歡黏著宸哥,不行啊!」展若南更加暴躁,「別扯開話題!你他媽是唐大師的弟子!我居然被我哥逮回去了才知道!還有,那個華夏集團是怎麼回事?你們買了我的基地!我在鬼小學的老巢,被他媽艾達地產端了窩!建什麼鬼私人會所!那個私人會所是不是你的!我說你夠不夠義氣?占我老巢?」

  展若南劈頭蓋臉一通控訴,賭妹、阿敏等人一個個眼神直直盯著夏芍,曲冉眼神也直了。

  「什麼?什麼意思?」曲冉看看夏芍,再看看展若南,「什麼唐大師的弟子?什麼華夏集團?」

  「你也不知道?」展若南看向曲冉,頓時哼哼唧唧一笑,像是又找到了一個盟友,一起來控訴夏芍一般,她一把將曲冉從長椅上拉起來,拉到自己這邊,一指夏芍,「占了我老巢的那個鬼私人會所,知道嗎?」

  「嗯。」曲冉被展若南拉得一愣,接著吶吶點頭。南姐的老巢,說的是鬼小學吧?被艾達地產買下了,建的私人會所她記得名叫華苑,最近可挺出名的。

  「華夏集團,知道嗎?」展若南又問。

  「嗯。」曲冉再點頭。華夏集團在內地聽說很有名氣,而且在香港也跟嘉輝集團有合作關係。華苑私人會所就是華夏集團的!

  「唐大師,知道吧?」

  「嗯。」唐宗伯老先生,風水界的泰山北斗,誰不知道?

  「最近那個縮頭縮尾不敢見人的夏大師,知道吧?」

  「嗯。」不過,那不是縮頭縮尾吧?她倒覺得挺有神秘感的……

  曲冉縮縮脖子,可沒敢把這話說出來,只是看向展若南。說了這麼多,到底什麼意思?

  「媽的!她就是!」展若南一副恨不得掐死夏芍的樣子,怒指向她。

  夏芍苦笑,曲冉懵了,瞪大眼,「什、什麼意思。」

  「操!你是有多笨?!」展若南好不容易給人解釋,結果曲冉還聽不懂,她頓時暴躁了,差點沒一巴掌拍死曲冉,「她他媽就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唐老親傳的那個女弟子!」

  「……」啊?!

  曲冉張大嘴,卻沒發出聲音來,而是用手一把捂住,直直地盯著夏芍!

  她不是笨,也不是沒從剛才展若南的話裡聽出不尋常的意思來。但是她不敢相信!

  這段時間,永嘉社區的居民陸續搬離。相處了好多年的鄰居各奔東西,而她們家因為跟艾達地產簽的合同上,願意賠付她們一套房子,因此她和母親收拾了家裡的東西就搬進了不遠處社區裡的新居。

  新居什麼都齊全,是裝修好的現成三室一廳的套房。這讓她和母親都不敢置信,兩個人搬來的舊傢俱都沒有地方放,最後賣給了舊貨市場。

  雖然新居什麼都不缺,但是曲冉的母親還是把廚房找人重新改了一下,裝修成了比較專業的廚房,供女兒練習廚藝用。母女兩人開心之餘,商量著家裡廚房一收拾好,就找個週末把夏芍和展若南請來家裡吃頓飯,好好招待招待。

  如果沒有夏芍的提點,母女兩人當時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被世紀地產騙著簽了合同,又不敢跟艾達地產再簽,更弄不懂艾達地產為什麼會願意幫她家賠付世紀地產方面的違約金。幸而有夏芍提醒,母女兩人才弄清了艾達地產的意圖,簽下了這份合同。

  而事實證明,簽下這份合同對曲冉和母親來說,簡直就像是買彩票中了大獎。不僅有開發補償款,還得了一套裝修好的現房。

  心存感激的母女兩人這段時間忙著家裡廚房的裝修,盤算著請夏芍到家裡吃飯,但對地產界的風波還是很關注的。畢竟她們對世紀地產和艾達地產都不陌生。

  家裡訂了報紙,週末曲冉回到家裡,也會翻翻報紙。她跟母親身受艾達地產的恩惠,自然不希望艾達地產有事,見世紀地產在艾達地產手上吃了虧,也是高興。只是風波越來越大,逐漸牽扯出華苑私人會所,和華夏集團來。

  曲冉記得很清楚,當時報紙上還對華夏集團做了些介紹,說華夏集團是古董和拍賣行業起家,當家人年紀很輕,只有十八歲。

  這一點讓曲冉印象深刻!她當時還懷疑報紙上說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是白手起家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年紀真是跟她一樣大呢!

  後來,傳聞唐大師的弟子從內地回來,給艾達地產當了風水顧問,曲冉還曾笑著跟母親說:「媽,小芍也是風水師,也姓夏呢!夏大師,嘻嘻,等回學校的時候,一定要拿這個稱呼跟她開開玩笑。」

  母親卻笑著輕斥她一眼,「可別拿這種事開玩笑!你是覺得好玩,可要是被你們學校的同學聽了去,引起別人的誤會,得給小芍添多大麻煩?」

  曲冉一聽,吐了吐舌頭,也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她沒想到這一層。於是,這開玩笑的想法只好作罷。

  今天早晨,展若南來了食堂,叫那句「夏大師」的時候,曲冉還笑了笑,覺得展若南一定是跟她那天一樣,想拿這稱呼開開玩笑。

  她哪裡知道,竟然不是玩笑!

  曲冉捂著嘴,盯著夏芍,眼越瞪越圓。

  小芍她、她是真的夏大師?!

  而且,南姐說她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是真的嗎?

  那個普通家庭出身白手起家,只有十八歲的百億資產公司的當家人,跟她是朋友,是舍友,是同班同學!她們在學校形影不離了兩個月?!

  這不可能吧?

  太不可思議了!

  曲冉捂著嘴,頓時覺得世界有點玄幻了。

  「操!」展若南這時卻大罵一聲,「這女人是唐老的親傳弟子!我們還都以為她是內地的風水師!那天去廟街的老風水堂,還以為她是去踢場子的,誰知道她是裝模作樣,自家人教訓自家人!靠!我們一群人都被她擺了一道!我說哪來的女人這麼牛叉哄哄,連宸哥都敢教訓!宸哥到頭來還在三合會發了黑道令,嚴令三合會的地盤上見了這女人當上賓!靠!結果她他媽鬧了半天是唐老的弟子!唐老跟戚老爺子是八拜之交,三合會可不得把她當上賓?!」

  黑道令的事,展若南在被緊閉的時候就聽說了。當時震驚得嘴裡都能塞個雞蛋進去!她從小就跟在宸哥後頭跑來跑去,從來沒見三合會在他手上發出過黑道令!

  這黑道令在南方黑道可是引起了一場風波!這風波,不是道上的人不知道。一點也不亞於這些天在白道上地產界的風波,甚至更甚!

  黑道令只有幫會的龍頭當家才可以發,一般來說,追殺令多一些。像奉若上賓這種黑道令,三合會的歷史上只發過兩次!

  可想而知,宸哥的這道嚴令一出,南方黑道頓時就炸了鍋了!尤其在聽說對方還是個女人後,都紛紛猜測這女人的身份,會不會是未來的主母。

  討論之熱切,連展若南緊閉在屋子裡,傭人上來送飯的時候都能聽到傭人在嘀咕!

  等展若南逮著傭人問明瞭這黑道令裡的上賓是誰的時候,舌頭差點咬掉了!

  原本那天校門口戚宸對夏芍的態度就叫展若南懷疑夏芍的身份,這下子更懷疑了!她這才結束了跟大哥的對抗,向他探聽夏芍的身份。但大哥居然聲稱告訴她可以,有條件!條件是把頭髮留長!

  留多長?她他媽最厭惡長頭髮!

  她把大哥要求她留的長度一點點往下討價還價,最後被要求少說也得留到肩頭!

  操!肩頭!那不還是娘娘腔?

  大哥聽了她這話大怒,「展若南!你本來就是女人!不娘娘腔,你想男人婆嗎?」

  「男人婆也有個婆字!就不是女人了嗎?」

  「好!看來你是不想要情報,那你繼續給我關緊閉!」她該死的獨裁的大哥居然說完這句話就走,又把她關了一個星期!

  展若南咬牙切齒,眼看著傭人天天送進來的報紙,外面的事越演越烈,她的基地都被鏟平了,她再也坐不住了!咬牙同意了大哥的條件,還簽署了條約,這才被放出生天!

  但是,如果世上有「早知道」,她打死也不會同意這麼蠢的條約,來交換這麼個叫人吐血的情報!

  那個該死的跟艾達地產合作,鏟平她的基地的華夏集團,當家人居然就是夏芍?

  這女人不僅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還是唐老的親傳弟子,外頭傳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夏大師!

  靠!

  千金難買早知道!

  早知道她是玄門宗字輩的高手,她當初才不湊上去找揍!

  早知道她會看上鬼小學那地方,當初她才不綁了肥妹去,讓她去跟她打架!

  搞不好就是她看上了鬼小學那地方,才跟那個認識的艾達地產總裁說,叫她去開發那塊地的!要不哪有這麼湊巧的事?

  不得不說,展若南雖然還沒真相,但接近真相了。

  天知道展若南盯著手上那份調查報告的時候,臉黑一陣子紅一陣子,是怎樣的咬牙切齒?她早飯都沒吃,騎著機車就招呼了手下人來學校了。

  無怪乎她現在盯著夏芍的眼神語氣,都是控訴,「太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事,居然瞞到現在!早跟我說,我他媽還用答應我哥留那麼娘娘腔的頭髮?」

  這叫什麼事?

  展若南想起這些事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就恨不得一口血噴出來!

  該死的大陸妹!

  「我的基地被人給搞了,那個艾達地產的總裁艾米麗是什麼人啊?我不管,反正跟你認識!把她叫出來,我得跟她算算帳!還有,買家是你,你也別想沒事!說吧,打算怎麼賠我個基地?」展若南盯著夏芍不放。

  夏芍聽著她的控訴,先是苦笑,聽見這句不免挑眉,總算開了口,「你的基地?你是之前跟地政總署買下這塊地了?」

  「沒有!老娘占了三年了,就是我的!」展若南一副強盜的凶煞模樣。

  夏芍無語地一笑,要是跟展若南剛認識,她一定不會喜歡她這種強盜邏輯。但如今也算知道她的性子了,她必然不是真的想讓她賠,只是小孩子搶玩具的心態。霸佔了三年的玩具被人給搶了,她鬱悶找個發洩罷了。

  「那地方你都占了三年了,還沒玩夠?還打算接著綁人去玩招靈探險的遊戲?那地方的凶煞之氣早被玉池蓮花局給化了,本來不該有陰人的。就是因為你們常在那裡玩招靈遊戲,招惹了一些陰靈過去。以後要是再去玩,再出了事可怎麼辦?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十八歲就是成年人了。真就打算一直這麼混下去?」夏芍挑眉問。

  展若南一瞪眼,「要你管!喂!現在是你欠我的,你又來教訓我!有能耐了不起啊?看不起我?」

  夏芍笑了笑,「不把你當朋友,我才懶得說你!」

  「朋……」展若南愣住,一直以來,都是她纏著夏芍,記憶中她是第一次說把她當朋友。

  頭髮剛剛長出一點來的少女頓時愣在原地,臉色彆扭,過了半晌轉過頭去,語氣不是很好,「朋友了不起啊!我缺朋友嗎?我缺基地!」

  「你不缺朋友,缺私人會所的貴賓卡嗎?」夏芍抬眸笑問。

  展若南斜著眼望來,「嘁!老娘貴賓卡多得裝不下!」

  身後賭妹等人盯著展若南,眼神卻比她亮多了,恨不得提醒她——南姐!南姐!那是華苑私人會所的貴賓卡啊!

  據說只有一百二十個名額,入會的人排得上香港上流社會百強,政商界的要員啊!

  沒聽外面說,搶破了頭進,都沒有多餘的名額嗎?

  聽說,三合會只有當家人戚宸有貴賓名額,連坐堂、刑堂這些高層都沒有名額呢!

  你大哥都沒有華苑的貴賓卡,人家給你一張,你還彆扭啥?

  聽說,那裡面以後會布風水局呢!

  賭妹等人聽來的都沒錯,鬼小學的風水之謎解開了之後,華苑私人會所的名額之爭確實是火爆,但是會所的佈局因為會按照風水局來布,因此房間有限,名額有限。

  對外雖說公佈的有一百二十個名額,但其實只甄選了百名貴賓。剩下的房間,夏芍留著送人。

  這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的——給地政總署的署長陳達和羅月娥一間、劉板旺一間、展若南一間、曲冉一間,夏芍自己也要留一間,再有剩的便留著不時之需時使用了。

  若不是送,即便展若南是展若皓的妹妹,也是不夠格拿到華苑會所的貴賓卡的。

  「卡早就辦好了,在我包裡放著呢,要不要跟我去宿舍拿?」夏芍笑道,邊笑邊回頭看曲冉,「給你也準備了一張。會所附近本就有玉池蓮花的風水局,裡面配合著此局會再布上養生之局。你母親多年體虛,這房間用得上。」

  曲冉本是受寵若驚,連香港上流社會的人搶破了頭都擠不進去的名額,留一個給她?聽說那裡面的會費高得嚇人,能拿到華苑貴賓卡的人,都是名流中的名流!

  但等曲冉聽到夏芍後半段話,便眼圈忽然紅了,捂著嘴,眼淚差點掉下來。

  其實,她根本就沒做過什麼,就只是在小芍剛到學校報到的時候,對她很友善而已。沒想到,被她當做朋友,竟連她母親身體不好的事都掛在心上。

  「小芍,謝謝你!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曲冉癟著嘴,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張開手臂擁抱了夏芍一下。

  夏芍笑道:「行了,謝來謝去的,還是朋友嗎?趕緊回宿舍,不然要耽誤上課了。」

  展若南在旁邊哼了哼,「瞞來瞞去的,就叫朋友了?」

  夏芍頓時看她一眼,「剛認識展大小姐的時候,如果我沒記錯,咱們還不是朋友。」

  「後來是了,你也沒說啊!」展若南反應一點也不慢。

  夏芍這才笑著看她一眼,「行了!這回我算是被你抓著了。什麼是得理不饒人,今天算是見識了。就當我欠你們一回,想讓我怎麼補,由你們說了算,這總行了吧?先回宿舍吧,我不想耽誤上課時間,這些事下了課再說。」

  其實,鬼小學那裡本來就不屬於展若南,夏芍瞞了她們,給了貴賓卡也算是還了。不過朋友之間,夏芍卻不介意這些,隨便她們鬧騰吧。

  只是艾達地產的事,從來就沒對外界公佈過是華夏集團旗下。因此,展若南明顯還不知道。這件事,日後要是叫她知道了,指定又是一陣鬧騰。不過,這件事涉及跟世紀地產相爭的商業機密,夏芍現在是不能說的。就連華夏集團的員工,除了孫長德、陳滿貫和馬顯榮這三名元老級的高層,其他員工包括公司高管在內,都是不知情的。

  所以這件事,只能等到公佈的那一天了。

  展若南一聽夏芍說怎麼補由她說了算,便眼神一亮,顯然對這句話很感興趣。而夏芍已是沒時間跟她討論這些,當即就快步回了宿舍。

  貴賓卡夏芍早就包好了,一人一個紅包,交給了展若南和曲冉。

  展若南大咧咧往兜裡一裝!連賭妹她們看一眼的機會都沒給,倒是曲冉拿出來看了看,咬著唇,眼神欣喜又感動。

  華苑會所的貴賓卡設計得很雅致,並不像一些高級會所設計的鍍金或者鑲嵌鑽石的樣式,卡看起來很普通,沒有用任何高貴的材料,只是設計別致,每張卡的外觀都不一樣,皆是房間內雅致的一景,意境高遠罷了。

  但只是這麼張看起來並不怎麼高檔的卡,其所彰顯的身份待遇卻是很高的。

  賭妹幾人眼睛滴溜溜在卡上打轉,搶過來摸了摸,翻著看了看,然後甚至還想掰掰看。曲冉驚呼一聲,也顧不得面對的是刺頭幫,趕緊一把搶回來,寶貝地檢查了一番,趕緊收好。

  夏芍卻趁著朋友們玩鬧的時候,收拾好了書本,一群人鎖了宿舍門,趕緊趕去上課。

  宿舍裡現在就夏芍和曲冉兩人,劉思菱還沒回校,曲冉向班幹打聽了一下,聽說是校門口那天受了驚嚇,生病在家,請了病假。

  那天戚宸當眾開槍殺人,林冠就在劉思菱眼前被戚宸踹出去昏死過去,劉思菱必定是受驚不淺,估計是嚇得怕戚宸一槍也殺了她,因此回到家後就嚇得病了。

  夏芍班級的幹部據說是週末組織了同學去看過她,回來說確實是病了,不太敢見人,膽子小得受不得一點驚嚇,說話聲音大了都怕。

  聽說,劉思菱也就是普通家庭,她來聖耶讀書的時候,成績是很不錯的。後來在學校見多了名門千金的闊氣,便變得越來越虛榮,成績漸漸落下來,到了週末就打扮了出去攀高枝兒。有傳言說她週末出去援交,為此還受過學校的調查,但是沒查出什麼來,就只是警告了她,沒有勸退。

  對於劉思菱的事,夏芍沒有太多心思去管,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劉思菱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她就得承擔後果。而夏芍選擇了從商,在還在上學的時候就建立起華夏集團,她就得為承擔這種生活帶來的忙碌。她實在是沒有時間管太多的事,如今都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時。

  而正當夏芍在學校裡轉學功課的時候,學校裡卻針對她的身份,展開了激烈的話題!

  一切自是由展若南在食堂裡那句「夏大師」而起。

  學校裡的學生並不知道夏芍是風水師的事,但卻一直流傳著夏芍曾經去過鬼小學的版本。這些事,都是從刺頭幫那幾個女生口中傳出去的,因為她們以前就喜歡拿鬼神之事嚇唬同學,因此她們說的話,一直被認為可信度不高。

  但早晨食堂的事傳出後,這些傳言便被聯繫了起來!

  都知道夏芍是從大陸轉學來的,而她轉學來的時候,香港風水界的風波剛剛過去。她在學校的這段時間,外頭又傳言唐大師的弟子從內地回來。

  夏芍也姓夏,也是從內地來,學校裡還有她曾經驅鬼的傳言。這也太巧合了吧?

  但巧合歸巧合,這些都不能成為確實可靠的證據。

  學校裡有學生見過當初風水界風波時,媒體報導時放出的夏大師照片,但跟夏芍是不是一個人,很多人都記不清了。

  夏大師在香港雖然是很有名氣,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她不是演藝圈的那種名人,而且也不是經常見報。名聲雖然大,長相很多人看過報紙,有段時間不看就很難記得了。

  當時的報紙,誰也沒帶在身上,又不能拿出來比較,學校裡一時間關於夏芍的傳言四起!很多學生見夏芍下了課還看書,不敢打擾她,便去問曲冉。

  曲冉到現在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夏芍是唐宗伯的弟子,而且,她還有個學校同學們也都不知道的身份,華夏集團的董事長。

  現在曲冉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夏芍說起商業上的事,會給她一種很老練的感覺。原來,她根本已是一個集團的當家人!

  但這件事,夏芍沒說在學校公開,曲冉自然不會往外說,「我不知道。你們別來問我,但是更別去煩她。她對功課很用功的,別去打擾她!」

  曲冉邊說邊往夏芍的座位上看了一眼,見她一點也不被環境打擾,安靜地看書的樣子,便咬著唇,目光有點崇拜。

  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小芍明明跟她一樣大的年紀,都已經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了,百億資產的當家人。而自己……曾經在父親墓碑前發誓,要給母親好日子過,什麼時候才能實現呢?

  曲冉垂下眼,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抬起眼來時,已是一副發奮圖強的表情,抬手把圍過來的同學都給轟走,自己也拿出了。

  對她來說,她有自己的理想。而她沒有什麼實現理想的辦法,唯一能想得到的法子,就是在功課上努力,考上大學後,可供自由支配的時間才會多,她才能勤工儉學,去酒店實習,早日成為一名真正的美食家!

  曲冉也開始埋頭用功,她突然間幹勁滿滿的樣子讓班裡的同學都摸不著頭腦。但眼看著她和夏芍都不理人,眾人就只得悻悻散了,紮堆自己猜去。

  但儘管沒有夏芍的承認,流言還是在校園裡散開了,每天都有人用驚奇的目光對夏芍表示側目,而流言沒兩天就傳到了學校高層的耳朵裡。

  校長黎博書在課間把夏芍請去了校長室。

  這回,不是夏芍敲門自己進去,而是一敲門,黎博書便親自來開門,熱情地把夏芍請了進去!

  「原來夏總就是傳聞裡唐老的弟子?你看……這事,你怎麼不早說呢?」黎博書熱情地跟夏芍握手,可比夏芍到學校報到那天表現得還熱情。

  學校裡的學生對夏芍身份拿不準,黎博書卻是有點肯定!雖然校長室裡有以前媒體報導的照片,看起來跟夏芍不太想像,但前段時間,夏芍剛給校長室指點了風水!這事實在是太巧了!所以,今天黎博書請夏芍來,其實還是帶了點試探的意思。

  夏芍一笑,有些苦笑地搖頭,但還沒答是不是,隨身帶著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跟黎博書說了聲抱歉,夏芍便將手機接了起來。

  電話是艾米麗打來的,「董事長,地政的陳署長打電話給我們,說有地標要競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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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祖墳之請,地產競標

  地標競拍的時間是下星期三,競拍的地標都有年久老舊的公園、經營不善的酒店,還有一些年久面臨拆遷的商業樓,都在商業地段,建築和地皮一同參與競拍,價碼若是合適,還是可以穩賺不賠的。

  陳達打電話給艾米麗,邀請艾達地產參與競標,艾米麗便趁著課間時間,給夏芍打了電話。

  夏芍正在校長辦公室裡,公司方面的指示不方便下達,只說了句知道了,便掛了電話。

  手機剛收起來,校長黎博書便笑著感慨道:「在學校裡用功讀書,還得顧及著公司的事。年輕人能做到這份上,不容易啊!更何況,還得給地產公司兼著風水顧問。」

  黎博書這話還是在試探夏芍是不是唐宗伯的弟子。夏芍垂眸一笑,並沒有反駁,只是依言去沙發裡坐下了。

  她這倒有些像是默認了,黎博書目光微變,笑著就將夏芍請去了沙發裡坐下,看起來十分熱絡。

  在夏芍的印象裡,黎博書是一位很有學識的教育家,他並非不世故,但相比起政商界名流的世故,他身上卻多了一種文人的姿態和傲骨。夏芍來聖耶女中報到那天,黎博書知道她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卻還是出言試探她的心性,並以校長的身份勉勵她好好讀書。在學校的這段時間,黎博書對她很客氣,但絕不是奉承的客氣。

  今天他看起來倒是很熱絡,夏芍頓時便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事。

  「黎校長,您找我來,應該還有別的事吧?」課間時間不多,夏芍坐下來便開門見山。風水師身份的事,既然黎博書出口試探了,夏芍也就默認了。畢竟她確實就是外頭傳言的人,這件事早晚要公開,黎博書是學校校長,既然他問了,夏芍若是隱瞞,日後公開的時候,難免覺得不好。不如此時就默認了,只要他別往外說就成。

  黎博書頓時看向夏芍,不著痕跡地審視一眼,感慨地歎了一聲。

  不得不說,眼前坐著的學生是他從教生涯這麼多年來,僅見之人。今天,他將她請來校長辦公室,只是試探裡兩句她是不是唐大師的弟子,她就看出他有事相求來了。

  這份眼力,有些人生閱歷的人也不一定能有。他雖然自問也有這份察言觀色的眼力,但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決計沒有。

  這應該也是不俗的經歷歷練出來的吧?

  只是這樣的年紀就有不俗的經歷,總讓人看不透。黎博書就一直沒有看透過,開學的時候,他以為華夏集團在內地發展,而且集團還很年輕,應該不會觸碰香港這塊經濟體系成熟的地方。沒想到,短短兩個月不到,華夏集團的私人會所就開到了香港,而且還受到了嘉輝集團和三合集團的關注。

  而當黎博書以為華夏集團在香港成立會所,為的是人脈的時候,學校竟傳出夏芍就是唐大師弟子的事!

  既然是唐大師的弟子,還愁什麼人脈?

  黎博書看不懂,他覺得面前坐著的學生寧靜淡雅的外表下,隱藏著深沉莫測的心思。她穿著學校的校服,但她的氣度,卻從來都是一個集團的當家人。

  不覺間,思緒就扯得有點遠了。夏芍坐在黎博書對面,淡定微笑,反倒是黎博書回過神來,有些尷尬。

  他笑著擺了擺手,「罷了。我也不把你當做學生看。其實,今天請夏總過來,本來是想問問你到底是不是唐大師的弟子,看樣子真叫我蒙對了人,呵呵。既然這樣,倒確實是有件事,想讓大師幫個忙。」

  夏芍聞言挑眉,看了看黎博書的辦公室,「校長,這校長室的風水已沒什麼問題。雖然學校裡依舊有各種問題,但財政方面,不出月餘就能有所積蓄。而且,我看黎校長的面相也沒什麼問題,這件事……應該不是你的事吧?」

  黎博書愣了愣,隨即目露震驚之色。

  確實!這件事不是他的事!

  風水上的事,說來也神奇。自打半月前,夏芍指出校長室的風水有問題後,黎博書立刻照她所說重新佈置。之後三天,董芷文就病癒回到了學校,董家也沒有因這件事為難學校。展若南雖說前兩天來了學校,有她在,學校就必然還會有些問題要面對。但財政方面,上個星期就又撥下一筆款項來!以往,撥款一下來,總會緊接著出現一些用錢的事,大事沒有,全是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然後便莫名其妙地把錢用掉了。但這次款項都撥下來一個星期了,到現在還分文未動!

  黎博書並非不信風水,但夏芍為他指點校長室風水的時候,他卻是將信將疑過。一個商業集團的董事長,怎麼還懂風水?

  但直到看到效果之後,黎博書才信了夏芍的本事。所以,學校一傳聞她是唐宗伯的弟子,他第一時間就信了!

  而此時,夏芍又不等他開口,就看出他不是為了自己的事。

  玄學易理之道,果然玄奧。

  「呵呵,確實不是我自己的事。」黎博書一看牆上的鐘,課間時間已過去了一半,他這才說道,「這人也不是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是我本家一位伯父,算是族親,但是血緣上離得有點遠了,算是遠房的二伯。他早年移居海外,在華爾街是很有名的一位資本家。如今人老了,想回來修修祖墳,正想請大師指點一下陰宅風水。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想請唐大師。我去了老風水堂兩次,唐大師都不在。那邊的大師們都說唐老輕易不出山,而且明年三月我二伯才有時間回來,聽風水堂那邊的意思,明年三月唐老剛好有約。這事……實在是不巧。我也沒想到這段時間學校裡的傳聞,竟然這麼巧,夏總就是唐老的弟子!既然遇上了夏總,能不能勞煩夏總問問,唐老什麼時候能有空?挑個唐老有空的時間,實在不成就叫我二伯把行程改改。」

  夏芍一聽便微微垂眸,接著抬眼道:「指點陰宅,難免爬山涉水,師父腿腳不便,年紀也大了,我看不太適合進山尋龍點穴。方便問問祖墳的原址在何處嗎?」

  以唐宗伯的修為,身體其實一直很硬朗,但是他腿腳確實不便。替人點陰宅,要察看地勢山水,登高望遠是少不了的。師父坐著輪椅,到山上實在是諸多不便,夏芍自然不想讓師父吃這個苦頭。

  黎博書一愣,接著道:「在南部山上。」

  那可有些遠……

  「那我回去問問張老,看他明年有沒有時間,這樣可行?」夏芍本想問問,如果近的話,她接了這事也無所謂。而且華爾街的資本大亨,對她來說,也是個人脈。可是,明年三月正是高考的緊要時期,要進山的話,少不得要耽誤兩天。夏芍手上還有公司的事,到時候忙起來怕顧不上。

  既然有可能顧不上,在此就不把此事攬下了。

  「這……」黎博書有點猶豫,他二伯是老人家了,認可的大師只有唐大師那種老一輩的風水泰斗。他擺明瞭只放心把祖墳的事交給唐大師來選,雖說張老也是風水大師,但是終究沒有唐老造詣高不是?

  黎博書也不問夏芍有沒有時間,她正在學校讀書,而他是學校的校長,知道明年的時間對一位學子來說,有多重要。

  考慮了片刻,黎博書只能說道:「好吧!這事容我先問問。反正也不著急,明年的事!」

  夏芍笑著一點頭,便起了身,「好。那如果校長再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教室了。」

  「好,這事實在是謝謝夏總了。」黎博書笑著起身。

  夏芍道聲不客氣,便轉身往校長室外走。門剛一打開,便聽見黎博書在後面又喊了一句。

  「唉,夏總!還有件事,這是哈佛大學和劍橋大學的招生章程,學校有三個名額可以推薦,你可以拿回去看看。」

  黎博書拿著名校的招生章程走過來,夏芍卻沒看他手裡的章程,而是輕輕蹙眉,看向門外。

  門外,教導處林主任帶著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名女學生正好走到校長室門口,四人愣在那裡,林主任和那名女學生目露震驚,明顯是正聽見了那句「夏總」的稱呼。

  夏芍臉色淡然,目光落在那名女學生身上。

  不巧得很,正相識。

  劉思菱!

  夏芍有點意外,不是說劉思菱身體不好,在家裡休養,見了生人就怕嗎?怎麼來了學校?

  劉思菱看起來確實面容憔悴,臉色蠟黃,人比半個月前瘦了不少,一陣風吹來便要倒似的。但她此時卻捂著嘴,用震驚的目光看著夏芍,眼神裡有懼怕、疑惑和莫名的光芒。

  夏總?

  是……什麼意思?

  她半個月沒來學校,為什麼今天到學校來,一路上聽見都是關於夏芍是什麼夏大師的傳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校長會稱呼她夏總?

  劉思菱震驚著,但看見夏芍輕輕蹙眉,便驚顫一下,慌忙往母親身後躲,表現出極度恐懼來。

  劉母對女兒這舉動一點也不奇怪,她這半個月來都是這樣,在家裡也是聽不得一點大響動,動不動就嚇得往被子裡躲,今天是好不容易勸著她出門的。

  「校長,這是?」林主任這時開口問道,目光不住地盯著夏芍。校長的這聲稱呼她也聽見了!

  本來,她就對夏芍的印象不太好。這個大陸轉學來的學生,一開始就請了兩個月的假不說,到學校報到第一天就在宿舍裡打架,還威脅要去教育總署投訴學校。後來,學校的霸王展若南剃光頭聽說也跟她有關,還聽說,展若南把學校老大的位置讓給她了!

  簡直是胡鬧!一名在校生,不把心思放在學習上,爭做什麼校園老大!

  聖耶女中這樣的名校,聲譽都是糟蹋在這些問題學生手裡的!

  半個月前,那學生還在學校門口打了黑幫的人?聽說,黑幫還在校門口殺了人?

  這事她沒親眼看見,但是這種惡性事件,儘管沒有媒體報導出去,但也無疑對學校聲譽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

  奇怪的是,這麼大的事,學校董事會居然還沒有動靜!就是沒有對這名大陸轉學生的處置決定!這讓學校的老師們都很詫異,聖耶女中建校以來的歷史上,縱然有展若南這種學生,卻從來沒有一個學生在校門口鬧出殺人的惡性事件!而且,鬧出事來以後,還沒有處理的!

  學校的老師們有的很不滿,有的則替夏芍說話,說她對功課很用功,而更多的任課老師是疑惑。不明白,這個學生到底有什麼背景?

  這兩天,學校裡更是又有關於她的傳言,說她是唐宗伯唐大師的親傳弟子,就是如今外界盛傳的那位姓夏的風水大師!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在林主任看來,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這個學生,從她來了學校,話題就沒斷過,簡直是不叫人省心!

  林主任本就對夏芍有偏見,今天在校長室門口見到她又來校長室,擺明瞭跟校長很有交情,頓時便對她更加不喜。

  但臉剛拉下來,就聽見校長黎博書從裡面走過來,叫了夏芍一句「夏總。」而且,他還把國外名校的招生章程給了夏芍。

  這推薦向來只給品學兼優的學生,怎麼會給她一份?!

  這句夏總,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黎博書也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麼不湊巧,但夏芍身份的事,明顯她是希望學校保密的。沒想到今天在自己這裡露了一句嘴,頓時看了夏芍一眼。

  夏芍見也沒露出華夏集團來,便垂了垂眸,隨即轉頭接過了黎博書手裡的招生章程。雖然她的目標是京城大學,暫沒有出國留學的打算,但此時校長室門口這麼多人,黎博書章程都遞過來了,夏芍也沒有當眾拂他面子的打算。而且,她的報考打算,私下裡再跟他說也行,反正回去問過張老明年三月有沒有時間以後,還得再來校長室一趟。

  夏芍打算到時候在說,便先把章程收了下來,轉頭說道:「對了,校長。下週三我有點事,可能需要請假一天,可以嗎?」

  「沒問題,到時候去找教務處開假條就行。」夏芍就在校長室裡接的電話,黎博書自然知道她是有正事要辦,所以一口應下。

  林主任皺了皺眉頭,夏芍卻謝過黎博書以後就帶著名校的招生章程,走出了校長室,身影漸漸在走廊上消失。

  劉思菱的母親望著夏芍的背影,目光在那兩份招生章程上盯著,頓覺眼熱。

  被校長親自遞過章程來的學生,一看就是好學生!不像自家的女兒,好不容易考上了聖耶女中,一家人對她寄予厚望,她卻成績越來越差,到現在竟到了要休學的程度。

  「黎校長,你好,我們是劉思菱的父母。」劉思菱的父親目光在夏芍手上的章程上落下,目光一閃,見她走了,便上前來跟黎博書握了手。

  黎博書一看,便笑著請林主任和劉家人到了校長室裡坐下了。

  「黎校長,我們這孩子在校門口受了驚嚇,醫生建議要休學。可是,我們這孩子都畢業班了,明年就要考試了,現在休學,對將來影響是很大的。所以,我們今天是想來問問,學校對這件事,有沒有什麼說法給我們家長?」一坐下來,劉思菱的父親便直言道。

  但他的話卻叫林主任和劉母以及劉思菱都愣了愣。

  今天,不是來辦理休學的事的嗎?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劉先生,當家長的心學校是理解的。這件事在學校門口發生,學校確實是應該負有責任。我聽說,劉同學受了驚嚇,有休學的打算。既然是這樣,學校可以為她保留學籍,她回到學校裡以後,學校可以讓她從這學期重新讀起,學費全免,也可以安排專門的任課老師為她補習。你看,這樣能接受嗎?」黎博書為人雖然不乏世故,但身為教育家,還是頗正直的。雖然他聽說了那天在校門口,劉思菱跟找了黑道來學校鬧事的人有點關聯,但她畢竟是學校的學生,出了事,學校不能不管。

  卻沒想到,劉父並不接受,「黎校長,如果孩子身體好好的,誰願意休學?要是沒有校門口的事,我們家孩子也不會受到這樣的驚嚇。學校的補償聽起來是不錯,但孩子耽誤的這一年,誰賠?」

  黎博書一聽這話,就感覺味道有點不對,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那劉先生的意思是?」

  劉父道:「我們孩子考上聖耶女中的時候,成績也是不錯的。之所以選擇這所學校,就是信任學校的師資和在升學方面的便利。聽說,學校在升學的時候,是會給學生填寫推薦信的。我們沒別的要求,明年在寫推薦信的時候,希望學校能給我們家孩子推薦一所好點的學校。」

  劉母一愣,劉思菱也看向父親。

  林主任皺起了眉,臉色嚴肅了下來,「劉先生,這要求不覺得過分了嗎?我們聖耶女中是名校,推薦信上從來不做假!而且,有資格獲得推薦信的學生,都是品學兼優的!」

  「林主任,你這什麼意思?是說我們孩子不夠品學兼優?不品學兼優,當初是怎麼考上你們學校的?你們的招生面試是怎麼審查的?我好好的孩子交到你們學校,結果成績也差了,脾氣也變壞了,現在身體都不好了,難道不應該學校給我們當家長的一個交代?」劉父頓時瞪起眼來。

  「劉先生,不能什麼事情都賴學校!學校這麼多學生,學壞的終究是少數,難道成績下降就沒有自身的原因?」林主任臉色很不好看,她向來是最維護學校的,聽不得這樣的話。

  劉父聽了,當即就站了起來,「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們孩子自己學壞了?黎校長,這種事,你管不管?信不信我打電話給媒體,曝光你們!」

  劉父這是明擺著訛上學校的,他本就是普通公司的職工,家庭條件一般,也沒有那麼高的素養。今天本來是為女兒辦理休學的,但是看見夏芍手上的招生章程,才讓他腦中靈光一閃,打算讓學校保證女兒升學的事。

  今天無論如何,他得讓學校同意這件事!

  黎博書坐在沙發上,見劉父這般耍賴,便臉色也嚴肅了下來。他並未站起來,只是坐著說道:「劉先生,我自認為學校對這件事有所承擔。即便是媒體來了,哪怕是鬧去教育總署,學校對學生的補償都說得過去。如果你堅持要曝光這件事,儘管可以打電話。不過,我們學校對那天校門口的事也是有調查的,據學校調查,劉思菱同學與黑社會有來往。正是她所認識的人來學校門口鬧事,並且鬧出了人命。學校有理由懷疑她跟這件事有關聯!現在學校的補償仁至義盡,如果你們當家長的認為這件事見報無所謂,那學校不懼讓社會輿論來評評理。」

  「什麼?!」劉父和劉母都是一愣,回頭看向女兒。

  劉思菱在校長黎博書提起校門口的事時,便臉色刷地慘白!她的父母一看她的臉色,也臉色驟變!

  劉母不可思議地看向女兒,「思菱,你、你真的跟黑社會的人有……」

  「我沒有!我沒有!」劉思菱驚恐地猛然搖頭。

  劉父卻臉色漲紅,回身一巴掌打在了女兒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打得劉父手心都火辣辣!

  而劉思菱捂著臉,嘴角已是流出血絲,臉霎時就腫了,可見她父親盛怒之下這一巴掌扇得有多狠。

  「你打孩子做什麼!」劉母趕緊察看女兒的臉。

  劉思菱卻捂著臉,趴在沙發上,眼裡含著淚,眼底血絲如網,通紅一片!

  看著父親在校長室裡胡攪蠻纏,只叫她覺得丟人!

  為什麼?

  她就得休學,而有些人就能拿到國外名校的推薦名額?學校向來是到了快升學的前兩個月才發放名額,如今連年都還沒過,還早著!居然就把名額給她了!

  她打了展若南沒事,打了三合會沒事,罵了三合會的當家也沒事。她一個大陸妹,憑什麼這麼牛?

  劉思菱一直是看不起大陸人的,聽說內地比香港窮多了。夏芍剛來宿舍的時候,她還對其有著很深的優越感,但是現在她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憑什麼?

  夏大師?夏總?

  劉思菱瞇了瞇眼,傳言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校長口中所說的夏總是一定沒錯的!到底夏芍是什麼夏總?

  劉思菱咬著唇,眼中還噙著眼淚,卻有莫名的光芒一閃!

  ……

  週三。

  地標競拍的活動在香港並不少見,每年地政方面都會找一些地皮和建築進行競拍,將需要開發重建的地皮賣給地產公司,由地產公司重現興建。

  這種新聞在商業週刊上都算不上太大的新聞,每年大多只是例行報導一下,比如什麼地段,由哪家公司多少錢競拍了去。民眾看見這種報導,也只是感歎下地產公司的錢何其多,感歎下貧富差距罷了。

  但今年的這場競拍卻是倍受關注!

  原因自然與這段時間地產界的風波有關。

  聽聞,這場競拍世紀地產和艾達地產都會出席,連三合集團都對此次競拍的地段很感興趣。

  香港地產界的三大龍頭竟然來了倆!其他地產公司基本已對這次競拍不抱有任何希望,但艾達地產的出現,卻是很吸人眼球。

  哪怕是三合集團不來,僅世紀地產和艾達地產到了,就足夠有看頭了!更何況三合集團還參與了呢?

  因此,這次的競拍,一大早便眾家媒體齊聚,在競拍大廳外頭等待著這些輿論的風口浪尖上的人物的到來。

  瞿濤來得早,他竟像是對這些天外界的輿論不甚在意一般,下了車便大步走向競拍大廳。記者跟在他身後不停地打著閃光燈,不停地追問。

  「瞿董,請問世紀地產的官司打算怎麼處理?要給居民補償嗎?」

  「瞿董,請問世紀地產興建的樓盤銷量下滑,說明市民對你們公司失去了信心,您打算要怎麼應對呢?」

  「瞿董,請問世紀地產在銷量下滑的情況下,今天還打算競拍地標嗎?」

  瞿濤對這些問題一概不答,但卻全程面帶微笑。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笑,就只是覺得高深莫測。

  瞿濤走進競拍大廳後不久,艾米麗便到了。

  她一從車上下來,便立刻被記者包圍了!

  記者的閃光燈不僅朝著艾米麗身上打,也朝著她的車裡打,甚至對著車的閃光燈更甚。

  但車裡卻除了司機,並沒有旁人。

  艾米麗身邊只帶了三名員工。兩名男員工,一名女員工,三人都是穿著黑色正統的西裝,身前掛著工作證,手中抱著資料夾。

  記者們頓時有些失望,今天很多人都是為了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夏大師來的。她是艾達地產的風水顧問,還以為今天這場合,終於可以當面見到她了!

  可是,她居然沒來……

  「艾米麗總裁,請問夏大師為什麼沒有來?」

  「夏大師不是艾達地產的風水顧問嗎?艾達地產在競拍地標的時候,不需要請夏大師看一下地段的風水問題嗎?」

  艾米麗對記者的提問卻是很有禮貌地回答了,「這些地段的地標,地政方面提前已經給地產公司資料了。我們已經請夏大師看過了,這次競拍的地段都很不錯,尤以銅鑼灣的兩家酒店地段最佳。那兩家酒店都不是因經營不善倒閉的,而是很有歷史價值,因年久無人繼承,才由地政方面進行拍賣的。」

  「那艾達地產這次的目標是這兩家酒店嗎?這次世紀地產的瞿董也親自出面,聽說三合集團也有參與競拍,以艾達地產的資產來說,會不會覺得很有壓力?」

  「艾達地產會酌情競拍的。我們既然是商業公司,一切競拍自然會遵照公司實際承受能力。」艾米麗說完,便對記者們點了點頭,轉身便要往競拍大廳裡走。

  正當此時,一輛加長版的黑色勞斯萊斯停在了艾米麗的車子後面,車門打開,一身黑色西裝,氣宇狂妄霸氣的男人從車裡走了出來。

  記者們頓時一聲驚呼!

  戚宸?!

  一陣不可思議之後,便是狂風暴雨般的閃光燈!

  戚宸怎麼來了?!

  雖然這次的競拍眾媒體都知道三合集團會參加,但真的沒有想到戚宸會屈尊降貴,親自前來!

  這樣一場地標競拍,對有著三合集團和三合會偌大家業的戚宸來說,本不用親自到場的。他、他怎麼親自來了?

  記者們對準戚宸打著閃光燈,但卻沒有人敢問話。競拍大廳外本應很熱鬧的場面,頓時變得詭異的安靜。

  艾米麗卻是趁此機會帶著身後三名員工走入了競拍大廳。

  競拍活動是地政主持的,因此競拍會場禁制媒體拍照,待競拍結束後,會有地政工作人員將競拍結果對外公佈。因此,一進入競拍大廳,外面的紛擾喧囂便給大門隔絕,艾米麗帶著人轉過走廊往電梯而去。

  四人走到電梯裡,按下樓層,電梯門還未關上,一隻男人黑亮的皮鞋便進入了視線。

  戚宸身後只帶了兩個人,一進入電梯,狹小的電梯裡便被他狂妄霸氣的氣場充斥住。

  艾米麗身後的一名男員工按下樓層的按鈕,將電梯門關上,目光不住地往後瞥。

  卻只見,戚宸站去了電梯最後頭,挨著艾達地產的那名女員工,就連目光也落在她臉上。只是那目光,不知怎麼有點恨恨的。

  但若說是目光恨恨的吧,戚宸唇邊卻是掛著笑的,只是怎麼看都是氣哼哼的,「裝什麼裝!抬頭!」

  戚宸語氣不是很好,兩名艾達地產的男員工都驚得盯著電梯光亮的壁面,卻連頭也不敢回。

  艾米麗卻是回過頭來,輕輕皺眉。

  而夏芍也在此時抬起頭來,看向了戚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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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6:0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將計就計

  夏芍今天既然請了假,自然是要親自來參加競拍的。她打扮成艾達地產的員工,跟在艾米麗後頭,記者們的注意力都在艾米麗和她的車上,壓根就沒有人注意到艾米麗身後跟著的員工。

  夏芍就這麼混了進來,只是沒想到戚宸會親自來參加地標競拍,還一眼把她認了出來。

  夏芍抬頭看向戚宸,她今天穿著身黑色的女士西裝。這是夏芍少有的正裝打扮,她氣質本就淡然穩重,這一身正裝更顯得氣韻成熟,若不細看,當真是名職場麗人。

  但夏芍一抬起眼來,戚宸登時便不給面子地笑了。

  她髮絲垂在肩頭,仿佛將黑色西裝都染得更黑。但越是這樣沉肅的顏色,越發顯得出一張韻味古典的臉龐。她肌膚本就美極,再被這沉肅的色調一襯,抬頭間只覺肌膚瑩潤剔透,像要透出寶色珠光。眉目如畫,鼻尖玉珠一點,唇色淡粉,唇角習慣性的微微翹起,瞧著令人舒服。

  她未施脂粉,十八歲的年紀,最是天然的眉眼。在這狹小擁擠的電梯裡抬眼,卻成了令人難忘的景致。

  戚宸沉黑的眉宇間似凝了凝,但隨即便很不給面子地一笑,「毛還沒長齊!就學人穿正裝!」

  她不抬頭看人還好,氣質沉穩,倒顯得是那麼回事。可是一抬頭,年紀倒顯得越發小。看起來壓根連十八歲也沒有,倒像是十六歲的年紀。

  夏芍輕輕挑眉,神色不動,也不說話。

  這時,只聽「叮」地一聲,電梯到了競拍的樓層,電梯門打開了。

  但電梯裡卻一時沒人往外走。

  夏芍和戚宸都站在電梯最後面,兩人都是集團的當家人,兩人不出電梯,自然沒人動。

  夏芍抬眼看了艾米麗一眼,艾米麗這才反應過來,帶著人出了電梯。

  戚宸的目光落在夏芍身上,就沒離開過。夏芍也不避諱跟艾米麗的眼神交流,戚宸今天前來,就算讓他撞上了她喬裝跟在艾米麗身後有些可疑,那也無所謂。

  艾米麗艾達地產的總裁,跟華夏集團在內地青省就有過合作,所以兩人認識並不稀奇。戚宸不一定知道了艾達地產跟華夏集團真正的關係,夏芍的身份還沒在香港社會公開,她有可能只是跟艾達地產有合作,今天裝作她的跟班,只是為了方便,不是嗎?

  夏芍淡然微笑,才不管今天戚宸為什麼親自前來,也不理會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她跟著艾米麗出了點頭,戚宸這才大步邁出來,只是走到夏芍身邊的時候,又看了她一眼,打量。

  夏芍停下腳步,也看向戚宸。這男人,又想幹什麼!

  卻見戚宸一咧嘴,牙齒潔白,繼續損她,「待會兒到了地方,記得低著頭做人!一抬頭,就露餡兒了!」

  夏芍垂眸,輕輕閉眼。眉心少見地動了動,似乎有點頭痛。

  她很少有這種鬱悶的表情,戚宸見了,心情大好,狂妄地大笑一聲,邁著大步帶著人先走一步了。

  直到戚宸轉過走廊去,跟在艾米麗身後的兩名艾達地產的男員工還不解地看向夏芍。

  這人是今早來公司人事部報到的,他們都不認識,但總裁出來卻帶在了身邊。聽公司業務部的小莉說,上回記者發佈會,這女孩子就在場,當時她還說自己是負責人來著!連王經理最後都默認了,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而今天,三合會的當家戚宸似乎跟她關係不錯?

  這女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兩名男員工鬧不清楚,夏芍卻轉頭看向艾米麗,說道:「我去趟洗手間。」

  艾米麗見夏芍目光有些深意,頓時便介面道:「正好,我也想去。」說完,她便轉身對身後的兩名男員工道,「你們兩個在這裡等一會兒,不要亂說話。尤其是不要討論今天的事。」

  兩名員工也看出艾米麗對夏芍不像對待普通員工來,兩人也知道這或許是涉及到公司機密一類的事。這樣的場合,有些話是不能隨便討論的。這個道理,兩人自然明白,於是便點了點頭。

  艾米麗這才跟夏芍一起去了洗手間。

  在確定洗手間裡沒有旁人後,夏芍這才在盥洗台後的鏡子前照了照,問道:「看起來不像?」

  她問的自然是自己這身職場打扮看起來像不像公司員工的事。

  艾米麗疑惑地搖頭,「我倒覺得沒什麼問題,難道是我看習慣了?」

  艾米麗確實是看習慣了。她認識夏芍的時候,她才十六歲。經常見面的人,本就容易覺得沒什麼變化,而且艾米麗早就習慣有個年紀輕輕的老總了。

  但她習慣,別人眼裡倘若第一眼看見,可能會覺得疑惑。

  夏芍點點頭,「以防萬一,你帶著的包裡有化妝品嗎?」

  今早夏芍是在學校請了假直接去的艾達地產附近酒店,在酒店裡換了衣服,就趕著時間過來。倒是遇到戚宸提醒了她,身在職場,還是化個妝比較穩妥。

  艾米麗點頭,她身為公司總裁,對形象自然是在意。但艾米麗向來幹練,她帶的包裡東西並不多,但幾樣補妝的粉餅眼影和口紅還是有的。

  夏芍當即拿過來,對著鏡子快速化了妝。她前世也身在京城的大公司,對化妝並不陌生。但夏芍本想化個淡妝,奈何艾米麗的化妝品全是暗色系,倒是符合她如今的年紀,但對於夏芍來說,便略顯老成了。

  但如今夏芍要的就是老成,雖然她只是淺施妝底,但看起來還是霎時成熟不少。

  艾米麗看了,露出些怪異的眼神。其實,夏芍底子好,化起妝來也很美,甚至看起來有歷經歲月沉澱的靜靜的美麗。

  只是……看著不習慣。

  但艾米麗還是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笑,走出了洗手間。

  兩名男員工見夏芍出來,一眼落在她的妝容上,都愣了愣。

  夏芍笑問:「我看起來有多大?」

  兩名男員工互看一眼,夏芍給兩人的印象是年紀雖輕,氣質卻沉穩。因此今早從她自公司跟著總裁出來,一路上兩人都沒敢開口跟她說話,她給人的感覺並不太好親近。但此時她這麼一問,眉眼含笑的樣子倒顯得有些嬌俏,倒多了些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力。

  兩名員工頓時笑了。

  一人道:「二十吧。」

  另一人立刻推了他一把,使眼色,「什麼二十!真不會說話!美女就是美女,化妝只會更漂亮!對年齡的觀感沒有影響!呵呵,沒有影響!」

  夏芍輕笑一聲,二十?二十也比十六七好。

  「走吧,進去。」夏芍笑著說了一聲,便站去艾米麗身後,由艾米麗領著,往競拍大廳走去。

  競拍廳裡座位已經安排好了。今天來出席競拍的地產公司有十來家,座位前後是按照公司資產來排的。

  三合集團和世紀地產是業界龍頭,自然坐在最前面。因此,艾米麗一進來,戚宸和瞿濤便首先抬起了頭。

  瞿濤站起身來,當先朝艾米麗走去,笑著伸出手,「艾米麗總裁,久聞不如一見,幸會!」

  「幸會。」艾米麗也禮貌地伸出手。

  競拍廳裡卻是霎時靜了靜,其餘地產公司的人都將目光聚焦到艾米麗和瞿濤身上。這兩人從永嘉社區的收購上就結下仇怨,直到今天才見面。而兩人今天的見面,也正是媒體關注的焦點,不然這場競拍不會如此受關注。

  所有人都豎直了耳朵,想聽聽兩人之間說些什麼。

  瞿濤一改商場上狠辣的作風,竟表現得十分紳士,與艾米麗握著手笑道:「艾米麗總裁年紀輕輕,商場征戰倒是老道啊!我瞿某人都著了道,差點跌了跟頭,現在還心有餘悸,對艾米麗總裁可是佩服得緊啊。今天一見,果真是女中豪傑的風采啊!」

  瞿濤居然拿著他摔跟頭的事開玩笑?一些瞭解他的人紛紛互看,表情愕然。

  艾米麗卻輕輕頷首,神情嚴肅,「瞿董客氣了。世紀地產是業界龍頭,論商場經驗,誰也沒有瞿董老道。」

  艾米麗這話聽著是寒暄稱讚,但細一聽不免有點別的意味。世紀地產這段時間深受風水醜聞的影響,她這句商場經驗,是不是有反諷的意味,就只有各自聽各自品了。

  「哈哈,哪裡的話。世紀地產雖在業界有點名氣,但艾達地產這段時間也不遑多讓。能讓瞿某栽個跟頭,瞿某對艾米麗總裁可是佩服得緊。商場如戰場,棋逢對手都是人生大幸!今天的地標競拍,想必你我能好好較量一場,戰個痛快!」瞿濤像是沒聽懂艾米麗話裡的意思,只是仰頭大笑一聲,說道。

  後面地產公司的人聽聞這話,都倒抽一口氣,看向艾米麗,總算理解了瞿濤的意圖。

  就說他這個人不可能這麼紳士,這是在下戰帖呢!

  可是眾所周知,艾達地產的資產怎麼能跟世紀地產比?

  今天這場競拍,怕是要有看頭了……

  只是這場競拍,之前誰也沒想到三合集團會來,所以今天的競拍,來出席的其他地產公司都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只是想看看瞿濤會怎麼對付艾達地產。

  艾米麗收回手,點頭道:「能在競拍的場合光明正大的較量,我們艾達地產自然樂意奉陪。」

  「當然是光明正大!我瞿某人一向光明磊落。」瞿濤笑道,目光卻往艾米麗身後帶著的人看了看,「艾米麗總裁就帶了這麼幾個人?一會兒可要忙得過來才好啊。」

  「瞿董放心。」艾米麗並不多接話。因為有的話是越接越多,夏芍就在她身後,少說點話才好搪塞過去。

  瞿濤又笑了一聲,「我當然放心。艾米麗總裁挑的人,不用多說,一定是業界精英。」他邊說邊往艾米麗身後的三名員工身上看去,三人都抬著頭,見到他望來,一齊點頭致意。

  兩名男員工跟艾米麗的年紀差不多,唯有那名女員工年紀小些,但看起來也二十出頭了,雖然妝化得有點濃,但看得出來眉眼間的學生氣。瞿濤猜測,大抵也就是剛大學畢業的樣子。

  「呵呵,我們世紀地產向來也是最愛人才的。年紀這麼輕,就受到艾米麗總裁的賞識,這位小姐一定也是精英啊!像你這麼大的年紀的小姑娘,在我們世紀地產裡大多都是售樓小姐啊。」瞿濤看著夏芍笑道。

  這話雖然聽起來是誇夏芍,但越往後聽越有點變味。任誰聽著都有點諷刺艾米麗找個售樓小姐跟著來競拍,暗諷艾達地產新到香港,公司裡缺人手的事。

  艾米麗剛才也諷刺過瞿濤,瞿濤裝著聽不出來,此時艾米麗也裝著聽不出來,她只道:「競拍就快開始了,我們就不耽誤瞿董的時間了。」

  瞿濤這才笑著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艾米麗帶著人往後頭走去。

  競拍廳裡眾多目光全都隨著艾米麗移動,誰也沒注意到,在前頭大咧咧坐著的戚宸,在某「售樓小姐」把臉抬起來的一瞬,眉頭一跳,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隨即,他黑著臉閉上眼,一副有點上火的表情。

  競拍會場給艾達地產安排的座位還是很靠前的,竟然就在三合集團和世紀地產後兩排的位置。只不過,卻並不是在兩家公司正後方,而是在靠窗的位置。

  這個位置雖然說比較靠前,但還是有些偏僻的。

  眾家公司見了,不少人都微微鬆了口氣。

  這段時間,艾達地產風頭太盛了。之前還傳出過艾米麗跟地政高官有不正當關係的傳言,如果位置安排得明顯偏向艾達地產,那其他公司未免就有些心裡不平衡了。畢竟艾達地產是內地剛來港不久的公司,本地的公司多少會有點主人翁的心理。

  看起來,地政在安排座位的時候,也是兼顧了本地一些地產公司的情緒的。

  但其實這些人都不知道,這個座位是夏芍要求的。

  她在得知有地產競標的當天晚上,便給陳達打了電話。要求安排個偏僻些的位置,這樣才方便她在競拍的時候,暗地裡給艾米麗一些指示。

  兩名男員工一左一右坐在艾米麗身邊,夏芍則坐去了艾米麗身後。四人剛坐下來不久,地政方面便有工作人員領著拍賣師進場了。

  這樣的地標競拍也是委託給拍賣公司的,夏芍不是沒想過將華夏拍賣公司開來香港,但拍賣這一行講究人脈,尤其是跟政府間的關係。所以夏芍並不著急,現在開來香港,難免跟同行之間會有摩擦,還得特地去經營人脈的事。不如等地產方面的事塵埃落定,自己的身份在香港全面曝光之後,再將華夏拍賣公司來香港發展,到時候名聲、人脈、資產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不必特別費心。

  今天的競拍會有七處地標要進行拍賣,也算有點規模了,但陳達身為地政總署的署長,卻不需要親自前來。前來的地政官員夏芍並不認識,這名官員在見戚宸竟然也到了,便在上面很客氣地講了一番話,無法是動員到場的地產公司競拍,感謝眾公司為城市發展做出的貢獻這些場面話。

  等他說完了,才叫拍賣師上頭,身後螢幕上放著競拍地皮和建築的圖片,開始了拍賣。

  第一處地標就來頭不小!

  「為了今天的開堂彩,第一處競拍的地標是克沙林大酒店。這座酒店建於1933年,歷史悠久。酒店由英國著名建築設計師威廉所設計,1936年完工。英女王曾在這座酒店裡下榻過,香港有三任港督在這裡發表過演講。酒店繼承人在香港回歸的時候將酒店捐給國家,現在因年久失修,進行拍賣。」

  拍賣師對克沙林大酒店進行著介紹,解說完畢之後,才繼續道:「下面將對克沙林大酒店的建築和1萬平方米的地皮進行競拍,但不包括酒店內古董瓷器、硬木傢俱、油畫等屬於國家的可移動物品。起拍價五千萬港幣。」

  底下的地產公司頓時低頭進行討論,這個起拍價並不算高,而且地段非常好!不管是對酒店進行翻新重新營業,還是另聘請建築設計師重新設計商業大廈,這地段都會前景很好。

  只不過,今天三合集團和世紀地產在,只怕輪不到眾家公司了。

  眾公司的人都紛紛抬眼,看向最前頭戚宸的背影,等著他第一個喊價碼。

  戚宸大咧咧地坐在椅子裡,翹著二郎腿,雙臂展開,搭在兩旁的座椅背上,一副唯我獨尊的霸氣姿態。但他卻是並沒有開口。

  後頭地產公司的人紛紛互看——這是什麼意思?

  不感興趣?

  不能吧?

  眾所周知,三合集團在地產行業,就是以酒店業為主的!克沙林大酒店是塊難得的地標,為什麼戚宸不叫價?

  「呵呵,戚先生這是對克沙林大酒店沒興趣?」在開場一片尷尬的氣氛裡,瞿濤當先轉頭笑著問戚宸。

  若是今天三合集團不來,瞿濤自然是當仁不讓的第一個叫價,但今天戚宸在這裡,瞿濤自然忌憚。放眼今天到處的地產公司,也就只有他有資格跟戚宸說句話,於是眼見著拍賣師都說了可以競價了,氣氛有點冷場,瞿濤這才開口說話了。

  戚宸一笑,並不看瞿濤,只是霸氣地坐著,眼望著前方的螢幕,沉黑的眉宇間盡是叫人看不透的意味,「你們競拍吧,我先聽聽。」

  先聽聽?

  這什麼意思?

  瞿濤目光微微一變,接著笑了,「呵呵,也是。區區五千萬港幣,還不值得戚先生出手。那瞿某就先叫價了。」

  戚宸無聲哼笑一聲,不說話。瞿濤見他當真沒有叫價的意思,這才喊道:「六千萬。」

  「七千萬。」當即便有一家地產公司也跟著叫價了。這家地產公司其實並沒有對自己得標有多少把握,只是聽瞿濤的意思,戚宸似乎嫌棄起拍價太低,於是為了迎合戚宸,便把價碼幫著往上抬一抬就是了。

  在場有這種心思的公司還真不少,立刻便又有人跟著往上叫。

  「八千萬。」

  「一億!」

  這時,一道嚴肅幹練的女子聲音傳來,在場的人刷地轉頭,看向靠窗的偏僻位置!

  叫價的正是艾米麗!

  戚宸沉黑的眉挑了挑,轉過頭去,唇角勾起興味。他的目光落在艾米麗身後的座位上,後頭的人卻以為他是在看艾米麗。

  眾家地產公司的人有些心驚,這種地標,一億的價碼肯定還是低的,這個價碼遲早會叫到,但商人的心理自然是慢點叫,慢點磨,能少花點錢就少花點錢。艾米麗這價碼抬得可有點大。

  誰也沒想到,艾達地產這個新來香港落戶的公司,在第一次公開參與競拍的時候,就敢這麼快地開口叫價。原本聽聞艾米麗行事嚴謹,眾家公司之前私下裡談論,還以為她會到了中段才會參與的,沒想到她第一個地標就開始叫價了。

  瞿濤轉過頭去,撫掌笑了笑,「不愧是艾米麗總裁,有魄力!」笑罷,便對拍賣師道,「一億一千萬。」

  「一億兩千萬。」一家公司跟在瞿濤後頭接著抬價。

  「一億兩千五百萬。」

  「一億兩千八百萬。」

  「一億三千萬。」

  眾家公司抬著價碼,價碼越抬越慢,眾多目光看向戚宸的頻率也是越來越高。

  戚宸還是沒開口叫過價,難道他還嫌這個價碼低,不配他開口?

  眾人漸漸露出怪異的表情,因為戚宸不僅沒叫價,他始終轉著頭,目光看著窗邊。他看起來像是在關注著艾米麗,眾人對此很不解。

  戚宸看起來很關注艾米麗,為什麼?

  兩人不應該認識才對啊!

  只聽說戚宸跟華苑私人會所的當家人,也就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有些熟,可沒聽說過跟艾達地產的總裁艾米麗相熟的。

  既然不熟,為什麼關注?

  會不會是跟這段時間艾米麗對付世紀地產的手段有關?

  戚宸該不會是對艾米麗有興趣吧?

  一時間,各種猜測在眾人心頭掠過。但卻沒人看出來,戚宸的目光是落在艾米麗身後的。

  艾米麗身後,少女低著頭,認真地做著筆記,看起來真像是公司的員工一般。她不抬頭,半邊頭髮遮著臉,戚宸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一副「你裝!你繼續裝!」的表情,直到少女感受到他的目光,抬眸向他看來。

  她一抬頭,便露出那張十分不適合她的濃妝豔抹的臉,男人頓時嘴角痛苦地一抽,黑著臉轉過頭去,不看她了。

  夏芍唇角勾了勾,低頭,繼續裝。

  而這時,競拍價碼已經叫到了一億九千萬。

  氣氛凝滯了下來,一時再沒人叫價了。

  今天來的公司都在地產界有些名頭的,商人之所以為商,算帳是必然要精細的。就克沙林大酒店的情況,兩億是道坎兒,過了就沒什麼利潤可圖了。

  最後叫價的公司正是世紀地產。

  如果沒有人再加價,克沙林大酒店就是瞿濤的了。

  瞿濤轉頭笑看向戚宸,「呵呵,戚先生打算最後一錘定音嗎?」

  從開始競拍到現在,戚宸都沒對克沙林大酒店表現出過興趣,他是真的不感興趣?

  戚宸一笑,氣宇狂妄,對瞿濤的試探不置一詞,理也不理。瞿濤對戚宸的態度可是不敢有所不滿的,他當即只是笑了笑,便將目光望向了艾達地產。

  艾米麗垂著眼,看不出態度來。

  這時,拍賣師已經在上頭說道:「克沙林大酒店,一億九千萬一次,一億九千萬兩次,一億九千萬……」

  就在這時,艾米麗身後正「認真」做著記錄的夏芍,將手中的圓珠筆輕輕按了一下。

  「啪嗒」一聲的聲響隱在拍賣師的聲音裡,根本就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艾米麗卻忽然開了口。

  「兩億!」

  眾人一愣,齊刷刷驚駭著轉頭,看向艾米麗!

  戚宸挑眉,也轉頭,黑如星辰般的眸瞥了眼少女手中拿著的筆,嘴角噙起道叫人看不懂的笑,眼眸微瞇。

  瞿濤也轉頭看向艾米麗,嘴角也帶著笑,眼底卻有一道光芒閃過。

  連拍賣師都愣了愣,但反應過來之後,便說道:「克沙林大酒店,兩億一次,兩億兩次,兩億三次!」

  拍賣師「喀」地一聲落槌,「成交!克沙林大酒店由艾達地產公司以兩億港幣購得。」

  艾達地產公司!兩億港幣!

  競拍大廳裡氣氛暗湧!

  今天的開堂彩竟然是艾達地產!

  如果說,這地標是由三合集團或者世紀地產競得,那沒有任何人會震驚,但問題是競拍得標的竟然是艾達地產!

  並非說艾達地產是新來香港落戶的公司,不能第一個競標。令眾公司震驚的是艾達地產竟花了兩億港幣來競標克沙林大酒店!

  要知道,這可只是從地政手中買下地標的錢!要翻修酒店也好,請設計師重新設計新建也好,包括後期運營,都是需要重新開支的。而這些開支勢必不會少!

  外界報導稱,艾達地產資產只有十幾個億,這十幾個億在其他行業算資產不少,在地產行業真的算不得什麼。艾達地產在內地本來就有項目在施工,如今在香港又剛剛獲得了永嘉社區的開發權和鬼小學的開發權,公司的資金上來說,應該是到了周轉的極限了,今天怎麼會拿出這麼多錢來競拍克沙林大酒店?

  是不是太冒險了?

  艾達地產跟世紀地產碰上,這次參與競拍又有諸多媒體關注,深受社會矚目,不想空手而歸是必然的。可是如果只是充充門面,隨便拍個小點的地標就可以,何必動用這麼的錢?

  都說艾米麗行事嚴謹,她真的嚴謹?

  在眾人看來,未免有點瘋狂!

  瞿濤卻在這時笑了起來,「呵呵,真是恭喜艾米麗總裁了。今天的開堂彩!實在應該祝賀!」

  說著話,瞿濤便笑著拍掌祝賀起來。

  其他人怪異著一張臉,無奈只得跟著附和,怪笑著跟著鼓了鼓掌。

  只有戚宸把頭轉回來,沒有什麼表示。

  艾米麗點頭向同行致意,眾人這才停了掌聲。

  瞿濤笑著把臉轉過來,嘴角掛著笑,眼底卻仍有光芒一閃而過。

  而這時,拍賣師又開始介紹第二塊競標地。

  這一次,是一塊老地標廣場,也是有些年頭,該改建了。而這處地標所處的地段非常地好,東臨商業區黃金地段,西臨國際生活城區,有各國風格情調的商場六座,五星級以上酒店三座,還有地標性建築的休閒廣場。

  這地皮買下來開發高級商業住宅,必然會大賺!

  起拍價比克沙林大酒店還高,八千萬港幣!

  拍賣師一報價,氣氛又是沉默。

  眾多目光又往戚宸和瞿濤身上看,只是這回,多了個艾米麗。

  戚宸還是一副唯我獨尊是姿態,大咧咧坐著,鎮場一般。但就是不開口叫價!

  瞿濤呵呵一笑,也奇怪地看戚宸一眼。這地段雖然說建高級住宅最好,但如果建商業大廈或者酒店,也還是可以的,並非不在三合集團的經營範圍內。

  戚宸還不感興趣?

  「戚先生不叫價,看來還是我開頭吧。九千萬。」

  「一億。」這次,艾米麗緊跟著就叫了價。

  眾人卻刷地轉頭,目光齊刷刷射向艾米麗!

  艾達地產還叫價?!

  他們剛剛已經花了兩億了不是嗎?還有閒錢?

  這開玩笑吧?!

  「哈哈,有魄力!不愧是艾米麗總裁。」瞿濤撫掌一笑,接著叫價,「一億一千萬。」

  「一億兩千萬。」艾米麗跟拍。

  競拍廳裡一陣抽氣聲——她不是開玩笑的,她是真的想競拍!

  而這種認知已經讓眾家公司瞪直了眼,接下來只有瞿濤和艾米麗在接連往上叫價,其他公司的人都被這情況給怔愣地忘了開口了。

  這也致使這一輪競拍結束得很快,很快競拍價就又停在了一億九千萬上,叫價的還是瞿濤。

  「地標廣場,一億九千萬一次,一億九千萬兩次,一億九千萬……」這時,競拍廳裡又傳來拍賣師的聲音。

  瞿濤笑著,目光轉向艾米麗,見她垂著眼,嘴唇微抿,似乎在猶豫。瞿濤眼裡似有些晦暗難明的光芒閃過,他太過專注于艾米麗的糾結,卻根本沒聽到隱藏在拍賣師的聲音裡,一道很輕微的圓珠筆輕按的「嗒」的一聲。

  而艾米麗卻在此時抬起眼來,張口道:「兩億!」

  「嘩!」地一聲,競拍廳裡震驚了。

  戚宸挑眉,唇邊興味的笑意更耐人尋味。瞿濤也笑了,眼裡光芒更勝。

  拍賣師再次落槌,宣佈,「地標廣場,由艾達地產公司以兩億港幣競拍得標。」

  競拍得標!

  又是兩億!

  這、這一轉眼就是四億港幣啊!

  眾公司的人不可思議地看向艾米麗,說句不好聽的,四億差不多是艾達地產三分之一的資產了!艾達地產不可能有四億的周轉資金,資金不足可就要向銀行借貸了!

  艾達地產剛來香港,人脈不足,巨額借貸,銀行也是要考慮公司的還貸能力的。而一家內地公司,在香港的銀行借貸,可不如本地的公司借貸容易。

  這……這個艾米麗怎麼想的?

  「艾米麗總裁,有魄力!」瞿濤笑著鼓掌,而這一次,眾人卻是沒這個心情恭賀了。

  所有人都看不明白艾米麗的打算,但競拍還在繼續。

  而接下來的競拍,卻是讓競拍廳裡驚呼聲此起彼伏,氣氛暗湧,驚駭連連!

  沒想到,艾達地產還敢繼續拍!

  而戚宸還是不出聲,整個競拍廳裡就只有瞿濤和艾米麗的聲音你來我往,價碼層層疊高。

  每一次,兩個人都能爭到臨界點上,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是由瞿濤叫到臨界點上,由艾米麗考慮要不要跟拍。

  且不說艾米麗最終都不可思議地跟拍了,就說瞿濤的叫價方式,漸漸讓一些人感覺到了不對勁!

  可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瞿濤的每次叫價都是在臨界點上的,這未免算計得太準了些。一兩次可以說是巧合,可巧合多了便讓人覺得有點刻意。

  這會不會是陷阱?

  就像是在引誘著艾達地產競拍得標一樣!

  引誘對方公司競拍得標,這在商業競爭裡是常見的事。

  瞿濤是知道艾達地產沒有那麼多資金的,他引誘著艾達地產得標,就像是在等著其資金周轉不靈而破產一般。以瞿濤在商場上的作風,和世紀地產與艾達地產間的矛盾,瞿濤這麼做是很有動機的。

  可是,若說這是陷阱,又讓人覺得不太像。因為每次都是由瞿濤叫在臨界點上的,艾米麗完全可以不跟的。

  如果艾米麗不跟,這地標便是瞿濤的了。

  地標由世紀地產競拍到,也就跟艾達地產沒什麼關係了,花不到艾達地產的錢,自然就沒有什麼資金的陷阱。

  可艾米麗為什麼要跟呢?

  這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瞿濤攥著臨界點,主動權交給艾米麗,跟或不跟,都由艾米麗自行選擇一般!

  如果是瞿濤想引誘艾達地產進入資金陷阱,他完全可以叫高價碼,在艾達地產再次叫價的時候,忽然放棄叫價,這樣地標便會自動由艾達地產所得。

  這樣才算是陷阱!

  可是瞿濤沒有這麼做。

  難不成,是眾人多疑了?

  正當眾家公司摸不著瞿濤心裡打什麼算盤的時候,拍賣師再次落槌。

  「藍禾新城,由艾達地產以一億三千萬競拍得標!」

  一億三千萬!

  眾家地產公司眼都直了!

  有人開著扒拉著手指算,前頭的兩次,加上後面的四次……

  六次!

  居然六次了!

  這次競拍會,只有七處地標,竟有艾達地產一連六次中標!

  耗資十億!

  十個億!幾乎是艾達地產的全部身家!

  艾米麗瘋了嗎?

  眾人的目光連番巨變,沒有人看得懂今天的競拍。

  一個每次都算計在臨界點上不放,把決定權讓給對方公司的瞿濤,一個每次都自願衝破臨界點叫價得標的艾米麗,還有一個從頭到尾都一次價碼沒叫過的戚宸!

  眾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臉,茫然,疑惑,糾結。

  卻沒人發現,整個競拍大廳,此時只有三個人在笑。

  戚宸,瞿濤。

  另有一名不起眼的,坐在艾米麗身後握著圓珠筆認真記錄的少女。

  少女輕輕撫著圓珠筆圓潤的按鈕,低著頭,垂著眸,眸底笑意頗深。

  這個瞿濤,可真有趣。

  別人不懂他是在打什麼算盤,夏芍卻是看得明白的。

  他不可能把地標讓給艾達地產,他這麼做,自然是在算計艾達地產。

  表面上看起來,競不競標是由艾米麗考慮決定的。可艾米麗無論競標還是不競標,都對瞿濤有利。

  艾米麗若是競標,地標被艾達地產得了去,艾達地產便有資金運作上的麻煩。而艾米麗若是不跟拍,地標便是被世紀地產所得。瞿濤將價碼把持在臨界點上,他得了標,一點也不會虧!而世紀地產近來雖然是麻煩纏身,可還不足以撼動根基,區區十來個億,對資產少說三百億的世紀地產來說,九牛一毛。得了地標,世紀地產便有賺頭。若是不得,被艾達地產得了去,那艾達地產就得面臨資金的煩惱。

  不管怎麼說,對瞿濤來說都有利。

  只是……

  事情真的會如他算計這般嗎?

  夏芍輕輕笑了起來。

  很遺憾,艾達地產也不缺這十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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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6: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送錢上門,蛛絲馬跡

  艾達地產確實不缺這十億。且不說艾達地產是華夏集團旗下,就說華夏集團,外界稱華夏集團資產百億,其實早就不止了。

  夏芍在吞併王道林的盛達集團後,好一陣子公司沒有大動作。而這段時間,華夏集團在內地一直宣傳不斷,且不說別的,因為當時的商戰,華夏集團在青省就已是家喻戶曉,而後各類鑒寶尋寶節目不斷,更讓集團在國內都積累了極旺的人氣。且當初在學校學生會的事情之後,省委書記楊洪軒落馬,曹立和他手下一干為惡的金達地產員工被判刑,金達地產被龔沐雲暗地收購,青省省委書記由元澤的父親元明廷暫代。

  在當時青省變天的那段日子裡,省內上層圈子得知了徐天胤的身份之後,對華夏集團唯有拉攏恭維,沒有再惹著的。那個時候,省內企業就隱隱以華夏集團為首了。

  這段時間,華夏休養生息,沒有什麼大動作,宣傳活動耗資不大,公司財務報表上,出帳比之入帳,九牛一毛!

  不少人都看好華夏集團的發展空間,不少人都期待商場傳奇的再一次上演。名聲、人脈、發展前景,當這些都有了之後,華夏集團的股價便被看好,一路穩升!

  百億資產,在華夏集團吞併了王道林之後不久,股價就升了回來。

  而今,遠遠不止!

  翻了一倍,也不止。

  十億港幣,對於瞿濤來說九牛一毛,他拿來陪艾達地產玩個遊戲。卻不知,十億港幣,對夏芍來說,亦可拿來玩個遊戲。

  一個對手送錢上門,不要白不要的遊戲。

  今天競拍的地標,雖只有七處,但處處在上好的地段,只要競拍價碼合適,穩賺不賠。

  瞿濤要是有心跟艾達地產爭一爭,艾達地產得不了這麼多標,但他偏偏耍心眼。這對夏芍來說,無異於對手把地標送到她手上,讓她有錢賺,她何樂而不為?

  夏芍撫摸著手中的圓珠筆,垂眸淺笑,心中對瞿濤的「君子之讓」稱謝一聲。

  不過……

  夏芍隨即便斂了眸中笑意。

  十億港幣對瞿濤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即便是在如今世紀地產深陷負面風波的時候,它依舊不足以傾覆。但問題就在這裡。

  世紀地產如今面臨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聲譽受損,樓盤成交量在下滑的問題。這種時候,努力做出一些正面新聞,挽回名譽,拯救樓市才是硬道理,不應該再想著競拍地標的事。就算競拍得標,接下來還要開發銷售,對如今聲譽受損的世紀地產來說,銷售如果不盡如人意,那便有賠錢的風險。

  可瞿濤將競拍的價碼把持在臨界點上,看起來是無論艾達地產跟不跟拍,對他都有利。可假如艾達地產不跟拍,地標被瞿濤競得了呢?

  他就不擔心對此時世紀地產來說,銷售方面會有賠錢的風險?

  他看起來似乎不擔心,一副一切盡在股掌之間的神態。

  他為什麼不擔心賠錢?

  有何倚仗?

  夏芍垂著眸,這點叫她想不通。

  許是出於直覺,又許是出於那天跟瞿濤見過一面,對這個人的感覺,夏芍覺得她眼前似有一道迷障,有什麼東西,她還沒看透。

  沒看透?

  夏芍一瞇眼,這世上她看不透的,除了自己身上的天機,還真沒有別的了。

  內心哼笑一笑,夏芍便開了天眼。

  她雖知與自己相關的事,即便是開天眼,天機也沒有顯示。但與她無關的事也好,夏芍只是想看看,說不定能找出點蛛絲馬跡來。只是沒想到,目光一落到瞿濤身上,夏芍便是愣了愣。

  瞿濤的氣場……有變!

  每個人周身都有屬於自己的磁場,運勢強勁的時候,氣場便強,運勢低迷的時候,氣場便弱。那天去世紀地產的時候,大廈運勢將盡,五鬼運財局力量大減,瞿濤正值負面風波的當口,周身氣場並不強。可是今天,他的氣場裡竟隱隱有一團金氣,聚於印堂。

  這些金氣並不太明顯,還很淺淡,若不細看,只以為是泛白之氣。若是不開天眼只看面相,暫且察覺不出。因為從面相上來看,瞿濤正值運勢低迷之際,印堂晦暗,有灰氣還來不及,哪會有明光?

  但一開天眼,那團隱隱即將透出來的金氣一目了然!

  五行當中的顏色,白、金皆屬金氣,有金氣聚於印堂,便是財氣將至。

  財氣?

  夏芍輕輕斂眸,以瞿濤時下的運勢來說,斷不可能有財氣!

  事出反常必有妖!事情果然不對勁!

  夏芍當即便用天眼仔細地看向瞿濤,但天眼中畫面竟是一片空白!似無字天書一般,天機竟無任何顯示。

  夏芍輕輕蹙眉,沒有顯示?也就是說,這件事確實與自己有莫大關聯?

  夏芍目光微動,輕輕一哼,將天眼從瞿濤身上收回,但卻並未將天眼的能力收回,而是抬眸遠望,目光望去的方向,城市的一切都在眼裡鋪開,漸漸退去,最後停在了一座大廈上。

  世紀地產的大廈。

  夏芍看世紀地產大廈,只是因為在瞿濤身上窺看不到天機,而他印堂處又有詭異的金氣聚集,夏芍便想到了世紀地產的大廈。這座大廈布著五鬼運財局,雖然地氣將盡,但能讓瞿濤在運勢低迷的時候有財氣相助,勢必是出了點什麼事。

  夏芍對自己的推論有足夠的信心,因此她毫不猶豫地轉而從世紀地產大廈身上尋找原因,當看到世紀地產大廈的時候,夏芍果然目光一變!

  金氣!

  跟瞿濤印堂處的極像,看起來竟有相呼應之勢!

  夏芍眼一瞇,這時,耳邊傳來拍賣師落槌的聲音,「維京風情酒店,由艾達地產公司以一億港幣競拍得標!」

  夏芍輕輕抬眼,在她開天眼一心旁事的時候,競拍仍在繼續,這家酒店她還沒指示艾米麗拍下。

  艾米麗轉頭,看向瞿濤。

  瞿濤呵呵一笑,對艾米麗道:「我看艾米麗總裁今天如此有魄力,如此大手筆,敬佩之餘不免心生助人之心。既然艾達地產已經拍下了前六處地標,我不妨做個順水人情,把最後一處地標讓給艾米麗總裁吧。這樣今天的地標都由艾達地產一家包攬,傳出去可是佳話啊,呵呵。」

  很明顯,最後的這次競拍,瞿濤沒有跟艾米麗叫價到臨界點,便忽然放棄競拍,由艾達地產將地標得了去。

  競拍廳裡沒人出聲,氣氛暗湧,令人窒息般的湧動。

  瞿濤放手了,這才像是他的行事風格。前六場的競拍叫人看不透,最後這一場瞿濤才坑了艾米麗一把,更叫人看不透。

  為什麼他到最後一場才這麼做?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瞿濤絕對不像是安好心的樣子,而艾達地產這下子可算是全部中標了!

  在場的人已經可以預見到,今天這場競拍將會在媒體界和社會上引發怎樣的熱議!

  但在場的地產公司卻全部不看好艾達地產。熱議又怎樣?今天當著三合集團和世紀地產的面,艾達地產全部得標,出了好大風頭!可是這風頭之下,是喜還是憂?

  只怕是破產之災吧?

  瞿濤若是有心要給艾達地產挖坑跳,他勢必已經堵死銀行借貸的路子。他在香港這麼些年的根基,決計不是艾米麗能與之抗衡的。萬一艾達地產借貸不利,可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所有人都皺著眉頭神情凝重,所有人都看向艾米麗,用看瘋子的眼光。

  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艾達地產不喜反憂,有資金危機的時候,競拍大廳裡,忽然傳來一聲狂放的大笑聲!

  這笑聲在這時候,未免突兀,把所有皺著眉頭的人都笑得一驚,齊齊嚇了一跳!

  眾人扭曲著一張糾結的臉,莫名其妙地看向戚宸。

  他笑什麼?

  今天的競拍,最奇怪的就是三合集團!

  原本三合集團參與此次競標,眾家地產公司心頭頓時被澆了涼水,覺得這次必定無果而歸。而外界對三合集團參與競標可都是熱切得緊,媒體等不及要看這次競標有什麼大手筆。

  可是別說大手筆了,三合集團竟然一毛錢都沒花!

  戚宸親自到場,難道不是說明他很重視這場競拍?可他從頭到尾,一次競價都沒叫!

  這人,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瞿濤也轉頭看向戚宸,臉上雖掛著笑,笑容卻看起來有些怪異。今天,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唯有戚宸是他看不透的。

  三合集團在地產方面以酒店業為主,今天競拍的地標裡有兩家星級酒店,其中還有家歷史悠久很有價值的克沙林大酒店。瞿濤以為,戚宸少說也會看得上這家酒店,三合集團勢必會拿下一到兩個標。卻沒想到,戚宸從頭到尾,都沒有競標過。

  在第一場克沙林大酒店競標的時候,戚宸說了句「你們競拍,我先聽聽。」然後,便一路聽到了最後……

  瞿濤很疑惑,卻不敢用目光對戚宸大加審度,只好在內心鬱悶。

  戚宸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

  他一個三合會集團和三合會的當家,黑白兩道的事,若說是日理萬機那也毫不誇張。尋常人想見他一面莫說是要看看自己夠不夠分量,即便是夠分量,預約與他談事,大多也只有有限的時間。過時他便有別的行程,可見時間對他來說安排得有多緊。

  可今天他來競拍會場,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他是來散心的!他完全在浪費時間,一句聽聽,就聽到最後。

  傳言戚宸行事肆意妄為,喜怒全憑興致,這話當真不假。

  競拍廳裡眾人糾結著一張表情怪異的臉,戚宸仰頭大笑一聲,這回卻不看夏芍,而是歪頭看向了瞿濤。

  瞿濤一驚,莫名其妙,笑道:「呵呵,戚先生也在祝賀艾達地產嗎?」

  「我在祝賀瞿董。」戚宸狂肆一笑,笑得瞿濤驚疑不定。

  「呵呵,戚先生玩笑了,我有什麼好祝賀的?這次可是艾達地產大滿貫!」

  所以才要祝賀你,送錢上門,品德高尚!

  戚宸一笑,沉黑的眸笑起來如烈陽耀人,晃得人睜不開眼。

  瞿濤怎麼也看不明白戚宸的笑,奈何戚宸懶得多言,看起來心情大好。而這時候,競拍結束,地政的官員上來演講致辭,感謝今天眾家地產公司的到來,並著重感謝了艾達地產,最終提醒辦理手續的截止時間。

  瞿濤一聽這個,注意力便又轉了回來。

  不管怎麼說,今天情況好得超出他的預估。他本以為三合集團會拿下一兩處地標,艾達地產不會全部都跟拍,沒想到艾米麗得了全標。

  艾達地產明明資金不夠,為什麼敢跟拍,別人看不透,瞿濤卻是明白的。艾米麗不就是仗著有風水大師撐腰嗎?那名姓夏的少女是唐老的弟子,以唐老在香港的名望和人脈,艾米麗勢必是想借此過銀行借貸那一關。

  但商人就是商人,銀行也要生存,放貸出去若是收不回來,誰擔保也沒用!就艾達地產那十幾億的資產,這次一下子競得了近乎它本身全部資產的地標,如果借貸,那就是百分之兩百的負債率,銀行肯放心放貸就怪了!

  瞿濤不著痕跡地冷笑一聲,他曾經聽說內地的地產公司資金不足的時候都喜歡向銀行貸款,其負債率普通偏高,高的竟然能達到百分之兩百!但這個負債率在香港是不可思議的,香港的經濟體系比內地要成熟得多,地產公司向銀行貸款,最高不會超過本身資產的百分之六十。像世紀地產這樣資金雄厚的龍頭企業,資產負債率連百分之二十都不到,三合集團、嘉輝集團這種巨頭,自然就更低了。

  艾米麗大概是適應了內地的企業資金周轉模式,跑到香港也來這一套。想著資金不足就跟銀行借貸,殊不知這樣高的負債率,銀行方面都會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會考慮的。

  瞿濤就是掌握準了兩地的差異,今天才玩了這麼一手,放心讓艾達地產出這次風頭,等艾米麗向銀行貸不出錢來的時候,有她哭的時候!

  跟他鬥?還嫩了點!

  地政的官員感謝致辭之後,競拍會便結束了。戚宸起身,跟誰也沒打招呼,先一步走出了競拍大廳。而其他公司的人雖不看好艾達地產,但表面上的功夫卻還是要做的。於是眾人紛紛起身向艾米麗道賀,瞿濤也起身笑著跟艾米麗再次握了手。

  「艾米麗總裁,今天旗開得勝,瞿某實在欽佩。中午一起吃頓飯?」瞿濤笑著相請。

  周圍過來跟艾米麗道賀的人卻暗地裡撇了撇嘴。

  「多謝瞿董盛情。不過,公司剛剛競拍得標,正是忙的時候。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請瞿董吃頓飯。」艾米麗的意思,就是拒絕中午的飯局了。

  瞿濤並不死纏爛打,當即便笑了,「也是。剛剛競拍得標,地政方面還等著辦手續。既然這樣,瞿某就改天再請艾米麗總裁一敘了。」

  瞿濤一提起辦手續的事,不少人都跟著目光一變!果然,瞿濤也知道艾達地產資金有問題,所以,剛才的競拍果然是陷阱吧?

  只是,艾達地產如今已落入陷阱裡,只怕難應付了。

  眾人看向艾米麗,艾米麗卻像是聽不懂瞿濤的話裡的意思,只是點頭致意,便離開了競拍大廳。

  其餘人在後頭悄聲議論,有的人眼看無事,便也離開了。

  夏芍跟著艾米麗出來,身旁兩名男員工都面露憂色,顯然他們也是擔心公司資金問題。艾米麗卻和夏芍相視一笑,兩人並不在此處多言,只抓緊時間離開。

  但兩人走到電梯處,卻都是一愣。

  電梯裡,戚宸倚在最裡面,手放在兜裡,見夏芍來了,挑了挑眉。

  電梯門還開著,他明顯是在等人。

  夏芍看了戚宸一眼,眼見著後面瞿濤等人走了過來,不想讓人看見戚宸在裡面等著,引人疑竇,便當先走了進去。

  直到電梯門關上,電梯開始往下降,夏芍才轉過身來,打算站到後面去。但一轉身的時候,便覺眼前一晃!

  夏芍目光一變,警覺地向後一讓!電梯裡狹窄,她動作卻是敏捷靈巧,一步便退到裡面角落處,手臂橫著一擋,周身氣勁已在防禦姿態,「幹嘛?」

  她皺著眉頭,姿態警覺,從躲開到退守牆角不過轉瞬,電梯裡艾米麗和兩名男員工都還沒反應過來,戚宸已是黑了臉。

  夏芍一愣,目光頓住,落在男人抬著的手上。

  戚宸伸著胳膊,手上拿著張紙巾,黑著臉瞪人。

  夏芍在戚宸殺人般的目光裡泰然自若,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紙巾上,回想剛才,這才覺察到方才在她眼前一晃的,應該就是這紙巾。

  「躲得比兔子還快!我會咬人嗎?」戚宸黑著臉瞪著夏芍的防禦姿態,氣得夠嗆,把手往前一遞,並不走過來,只是伸著胳膊,語氣不甚好,「擦擦!難看死了!」

  雖然戚宸說話不好聽,但夏芍自知剛才是自己反應過度,誤會他了。這便笑了笑,恢復正常站姿,只是沒接紙巾,笑著玩笑道:「不用了,多謝。一會兒出去還有記者,承蒙提醒,免得一會兒我得低著頭做人。」

  戚宸身旁跟著的兩名幫會人員目光落去他伸著的手上,又互望一眼,皺眉。

  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老大可從來沒對哪個女人有這樣細微的心思,這要放到別的千金名媛身上,指不定有多受寵若驚了,她還不要?

  不要也就算了,就算不打算用,好歹也伸手接一下啊!

  老大這多尷尬!

  戚宸果然手臂微微一僵,黑如星辰般的眸盯著夏芍,沒暴怒,也沒說話,只是捏著紙巾的指尖微微發白。半晌,他勾起唇角一笑,笑容還是那麼灑然妄為,很灑脫地便將紙巾收了回來,手放進了兜裡。他目視前方,看著電梯關閉著的門,嘴上卻道:「聽你說句謝,真不容易。」

  身旁跟著的兩名幫會人員一愣,老大不生氣?

  老大居然不生氣?

  夏芍一笑,看向戚宸,「我常對人說謝,只不過對你確實是第一次。」

  戚宸斜過眼來看夏芍一眼,看起來像是氣笑的,「那真是榮幸。看樣子,我得感恩戴德,回去之後,一個月不洗耳朵。」

  一個月不洗耳朵?

  那會是什麼樣子?

  夏芍眉尖輕動,噗嗤一笑。她雖是妝容略深,但笑起來卻仍如皎月明珠一般,讓人一眼就捨不得移開。

  她常笑,平時看人都是帶著笑的,但這樣在他面前笑,還是第一次。

  戚宸看了夏芍一眼,也是一笑。這時電梯挺穩,門一打開,他便大步邁了出去。只是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回身問:「中午了,剛才在上頭沒少費腦子吧?帶你出去補補?」

  電梯裡還有艾米麗帶著的兩名員工,有些話,夏芍不便當面說,走到戚宸身邊的時候,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學校裡請著假呢。」

  說完,夏芍便跟在艾米麗後頭,繼續裝作員工出了大廈。

  但一出大廈,便看見門口烏泱泱一堆人,高舉著鏡頭,見艾米麗出來,閃光燈瞬間打爆了!

  眾家媒體的消息來得倒快!裡面的競拍剛剛結束了幾分鐘,外面竟然已經得到消息了!

  大中午的,太陽高照,閃光燈卻還是晃得人眼都睜不開,記者們蜂擁而上,將艾米麗和夏芍四人團團圍住,兩名男員工趕緊充當保安的角色,上前護著艾米麗。

  「讓一讓!請讓一讓!」

  「別擠!」

  記者們哪裡管?這可是香港商界多少年沒見過的爆炸性新聞!三合集團和世紀地產都到了,居然一個標沒中,七處地標,竟然都被一家從內地剛來香港的小地產公司得了!

  事先誰想得到?

  簡直是爆了冷門!

  憑空殺出一匹黑馬!

  記者們哪裡肯讓?圍著艾米麗不給走才是真的!今天來的記者本來就多,人一點也不比艾達地產記者會那天少,甚至眾家媒體比那天派出來的人還多,裡三層外三層都是少的。夏芍跟在艾米麗後頭,被圍在中間,抬眸望遠,竟是烏泱泱一片人,四面都是麥克風和拍攝器械,後面的擠前面的,前面的人都快傾著身子往艾米麗身上壓了。

  兩名男員工拿手擋著,夏芍跟著後頭,但後頭也圍上了人。她倒是不怕擠,但卻是不好用勁力震開這些人,只得耐心等著這些記者問完,然後再往車上去。

  但記者們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別說混在一起聽不清,就是聽清了也不知道回答哪個的。

  艾米麗只得道:「事後艾達地產會針對競拍的事,給予記者答覆。所以,現在請讓一讓,讓我們回公司。」

  但是記者們還是不肯讓,擠在前面的人心存僥倖,話筒不停往艾米麗眼前推,你推我擠間,夏芍和艾米麗站著的空間越來越小,正當夏芍蹙眉的時候,身後大廈的門開了。

  戚宸從裡面走了出來,目光沉沉往夏芍站著的小圈子裡一落!門口的氣氛霎時變了。

  記者們察覺到,原本的喧囂吵鬧推嚷一瞬便安靜下來。

  戚宸出來了,聽說今天他一次價碼也沒叫,這件事本也是個話題,值得好好採訪。但是沒人敢。以往採訪戚宸,都是媒體週刊提前跟三合集團預約好了時間,正式採訪。像在外面遇到戚宸的情況,別說就地採訪了,就連拍張照片也是沒人敢的,就更別說找狗仔偷拍了。

  被發現了,那就不是斷手的問題,是丟命的問題!

  因此,戚宸一出來,記者們看見他一張閻王爺似的臉,就知道擋著他的路了。

  於是,不等戚宸身後的幫會人員發話,靠近大廈台階的記者就一個個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散開,人群像分水嶺一般往兩邊讓出一條路,四周靜悄悄的。

  戚宸大步走了下來,徑直往他的勞斯萊斯走去。走到夏芍身邊步伐不著痕跡地慢了慢,艾米麗會意過來,趕緊跟在戚宸後頭,帶著身後的員工也走向車旁。

  記者們死死盯著艾米麗,就等著戚宸上車離開後再擁上前去圍住她。可是戚宸走到車邊,竟不上車,而是轉身跟艾米麗搭起話來。

  「今天的競拍,祝賀艾達地產。」

  艾米麗回身,泰然自若地點頭,「多謝戚先生。」

  戚宸一笑,眉宇間雖盡是狂霸的意態,但他這一笑卻叫記者們都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

  沒人敢舉相機,卻恨不得眼睛就是快門。

  戚宸在跟艾米麗搭話!這說明什麼?三合集團看好艾達地產嗎?

  而搭話這一幕,正好不偏不倚落在剛從大廈裡面走出來的瞿濤等人眼裡。眾人見此,也是臉色微變!

  戚宸這人,性情狂妄,目中無人得很,看不上的人他連理都懶得理。剛才在競拍現場,他也就是跟瞿濤說了句話,對其他人連看也沒看一眼。怎麼就跟艾米麗搭話了?

  他剛剛在競拍現場,可是看也沒看艾米麗一眼的。

  剛才不說什麼,現在在記者面前才搭話,這是什麼用意?

  瞿濤更是疑惑地看向戚宸。戚宸這個人,叫他頭痛得很。今天他做的事,沒一件他看得懂的。

  而記者們發現瞿濤等人出來後,眼見著艾米麗這邊無法拍照和採訪到什麼,便一擁而上,把瞿濤和其他地產公司的人給圍上了。

  戚宸這才看向夏芍,夏芍笑看他一眼,「謝了。」

  戚宸卻笑哼了一聲,沒好話,「說多了就不值錢了!趕緊走!」

  夏芍這才和艾米麗趕緊上了車,直到車子發動揚長而去,戚宸才坐回了車裡。

  車子發動起來,漸漸遠離了大廈門口的喧囂。車裡,跟著戚宸的一名心腹卻是開口問道:「大哥,艾達地產究竟是不是夏小姐的公司?」

  關於這件事,上回艾達地產敲了世紀地產一記悶棍的時候,老大就叫查了。可是查出來的結果,艾達地產在內地的公司與華夏集團總部,都在青省的青市。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艾達地產是華夏集團旗下,有的只是艾達地產跟華夏集團合作過,在艾達地產剛剛註冊成立之初,第一項工程就是由華夏集團買下,開了華苑私人會所。

  再有一件說不通的事,便是安親集團曾經收購了青市的地產業龍頭金達地產,改名新納地產。有情報稱,夏芍十八歲成年禮的那晚,龔沐雲曾出言將新納地產送給她當生日禮物,但後來被夏芍婉拒了。

  而且,艾達地產在青省地產行業的幾個項目,新納地產都巧妙地避開了跟艾達地產的競爭。從這一點上來說,艾達地產跟華夏集團的關係很可疑。但這也可以解釋成,夏芍和艾米麗私交不錯,所以安親集團賣給艾米麗個面子,在行業上不跟她競爭。

  所以說,並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夏芍是艾達地產幕後的老闆。華夏集團的帳目很嚴謹,即便是從銀行方面入手,也查不出兩家在暗中有金錢上的往來。

  戚宸今天就是為此而來的。

  但是身邊跟著的兩人,卻是到現在也沒看明白,到底是還是不是?

  「是她的公司。」戚宸一笑,篤定。

  「大哥怎麼看出來的?」兩人愣了。

  「這女人的性子,不是她的公司,她肯這麼出謀劃策,連課都不上專程參加競拍對付瞿濤?」戚宸笑著望向窗外,眉宇間帶起幾分興致,「艾米麗為人嚴謹,商場上作風雷厲風行,她看起來像是沒有主見,需要聽別人的命令列事的人?除非,那個人是她的老闆。」

  「那也有可能是她們兩家合作,不是嗎?」

  戚宸嗤笑一聲,「合作?合作也要有資格。華夏集團給艾達地產提供資金,艾達地產能給華夏集團帶來什麼?」

  問話的那人頓時愣了愣,張了張嘴——確實!相互之間能帶來利益才叫合作。如果是華夏集團想動世紀地產,那麼完全可以選擇更強的夥伴。艾達地產區區十幾億的公司,憑什麼讓華夏集團看得上?這看起來就像是華夏集團在扶持艾達地產。

  為什麼要扶持?除非二者是一家!

  兩名幫會人員回過味來,頓時眼色變了變,敬佩地看向戚宸。

  但其中一人立刻就皺起了眉頭,「大哥,華夏集團如果真能把世紀地產吞併了,她們到時候在地產方面,跟我們可就是競爭對手了。」

  另一人則看了他一眼,哼道:「瞧你那點出息!咱們除了白道上的生意,還有黑道上的呢!哪家白道上的集團能跟咱們比?再說了,夏小姐是咱們大哥看上的女人,沒點本事怎麼行?是吧,大哥?」

  戚宸卻沒答話,只是望著窗外,暗色的車窗映著男人霸氣的臉龐,他看起來像是思緒轉去了別的地方。

  「狗急了也會跳牆。安排人盯著瞿濤,要有不軌的苗頭,宰了!」

  兩人一聽,當即嚴肅下來,也不等回去了,直接就拿起電話安排了起來。

  ……

  夏芍跟艾米麗回到了艾達地產公司,公司暫時租賃著寫字樓,對夏芍來說,如今公司安置的地方都是暫時的,等事情落定後,她打算將地產公司總部遷到香港,總部大廈到時自然會隆重地選址安置。

  公司員工聽說今天的競拍都被自家得標之後,都是又驚又喜,另有些擔憂。

  員工的情緒,艾米麗自會想辦法安撫,夏芍只交代了艾米麗一些事情之後,便從公司後門坐計程車,回到了師父唐宗伯的宅子。

  夏芍今天沒讓徐天胤去學校接她,因為艾達地產公司門口今天也不乏狗仔,徐天胤的車前段時間剛去過世紀地產,夏芍怕到時候被瞿濤看出來,於是便沒讓徐天胤來。她原本確實是打算競拍之後,便直接回學校,但競拍過程中,她發現了瞿濤身上不同尋常的氣場,這才打算回師父的宅子一趟。

  夏芍回去的時候剛好是中午,唐宗伯、張中先和徐天胤三人正在用午飯,夏芍一身職場打扮出現,兩位老人差點嗆著!

  張中先反應比唐宗伯還大,「這是哪個瞎眼的化妝師!好好的女娃,給糟蹋成這樣!」

  夏芍咬唇,苦笑。

  有這麼糟糕嗎?

  唐宗伯咳了一聲,哭笑不得,衝著夏芍直擺手,叫她去卸妝,「是老氣了。快去洗了!咱們玄門修煉的就是延年益壽的心法,上年紀了看著也年輕。擦這些胭脂水粉的,白糟蹋了這麼好的底子。快去洗洗!還沒吃飯吧?洗好了來吃飯,剛做好,還是熱騰騰的。」

  夏芍難得有點受打擊,她沒好意思說這是自己化的,連帶著都不好意思去看徐天胤。

  徐天胤卻是從她進來開始,目光就定凝在她臉上,凝望的視線更加看得夏芍臉上像被兩根針刺著,她扭頭就往外走。

  身後男人卻跟了出來,他走來她身邊,目光還是停留在她臉上,大掌牽過來,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陪著往後院走。

  夏芍被徐天胤看得受不了,橫過一眼去,「看什麼?又不好看!」

  徐天胤的步子一頓,接收到她殺伐的目光,便停住腳步,伸手將她擁過來,拍拍後背,「好看。」

  夏芍咬著唇,眼裡漾出笑意,問:「好看什麼?沒聽見師父和張老剛才說醜麼!」

  男人拍著她的後背,他只會用這一種方法安撫她,卻一下接著一下,不厭其煩。他邊安撫她,邊搖頭,語氣死板,「老。不是醜。」

  夏芍眼神一直,頓時從徐天胤懷裡鑽出腦袋來,瞪他,「什麼老!」

  徐天胤被她瞪得一愣,眼眸黑漆漆,「師父說老,沒說醜。」

  夏芍咬唇,被氣笑了,這個時候,他的注意點居然還在糾正她上。

  「那師兄覺得呢?老還是醜?」夏芍抬眸望向徐天胤,她向來不是在乎這些的人。但女人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大抵都是愛美的,所以夏芍也不能免俗地問。且她的問法刁鑽,存在要逗徐天胤。

  少女仰著臉蛋,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妝容。粉底遮了她通透的面容,卻遮不住她微微彎作月牙兒的眸,那眸似會說話,有質疑,有逼迫,也有掩不住的笑意。

  還是那麼嬌俏,與平時沒什麼不同。

  男人深邃不見底的眸落在她的嬌俏裡,深深陷住,不願移開,「好看。」

  他仍是死板的語氣,少女的眸裡卻升起光彩,耀人。

  可是,她還是不放過他,打趣著問:「好看,那不洗了,成嗎?」

  「要洗。」

  「為什麼?」

  「洗了吃飯。」

  「……」這算什麼理由?

  夏芍噗嗤一聲笑了。見她笑起來,徐天胤便有牽著她的手去往後院。他把她帶去浴室裡,放了溫水來,讓她在浴缸旁坐下,用毛巾蘸了溫水,蹲在她身旁,輕輕為她擦拭妝容。

  夏芍淺笑著享受,男人微仰的面容就在她眼前,平日孤冷淩厲的線條此刻柔和,他目光專注,仿佛面前對著的就是整個世界。

  夏芍輕輕笑起來,目光也柔。正午的陽光照進浴室裡,灑在男人冷峻的臉龐上,光線像漫過了時光。

  再過五十年,若他還能蹲在她身前,執著一方溫毛巾為她擦拭面容,用最簡單的心思對待她,這一生,她必然會是幸福的。

  夏芍享受這一舒適的時光,思緒漸漸飄去遠處,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擦好了。徐天胤洗好了毛巾,整整齊齊晾曬好,轉身時見夏芍仍坐在浴缸旁。她眉眼已經清爽,髮絲垂著肩頭,黑色職場裝扮卻顯得臉蛋越發瑩潤如玉。

  徐天胤的目光落在夏芍的職場裝扮上,後者發現,含笑的眉眼立刻變得警覺,往後一退,「師兄!你能正經點嗎?」

  男人嘴角淺淡地翹了翹,午時的陽光正落在他臉上,化去一身孤冷的氣息,眉宇淡淡柔和。他走過來,牽她的手,「走吧,去吃飯。下午回學校?」

  夏芍一笑,這才與他一起往外走,「嗯,吃完飯就回去。」

  「好,我送你。」徐天胤點頭。

  「嗯。」夏芍也點頭,「其實我今天中午回來,是競拍的時候,遇上件有些在意的事。」

  徐天胤轉頭看向夏芍,目光詢問,似在等她說。夏芍卻道:「應該跟咱們門派有關,正好師父和張老都在,一會兒到桌上說。」

  ……

  夏芍和徐天胤去的時間不長,回來的時候飯菜還熱著。徐天胤觸了觸碗碟,覺得不需要再熱一熱,這才和夏芍坐了下來。

  夏芍這才邊吃飯,邊將今天競拍的時候,在瞿濤身上發現的事說了一遍。張中先並不知夏芍有天眼的能力,因此夏芍只道自己是從瞿濤面相上看出有異的。競拍結束後又去了趟世紀地產大廈,發現那裡的氣場也不對。

  「世紀地產大廈氣運將盡,五鬼運財局不可能對瞿濤再有莫大的助力。我看大廈與他印堂上的金氣相呼應,懷疑是有人作法。」夏芍道。

  「五鬼運財法?」張中先雖是這麼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夏芍也是這麼認為的。與求財有關的法術,五鬼運財法最常用。而且,五鬼運財法需要求財者身上的物件、生辰八字和位址才能作法。瞿濤必然留的是世紀地產大廈的位址,所以公司大廈的氣場才會和他本人相呼應。

  「瞿濤的風水造詣是家傳,他自己稱早年丟失了一部分,傳承並不全。我看不像是說謊,即便是傳承全了,法術門類屬於奇門,瞿濤也斷不會此術。我的推斷是,有人在暗處幫他!」夏芍說話間,看向唐宗伯。

  唐宗伯撫著鬍鬚,沉吟片刻,「我們玄門的人?」

  夏芍哼笑一聲,點頭,「五鬼運財法雖然不是只有我們玄門才懂得的法術。但奇門江湖裡,凡是傳承有此法的,一來寥寥無幾,二來也都是高人。江湖上高人,沒有不知道香港是玄門的地界的。而且,師父回來香港,如今人盡皆知,若是有其他門派的高人來到,應該會來拜會一下。偷偷摸摸地在背地裡幫人,除了我們自己門派的人,我還真想不出旁的了。」

  「不是老風水堂裡的弟子。」張中先沉著臉思量道,「清理門派之後,有能耐布五鬼運財法的人數的過來。這法術因是幫人獲取偏財,得到的利益巨大,因此對自身的福德損得也很嚴重。咱們門派裡輕易不幫人作這種取偏門的法術,也規定凡是布此法門,必須是本身德高望重的人才行。門派裡的弟子,應該沒有敢背著長老幹這種事的。」

  唐宗伯也是這麼認為,因此他才更沉了面容,「那就是在海外的弟子。」

  「哼!當初叫他們漏了網,門派召集令也不見回來,現在偷偷摸摸回來下這種局!這是衝著小芍子來的!要不然,事情哪能這麼湊巧,偏偏就幫著小芍子的對頭布下運財的法門?」張中先氣得一拍桌子,「混帳!原本想著,要是召他們回來,他們敢回來見見掌門祖師的話,有些與這些年事情無關的人,就不清理了。現在是找著上門要被清理啊!」

  當初,玄門清理門戶的時候,大部分的玄門弟子都在香港,但海外也有一些人。這些人沒有回來,雖然當時想到會是後患,但是清理門戶的事情就在眼前,也不能拖延。於是只得先把香港的事落定。事後唐宗伯曾向海外的弟子發過召集令,但到現在沒有回來的。

  有的人肯定是不敢回來,而有的人怕是必然存著報復的心思。

  比如余九志的三弟子吳百慧,和王懷的一名弟子柳呈海。兩人的師父都是在此次清理門戶的時候死了的,他們難免不會心生報復心思。

  而這一次回來躲在暗處的,會是誰?

  徐天胤坐在夏芍身旁,氣息已孤冷寒厲,「找出來!佈陣可尋。」

  「當然要找出來!」張中先抬眼對夏芍道,「芍丫頭,你就安心上學!這事不用你管,咱們玄門現在人雖然比以前少了很多,但留下來的弟子都還中用。聽你所說,這法術應該還沒完成!五鬼運財法,要七七四十九天,不能中斷。只要對方在施法,我們就有辦法找他出來!」

  夏芍點頭,心中對此事卻有自己的打算。其實,她有天眼在,也能找到這個人!只要對方在施法,身處的地方必然氣場異常,她要找此人,應該不難。

  不過,夏芍卻沒拒絕讓玄門弟子幫忙佈陣找人。一來這對弟子們來說是個歷練,二來有助力在手,她確實會少省些時間。現在對她來說,時間可真是比什麼都重要。

  學業緊迫,艾達地產剛競拍下七處地標,地產界變天就在眼前!

  無論哪件事,夏芍都得付出一些精力和時間,所以有人幫忙,她不會拒絕。

  而且……

  夏芍笑了笑,她曾經跟瞿濤說過,商業對局,靠商場上的手段最好,不要太過依賴風水局。他也曾經承諾過,而今食言……

  呵呵,只能說他自食其果吧。

  五鬼運財法,威力強大。但世上之事,哪有平白無故天降橫財的?若是如此,豈非人人都在家中布此法門,等著橫財天降就可以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橫財越多,分去的福德也就越多。不積善德之人,只等著天降橫財,就算是有財天降,只怕他也消受不起!

  五鬼運財法,凡是以此法求財的人,現實中贏錢大至數億,數千萬,小至三五百萬之人,實在不在少數。但到頭來,真正能擁有的,只有小貓三兩隻。財只是一時的,此時得的越多,日後會輸得更慘。

  這就叫一切自有運數。撈偏門,撈得再多,將來都是要還的。

  而且,以生辰八字作法,但凡有報,勢必淒慘。

  夏芍垂眸,這個幫瞿濤作法的人,看起來確實是想要對付自己。她要是真為瞿濤好,絕不會推薦他使用此法。一般此法,都是身負仇恨,不顧生死的亡命之徒才選擇的。

  這個人,根本就不在乎瞿濤將來會不會家財散盡,下場淒涼。就心性來說,絕對不是善良之輩!

  這個人,必須找出來!

  既然送上門來,就由不得她再回去!

  「找出來,留她一口氣。我要問問那三名被騙去泰國的女弟子的事。」唐宗伯最後說道。

  這三名女弟子雖然玄門一致認為不太有可能還活著,但是既然是無辜的門派弟子,總是要盡力找尋的。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對此,夏芍沒有意見。她身上有龍鱗和大黃護身,莫說是返回香港復仇的弟子,即便是余九志活過來,也叫他再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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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6: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發現目標

  夏芍吃完午飯,在回學校前,想起了校長黎博書請她幫忙辦的事,便問起張中先明年三月可有時間。

  張中先一聽是黎博書的伯父,便眼珠子一轉,哈地笑了一聲,「黎良駿?那個老頭子還沒死?」

  唐宗伯也笑了起來,剛才聽說門派弟子回來尋仇的沉肅表情都淡了淡,「都一大把年紀了,他從年輕被你咒到現在,一直活得好好的。」

  「那是黎老頭命硬!越咒他活得越久。」張中先哈哈一笑。

  夏芍從旁聽出些門道來,笑問:「怎嗎?師父和張老認識這位元李老先生?」

  「認識!太認識了!一個一毛不拔的摳門老頭。他的家底都是他摳門摳出來的,要不他能在華爾街被人叫做資本大亨?資本大亨,那都是喝人血的吸血鬼。這個死老頭,摳門摳得要命!」張中先雖是這麼說,但臉上卻是帶著笑,一看就是老交情了。

  他說來說去也沒說到點子上,最後還是唐宗伯為夏芍解惑,「為師年輕的時候,闖蕩華爾街,在那邊幫扶了一些華人企業。你李伯父的嘉輝集團是其中之一,這位黎伯父也是其中之一。他是銀行業的大亨,投資了不少企業,資本積累就是這麼起來的。我們也是有二十多年沒見了,他年紀也近七十了,想必是退休了,想回來修修祖墳。等他回來,讓你見見他。」

  銀行業的資本家?

  夏芍挑眉,含笑點頭。

  張中先卻一個勁地擺手,「黎老頭回來修祖墳,想請我去給他祖上點陰宅?不去不去!他要是回來,錢給不了多少,到最後說不定還得叫我盡盡地主之誼,請他吃飯!」

  唐宗伯聽了這話笑了起來,夏芍也是一笑,才不管張中先的牢騷,只起身道:「既然是老相識了,那這事我就去跟黎校長說一聲,明年三月黎老有時間來港,指點陰宅的事就勞煩張老了。」

  張中先正拿著杯子喝酒,一聽這話杯子一揚,作勢要拿酒潑夏芍,「混丫頭!淨給我胡亂做主!」

  夏芍靈巧地笑著一避便避出門口,索性就不進屋了,「我倒覺得您老人家是多年未見故友,歡喜得很。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去跟黎校長說。」

  「回來!你個混丫頭,討打!」屋裡傳來張中先的罵聲,夏芍已笑著往後院去了。

  只是後頭仍傳來張中先和唐宗伯說話的聲音。

  「你說這黎老頭,打個電話來說一聲不就行了?怎麼還找他侄子去老風水堂那邊?」

  「二十多年沒見了,我十來年不在香港,你也退隱了七八年,以往那些故人啊……唉!可不是聯繫不上了麼。」

  ……

  兩位老人的聲音漸漸遠去,夏芍到後院屋裡去換校服。

  其實,今天回來的時候,夏芍本可以在地產公司裡把校服換回來,但是她穿著高中校服,從艾達地產後門出來,若是被狗仔拍到,多少有點引人疑竇,於是只好提著校服回來了。

  夏芍在屋裡換衣服的時候,徐天胤走了進來。

  屋裡窗簾沒拉,這是私人宅子,後面的院子和圍牆之後便是山,而宅子裡兩位老人又在前頭吃飯,根本就沒什麼事需要拉窗簾關門的。

  徐天胤進來的時候,夏芍正背對著門,她剛褪下西裝短裙,白色蕾絲的小內褲襯著修長白皙的美腿,陽光灑在上面,白皙暖潤的光澤。

  男人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上面,一條長長的影子拉進室內。陽光落在徐天胤背後,男人修長精勁的身形像是被刻出來一般,黑色V領的薄毛衣,精健的胸膛沉斂起伏,漆黑的眸盯緊她,深潛著的危險意味。

  她像只獵物,敏銳地發現被盯上了,往後退了退,扯過校服裙子遮住春光,然後望著他不動,目光警惕。

  像是一場對峙。

  但對峙隨著他走來而被打破。

  夏芍扯著裙子就躲,若是被他抓住,今天下午她就不用去學校了。她赤著腳在地毯上行走,躲去沙發後面,皺著眉頭笑道:「師兄,我得回學校!」

  「嗯。」徐天胤應道,手臂卻是一伸,便想逮住她。

  夏芍敏捷後退,頓時笑著跟徐天胤圍著沙發玩起了轉圈的遊戲。她拿著裙子擋著春光,邊躲邊笑,笑聲嬌俏悅耳,眉眼看得男人目光微微恍惚。

  徐天胤停下腳步,隔著沙發看著夏芍,薄抿的唇角也淺淡勾了勾,目光柔和。夏芍見他笑了,便微微一愣,卻在這時,男人突然間爆發,身形敏捷如孤狼,手臂往沙發椅背上一按,縱身便翻躍了過來!

  夏芍一驚,轉身躲已來不及,她只得向後一退,抬手迎戰!她把手裡的校服裙子往徐天胤頭上一扔,男人一把揮去沙發上,另一隻手已抓向她的手腕!

  徐天胤的速度之快,爆發力之強,是夏芍至今遇到過的對手中僅見。男人習武多以力道見長,比如當初夏芍與戚宸過招,他便是自幼承習伏虎拳,力道剛猛。再比如當初跟張老初見時過招,老人一雙鐵樹皮般的手掌已練至絕高境界,被他抓住,傷筋斷骨都是輕的,一掌抓下去,五個血窟窿都毫不誇張!

  但徐天胤的所長卻不在此,他的身手更像是殺手,快!狠!準!速度如豹,爆發起來卻猶如深夜裡潛藏埋伏的狼王,一擊便要人性命!

  跟夏芍過招,徐天胤自然不會展露他的狠絕,但速度、爆發力以及實戰經驗,卻足夠夏芍招架。

  兩人早已不是第一次過招,以往尚能打一陣子,今天卻是不成。

  夏芍春光半露,赤著腳在地毯上跟徐天胤過招,壓根就不敢抬腿。一抬腿,必然是春光大露,這點夏芍心中有數,所以她只得手上用勁。

  但僅以雙手來跟徐天胤過招,按理說,一對上手夏芍便應處於弱勢的,但過招間夏芍卻發現,兩人仍是勢均力敵。她正不解間,便感覺到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雙腿上。

  她的腿修長纖柔,肌膚白如玉瓷,打鬥間赤著腳在地毯上轉動,那自幼習武練就的緊致線條便鑽入人眼裡,房間裡獨獨一道美麗風景。

  夏芍發現某人的心思,頓時臉頰染上薄粉,手上使力便拍去徐天胤胸口。徐天胤向後輕輕一退,手掌已來到她手腕。夏芍手腕靈巧一轉,魚兒般想要游離,徐天胤卻仿佛早已看穿她,那一握只是虛晃,在她轉著手腕要離開的時候,他手掌忽然鬆開,從下方一接,將她的手腕抓了個正著!

  夏芍雙手被結結實實抓住,這讓她眼眸倏然一睜,要麼束手就擒,要麼……

  出於本能的,在衡量之前,夏芍便驟然抬腿,膝蓋往徐天胤的小腹抵去!兩人離得極近,夏芍身手又不是差的,這一下若是撞上,徐天胤必然吃痛。

  他只要放開她便能躲過這一擊,但他卻是握著她的手腕不動,甚至連身子都不往後退。他的目光只是落在下方,落在她抬起腿後露出的春光上。

  夏芍臉上又是飛來一片紅,哪裡真捨得撞上眼前的男人?她只得在電光石火間膝下倏地收回,但卻因收勢太猛,整個人向後仰去!

  仰倒的一瞬,腰身後托來一隻大掌,男人就勢將她打橫抱起,往沙發上走去。

  夏芍最終還是被捉住了,她頓時苦笑著閉眼,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她感覺得到男人深潛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抱著春光半露的她,讓他氣息變得極有侵略性。他把她抱去沙發上,讓她坐在了他腿上。

  他動手解她的女士西裝扣子,她雖閉著眼,卻能看見到那灼熱的目光和克制著的侵略氣息。隨即,她感覺到上身一涼,衣衫已經被除去。

  夏芍閉著眼,一副認命的表情,等著某人開動,只希望她今天還下得了床,回得了學校。

  卻不想,她身上又傳來衣物的感覺。夏芍一愣,睜開眼,望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那眸裡是令人心驚的侵略,卻帶著壓抑的克制,以及淡淡的柔和。

  夏芍低頭,再看身上的衣物,已是換上了學校的校服。且在她怔愣的時候,徐天胤已經拿過裙子幫她輕輕穿好。

  他做這些事,動作很慢很細,就像每次開車前為她系安全帶那般,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萬分細微,恍若虔誠。

  夏芍還在怔愣的時候,徐天胤便抱著她起身,出了房間來到浴室。還是把她放在浴缸旁坐著,接著將浴缸裡放進溫水,將她赤著的玉足放進水裡,手掌托著,輕輕洗乾淨。

  夏芍的腳往後抽了抽,眼裡卻是感動的神色。他堂堂徐家嫡孫,共和國年輕的將軍,這些日子卻跟班似的為她效勞,儼然她的司機。

  他不善言辭,卻一直在為她做著最細微的事。

  夏芍垂著眸,眼底柔和如水。徐天胤卻拿起搭在一旁的毛巾為她擦了擦,抱起回了屋。他把她抱到沙發上,她卻不肯鬆手了,手臂圈著他的脖頸,輕輕靠進他懷裡,「師兄。」

  徐天胤胸膛起伏明顯一滯,然後把夏芍推開一點,「老實點。」

  夏芍一愣,頓時有點呆木。反應過來之後,不由噗嗤一笑!

  「叫誰老實?到底誰不老實?」夏芍反駁的時候,已把徐天胤推開,自己去穿鞋襪。等她穿好,轉身的時候,看見徐天胤把她換下來的職業裝整齊疊好,拿著放去了衣櫃裡。

  夏芍盯著衣櫃,不知道為什麼眼皮子跳了跳。

  徐天胤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往外走,「走吧,回學校。」

  「嗯。」夏芍笑著應一句,兩人牽著手,一路慢步走過後院,甜蜜。

  經過前院的時候,兩位老人剛剛吃完午飯,正坐在桌前喝茶閒聊,見兩個年輕人牽著手出來,張中先哼了哼,「哼!臭小子,小時候見了我招呼都不打,現在還能找著這麼漂亮的丫頭!小芍子怎麼被他騙到手的?」

  唐宗伯則呵呵一笑,目光落在徐天胤身上,蒼老的雙眼有些晃神。仿佛看見十多年前,孤冷寂寞的少年獨自一人從這座宅子裡走出去,而今,他身旁站著一個人。

  如果妻子還在世,看到今天,想必在天有靈也能是欣慰的吧?

  老人內心的感慨兩名沉浸在甜蜜裡的年輕人自是沒有發覺,夏芍被徐天胤開車送回學校,回到學校的時候,下午的課才剛剛開始上。

  夏芍去教務處銷了假,然後去校長室將張中先同意給黎良駿指點祖墳風水的事,黎博書顯得很欣喜,感激地對夏芍道了謝。他先後去了老風水堂幾次,都沒見著唐宗伯和張中先,倒是讓夏芍幫忙解決了。

  夏芍笑道:「我聽師父說,他與黎老是故交,應是有些年頭沒見了。黎老來了香港之後,請一定去師父那裡做做客,想必他老人家也想見見故友。」

  「那是一定的!」黎博書道,他原本聽說夏芍推薦張中先為二伯指點祖墳風水的事,還怕二伯不放心,先打電話去問,這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老相識了!這個二伯,因為是本家遠親,平時也不常聯繫,這些事他還真是剛知道。

  夏芍笑著點頭,這才打開隨身帶著的包,把那天黎博書給她的兩份國外名校招生章程遞還了回去,說道:「招生章程我已經看過了,謝謝校長的美意。不過,我早已和朋友約定在先,說好了要報考京城大學。聖耶是名校,品學兼優的學生數不勝數,我想會有人比我更需要這份名額。」

  黎博書一愣,他沒想到夏芍會放棄這麼好的出國深造的機會。他推薦這個機會給夏芍,並不只是為了謝她,而是她在功課上真的很用功,任課老師對她的成績都是好評不斷。推薦學生出國深造,也是關係到學校的名聲,所以在這件事上,黎博書身為校長,自然是不能兒戲的。夏芍得到這個推薦名額,是實至名歸,是她在學業上的表現所應得的。

  夏芍的拒絕雖然讓黎博書愣了愣,但隨即他便是了然一笑。他倒忘了,她在國內還有這麼大的公司要打理,華夏集團還很年輕,她斷斷不會現在就放手出國的。這點,倒是他事先忘了。

  「京城大學也是馳名中外的著名學府啊,夏總的成績上,我看不會有問題。到時候,學校也會在推薦信上大力推薦的。」黎博書笑道。

  「那就先謝謝校長了。」夏芍禮貌地道了謝,便告辭回去上課了。

  一道校門,再次將社會上的喧囂擋住,任那些得知了地標競標結果的人怎麼震驚、怎麼猜測,夏芍都是班級、食堂、宿舍,三點一線。

  但她身邊的人卻發現了她這次請假回來,有點跟以往不同。

  說不出來哪裡不同,曲冉只是覺得,若是非要說出個什麼來,大概就是發呆的次數多了吧。

  就像此時,食堂裡,兩張桌子拼作一桌,展若南帶著刺頭幫的人和夏芍、曲冉圍坐一桌吃飯,展若南正在說著艾達地產的事。

  社會上的消息還是能傳進一點到學校裡的,更何況展若南也不是個進了校門就乖乖讀書的學生,這叫老師頭痛的問題少女,每天傍晚放學,都騎著機車大搖大擺地出校門去玩,宿舍點名前回來,或者直接夜不歸宿,第二天早晨再返校。總之,她這樣進進出出,外頭的消息還真是瞞不了她。

  賭妹很不解,「戚先生既然去了競拍會,為什麼沒出手?」

  展若南大力嚼著醬燒蹄筋,大咧咧一翻白眼,「我哪知道?宸哥就這樣,做事憑心情。誰知道他是不是心情很好地去了,中途發生了什麼,他一下子心情不好了,所以就不拍了?這種事,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展若南說著,卻一轉頭,想起什麼似的,看向了夏芍,「你是那天請假出去的,怎麼這麼巧?不會是去出席競拍了吧?見到宸哥了嗎?出什麼事了?」

  雖然在媒體報導中沒聽說過華夏集團出席,展若南還是覺得夏芍請假出去的時間很巧。雖然認識時間不久,但夏芍對功課的認真是有目共睹的。她沒事,會在上課時間請假出學校?

  肯定是有事!

  刺頭幫幾人和曲冉都眼巴巴看向夏芍,以她的身份,出席那種活動是很正常的。如果她要是出席了,那可是一手的消息,比外面那些漫天的猜測、漫天的八卦靠譜多了!

  但夏芍卻是沒出聲。

  不是她不願意答,而是她沒聽見。

  夏芍面前還放著碗熱湯,她卻是心思完全不在餐桌上一般,抬著頭望向食堂門口,目光看起來有點像是在發呆。

  展若南和曲冉等人都以為門口有什麼,紛紛抬頭的抬頭,轉頭的轉頭,齊刷刷看向食堂門口。

  食堂門口除了進進出出的學生,還有什麼?

  什麼異常都沒有。

  「喂!發什麼呆?」展若南開口,夏芍卻還是盯著門口。

  展若南敲敲桌子,夏芍才目光動了動,將視線收了回來。

  「發什麼呆?門口花壇的地裡埋了金子?」展若南皺著眉頭,審視夏芍,「你最近很奇怪耶,發呆也是你這種人會幹的事?」

  夏芍聽了,不由一笑,發呆怎麼了?她就不能發呆了?

  不過,她還真不是在發呆。

  夏芍剛才是開了天眼,在搜索有沒有可疑的作法之處。夏芍如今天眼通的能力雖說是眼前一切對她來說都沒有障礙,但是香港畢竟不是個小城市,她就是搜索,也要費點時間。但相比起來,這已經比佈陣搜索要容易得多了。

  夏芍開天眼,自然不會一座建築一座建築地去看,那樣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她便憑著陰陽氣場的不同,來搜尋可疑地點。

  但陰陽氣場不同,不一定就有作法有關,有的地方陽氣盛,例如政府大樓、警署、公檢法機關。有的地方陰氣盛,例如醫院、紅燈區的娛樂場所。再者,香港社會篤信風水,家中布一些風水物件的還真不少,這些都能對氣場造成一些改變。因此,夏芍看到氣場不同的地方,便會用天眼細查一番,這麼一來,她的工程量也不小。

  她只好按照八卦方位,每天盯著一個方位,一有時間就開天眼找尋,看在身邊人眼裡,便成了她這些天喜歡發呆。

  「沒事,大概是最近有點累了。」夏芍笑了笑,隨口編了個理由。

  展若南聽了這理由,卻皺了眉頭,「靠!不是我說你,我要有你這麼多錢,絕對不在學校裡跟蹲監獄似的!又是公司,又是學校的,我說你除了看書就不能出去玩玩?」

  夏芍看她一眼,壓低聲音道:「小點聲,別給我嚷嚷出去。」

  「這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展若南鬱悶,卻是沒再揪著華夏集團的話題,而是說道,「週末!老娘領你出去玩!」

  「我哪有展大小姐這麼好的命。」夏芍打趣地一笑,「改天吧,這段時間忙著。」

  「再忙就累趴了!我不管,你說的,欠我一回,我說什麼都行的!我就叫你出去玩,你是不是想說話不算話?」展若南瞪著眼。

  夏芍頓時笑道:「算。怎麼不算?不過,這段時間真是挺忙。我有時間的時候一定找你,這樣總行了吧?」

  「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你把你發呆的時間拿出來出去玩一圈也夠了!」展若南氣不打一處來。

  夏芍卻把碗裡的湯喝了,藉口回宿舍睡一會兒,便走出了食堂。

  曲冉跟著夏芍回到宿舍,發現夏芍真去床上躺下了,頓感稀奇。夏芍中午一直都是在溫書的,午睡是很少見的事。曲冉以為夏芍真是累了,便悄悄上床躺下,期間儘量不發出聲音,不想影響她休息。

  但她哪裡知道,夏芍躺在床上,眼壓根就沒閉上。她開了天眼,又開始搜尋可疑的地方。

  夏芍算了算時間,五鬼運財法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來作法,對方找到瞿濤必然是在她跟瞿濤見過面之後。從時間上算來,應該只過去了半個月不到,所以要找人,時間上還來得及。

  一兩天找不到人,一二十天總不會叫人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因此,夏芍細細地篩選過濾,不放過任何一處可疑的地方。

  這期間,夏芍每晚都跟徐天胤通個電話,問問佈陣找尋的事。她跟玄門弟子配合著,跟他們錯開方向,這樣會更快些。

  而這期間,夏芍接到了羅月娥的電話。

  羅月娥詢問的是艾達地產資金上的問題。

  「妹子,我可真是被你嚇到了。你這手筆可是有點大啊!」在去羅家的那天晚上,夏芍便將自己是艾達地產幕後老闆的事告訴了羅月娥,羅月娥當時就表示,艾達地產如果有資金上的問題,可以找她周轉。只是夏芍沒想到,羅月娥真是個說話算話的爽利性子,得知艾達地產競拍下了七處地標之後,竟然當真打電話來問要不要資金周轉。

  「你可不許跟我見外!現在外面都在說你中了瞿濤的陷阱,艾達地產的負債率太高,銀行不會下放貸款,等著看瞿濤掃除對手,等著看艾達地產無力支付競拍金額,宣告破產呢!只可惜,外界不知道我跟你認識。」

  羅月娥聲音都帶著笑,「你需要多少資金,跟姐報個數!我能借給你周轉的便借你些,讓你在銀行核準貸款的負債率範圍之內,再跟銀行做個擔保,把貸款幫你貸出來!你放心,我們羅家,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夏芍聽得心中暖和,笑道:「多謝月娥姐,我若是需要,絕不跟你見外。但我現在不需要。」

  羅月娥一愣,很是意外,她覺得夏芍是在逞強,「你真不需要?你可別覺得我是在還你人情。人情再大,酬勞我也已經給你了。幫你是因為咱們一見如故,你我投緣。你個傻妹子可千萬別在這時候逞強,公司是你的,心血也是你的。這時候逞強,將來你會後悔的。」

  夏芍自然知道。她幫陳達的事,他們夫妻已經付過酬勞給她了,這件事就算兩清。羅月娥也是商人,她跟艾達地產沒有合作關係,能在這時候主動提出為她提供資金周轉,可見這女子是性情中人。

  夏芍心中感激,卻是笑道:「月娥姐,你看我像是死撐的人嗎?我真的不需要。外界的推測能不能成真,你且看著。看在你今天的情誼上,我可告訴你一句獨家消息:你只管放下心來,等著看戲!三天後,大戲便會開鑼!」

  外界的推測能不能成真,你且看著。

  三天後,大戲便會開鑼!

  羅月娥掛了電話後,半晌盯著電話細思出神。

  電話裡聽著夏芍的聲音含笑,還如當天初見一般萬事底定,寵辱不驚。她聽得出來,她不是在開玩笑。

  可是,到底會有什麼大戲?

  羅月娥想不出來,於是只能等著。

  但,任她再能想,也終是沒想到,三天後,香港地產界一場改天換地的風暴,會是那樣突如其來,那樣迅如雷霆!

  一場風暴,僅僅歷時一個月,香港的地產界格局從此大變!

  華夏集團走進香港商界的圈子,開始了揚帆起航,成為世界商界巨頭的第一步。

  但這些都是後話。

  三天後,又是週三。

  夏芍卻接到了師父唐宗伯的電話。

  「丫頭,人找到了。你不用管,你師兄已經去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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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6:5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雨夜圍捕

  人竟然已經找到了!

  夏芍問過對方藏身的地點之後才知道,那處方位不巧地是她安排的最後一處搜索範圍,她跟玄門弟子配合著分頭找尋,因此被他們先找到了那裡。

  唐宗伯稱,徐天胤已去解決,不用夏芍管。但夏芍怎可能不管?

  她掛了電話之後,立刻就給校長黎博書打了電話。

  夏芍沒去教務處開假條,因為她接到師父電話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

  香港近十二月中旬的天氣已是有些冷,外面冷風呼嘯,月色被厚實的雲層遮住,看起來竟是要下雨。

  夏芍顧不得那麼多,拿了件風衣套上便往外走。

  曲冉看得一愣,她剛才聽見夏芍打電話給校長了。若是以前,得知夏芍竟然有校長的私人電話,曲冉一定會很驚訝,現在她倒是不驚訝,只是見她接了個電話臉色便沉了下來,頓時感覺到像是出了什麼事。

  夏芍很少有這種臉色,曲冉見了有些擔心,見她往外走便站起來問道:「小芍,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夏芍回身道:「有點事,我出學校一趟。今晚應該不回來了,你早點休息。看樣子要下雨,關好窗子。」

  囑咐了一句,曲冉還在吶吶點頭的時候,夏芍已是出了宿舍門,一路往校門走去。

  走到校門處,門衛沒有攔夏芍,看樣子是黎博書已給門衛處打過電話了。夏芍到了門口,攔下輛計程車,便趕往對方的藏身地點。

  「天水圍。」

  不得不說,對方可真會找藏身地。

  天水圍原本是一大片魚塘區,七十年代末的時候,有地產公司對這裡進行開發發展,八十年代初,政府宣告收回這裡的土地,改由政府發展。到如今,已是非常繁榮的社區。

  但天水圍北部,發展得比較晚,1998年才開始發展。之所以這麼晚才開發,是因為這裡存在著一大片的濕地。這片濕地,後來發展成了著名的香港濕地公園。但是如今的時間,這處著名的生態公園才剛剛動工興建不久,第一期的展覽館剛落成開放,遠處是一大片還未完成的建築設施,以及一些尚未拆遷完畢的廢舊樓房。

  玄門弟子們找到的那人的藏身地,就在這片廢舊樓房內。

  這幾天天氣不好,按說早就過了雨季,卻連續下了好幾天的雨。這裡本來就是濕地區,地面泥濘,下雨的時候動工很慢,這片廢舊的樓區近來一直沒有人來。

  夜晚,計程車停下來的時候,夏芍只看見廢棄的樓房林立在瓢潑的雨幕裡,有的已經露出鋼筋水泥,玻璃盡碎,黑夜裡如一張張黑洞洞的大口。

  夏芍一路都開著天眼,她知道玄門如今在香港的弟子今晚全數出動,在那片廢舊樓區布下了八門金鎖陣。而計程車停下的位置,離那邊還有點距離。

  夏芍不想讓今晚有人在這邊佈陣作法的事傳出去,便讓司機遠遠停下,天黑加上大雨,司機壓根就看不見遠處有人,他只是對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大晚上來這麼偏僻的地方有些在意。

  夏芍付了錢便下了車,一句話也沒有多說。司機卻在她風衣裡面露出的校服上看兩眼,最終目光古怪地開車走了。只是車子掉頭開出去後,司機還透過後視鏡打量夏芍,只見少女負手立在雨中,抬眸望著遠處的廢棄樓宇,在這半夜黑天裡,這種環境下,莫名叫人覺得背後發冷。

  司機打了個冷顫,總覺得氣氛詭異,跟鬼片裡的場景似的。不由趕緊踩了油門,一路絕塵而去。

  直到夏芍確定計程車遠遠地開走了,沒有回頭的跡象,她這才往目標地走去。

  今晚唐宗伯也來了,他坐在一處廢棄的大樓裡,身旁張中先陪著,其餘弟子都出去佈陣了。兩位老人見夏芍濕淋淋地進來,都愣了愣。

  夏芍出來的時候雖知會下雨,卻是沒有打傘。今夜風大,打傘也沒用,因此她索性淋著雨過來,進來的時候,渾身已經濕透。

  「你這丫頭!不是跟你說了不用來了嗎?」唐宗伯歎了口氣,他是晚上打電話給夏芍的,尋思著今晚天氣不好,又這麼晚了,地方離她學校又遠,說不定她就不會來了。

  唉!結果,她還是來了。

  「瞧瞧你淋的,趕緊的……」唐宗伯在輪椅上把身子一轉,本想說拿毛巾擦擦,轉身的時候才想起來,眼下是什麼地方?哪有毛巾?

  夏芍一笑,打趣道:「淋點雨怕什麼?小時候您老人家不是專門挑著下雨下雪的天兒讓我練梅花樁?」

  唐宗伯頓時老臉一紅,吹鬍子瞪眼。

  可惜樓裡光線暗,夏芍「看不見」師父的神情,只轉頭看向前方三十米遠處的一座大樓,臉色嚴肅了下來。

  「人在裡面,小燁子他們在外面佈陣,你師兄一個人進去了。放心吧,對方的修為,不是你師兄的對手。你就別去了,在這裡等著就行。外面小燁子他們也布了八門金鎖陣,再外頭還是為師和你張師叔守著,今晚對方是插翅難飛!」唐宗伯說道。

  夏芍卻皺眉道:「可是對方在大樓裡也布了陣法。」

  這一路上趕來的時間,夏芍就盯著大樓裡的情況沒鬆開過。

  讓她意外的是,裡面的人除了徐天胤以外,並不止一人。

  有九人,為首的是名女人!

  夏芍見那女人年齡在二十七八,便估摸著這女人應該是余九志的那名女弟子,名字叫吳百慧!

  余九志!果然是他的弟子!

  真是陰魂不散!

  這個吳百慧,看樣子是個頗有心機的女人。她選的作法地點,與其說是為了藏身,倒不如說是等著人查到來找她似的。這一點,從大廈裡埋伏的另外八人便可看出。

  她若是事先沒有準備,哪裡會有這麼多幫手?

  但她這這些幫手,看起來都有點怪異。夏芍在計程車的時候離得遠,就只是能看出這八人周身皆是裹著黑氣,就像是被陰煞所控制一般!

  這八人分佈在陣中,徐天胤獨自破陣。夏芍從學校坐車過來,途中一個多小時,那八人已全部被徐天胤殺了!

  吳百慧現如今被逼到頂樓的一間房間裡,但她尚且沒事,所以陣法仍在。

  張中先轉頭看向夏芍,「芍丫頭感覺倒是敏銳,這麼遠的距離,小燁子他們還在外面布著陣呢,你都感覺到大樓裡面有陣法?」

  雖說夏芍的修為在那裡,但也實在是令人驚奇。

  修為越高,感應越強,這自然是真的。但感應無非就是靠著陰陽氣場,現在對面大樓週邊有八門金鎖陣,玄門三十六名弟子佈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元氣,早對大樓裡面的氣場造成了干擾。況且,那大樓裡面還有五鬼運財法的氣場,這麼亂的氣場裡面,還能感覺到佈陣的人,感覺得是多敏銳?

  張中先哪裡知道,夏芍是因為有天眼在身,莫說是氣場,現在大樓的情況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夏芍並不多言,她當下便道:「我去幫師兄!」

  唐宗伯和張中先攔都來不及,夏芍便沖了出去。

  沖到對面大廈,見外頭玄門弟子已四人一組,以四象方位盤膝而坐,一個個嚴陣以待,身上更是穿了黃色道袍,帶了道帽,手持法器,大雨滂沱裡坐如金鐘,不動如山。

  弟子們見到夏芍到來,也不敢分神,夏芍卻是將目光一落,落去地上盤膝坐著的一名男孩身上。

  溫燁一身黃色小道袍,戴著黑色道帽,形象與平時大相徑庭,儼然一介小神棍。夏芍抿唇一笑,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眼裡也仍露出笑意。

  溫燁盤坐在地,感覺到夏芍看來的目光,眉頭皺起來,但是不敢分神說話。臉色更是隱在雨夜裡,看不真切。

  夏芍也收了笑意,打算來日再拿今晚的形象好好逗逗這臭小子。因此,她只是步子在外頭一頓,便衝進了大樓。

  大樓已經廢棄,裡面以前應是民居,樓層眾多,地面髒亂,有的傢俱還沒搬走,但外牆卻已經拆了一部分。大雨順著破了的窗戶灌進來,大樓裡面黑暗潮濕。

  夏芍開著天眼,知道吳百慧此時在五樓的一間屋內,但她想要到達五樓,卻受到了點阻礙。

  大樓裡布著九宮八卦陣,這種迷陣一旦遇上,尋常人是要困上一陣子。就像在漁村小島上風水師考核的時候一樣,過此陣一天一夜能出來的都已算得上是高手。吳百慧一人便能布下此陣,倒是極有天賦,只可惜她遇上的是夏芍。

  九宮八卦陣對夏芍一點用處也沒有,天眼所及之處,沒有迷陣可以迷住她的腳步。但給夏芍造成些困擾的,是大樓內出現的金甲人。

  夏芍一踏進大樓裡,便感覺一道殺氣逼面而來!

  那殺氣極為真實,夏芍抬眼間便見到一名身穿金甲的士兵從二樓躍下,手中執著的利劍當面便向她劈來!

  那名金甲士兵身高魁梧,絕對是一名成年男人的身高,而他落地無聲,明顯不是實體,但殺氣卻是真的。

  夏芍見到這名金甲士兵,臉色並不寒涼,反而眼神中神采一現,唇邊露出頗感興趣的笑意,手往腿側一掠,龍鱗已然在手。

  龍鱗匕首並未出鞘,夏芍只是以鞘格擋,跟那名金甲士兵劈面而來的利刃來了個正面碰撞!

  兩相一撞,夏芍便目光微變,只覺龍鱗刀鞘都被金甲士兵劈來的勁力撞得錚鳴一聲!不僅如此,夏芍明顯感覺到一種煞力在交手的時候便想她胳膊上纏來!

  夏芍目光一變,元氣護住手臂,手往龍鱗刀鞘上一錯,凶戾的陰煞之氣溢出,對面金甲人手中的利刃頓時被龍鱗溢出的陰煞之氣震散!

  但散開的只是金甲人手中的利刃,這金甲人明明是幻象一般的東西,卻好像有生命力一般,感覺到龍鱗的陰煞,竟整個揉成一團金光,向著夏芍手中的龍鱗便撲了過來!

  夏芍修習玄門術法這麼多年來,見過陰煞無數,陽煞卻是第一次得見!

  沒錯,這金甲人身上的確實是一種陽煞之氣!

  陽煞本就是克制陰煞之物,並非實體,只是以元陽以術法幻化。但幻化之體與龍鱗撞上,夏芍便能感覺到如此碰撞,可想而知,手上若是沒有攻擊法器的人遇到這名金甲士兵,會是怎樣的下場。

  至少,手中沒有攻擊法器,是不敢與其過招的。

  除非護住周身的元氣比這名金甲士兵強,否則一旦有身體上的接觸,必為陽煞所傷!

  這什麼術法?這麼厲害?

  有趣!

  夏芍向後退開,龍鱗全然出鞘,正想著跟眼前的金甲士兵過兩招,研究研究這是什麼術法,那瘋狂撲向龍鱗的金光卻忽然間散了!

  夏芍一愣,就只聽「啪嗒」一聲,什麼東西動半空中落了下來,掉到了地上。

  夏芍低頭一看,見地上一樣東西滾了滾,滾到了自己腳旁。細看一眼,她頓時驚奇地挑眉。

  那東西,竟是顆石子!

  正當這時,夏芍敏銳地感覺到二樓有人,抬眼一看,徐天胤正從二樓躍下。他身手敏捷,那麼高的地方躍下來,竟幾乎聽不見聲音,但他步伐卻是迅如雷霆,一落地便兩步來到她面前,檢查她握著龍鱗的手臂。

  「沒事。」夏芍一笑,便看向地上的石子,「師兄,這是什麼術法?」

  夏芍之所以問徐天胤,是因為她知道這是徐天胤的術法。因為剛才金甲人在攻擊她的時候,她明顯地感覺到其陽煞之氣裡,有徐天胤的元陽。

  也就是說,剛才的金甲人是徐天胤以術法幻化出來的。

  但徐天胤卻沒有回答她,夏芍只感覺到徐天胤幽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看的不是別的,正是她濕漉漉的模樣。

  儘管大樓裡黑暗不見五指,但以兩人的視力,看清彼此絕對沒有問題。夏芍見到徐天胤的眉皺了皺,然後轉頭往自己身上看,之後愣了愣。

  夏芍頓時會意。這男人應是想給她找件衣服披著,但這樣的天氣他向來很少穿外套,今晚也不例外。但好在他來這裡的時候是一個多小時前,那時候還沒下雨,所以他的毛衣是幹的。

  「脫掉。」徐天胤便去脫夏芍的大衣。

  夏芍苦笑著一讓,搖頭,「沒事,現在應該……」

  「冷,脫掉!」男人打斷她,不許她廢話,手上動作麻利,不容她拒絕。

  「不冷,現在應該……」

  「會感冒,換衣服!」

  「哪有衣服換!」夏芍抗議著,她手上還拿著龍鱗,未免傷了徐天胤,她只好把匕首入鞘。分神間濕透的了風衣已經被脫去。徐天胤一隻手握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說高高舉過頭頂,手上一掀,夏芍的校服上衣便被脫了下來。

  冷風卷著大雨從大樓門口灌進來,上身只剩一件粉白內衣的夏芍頓時縮了縮肩膀,肩頭卻在下一刻就傳來溫暖的溫度。一件大號的毛衣罩在了她身上,帶著男人的體溫和她所熟悉的味道。

  夏芍一愣,抬眼便件徐天胤裸著上身,牽過她的手,目光在毛衣的V領處露出的雪白一線看了看,便抬頭看向樓上方向。

  樓上是通天井的設計,仰頭便能看到頂樓。但正是這種設計,在頹廢黑暗的廢棄大樓裡,卻有一種詭異的氣氛。

  但氣氛再詭異,夏芍的視線也只落在徐天胤身上。他上身線條緊致流暢,胸腹間肌肉緊實,似蓄著驚人的爆發力。她的目光並非驚豔,有的只是眼眶微微發紅。

  夏芍見雨水灌進來往徐天胤身上打,便往外一站,要替他擋住。但她步子一動,徐天胤便發現她意圖似的,手上微微用力,把她帶到身後,不讓雨水落在她身上一點。

  但他的視線卻一直望著樓上,「走。」

  夏芍只剩苦笑,她開始後悔今晚出來沒打傘了。

  但這後悔的念頭也只是在心頭一掠而過,還沒有來得及品味多久,徐天胤的氣息便是一變!

  夏芍也敏銳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朝兩人的方向過來,目光也是一變,當即便將手從徐天胤掌心脫離,龍鱗再次出鞘,天眼一掃,望向二樓的樓梯轉角處!

  那裡有一名小孩子。

  不是活人。

  那小孩子的氣息非常凶戾,只能看見個頭不高,周身卻是黑乎乎的。他低著頭,一雙兇狠的眼盯向夏芍和徐天胤。

  「小鬼?」夏芍一瞇眼,臉色頓時發寒。

  她聯想到路上開著天眼看向大樓裡情況的時候,那八人身上不同尋常的陰煞之氣,頓時有種不太好的推測。

  莫非,這八人不是跟著吳百慧來香港的幫手,而是她以養著的小鬼控制住的人?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座大樓裡絕不只有一隻小鬼!

  夏芍頓時回身,以天眼將整座大樓都掃了一遍,頓時哼了一聲。

  「師兄!」

  「嗯。」徐天胤點頭,他的感覺向來異常敏銳,自然是感覺到了。

  「還有四隻。」他解釋道,「人已經殺了,小鬼沒有了宿體。」

  「這些人,是附近的村民?」夏芍問。她知道在徐天胤眼裡,人沒有有罪還是無辜的說法,只要是敵人,就只有殺一個字。但夏芍卻是要問清楚,如果這些人是附近普通的村民,吳百慧以小鬼之法附於人身,這筆帳就得找她算。

  「被逐的弟子。」徐天胤目光一掃,兩人前後的兩處樓梯上,已經緩緩走來四名凶死的鬼童。

  被逐的弟子?夏芍一愣,頓時反應過來,徐天胤說的,定是玄門前段時間清理門戶的時候,那些被逐的弟子。

  這些弟子怎麼被吳百慧找到的,他們是自願跟著她報仇的,還是被她暗中所害,這些事此時是弄不清楚的,也沒時間去弄清楚。夏芍轉過身,跟徐天胤背靠背,望向向她走來的兩名小鬼。

  而徐天胤卻在這時蹲下身,夏芍一回頭,就只見他在地上撿起四顆小石子,一手握著,一手掐了個指訣,向空中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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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7: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撒豆成兵!

  金光漫越,夏芍仰頭間,只見那四顆石子化作成年人身形的金甲士兵,手持利刃,自空中向四名小鬼劈斬而去!

  四名小鬼感覺到陽煞逼來,頓時便從樓梯處退進了黑暗裡。而四名金甲士兵卻是追著陰煞方向,迅速消失在樓梯間。

  夏芍還沒動手,小鬼就都逃了,她頓時怔愣了片刻。

  她剛才沒看錯,確實是四顆石子兒幻化成金甲人的。這術法夏芍從來沒見過,但她腦海中卻忽然略過一個詞——撒豆成兵?!

  撒豆成兵這術法,自古民間便有傳說。

  《封神演義》裡,聞仲與姜尚大戰岐山,商朝軍隊得到申公豹一幫道友相助,西周軍隊漸漸不支。關鍵時刻,姜尚得到燃燈道人相助,撒豆成兵,反敗為勝。

  所謂撒豆成兵,傳說中是散佈豆類就能幻化成軍隊的一種術法,多出現在神話傳說中,現實中沒有人認為其真的存在。

  但其實,奇門一些古老的門派裡,確實有這樣的秘術存在!

  像茅山一類的古老門派,就有這種秘術傳承。而且,撒豆成兵這種術法,細說起來也不是那麼神奇到難以理解。說白了,就是一種幻術。

  無論是陰煞還是陽煞,只要是成了煞氣,使一定範圍內的陰陽之氣嚴重失調,人在其中便能致幻。只是陰煞致幻,所見幻象多為消極恐怖之事,使人恐懼。陽煞致幻,會使人情緒激動亢奮,看見的也是動刀動槍的殺伐之事。

  比如這些揮舞利刃的金甲士兵。

  但僅僅是幻象,只能算是練得皮毛。修為高深的人,可以用自身元陽凝出幻體,進行操控,這便是夏芍此刻所見的徐天胤使出的術法。

  不過,令夏芍驚異的是,他用的是小石子!

  玄門的確是有撒豆成兵的秘術,但夏芍很清楚地記得,當初師父曾說過,此秘術在傳承的時候曾有失傳,有一部分秘法的書籍年久保管不當,已是看不清了。所以,這個秘術,連師父也是不會的。

  夏芍就只記得,當初師父倒是說過,在一些為奇門江湖所不齒的邪法裡,也有撒豆成兵的邪術。不過,那些邪術過於損陰德。是把陰人封困在黃豆中,遇敵時灑出,看著厲害,實則陰損。而正宗的撒豆成兵秘術,應該以含有靈性的黃玉為法器,以自身元陽為引渡的術法。玉石本就是含天地靈氣之物,黃色在五行中屬金,而幻化之相用於殺伐,金氣則有助益之力。只是為了便於攜帶,法器被雕刻成黃豆大小,拋灑之時極為美麗,名曰「撒豆」。

  正因為瞭解這些事,夏芍才會驚異!

  徐天胤用的不是玉石的法器,不過是普通的石子兒!而且,師父都不會的撒豆成兵秘術,他從哪裡學來的?

  而且,術法明顯已經很精深了的樣子!

  夏芍好奇地看向徐天胤,沒來得及問,徐天胤便牽著夏芍的手往樓上走去。

  夏芍再多的疑問只得放在心裡,專心圍捕吳百慧的事。

  吳百慧此刻還在頂樓的房間未動,陣法仍在,她所放出的四隻小鬼此刻被金甲人追殺,卻不敢貿然將其收回。一旦收回,無異於告訴對方她所藏匿的位置。吳百慧感覺得出,今晚來的是高手!

  來到香港,她要對付的就是高手,這一點,她很清楚!只是,原以為一切佈置得很好,沒想到找了個廢物合作!

  她跟瞿濤說得很清楚,四十九天的時間,她為他布五鬼運財法,增強他的財運。作為交換,他要擊垮艾達地產,讓對方的風水顧問身敗名裂!

  世紀地產比艾達地產的資金雄厚得不止一星半點,這麼簡單的事,這個廢物居然出了紕漏!

  他自以為是地在地標競拍上將七處地標都讓給艾達地產,以為艾達地產會因資金周轉不足而宣告破產,卻不想,今天一大早,艾達地產便與地政總署簽署了地標買賣的一系列合同,十一億的競拍金額,一次付清!

  從上週三的地標競拍到今天,歷時不過一周,艾達地產的資金從哪裡來的?!

  香港社會今天一早便被這條報導淹沒,到處都是震驚的浪潮,週刊、報紙、電視新聞,處處都在播報這件令人震驚的事!

  而仿佛還嫌浪潮不夠,艾達地產中午便召開了記者會!會上總裁艾米麗對艾達地產的資金問題閉口不談,卻親口表示,競拍下的這七處地標,將會由風水顧問夏大師親自堪輿佈局!

  艾達地產的資金從哪裡來的暫且沒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的就是,那七處地標非但不是逼死艾達地產的局,反而令其在香港大規模地擴張立足!

  現在,有夏大師擔任風水顧問,很多民眾和商鋪經營者都對艾達地產開發的工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吳百慧得知時,險些踢翻作法的罎子!

  廢物!

  讓他毀了艾達地產,讓對方身敗名裂,他倒好!自作聰明,到頭來反被算計,助他人輝煌!

  現在可好,那個女人的名氣如日中天,更上一層!

  那她還藏身這裡給人作法運財做什麼?!

  吳百慧瞇起眼,隨即冷笑。幸虧她早有準備,知道瞿濤不一定靠得住,早就安排了後手!

  她在美國的時候,見到了香港的報導,得知掌門祖師回來報仇之後,將門派來了一次大清理,現在老風水堂裡弟子只剩下當初的兩三成。

  被逐出門派的弟子被廢除門派功法,一部分離開香港,返回老家另謀生路。還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吳百慧找到了幾個當初認識的人,這些人被逐出門派之後,過得並不好。以往被人以大師相待,如今處處遭人白眼,怎能對被逐出門派不心存怨恨?

  但他們功法被廢,唐宗伯的名望在華人世界又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比的,自然便不敢興風作浪。

  可是,吳百慧找到他們就不一樣了。

  她告訴他們,她的目的只是讓唐宗伯他們也嘗嘗名譽受損的滋味,只是想幫助艾達地產的敵人,讓艾達地產吃盡苦頭,讓連東家的公司都保不住的風水師從此在風水界無法立足!她只是要報自己在美國受牽連的這一箭之仇。報仇完後,她便會帶著他們回美國,自立門戶,讓他們改投她門下,重新過上風光的日子。

  這群蠢貨,竟然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她告訴他們,她在這裡作法,未免被老風水堂的人發現,或者被附近村民誤闖進來礙事,需要在這裡布下九宮八卦陣。他們功法被廢,不能在術法上助她,但求他們聚集在這裡,幫她望風把手,別讓人誤闖進來。

  這些人也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蠢貨就是蠢貨!一群人功法都被廢了,她會真需要他們幫忙?如果她真需要,也只是需要他們那身皮囊!

  她的客戶裡,求速旺發達而養小鬼的不在少數,她這次來港,身上帶了八隻。這八隻小鬼本就可以當做符使驅使,她需要這八隻小鬼幫她看著九宮八卦陣的八卦方位,根本就用不著那幾個廢物!

  但那幾個廢物若是死了,倒是能幫她一個大忙。

  她把那幾個廢物叫來,施法讓小鬼附在他們身上。他們原是玄門弟子,縱使功法被廢,使不出內家勁力來,但拳腳功夫卻還是有些的。她為瞿濤作法,已經料到對方有可能從世紀地產的大廈氣場上看出不尋常來,因此,她料到了他們有可能會找到作法的地方。

  畢竟,她也是玄門弟子,玄門有什麼尋人的陣法,她很清楚。

  她等的就是他們找來!

  這些被逐的弟子,功法被廢,已經與普通人無異,她作法讓小鬼控制他們的時候,就制住了他們的命門。陰煞入腦,太過凶厲或者時間太久,是會要人命的!

  她要的就是他們的命!在對方找到這裡的時候,這些傀儡會為她拼命死守這座大樓,他們是被殺了也好,還是身上的小鬼被驅也好,都活不成了。這些人以前都是老風水堂的弟子,有些名氣,如果他們的死狀被媒體報導出去,民眾會認為是誰做的呢?

  呵!

  好一個被同門師弟暗害,十餘年後重回香港的德高望重的老者!還不是跟暗害他的師弟一樣,迫害已經被逐出師門的弟子?

  吳百慧冷笑,她要的就是對方身敗名裂!

  可是,事態還是比她預料中來得要快!

  她今天發現瞿濤事情辦砸了之後,便決定放棄這裡,只把那八名被附身的弟子留下。這些人身上有她養著的小鬼,一旦這些人身死,她便會有所感應。她會聯繫好香港的媒體,到時候來個現場曝光!

  就算玄門在香港的人脈可以隻手遮天,媒體手上曝光的東西不一定會刊登,她也會想辦法拿到他們拍攝的東西,之後遠走國外,在其他國家找媒體披露!

  吳百慧自認為不是一個跟人硬碰硬的人,鬥法?她勢單力薄。但鬥計,玄門沒有準備,勢必會栽個跟頭!她會在國外好好地欣賞他們栽跟頭的狼狽。

  但是,吳百慧沒想到,她沒來得及離開!

  對方找來的速度比她想像中的快!

  她今天上午發現瞿濤把事辦砸了,便在大樓裡一番佈置,打算離開。五鬼運財法還沒有完成,她這一離開,不需要幾天這裡作法的氣場便會散去。香港這麼大,她擔心對方沒那麼快查到這裡,白白浪費了她一番佈局心思,於是便又將法術作了一天,打算晚上趁夜離開。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來得這麼快!就在她打算離開的時候,發現有人進了大樓!

  一名男人孤身進入大樓,吳百慧驚駭之餘,想到樓中自己布了九宮八卦的迷陣,另有傀儡幫她把守,困住這男人一夜沒有問題!

  她從頂樓的窗戶翻出去,打算逃走,卻發現外頭玄門一同前來的弟子竟迅速站位,布起了八門金鎖陣!而且,夜色裡,她看見兩名老人進入對面大樓,其中一名老人坐著輪椅!

  吳百慧頓時心中一沉,她知道,玄門的掌門祖師,唐宗伯來了!

  他竟然親自到了!

  這是讓吳百慧沒有想到的,這麼多的人,竟一會兒就將她的退路堵死,她逃不掉了!

  吳百慧眼神發狠,她不是遇事便不知所措的廢物,發現事態對她極為不利之下,她當即便又從視窗翻了回來,閃身進入了頂樓的一間房間裡盤膝坐下。

  她操控著那八名傀儡,打算活捉那名進入大樓迷陣中的男人,將他當做人質,換取自己安全離開。

  但吳百慧很快就發現她小瞧了那男人!

  那男人不知什麼來頭,破陣極為厲害!他進來的時候,她在頂樓瞄過一眼,明明看見他身上沒帶羅盤,卻沒想到,他在陣中能如入尋常之地!

  他進了大樓,不過十來分鐘,便已經到了三樓!吳百慧驚懼之下,趕忙以術法操控著那八個人來阻止他,卻不想,一個照面就被殺了!

  吳百慧至今還心有餘悸,那簡直就是一息之間的事。她的小鬼一個接連一個離開宿主,離開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是被對方用術法驅離的,那就是說,對方是直接動手將人殺了!

  奇門江湖中人,遇到被鬼附身的人,通常第一反應是用術法驅離,以保被附身者一條命。但對方卻是直接將人殺了,視人命為草芥,到底是什麼來頭?

  吳百慧身在頂樓的房間裡,無法看見下面的情況,她心驚之餘,也萬分慶幸自己當初找了八名宿主前來。現在宿主雖然被殺,好歹她的小鬼沒傷到。她立刻趨勢小鬼向那男人圍上去,卻不知道怎麼回事,感覺到有異常厲害的陽煞,她的小鬼也在短時間內死了一半!

  吳百慧這才覺得不好,知道遇上高手了!

  她開始坐立不安,覺得自己在房間裡藏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這男人很厲害,如果面對面對上,她不一定是對手。

  就在她想辦法的時候,她感覺到大樓裡又進來一個人。這個人的出現,似乎拖慢了男人的腳步。他原本已逼近頂樓,卻以很快地速度又下了樓去。吳百慧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她慶幸那人的出現,給了她喘息的機會。她將剩下的小鬼全都遣去樓下,打算抵擋一時是一時。而她則在思量之後,打開房門,摸了出來!

  吳百慧感覺到她的小鬼又被極為厲害的陽煞纏住,情況不妙。但她卻不知道,她從房間裡一出來,便被夏芍發現了。

  「師兄,她出來了!」夏芍和徐天胤在樓梯上疾行,有夏芍的天眼在,九宮八卦陣形同虛設,沒有障眼法能拖慢兩人的腳步,很快兩人便到了八樓。

  這座大樓只有十二層高,一路上那些玄門被逐的弟子被一刀斃命、七竅發黑的死狀只是讓夏芍一眼掠過暫且不管,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上面吳百慧的動靜,看見她出了房門之後,夏芍便對徐天胤說道:「她還在頂層,去的是作法的地方,拿了幾樣東西!她在牆上畫符,應該是想要再佈陣!」

  徐天胤輕輕點頭,牽著夏芍的手步伐敏捷地轉眼已在十樓。

  而吳百慧真可謂狗急了跳牆,這麼短的時間裡,她竟能連畫十二道符,在夏芍和徐天胤踏上頂層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她閃身退回走廊盡頭。

  退走的時候,手裡已經變幻了幾道指訣,走廊裡頓時陰風呼嘯!原本畫著十二道符的牆面上,形成巨大的吸力,竟將附近的陰煞之氣通通吸附過來一般!

  夏芍頓時挑了挑眉,困井之陣!

  吳百慧竟是在短短的時間內,找到了大樓的氣口,用符籙將其封堵,將附近的陰煞都吸入頂樓的困井之陣內!

  她這是要用陰煞將夏芍和徐天胤困死陣中!

  好一個用陰煞殺人!

  夏芍冷笑一聲,目光微嘲地看向走廊盡頭施展術法的女子。

  吳百慧遙遙望著踏入困井陣中的男女,神色微松,唇邊露出得逞的笑意,眼神卻是有些疑惑。

  這兩個人,她並不認識。當初在玄門,弟子中並沒有這兩個人。

  是誰?

  她不解,嘴上卻笑道:「我要誇獎你們。能把我逼到這份上的人不多。不過,你們已經踏入我的陣中,無法離開了。你們應該感謝我,為了我能順利離開,你們的命可以留下給我當人質。不過,為了不讓你們給我添麻煩,少不得要吃點苦頭的。」

  吳百慧嘲諷地一笑,「玄門動用這麼大的陣仗抓我,還不是要無功而返?就讓我帶著你們兩個下去,看看掌門祖師會有什麼好看的臉色吧。」

  吳百慧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說話間便引導著陰煞灌入困井之陣,等著夏芍和徐天胤不支倒地。

  卻不想,對面兩人一點驚慌失措也沒有。少女壓制著男人的手,嘴角輕輕翹起。

  她的神態在黑暗裡看不真切,但聲音卻是含笑,慢慢悠悠,散漫不經的氣度,「我也要誇獎你,短時間內布下困井之陣,可見是個人才。只可惜……」

  少女聲音拖得老長,談論天氣一般,吳百慧卻是目光一變!

  可惜?

  「可惜,才能雖好,眼力卻不成。」少女輕輕一笑,眸光卻是冷了下來,「用陰煞,你也不看看,誰是祖宗!」

  吳百慧臉色一變,還沒反應過來這話是說真的,還是說大話,她便見夏芍手心翻轉間,手上多了把匕首!

  未待吳百慧看清,少女手中的匕首便赫然出鞘!

  一聲錚鳴!不過是一把匕首,卻莫名有寶劍出鞘的錚鳴之音!黑漆漆的大樓裡,劃開一道鋒銳雪光,晃得吳百慧眼都一瞇。她剛想看清那是什麼匕首,匕首的雪光便再看不見,大樓裡重歸黑暗,能感覺到的只有煞氣!

  凶戾的煞氣!仿佛有無數怨魂自刀身裡躥出,黑濃的陰煞裹住少女周身,困井之陣中的陰煞,與其一比,竟稀薄如霧!並且,以極快的速度被刀身吞噬!

  吳百慧目光驚駭間,一眼瞥向少女身旁的男人,目光再次瞪大!

  男人右臂上也莫名纏著一道濃黑的煞氣,那煞氣從哪裡而來看不清楚,什麼時候出來的吳百慧也不知道。她只感覺,男人身上的煞氣冷厲異常,但卻深潛內斂。就像是靜靜等待在黑夜裡的殺手,只在要人性命的那一刻才會露出鋒芒。

  他周身也被濃黑的煞氣擋住,困井之陣中的陰煞與兩人身上的陰煞一比,簡直雲泥之別!

  吳百慧心驚地往後一退,眼裡哪還有剛才的得逞光芒?她早已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待夏芍和徐天胤。

  那名男人手中的是什麼,她不知道。但那少女手中的匕首,是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攻擊法器!

  攻擊法器,多少奇門江湖中人都想擁有一把?卻只能靠機緣。

  有的人,一輩子也沒見過攻擊法器是什麼樣子!而她手中,那是把什麼匕首?為什麼如此凶厲?

  吳百慧驚駭間,困井之陣中的陰煞已被龍鱗匕首吞噬得一乾二淨,大驚之下,吳百慧退去走廊盡頭的窗前,任窗外風雨打上自己的後背,手上不停地用指訣驅動陣法,想要再聚來些陰煞絆住夏芍和徐天胤的腳步。

  徐天胤卻忽然之間動了手!

  他身前陰煞一收,手在空中虛虛一劃,元陽之氣微微的金色,在黑暗的大樓裡異常亮眼,看得吳百慧心頭狂跳!

  虛空制符?!

  怎麼可能?這男人什麼修為?

  而正當想時,但見那道符被徐天胤一掌拍去牆上,衝著的正是吳百慧畫在牆上的符!

  只聽「滋啦」一聲,牆上的符不僅化了,虛空打出的符更是刻在牆上一般,深深凹了下去!

  吳百慧神色大駭,張嘴的工夫,接連十二道符釘去牆上,困井之陣被破了個徹徹底底!

  男人孤冷的目光望來,吳百慧卻眼光發直地貼去窗戶口。

  一連十二道虛空制符?!

  莫說現在玄門弟子裡,除了長老,有沒有能虛空制符的,就算是有,一兩道就已經夠消耗元氣的了!竟有人能連續制符十二道?

  這男人之前已經跟她在大樓裡周旋一個多小時了,破陣、對付小鬼,想必消耗不淺,為什麼還能這麼厲害?

  他……到底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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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7:2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吳百慧之死

  吳百慧心驚之餘,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思考。困井之陣被人毫不費力地破了,她最後的倚仗已經沒了。隔著一條走廊,吳百慧很清楚,她不是那男人的對手。

  她的目光往身後的窗外一瞥,十二層樓的高度,即便是再有身手的人,這高度若是失足,也是致命的。

  況且,大樓底下已經布好八門金鎖陣。

  吳百慧一閉眼——沒有退路了!留在這裡,必被人所擒。若是下去,興許還有破陣逃出的一線生機。

  目光一閃,吳百慧毫不猶豫地往後一仰,當即便想要翻下去!

  但她的目光往窗外一瞥的時候,卻沒看見走廊對面站在男人身旁的少女唇角勾了勾。她剛才就這麼看著男人出手破陣,閒閒地站在一旁,納涼看戲一般。直到看見吳百慧有鋌而走險的意圖時,才笑著出了聲。

  「外面還下著雨,我不想再出去淋濕了。大黃,去把人叼回來!」

  大黃?

  吳百慧聽見這句笑聲的時候,大半身子已在窗外,在仰下去的一瞬,她下意識地往夏芍身後望去一眼。

  她帶狗上來了?

  為什麼剛才沒看見?

  這個念頭在吳百慧腦海中掠過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可笑!

  她又不是普通嫌疑犯,對方也不是員警,來大樓圍捕風水師,帶狗幹什麼?

  這些念頭不過閃念,吳百慧的身子翻下去的速度也很快!她整個身子翻去窗外,借力淩空一個翻轉,伸手便抓住了窗外大樓牆皮上暴露出來的一根鋼筋上,腳一瞪牆壁,便想踩著廢舊的凹凸不平的牆面攀岩下去。

  但她的手剛抓上牆外鋼筋,便只覺得烏雲罩頂!渾渾壓來!

  吳百慧一驚,下意識抬頭,一雙美眸頓時瞪得圓睜睜,眼神發直!

  只見窗口撞出一條金色鱗片的東西,那東西極粗,視窗都容不下它通過,它擠在那裡,探出來半米多長,周身黑森森的陰煞之氣!

  那些陰煞之氣雖濃郁,卻仍遮不住片片金鱗的色澤。黑暗的雨夜裡,腥毒的氣味。

  像蛇。

  但不確定。

  因為,那東西沒有頭顱!

  頭呢?

  吳百慧吊在牆外鋼筋上,被眼前所見驚駭得忘了身處的危險境地。她只是盯著視窗探出來的粗大的蟒身,眼睛發直地盯著蟒身處似被一刀斬斷的斷口。

  真的沒有頭!

  而正當吳百慧這樣確定的時候,便聞見一道更濃烈的腥毒氣味。那氣味,竟似從她身旁發出,而她的臉頰被雨水打濕,此時才感覺出冰冷來。

  吳百慧打了個寒顫,身子倏地一僵,脖子都僵了住!她沒敢轉頭,只是轉著眼,看向自己臉側。

  她的眼睛轉過去,對上黑氣森森的陰煞裡露出的一雙金色瞳眸。

  金色的眸,黑夜裡美麗的顏色,此刻卻只讓人覺得是一種近似於死亡的顏色。

  「啊——」

  吳百慧被嚇了個正著,從不曾像此刻這般失態地驚叫!她雙眸圓睜,恐懼在她眼裡急速滋生,渾身激靈一顫,抓著鋼筋的手便是一松,整個人從頂樓墜了下去!

  夜裡的冷風在耳邊嘶吼,大雨砸面,吳百慧急速下墜,目光卻已看清了上頭的東西!

  蟒頭!

  一隻巨大的金蟒頭顱,就懸在半空中!

  金蟒的頭與身子竟詭異地分離著,看見她墜樓,頭顱便急速向她撲來!

  蟒頭的速度比她下墜的速度還快,明明是那麼巨大的一隻頭顱,卻像是團雲般毫無重量的感覺,轉瞬間便飄來她肩膀一側。

  吳百慧驚恐地轉著眼,卻對上一條吐著紅信的大舌頭。蟒冰冷的金眸盯著她,吐著紅信,嘴巴微微張開,看起來竟像是冷嘲的表情一般。吳百慧又聞見那種腥毒的氣味,並從金蟒張開的嘴裡,看見巨大的倒鉤牙!

  沒有女人會喜歡這樣的遭遇,再厲害的女人也不會喜歡一條巨蟒對自己張開嘴,一副要將她活吞的姿態。

  「啊——」吳百慧再次驚恐地喊了出來,這一次,嗓音都險些喊破變了聲。

  底下佈陣的玄門弟子早就發現了上面的動靜,一干人等仰頭,看見這一幕,都不由露出同情的表情。

  師叔祖的這條陰靈符使,當初連余九志都吃了暗虧,生生丟了一條胳膊。這女人要是被咬上一口,只怕沒落到地上就會先掛了。

  但金蟒並沒有咬下去。

  確切的說,它咬了,但卻沒有傷到人。

  吳百慧只看見金蟒張大嘴,露出巨大的倒鉤牙,然後狠狠朝她咬來!她頓時心跳都跟著一停,尖叫著翻著白眼,昏了過去!

  而金蟒卻是一口咬下去,牙齒掛住了她的外套,叼著她又飄了上去,送回了頂樓。

  底下佈陣的弟子一看連金蟒都出馬了,便知道吳百慧是沒可能逃掉了。於是這才紛紛鬆懈下來,舒了口氣,但同時又很是興奮!雨夜佈陣圍捕這種事,可跟在風水堂裡給顧客看風水不一樣,這種事情總讓人覺得有點像是江湖高手的感覺,別提有多刺激!

  溫燁仰著頭,看著金蟒把人從頂樓的窗口叼進去了,卻是嘁了一聲,「切!又被她搶功勞!」

  吳淑在旁邊聽了,笑著一拍溫燁的黑色小道帽,「什麼搶功勞!沒大沒小,那是師叔祖!」

  「師叔祖怎麼了?人是我們佈陣找到的,又是我們佈陣圍捕的。她倒好,帶著蛇進去溜達一圈,就把人給抓了,害我們在這裡淋這一晚上的雨!」溫燁拍開吳淑的手,正了正道帽,一扭頭,語氣彆扭。

  吳淑笑道:「是啊。可師叔祖若是抓不到人,你大概會說……『切!帶著蛇上去還抓不到人,真沒用!』了吧?」

  她學著溫燁的語氣毒舌了一句,周圍弟子們噗嗤噗嗤笑了起來。

  被眾人取笑的男孩黑著臉把頭一扭,卻惹來更大的笑聲。

  大樓下面是弟子們的笑聲,樓頂此時卻傳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

  這聲音實在難聽,比噪音還可怕數倍。吳百慧幽幽轉醒,一眼落在走廊上,險些驚得又昏過去!

  走廊上,她終於看清了這條金蟒的真身。

  蟒巨大的身子幾乎將走廊堵住,它看起來像是在發怒,衝著面前閒閒立著的少女。

  少女挑著眉悠閒一笑,看起來像是在與蟒聊天,「你不是犬類,但是也叼得挺專業的。」

  金蟒聽了,頓時又是一陣鬼哭狼嚎,聽起來像是在抗議。

  少女仰頭看著衝過來露出巨牙的蟒頭,輕笑一聲,「你是蟒,怕什麼淋雨?」

  蟒金色的眸盯著少女,鬼嚎間蛇信吐得像鞭子,看起來像是想甩起來抽死她!

  少女卻還不知收斂,眉眼間盡是笑意,閒閒道:「狗也不怕淋雨呀。」

  她邊說邊打量金蟒一眼,笑著打趣,「再說了,你老把自己跟狗比做什麼?」

  金蟒頓時鬼嚎得聲音更大,在走廊裡暴躁地撞來撞去。但它這次聲音實在是太大,不堪入耳,大抵少女也嫌它吵,便從大腿旁側摸出一隻金玉玲瓏塔來,將蟒給收了進去。

  吳百慧盯著那只金玉玲瓏塔,目光一變!她知道那是法器,所以她用更加驚駭的目光望向面前站著的少女。

  這金蟒鬼嚎的聲音她完全聽不懂,但她卻是在它聊天一般,顯然她能聽得懂!

  這蟒……是她的符使?

  這可是陰靈符使!世上靈性之物有多難尋?她怎麼得到的?

  而且,靈性之物智力開化,這蟒陰煞如此之強,如何會願意被一名年紀這麼輕的少女驅使?

  這少女,手中有柄令人心悸的凶刀不說,還有一座金玉玲瓏塔,能驅使陰靈符使……

  玄門什麼時候有這麼一號人物?

  她又是什麼人?

  吳百慧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夏芍,心裡不知為什麼,開始有一種很不詳的感覺。

  而夏芍在收了大黃之後,便朝吳百慧走了過來。金蟒雖是沒有傷她,但她跟如此陰煞近距離接觸,難免沾染入體。此時必是手腳冰冷麻木,已不能動了。

  吳百慧果然沒有動,她只是瞇著眼,警覺地盯著夏芍。之前離著有些距離,如今走近了才看出她穿著件黑色毛衣,松垮垮地罩在身上,皮膚白皙,眉眼含笑。而站在她身邊的男人五官線條淩厲冷峻,赤裸著上身立在廢棄的大樓裡,孤冷,仿佛黑暗世界的王者。

  吳百慧心裡一驚,面前氣韻寧靜甜美的少女已經開了口。

  「你應該感謝我師父,他老人家為了問你些事,我才會暫留你一命。」

  這話聽著有點耳熟,似是吳百慧剛才得意時說過類似的話。但她此時卻沒心情計較這些,她一雙美眸漸漸瞪大,死死盯著夏芍的臉!

  玄門裡有資格問她一些事的人,除了掌門祖師,便是長老。

  如今門派裡的長老除了張老,冷老已經不管事,且如今也不在香港。而張老一脈的弟子她都有印象,裡面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那麼,要見她的人,是掌門祖師?!

  那眼前這名少女是……

  怎麼可能?!

  她的臉……

  吳百慧還沒有弄清楚一些事,夏芍便蹲下身子笑看向她,「不過,為了不讓你給我添麻煩,少不得要吃點苦頭的。」

  她的眸並不冷,甚至說話也是談天般的語氣,但吳百慧卻只覺手腕和腳筋一陣鑽心刺痛!大雨從視窗冒進來,倚著牆坐著的女子一瞬間臉色有些猙獰!

  吳百慧疼得臉都扭曲了起來,她下意識垂眸手腕還完好無損,但手腕筋脈處順著往上,隱隱有一條發青的線,看起來像是中了毒,實際上卻是陰煞游走於筋脈的寫照。不必看,她的雙腳此時必然也是這種情況。

  夏芍手裡的龍鱗只開了一條縫,但僅是這點陰煞,便可叫吳百慧的手腳暫時廢了不能用了。

  「你不想下半生手腳也不能用的話,待會兒就乖乖配合,實話實說。」夏芍將龍鱗收起來,無視吳百慧怨毒憤恨的目光。她聽見樓下傳來奔跑上樓來的聲音,便轉過頭去看向走廊遠處。果然,片刻後弟子們便跑了上來。

  夏芍和徐天胤上樓來的時候,沿路遇到九宮八卦陣的陣門便順手破除了,因此弟子們才能來得這麼快。

  「師叔祖!」吳淑吳可姐妹帶著五人上來,看向地上被制服了的吳百慧。

  「吳師叔?果然是你!」弟子們當即便認出吳百慧來。

  夏芍道:「來得正好,把她帶下去,帶到掌門祖師面前。」

  「是!」上來的弟子裡有一人正是當初在老風水堂被夏芍點撥了一句的周齊,他與另一人上前,一左一右架著吳百慧往下走去。

  夏芍從後頭叫住幾人,問:「你們過來的時候,誰帶傘了嗎?」

  前頭五人一愣,回過頭來,這才看見夏芍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著立在後頭沒動。眾人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吳百慧身上,此時才發現她穿著怪異,身上竟套了件松垮垮的大號黑色毛衣。衣領深V,她用手遮了,但還是遮不住白皙的脖頸和漂亮的美人彎。

  三名男弟子頓時接收到一道冷厲的目光,三人齊齊顫了一下,咳了一聲便轉頭看去別處。

  徐天胤走上前來一步,把夏芍擋在後頭,擋得牢牢的,完全遮蔽了眾人的視線。

  吳淑吳可兩姐妹卻是剎那間低下頭,臉頰也跟著飛紅,姐妹倆跑得比兔子還快,「有有有!我們下去拿!」

  吳淑吳可跑下去之後,周齊三人也趕緊把吳百慧架著往樓下走,誰也不敢再回頭看一眼。直到人都沒影了,夏芍才掐了掐徐天胤的手心,瞪著他笑了笑。

  兩人到了樓下的時候,弟子們正把那八名被逐弟子的屍身往外抬,都抬去唐宗伯和張中先等著的那座大樓裡。

  吳淑遞來一把傘,笑了笑便說自己去幫忙,然後就跑走了。夏芍撿了地上自己的大衣和校服上衣塞給徐天胤,自己撐了傘,舉過他頭頂,笑道:「走,我們去師父那裡。」

  徐天胤伸手便要把傘接過來,夏芍抬眸便瞪他一眼,把他瞪得一愣的時候,她果斷挽了他的胳膊,為徐天胤打著傘走出了大樓。

  兩人到了對面大樓之後,弟子們已經把人都抬了過來。地上擺了八具屍體,全部在頸動脈上被人一刀致命!但這些人死後的臉色卻是發青,七竅青黑,明顯是與中了青頭有關。

  唐宗伯坐在輪椅上,目光最先落在那些弟子身上,黑暗的光線裡,老人恍若老了十歲。

  夏芍走過去,蹲在老人身邊,拍了拍他的手背,「師父,別自責。這條路是他們自己選的。」

  被逐出門派的弟子,必然不會再有以前那麼超然的地位。只是,他們在老風水堂多年,每個人的積蓄都必然不少。雖說不能再做風水師,但身上的積蓄若拿來做個生意,未必未來不會是另一種光明。只可惜,或許是多年被人以大師相稱,他們過慣了無論政商名流,都對自己客氣尊敬的日子,一下子接受不了去過另一種生活,這才會和吳百慧一起,興風作浪。

  被逐那天,選擇題是他們自己選的。被逐之後,路也是他們自己選的。說到底,終究還是輸在欲望二字上了。

  這世間,誰無欲望?只是要看路怎麼走了。

  唐宗伯歎了口氣,反過來拍拍夏芍的手,讓她不用那麼擔心。他一大把年紀了,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起起伏伏沒經歷過?

  師徒二人相視笑了笑,看見這一幕的吳百慧眼睛死死盯著夏芍。

  果然是她!

  真沒想到,她竟是輸在了她的手上!

  感覺到吳百慧怨毒的目光,唐宗伯先抬眼看向了她,「你就是余九志的三弟子?」

  吳百慧聽了,哼了一聲,眼神在唐宗伯已廢的雙腿上掠過,語氣表情皆是嘲諷,「掌門祖師在內地這麼多年,連自己門派的弟子都不認識,還好意思稱掌門?」

  弟子們聽了她這話,頓時皺眉。誰都聽得出來,吳百慧這是在諷刺唐宗伯多年不回來,門派早已物是人非,很多弟子都跟他走時不一樣了。他甚至連一些弟子的名字和長相都沒見過,還好意思稱掌門?

  夏芍從唐宗伯身旁站起來,卻是笑了一聲,點頭:「我師父不好意思稱掌門,你師父好意思。」

  余九志覬覦掌門之心玄門弟子都清楚,夏芍這也是在諷刺余九志這些年來以掌門自居的醜事。

  吳百慧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張中先更是在這時大怒,「你這是什麼態度!掌門祖師為什麼在內地這麼多年,你不知道嗎!」

  「哼!我只知道成王敗寇!當初是掌門祖師自己不查,被人暗害怪得了誰?我師父殺人都殺不死,留個後患回來報仇,也怪不了別人!成王敗寇而已!」吳百慧一仰頭,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現在我落在你們手裡,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成王敗寇?好啊,不愧是余九志教出來的弟子。」唐宗伯看了吳百慧一會兒,仰頭蒼涼一笑,笑罷卻忽然一拍輪椅扶手,沉喝一聲,「一個在江湖道上行走了幾天的女娃,也配說成王敗寇?自古明道暗道,道有道義!利益相爭,劃出條道來,願賭服輸,成者王,敗者寇!暗地裡使陰招,也配稱寇?小人而已!」

  唐宗伯輕易不動怒,當初在老風水堂,逐弟子出門時動怒的樣子至今還令弟子們記憶猶新。今晚再次動怒,內勁和著聲音逼出,蒼勁雄厚,驚得人心口都顫了顫。

  吳百慧瞪大眼,這才用駭然的目光看向坐著輪椅、雙腿已殘的老人。

  唐宗伯望著被弟子按住跪在地上的吳百慧,雙目如炬,目光威嚴,不願跟她再講什麼大道理,「你要真當我們之間是成王敗寇,那就拿出點成王敗寇的氣節來。我問,你答。知無不言,如實相告,我就留你一條性命!」

  吳百慧抬頭,唐宗伯已不給她時間再辯,當即便問出了口。

  「我問你,你是什麼時候去的美國?」

  吳百慧瞇著眼,盯著唐宗伯,不答。

  唐宗伯威嚴地看向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三年前。」吳百慧語氣不是很好。

  「三年前?」唐宗伯稍一沉吟,點點頭,「張長老是八年前被趕出老風水堂的。你那時候還在香港,那我問你,門派裡曾丟過三名女弟子,你可知道?」

  吳百慧開始以為唐宗伯會問她當時幫沒幫余九志迫害同門,沒想到她竟是問失蹤女弟子的事,這讓她措手不及,目光頓時一變。

  儘管大樓裡光線黑暗,但她神色上的變化卻沒逃過唐宗伯和夏芍等修為高的人的眼力。不用她回答,答案就已經明瞭了。

  她知道!

  夏芍轉頭看向師父,唐宗伯不等吳百慧回答,便接著又問:「那三名女弟子聽說被送去了泰國,你師父把她們送給降頭師做什麼?她們現在是死是活?」

  「我不知道!」吳百慧垂下眼,目光閃爍。

  「好一個不知道!」唐宗伯怒望向吳百慧,「你師父已經死了,還替他瞞著這些事做什麼!她們是你的同門,我只是問個下落,是死是活要她們回歸故里。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有這麼難?」

  「我說我不知道,掌門祖師不信?」吳百慧看向唐宗伯,眼神嘲諷,「這可是掌門祖師說的,叫我知無不言。現在我說不知道,你又不信我?呵,當真是勝者姿態,黑的白的都是你說了算!」

  「你什麼態度!」張中先一怒,「你是真不知道?你當這些人眼是瞎的?」

  夏芍也一瞇眼,少見地也動了怒。她理解吳百慧的憤恨,余九志死了,她在美國的名聲必然受到牽連。她也理解吳百慧的顧慮,這些事她若不知道還好,若是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參與者。余九志那麼謹慎小心的人,連他的大弟子幫他辦了那麼多事,都並不知道所有的秘密。而吳百慧竟然知道這件事,那就必然是她有什麼地方能幫到余九志,余九志這才叫她去辦這件事。

  她不說,是怕說了罪更重。暗害同門,在玄門是死罪。

  這些,若是換位思考,夏芍也都能理解。但她不能容忍吳百慧對師父說話的態度,一切的事錯在余九志,余九志和他的弟子,有什麼資格來怪被他們害過的人?

  夏芍冷笑一聲,看向吳百慧,「好好跟你說話,既然你聽不懂,那我就跟你擺擺勝利者的姿態。」

  唐宗伯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他說過會放吳百慧一條生路,不管她以前參與過暗害同門的事沒有,他都不會要她的性命。

  但這點夏芍也懶得跟吳百慧解釋了,今晚為她浪費的時間夠多了。

  她緩步走向吳百慧,大樓裡靜悄悄的,弟子們都盯著夏芍,唐宗伯也沒有阻止她。

  夏芍走向被按在地上的吳百慧,緩緩地蹲下了身子。吳百慧狼狽地被周齊等兩名弟子按著,姿態狼狽,見夏芍蹲下身子,便抬眼死死盯住了她。

  她看見一雙沒有笑意的眸,少女的嘴角卻是翹起來的,她問:「我問你,你現在這個樣子,是拜誰所賜?」

  吳百慧一愣,接著臉色漲怒。

  夏芍微微一笑,「沒錯,拜我所賜。所以,我贏,你輸。現在便我問,你答。我不聽辯解,不聽怨言,你沒有資格。我只要答案!說真話,你活。說假話,你死。如此簡單,懂?」

    她眉眼間總帶著幾分閒散意態,聽著是跟人聊天,實在不容拒絕。

    吳百慧瞇著眼,眼裡的怨怒還未暴漲的時候,夏芍便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她的眉心。吳百慧一驚,便見到夏芍手中龍鱗匕首已然彈開一線縫隙,陰煞順著她的手指引向她的眉心。

    “我問你,你認不認識那三名女弟子?”夏芍將陰煞引入吳百慧腦中,用話語引導她的思緒。

    吳百慧自然也明白陰煞入腦的厲害,她拼命搖頭,眼前的景色卻忽然變了!

    她看見那三名女弟子就站在大樓裡,站在最後頭,身上的血像是被放乾了一般,乾癟癟的,毫無血色。吳百慧一驚,頓時盯著那三名女弟子道:“說你們是廢物,就是廢物!來找我做什麼?是那個老鬼通密要你們的血,不去找他,來找我有用麼?要怪就怪你們修為不高,要是天賦高些,誰會捨得送你們去死?就憑你們的修為,我連收了你們做符使的興趣都沒有!”

    她這一段話,讓夏芍的手指都跟著頓了頓,她霍然回頭,看向師父唐宗伯。

    那三名弟子,已經死了……

    而且,竟是被泰國降頭大師通密害死的?

    “通密要她們的血做什麼?”夏芍問。

    吳百慧明顯有掙扎,但是頭搖了兩下,便對著大樓裡自己見到的幻象道:“那老鬼要你們的血練邪降,你們去找他不就好了?不敢?所以說你們是廢物!”

    “練邪降,為什麼非得是她們的血?”夏芍一瞇眼。她自是知道降頭師取人血,必然是與降頭術有關。可為什麼要用玄門弟子的血?他們本國的人都被禍害光了?

    “誰叫你們有那麼點修為,還是童女之身的?都說了要怪你們天賦不夠,修為不精。不然,怎麼捨得讓你們去送命?”吳百慧冷笑。

    大樓裡,弟子們卻是一個個表情憤怒!

    他們有認識那三名失蹤女弟子的,而且,他們大多數人的天賦修為都跟那三人差不多。以前他們雖然是王、曲、冷三脈的人,但有些事他們也是身不由己。清理門派那天,能夠留下來,全憑他們良知未泯,尚懂得仁孝。因此,他們聽見這些話才憤怒。

    修為低就該死了?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余九志為什麼要將弟子送去泰國降頭師那裡?他也太狠毒了!畢竟都是年輕一代的弟子,是門派的未來,不是嗎?

    以余九志這不把門派弟子放在心上的做派,他們這些人,能活到今天,真是幸運!

    “混賬!”唐宗伯怒拍向輪椅扶手,“你師父為什麼要把門派弟子送去泰國送死?他跟通密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

    吳百慧又抗拒了一會兒,直到過了許久,她才說道:“師父為了天眼,拿你們的性命當交換,你們也可以去找他。不過,他已經死了……”

    天眼?

    這話一出,大樓裡的人可是都愣了。

    張中先的臉色先變了變,他早就知道,余九志的天眼得來的門路有點問題,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正道,但是沒想到,竟然與那失蹤的三名女弟子有關?那三名女弟子是被送給泰國降頭大師通密的,也就是說,余九志的天眼跟通密有關係!

    可他竟然為了修煉成天眼,害死同門弟子?

    雖然知道這確實是余九志能幹出來的事,但仍然令人氣憤!

    夏芍將手收回來,余九志已經死了,相比起氣憤一個已死之人的作為,那三名女弟子的遭遇更令她揪心。本是無辜之人,竟如此慘死……

    其實,那麼多年前的事了,他們不是沒有想過這三人可能已不在人世。只是師父他老人家一直抱有希望而已。

    吳百慧在夏芍收回手後,眼前的幻像也漸漸消失。她眼神本有些迷茫,但隨即就反應過來,剛才是被陰煞所制,頓時便怒看向夏芍。

    夏芍神態冷淡,什麼話也不說,只等著師父發落吳百慧。即便是不殺了她,她這種心性的人,廢除功法,逐出門派是一定的。

    吳百慧卻叫罵了起來,“你暗害我?用這種方法讓我把話說出來,不就是想殺了我?你殺啊!你殺啊!”

    夏芍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師父在這裡,不必她處置她。

    但吳百慧卻像是收了刺激,發了瘋一般,手腳筋脈本是受了陰煞控制無法動彈。但她卻還是死命地掙扎了起來!

    “別動!”

    “老實點!”

    周齊等兩名弟子頓時大力將她按住,手法絕算不上溫柔。周齊更是一踢吳百慧的膝彎,將她往地上一壓!

    吳百慧甩頭看向周齊,眼裡迸發出怨恨的怒火,竟瘋了似的,張口就向周齊咬了下去!

    周齊是蹲在地上制住她的,吳百慧這轉頭一咬,正對周齊的脖頸!

    她是豁出去了!她覺得唐宗伯不可能放過她,要死不如拉個墊背的!

    周齊沒想到吳百慧如此瘋狂,在她撲過來的時候猝不及防,頓時便要被她咬個正著。

    黑暗裡,卻有一隻手突然伸了過來!

    夏芍的手在周齊的脖頸處一擋,電光石火間勁力朝著吳百慧一震!吳百慧只覺她用盡全身氣力扑出去的力道竟然似撞在棉花上,無聲無息化了,頓時驚駭地瞪大眼!

    化勁? !

    這、這怎麼可能? !

    她心底都跟著沉了沉,之前跟夏芍在大樓裡過招,她雖有出手,卻是仗著手中法器和陰靈符使。吳百慧單單知道徐天胤的厲害,卻不知夏芍的修為在什麼程度上。此時雖是救急的一手,竟叫她不可思議瞪大眼!

    內功上化勁的境界,那心法上豈不是、豈不是煉神還虛了? !

    這怎麼可能?她才多大年紀!

    吳百慧瞪大著眼,她聽聞過師父曾敗在這丫頭手上的傳聞,彼時不過冷嘲一笑,以為是為勝利者書寫的杜撰。區區一介小丫頭,怎能是師父的敵手?師父定是著了她心計上的道兒,才不慎被掌門祖師所誅的。

    但今夜夏芍僅露出這一手的瞬間,吳百慧心裡咯噔一聲,不可置信地望著夏芍。

    如果她真有煉神還虛的修為,那、那她這次回來……

    怪不得會輸!

    真是大意了……她不該這麼莽撞地回來的!

    但一切的想法都只是一瞬,吳百慧感覺到自己的勁力被化去的一刻,胸口緊接著便被人拍來一掌!

    這一掌勁力不小,周齊和那名弟子鬆開手,吳百慧頓時便被拍了出去!

    夏芍原是怒吳百慧傷人,想給她個教訓,然後等師父處置她。卻不想,她震出去之後,落地之時只聽“噗”地一聲!

    所有人都愣了愣,就只見遠處的黑暗裡,吳百慧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

    周齊摸著脖子,心有餘悸,卻是個年少膽大的。當即反應過來,跑過去一看,見吳百慧胸口被一根鋼筋穿了個正著,胸口的血汩汩流著,周齊上前往她鼻下一探,轉頭看向夏芍。

    “師叔祖,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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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7: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 輿論之戰

  眾人所在的大樓本就是廢棄的,有的拆了一半便扔在那裡沒有動工。吳百慧被震出去落下的地方剛好有一塊巨石,上頭露著根鋼筋。

  眾人圍過去,見她剛好被鋼筋穿了個正著,臨死的時候還睜著眼,眼裡滿是震驚,像是臨死時還不敢相信,自己來這一趟香港,竟會把命搭上。

  夏芍閉了閉眼,唐宗伯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

  把被逐的同門師兄弟拿來做小鬼附身的宿主,這人的心性本就死不足惜。只是本說好了留她一命,奈何她認為一定會殺她,竟還欲傷人。

  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該死了吧。

  徐天胤把夏芍帶出人群,把她擁進懷裡,不讓她去看死人屍身。夏芍卻笑了笑,她哪有那麼脆弱?她手上又不是沒結束過人命。當初,跟龔沐雲吃飯的時候,遇到的殺手,不也是被龍鱗陰煞所殺?只不過,那時候她第一次殺人,夜裡確實沒睡好,第二天還去那家酒店作法超度來著。徐天胤大概是記著這一點,所以才不讓她看吳百慧吧?

  夏芍笑了笑,卻感覺到徐天胤胸膛溫度尚且溫熱,但手臂卻是冰冷。這樣的天氣,他裸著上身,就算是身體好,體溫也會下降的。

  夏芍當即便讓他去車上。他今晚必然是開了車來的,車裡有空調。

  溫燁卻看了眼地上的屍體,問:「這些人怎麼辦?」

  「人死了,入土為安。找幾處好的風水地,葬了吧。看看他們家裡都有些什麼人,需要幫忙的就給點補助。雖然這些都是不肖弟子,但家裡人卻是無辜的,生活上別讓他們吃了苦頭。」唐宗伯說道。

  弟子們聽了都看向這位老人,知道他的做法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被逐出師門,這些人就已經跟玄門沒有關係了,今晚是他們自己鬼迷心竅,被人利用所害。按理說,玄門沒什麼道義上的責任。現在講他們安葬,幫忙他們照顧家人,已經是顧念以前的同門情義了。

  弟子們知道,這些人是不能送回家裡的。他們的家人不知事情真相,就算跟他們說,這些人是著了吳百慧的道,也不一定有人信。況且,這些人還是被徐天胤一刀劃在頸動脈上,家屬看見這處刀傷,一定會抓著不放,到時候必然是說不清的。

  以後這些人,就只能是失蹤人口了。但至少他們的家人,生活上不會有問題。

  弟子們得令,立刻便去辦。走到吳百慧身旁的時候都都不由神色嚴肅,余氏一脈如今算是徹底剷除了。

  可王氏一脈呢?王懷可還有名弟子在海外,希望他不要再有這麼瘋狂的舉動。掌門祖師為人重情義,只要他們肯回來,以後還是同門。

  弟子們看向唐宗伯,唐宗伯卻垂著眼,臉色威嚴,依舊沉浸在門派弟子被降頭師所害的事裡。

  通密!

  夏芍走過去蹲下身子,拍了拍老人的手背,「師父,這個仇,我們早晚會報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唐宗伯緩緩點頭。

  夏芍抬眸間見弟子們要將吳百慧抬走,便開口說道:「對面大樓那些作法的東西別動,我有用處。」

  這天晚上,眾人忙到很晚。夏芍先把徐天胤打發回車裡,讓他送師父和張老先回去。徐天胤卻趁她轉身的時候偷襲,一把撈住她,一起丟進了車裡。

  夏芍鬱悶地被一起帶回去,到了後院,徐天胤先進去浴室,放了熱水,讓她進去洗個澡。夏芍見徐天胤回屋換衣服去了,便自己去洗了澡,但出來的時候卻不見了他。

  夏芍去了前院,見車也不見了,才知道他必然是換了衣服又開車去了那邊。

  唐宗伯和張中先在屋裡說起通密的事,見夏芍來了知道她明天還要上課,便勸她先去睡,事情會有人處理,不用她過問。

  夏芍哪裡睡得著?她去了廚房熬了姜湯,盛來給兩位老人喝了驅寒,剩下的便一直熱著。直到淩晨,天濛濛亮的時候,徐天胤才回來。

  弟子們跟著一起過來了,交代這一晚上的處理進展。夏芍便盛了姜湯,讓他們一人喝了一碗,正好她早餐也已經做好了,眾人便聚在一起用了早餐。

  周齊傻嘿嘿笑道:「怪不得溫師弟他們說,週末早晨有師叔祖熬的粥喝,是真的啊?不過今天不是週末,能喝到也算有福氣了。」

  溫燁立刻皺眉,「我沒說!別說得好像我很喜歡喝她熬的粥似的。她的手藝,離我師父的差遠了。」

  眾弟子用懷疑的目光看他,不是吧?他們喝著很香啊!

  夏芍看了眼溫燁,目光在他喝了個底兒朝天的碗裡有趣地掠過,又看向他還沒換下來的道袍裝,笑道:「不愛喝你也喝了,你倒是什麼事能湊合。這道袍愛不愛穿?我看你穿著挺好看的。以後就這麼穿著,放在老風水堂門前當個門童,我看挺好的。」

  「噗!」當即便有弟子一口粥差點噴出來,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溫燁身上,居然還真的越看越像個門童!道觀的小童!

  周齊在旁邊笑,「好是好,只不過,溫師弟脾氣不大好,當門童不大合適。招攬不來生意,倒把人瞪跑了怎麼辦?」

  弟子們哈哈大笑,昨天晚上的陰霾今天一早隨著雨過天晴,似乎也一掃而空。

  溫燁臭著一張臉瞪周齊,周齊只比他大五六歲,個頭兒卻已是人高馬大,小豆丁一般的溫燁比起他來說,還得仰著頭看他。但即便是仰著頭,男孩看起來也一副很拽的欠扁模樣,教訓道:「有空說我,不如好好練練身手。昨晚差點被人一口咬死!」

  周齊一聽,下意識摸脖子。這才放了碗,起身對夏芍道:「師叔祖,昨晚多謝你救我一命!」

  「都是同門,救你是應該的。」夏芍笑著,看了眼弟子們,「現在門派裡凡事融洽,我覺得同門之間就應該是這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話說起來容易,若是心存間隙,眾心不齊,別說是有難同當,即便是有福只怕也不能同享。我昨晚救周齊,救的是同門。換做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遇險,我都會救。但如果將來你們其中有吳百慧那樣的人,吳百慧的結局就是參照,懂嗎?」

  夏芍這也算是恩威並施了,畢竟剛經歷過門派清洗不久,要他們徹底忘記以前的事,那是不可能的。王懷和曲志成雖然已經死了,冷老爺子也已去了海外,但對於這些弟子來說,以前王氏、曲氏、冷氏的區別應該還在他們心裡,內心難免會認為自己是哪一脈的人,對其他的人排擠一些,甚至覺得在張氏一脈的弟子眼前抬不起頭來。

  雖然如今看著周齊等人跟溫燁他們相處得已經很融洽,但為了以防萬一,夏芍認為還是該敲打敲打。

  弟子們聽了果然都放下碗筷,一起站起來聽訓,點頭道:「知道了,師叔祖。」

  她的年紀比他們中一多半的人都要小,但是修為輩分卻不是他們能比的。平時她總是笑眼看人,說話也和善,但是沒人忘得了當初在漁村小島的山上,她是怎麼冷起臉來怒罵眾人的。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在弟子們中間算得上很有威嚴。她正經地跟他們說話,弟子們都有點手心冒汗。

  夏芍看了弟子們一眼,這才點點頭。

  而唐宗伯則坐在眾人後頭,看著這場面,撫鬚笑著垂下眼,微微點頭。

  昨晚的事,都善後妥當。夏芍要求的作法的現場,弟子們都沒去動。徐天胤在外頭一夜,夏芍心疼他,不用他送自己回學校了,她自己打車回去。

  但徐天胤轉身就去發動車子了,夏芍走過去的時候,他從車裡下來,一如既往地幫她開車門,系安全帶。

  夏芍坐進車裡,看著徐天胤,笑了笑。

  已經快十二月中旬了,過了耶誕節,徐天胤便要回軍區了。這幾個月,兩人也沒能朝夕相處,夏芍總是忙這忙那,並沒有多少時間陪他。車子發動起來,夏芍便笑道:「師兄,耶誕節我請一天假,我們出去玩,怎麼樣?」

  「嗯。」男人一如既往地,她說什麼,他就點頭。

  開往學校的路上,夏芍本想問問昨晚徐天胤撒豆成兵的事,但注意力卻被沿路報刊亭裡的報紙雜誌吸引了。

  車速開得再快,也能看出雜誌上掃過的大字。無非是艾達地產、世紀地產、資金、地標這些吸人眼球的詞。

  此時距離艾達地產跟地政總署將地標手續辦妥,過去了不過一天的時間。

  震動還在持續。

  外界對於艾達地產的關注,和對其將來的發展有多看好,世紀地產大廈裡的低氣壓就有多明顯。

  一大早的,所有高管就都在上班時間之前就到了公司。這種時候,誰都不敢踩著時間來,更別提遲到了。

  果然,瞿濤晚上就睡在公司,一大早就召集高管們到了會議室。

  「砰!」瞿濤一掌拍在會議桌上,站起身來,目光懾人地從高管們臉上掃過,「要你們去查艾達地產的資金來源,這就是你們給我的報告?」

  高管們低著頭,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接話。

  艾達地產的資金來源為什麼查不到,報告上寫得很明白了。

  世紀地產在地產業這些年,瞿濤這人雖然唯利是圖,但是在人情往來上卻是出手大方。因此他交往的人也不少。這次艾達地產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不缺資金!這簡直是給了瞿濤當頭一棒!

  他在地標競拍回來之後,還高興地在辦公室裡品酒,甚至叫人放出消息去,讓港媒週刊請了幾名經濟學的專家,來分析操控輿論走向,讓整個香港都認為艾達地產這次會因為資金不足而破產!

  卻沒想到,僅僅一星期後,艾達地產就高調地打了瞿濤的臉!

  艾達地產的資金根本就沒有問題,那七處地標,簡直就相當於瞿濤送給艾達地產的一般!

  全香港都看了瞿濤的笑話!

  瞿濤震驚之餘,便是震怒!

  他當然不會認為艾達地產真有那麼多資金,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支持艾達地產,為其提供資金!

  這個人是誰?竟敢跟他瞿濤作對!

  瞿濤昨天便開會召集公司高管,要他們用錢也好,用人脈也好,總之一定要查出艾達地產的資金是從哪裡來的!

  世紀地產的人最先能想到的下手的地方,自然是銀行戶頭。這麼多的資金,肯定是通過銀行戶頭往來的,世紀地產身為數百億資產的大公司,在銀行方面自然是貴賓。瞿濤跟幾位行長都有著不錯的交情,公司的高管們立刻找到銀行方面,想查查艾達地產的資金源頭。

  但出乎意料的是,銀行方面竟然正正經經地言道,私查客戶資訊是違法的,不能幫忙查。

  世紀地產的高管頓時就想笑,違法?這種事你們銀行平時少做嗎?哪一次瞿董要收購某家公司的時候,要你們幫忙查資金流向,你們不是客氣地答應?

  怎麼這次就不行了呢?

  難道是因為世紀地產這段時間深陷負面風波,聲譽大不如前?

  可是,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世紀地產只是聲譽受損,公司運作如今還很正常,沒有要日落西山甚至破產的跡象,這些人現在就過河拆橋、不講情面,是不是太早了點?

  一連查了幾家銀行,凡是問明艾達地產有戶頭在的,都不肯幫查資金流向。這雖然讓世紀地產的人感到意外,但也讓他們隱隱覺得,艾達地產背後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勢力!

  不然的話,以世紀地產在香港的人脈,為什麼竟然反倒查不出一家從內地來港的新公司?

  昨天奔波了一天,沒有查出個結果,眾人就預料到今天會是一頓臭罵。果然,會議一開始,瞿濤就發了火。

  「我們世紀地產的人脈,就只剩銀行了嗎?一群廢物!」世紀地產的人脈,絕不只在銀行方面,瞿濤是政界高官私人宴會上的常客,跟那些人也打著交道,銀行方面不肯透露消息,找上頭的人施壓一下就可以。

  高管們不是沒想到這個辦法,但是以往世紀地產查一些公司的資金流向,哪用得著動用這些關係?昨天中午艾達地產召開記者會,在那之後他們才去銀行方面查資金流向,一個下午的時間,哪來得及做這麼多事?

  瞿濤正在氣頭上,哪管這些?到頭來還是要他親自出馬!

  一大早的會議開成了批評會,高管們被罵得灰頭土臉地出去。瞿濤回了董事長辦公室,便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這個號碼大有來頭,是打給香港金融管理局李局長的。

  「李局長,你好。」瞿濤露出個笑容來,全然看不出剛剛痛罵下屬時的怒氣。

  「瞿董?呵呵,你真會掐時間,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有五分鐘。」電話那頭傳來一名中年男人的聲音。

  雖然民間有政商不分家的說法,但真正交往起來,為了避嫌,像這樣的私人電話,為官的人一般都是不在工作時間接的。越是官職地位高的人,對這些事越是講究在意。瞿濤平時多在假期或者私人時間才跟這些高官聯繫,今天是事出很急,這才一早就打了電話。

  還好,今天會議開得早,散會也早,尚不到上午九點。

  但瞿濤聽得出來,李局長的意思很明顯,他只有五分鐘的時間。

  瞿濤當即也不跟李局長客氣寒暄了,隱晦地表示世紀地產出於商業上的原因,需要查一下競爭對手的資金流向,希望金融管理局方面可以通融一下。

  「呵呵,瞿董。銀行是不可以隨意洩露客戶資訊的,這點我想你很清楚。」李局長竟然也是這麼一句說辭。

  瞿濤頓時便皺了眉,片刻之後笑了一聲,「李局長,明人不說暗話。我瞿濤以前也不是沒查過一些公司的資金流向,那之前銀行方面算不算洩露客戶資訊呢?」

  這話聽起來,倒有些威脅的意味了。

  電話那頭,李局長頓時聲音便沉了下來,「瞿董,我以為你是聰明人。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瞿濤頓時一笑,「正因為我是聰明人,所以李局長只要稍加提點,我就能知道是誰在背後給我的對手撐腰。」

  瞿濤這話無異於退了一步,不要求銀行洩露艾達地產的資訊,只想問問是誰在背後封了銀行的口。

  李局長沉吟了一番,這才歎了口氣,不答反問:「瞿董,你什麼時候把羅家給得罪了?」

  瞿濤一愣,羅家?

  「不止是羅家,這也是一些老人的意思。這些老人雖然大多已經退隱政商兩界,但影響力還在。瞿董可以想想幕後的人是誰,我就不便多說了。」說罷,電話那頭便掛了。

  瞿濤盯著電話良久,目光閃爍,臉色頻變!

  羅家指的是哪個羅家,這很明顯。在香港,除了政商兩界分量極重的那個羅家,還會有誰有那麼大的能量給金融管理局施壓?

  可是,羅家為什麼要幫艾達地產?

  瞿濤實在想不明白,艾米麗在德國家庭實屬一般,並非名門千金,她打拼到現在實屬自身實力,並無家族在背後支撐。這樣的人,剛來到香港,不應該會認識羅家才對!而且,他什麼時候得罪過羅家了?

  瞿濤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晌,卻目光霍然一變!

  難道,是因為前段時間,他利用港媒週刊斥責艾達地產不正當競爭,把輿論八卦引向艾米麗和陳達的時候,惹了羅月娥的不快了?

  瞿濤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

  羅月娥的母親是英國男爵、曾經的香港總督的千金,她生了二子一女,對女兒視若掌上明珠,自小養成了羅月娥的潑辣性子,誰也不敢惹她,連她結婚嫁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窮小子家裡人都由著她,可見羅月娥在羅家是有多麼受寵。

  原本瞿濤以為,羅家不會因為這麼點八卦的事就跟世紀地產過不去,難不成……是羅月娥一直記恨在心,等著這次世紀地產淪為笑柄的時候,在後頭落井下石?

  要真是這樣,艾達地產就是無端受益了。

  但這絕對比艾米麗有羅家的人脈,更能讓瞿濤覺得合理。

  那麼……李局長所說的對金融管理局施壓的那些老人又是怎麼回事?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些老人在政商兩界呼風喚雨一生,如今年紀大了隱退幕後,正是退休享清福的時候,如果不是什麼天驚地動的大事,他們決計不會出來管閒事的。

  能請得動這些人的……是誰?

  瞿濤坐在椅子裡,目光連連閃動,過了半晌,突然睜大眼!

  「嘶!難道是他?!」

  唐宗伯?

  瞿濤除了唐宗伯,實在已想不出更合理的人來。只有這位玄學界的泰斗,一生在風水上助人無數,結交人脈無數,只有他才有這麼大的面子,請得動那些老傢伙出門干預!

  而唐宗伯是那名少女的師父,她現在不正是艾達地產的風水顧問?

  定然是艾米麗想遮掩背後幫助她資金的人,在香港卻苦無人脈,便求了那名少女找她師父幫忙!正巧與落井下石的羅家一起,造成了今日銀行方面不肯幫世紀地產的局面!

  瞿濤一瞇眼,臉色難看!

  他氣得一拉桌旁的抽屜,目光落在抽屜裡的一張光碟上,手掌往上砰地一按!但過了半晌,有緩緩握緊成拳,把手收了回來。

  現在還不到魚死網破的份上。

  不過就是查不出艾達地產的資金來源,他現在要對付艾米麗,還是有優勢的。

  還有優勢嗎?

  當瞿濤這麼想的時候,自己心裡也畫了個問號。世紀地產對艾達地產的優勢,無非就是資產、人脈,以及多年在商場的經驗。

  現在資產方面,艾達地產背後有撐腰的。人脈方面,對方也有撐腰的。至於商場上的經驗……老實說,現在瞿濤真的看不出艾達地產像是初出茅廬的商界新秀。

  從上回記者會上敲了他一悶棍,到地標拍賣會上不聲不響將計就計地拿下他贈與的地標,在到高調與地政辦理手續,召開記者會以風水為宣傳贏得一致看好的浪潮。瞿濤倒是覺得,這一切簡直就是處心積慮,謀算得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艾米麗深藏不露,就是她背後有高人存在!

  世紀地產在商場這麼多年,資產人脈都已早已被曝光,實打實地在明處。而艾達地產卻很神秘,背後的籌碼至今叫人看不清。如此我明敵暗,當真是很棘手!瞿濤即便是要制定對付艾達地產的策略,不知其底細,就不知一些策略奏不奏效。很有可能會像地標競拍上一樣,送給對方一個大便宜!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只剩下明的了。

  如果艾達地產是上市公司還好,世紀地產可以收購其股份,將其一口吞了。可艾達地產偏偏沒上市!

  瞿濤懊惱地關上抽屜,竟然少見地兩眼一抹黑。

  但,仿佛覺得他的煩惱不夠似的,就在這時,他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的是公司的一名高管。

  那名高管神情嚴肅,進門就道:「董事長,事情查清了!」

  「什麼事情?」瞿濤下意識就問。

  「銀行方面不肯幫我們查艾達地產資金源頭的事,已經查清誰是幕後黑手了。」那名高管急切道。

  瞿濤卻臉頓時黑得不能看,拿起桌上一支鋼筆就朝那名主管擲了過去!

  「廢物!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現在才查清!」他早就知道了!

  那名高管知道瞿濤心情不好,以為他只是怪他們手腳太慢,於是躲過那支鋼筆,便低頭趕緊說道:「剛才有人從銀行一位辦公室主任口中打聽到的。說是這件事可能跟三合會有關!消息不知準不準確,那名主任只說是行長辦公室打掃衛生的人不經意間看見的,也有秘書曾經偷偷透露,說是各銀行行長接到了三合會的恐嚇,要是透露艾達地產的資金情況,殺全家!瞿董,您看這事……地標拍賣那天,戚先生的言行確實令人不解,當天許多人也看到他在媒體面前跟艾米麗道賀。您說,在背後給艾達地產提供資金的……會不會是三合集團?」

  那名高管怕被罵,趕緊一次性把所有的消息和猜測說完,以求早點出去。卻不想,話還在說的時候,瞿濤的表情便已經很精彩了。

  三合集團?

  怎麼又跑出個三合集團!

  瞿濤很鬱悶!無法言說的鬱悶!

  羅家和唐宗伯就已經夠讓他頭疼的了,三合集團幹什麼又插一腳進來?

  瞿濤心緒亂得很,一擺手煩躁地讓高管先出去。那名高管求之不得,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了。

  直到辦公室裡安靜下來,瞿濤思索了許久,將那天競拍時的情況細細回想了一遍,才越想越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那天戚宸不參與競拍,除非是他在背後支持艾達地產,才沒有道理跟艾達地產爭競標。

  那這麼說來,艾達地產……會不會根本就是三合集團旗下的?這些年,世紀地產從一家小公司發展成在地產行業能與三合集團抗衡的大公司,平時競爭是有的,只不過並不太激烈。會不會是戚宸看上了世紀地產,假意讓艾達地產在內地混了兩年,再進入香港,然後做了一個局,把世紀地產圈在其中,意圖吞併?

  瞿濤越想越心驚!可是,也越想越疑惑。

  戚宸在商場上的作風一如他在黑道上的作風,向來是直來直去,看誰不爽就整誰。他一般不使陰招,動的都是明面上的刀子。這是他性情使然,也是他的確有僅在明面上動手就能置人於死地的資本和實力。

  用艾達地產來做局,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啊……

  瞿濤覺得自己腦子一時打結了,想不清,看不透,怎一個亂字了得?

  瞿濤的鬱悶,夏芍是體會不了的,因為她也不知道羅家和三合會插手了這件事。

  世紀地產會從資金源頭上查艾達地產的幕後支持者,這是夏芍早就想到的。所以她去求了師父,希望能動用師父的人脈,將銀行方面封口。夏芍現在雖然在香港有名氣,但時間尚短,她自己建立起來的人脈就只有羅家。雖然羅家的分量已經足夠,但羅家不知華夏集團的事,夏芍無意此時透露,這才請師父唐宗伯幫個忙。

  夏芍從成立華夏集團至今,第一次開口向師父借人,唐宗伯當即便笑著撫鬚,「小事一樁,呵呵。你這丫頭,過段時間是不是又要來一場轟動的盛事?」

  夏芍笑著看向老人,打趣,「難不成,師父挺期待?」

  唐宗伯經歷過大風大浪,如今的心性早就看破世事一般,什麼事很難讓他牽動情緒了。他早就斷言過夏芍這輩子絕不缺錢,所以對於她在商場上闖蕩的事,他是早知她會站去被世人仰望的高度,因此她一有動作,他就知道結果了,實在不曾為她擔心過什麼。

  果然,夏芍這麼一打趣,唐宗伯便吹鬍子瞪眼,假意斥她,「誰說的?每次你這丫頭一折騰,滿大街都是你的新聞!鬧得都沒有別的事情看!訂了十份報紙,不如訂一份,內容都一樣,換湯不換藥!你的事,為師會跟幾位老朋友說說,你趕緊把事情搞定。這段時間就已經除了你公司的新聞就沒別的可看了,你還打算叫師父看多少天一模一樣的報紙?」

  夏芍噗嗤一笑,眉眼都笑彎了,點頭,「知道了,為了師父可以看點別的新聞,我會努力的。」

  於是,夏芍在回學校的路上,便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劉板旺。

  劉板旺一接電話,就以為夏芍是問網路傳媒的事,便笑著彙報道:「事情很順利,那群學生都是從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年輕人就是有朝氣,做事很有效率!我跟他們說了網路傳媒未來的巨大發展空間之後,他們都很有幹勁,現在網站創建得速度很快,研發小組都很努力。預計過了年,網站就能建立起來,之後就可以運營了!」

  劉板旺說起網站的事,語調都輕快了不少,與夏芍初見他時脾氣暴躁的愁苦印象相去甚遠。

  夏芍在車上笑道:「你在媒體行業這麼多年,你找的人我放心。只是有一點,注意保密。那群學生太年輕,年輕人做事有衝勁,可有時候可能會沉不住氣。要他們平時在私人時間的時候要尤其注意,不要洩露公司機密。」

  「這點您放心,合同裡有保密條款。我在面試聘用的時候,挑的都是沉穩一些的人。況且,我跟他們說過,一旦洩密,被別人占了先機。日後網路傳媒時代的開創者名字就要換人了!呵呵,年輕人初入社會,哪個不想年輕有為,建功立業?關係到自己將來的名聲和地位的事,我想他們把握得好。」劉板旺說道。

  「嗯。」夏芍這才笑著點點頭,劉板旺在這點上,到是有些手段,「你平時要盯著網路傳媒的事,明面上雜誌社還要維持著,辛苦了。」

  「董事長,您千萬別這麼說!真是太折煞我老劉了。」劉板旺現在都自稱老劉了,他這段時間得知了艾達地產將計就計讓瞿濤吃了個悶虧,對夏芍謀算可謂是心生佩服。就這麼跟她通著話,他實在想像不出她的年齡只有十八歲。

  夏芍一笑,這才道:「我今天打電話給你,為的就是有件事,要你的人散播報導出去。」

  「您說。」劉板旺的聲音沉下來,認真地聽著。

  夏芍一番吩咐,便掛了電話。

  輿論在手,操控起來確實是件方便的事。過了年網路傳媒發展起來,日後便可成為華夏集團的輿論造勢者,定然會對以後有莫大的幫助。這也是夏芍為什麼非要進入媒體行業的原因。

  只是這時候網站還在建立中,僅僅是劉板旺的週刊,對付瞿濤也已經足夠了。

  夏芍返回學校,一切如常。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她沒有對朋友們提昨晚請假出去做什麼,就只是埋頭於功課中了。

  而校外地產界震動的浪潮卻還在繼續著。

  表面上看起來,還是滿街都是有關艾達地產資金的報導。但有一條無關的報導卻混在這其中,引起了瞿濤的注意。

  瞿濤之所以就注意這條與艾達地產無關的報導,是因為刊登這條報導的雜誌社與艾達地產走得很近。瞿濤將其看做對頭,即便對方是二流週刊,他也有訂這份週刊。

  因此,在夏芍返回學校的第二天,這條報導就攤開在了瞿濤眼前。

  報導的題目很三流,看起來像毫無根據的八卦消息,但卻一眼就抓住了瞿濤的視線——《濕地工程大樓裡驚現法壇,疑有大師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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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47: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 暴力事件!

  法壇?作法?

  這兩個字眼一下子就抓住了瞿濤的視線。若是平時,這樣的消息他看都不會看一眼,看起來根本就像是茶餘飯後供人雜談的八卦,不值得他注意。但現在,他還真的很注意這樣的字眼。

  因為,他現在就在請人作法!

  吳百慧說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時間來為他作五鬼運財法,如今算算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多月,兩人只聯繫了兩次。吳百慧作法的地點不肯透露給瞿濤,只叫他對付艾達地產就好。可是現在事情不盡如人意,瞿濤這兩日也正心煩,直到此時看了報導,才想起吳百慧來。

  她那麼想對付那個姓夏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為什麼沒打電話來?

  瞿濤狐疑間,這才拿出手機撥打了吳百慧的私人號碼。

  鈴聲提示,對方關機。

  瞿濤一愣,掛了電話繼續撥打,一連打了五次,都是關機!瞿濤的臉色這才漸漸變了,一種不妙的預感在心頭升起。他抓著手機,臉色陰沉變幻,過了許久才強壓下心頭的不安,拿起週刊來細看。

  「昨天,濕地工程附近的村民發現,一幢廢棄大樓頂層驚現法壇,疑有大師在此作法。本刊記者趕往現場,發現法壇附近牆上畫滿符籙,更有刀刻一般的符籙驚現牆上。不知是什麼法壇,大樓內空無一人,看起來像是人去樓空。附近村民恐法壇是害人用的,因此較為恐慌。本刊已聯繫夏大師前來堪輿查探,欲知後事,請明日繼續關注本刊報導。」

  報導裡圖文並茂,附了現場法壇的一些照片,照片上有五碗米、五隻酒杯、香爐、金銀紙、蠟燭,以及祭祀用的五牲、竹片,還有五張黃紙剪成的紙人,四周牆上是血紅朱砂所畫的符,牆上更是刀刻進去的符籙圖案一般,僅是從照片上,就能感受到現場的詭異氣氛。

  瞿濤的目光在「空無一人」四個字上掠過,緊緊捏緊手中的手機,又在「夏大師」三個字上盯住不到,臉色頻變。

  他不知道五鬼運財法是如何作法的,所以不能確定這就是吳百慧作法的地方。或許,一切只是巧合。但劉板旺的週刊向來跟姓夏的走得近,但凡是以她的名義發表的報導,無一不是一些風波的開始。因此,這篇報導此時看起來雖然還不太引人注目,但瞿濤就是隱隱有些憂心的感覺。

  他注意到報導上稱夏芍會前去堪輿查探,便按下桌上的公司內線電話,將助理喚了進來。

  「你去找他們幾個,讓他們幫我辦件事。報酬好說,事成之後,一定虧待不了他們。」

  ……

  劉板旺週刊上的這篇報導,淹沒在地產行業的風波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引起太多民眾的注意。

  但卻引起了媒體同行們的注意。這媒體對劉板旺的動作一直都比較在意,因此對他的周很關注,這篇報導本身就像娛樂八卦一樣,可看性不大。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夏大師會去濕地大樓那邊現場堪輿。

  對於她這麼個一直不面對媒體的神秘人物,這條消息倒是值得跟進!說不定,能在現場看見她,或者能採訪到她。

  那才是大新聞!

  因此,這條報導一刊登,立刻便有多家媒體開著車前往了報導中的地方。

  但眾人到了以後,才發現這附近的廢棄大樓可真不少,根本就不知道是哪一幢大樓。最後四處轉了轉,發現一幢大樓前聚集了一些工地的工人和附近村民,這才趕緊扛著攝影器材聚集了過去。

  大樓外頭果然停了輛空的媒體車,看樣子人已經進去了。

  夏大師來了?

  眾媒體記者眼神一變,趕緊往裡進,不想卻遭到了村民們的阻攔。這些村民手裡都拿著棍棒等傢伙,氣勢洶洶,誰敢進便要揍誰的架勢!

  「不能進!大師來之前,誰也不許進去破壞裡面的法壇!」

  「誰知道那法壇是幹什麼的?萬一你們進去把法壇碰壞了,對我們村子裡的風水有影響怎麼辦?」

  一眾記者都愣住,「大師來之前?夏大師還沒來?」

  「沒有,說是一會兒就來。你們記者也不許進!弄亂了裡面法壇怎麼辦?等大師來了,讓你們進才能進!」有位村民拿著大棒子吆喝道。

  這時,聚在大樓門口的工人們翻著白眼道:「有沒有搞錯?那家記者怎麼就能進?」

  他們一指外頭停著的一輛空車,表情不忿。

  村民們皺著眉頭,語氣很沖,「他們是請大師來的人,有本事你們也去請!請來了也讓你們進!」

  「操!看不起我們是怎麼著?今天就進了!怎麼著?!」工地上的工人們頓時便臉色憤怒,吆喝一聲便往裡闖。

  村民們見了也是大怒,頓時拿著木棒鋤頭等物擋著門口,見人往裡沖,兩幫人頓時便打了起來!

  眾記者見了,交換一個眼神,竟也不管這些打架的,趁亂便往裡擠。村民總共十來個人,哪裡擋得住這麼多人?一下子便被眾多記者闖了進去!

  頂樓,劉板旺親自帶著人在拍攝,身旁跟著的六子聽見下面的吵鬧聲,探著頭往下一看,便奔回來道:「人都來了!還不少人呢!嘿嘿。」

  劉板旺目光一閃,頓時一笑,「按計劃!拍你們的,其他事不用管。」

  幾個人點點頭,便圍著法壇似模似樣地拍了起來。

  法壇在頂樓,十二層樓高爬起來也不算費力,眾家媒體記者不一會兒就到了,其中領頭的自然是港媒週刊的。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免不了一番挖苦。港媒週刊的記者見劉板旺又親自帶人來了,頓時便嘲諷笑道:「劉哥是太忙了,還是太清閒了,這樣的活兒都要您親自跑。」

  劉板旺身邊的六子表情一怒,劉板旺接著就把他攔下了,不在意地笑了笑,「夏大師要來,我當然是要親自來的。」

  他這麼一說,眾家媒體臉色都有點難看。誰不知道,夏大師的真容也就劉板旺見得最多!也不知道他是燒了什麼高香了,時來運轉,夏大師就看上他了!香港這麼多家媒體,劉板旺獲得夏大師青睞的時候,可還是三流的,也不知道夏大師什麼眼光,那時候隨便哪家週刊,不比劉板旺的銷量高?

  他現在靠著夏大師東山再起,回到二線,說這話分明是在炫耀!

  港媒週刊的記者臉色難看地給身旁人使了個眼色,讓攝影師趕緊拍攝!也有記者拿著麥克風,現場報導了起來。

  今天來的記者並不少,樓頂中間這處法壇擺著的地方其實很寬敞,但有些人總是時不時地把劉板旺的人擠到一邊去。六子頓時憤怒地上前,「你們幹什麼!明明是我們先到的!有沒有點行業規矩?」

  「呵,你們先到的怎麼了?這報導是獨家嗎?兄弟們也是混口飯吃,劉總編不會吃獨食吧?」港媒週刊的人立刻嘲諷。

  劉板旺沉著臉,將六子往旁邊一拉,說道:「沒事,反正夏大師是只接受我們採訪的。」

  眾媒體記者撇撇嘴,心底暗笑。只接受劉板旺的採訪?不見得吧?以前那是因為別人都遇不到夏大師,苦於沒有門路。今天她要是來了,眾人可就一擁而上了。

  劉板旺想搶獨家?門都沒有!

  眾人把劉板旺的人排擠出法壇週邊,抓緊時間拍攝報導,卻沒看見,劉板旺和六子在週邊互望一眼,眼底均有哼笑的光芒一閃。

  接著,六子趁人不注意,手放進口袋裡輕輕按了按,劉板旺的手機鈴聲頓時響了起來。

  手機一響,眾家媒體紛紛轉頭,看向劉板旺,當看見劉板旺盯著手機螢幕,臉色一喜的時候,眾記者本能地目光一閃,知道他接的定然是夏大師的電話了!

  所有人都停止了報導和拍攝,豎著耳朵聽。

  只見劉板旺一副殷勤的笑臉,聲音討好道:「夏大師,您快到了?什麼?有事來不了了?這……您看,我們都在這邊拍上了,就等您來了……這樣啊,好!好!沒問題!一定按您說的做!好的,好的,謝謝您!再見。」

  劉板旺接電話的時候臉色連番變幻,眾家記者的臉色也是連番變幻!

  不來了?

  這……怎麼就不來了?

  今天眾人大老遠地過來,為的可不是拍這麼個莫名其妙的法壇,就是為了採訪這位神秘的風水大師來的!

  她居然說不來就不來了?

  頓時有人覺得掃興,氣就撒在了劉板旺一行人的身上。

  「哼!還以為劉總編真能把夏大師請來呢,結果還不是一個樣?請不來人,下回就別說這種大話,叫同行們看了笑話!」

  「呵呵,劉總編可是誇下海口,說是明天刊登夏大師對法壇的堪輿結果呢。這下子,明天豈不是開天窗了?」

  身為媒體人,已經對外公佈了的事,如果兌現不了承諾,別說在民眾面前失了信用,就是競爭同行也會對其大加抨擊的。這簡直是白白給別人攻擊打壓自己的機會!

  當即,便有人從鬱悶改為了幸災樂禍。

  劉板旺好不容易爬回二線,如果這次失手,被眾競爭對手抨擊打壓,人氣說不定要落。

  而劉板旺此刻臉色也很難看,他看起來像是更清楚自己所處的勢態,因此便黑著臉抬頭對六子道:「夏大師讓我們把法壇所有的細節都拍攝好,到時候送給她看看。」

  「好!」六子應下,扛著攝影機便走近法壇,對準了仔細拍攝。

  其他媒體臉色一變,這才知道高興得太早了。港媒週刊的記者給攝影師使了個眼色,那名攝影師頓時也擠了過去,「算了算了,見不到夏大師,總得拍點東西回去,不然會被主編罵死。讓開讓開,都讓讓!」

  那名攝影師嘴上叨念著,便粗魯地撞向六子!他哪裡是要拍攝?分明是要阻礙劉板旺的人拍攝,好讓他們拿不回去好的資料。拍攝的如果不理想,若是夏大師從片子裡看得不清楚,那麼劉板旺的週刊明天還是要開天窗,還是要面臨著信譽危機和被同行抨擊的形勢。

  六子一怒,抬頭便要罵人,但正當他抬頭間,對方厚重的攝影器材不經意間一掄,正撞上他的額角!

  六子一個趔趄,登時便向後翻倒了過去!

  「六子!」劉板旺驚喊一聲!攝影器材的重量他是清楚的,這一下撞在腦袋上,必然受傷不輕!

  這可是在計畫之外的事。

  而六子卻在被撞倒之際,牙一咬,目光一掃法壇中間的香爐,用手一擺!香爐翻了的同時,他也抱著攝影機摔去了地上!

  這一摔動靜可不小,六子被磕得眼冒金星,額頭已經見了血。但他倒下的時候卻是後背朝下,死死抱著攝影機,硬是沒讓攝影器材傷到。

  「六子!」劉板旺急奔過去扶他,抬頭怒瞪港媒週刊的攝影師,「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故意傷人?我可以告你的!」

  那名港媒週刊的攝影師卻沒說話。

  所有人都沒說話,只是目光震驚地齊聚到法壇桌子中間翻到的香爐下面。

  香爐下面,竟然壓著張黃紙!

  黃紙之前被壓在下面,如果不是港媒週刊的攝影師撞了六子一下,導致他摔倒碰翻了香爐,誰也不會知道這下面壓著東西。

  而那張黃紙上,竟然寫著生辰八字一樣的東西!除此之外,還寫著什麼!

  眾媒體記者一愣,趕緊湊上前去看,一看之下,頓時目光震驚了!

  那張黃紙上,竟然是寫著姓名和住址的。而這姓名和住址,在場的人都不陌生!

  瞿濤!世紀地產大廈!

  「……」

  這突如其來的事讓眾人沉默了下來,震驚的氣氛在四面牆上都是朱砂符籙的詭異現場蔓延,半晌之後,閃光燈打爆了一般,記者們也不管倒在地上的六子,對準那張黃紙便猛地拍了起來!

  六子倒在地上,眼前還直冒金星,卻是沖劉板旺咧了咧嘴,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在笑。

  這期間,唯有港媒週刊的記者怔愣著,被這突如其來的事震驚得有點懵!

  這件事怎麼又跟瞿董有關?!

  本來是衝著夏大師來的,怎麼這香爐下面會發現跟瞿董有關的東西?

  這是不是……也太巧了點?

  但港媒週刊的記者不知道,香爐下面有東西,一點也不巧。這本來就是五鬼運財法所需要的。

  五鬼運財法,是祭祀供奉東西南北中五位鬼神,以求財的法術。起壇作法時需準備一張桌子,放五碗米、五隻盛了米酒的酒杯、香爐、清香、金銀紙、蠟燭和五牲。

  而後,準備五支竹片,以黃紙或白紙剪成五張紙人,畫人形軀體,注上五方生財鬼的字,貼於竹片上,插于裝米的碗上,依東西中南北的順序排在桌上。

  將五根頭髮放入神位碗內米里,將寫了姓名住址、生辰八字的黃紙壓在香爐下。之後便是安置五神桌,擇十靈日起壇連供七七四十九天。

  供奉的時候需畫黃符、燒銀紙、念作法的咒語,早晚上香、祭拜、禱告,一點紕漏不能出,如此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運財法才可成功。

  在民間只有古老的傳承門派才有高人會作此法,玄門剛好傳承有此法。因此,夏芍知道香爐下必有黃紙,這才布下今天的局。

  其實,她本可以今天就叫劉板旺在雜誌上爆料,稱瞿濤找人作法運財。但劉板旺的雜誌一家之言,終不如多家媒體在場,一同報導效果好。

  所以,今早劉板旺的週刊上,這篇報導只不過是個引子。

  把眾多媒體記者引過來的引子。

  夏芍料到了劉板旺必然受到排擠,便令其在受到排擠的時候,裝作不經意打翻香爐便好。只不過,她沒料到六子會被攝影器材撞傷了額頭。

  但好在他傷得並不重,而且為人機靈,在剛才倒下的時候將計畫順利實施。

  而正當眾多記者被這突如其來的事震驚得趕緊拍照的時候,卻不知道,樓底下的村民們和工地的工人正打做一團的時候,一輛白色的麵包車開了過來。

  車上下來十來個人,來勢洶洶,穿得都是流裡流氣,個個手裡拿著砍刀!為首的男人更是個獨眼龍,左眼被罩著,一臉的橫肉。

  一群人看起來,不是混混,就是黑社會。

  村民和工地上的工人們都是這陣勢嚇懵了,他們雖然人多,手裡也有傢伙,但是遇到這些混混模樣的人,心底還是發怵的。

  這群人更是一副殺人的表情,來到大樓門口便呼喝著罵道:「不想死的都讓開!媽的!都死開!」

  一些村民和工人在剛才的推搡打鬥裡都受了傷,見這些人拿著砍刀過來,頓時誰也不敢動,被人一推就讓開了。而這些人明顯是衝著上面的法壇去的!

  村民們臉色都是一變,見那些人上了樓去,便趕緊在後頭跟上了。這時候也顧不得管那些工地的工人了,那些人也跟在後頭一起上了樓。

  那些混混上了樓之後,一眼便看見記者們正對著法壇閃光燈打個不停。為首的獨眼男人罵罵咧咧張口便道:「都讓開!媽的!什麼法壇,弟兄們也來參觀參觀!」

  這些人粗魯至極,說話間,眾記者剛剛回身,都還沒反應過來這些人是哪裡冒出來的,上來幹什麼,便被一群小混混揪著衣領給拽了開!

  眾記者被拽得一個趔趄,有人表情大怒,張口便要質問,但看見這些人手裡拿著的明晃晃的砍刀,頓時便閉了嘴。

  這意料之外的發展,也讓劉板旺和六子愣了愣,兩人交換個眼神,顯然對於突如其來的情況都很意外。

  這時,為首的獨眼男人已到了法壇前頭,他目光往法壇上一掃,一眼就落在那張黃紙上,眼裡明顯有光芒閃了閃,然後一把抓起這張紙,放進了兜裡。

  記者們眼睜睜見他把黃紙收了起來,便都是一愣。這時,獨眼男人轉過身來,見眾記者的目光都齊刷刷在自己身上,便皺著眉頭怒道:「看什麼看!看了老子要付錢的知不知道?!」

  他說著話,便對跟來的幾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些人會意,兇神惡煞地上前,將一名記者的相機從脖子上搶下來,便往地上狠狠一砸!

  那名記者愣了,那幾名混混卻又回身抓向一名攝影師的攝影機,那名攝影師被拽得一個趔趄,攝影機砰地砸去地上,幾個人圍過來,對著那架攝影機就是一陣亂踹和砍砸。

  事情就這麼突如其來地開始了。

  十來個人拿著砍刀,在場的記者的相機、攝影機全都被砸被砍,連港媒週刊的都沒有倖免!

  港媒週刊在香港是最大的媒體,地位不是一般小媒體可比,名聲大面子大,他們不需要派狗仔出去偷偷摸摸地拍八卦,安排正常訪問都有許多人求之不得。他們常以正面形象出現在公眾面前,一聽是港媒週刊的,誰都給幾分面子,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這種對待了。

  港媒週刊的攝影師是個人高馬大的,身量高壯,聲音也大,頓時便大聲斥道:「你們這是幹什麼!香港是法治社會!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老子他媽就是王法!」為首的獨眼男人一眼就瞪向那名攝影師,他一臉橫肉,瞪起眼來兇狠駭人。

  那名攝影師一驚的時候,獨眼男人竟全然不管他是誰,掄起砍刀往他脖子上砍了下去!

  周圍的人都嚇懵了,那名攝影師瞪直了眼,脖子上頓時血如泉湧,當即便倒在了血泊裡。

  底下的村民和工地工人們跑上來,見到如此暴力場面,也被嚇軟了腿!

  「殺、殺人啦!」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一群人沒跑上頂層,便開始往下跑。

  而跟著那名獨眼男人一起來的小混混,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殺人,但是這群人膽子大,身上背著的也不止一條人命,雖然感到意外,但卻沒有慌亂。

  村民和工人們跑了,記者們卻不敢動,有的人嚇軟了腿,當即便跌坐在地上,看著港媒週刊的攝影師血流如注,卻沒有敢去救。一群人眼神直愣愣地盯著這群暴徒。

  劉板旺和六子也趕緊坐在地上不動,眾家媒體記者們帶著的攝影器材都被毀了,唯獨六子手邊的好好的。

  六子機靈,他本就被港媒週刊的攝影師撞了一下,倒在地上抱著攝影機沒起來。這些暴徒上來打砸的時候,他和劉板旺被擠在最週邊,離那些人最遠,也就最不顯眼。於是六子一把便將攝影機放去地上,抓了地上的一把泥土石塊便往上一蓋,做出被砸到地上的樣子,然後便和劉板旺在後頭低調地不出聲。

  只是兩人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亡命徒一般,居然敢當眾殺人!

  劉板旺和六子在後頭趕緊坐下來,盯著那些人。

  村民們跑了,這些暴徒也知道不能久留,為首的獨眼男人兇狠地掃一眼在場的記者們,恐嚇道:「閉緊你們的嘴!誰要是敢給老子亂說話,老子找著他,殺他全家!」

  說罷,便一揮手,帶著人快速地撤離了。他們快速地上了車,車子開了出去之後,車上才有人不解地問道:「龍哥,幹嘛要殺那人?他是港媒週刊的攝影師,瞿董跟那些人有交情。殺了人,咱們回去怎麼交差?」

  瞿濤今天是叫他們來這裡看看法壇上有沒有屬於他的東西的,本來以為是件跑腿的差事,他們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寫著他名字的黃紙。按理說,把這東西帶回去給瞿濤,他們便有豐厚的錢可供吃香喝辣一陣子了。可是,殺了人,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為首的獨眼男人卻是一笑,眼裡閃動著算計的光,「殺了人才好辦。老子早他媽在香港呆膩了!咱們兄弟為瞿濤幹的見不得人的勾當夠多了,每次都只夠逍遙一陣,媽的!他倒是幾百億的資產賺著,夠逍遙幾輩子的!我看他最近麻煩纏身,又惹了風水師,不一定有好下場。不如趁他還有錢的時候敲他一筆!撈夠了錢去國外。這次機會剛剛好!咱們手裡有籌碼,你們就等著收一筆鉅款,跟老子去國外逍遙下半生吧!」

  車上的人聽了之後,一個個全都眼神發亮,頓時佩服道:「還是龍哥想得長遠!」

  獨眼男人哼笑一聲,車子便開得遠了。

  直到他們的車子開得沒影了,樓頂的記者們才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來。但是沒用,打電話的時候,港媒週刊的那名人高馬大的攝影師已經死了。

  那些村民跑出去便報了警,警車也很快來了,一群人被帶去警局錄口供,直到傍晚才從警局出來。

  劉板旺和六子一出來,就給夏芍打了電話。這天剛好是週六,夏芍在師父那裡複習功課,出事的時候,趁著員警沒來,劉板旺就給夏芍打電話簡短說了事情經過了。夏芍也沒想到他們今天會遇到這樣的事,有段時間沒見劉板旺了,她還真沒看出他們今天有這一險來。

  夏芍一接了劉板旺的電話便約了他們去了一家茶廳裡見面。地點離著淺水灣很近,夏芍和徐天胤先到了,劉板旺之後才到。他並沒有帶六子來,儘管這小子跟了他很多年,算是他一手帶起來的,但夏芍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六子現在還不知道。

  夏芍見了劉板旺便問道:「你和你的人都沒事吧?」

  劉板旺坐下來,也不嫌茶燙,狠狠喝了一杯,才搖頭道:「沒事,六子額頭被撞了一下,去醫院檢查了一下,輕微腦震盪,出了點血包紮了一下,沒什麼大問題。我也沒事,就是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種場面。」

  劉板旺也不怕說出來丟人,他到現在都還有些腿發軟。這些年,做三流週刊,派狗仔出去拍八卦是每天都有的事。手底下的人也有遇到挨打的時候,但是那些明星的保鏢打人再狠也會顧及著主家的名聲,不願意鬧出人命。所以,挨兩下打倒也沒有很嚴重的時候。

  像這種親眼目睹砍人的事情,劉板旺還真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以前報導過,但都是聽說了新聞出現場,卻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

  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六子那小子真是個機靈的,那麼多人的攝影器材都被砍砸了,就咱們的保下來了!我當時真替他捏了一把汗,要是被發現了,今天您就見不著我們倆了。」當時頭腦都有點懵了,反應不過來那麼多,現在回頭想想,劉板旺才覺得這小子大膽。

  「人沒事就好。」夏芍說道,「讓他好好休息,最好留院觀察兩天,費用都記在公司帳上。」

  劉板旺笑著擺擺手,這點錢,說實在的,他這些年為手下人付的醫藥費,哪次也比這次多。六子真的傷得不重。

  夏芍卻道:「日後若再遇著這種事,保命要緊。一架攝影機,裡面的東西丟了也就丟了,什麼東西都沒有性命重要。以後切不可讓他犯這種機靈了。」

  這話夏芍自是認真說的,但心裡對六子倒有些讚賞。雖然他做的事,她不贊成,但卻免不了讚賞。

  日後她身份公開,倒要見見這人。

  劉板旺點頭,「我也是這麼說他的,這小子卻還跟我叨念著,咱們那架攝影機裡沒拍到那張寫著瞿濤名字的黃紙。」說到這裡,劉板旺也是皺了眉頭,臉色嚴肅凝重,「董事長,這次咱們是按計劃進行了,但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些暴徒把眾家媒體的攝影機相機都給砸了,拍到的東西怕都曝不了光了。這對您的計畫會不會……」

  「沒事。稍有意外而已,世上若是什麼事都在意料之中,反倒無趣了。」夏芍笑了笑,隨即便斂了眸。

  這些人,拿走了寫著瞿濤名字和八字的黃紙,明顯是瞿濤派來的。

  夏芍倒沒想到,他會派這麼一群暴徒來。瞿濤是個謹慎的人,今天的報導定然會讓他坐立不安。之前夏芍的料想是,瞿濤應該會派一個眼生的員工,或者委託港媒週刊的人去看看,如果發現他的東西,便趁人不注意收回,倒沒想到他會派一群暴徒。

  這不太像瞿濤的做派啊……

  夏芍垂眸沉吟,隨即一笑。

  或者說,正因為瞿濤謹慎,他可能有他的衡量。只不過,這群暴徒殺了人,應該在他的意料之外。

  夏芍轉頭望向窗外,開了天眼便向世紀地產的方向看去。

  她今天上午收到劉板旺的消息之後,便用天眼監視了世紀地產裡面的情況。那些人已經找過瞿濤了。

  獨眼男人從面相上看便是亡命之徒,不得不說,他膽子大得很。殺了人,竟然不躲起來,而是算準了警方的速度一般,在警方找上瞿濤之前,便與瞿濤見了面。談話並不愉快,瞿濤看起來很惱火。而那名男人拿出寫著瞿濤八字和姓名的黃紙來,表情嘲弄,意圖威脅。

  瞿濤最後答應了男人什麼,便讓他趕緊走了。之後,辦公室裡就只有瞿濤一個人。

  此時也是一樣,傍晚公司已經下班,瞿濤還在辦公室裡。

  夏芍收回天眼,便對劉板旺笑了笑,「沒事。事情只不過是繞了個彎兒,看起來複雜了一點而已。實際上,事態還在正軌上,只不過對瞿濤越來越不利。」

  劉板旺聽了,點了點頭,「先不說那些人殺的是港媒週刊的人,今天這事這麼多記者都在場,攝影器材毀了就夠惹眾怒的了,現在眾家媒體的記者還受了驚嚇。這件事村民也在場,而且報了警,瞞是瞞不住了。明早一見報,必定是眾家媒體聯合報導這件事。即便是沒有當時的影像,這麼多媒體一起報導,也會很有輿論影響力了。只不過,沒有證據證明那些暴徒是瞿濤派去的。」

  「是不是瞿濤派去的,有警方會查,跟我們沒關係。」夏芍捧起茶杯,垂眸,「別被這件事吸引了視線。我們要做的事跟原來一樣,明天該怎麼發佈消息,還是怎麼發佈。」

  「好。」劉板旺點頭,眼前這名少女總有她的謀略,他剛剛才開始跟著她,但卻已經感覺到跟不上她的思維了。

  但,這才是掌舵者。她掌握方向,永遠不被意外所迷失,永遠目光清明地看著前路。而他們,只需要跟著她走。

  今天劉板旺也算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夏芍吩咐完事情,便讓他早些回去休息,只是在劉板旺起身告辭的時候,笑著說道:「本想給你壓壓驚,但人不齊就先算了。日後,我總會請你們吃桌好的。這一天,就在眼前了。」

  劉板旺望著夏芍萬事不驚的悠閒氣度,有些感慨,但也有些期待,「好,我也有點等不及了,呵呵。」

  夏芍一笑,劉板旺便告辭了。

  但劉板旺走後,徐天胤卻轉頭看向了夏芍。夏芍感覺到他的目光,轉過頭來看向他,微微挑眉。

  男人還是那一張冷峻的臉,卻是握上她的手,說道:「亡命徒,要小心。」

  夏芍頓時便笑了起來,可不是亡命徒嗎?這些人是瞿濤派去的,殺了人不說,還把事情鬧這麼大,想不被抓著,就得出去躲一躲。而明天開始,她的部署將會對世紀地產造成前所未有的打擊,到時候瞿濤說不定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

  「師兄擔心什麼?那些人還傷不了我。倒是艾米麗,該提醒她小心些。」夏芍笑道。

  徐天胤卻堅持望著她,搖頭,「他們身上要有槍,離得遠,對你就是威脅。」

  夏芍一愣,而徐天胤已握緊她的手,拿起來貼近胸膛,望著她道:「我處理。」

  他的胸膛溫度燙人,手心壓在上面,能感覺到精實的肌肉和心臟沉沉的跳動。夏芍心裡感動,卻是搖了搖頭,「不行。非到萬不得已,別再為了我殺人。這件事我會斟酌的,師兄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她捨不得自己重活這一世的性命,也捨不得眼前這個男人。

  夏芍當即垂眸,只坐了一會兒,便和徐天胤回去了。

  這天晚上,她一夜沒睡,時不時便會用天眼監視著世紀地產裡的動靜。但事情果然已經鬧大了,警方派了人去世紀地產的公司大廈附近布控,等著抓人。而那些人已經去找過瞿濤了,怎麼會再去?至少今夜,他們是不會出現的。

  一夜無事,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這起暴力案件果然在眾家媒體的聯合報導下,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而就在媒體們都在報導這件事的時候,劉板旺的週刊卻獨樹一幟,發表了一篇令人轟動的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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