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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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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5 17:56: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破解!化蛟!

  夏芍對此事不是沒有顧忌,她也怕給家人帶來不測。但無論是對玄門還是對她自己,這條龍脈都必須要救。

  對方算計她,想必知道她手上有法器傍身,但未必知道她的元氣向來是不耗損的。這也是破除對方法術,救活龍脈的關鍵。

  那條龍脈幸虧有根釘子因下雨的關係露了出來,導致陰煞外洩,沒能與地脈化為一體,這才致使龍脈有一線生機能救活。

  這說起來,也算是天意了吧。

  「這法術必須破。對方兩次三番暗算我,我不能默不作聲。」夏芍坐在椅子裡,冷哼一聲,「這人看起來對自己的謀算很有自信,我要讓他知道,奇門江湖靠的是實力說話!」

  「唉!」唐宗伯一歎,他是知道夏芍的元氣與常人不同,這點是她破除對方法術的關鍵,但是他還是擔心。至今為止,這自小就被收入玄門天賦異稟的弟子,唐宗伯還沒有摸清她的元氣極限在哪裡。百里龍脈,萬一陰煞除不盡,她的元氣有所力不從心,必遭陰煞反噬!到時,命數可就……

  「不行!這事,還是為師來吧!」唐宗伯斷然擺手,「你師母過世了,為師膝下無人,孤家寡人,不怕連累族人。」

  張中先一愣,也擺手,「不行不行!掌門師兄,怎麼你也跟著胡鬧?你剛回來香港,好日子還長著,上趕著送死是怎麼著?」

  張中先說話直接,唐宗伯看他一眼,也不介意,知道他也是急的。可是這件事,玄門確實今天不管,明天也要管。他身為掌門,必保門派名聲!他不出馬,難道要讓徒弟去送命?年輕人的好日子還多著,他這老頭子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人了,怕什麼?

  夏芍卻皺起眉來,「師父怎又說自己膝下無人?我跟師兄不算?這事還真不能聽您的,我跟師兄都不會答應的!您二老也不用勸了,我是玄門弟子,師父親傳,別說對方十有八九是衝著我來的,即便不是,這事也得我扛!師父和張老若是真為我擔心,那就今夜裡召齊門派弟子,去山上佈陣為我護持就是。除了我,還沒人能看清龍脈裡的陰煞是否清除乾淨。」

  夏芍意有所指,這事沒有天眼通的能力,還真不好辦。她這也是頭一回在師父面前端出強硬的姿態,一副這事沒得商量的樣子,說完便起身走了。留得兩位老人在屋裡擔憂歎氣,張中先更是站起身來,罵道:「這臭丫頭!翅膀長硬了,連老人的話都不聽了!」

  唐宗伯雖是心憂如焚,但也知道夏芍的性子,這丫頭看著平時悠閒散漫的,實際上心裡是個有主意的,一旦下定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若是不讓她去,她也會想辦法自己去。與其讓她自己去,不如玄門的人都跟著去,到時也好有個照應。

  夏芍決定動手,一時也不肯拖拉,當即便決定當晚就破法救龍脈!

  這天晚上,原本黎老白天得知祖墳龍脈被毀,打算晚上再宴請唐宗伯,求他給看看要怎麼辦,但這天晚上唐宗伯卻沒答應飯局,因為整個玄門都聚集在黎氏祖墳前。

  夜幕深沉,城市的喧囂被起伏的山巒和海面掩蓋,延綿的山脈盤踞蜿蜒在海面之上,黑夜裡如同一條墨色的大龍。

  子時將至,城市裡多數人已進入夢鄉,沒有人知道,此時遠離城市的地方,黎氏祖墳前的空地上,七名男女盤膝而坐,身下以朱砂畫陣,各踞七星陣腳,手執桃木劍,劍上元氣流動!

  陣中,夏芍盤膝坐著,正對黎氏祖墳旁不遠那根露出來的斷脈釘。

  陣外,唐宗伯坐在輪椅上,親眼見到龍脈之下化為一條黑帶的陰煞,老人臉色凝重。他即刻讓玄門弟子布七星聚靈陣,為夏芍護持。

  七星聚靈陣,夏芍在青市的私人會所裡也布過,當時用的是清代佛寺流落民間的玉羅漢法器。以法器布聚靈陣,可經年累月維持,畢竟陣法汲取的是法器的靈力。而以人佈陣,則是人的元氣成陣,元氣消耗得很快,並不是個常久的辦法。

  但以人成陣的優點是快,不必像法器那般要經歷七七四十九天。

  這七星陣,以張中先坐第一陣位,帶著玄門仁字輩的弟子丘啟強、趙固、海若等已出師收徒的人佈陣。而在這七星陣外,尚義字輩弟子以溫燁為首,同樣布聚靈陣!

  圈外,其餘弟子也圍坐成陣,嚴陣以待。

  七星聚靈陣,以夏芍為中心,一共布了四重!

  四象七星陣!

  「丫頭,動手時量力而為。有同門幫你護持,不支時不要勉強。」唐宗伯在陣外說道。他沒有參與佈陣,他坐著的地方離陣中央不遠,一旦發現夏芍有支持不住的預兆,他便會想辦法替她!

  總之,今晚成與不成,身為師父,他都不會讓這丫頭出事。

  夏芍微微點頭,目光沒從前方露出土層的那根斷脈釘上移開過。她有把握不需要四象七星陣裡同門的元氣護持,但這些只是為了讓師父安心。

  然而,弟子們可不是什麼想的。當到了此地之後,得知龍脈被釘死,斷脈釘已化入地脈,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夏芍,仿佛她實在太英勇,英勇得連命都不要。

  這條龍脈已經沒救了!陰煞怎麼可能取乾淨?

  往龍脈裡釘斷脈釘這種事,掌門祖師也可以輕易做到,但如果說要取,只怕別說掌門祖師,當今奇門江湖裡,都沒人敢冒這個風險!

  師叔祖當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敬佩、憂慮、疑惑,弟子們的臉上大多現出不贊成的神色黑手黨先生,離婚吧。但事情已定,他們也只好佈陣。但此時,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連溫燁都皺著眉頭,擰成了結。

  「張老,一會兒我祭出龍鱗和金蟒,自會約束它們,但你們離我最近,到時陰煞強盛,你們還需小心。」夏芍提醒道。

  海若等人一聽,面色凝重,點頭道:「是,師叔。」

  溫燁則在後頭哼了一聲,「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你以為一邊控制龍鱗和金蟒,一邊破陣很容易?」

  「到時候別分心,我們這些人比起你的壓力來,小得多。外頭還有你師父看著,別把心思放我們身上。」張中先道。

  夏芍微微一笑,點頭,再不多言。

  動手!

  她身上元氣倏放之際,四象聚靈陣陣腳盤坐的二十八名玄門弟子一起舉劍,含著元氣的劍身直入地面!一瞬間,原本夜風微徐的山間忽來狂風,四周天地靈氣開始源源不斷地湧入陣中!

  若此時有人從上空俯瞰,定然會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只見以夏芍為中心,山間枝飛草折,漩渦一般指向中心,就像中心有一股詭異狂勁的吸力,將山風都吸卷而入。

  黎氏祖墳前,好像有什麼光亮了亮。夜色裡雪線一般,在山風裡帶著錚鳴一聲脆響,接著便看見那抹雪線外頭黑氣大盛,黑得比星子閃爍的夜空還黑。那黑氣跟普通的黑雲還不一樣,裡面似乎湧動著什麼……

  片刻間,陰風嚎厲之聲從黑氣裡湧出來,像是一張張扭曲著的人臉,盤桓在半空,山間鬼聲厲厲,連四周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

  如果有人此時路過這裡,非得嚇暈了不可。

  就連四象聚靈陣裡的玄門弟子,也是臉色發白,強迫自己的心思放在佈陣上,不去理會那近在半空的恐怖陰煞,也不去理會腳下化作修羅場般人間煉獄的幻象。弟子們就只覺得陣法啟動之後,不僅山間的天地靈氣源源不斷比吸入,師叔祖祭出一柄極為厲害的攻擊法器之後,吸力更是猛增,週邊不少修為才煉精化氣的弟子,已有些坐不住地被往前吸,像是千百年的亡靈在吸人魂魄一般!

  玄門尚未清理門戶之時,弟子們在風水師考核上見識過夏芍的陰靈符使金蟒,卻從未見過她使用這柄攻擊法器。

  攻擊法器,那是多麼難得之物?在場的許多人,今晚都是第一次見!

  聽說名為龍鱗,莫非……是魏王曹丕命人打造的神兵之一,專司淩遲之刑的龍鱗匕首?

  這想法在很多人腦子裡只是閃念,咯噔一聲,卻沒有心思去細想。誰敢分心,後果不堪設想!

  弟子們努力維持著陣法,還要對抗龍鱗的吸力,這才剛開始,便已感覺出辛苦。不少人抬眼,望向陣中盤膝淡定坐著的少女,覺得今晚破解對方的法術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操控龍鱗,操控金蟒,還要把陰煞都取乾淨,而四象聚靈陣預計不會維持超過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能成嗎?

  眾人心頭似壓了塊巨石,穩坐陣法中央的少女聲音卻清澈斷然。

  「去!」

  龍鱗在空中劃了一道雪亮的線,像射出的利箭一般直刺入前方斷脈釘所在的地脈,直插入斷脈釘下方。

  「錚!」地一聲脆響,一根七寸長釘從地脈中飛起!

  弟子們端坐不動,不敢分神,眼神卻禁不住跟著往上翻,就只見夜空裡一道元氣畫出的天罡符帶著金氣橫空往斷脈釘上拍去!

  符水所化,符水煉製的斷脈釘一遇天罡符瞬間被腐蝕一般,生銹、凹陷,最終化粉灰飛。

  這根斷脈釘一取出來,前方地脈裡便留下一道滾圓的釘孔,這孔洩了化在地脈裡的陰煞之氣,有黑氣從其中冒了出來。

  夏芍意念一引,龍鱗從下方錚地一聲飛回!夏芍手指快速掐決,一個內獅子印,默念金剛薩埵降魔咒,龍鱗迅速地在半空中旋轉起來,釘孔中陰煞之氣頓時洶湧如潮般湧出來!

  那些陰煞貼著最近的佈陣的弟子頭頂上擦過,弟子們都只覺得腦中嗡地一聲,渾身都被寒霜籠罩的感覺。

  「大黃!」就在這時,夏芍斷喝一聲,一條金鱗大蟒周身裹著黑乎乎的煞氣從夏芍身旁的金玉玲瓏塔里躥出!

  巨蟒盤浮在眾人頭頂,地脈的陰煞、巨蟒的陰煞、龍鱗的凶戾煞氣,頓時讓人如被倒灌的黑海壓頂的壓抑感,週邊一些修為低的弟子只覺胸口像被巨石壓制,喉口發甜,血往七竅裡湧。

  唐宗伯在旁見了,虛空做符,一道不動明王咒打去陣中,震得弟子們都醒了醒。

  這時,夏芍一眼盯向金蟒,喝道:「今晚不用你咬人,這條龍脈的陰氣歸你了!」

  金蟒自從被無良主人收為小弟,冒頭幾次,一直被當做犬類召喚出來,一度鬱悶。今晚乍一聽終於有用武之地,歡脫地先當空擺了幾圈,大有與龍脈齊遊,躍上高空化龍的架勢。隨即一個回身,大嘴一張,被龍鱗吸附出來的陰煞全數被它吸入口中!

  龍脈的陰煞喂了金蟒,弟子們才覺身上一輕,但誰也沒鬆口氣。

  這只是開始。

  夜漫長,但對於看著夏芍施法取龍脈陰煞的人來說,時間更漫長。

  週邊弟子的元氣只能維持陣法一個小時,當有人開始支撐不住,便知一個小時已過了。

  沒有天眼,修為不足煉神還虛,根本就無法看清化入地脈的陰煞吸取了多少出來。弟子們就只是見夏芍從開始至今,盤坐如山,手中一直掐著指訣,口中咒法念動不決,一刻不停。

  而她身上的元氣,尚未有漸弱之勢。

  最後一圈弟子心裡暫舒了口氣,雖然是支撐不住了,好歹幫了點忙。

  這些弟子一支撐不住,四象聚靈陣便缺了一角。而裡面那層弟子也沒堅持多久,一兩刻的時間,便也支撐不住了。聚靈陣頓時勢弱,好在到了溫燁那一圈的人能支持得久些。

  溫燁那一圈的弟子是玄門如今年輕一輩裡天賦最好的,他們大抵支撐了近三個小時,吳淑吳可兩姐妹最先支撐不住,周齊的額頭上也現出細汗,溫燁皺著眉頭,明顯還能堅持。但眾人佈陣就是這樣,一旦有一人不支,陣便必破!

  吳可身子一晃,險些仰去地上,她一皺眉,素來靦腆的女孩子此刻竟有些堅毅。她立刻盤膝坐好,想要繼續。

  唐宗伯一擺手,「別勉強。元氣消耗過度,一樣會丟性命。」

  「可是師叔祖……」吳可咬著唇,說話聲音已經微弱。

  弟子們紛紛看向夏芍,她端坐不動,咒法不停,金蟒吞陰煞吞得歡快,龍鱗吸陰煞吸得順溜,看起來她並沒有受影響。

  本該鬆口氣的事,卻誰也不敢。所有人目光都死死盯著以張中先為首的最後一重聚靈陣。

  張中先等人不愧是已出師收徒的高手,他們堅持的時間極久,從子時初刻開始,陪著夏芍堅持了約莫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持續不斷地以元氣維持著陣法,再強的人也到了極限。但張中先等人卻不肯放棄,他的二弟子趙固更是一咬牙,眼底都逼出血絲,海若臉色都白了,七人卻誰都不肯棄陣。

  夏芍盤坐在中央,卻在這時口中咒法不停,周身卻有暗勁一震!

  海若等人本就到了極限,誰也沒想到夏芍會來這麼一手,被突來的暗勁一震,七個人頓時倒了六個!

  張中先也差點仰回去,卻硬生生挺住了,眼一瞪,「你這丫頭胡來!」

  後頭的弟子們則趕緊上來扶住各自師父,目光震驚地往夏芍處一看,見她端坐不動,像剛才那一道暗勁不是她所發,更像沒聽見張中先氣得跳腳的罵聲。她看起來就像是沒分心過,口中依舊念咒,弟子們就只看到陰煞源源不斷地還在從釘子孔中被吸出。

  五個小時了!

  居然還沒有清理乾淨!

  所有人都心裡發慌,四象聚靈陣破了,如今除了掌門祖師,再沒人能為師叔祖護持!今晚……真的不會有事嗎?

  不少弟子抬起頭,見黎氏祖墳上空的黑氣淡了不少,但還沒有全數散去。也不知地脈裡的陰煞還有多少。

  唐宗伯卻是能看出來的。他雖然沒有天眼,但修為已煉神還虛,雖不像天眼那般看得分毫不差,也能感覺到延綿百里的龍脈,地脈原本如一條蜿蜒的黑帶,而此時已淡去不少。但若說是除盡,卻還差些火候。

  見唐宗伯面色凝重,弟子們臉色也不敢放鬆,反而更凝重地看向夏芍全系法師。

  到底還要多久?

  還要多久,夏芍心裡卻是有數的。照這速度,到日出之前,興許差不多。

  四象聚靈陣雖散了,但她卻還沒感覺到壓力。元氣催動著術法,看金蟒吞食得歡快。

  弟子們看得心噗通噗通跳,總覺得金蟒吞一口,陰煞少一口,夏芍的元氣就少一口似的。弟子們看看金蟒,再看看夏芍,看看金蟒,再看一眼夏芍。

  看著看著,眼就直了!

  「……」咦?!

  師叔祖的元氣為什麼不見少?

  弟子們眨眨眼,都以為看花眼了!但死死盯著夏芍有一刻鐘,發現她元氣流暢,絲毫沒有耗弱的樣子!

  弟子們看著夏芍的背影,見她念著咒,不適還抬頭看看金蟒,左右兩旁望望龍脈,竟看起來遊刃有餘!

  這、這怎麼可能?

  連張中先都直了眼,轉頭看向唐宗伯。而唐宗伯卻緊緊盯著弟子的背影,不說話。

  弟子們轉頭又去看夏芍,氣氛寂靜如死。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也掩不住玄門弟子們瞪得溜圓的眼。兩個小時了!在沒有聚靈陣的護持下,師叔祖居然元氣還是不見少!

  弟子們不得不腦中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如果,眼前這名天賦異稟的少女元氣如此變態的話,那麼之前四象聚靈陣對她真的有護持作用嗎?

  她不會、不會其實根本不需要他們護持吧?

  這倒是想對了。

  夏芍原先讓同門佈陣,其實雖說是安師父的心,她也是為自己留了條後路。畢竟動龍脈的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否則她的命數有損倒是無所謂,只怕連累家人。但施法開始之後,夏芍便發現,她的元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充沛,壓根就不需要汲取陣中天地靈氣,反倒是金蟒在上空吞著陰煞,又時不時眼饞下方靈氣。

  夏芍便引了些給它,它便歡快得更勝以往。當施法五個多小時過後,連張老等人都支撐不住,夏芍卻在這時放下了心。顯然她之前的擔憂是多餘的。

  這法術換了旁人必定破除不了,於她來說,卻只是時間問題。

  夏芍開著天眼掃視地脈,又抬眸望向黎明前黑暗的天空,見地脈中只剩淡淡一線,便元氣驟然一放,加快了龍鱗的吸出速度。

  而弟子們卻嘩地一聲!在他們看來,破這法術,元氣就是性命,這麼用,難道就不怕真耗損過度?

  但他們是白擔心了,夏芍身上壓根就不會出現耗損過度的事,連丁點的耗損也看不見。

  弟子們張大嘴,嘴裡幾乎能塞個雞蛋。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聽見「嗝」地一聲,眾人齊齊抬頭!

  只見金蟒吞食了一夜的陰煞,整條龍脈的陰煞幾乎都在它腹中了。這關鍵的時候,不知是撐著了還是怎的,竟打了個嗝似的,吞入腹中的陰煞一大團黑霧似的吐了出來!

  這突如其來的事,連夏芍也沒預料到。她抬眼,見金蟒吐出的陰煞霎時遮了半邊天,底下元氣耗損嚴重的玄門弟子根本就沒辦法護持,這要是碰上,當場就得七竅流血而亡!

  夏芍手中還掐著內獅子印,口中咒語不能停,龍鱗尚在將地脈中殘留一線的陰煞吸出。關鍵時刻,唐宗伯連連虛空制出十道金符,遮了半邊天一般,將向下放灌去的陰煞狠狠一擋!

  正是這一擋爭取了時間,金蟒再次張口,這一次吸足了氣,將那些吐出的陰煞一次性全又給吸了回去!

  地上抬著頭的弟子們眼神發懵,屏住呼吸,都不敢妄動,就怕鬧出點動靜來,驚了金蟒,它再給吐出來!

  直到見它重新吞了回去,眾人才敢鬆口起。

  可是,這一口氣還沒鬆完,異變又生!

  金蟒這一口吞得太大,陰煞聚集在腹中不散一般,竟將它的腹部給撐圓了起來!

  「怎麼回事?」

  「這陰煞有問題?」

  弟子們紛紛驚駭。

  夏芍卻面色嚴肅,盯著金蟒。她是它的主人,別人不懂它,她卻能看得出來。

  夏芍抿著唇,端坐不動。而正在她抿唇的時候,只聽見「簌簌」的聲音,起初還以為是山裡枝葉作響,細一聽,竟是從頭頂上傳來!

  弟子們睜大眼,抬頭間只見陰煞撐起的地方,金蟒的鱗片都似撐起漲開,簌簌的響聲是陰煞在撐起一片鱗片後,從脖頸從向下移動,渾身鱗片依次撐起漲開的聲音。

  金蟒仰起頭,看起來並不像是痛苦,它沒有掙扎,反倒是有些享受這過程,當陰煞到達它尾巴的時候,已經全數被它吸收到身體裡。蟒身看起來並不漲了,但金色的鱗片卻似乎長大了一倍!

  巨大的金色鱗片覆蓋在蟒身上,看起來竟有些華麗。

  但弟子們還沒被這華麗給懾住,便見金蟒在半空一個翻滾,似空中遨遊一般,歡快地轉了一圈,竟忽然向著不遠處的山澗砸了下去!

  弟子們霍然一驚!金蟒已頭朝下砸下去,以頭撞地!

  「砰!」地面都震了震,發出轟地一聲。

  所有人都傻了眼,不知道這蟒是不是瘋了。怎麼從剛才到現在,做的事沒一件叫人看得懂?

  唐宗伯卻「嘶」了一聲,手撫上鬍鬚,眼中射出精光。而夏芍則是眉眼間有驚喜神色,唇角慢慢揚起。

  金蟒卻在地上連續不停地撞,與其說是撞,不如說是在摩擦什麼。

  它整整磨了一刻鐘,就在眾人懷疑地上會不會被磨出個大坑,明天會不會有媒體報導說昨夜發生地震的時候,金蟒霍然沖天而起,身上的金鱗都閃了閃。

  夏芍仰起頭,目光精準地落在金蟒的頭頂上,見那裡生出一隻小小的包,從頭頂鼓了出來。

  包只有一隻,顯得有些不太協調,但仔細一看,確有類似角的東西長了出來!

  「嘶!這是?!」張中先不可思議地張著嘴。

  唐宗伯眼中也有精光,卻撫鬚一笑,目光往龍脈上一落,「看來這條大龍被人釘死,地脈裡的陰煞反倒成全了一條小龍。」

  小龍,其實也不算龍。

  金蟒頭頂的角只長出一隻,說是化蛟還差不多,只是蛟也只能算是小蛟。

  但世間這等靈物,除了那條在昆侖化龍的雄蟒,只怕只此一條了。

  何等珍貴,不言而喻。

  弟子們簡直不敢相信,今晚本是聽說有人找玄門的麻煩,他們跟著來拯救龍脈的,誰能想到竟有這等機緣,能親眼見到一條小龍修煉有成?

  這等靈物,若不是親眼所見,只怕說出去都沒人信!

  而夏芍卻是眉眼間露出欣慰的笑來,她只為金蟒高興,她是知道這一天對它來說有多麼不易的。

  金蟒也對今天的收穫很是驚喜,在半空中撒歡地遊。夏芍目光一掃,見遠方海平線上一線金光升起,便目光往眼前地脈上一掃,從地上霍然起身,周身元氣倏地大放,指尖一掐,喝道:「給我收!」

  龍鱗飛速旋轉,巨大的吸力拖拽著最後一團淡淡的陰煞,剛出現便被金蟒撲上,啊嗚一口,吞了個乾淨!

  夏芍一笑,元氣收盡,龍鱗往手中一接,空中雪線與金烏初升的日光融為一處,弟子們眼齊齊虛了虛,再睜眼,龍鱗已被夏芍收入鞘中。

  她回身,負手而笑。金蟒在她身後歡快地盤著,空中一隻長出新角的大頭俯視著地上眾人。

  弟子們愕然,眼瞪得溜圓。

  這是……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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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3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私人會所開業,網路黑手

  確實是成了。

  不成夏芍也不會收回術法。動龍脈關乎她的命數和家人命運,她怎可兒戲?

  弟子們也都明白這點,所以都瞪圓了眼,緊緊盯著夏芍。

  成功了!居然成功了!昨晚,他們可都是認為師叔祖太有犧牲精神了,不少人還為她惋惜,險些歎紅顏薄命。

  夏芍將弟子們的神色看在眼裡,不由一笑。她抬起眼來去看金蟒,海平面上日出金輝,照得蟒金色的鱗片染上光澤。那光澤照進少女眸底,也發著淡淡金輝。

  少女身後,一條百里龍脈得以復甦重生。一人一蟒在這條蜿蜒的大龍前相視微笑,畫面叫人屏息。

  稍時,不知是誰發出一聲歡呼,弟子們呼啦一聲圍上前來,想動手把夏芍拋起來卻又不敢,只能傻呵呵地圍著,亂哄哄地叫:「師叔祖!太厲害了!我們還以為沒人能破解這法術呢!」

  「是啊!龍脈居然救活了!太厲害了!」

  「豈止是厲害,簡直就是功德無量啊!」

  「是啊!師叔祖的元氣是怎麼回事?簡直是神人!」

  「四象聚靈陣對師叔祖有護持作用嗎?」

  「不用四象聚靈陣,師叔祖是不是也能有把握破了對方法術?」

  弟子們圍著夏芍,七嘴八舌,溫燁在後頭咕噥一聲,扭頭,「神人?我看是怪胎吧?」

  這時,卻聽一陣「簌簌」的響聲。弟子們對這響聲已經不陌生了,眾人紛紛抬眼,只見半空盤著的金色巨蟒抖動著它身上的鱗片,光澤照得人眼都發疼。

  金蟒睥睨著地上的弟子們,高高昂著頭,很神奇地,弟子們讀懂了它的意思——我也居功甚偉!

  弟子們愣了愣,可不是嗎?昨晚到今早,整整一夜的時間,夏芍操縱著龍鱗吸取地脈裡的陰煞,可那些吸取出來的陰煞都是被金蟒給吞食掉的。軍功章可不是有它的一半?

  金蟒睥睨著眾弟子,蟒頭一昂,頭頂剛生出來的小角日出金輝裡發著潤亮的光澤,似乎在說:老子不是金蟒了,日後請叫老子金蛟!

  「大黃,進來。」身旁少女清澈含笑的聲音傳來,于金蟒來說,卻猶如晴天霹靂。

  金蟒一轉頭,金色的眼眸怒瞪無良主人,看起來想咬死她。夏芍卻是一笑,掌心裡拖著只金玉玲瓏塔,不由分說將金蟒給收了進去!

  弟子們看著這條世間珍稀的靈物,紛紛給予同情的眼神。

  這時,才聽見了唐宗伯的聲音。老人一歎,像是長舒了口氣,「好啊,破了就好。」

  功德且不說,沒事就好……

  夏芍這才向師父走過去,「昨晚風涼,師父是山上待了一夜,咱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嗯。」張中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人算計再深,估計也沒想到小芍子是這麼個怪胎。」

  夏芍卻淡定一笑,「對方算計得這麼深,玄門沒事,我也沒事,該不該著急呢?」

  夏芍笑意有些深,當下卻沒說什麼,只招呼弟子們先回老風水堂議事。臨行前,所有人轉身,望了那條死裡逃生的龍脈一眼,風水師對天下山川大多懷有別樣的敬畏,眼前的這條龍脈雖然死裡逃生,但是受創太重,沒有百年,只怕恢復不過來。

  黎氏的祖墳還是要遷的。

  但眾人下山時,卻在山路上遇到了上山察看祖墳的黎老和黎氏族人。

  黎氏這一族的人,祖墳修在富貴之地,族中富商、學者都不缺,日子過得再不濟的也是家底富足,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算得上中產階級。

  族人們都知道自家祖墳風水好,昨日驟然聽說祖墳被人下了釘子,頓覺晴天霹靂,哪還睡得著?昨天一族的人在宗祠開會,晚上本想一齊請唐宗伯吃頓飯,求他看看這事該怎麼辦,但沒想到,昨晚唐宗伯拒絕了黎家的宴請。這讓黎家人一晚上沒睡好,尋思著是不是自家祖墳風水的事不好辦?

  於是一大早的,一大家子就都早早起來聚在一起,打算上山來看看,好像不看就不安心似的。沒想到,就在山路上遇到了從山上下來的玄門弟子,人數居然還不少!

  夏芍一眼就認出了黎博書,黎博書走在兩名中年男女旁邊。而兩名男女則攙扶著一名七十來歲的老人,老人走路腿腳還算利索,身形微胖,上山由兩名晚輩扶著,卻有些微喘。老人臉上已有些老人斑,臉色卻是頗為威嚴。

  別看老人年紀大了,穿戴卻是齊整,黑色的中山裝,一個褶子都看不見,滿頭鶴髮更是梳得不落一絲在臉旁。身後一干黎氏族人,男男女女皆被老人的氣度給壓過。老人背對著晨陽而來,瞇著的眼裡都能看見犀利的光。

  不愧是華爾街有名的資本家!

  「夏董?」黎博書在山上看見夏芍,先是一愣。

  「唐老?」老人卻是望向夏芍推著的輪椅上坐著的唐宗伯,驚訝道。他一見到唐宗伯,臉上的威嚴便全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敬重裡帶著訝然的神情。

  唐宗伯笑道:「老黎啊,你怎麼一大早來了?這祖墳上的事,你著急也解決不了。上山還不如找我。」

  「您老不是昨晚有事嗎?我這是一晚上沒睡得著,今早就過來看看。唐老,這些都是老風水堂的大師?怎麼……怎麼這麼多了人?」黎良駿邊問邊將跟下來的弟子都掃了一遍,目光著重在唐宗伯身後的夏芍身上落了落。

  這少女,自從他來了香港,就滿眼都是她的報導。回到黎家,遠房在聖耶女中任校長的侄子也對其讚不絕口。

  夏芍迎上黎老的目光,沖他微微一笑,頷首致意。但還沒說話,唐宗伯就撫鬚笑了起來。

  「昨晚忙了一宿,黎家祖墳後頭的龍脈,總算是救活了。」唐宗伯感慨。

  這話聽在黎家人耳朵裡卻如平地起雷,又驚又喜,「什麼?!」

  「龍脈活了?」黎良駿比黎氏族人反應得快得多,他年輕時代在華爾街闖蕩的時候,就受過唐宗伯的指點幫助,知道他的本事。只是沒想到,他竟這麼快就把黎家祖墳後的龍脈給救活了!而且,他如今腿腳不便,聽他話裡的意思,昨晚是在山上一夜?

  「哎呀!唐老,你、你這叫我怎麼謝你好啊……」黎良駿神色感動,顫巍巍走上前去,緊緊握住唐宗伯的手,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自古有事求人,多得低聲下氣,三請五請,把禮數做足。請風水師就更甚,端出大師姿態,擺幾天架子的不少。那些在華爾街混的大師,沒有唐宗伯的名氣都是這樣,何況唐宗伯這樣的玄學泰斗?昨晚請唐宗伯的飯局被他拒絕,黎良駿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心想今天再請就好。哪知對方昨晚不承請,是因為來了山上幫自家救龍脈來了?

  黎良駿頓時有些老臉發紅,覺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哪知唐宗伯一擺手,笑著搖頭,「老黎啊,別謝我。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就算想給你救龍脈也是有心無力。你要謝就謝謝芍丫頭吧,這次你們黎家祖墳的龍脈,可是這丫頭忙活了一夜給救活的,冒了不少的風險。」

  「什麼?」這下子,黎家人都愣了。

  黎良駿更是將目光再次落在夏芍身上,他打量人時連黎家的晚輩都會在一旁大氣不敢出,夏芍卻微笑著任由老人打量,最終先開口道:「黎伯父,您好。師父跟我提起過您老。」

  老人眼底有亮光一閃,隨即笑道:「哎呀!唐老的得意弟子,我可不敢當你一聲伯父。」

  夏芍笑道:「怎當不得?聽師父說,當初在華爾街,他跟您老也是有交情的。既是師父的故友,我稱一聲伯父理所應當。再者,從商道上來講,您也是我的前輩。」

  黎良駿眼神又是一亮,隨即哈哈大笑一聲,「唐老,您老這弟子不得了哇,嘴夠甜的。」

  「這丫頭從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就愛哄我們這些老傢伙開心。」唐宗伯撫鬚笑道。

  「好,好!」黎良駿直點頭,又將夏芍打量了一眼。看得出來,老人的眼底滿是不可思議,對夏芍救活龍脈的事很是不敢相信。畢竟,她也太年輕了!

  但唐宗伯的性子向來是光明磊落的,且當著門派這麼多弟子的面說出來,想來也沒有假。因此,黎良駿越看越是心驚——這丫頭是個商界奇才,在風水術上如此青出於藍的話,可當真是前途無量了!

  「這件事真是不知該怎麼謝世侄女的好!這樣吧,中午去酒店,伯父好好謝謝你!」黎良駿道,他一句話稱夏芍世侄女,自是也有套近乎的意思。

  夏芍自然明白,笑道:「那玄門這些弟子可得都去,昨晚不是我一人的功勞,大家都出了力的。」

  弟子們一聽,頓時汗顏。他們是出了力了,可是到頭來發現,不出力也是可以的……

  「哈哈!你這丫頭。伯父還能缺這點錢不成?去去去!都去!我黎良駿在此替黎家族人,謝謝諸位大師!」黎良駿拱手相謝。

  張中先在旁邊哼笑一聲,「哼!今天真是鐵公雞拔毛了。」

  「既然都拔了,也不妨多拔幾根。」黎良駿對張中先的擠兌哈哈一笑,倒是很坦然。

  「既然這麼說,那今天中午都別手軟!資本家都是喝人血的,今天中午也喝喝這老小子的血。」張中先道,惹得唐宗伯看他一眼,意思是讓他差不多就行了。

  張中先咳了一聲,不說話了。黎家人熱情地招呼玄門的弟子們下山去,夏芍推著師父被眾人簇擁著,臉上含笑,心思卻轉到了別處。

  在臨下山前,她回過頭,又看了黎家祖墳一眼。

  飯局是在中午,夏芍早晨回去之後,便將溫燁和周齊幾名義字輩裡天賦較高的弟子喚來,一番吩咐,便讓他們去了。

  中午黎家的飯局上,黎良駿老人對夏芍一番重謝,笑道:「世侄女年紀輕輕,成就不小,我老頭子這個年紀的時候還給人當長工呢!唉!老嘍,比不上了。眼看著,這時代就是年輕人的時代了。我們這些老傢伙退休之後,也沒什麼事,提攜提攜年輕人倒是還可以的。世侄女的公司還很年輕,日後發展起來如果遇到資金問題,可以找伯父。伯父一定幫忙!」

  黎良駿是華爾街著名的銀行家,當即便把名片遞給了夏芍。

  夏芍笑著起身接過,謝過老人,見名片上面還放著張紙。打開一看,竟是張五千萬美金的支票。

  黎家一干族人顯然是上午就知道了這事的,但看見夏芍接過,還是有點眼巴巴。畢竟就連他們本家族人,也沒有這麼多的家產。不少人頓時直道風水師這職業,就是好賺錢!

  夏芍笑著淡定地將支票收起,並未推脫。拯救龍脈,根本不是錢能衡量的。莫說是五千萬美金,就是五億,她也敢接!只不過,黎家祖墳的事,確實是受牽連了,因此為黎姓一族再尋龍點穴的事,夏芍就不打算再收報酬。

  今天入手的錢,一部分她要分給昨晚出了力的玄門弟子,剩下的匯去華夏慈善基金的帳上。

  黎博書見夏芍如此淡定地把支票收下,頓時感慨一歎。對別人來說,五千萬美金或許是大數目,但對於華夏集團的掌舵者來說,確實也不算什麼。

  夏芍在席間告知黎家人,祖墳還是要遷的,龍脈雖然救活,但傷了元氣,若想祖墳風水還是富貴寶地,那便是必然要遷的。

  黎良駿老人一聽,當即便拍板決定遷墳!他回來本就是辦這件事的,如今出了事,自然是要解決。等祖墳的事弄好了之後,他才會回美國。

  唐宗伯原本是腿腳不便,上山很不方便,但他對玄門的事牽連黎氏一族也有些愧疚。雖然這件事不能跟黎家人明說,但他還是在宴席上表示,祖墳風水的事,他會親自上山去點。這讓黎氏族人很是驚喜,雖然聽說昨晚是夏芍救的龍脈,但他們畢竟沒有親眼所見。就傳統思想而言,薑應當還是老的辣。

  夏芍對此一笑置之,眼看著如今已是三月份,五月份就是高考了,她也確實是很忙,沒有時間顧及這些事。於是在宴席散了之後,回去便將支票交給了師父,讓師父看著分配,即便是不給她,她也沒有什麼意見。

  昨晚的事,實是因禍得福,龍脈得救,金蟒化蛟,她也算功德無量。

  夏芍的注意力依舊放在了黎氏祖墳後的那條龍脈上。她站在宅子裡,目光望向那個方向,緩緩一笑。

  等。

  ……

  在等待的日子裡,夏芍在學校上課,一心放在了功課上。

  這天週末,是香港華苑私人會所開業剪綵的日子。

  華苑私人會所建在聞名香港的鬼小學舊址,當初因為鬧鬼傳言,還受過一段時間的關注。後來,夏芍在劉板旺的雜誌上破謠,又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如今會所興建完工,坐落在山美水美的風水寶地,貴賓名額也早就預訂一空,在開業當天,各界名流齊聚,又是一場盛事。

  但這場盛事卻將記者拒之門外,沒有允許拍攝。因為私人會所,對隱私的注重度很高,除了外界都知道的戚宸和李卿宇外,其餘的那些貴賓是誰,沒有一個確切的名單。

  來會所的人,除了休養身體,還有就是預約占算問卜一類的事,比去老風水堂要容易預約得多。畢竟私人會所的老闆就是風水大師。

  香港的私人會所跟青市的不同,青市的是在市區黃金地段,對面有天斬鐮刀大煞,夏芍不僅要佈陣化煞,還在會所裡布下了七星聚靈陣。而香港的私人會所建在郊區偏鄉下的地方,本身有在玉池蓮花的風水寶地,靈氣比市區充裕許多,因此夏芍不需以法器佈陣,只靠著會所的格局和其中擺設,布下了太極聚氣陣,聚生氣,讓會所的賓客身在其中能調養身體便好。

  其實,當初在青市黃金地段興建會所,夏芍不過是看著其便宜,又借機開辦了艾達地產而已。從那以後,在東市和其他省市所興辦的會所,無一例外在郊區風水不錯的地方。不然,去哪裡弄那麼多法器來?

  會所裡除了私人的房間之外,有茶室、棋室、養療等養生之所。今日,夏芍便在茶室小小舉行了一個聚會,百來位香港各界名流齊聚,算是慶祝華苑私人會所開業了。

  說是慶祝會所開業,其實對眾人來說,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聯絡人脈相互寒暄,並有事沒事跟夏芍套個近乎,請她看看面相,占算問卜一些事才是主要的。

  但能在明面上問出來的,大多都不是什麼大事。事關公司投資、官位前程的事,誰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畢竟涉及隱私。

  這些事,夏芍心知肚明。因此,她在人群裡轉了一圈兒,看見不太要緊的事,便隨口提點了幾句。

  「黃總,近來心臟不太舒服吧?有時間去醫院看看。」夏芍端著酒杯在人群裡走,對一名膀大腰圓身形肥胖的老總笑道。

  旁邊立刻有人投來關注的目光,那姓黃的老總一愣,問:「大師怎麼看出來的?」

  「您眉心生痘,乃是心脈有火,我料定你心臟不太舒服。你房間裡我抽空另布個五行調整陣,幫你調理下吧。週末和假期,有時間就來住住,對身體有好處。」夏芍笑道。

  那姓黃的老總卻是一臉驚喜神色,連連道謝,「哎呀!那、那真是謝謝大師了!」

  其他跟著眼神一亮,恨不得自己臉上也生出個痘來,好讓夏芍在自己房間也單獨佈陣!

  夏芍只笑著看向周圍的另一人,道:「王總眉尾散亂,眼神微散,近來運勢不佳。下月會破一筆小財,若是克制急躁衝動的性子,可避免。」

  那姓王的老總趕緊點頭,卻欲言又止,看起來還有事想問。

  夏芍只深深看他一眼,道:「王總如今運勢正是低迷時期,想遇轉機必須等。至於何時有轉機,你可以把生辰八字給我,我看過之後,會通知你的。」

  其實夏芍開天眼便知,但這事總不能做得太玄,總要走走一些過場。那王總立刻感謝著點頭,轉身就回房間去寫自己的生辰八字了。

  夏芍在人群裡走了一圈兒,指點了幾句,見差不多了,便暫時告辭,轉身往窗邊的茶座走去。

  窗邊有處陽台,鋪著實木的地板,古樸雅致,正好在外頭看遠處山水美景。陽台上置著兩張桌子,戚宸和李卿宇一桌,展若皓帶人在一旁站著,目光警戒。旁邊一桌坐著展若南和她的刺頭幫成員。

  兩桌人見夏芍到了陽台,都轉頭看了過來。

  展若南先開了口,「你的貴賓卡當初不是給了阿冉一張嗎?怎麼她今天沒來?」

  自從曲冉救了展若皓一命,展若南便不再叫她肥妹了。

  夏芍笑著走去戚宸那一桌坐下,轉頭笑道:「忘了今天是週六了?正是她忙的時候。」

  展若南聞言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操!忘了她現在是名人了。」

  曲冉確實是名人了,這段日子美食風在年輕人中間刮得可厲害,華樂網上視頻的點擊量勢頭很是驚人。現在週五晚上,曲冉會去華夏娛樂傳媒公司裡彩排拍攝,週六去街頭的咖啡館、酒店或者甜品屋裡現場拍攝。

  與第一期不同,現在週六去拍攝的時候,很多碰到的年輕人都會問下周在哪家店。一到了週六,那家店便早早滿員了。可見這節目紅火的程度!

  現在,夏芍已不陪著曲冉,完全讓她一人應對。她是個堅強堅韌的女孩子,靦腆內向的性子在工作的時候如何克服,是她自己要摸索學習的。

  今天是週六,拍攝地點夏芍知道,是在一家很有名的西點屋。所以,私人會所開業,曲冉是來不了了。

  夏芍笑著看一眼展若南,這時,卻聽見展若皓的聲音傳來。

  他是看向他妹妹的,「展若南,再聽見你粗口,我就把你從陽台丟出去!」

  展若南一聽就擰起眉來,「靠!展若皓,你別這麼龜毛好不好!有本事你丟我!你肩膀的槍傷好了吧?」

  展若皓薄唇一抿。

  展若南挑眉,摸著下巴就笑了,「哦,我記錯了。你槍傷沒好利索,膝蓋上的傷倒是好了。賭妹!阿芳!去我大哥後面看著他!他要是敢丟我,拉他的褲腿!」

  阿芳面無表情點頭,賭妹則嘴角一抽。

  展若皓瞇眼,氣息明顯有壓抑的怒氣。

  夏芍是聽出這話裡的意思了,不由垂眸忍著笑,然後看向戚宸,「有你這麼當大哥的嗎?手下兄弟傷都沒好,就帶傷工作?」

  「三合會的人,這麼點傷,死不了!」戚宸傲然一哼,盯向夏芍,「你不瞭解男人,在醫院待久了,煩!又不是個廢人,出來走走,好得快!」

  「歪理。」夏芍無語。

  展若皓轉頭看來,目光嚴肅,語氣嚴肅,「是我要求出院的,不是大哥要求的。」

  戚宸聳肩,夏芍更無語。

  好吧,算她多管閒事。

  於是,夏芍轉過頭去,不理戚宸了,她看向李卿宇。自從她進來陽台,男人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他的目光還是那麼如歲月般淡淡的沉靜,那麼淡,那麼如水,卻還是給人強烈的存在感,就是不能忽視。

  夏芍轉頭看向李卿宇,見他鏡片之下一雙深邃沉靜的眸凝著她,目光落在她肩頭披著的披肩上,又落在她半截袖子露出來的纖白手臂,道:「你也不嫌冷。」

  「又不是早晚,今天天氣這麼好,冷什麼?」夏芍一笑,見戚宸望來。目光在她和李卿宇身上看過,沉得極有力度。

  「李總裁倒是會憐香惜玉,相親宴辦多了,練出來的吧?」戚宸挑著濃黑的眉,眉宇間挑釁意味明顯,暗示意味也很明顯。

  李卿宇一愣,最先看向夏芍。夏芍只笑不語,並不訝異。李老爺子當初想著給李卿宇辦相親宴,是正逢李家繼承人之爭的時候。這麼早給他訂婚事,也是含著給他找盟友的心思,畢竟那時候他父母幫不了他什麼忙,而他的勢力沒辦法跟他大伯二伯比。

  但如今李卿宇已是李氏集團總裁,老爺子只怕一個心思了了,又想抱重孫子了。給李卿宇安排相親宴,這在豪門來說,並不少見。

  李卿宇是個現實的男人,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曾說過,他只想找一個性情溫柔的妻子,信任他,不會和他在孩子面前吵架的女人。如今他已是李氏集團的總裁,李家不再有繼承人之爭,他挑選妻子可以不必那麼急切。想必這樣的願望,很好實現。

  「戚先生說笑了。李某如今剛接手家族企業,一切還想以事業為主,婚姻之事不想考慮太早。」李卿宇從夏芍那裡收回目光,垂眸笑道。鏡片的反光遮了他的眼,看不出心思來。

  夏芍卻是一愣。

  李卿宇卻轉頭看向戚宸,「聽說戚老爺子對抱重孫也挺期盼,老人家的心思大抵都一個樣。反正李某對婚姻之事也不急,不如下回家中再給舉辦相親宴的時候,邀戚先生一起看看?說不定,戚先生能有看中的人,讓戚老爺子高興高興?」

  李卿宇還是沉靜的笑,但話裡的意味卻讓戚宸瞇了眼。

  隨即,戚宸狂妄一笑,看向夏芍,「好啊!下回相親宴裡有她的話,我就去!我就要她!」

  一句話,讓陽台上的空氣都凝了凝。

  展若皓看來,展若南則張了張嘴,好像第一次發現戚宸對夏芍的心思一般。

  李卿宇則抿起唇,鏡片的光芒有些寒涼。

  戚宸哼笑一聲,眉宇間盡是狂妄的挑釁。

  夏芍卻蹙了眉,看向戚宸,「你什麼意思?我是那些豪門相親宴上供男人挑選的金絲雀?」

  戚宸愣住,轉頭看來。見夏芍眼神微涼,看起來是生氣了,不像是裝的。男人頓時鬱悶,皺起眉頭看瞪夏芍,他的重點在後面那句,為什麼女人聽男人說話總聽不到重點?

  夏芍卻懶得理他,起身離開。

  李卿宇望向夏芍,目光隨著她離開陽台,走進會所的茶座裡,看一群名流圍上來和她繼續寒暄。

  夏芍再回來的時候,戚宸的臉還是黑的。夏芍卻沒再坐過去,而是去展若南那桌坐了下來。

  展若南看夏芍,推薦,「宸哥挺好的。」

  夏芍一眼掃向她,展若南摸摸新長出來的刺頭,也不知咕噥了句什麼,不說話了。

  夏芍把目光看去旁邊,賭妹和阿敏正湊在一起玩電腦。她們拿著的是最新款的筆記型電腦,在這個年代,筆記型電腦還是很貴的,而且拿著筆記型電腦上網的,都是有家底的家庭。但對展若南等人來說,這些東西不過就是玩物,要多少有多少。

  賭妹和阿敏上的正是華樂網,看的是娛樂新聞。夏芍看過來的時候,兩人正關了娛樂八卦的頁面,從首頁往下拉。

  美食旅遊的板塊在網頁下方,曲冉錄製的美食節目放在第一位,點擊量也是最多了。兩名女孩子數了數這點擊量,眼都直了。當即便點了進去,邊看邊品評。

  「靠!真沒想到,肥妹居然都紅了。什麼時候輪到姐紅一把?」

  展若南在旁邊一巴掌拍過去,「什麼肥妹!你們叫冉姐!」

  賭妹嘴角一抽,阿敏笑了笑,夏芍無語。

  接著便聽兩人改口,繼續討論,「冉姐穿這身洋裝還真不顯胖唉!」

  「化妝師水準真好,人一化妝起來,看著跟平時真不一樣!」

  展若南一巴掌又呼過去,「會不會說話!本來就不醜!就是胖了點。」

  賭妹笑容發苦,眼神也發苦,意味很明顯——南姐,為什麼你說胖就行,我們說就不行?

  兩人乾脆閉嘴,不說話總不會惹事了吧?於是,兩名女孩子湊在一起,靜悄悄地看節目,捎帶著看看下面的用戶評論。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兩人皺了眉。

  「咦?這他媽……什麼情況?」

  「怎麼了?」展若南湊過頭來,夏芍也望了過來。

  「操!這誰他媽罵阿冉!」展若南一看,頓時爆出一句粗口。

  展若皓目光往他妹妹身上狠狠一落,但聽見後半句,便眉頭輕輕一皺,走了過來。

  夏芍這時的目光已在節目下方的評論上,賭妹操控著滑鼠往下拉著評論,只見一些贊著點心誘人、節目好看,和評價著回去試做之後成果的評論中,夾雜著幾條不堪入目的罵言。

  「曲冉?不就是聖耶女中的肥妹?人長得醜,身材豬似的,這種人也能出名?」

  「她跟華夏集團董事長是舍友,走後門唄!」

  「那個華夏集團的董事長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在學校跟校霸似的,去學校第一天就打架,跟她在電視報紙上的形象差別太大!很多人都被她騙了!」

  這些評論夾雜在眾多評論之中,還真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有不少人回問是怎麼回事,還有不明就裡的人跟著道:「這年頭,什麼不走後門?唉!什麼時候也來個人看上姐,讓姐紅一紅。」

  「真的假的?夏董看起來很漂亮啊。打架?太誇張了吧?」

  「我跟她一個學校的,打架的事是真的。騙你們幹嘛?隨便去聖耶女中找個人打聽去!」

  「那個曲冉就是個又肥又醜的女人,運氣好才紅了而已。看她的身材就想吐!」

  「她的照片我放在一個相冊裡,你們可以去看看,真的很醜。看了保準吃不下東西。」

  這條評論底下覆上了一個網址,賭妹等人怒著臉登陸進去,過見裡面是一些曲冉穿校服的素顏照,還有些是她從家裡出來時,平常裝扮的照片。

  其實,曲冉的眉眼很清秀,但偏偏底下評論裡一直有人對她的相貌身材進行攻擊,有的人便也說了幾句「華夏集團請的化妝師不錯」之類的話。夏芍發現,有些說公道話的評論,沒一會兒就被刷了下去,頁面上一眼能見到的,全是攻擊評論。

  「這他媽是誰幹的!我們學校的?操!別叫我知道是誰!」展若南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夏芍臉色也發寒,這很明顯是有人故意攻擊。

  誰?米琪兒?

  戚宸和李卿宇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李卿宇在夏芍身後道:「這事好辦,我們公司很多技術人員,我回去讓他們查查地址。」

  「這事我來辦。」這時,一道聲音傳來。

  夏芍回頭,見展若皓站在後面,目光盯著螢幕,抿著唇,表情嚴肅眼神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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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3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處理渣滓

  展若皓來處理這件事,夏芍並不意外。展若南雖然經常罵她大哥龜毛專制,但就憑展若皓從小如父如兄的把他妹妹帶大,就證明這男人是個重情義的人。曲冉救過他一命,他在這時候出手幫她,意料之中。

  只能說,那黑曲冉的黑手不長眼,三合會一插手,斷沒有好收場的說法。

  夏芍垂眸,眸底寒光凜冽,這人還順帶攻擊了她,看這語氣,應是聖耶女中的學生。而這學生……她想,她應該有眉目。

  年前在艾達地產和世紀地產鬥爭最激烈的時候,就有人曝出夏芍在聖耶女中讀書的事,用意惡毒。這件事當天夏芍便讓劉板旺去查了,但是當時劉板旺自身受人排擠,很多媒體週刊對他都不肯說實話。反倒是年後她回來,成立了華夏娛樂傳媒公司之後,劉板旺一朝身價暴漲,返回一線,很多人便變了嘴臉,想交好攀附。

  劉板旺倒是借此機會查到了些眉目。有幾家媒體的人稱,當初的爆料人是直接找上的港媒週刊,他們只是跟著報導,因此對這人的身份並不是很清楚。有家週刊的主編見劉板旺對此事很上心,便尋了朋友,約了港媒週刊的一名記者出來,私下裡賄賂了一番,這才得知,當初的爆料人是名女孩子,確實是聖耶女中的學生。只是她也沒透露自己的身份,為了取信港媒週刊,她便說自己是夏芍的同班。她爆料了這件事當天,港媒週刊還給了她一筆不小的線人費。

  劉板旺將這件事告知夏芍,夏芍當時只了然一笑。

  她的同班?她在班裡向來很少跟同學交流,不過就是點頭之交,不曾跟誰交惡過。若是是有,也只有一人。

  那便是她的同班兼好室友,劉思菱。

  夏芍對於處心積慮要害自己的人,向來是不姑息的。但這段時間她實在是太忙了,又是網路傳媒公司開業,又是參與了曲冉錄製的美食節目,黎氏祖墳的龍脈又出了事。這些事有夠她忙的,學業還不能落下。因此,劉思菱這種小人物,夏芍便打算先放一放,等她高考完了之後,再找時間請她喝杯茶。

  夏芍料想,劉思菱年前向媒體爆料,沒能傷著她。之後她應該會聰明地消停一陣子,看來她真是高估她的智商了。

  網站下方的評論,明顯顯示出黑手是聖耶女中的學生。雖然罵人的評論並不是一個用戶,但其中必有跟她同一學校的學生。

  除了劉思菱和因為背叛展若南再沒來聖耶女中上學的阿麗,夏芍在學校還真再沒得罪什麼人。

  夏芍見展若皓打了個電話,便坐到賭妹讓開的位子上,在放著曲冉照片的網頁上流覽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問夏芍:「夏小姐,她家住這裡?」

  夏芍望向那張照片,見拍的是曲冉從她家社區裡出來時的照片。衣著正是如今的季節,而且社區正是艾達地產給曲冉家裡賠付的新社區位址,這裡夏芍還去過。

  夏芍點頭,眸底卻有光芒閃了閃,唇邊笑意頗深。她也看出來了,這張照片明顯是最近拍的,角度很清晰,照片拍攝的水準看起來,有點專業。

  專業?

  呵……

  看來這件事還沒想想中的簡單。

  展若皓明顯也發現了,他抿著唇,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

  這時,夏芍的手機響了起來。

  夏芍一愣,拿出手機一看,她原本微涼的眸光忽然變得柔和了起來。戚宸和李卿宇的目光落在她臉色,兩人都挑了挑眉。

  夏芍這時已把電話接起來,走去遠處,憑欄遠望,笑道:「師兄?」

  她聲音不大,但也不避著人。戚宸聽見蹙了蹙眉,目光盯著夏芍含笑的側臉,李卿宇則輕輕垂眸,眸底神色看不清晰。

  夏芍對徐天胤這時打電話來有點意外。兩人習慣晚上睡前通電話,他白天倒是少有給她打電話的時候。

  「是不是想我了?」夏芍這話問得甜,讓聽見的人滋味難言。可是天知道,她實際上是心虛。

  前兩天救龍脈的事,夏芍提前沒告訴徐天胤。只在動手前發了個短信給他,說是要作法,讓他別打電話,然後便關機了一夜。事後一開機,徐天胤便打了電話來,夏芍只好把事一五一十說了。

  結果不用說,這兩天男人打電話時,聲音都冷得掉渣。

  夏芍便只好乖巧些,這些天一直裝乖寶寶。今天見徐天胤白天打電話來,心想應是會所開業,他電話來問候一聲,於是便先開口逗他。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聲音並不冷,卻低沉得壓抑。壓抑著的不知是思念還是別的,「嗯。」

  徐天胤只有一個字,夏芍聽了卻唇邊綻開柔和的微笑,眼神輕柔。但她還沒再開口繼續逗他,徐天胤便又開了口。

  「網站的事。」他道。

  夏芍一愣,「師兄知道了?」

  「嗯。」徐天胤這時聲音才聽起來冷了下來,「攻擊使用者頻率來自兩個終端。尖沙咀豪門網吧,大埔區別墅海景園a3號。網站上的照片出自港媒週刊。」

  夏芍挑眉,沒想到徐天胤這麼快就查出來了,她隨即一笑,也不問徐天胤怎麼知道照片是港媒週刊拍的。他的駭客技術,她又不是沒見識過。這些照片必然是存在港媒週刊的一些人電腦裡,徐天胤能進去看見,並不難理解。

  「我知道了,謝謝師兄。」夏芍笑道。

  「不准說謝!」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又冷得掉渣。

  夏芍怔愣住,噗嗤一笑。她的笑聲傳去電話那頭,頓時融化了冰霜,讓男人是聲音聽起來暖了些。

  「不准涉險。」但他還是命令道。

  「嗯,知道了。」夏芍笑著應下,然後簡單地聊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轉身回來的時候,戚宸和李卿宇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夏芍坦然挑了挑眉,然後對展若皓說道:「幕後終端找到了,尖沙咀豪門網吧,大埔區別墅海景園A3號。」

  夏芍沒把港媒週刊說出來,這是商業上的爭端,她會自己解決。而曲冉的事,既然展若皓要插手,不妨告訴他,讓他那邊的人不用查了,直接去把人請來就行。

  「把人找著,帶去皇圖。」戚宸道。

  李卿宇問:「照片的事呢?像是專業設備拍的,華夏集團跟港媒週刊的利益衝突從地產之爭時就開始了,有沒有想過是他們做的?」

  「這件事我會查出來,自己處理。」夏芍笑道。

  李卿宇看向夏芍,見她立在翠綠的山水裡,氣韻柔美得像山間綻放的白芍,眸光卻微涼,氣度絕不是一朵可供人賞評的柔美小花。她總是這樣,從認識她開始,無論她是什麼樣子的,有一點一直沒變。什麼事情她都自己解決,像是沒什麼人能幫助她。

  李卿宇垂下眸,靜笑。展若皓則起身,打電話吩咐三合會的人去這兩處地點看看。

  夏芍微笑,別有深意,「網吧那裡只需查查有沒有個叫劉思菱的在就好。別墅那邊我倒是大抵能猜出是誰,不過不管是不是,把人帶來就好。我晚上再去跟這兩人聊聊。」

  ……

  夏芍這一天都在會所裡待著,她只給劉板旺打了個電話,讓他控制網上的言論,然後便在會所裡給被幾名客人單獨請去房間,為他們占算運程上的事。

  戚宸和李卿宇上午就走了,夏芍直到傍晚才離開了私人會所,到了華夏娛樂傳媒公司。

  公司裡,這天美食節目的拍攝已經結束,曲冉在攝影棚裡坐著,攝製組的人圍著她安慰。夏芍雖然沒再陪著曲冉拍攝節目,但對她工作上的事還是很關注的。

  曲冉跟攝製組的人相處得很好,她是夏芍的朋友,公司的員工平時見到她都很禮貌。而曲冉的性子並不仗勢欺人,即便是在網上紅了,每週來攝製組拍攝的時候,做點心總會多做一份,留出來給攝製組的員工吃,因此人緣很不錯。

  網站上的事,曲冉自然也很關心,好在她今天是拍攝完後才知道的網上言論的事的,因此並沒影響拍攝情緒。只是攝製組的人怕她難過,回到公司後便一個個來安慰她。

  這時,夏芍走了進來。

  「董事長。」員工們一見夏芍,就安靜了下來。

  曲冉也抬起頭來,見夏芍走過來便站了起來,但不等夏芍開口,她便笑了笑,「我沒事的,小芍你不用安慰我。」

  夏芍挑眉一笑,「我不是來安慰你的,我只是來告訴你,公眾人物就是這樣。你看到的不會只是讚美,挑剔、批評,甚至是辱罵,平常心對待,是你要學習的一課。」

  「我知道!」曲冉點頭,她剛回來,臉上的妝卸去,露出一張素白的臉蛋,唇角的笑容透著堅強,「我爸曾經跟我說過,世界頂級的大廚,也會有人批評他做的菜不好吃。假如有一天有人批評我,我也一定要微笑著去做下一道菜。如果我的菜品受到了心情的影響,真的變得不好吃了,那麼批評我的人就真的打敗我了。我一直記著這句話,雖然我現在還沒練到火候,但是如果別人批評我的菜我都可以忍受,那麼其他的事就沒什麼不能忍受的。」

  曲冉吐了吐舌頭,苦笑,「況且,那些說我的話除了罵人的不算,其實說的也算是事實。我就是比較生氣那些人把你也扯進來了。」

  「把我扯進來的人,我會找她好好聊聊的。」夏芍笑著打趣道,「你沒事就好。不過,我並不認為那些人說的是事實。你那天跟米琪兒辯駁的氣勢上哪裡去了?是誰說身材是可以改變的?怎麼這麼快就認為別人說的是事實了?」

  曲冉一縮脖子,不好意思道:「你就別打趣我了娛樂之逆襲。」

  夏芍笑了起來,曲冉卻抬眼看向她。

  「你覺得我是不是該減肥?我總覺得這副形象好像對你的網站形象有損。」曲冉眼神認真。

  「這件事是在你,我並不在意。」夏芍道。她的想法其實也很簡單,廚師優秀與否在於菜品,外貌只是加分項。曲冉想不想加分,看她自己。

  但曲冉卻似乎認定自己給華樂網的形象造成了不太好的影響,於是臉上便露出堅定的表情。

  夏芍頓時一笑,拍拍她的肩膀,「你要真有這打算,也等會考後吧。現在夠忙的了,不是分心的時候。」

  「嗯!」曲冉重重點頭。

  這天晚上,夏芍讓公司的車送曲冉回家。網路上的謾罵勢頭已經被公司控制住,但還是引起了一些媒體的注意。只不過,現如今華夏集團身在網路傳媒這個行業,公司門口倒沒有同行圍過來拍照採訪。但車子開到曲冉家門口,卻見有一堆記者正圍在那裡,對著門裡直拍。曲冉在車裡看見,當即就急切地從車裡下來,司機想攔都沒來得及。

  「請你們不要來這裡騷擾我媽,有什麼事情你們可以問我」曲冉下車道。

  記者們見曲冉現身,便一窩蜂地圍了上來,閃光燈猛打,對騷擾曲冉母親的事隻字不提,卻一個勁地只顧提問。

  「曲小姐,網上的言論你看見了嗎?請問你有什麼感想?」

  「網上說因為你跟夏董是朋友,才有這次出名的機會,其實你在廚藝方面水準平平,請問你怎麼說?」

  「那些甜品店裡顧客是托嗎?」

  「曲小姐,請問你有減肥的打算嗎?」

  「有網友說你又胖又醜,請問你有什麼話對這位網友說嗎?」

  這些記者的問題簡直如刀劍一般,曲冉在閃光燈下臉色發白。她也是十九歲的女孩子,正值青春年華,自然不是不愛美,任何女孩子都受不了被人圍著這樣質問。

  曲冉眼裡有眼淚打轉,卻強忍著沒流下來,只目光堅毅地看向面前記者,開了口道:「如果有人懷疑我的廚藝,我不介意當眾製作菜品,給大家品評!但是請不要捕風捉影,胡亂猜測夏董!我跟夏董是朋友,但請相信在工作問題上,她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而我是一名烹飪師和營養師!請相信我們的職業素養。至於其他的問題,那是我的事,我不想回答。」

  「不想回答,說明你是在逃避嗎?」一名港媒週刊的女記者遞來話筒,問題犀利。

  曲冉被堵得臉色漲紅,臉上卻帶著倔強,「這是我的問題,我不想回答。還有,請你們以後不要再來騷擾我媽。」

  這時,曲冉的母親走了出來,滿面心疼焦急地跑過來,撥開記者,把女兒護在了懷裡。記者們見曲母現身,便閃光燈又是一陣子爆閃,對著母女兩人,又是一番詢問。

  社區門口亂糟糟一團,誰也沒注意馬路對面的路燈下停著輛黑色賓利車。西裝筆挺的男人搖下車窗,路燈照亮一張嚴肅英俊的臉,男人的目光落在將母親護在身後,臉色倔強堅毅地應對記者的少女臉上,掐滅了手中的煙,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這時,曲母被女兒護在身後,面對記者的圍堵,已是失聲哭了出來,「請你們不要再為難我女兒了,求求你們了!她是個好孩子,我這個當媽的沒本事,這些年都是靠著她自己爭氣。她在廚藝上吃的苦你們都沒看見,就求求你們別難為她了。還有,夏小姐是好人,如果不是遇到她,我們母女現在還不知什麼樣子。為什麼你們不去找那個在網上罵人的人,反而要來找我們母女?」

  那名港媒週刊的女記者卻道:「曲夫人,曲小姐,公眾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我們只是想讓公眾知道真相。」

  「我說的就是真相!」曲冉道。

  「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相,明天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在報紙上見到。」這時,一名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

  記者們一愣,齊刷刷轉頭,待看清來人,頓時瞪大了眼,四周死寂。

  曲冉和曲母也抬起頭望去,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人群後,五官英俊,眉峰鼻樑皆如刀刻,晚上路燈昏黃的光打在他臉上,那線條也是硬的。

  「展先生?」曲冉愣住,沒想到在自家門口會碰到展若皓。

  曲母也跟著一愣,她先看向女兒,又看向展若皓。

  展若皓對曲冉一點頭,沒說話,便目光轉向那些拿著相機不敢動的記者,對身後的人淡道:「把相機裡的東西都取出來。」

  記者們一驚,還沒開始慌亂,便見展若皓身後過來三人,將記者相機裡的底片都取了出來,那些記者沒有一個敢動的。而且,這三人還取走了他們身上的記者證!

  記者證交到了展若皓手上,展若皓看了一眼,隨手遞給旁邊是幫會人員,低頭點了根煙,「明天。我如果看到任何有關今天事情的報導,今晚在這裡的人,全部從香港消失。」

  記者們大驚,眼神驚恐地盯著展若皓,誰也不敢開口問「消失」是什麼意思。

  展若皓看向那名港媒週刊的女記者,女記者倏地一驚,背後冷汗都起來了,腿卻不敢動。展若皓只對女記者點了下頭,道:「告訴你們齊總,最近小心。」

  小、小心?

  女記者大氣不敢喘一口,目光往曲冉身上瞄。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來採訪曲冉母女,三合會的高層會出現在現場?

  難、難不成,三合會的右護法,三合國際集團亞洲區的總裁,會、會看上這胖妞兒不成?

  記者們心裡別提有多疑惑和驚恐,展若皓卻低頭抽了口煙,淡道:「滾吧。」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展若皓身後的三合會成員含著殺氣的目光釘過來,一群記者頓時轉身,上車,加足馬力地走了。

  社區門口很快被清理了出來,只剩曲冉母女。

  曲母不知展若皓是什麼人,但女兒顯然認識他。她疑惑地看向女兒,曲冉卻也是怔愣在當場。她怎麼也想不出,展若皓為什麼會在這裡,因此一時怔在那裡,不知怎麼反應。直到展若皓抬眼望來,曲冉才回過神來!

  「展先生,謝謝你。」曲冉鞠躬道謝。

  「不客氣。」展若皓道,「回去吧。」

  曲冉點點頭,卻有點猶豫。她目光往展若皓受傷的右肩看了眼,兩人自從那晚槍戰後還是第一次見。本該問問展若皓傷好點沒,但曲冉卻沒敢開口。她那天晚上救人的法子太糗了,聽說展若皓膝蓋都破了,還聽說他在醫院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那她還是珍惜生命,不要問了的好。

  曲冉也沒問展若皓為什麼今晚會在這裡,她自然不會認為他是特意來的,肯定是恰巧路過。

  展若皓也說她可以走了,但是,她真的可以就這麼走嗎?是不是要再三道謝才顯得有誠意些?畢竟他剛才給自己和母親解了圍……

  這些事,換做以前,曲冉是不糾結的。但是自從她拍攝了節目之後,才發現自己以前埋頭在廚房裡,對交際方面的事真的是很欠缺。

  曲冉在心裡嘀嘀咕咕,看在展若皓眼裡,她不過是在低著頭髮呆而已。

  男人的眼裡少見地現出疑惑的神色,在他看來,這女孩子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膽子似乎還有點小。實在想不通,那天她怎麼會有勇氣在槍林彈雨里拉他一把。

  「你可以回去了。」展若皓皺皺眉頭,他耐心不是很好,但面對救過自己一命的人,他今晚的耐性稱得上很好。

  但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話,卻把正低頭思考的曲冉給嚇了一跳!

  她突然抬頭,眼圈兒還有些紅,路燈昏沉的光照得有些水光的眼眸發著亮,直撞入展若皓的眼裡,讓他一時怔了怔。在他看起來,眼前的女孩子就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展若皓皺起眉頭,曲冉一見他皺眉,以為他不快,頓時連鞠了兩個躬,又道了兩聲謝。曲母摸不著頭腦,但也笑著跟展若皓道了謝,卻被女兒拉著逃也似的進了社區。

  直到母女兩人的身影消失,展若皓的眉頭卻還皺成川字。

  他看起來很嚇人嗎?

  後頭的三名幫會成員憋笑已經憋得不成了,見展若皓回身,趕緊斂起笑容。展若皓看了三人一眼,回來馬路對面的車上,神情恢復平時的嚴肅,「回去,等夏小姐來。」

  ……

  夏芍晚上八點才來到皇圖娛樂場。

  香港三月份的天氣已經很舒爽,夏芍穿著身白色連衣裙,由侍者恭敬地引到了頂樓的一間房間裡。

  上回槍戰的事對皇圖娛樂場似乎沒造成什麼影響,夏芍來的時候,這裡依舊熱鬧奢靡,夜間男女們遊戲和銷金的天堂。

  奢華的房間裡空無一人,夏芍進來,面帶微笑,慢慢悠悠往沙發裡一坐,問:「人呢?」

  侍者躬身,「人在裡面那間房,您是要一起見,還是一個一個見?」

  說話間,侍者拿起遙控器,夏芍面前牆上的螢幕打開。螢幕裡是漆黑的一間屋子,一盞檯燈打著,照著地上手腳綁縛起來的兩名女子。

  劉思菱和米琪兒。

  兩人上午就被三合會的人找到帶了來,當時劉思菱正是在網吧裡,而米琪兒在別墅的家裡上網,兩人怎麼也沒想到,她們只是想在網上罵兩句出氣,竟然僅僅兩個小時就被抓了現行!

  兩人知道她們是得罪了黑幫,因為三合會帶人走的時候壓根連頭套都給她們帶,直接綁了就塞進了車裡!

  她們被從皇圖娛樂場的後門帶進頂樓的一間黑屋,不知在其中被關了多久,只覺渾身疼痛,生不如死。

  夏芍看著螢幕,見兩人的手腳被牛皮筋綁著,手腕腳踝已勒出了血。兩人臉上沒有傷,身上衣服也完好,但露出的皮膚上卻能看見片片青紫,沒有一塊完好。

  夏芍微微一笑,眸中並無暖意,只道:「先見見我的好室友吧。」

  侍者輕輕躬身,把螢幕關了,便往外走,卻聽夏芍的聲音又從後頭傳來。

  「勞煩,一壺碧螺春。別泡了,我自己來。」

  侍者回身應是,然後便走出了房間。

  劉思菱被兩名三合會的人毫不憐惜地拖進來的時候,侍者剛端了上好的碧螺春和茶具進來。他經過劉思菱的時候繞了個大圈子,故意避開,像是怕她被血污了的手腳碰髒他潔淨的褲腳。

  侍者把茶具放在茶几上,恭敬地道:「夏小姐,您點的碧螺春。」

  夏芍垂眸去看茶,夾起一葉嫩尖來瞧了瞧,輕輕在指尖一捏,嫩尖頃刻成粉,茶香淡雅,「還以為你們當家的是粗人,茶倒沒選錯。」

  侍者淺笑,躬身,「夏小姐是行家。您是三合會的貴賓,您要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夏芍一笑,侍者則輕輕退到了夏芍身後,垂眸,看地。

  這邊兩人說話聽起來悠哉慢雅,那邊劉思菱被一名三合會的人提著,手腳勒出血痕,渾身青紫,看見夏芍,狼狽驚恐。

  夏芍這時才似想起劉思菱來,看見她被牛皮筋綁得血肉模糊的手腳,輕輕蹙眉,隨即抬眼對三合會的人道:「這是我的同學。我想請她喝杯茶,鬆綁吧。」

  三合會的兩人表情嚴肅,自不怕鬆了綁劉思菱會跑,當即便身上帶著的刀子,兩刀便化開了帶血的牛皮筋。繩子帶著血被甩去地上,劉思菱被粗魯地推到夏芍對面的沙發處,由一名幫會成員在她肩膀上一按,啪地一聲,她便一屁股跌坐進沙發裡。

  劉思菱眼神驚恐地盯著夏芍,自從進來看見她的那一刻起,就頭腦一片空白!

  她開始發懵,腦中的思路還連接不起來,心裡卻似乎明白,今天她為什麼會被三合會的人綁來了這裡。

  是、是她要黑幫綁架的她?

  劉思菱不是不知道夏芍跟三合會好像有點關係,那天在校門口,她當眾把三合會的當家戚宸給訓斥了一頓揚長而去,她就知道她應該是跟三合會有點關係。但劉思菱沒想到,她在網吧裡洩憤地發了幾條言論,竟然就被三合會綁來了!

  她實在想像不出自己是怎麼暴露的,但假如這一切是夏芍授意的。那、那她會怎麼處置自己?

  劉思菱見識過三合會當眾殺人的殘忍,那件事到現在都沒有媒體報導。假如她今晚被殺,那可能連屍骨都找不到。就像死了一隻貓狗,無聲無息……

  想到這裡,劉思菱開始忍不住地發抖。

  而坐在她對面的夏芍,卻是悠哉閒適。她唇角噙著微笑,慢悠悠淨燙杯盞、挑揀賞茶、悠然斟水,看白雲翻滾,翠嫩翻飛,碧螺春十二道茶藝,她做起來悠閒散漫,竟真像是待客一般。等玻璃杯中春染碧水,色澤明翠之後,她才一笑,將茶請去了劉思菱面前。

  劉思菱看看茶,再看看夏芍,懵愣。

  夏芍又給自己斟了杯茶,這才抬起眼來,見劉思菱渾身發抖,眼神驚恐,不由笑道:「別怕,我就是請你喝杯茶,聊聊……人生理想。」

  劉思菱看著夏芍的笑容,後背發毛,眼神驚恐。在她眼裡,覺得夏芍根本就不正常!

  現如今的兩人,一人白色長裙寧靜雅致,一人渾身青紫狼狽不堪,這是喝茶聊天的場面?

  「說說吧。」夏芍端起茶來,輕嗅,淺啜,享受地閉了閉眼,然後便放下了杯子,笑看劉思菱,「我想聽聽,你的人生理想。」

  什、什麼人生理想?

  劉思菱瞪大眼,看神經病一樣地看著夏芍,覺得她根本就是個瘋子!

  見劉思菱不說話,夏芍一點也不尷尬,淡淡看向她,「我原以為你該是個聰明人。虛榮、渴望高人一等的人,無論男人女人,大多都懂得審時度勢。再不濟,也會趨炎附勢。你趁著艾達地產和世紀地產爭鬥處於下風的時候,咬我一口,可以算得上是看準時機落井下石的聰明人。但華夏集團在香港崛起,我風頭正盛,我以為聰明人該懂得避著這股鋒頭。沒想到,你竟傻乎乎的往上撞。我本想讓你再逍遙段日子,可是我想著,你要是再逍遙下去,指不定今晚就在背後痛苦地罵我傻。我不喜歡被人罵,所以只好把罵我的人請來。你明白嗎?」

  劉思菱在夏芍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瞪大眼!她她她、她怎麼知道……那件事是她做的?

  她知道多久了?

  聽這話裡的意思,她早就知道是自己做的,只是懶得計較,這次是她自己把自己害了?

  「你不聰明。你聰明的話,就應該看過媒體的報導,知道我有多重視華樂網,多重視曲冉的節目。你就不會在這件事上往我眼裡揉沙子。」夏芍目光冷淡下來,往沙發裡一融,淡淡看著劉思菱,「說吧,說說你以後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劉思菱目光發愣,身體卻發抖,她總算聽出來了!從夏芍的話裡,聽出了威脅。

  「說話。嗓子發幹,就喝杯茶。我伺候著劉大小姐,有的是時間。」夏芍微笑,但任誰都聽得出來,這句伺候的深意。

  「喝茶!」劉思菱身後,三合會的人負手而立,大喝一聲,殺氣騰騰。

  劉思菱嚇得「啊」一聲叫起來,剛發出聲音,一天沒喝水的嗓子便扯得生疼,不停地咳嗽了起來。屋裡死靜一片,夏芍淡淡看她,三合會的人殺氣騰騰地瞪她,劉思菱咳也不敢咳幾聲,很快便嚇得生生忍住。

  隨後,她在身後兩道殺人般的目光脅迫下,抖著手捧起了茶杯。但劉思菱的手已經被綁了一天了,磨得血肉模糊不說,雙手被綁得時間太久,早就沒了知覺,哪還有半點力氣?她這一捧茶杯,杯子瞬間脫了手,滾燙的茶水霎時灑在劉思菱穿著超短群的腿上。她驚叫一聲,疼得眼淚都滾了出來,杯子啪地一聲碎在地上。劉思菱頓時驚恐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但她的腳也麻了,一起身便身子一歪,朝著夏芍就撲倒了去!

  夏芍坐在沙發裡,目光冷淡,連動都沒動。

  劉思菱的衣領頃刻被站在她後頭的三合會的人扯住,把她往地上一甩!剛巧甩在那只碎了的玻璃杯上!

  玻璃碴子紮入劉思菱的胳膊和大腿,頓時鮮血淋漓!

  劉思菱驚恐地慘叫,嚇得哭了出來,渾身發著抖,玻璃碴子也不敢取,只是坐在地上,不住對夏芍做著像是磕頭的動作,「夏董!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你、你饒了我吧!我求你別殺我!我、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我、我道歉!你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只要能挽回你的損失!」

  劉思菱咬著唇,她錯了,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夏芍作對!她以為她是大陸妹,家庭條件不如她,後來得知她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她便心生嫉妒。所以才做出這些事來!她以為上回沒能扳倒她,這回一定能叫她名譽掃地。

  她實在是太傻了!為什麼當初她會選擇跟個這麼狠的人作對?

  劉思菱瞄一眼自己滿身的血,她是真的見識到了。上回三合會當街殺人,子彈沒打在她身上,她只知道怕,卻不知道疼。今天,她是真的知道疼了。

  劉思菱哭得抽抽搭搭,身子哆嗦著,每哆嗦一下,那些玻璃碴子就往肉裡紮,她渾身冒冷汗,卻控制不住自己不發抖。

  現在,她只希望,她不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夏芍融在沙發裡,眸光冷淡,看不出打算來。她沉默的時間裡,劉思菱只覺得時間漫長得仿佛好幾個世紀。

  等到好不容易聽到了夏芍的聲音,卻聽她道:「哦?你能挽回我的損失?就憑你?」

  劉思菱聽出夏芍輕嘲的語氣,看出她在她眼裡似乎沒什麼用處,便趕緊道:「我我我、我能!我能!我可以向媒體說明事情真相,我可以說是我嫉妒、我不平,我故意抹黑夏董和曲冉的!」

  「哦?」夏芍淡淡垂眸,「只是你故意抹黑我和曲冉嗎?」

  劉思菱一愣,見夏芍斂眸,神似不快。

  「看來,你誠意不夠。」

  「我我我、我夠的!夠的!可是我、我不懂夏董的意思是……」劉思菱眼淚往外湧,目光急切,就像是要抓住一線生機。

  「曲冉的照片是你傳上網的吧?你從哪裡來的?別告訴我,你有專業狗仔才用的相機。」夏芍抬眸,看向劉思菱。

  劉思菱一驚,目光有那麼一瞬間不可思議!

  她、她是怎麼知道?她為什麼什麼都知道?

  劉思菱用懼怕的眼神看向夏芍,卻沒敢愣太久,趕緊說道:「我、我知道照片的來歷!我、我剛才只是忘了。」

  這話她倒沒說謊,剛才驚慌之中,她真的忘了這回事,現在夏芍問起來,她才想了起來。

  「那、那些照片是港媒週刊的一名記者拍的,我當初向媒體爆料夏董就在聖耶讀書的時候,找的就是港媒週刊的那名記者。我、我得了不少線人費,我想著說不定以後還能有這種好處,就把我的聯繫方式給了那個記者。前天他找我,傳給我幾張照片,說讓我發到網上去。給了我一筆錢,我、我就同意了……」那個時候,劉思菱正心裡很不是滋味。夏芍也倒罷了,連曲冉那種不如她的胖妹都紅了,這讓她怎麼接受得了?

  她原本就想黑夏芍和曲冉,對方給她照片,還給她錢,傻子才不同意!

  現在劉思菱才覺得,她前頭同意,真的是太傻了……

  夏芍聽了則冷笑一聲!港媒週刊的記者倒是好手段!這次在網上黑她和曲冉的人,不只有劉思菱,還有米琪兒,而港媒週刊的記者卻偏偏選擇了劉思菱。劉思菱是學生身份,普通家庭,沒什麼背景,社會經驗上沒米琪兒那麼難纏,找她倘若出了什麼事,港媒週刊也能推得一乾二淨。

  好盤算!

  不過,她不會讓港媒週刊的齊賀再這麼給她找事!

  「是嗎?那這麼說,你不是主謀?」夏芍聲調微揚。

  「我、我不是!都是、都是港媒週刊的人指使我的!」劉思菱把握住一線生機道。她看著夏芍,不時注意她的臉色。

  夏芍微微一笑,慢悠悠道:「我向來恩怨分明。既然你不是主謀,我自然會向主謀討個說法。這件事對我、對華夏集團的名譽都造成了很大的影響,我會通過法律手段來解決。只是,這件事缺個證人。到時,你可願意出庭作證?」

  夏芍微笑著看劉思菱,她的神態看起來在港媒週刊這件事上並不意外。想起剛才她主動提起照片的事,劉思菱不得不驚駭地瞪大眼!

  難不成,她是早就知道幕後黑手是港媒週刊,把她綁來這裡,最終目的就是為了對付港媒週刊?

  關乎自己的生死,劉思菱在這一刻竟前所未有的通透。她心裡除了驚懼還是驚懼,只覺得眼前坐著的這名跟自己同年紀的少女,實在是太可怕了……

  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劉思菱還能說不同意?不同意,她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我願意!願意!夏董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劉思菱點頭如搗蒜。

  夏芍卻一垂眸,「不是我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而是你良知未泯,良心發現,才出來指證港媒週刊的。」

  劉思菱繼續點頭,「我、我懂了!懂了!」

  夏芍這才笑了起來,她目光往劉思菱淌血不止的手臂和腿上掠過,這才好像發現她受了傷,抬眼對三合會的人笑道:「你們下手也太重了些,怎麼說也是女孩子。帶下去治治吧,好好治,醫藥費我出。」

  三合會的人面無表情。但同樣是頂層,一間總經理辦公室裡,卻有人望著螢幕,嘴角微抽。

  戚宸仰頭大笑,笑罷罵一聲,「無恥!」

  這女人!她根本是早就算計到劉思菱的手拿不住茶杯,要不然,她會好心給人倒茶?哼!那茶水灑在她腿上,茶杯打去地上,她定然是一早就知道的。這不明擺著是讓他的手下把人往玻璃碴子上摔?

  現在又怪起他手下來了!

  戚宸摸著下巴,這女人,把他的人當自己人使喚,他是不是考慮要跟她收點利息?

  展若皓站在戚宸身旁,也看著螢幕,這時才道:「大哥,我想去見見夏小姐。」

  戚宸一愣,轉頭看來。

  而這時,三合會的人已經把劉思菱從地上提了起來,手勁也不見得輕多少,提了她就往外走。

  「劉思菱。」夏芍慢悠悠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三合會的人停下,帶著劉思菱轉身,劉思菱本是渾身一松,一聽夏芍叫她,頓時嚇得又哆嗦了起來。她回身的時候,看見夏芍捧起了茶杯,笑著啜了口,抬眸望她,「這回,我希望你是聰明人。別耍花招,你的家人,我會關照的。」

  劉思菱一驚,眼裡頓時露出驚恐,「我知道了!知道了!」

  夏芍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一擺手,讓人把劉思菱帶走了。

  一直站在她身後的侍者過來,便要把地上的茶水、血水和玻璃碴子給收拾掉。

  夏芍一笑,「收拾什麼?留著吧,還有一個呢。」

  侍者瞅瞅地上看起來觸目驚心的那一灘,心想下一位估計進來見到這活像經歷過一場大刑似的場面,就得嚇得腿發軟。不過,眼前的少女氣度、狠辣、謀算,都是少見。怪不得大哥會看得上!要是幫會裡的傳言是真的,她真能成為三合會的主母,倒也真是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了。這少女走的是明道,可她若是走黑道,成就也必定不會小。

  侍者一笑,恭敬地退到後面去,不說什麼了。只等著米琪兒被帶進來。

  但夏芍坐在沙發裡喝茶,沒等來米琪兒,卻等來了展若皓。

  「夏小姐,米琪兒請交給我處理。」展若皓進門便開門見山道。

  夏芍一愣。

  展若皓道:「這兩人我下午事先審過了。你要動港媒週刊,只有劉思菱對你有用。米琪兒完全是因為私願,既然她對你沒什麼用處,不如就交給我處理吧。」

  夏芍放下茶杯,往沙發裡融了融,笑看展若皓,而後一指沙發,「展先生,請坐。」

  展若皓看了眼沙發,走過去便坐下了。

  「展先生,米琪兒跟曲冉前段時間在華夏娛樂傳媒公司裡面,有點小摩擦。我因此撤了她拍攝華樂週刊首期封面的事,她這段時間被封殺,心懷怨恨,在網上發表了些攻擊曲冉和我的言論。我認為,這件事跟我還是有關係的。畢竟,她發表的言論對華樂網和我的聲譽造成了影響。所以,我覺得我過問這件事在情理之中。如果你讓我把米琪兒交給你處理,我想我有權過問原因。」夏芍悠然含笑地望著展若皓。

  展若皓萬年不變的嚴肅表情,「夏小姐知道,曲冉對我有救命之恩。這件事對她本身的聲譽也有影響,我想我幫她處理這件事也是理所應當。當然,夏小姐對我也有恩,倘若哪天有用得著我展若皓的地方,請一定開口。」

  展若皓眼神嚴肅,表情嚴肅,說話也一絲不苟,沒有半點作假的意思。

  夏芍看著他,半晌卻噗嗤一聲笑了,「如果不是我會看面相,尚未從展先生身上看出紅鸞星動的跡象,我還以為,你對我們小冉有什麼呢。」

  展若皓一愣,萬年嚴肅的臉竟然怔了怔。

  夏芍垂眸低笑,「好。既然是正當理由,那米琪兒的事,我就不過問了。全權交給展先生吧。」

  夏芍站起身來,作勢往外走,卻忽然笑著回過頭來,「不過,紅鸞星未動,也只是此時未動。我倒希望,展先生早日紅鸞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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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米琪兒的下場,官司

  展若皓皺了眉頭,「夏小姐,我不懂你這話的意思。」

  他確實是沒聽懂。夏芍剛才問他為什麼想親自處理米琪兒,話裡的意思帶了調侃,調侃他此舉很容易叫人誤會他對曲冉有男女間的心思。這句話,展若皓是聽懂了的。

  但他不懂的是後面那句。

  什麼叫紅鸞星未動,也只是此時未動?

  「夏小姐,我知道你跟曲小姐是朋友。但我希望,你不要亂點鴛鴦譜。」展若皓只能這麼想。

  剛才,夏芍已說他紅鸞星未動了。這些面相占卜一類的事,展若皓本身並不是很信服,儘管他知道玄門和三合會的關係,但他依舊相信要靠自己的實力。只是夏芍說他紅鸞星未動這話,他是信的。

  他自己的事,他怎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曲冉救了他,兩人之間根本不會有交集。他幫她,只是因為她救過他。

  僅此而已。

  展若皓提醒夏芍,是因為覺得夏芍剛才的話裡有撮合他和曲冉的意思。他並不是覺得那個膽子奇小、關鍵時候又膽子奇大的女孩子不好,只是他展若皓向來不喜歡被人操控。

  夏芍回頭看著展若皓,卻是別有深意的一笑,「展先生,我想你弄錯了。我是風水師,不是紅娘。」

  夏芍還是一副高人的口吻,就是不戳破。沒錯,現在展若皓確實紅鸞星未動。不過,她剛才好奇,就開天眼看了一下。

  呵呵,沒想到,又看到一段佳緣。

  夏芍的目光落在展若皓嚴肅篤定的臉上,忽然笑得興味。她在天眼裡看見的展若皓的表情可不是這樣的。

  別看曲冉膽小靦腆,她卻是個內心堅毅的女孩子。如果說一場槍戰,鋪就了兩人的姻緣。那麼,同樣是那場槍戰,可讓曲冉對黑幫很抵觸。這妞兒連答應請她吃飯,都不願意到三合會的場子,由此可見一斑。

  展若皓和曲冉的身份雖然差別很大,但兩人的性子倒也合適全文閱讀男色眾多——異能大小姐。只是,這嬌妻可不好追。

  有他頭疼的時候。

  夏芍笑咪咪的目光看得展若皓又皺起眉頭,但不等展若皓說什麼,夏芍便先開了口,「米琪兒就交給展先生了,我有事,先回。今天的事,多謝你們三合會。」

  紅娘?她才不當。姻緣天定各自走,與其給人當月老,她更喜歡納涼,看戲。

  「大哥在總經理辦公室等夏小姐。」展若皓起身道。

  「知道了,我會過去一趟的。」夏芍一笑,頭也不回地走了。

  ……

  皇圖娛樂場是夜間男女遊戲的銷金窟,迪廳賭場喧鬧淹沒在大都市的燈紅酒綠裡。沒有人知道,皇圖娛樂場頂層的一間昏暗的屋子裡,一名女子跪在地上,雙臂大開著被銬在牆上。女子的手腕往地上滴著血,屋子裡淡淡血腥氣。

  兩名黑衣男人負手立於兩旁,面無表情,眼神冷酷。房間裡,昏黃的檯燈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一點星火的光亮閃了閃。

  展若皓倚在牆上,半張臉沉在黑暗裡,指間香煙無聲無息燃著。

  身旁一名幫會成員問道:「皓哥,您打算怎麼處置這女人?一個過了氣的模特兒,殺了她算了!」

  地上跪著的女人長髮垂在地上,遮住的眉眼動了動。

  「殺了她便宜她了!黑市上這種女人不值什麼錢,不過有些變態佬兒很喜歡,丟去黑市算了。」又有人提議道。

  展若皓不說話,手指輕輕一彈,做了個彈煙灰動作。燒紅的了煙會不偏不倚,正落在米琪兒玫紅的絲質睡衣上。

  今天上午,她正是穿著這件絲質睡衣在別墅裡上網,三合會的人破門而入時她猝不及防,而幫會裡的人哪會給她換衣服的機會?直接就這麼給押進了車裡帶了來!

  燒紅的煙灰落在米琪兒跪在地上的腿上,睡衣立刻被燙出一個洞,燒紅了雪白的肌膚。但跪在地上的米琪兒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儼然是真的昏了過去。

  展若皓的眼裡露出一抹嘲諷,不帶感情地道:「弄醒她。」

  屋裡的兩名男人二話不說,上前去一人一腳往米琪兒跪在地上的膝蓋上狠狠一跺!

  這女人特別能忍,今天把她和一個學生妹一起帶來,那學生妹在挨打的時候拼命求饒,嗷嗷直叫。而眼前的這女人卻一聲不吭,咬碎了一口銀牙都一聲不吭。

  但任她再能忍,被兩名孔武有力的男人在膝蓋上一跺,筋骨的疼痛都是難以忍受的。米琪兒果然渾身一顫,低低哀鳴一聲,在昏暗的房間裡,聽起來像是勾人魂魄的呻吟。

  兩名男人往她的身體上看了一眼,一條薄薄的絲質睡衣將女人身體的曲線勾勒得曼妙纖柔,手腕腳踝鮮紅,襯著雪白的肌膚,刺著男人的神經。

  米琪兒抬起眼來的一瞬,眸底的怨毒已斂去,她抬起臉蛋來,那是她給各大週刊拍攝封面時最美好的角度,她一清二楚。她望向展若皓,輕輕喚道:「皓哥……」

  「啪!」旁邊站著的男人毫不憐惜地上前便是一巴掌,「皓哥也是你叫的?」

  米琪兒的臉被打得歪去一旁,唇邊淌下血來,眼神在昏黃的燈光下像淬了毒,但回過頭來的時候,依舊臉上帶笑。

  「皓哥……」她堅持這麼叫,這回氣息虛弱得我見猶憐。

  旁邊的男人抬起手來,猛地又要扇下,展若皓輕輕抬手,那名幫會人員便放下手,負手站去了一邊。

  米琪兒垂著眼,眼底有喜色一閃,再抬起臉蛋時又是一副我見猶憐的表情。她輕輕啜泣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莫名委屈。這讓在屋裡打了她一天,都不見她吭一聲的兩名幫會男人互看一眼,暗道這女人不但能忍,還挺會等待時機!

  「皓哥,我跟夏董是有過節,可我在網上可一句夏董的話都沒說……我、我只是說了兩句夏董的朋友曲小姐。我跟曲小姐有些口角,被夏董撤銷了封面的拍攝,這些天來連通告都取消了……我只是說了幾句曲小姐,我真的沒有說夏董什麼!那些說夏董的話,應該是剛剛被帶走的學生妹幹的!皓哥,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付夏董啊!」米琪兒輕輕啜泣,楚楚可憐。

  她說的不是假話,她身在娛樂圈,見慣了那些有錢的豪門富商的人脈和能量。這段時間她被封殺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所以,米琪兒對夏芍雖然有恨,卻不敢對她不利。

  可是,這口氣不出,她怎麼也沒辦法忍!

  這段日子,業界那些曾經被她踩下去的前輩,和那些以為成功把她踩下去的後輩,都在背後嘲笑她,說她的封面被個胖妹給替了!

  這讓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

  米琪兒訂了華樂週刊的首發刊,把那封面上穿著黑色宮廷裝、笑端甜點的女生撕了個粉碎!看著她在華樂網上的節目點擊量與日俱增,連電視台上也開始播放這檔節目,儼然新生的美食紅人!這讓她越看越不爽,終於在今天上午忍不住註冊了華樂網的用戶,在節目下方大罵曲冉。

  可是,等她打開節目網頁的時候,發現在寫罵評的人不止她一個。還有個人不僅罵了曲冉,還罵了夏芍。這讓米琪兒心花怒放,大有出了一口氣的快感!因此,她跟著那人一起,痛快地引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每當看著有人相信了她們的話,米琪兒就覺得心情舒暢。

  可她沒想到的是,她的心情僅僅舒暢了兩個小時,就被幾名破門而入的黑社會的人帶到了皇圖。

  被虐打了一天,米琪兒強忍下來,一聲不吭。她在等,等她有骨氣的姿態引來三合會的高層。

  終於在晚上,被她等到了!

  米琪兒太懂得怎麼讓男人喜歡她,她能走到今天這步,都是靠著男人一步步往上爬的。她見識過的男人多了,從噁心的老頭子到富家紈絝子弟,每個人的口味不同,但她能做到的就是迎合。在剛才她喚了聲「皓哥」之後,展若皓阻止了手下的打手,明顯,她投其所好了。

  因此,她更加乖巧,更加楚楚可憐,哭泣道:「皓哥,我真的不敢給夏董找不快。但是我知道我錯了,我讓華樂網名譽受損,我願意道歉!可是,我不懂怎麼做才能讓夏董消氣……皓哥,你教教我?」

  米琪兒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那句「你教教我」聲音如遊絲一般,配合著迷濛的眼神,勾著男人原始的欲望。

  展若皓倚在牆上,半張英俊的臉被屋裡的檯燈光芒染黃。指間的煙蒂輕輕丟在地上,他問:「你很喜歡讓男人教你?」

  他的聲音莫名低沉,在昏暗的房間裡帶著致命的磁性。米琪兒迷濛的眼神有些怔愣,但表情控制得很好。

  她含蓄的笑了笑,沒回答。

  展若皓也是一笑。

  這一笑,暖黃的燈光瞬間將男人半張英俊的臉染得明亮,這明亮有一半沉在黑暗裡,卻讓看見的人屏住呼吸,一時迷了眼。

  米琪兒就怔住,但她隨即看見展若皓用鋥亮的皮鞋碾了碾地上的煙蒂。

  她心裡一喜,等著他向自己走來。

  卻見他轉身出去。

  「你們教她。」

  門關上的一瞬,房間裡傳來兩名男人無語的聲音。

  「自作聰明的女人,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傻!知道我們皓哥今天為什麼親自處置你嗎?就是為了曲小姐!」

  「我們皓哥是出了名的不沾女人,不過我們兄弟可是不忌葷。」

  房間裡兩名幫會男人聲音鄙夷,下手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門外,展若皓皺皺眉頭,聽著那句「為了曲小姐」,怎麼聽怎麼不太舒服。但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來,他今晚確實是為了曲冉。

  因為救命之恩,幫她出口氣而已。

  但展若皓還是皺著眉頭,腦海中閃過夏芍臨走前的話,又不知為何閃過一張兔子似受驚的女孩的臉,隨即煩躁地把剛點燃的煙丟在地上踩滅。

  嘖!

  展若皓去總經理辦公室溜達了一圈,發現夏芍已經離開,而戚宸也走了。他便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回到關押米琪兒的房間時,事情已經結束了。

  「兩個人教你,夠嗎?不夠還有。」展若皓進去,看著米琪兒睡衣都被撕破,雪白的身體上全是青紫,眼底卻絲毫沒有同情。

  米琪兒抬起頭來,眼裡已沒有裝出來的迷濛和引誘,眼神怨毒。

  然後,她突然間就發了狠,也不管手腕被銬著,便死命地往前拉,神情仇恨瘋狂,「你是不是男人一品天醫!不沾女人?是不行吧?怪不得看上那麼個胖妹!哈哈,你眼光還真有問題!我看是你能力有問題吧?也就是那種胖妹被你這種男人看上,才會不在乎你行不行!」

  旁邊的幫會人員一聽,表情大怒,上去便要打。展若皓一抬手,兩人停下動作看向他。

  展若皓還是一張嚴肅的臉,眼神沒有溫度。

  米琪兒卻大笑了起來,「怎嗎?被我說對了?你們不是要把我賣去黑市嗎?賣啊!賣啊!老娘伺候那些變態佬兒,都比伺候連個女人也上不了的男人好!」

  「你就是因為她長得胖?」展若皓對米琪兒的謾罵不理會,只開口問道。

  米琪兒嗤笑,眼神怨毒,「她憑什麼!不就是跟夏芍那個賤人認識麼!搶我封面?就憑她那又肥又醜的身材和臉,她也配?」

  展若皓輕輕點頭,看起來似乎認同。隨即,他道:「給她鬆綁。」

  兩名幫會人員一愣,米琪兒也頓時愣住,她怔怔看著展若皓。

  「帶她去開間套房,找醫生來給她治治傷。」展若皓淡淡吩咐。

  倆幫會人員傻了眼,「皓哥?」

  米琪兒也傻了,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一時反應不過來。

  「從今天開始,她就住在那間套房裡,找兩個人伺候她,好吃好喝。」展若皓繼續吩咐。

  屋裡死靜,三雙眼睛看著他,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專門撥個大廚給她,有什麼好吃的都做給她吃。吃不下的,往裡塞。」展若皓還是淡淡吩咐,但這話總算是讓人聽出了點什麼苗頭。

  米琪兒還在懵愣中,一時反應不過來。兩名三合會的人已經明白了展若皓的意思,看了米琪兒一眼,這一眼就有些同情了。

  展若皓則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

  被封殺的模特兒米琪兒從家中別墅失蹤,這件事根本就沒在社會上引起多大關注。公眾的目光都放在了華夏娛樂傳媒跟港媒週刊的官司上。

  事情的起因來自在華樂網上的罵評,經查,這些罵評竟是港媒週刊收買了一名跟夏芍在學校裡有過節的女生,教其將照片上傳到網上的。

  華夏娛樂傳媒以不正當競爭和名譽受損的理由,起訴港媒週刊!

  這件事,港媒週刊自然不承認,但當天週刊記者找到劉思菱的路段,路面監控被調出,咖啡廳裡的監控也被調了出來,成為了鐵證。加上劉思菱也指控港媒週刊,一時間,港媒週刊陷入了負面輿論風波。

  曲冉的名譽侵害委託也交由華夏娛樂傳媒一併處理,港媒週刊將這件事推脫為記者個人行為,但壓根就沒人信。

  反倒是那名記者為此憤怒,供出是港媒週刊的老總齊賀,見華夏集團涉足傳媒業,並見華樂網勢頭很好,便想要打壓限制華樂網的發展,於是才讓他聯繫的劉思菱。這名記者還透露,齊賀也已經組織了團隊,在建設網路傳媒,這件事只不過是想打壓華樂網的聲譽,好為港媒週刊日後的網站鋪路而已。

  事情經多家媒體報導,一時間讓港媒週刊陷入了輿論的壓力中。

  最終,華夏集團勝訴,港媒週刊登報道歉並賠償經濟損失。

  但,這並不是事件的結束。短短兩個月,港媒週刊的銷售量驟減,勢頭一蹶不振。按照以往的經驗,有不少人稱,華夏娛樂傳媒可能會對港媒週刊進行收購。

  但華夏娛樂傳媒對此卻沒有什麼動靜,因為時間到了五月份,董事長夏芍迎來了高考的日子。

  這段時間,外界的風波並沒有影響夏芍在校的學習,儘管她暗中動用了私人會所方面客戶們的人脈,並聯繫了羅月娥,對港媒週刊在各方面進行了打壓。

  外界只注意到港媒週刊的銷售量大減,卻很少有人注意到,其實大減的是週刊的發行量。港媒週刊旗下早報、晚報、娛樂、商業、民生等九份報刊、三家出版社,在發行的時候無一例外遭到了各種審查,理由不一,導致週刊從內容上被卡得很嚴重。

  本來就處在負面的輿論風評裡,內容上再沒有公眾想看的報導,港媒週刊的銷量自然如直線般下滑。

  這些事,夏芍只是動動手指,打了幾個電話,並沒有浪費她多少精神。她在學校裡上課,心思除了撲在複習功課上,還在注意著黎家祖墳那座山上的情況。

  那天救了龍脈之後,夏芍便派了溫燁等人,每晚到山上守著。她猜想那人在施法之後,必然會來察看龍脈情況。而且,以那人的修為和謀算,想必他不會認為世上真有人敢破他的法術。而他的法術偏偏就被她破了!天底下自視甚高的高手,大抵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輸了,便一定會想弄明白輸在了哪裡。

  夏芍想,那人一定會來!

  她沒有辦法在山上天天蹲守,便把這事交給了溫燁幾人。只告訴他們,遇到了可疑的人不要暴露,通知她趕過去就是。

  但夏芍倒挺佩服這人,他很沉得住氣。

  從破了他的法術到如今,快兩個月了,他竟然都沒有出現過!

  這人,實在是藏得太深。

  日子在夏芍緊張的複習功課和等待對方現身中,進入了五月中旬。

  五月中旬,香港中學會考。

  在會考前,外界倒是又傳出了一件八卦新聞——關於米琪兒的。

  米琪兒被人拍到在某奢華酒店大房裡,人已和她成為紅模的時候形象天差地別——她胖了整整二十公斤!從臉到身上,已經叫人認不出來。

  她的照片被一些娛樂媒體爭相報導,讓公眾大跌眼鏡。

  「昔日紅模變肥婆!」的碩大題目出現在娛樂週刊上,米琪兒身材大走樣的照片也被轉發到華樂網上,點擊量火爆。

  公眾對此大多一歎,都在說米琪兒定然是被封殺之後一蹶不振,才自暴自棄。

  殊不知,皇圖一間豪華套房裡,女人尖利的叫聲傳來,歇斯底里地抓撓。而她面前三尺,展若皓把刊登著她照片的週刊丟去一邊,問:「你現在告訴我,你還能控制男人嗎?」

  展若皓聲音冷淡,表情冷淡,看在米琪兒眼裡,卻如惡魔一般。就是這個惡魔,讓她過了兩個月生不如死的生活,她被關在房間裡,沒有打罵,沒有侮辱,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吃和睡。

  而今天,她再次看見這個男人,他手裡的週刊讓她羞憤欲死。

  「她有才能,而你沒有。」展若皓輕輕俯身,無情的眼眸看著米琪兒,「所以,你現在一無是處。」

  他的話,米琪兒霎時就聽懂了。

  他是在說,曲冉有一技之長,所以她雖然身材不如她,卻是個有用之人。而她,在身材走樣之後,便一無是處。

  是啊,她這些年就是靠著這副身體爬上來的。而眼前這個男人,毫不留情地毀了這一切!

  他是惡魔!

  展若皓站直身子,冷嘲一笑,「現在,你認為你還有被賣去黑市的價值嗎?」

  這話如利刃直戳米琪兒心口,把她戳得頓時呆木在床上,胖得走樣的身子千斤重地陷在裡面,再不動彈。

  「把她送走,這間屋子打掃一下。」展若皓轉身離開之前吩咐。

  米琪兒被送去了哪裡,後來如何,再沒有人知道。

  而曲冉在看到報導之後很是訝異了一陣子,她當真信了週刊裡所說的,米琪兒自暴自棄的話,但卻禁不住心情複雜。畢竟,當天如果不是兩人的衝突,也就不會有今天米琪兒的結果。

  夏芍看了報導之後卻是別有深意的一笑,暗道展若皓這男人可真懂得怎麼打擊人。

  見曲冉對此有些心情複雜,夏芍不得不安慰了她幾句,讓她別影響考試的心情。

  三天後,外界的風波一轉。

  香港中學會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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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高考!

  香港跟內地對高考的制度不太一樣,香港的高考簡單來說,要經歷香港中學會考和香港高級程度會考。

  學生在中學會考中的成績是大學聯招和畢業求職時很重要的參考資料,a級最高,f級最低,而e級則被視為中學畢業生在求職時必須擁有的最低資格。

  香港的高考升學率遠沒有內地高,有一部分學生在會考結束後會從學校離開求職,而成績合格的學生會留在學校繼續讀中學,等待參加高級程度會考。

  夏芍在申請入學聖耶女中的那一年,剛好是舉辦中學會考的時候。她沒有參加過中學會考,只是與校長黎博書電話面試過,然後將自己的履歷資料傳真給學校,被特招入學。

  因此,今天的高級程度會考,對夏芍來說,便等同於高考。

  香港高級程度會考提供十九科高級程度和二十科高級補充程度科目的考試。大多數的考生會選擇報考四到六科,夏芍報考的便是六科。

  她除了中國語及文化和英文運用之外,還報考了中國歷史、企業概論、電腦應用和經濟學。

  曲冉只報考了四科,她稱自己在中學會考的時候曾報考了膳食服務、旅遊和家政這些科目,而高級會考沒有,她便只報了視覺藝術和英語文學。

  曲冉的英文很好,她為了一個走遍世界發掘美食的夢想,在英文方面下了不少苦功。雖然考試之前的這段時間,為了錄製節目,她花費了不少精力,但談起考試來,她還是有信心的。

  「都是我擅長的科目,怎麼也能及格吧?」清早考場門口,曲冉吐吐舌頭,看得出來,她還是緊張的。

  「靠!不及格你也不會餓死,都是名人了。」展若南翻著白眼,一臉不耐煩,「媽的!來早了!還不進考場!」

  夏芍看她一眼,無奈搖頭一笑。展若南的成績自然不是那麼好,她中學會考勉強過了,本來不打算讀了,但是展若皓硬是把她留在了聖耶女中。聽說,打算在高考之後送她出國讀書。但展若南一看就不是個愛讀書的。

  夏芍曾經問過展若南,她想將來怎麼過,後者只聳聳肩,吐出一個字,「混!」

  對此夏芍只能笑著搖頭,她看得出來,展若南對未來是茫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於是便每天出去尋找刺激,可是卻始終沒能找到新鮮的、讓她感興趣的生活方向。

  從面相上來看,展若南是晚成之人。契機未到,請求不得。

  夏芍笑著看向曲冉,「加油!還是那句話,別把人生賭在一次考試上。考試跟人生相比,不值一提。沒什麼好怕的,成與敗,這都只是個開始。」

  曲冉笑著點點頭,她自從錄製了節目,心理素質好了不少。很快就做了幾次深呼吸,平息了緊張感。

  考試因為提供的科目很多,所以週期很長,夏芍的六門科目,按照科目分佈,她要考半個多月。

  考題對夏芍來說並不困難,其中涉及很多社會熱門話題,這些事對於她來說只是信手拈來。第一天是兩門必修科目的考試,從考場出來的時候,夏芍望著傍晚的天空一笑,一身輕鬆。

  下兩科的考試在一周後,夏芍回到師父那裡,打算繼續複習功課,等待考試。

  這天傍晚,來接夏芍的是艾達地產公司的車。

  車上,艾米麗轉頭微笑,「董事長,考試還順利嗎?」

  「你覺得會不順利嗎?」夏芍坐在後座裡,笑著反問。

  艾米麗當然不會這麼覺得,在她眼裡,後座裡閉目養神的少女近乎無所不能。

  「跟瞿濤的官司怎麼樣了?」夏芍倚在座椅裡,閉上眼問道。

  在年前新聞發佈會宣佈艾達地產是華夏集團旗下的時候,夏芍就曾說過,要在六月份完成對世紀地產的收購。這件事一直都在進行,如今世紀地產的股價一路漲回來,而瞿濤手中握有的股份正是華夏集團要著手收購的。

  瞿濤在起家之初犯下的那些案子,已經審理出了一部分,這些案子涉及命案和嚴重傷害,瞿濤被判終身監禁的結局已定。他手中的股份華夏集團是一定要收購的,只不過,他肯定不願意轉讓。

  「我們的律師跟瞿濤接觸過,希望能按市價收購他手中的股份,但他就是不肯。瞿濤對任何人都不信任,他沒有委託人到公司代為行使股東權利,也不接受家中兩房表親的探視。我們現在只能從他資產的合法程度入手,但這件事需要證據和時間。」艾米麗彙報道。

  夏芍閉著眼,沒睜開。

  瞿濤必然是記恨她的,他咬著不放在情理之中。如果夏芍有時間,她可以讓公司慢慢跟瞿濤磨,但是現在她沒有這個時間。

  在去京城大學之前,華夏集團古玩、拍賣、地產、傳媒,要全數鋪開。到了大學,她要這些產業全面起航!

  因此,世紀地產在她去大學前,必須收購到手並更名!

  「我知道了,你們準備收購案吧,這件事由我去和瞿濤談。你回去安排探視的手續。」夏芍道。

  「好的。」艾米麗點頭,儘管她認為目前該用的辦法都用過了,董事長去探視也不一定會有結果。但她總能給人帶來意外驚喜,或許,她有些別的手段也不一定。

  夏芍在車裡打了個電話給劉板旺,詢問了港媒週刊的情況。外界如今都在猜測華夏集團會收購港媒週刊,而夏芍就是等著不動手。

  她在等港媒週刊宣佈破產。

  以往她收購盛興集團也好,世紀地產也好,從來不會等到對方公司完全支撐不住,宣告破產。但這一回,夏芍就等港媒週刊破產。

  齊賀如果堂堂正正組建網站,夏芍或許還會跟他爭一爭。但他用錯了方法,他不該把曲冉捲進來,如果不是她處理及時,曲冉這顆剛剛發亮的金子就要蒙塵,興許從此一蹶不振。

  齊賀不應該拿曲冉當跳板,這是夏芍容忍不了的。所以她動用了在香港一切可以動用的人脈,打壓港媒週刊。

  等港媒週刊破產,她再以最低的價碼收購就好。或者,即便她不出手收購,讓港媒週刊被其他週刊報社瓜分,也動搖不了華夏集團在網路傳媒領域的地位和腳步。

  掛了電話之後,夏芍繼續閉目養神,她這些天確實是拼得有點累,等聽見艾米麗喚她的時候,夏芍才發現,自己竟然在車上睡著了。

  而車子已經停下,眼前正是師父的宅子。

  夏芍下了車,讓艾米麗有事打電話給她,然後便進了宅子。

  今天是夏芍首場考試,唐宗伯和張中先幾天前就張羅著今天給她做頓豐盛的,晚上好好給她慶賀。

  夏芍對此自是覺得太興師動眾,但卻也覺得心裡溫暖。她想起自己當初中考的時候,母親也是在家裡做好一桌子菜等她……

  想起母親來,夏芍便笑著拿出手機,給家裡打了電話。

  今天高考,夏志元夫妻對女兒的考試情況自然是關心的。但是考試期間夏芍沒有開機,李娟也不敢亂打,就只能等夏芍出了考場,她自己往家裡打電話。

  李娟顯然是守在桌前的,夏芍電話打通之後,剛響了一聲,李娟就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傳來她緊張關切的聲音,「喂?小芍,考完了?題難不難?卷子都答完了?感覺發揮得怎麼樣?」

  夏芍聽著母親一連四問,頓時哭笑不得,眼裡卻有溫暖的笑意,「放心吧,媽。我在學業上,什麼時候讓您操過心?」

  「好!好!那就好!媽這不是關心你嗎?」李娟聲音裡都帶著緊張的笑,隨後又小心翼翼問,「媽這麼問,不給你壓力吧?」

  「沒有。」夏芍笑著邊說邊往裡走,見一名弟子在院子裡站著,看見她回來了趕緊打招呼。

  夏芍只對那名弟子點點頭,目光掠過他臉上的時候,只覺他的笑容有點僵。夏芍忙著跟母親打電話,狐疑只是在心底劃過,接著便又被母親的問話吸引了注意力。

  「還有四科,一周後考。」夏芍道。

  「喲!那這時間可比內地拖得長。不過也好,還有時間多複習功課。你可別因為就這麼幾天了,就鬆懈了。媽這不是給你壓力,現在這個社會,你再成功,有個學歷也好看不是?」李娟囑咐道,但還是怕給夏芍的壓力太大了,最後又軟了語氣,「當然,你也不用天天都趴在書本上。覺得累了就休息,晚上可不準熬夜。白天看看書,別生疏了就行。」

  「好。」夏芍乖巧應下,這時人已走進師父屋裡,但目光往屋裡一掃——沒人?

  夏芍心裡又是一陣狐疑,但隨即一笑,便往廚房去。師父和張老說了晚上給她做好吃的,師父雖然腿腳不便,但平時也會動手摘摘菜之類的,兩人說不定在廚房呢!

  廚房就在後院,離得也近,夏芍還沒到便輕輕蹙眉。

  廚房裡別說有煙火氣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師父和張老都不在。

  夏芍步子一頓,沒走進廚房,便轉身往前院去,路上跟母親打完了電話,把手機收好。走去前院,那名弟子還站在原地沒走。唐宗伯因為腿腳不便,宅子裡向來便有弟子來幫忙看護。義字輩的弟子,一人三人輪值。這對弟子們來說,不僅是盡孝道,也是一個近身跟唐宗伯學習玄學易理的好機會。因此弟子們也都挺樂意。

  那弟子見到夏芍便故作常態地笑道:「師叔祖,您今天考試怎麼樣?」

  夏芍不答只問:「掌門祖師和張長老呢?」

  「哦,掌門祖師和張長老去訂酒店去了。說是宅子裡開夥人太多,不如訂幾桌酒席。」弟子笑著答道。

  夏芍卻輕輕挑眉,「訂酒席需要掌門祖師和張長老一起去嗎?」

  「掌門祖師說,您高考是大事,他一定要親自去訂酒席。叫我在宅子裡等您,等您回來就帶您去酒店。」

  「是麼。」夏芍看著那名弟子,目光微涼,那弟子被她看得目光閃躲,夏芍冷哼了一聲,「我告訴過師父,今天只是考試第一天,用不著大肆慶祝。訂酒席等考試結束,成績公佈了之後,再慶祝不遲。這都是說好了的事,怎今天就變了?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夏芍在玄門的威望是從清理門戶時就樹立起來的,別看她平日裡笑咪咪,弟子們對她可是敬畏得緊。她這一冷臉,那弟子臉色便是一苦,隨即歎了口氣。

  「掌門祖師說得果然沒錯,這些話都瞞不了師叔祖……」

  「到底怎麼回事?」

  那弟子苦笑一下,接著便臉色嚴肅了起來,「掌門祖師和張長老在風水堂,溫燁師弟出了點事!」

  夏芍目光一變!

  「溫燁出事了?是不是那人來了?」夏芍當即便猜了出來。

  弟子重重點頭,神色凝重。夏芍當即和那弟子趕往老風水堂,路上才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但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夏芍也不由臉色凝重。

  她自認做事從不低估對手,但這回還真是低估那人了!

  原以為,那人做賊心虛,定會夜間現身,往山上察看龍脈。這兩個月來,溫燁和幾名弟子夜夜在山上守候,卻沒等來他。

  夏芍原以為,這人真沉得住氣!哪知他不是沉得住氣,而是一直在等!等她高考的這一天!今天是必修科目的考試,有事弟子們也不會通知夏芍。而且,這人是白天來的!無法確定他是不是知道晚上山上的守備比晚上多,但若這人心思如此縝密,他應該知道白天山上即便有人守著,人也比晚上少。因為玄門清理門戶之後,弟子減少了大半,白天都在風水堂那邊忙碌,只有晚上才有時間!

  若這人真是連這些都謀算到了,那他還當真是個對手!

  今天白天,山上只有溫燁和吳可,而吳可還好些,溫燁在和那人的打鬥中受了傷。

  傷勢不輕。

  溫燁傷到什麼程度,與夏芍隨行的那名弟子也不知道,他今天在宅子裡輪值,也是有弟子奔進來,告知溫燁出事了,唐宗伯緊急之下安排他在宅子裡等夏芍,然後就去了老風水堂。

  這件事原本是想瞞著夏芍的,畢竟她正值高考的緊要關頭,沒有人希望她分心。可是唐宗伯也知道,未必瞞得住她。於是唐宗伯臨走前吩咐,如果瞞不住夏芍,便對她實話實說。

  一路上,夏芍都擔心著溫燁的傷勢,到達廟街的風水堂時,天色已經有些黑了。

  廟街的喧嘩熱鬧完全沒入夏芍的眼,她一路進了大門,直入後院習武堂後面的後廂。那裡的一排廂房是給弟子們中午休息時用的,夏芍到了院子裡,不少弟子都聚在院裡往中間的大屋裡看。

  見夏芍來了,很多人知道她今天高考,但此時的氣氛,卻容不得問。尤其當弟子們見到夏芍寒著臉進來,便都紛紛讓到了一旁。

  夏芍敲了敲門,便推門進了屋。她之所以敢這麼就進屋去,是因為她感覺得出來,裡面沒有在施法,但元氣波動未散,明顯是施法剛結束。

  果然,夏芍一進屋,就看見溫燁躺在床上,海若一臉憂心地守著。唐宗伯坐在輪椅上籲了口氣,而張中先周身有輕微元氣波動,顯然是他給溫燁施法療的傷。

  「溫燁怎麼樣了?」夏芍進門便走到床前。

  見她進來,屋裡的三人一點也不意外,唐宗伯只是歎了口氣,「沒事了。小燁子跟那人鬥法,修為不足。大白天的勉強動了符使,卻被那人把符使打了個魂飛魄散。小燁子受了些反噬,幸虧送回來得及時,不然可就性命難保了。」

  「吳可在哪裡?」夏芍問。

  「去拿老山參去了。」海若開口道。

  正說話間,吳可回來了,手裡捧著只木盒,見到夏芍愣了愣。她臉色還有些發白,手腳卻還算麻利,把木盒打開,將裡面的一根老參遞到了唐宗伯面前。

  夏芍的目光往那支老參上一落,便知是長白山的野山參。野山參生長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原始林子裡,由於采參的頻繁,如今已不多見。而師父手中的這支野山參,竟盧長且圓,紋深、碗密、帶著密密的珍珠疙瘩,一眼斷去,少說也有三百年!

  夏芍開天眼一望,果見這支參中元氣金吉,散發著淡淡香氣,十分誘人!野山參得自然之靈氣,是大補元氣的珍品,歷來就是皇室貢品。到了現代,野山參日漸珍惜,一支三百年的老山參,少說能在拍賣會上拍出千萬天價!尋常人家,連見都難得一見。即便是富貴人家,想找尋一支這樣的老山參,也要看機緣。

  夏芍以前跟著師父在山上,沒少泡藥澡,對藥材也是頗有涉獵,因此一眼便斷定了這山參的年頭。

  只見唐宗伯取了把刀子來,將老山參的主根切了下來,然後切了一片指甲蓋大小的薄片,遞給張中先,「讓小燁子含著。」

  野山參大補元氣,無病之人補之有害無益,但若是性命垂危,倒是吊命的奇珍!但這支參三百多年參齡,在如今稱之為參王也無不可。普通人即便是性命垂危,也受不住這大補的元氣,只能切片含著。溫燁有修為在身,可也不適合一下進補太多。只能一次一片,慢慢地換。

  張中先立刻接過,捏了溫燁的下頜,將參片放在他舌根,讓他含著。溫燁躺在床上,男孩依舊昏迷著,參片含入之後,立刻便有元氣順著他的喉鼻,遊走入身體,滋潤肺腑經脈,臉色很快地比剛才有了些血色。

  吳可滿眼驚奇,聽說過野山參的奇效,今天才親眼見識到。

  夏芍卻沒這驚奇的心思,問道:「吳可,到底什麼情況?你們在山上,看見那人長什麼樣了?」

  夏芍這麼一問,唐宗伯、張中先和海若也都看向了吳可。溫燁被送回來的時候,幾人注意力都在他的安危上,只簡單問了幾句是被什麼術法所傷,接著便開始救人了。至於細節上的事,還真是沒問過。

  吳可臉色依舊有些白,聽見夏芍這麼問,便回憶了起來,「見是見到了,但是……那人身量挺高,長得卻沒什麼特別的。當時我和溫燁在黎氏祖墳舊址對面的山上,我們都沒想到白天能遇到人。所以,就只是在地上坐著。然後……下午三點來鐘的時候,我、我有些……」

  吳可說到這裡,臉有些紅,她沒明說,但聽的人都能猜得出來。她支吾了一陣子,便繼續道:「我去了趟山後頭,回來的時候正見有人從山坡上來。我立刻蹲下了身子,但男人還是發現了我。我看著那人就是個普通人,但溫燁向來敏銳,他在跟那人對視的一瞬,就從山上躍了下去!那人跟溫燁一個照面,並沒有傷他,而是轉身就跑,我跟溫燁在後面追。溫燁讓我打電話跟師父聯繫,通知門派,我打電話的時候,那人便朝我打了過來……」

  吳可的臉色白了下來,往夏芍身上瞄,「他修為太高了,許、許有師叔祖那麼高。我沒來得及躲,溫燁把我推去一旁,把他輕易不拿出來用的陰人都召了出來,結果卻被那人一掌打了個魂飛魄散。溫燁受了傷,那人趁機下了山去。我便趕緊打電話叫人,背著溫燁從山上下來,打車回來了……掌門祖師,師公,師父,師叔祖,都是我不好!」

  女孩子咬著唇,神色自責。

  唐宗伯搖頭,寬慰她,「行了,他的修為真有那麼高,你們倆在山上也藏不住。你就是不去後山,今天也能打起來。」

  張中先歎道:「小燁子性子急躁了些,他若是不把符使招出來,這人一心想走脫,也不會傷他。」

  海若則不吭聲,只坐在床邊,看著溫燁的臉色比先前又紅潤了些,眼神如慈母一般擔憂。

  「他的修為要真能一掌把小燁子的符使打了個魂飛魄散,那這兩個孩子今天在山上遇到他,他為什麼只想著逃脫?」張中先想不明白。

  夏芍則抿著唇,眼神發寒,冷哼一聲,「他是個聰明人,心思縝密,連我之前也低估了他。想想他為什麼挑今天這個時間上山就知道了,這人定是想隱瞞身份。他修為雖高,術法卻有門派。一旦動了真格兒,即便是殺了溫燁和吳可,他的身份也會暴露。所以他才一心想走脫……」

  張中先的性子也是有些急躁,別看年紀大了,卻仍是直來直去的人。他不精於算計之事,聽了夏芍的點撥才恍然大悟,頓時大怒,「混帳!這小子到底是誰?可兒,你看見了他的長相,他年紀有多大?」

  「三十來歲!」這點吳可卻是肯定的。

  張中先頓時瞇眼——三十來歲,煉神還虛的修為。奇門江湖裡,還能有幾個天賦這麼高的年輕人?

  唐宗伯明白張中先想的是誰,老人的臉上也嚴肅下來,拿起屋裡桌上的電話,就給加拿大的冷老爺子打了電話。

  唐宗伯在這方面,比張中先心思沉,他沒直說,只笑呵呵問:「冷師弟,這兩個月都沒等來你的消息。欣兒的喜酒可真有點難喝啊,呵呵。兩個年輕人訂婚的事怎麼樣了?」

  冷老爺子一聽是唐宗伯打來的,問的是婚事,還挺欣喜。電話那頭,老人的聲音聽起來精神很好,「婚事正在訂!前天奕兒剛來,帶了聘禮來。雖然身在加拿大,咱國內的規矩我想著也不能廢,便打算算算兩個孩子的八字,好好訂個日子。這不,他們兩個這兩天正忙著發訂婚喜帖呢!」

  屋裡,張中先豎著耳朵聽,頓時便皺了眉——這麼說,還真就不是肖奕了?

  他們這是病急亂投醫,錯怪了人?

  唐宗伯倒淡定,笑呵呵地跟冷老爺子說了兩句話,冷老爺子表示孫女的婚禮要回國來辦,等日子訂好了,讓兩個年輕人回來給他磕頭問好。唐宗伯笑著應下,然後才掛了電話。

  屋裡一陣沉默。

  半晌,還是張中先最先開了口,「可兒看見那人的長相了,你大體上形容形容,我就不信,放眼奇門江湖,還找不出個相似的來?」

  夏芍卻在這時哼笑一聲,搖了搖頭,「長相的事,就不必信了。您老忘了我來香港的時候,是怎麼來的了?吳可雖然看見了那人的長相,但我想以那人縝密的心思,他的臉未必是真。如果他不是香港人,搞不好他的出入境身份都有可能作假。」

  「嘶!不能吧?」張中先回身看夏芍,但這話他卻問得沒什麼底氣。他是知道小芍子這孩子的心思有多縝密的,這次連她都沒估摸到,可見對方真是有些本事的。

  「行了,張老。您也別鬱悶,對方是衝著我來的,他一定還會再下手的。師父說得對,他出手一次,就會暴露一些。這次看起來他是逃脫了,但我也對他的心思謀算也算是摸了些門道,也並非一無所獲。」夏芍道。

  唐宗伯點了點頭,「對方在暗,我們在明,確實防不勝防。對方衝著小芍子來的,占卜也不管用。但小芍子命格出奇,她自小我就從她身上卜算不出天機來,那對方也一定卜算不出來。他心思縝密,卜算不出吉凶,就只能走偏鋒。包括這次動龍脈,他也是沒有親自露面,這說明這個人確實是很謹慎。但他的法術被破了,這對他必然有所震懾。下一回,再耍這種陰招不一定有用,他的動作會更大一點,總會有他冒頭的時候。」

  說到這裡,唐宗伯也是哼了哼,「老夫行走江湖多少年,比這險惡的也不是沒見過!兵來將擋,不怕他來!」

  「對!不怕他來,就怕他沒動靜!」張中先也點頭。

  今晚本是說好要給夏芍好生做頓吃的,慰勞她這個考生。但出了這麼件事,誰都沒心情搞宴會了。這天晚上,包括弟子們在內,也都是隨便吃了點。但當等在外面的弟子們得知溫燁性命保住了的時候,便都鬆了口氣。

  只是這個針對玄門的黑手,一直如陰霾般籠罩在每個人心底。

  溫燁昏迷了三天,每天含三片野山參,第三天傍晚的時候醒了過來。他看起來還有些虛弱,但神智還算清醒,也能回憶起當天的事。這件事對玄門來說,算得上是這幾天來的好消息了,好歹人沒事。

  夏芍去看溫燁的時候,還覺得有些愧對他。但男孩卻鬧起了彆扭,翻身對著牆壁,就是不看夏芍,似乎對自己受傷的事感到很沒面子。夏芍一笑,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頭,「人沒事就好。你的年紀,這修為不算低了。倘若覺得不夠,多用心些就是了。下回那人再出現,你一定能幫上忙。」

  溫燁躺在床上不出聲,半晌聽夏芍還不走,便把被子一拉,蒙住頭,喊一聲:「囉嗦!」

  夏芍聽他會罵人了,才笑了一聲,鬆了口氣,起身走了。

  那人自從那天出現後,又銷聲匿跡。而他不出現,所有人的日子都還得過,包括夏芍的。

  她複習功課、準備考試,在一周後又參加了兩門考試,而剩下的兩門,則在三天後。

  正是這個時候,艾米麗打電話來,說是瞿濤的探視手續辦下來了。夏芍在艾米麗的陪同下,順利見到了瞿濤。

  瞿濤穿著一身軍綠色的犯人服,與叱吒地產界的大亨形象相去甚遠。他臉上有傷,看起來像是監獄裡的犯人打的。可見瞿濤以前在外頭,也沒少得罪人。

  瞿濤見到夏芍,眼神仇恨,卻依舊帶著自己的驕傲,笑道:「夏董親自來看我,真是榮幸。不過,你如果想提股份的事,我勸你免廢口舌。世紀地產是我一手創立的,你就算是控股,公司的股權也有我的一部分。沒錯!我的罪會判終身監禁,但是香港法律也無法取消我的股份。我是世紀地產的合法大股東,你華夏集團永遠無法獨吞世紀地產!而且,我在牢裡坐著,你在外頭替我賺錢,我多逍遙?哈哈!」

  瞿濤肆意地笑起來,仿佛這樣十分暢快。

  夏芍坐在他對面,淡淡微笑,「瞿董,我知道你怨恨我。如果不是我,你不會失去你一手創立的企業。」

  瞿濤聞言,笑聲漸停,眼神懾人地盯著夏芍,像兩根釘子,「原來你也知道這點!」

  「我當然知道。」夏芍一笑,「可是我問你,如果我不與世紀地產為敵,而是就讓艾達地產一步一個腳印地進入香港地產行業,你會容得下嗎?」

  瞿濤一愣,瞇眼。

  答案很顯然。

  「你不會。」夏芍替他回答,「以你在地產行業裡對待同行的作風,你不會容得下新同行。而且,以我對艾達地產的運營策略,我一定會打風水牌。而這張牌一旦打出來,你必然更加容不下。你早晚會對艾達地產出手,就像你以前打壓其他同行一樣。所以,你來告訴我,我為什麼要等著你來打壓我?如果我們的身份對調,你會怎麼做?」

  天下沒有一家能做得完的生意,如果能避免這些,夏芍也不會盯上沒有過節的同行的公司。

  這一切,都得看對手是誰。

  瞿濤抿著唇,盯著夏芍,半晌才開了口。他一開口便是冷哼,「夏董,你這是贏了我,還希望我理解你?」

  「不。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們之間是商業爭鬥,勝敗無對錯。」夏芍目光坦然,從艾米麗手上把股份轉讓的協議拿了出來,「即便是你恨我,我也要說,今天這份協議,你必須簽。我沒有時間等你,今天這件事就要落定。」

  瞿濤看著那份股份轉讓的協議,一眼瞥見上面按照市價的收購價碼,卻連接都沒接,「必須?我倒想知道,我就是不簽,夏董想怎麼叫我簽!」

  夏芍說得沒錯,即便她不盯上世紀地產,他也不會容得下艾達地產入行。但那又怎樣?他輸了,卻還沒徹底輸!他就是要在她眼裡揉一顆沙子,讓她給他賺錢!等他出獄的那天,他仍然是地產大亨!

  哈哈!

  瞿濤暢快地仰頭大笑,卻聽見夏芍也笑了一聲。

  「你忘了,我是奇門中人了?」夏芍看著瞿濤,目光悠然。

  瞿濤卻霍然眼神大駭,卻身體不受控制地抬起了手……

  夏芍左手掐著外縛印,看向瞿濤。瞿濤內心很清楚他拿起了筆,接過了檔,但他的動作卻不受他的控制!

  他眼底爆出血絲來,想大聲喊叫,但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在股份轉讓協議上刷刷簽下大名,然後看見夏芍笑著接過來看了看。

  「多謝瞿先生。放心,購買股份的錢會一分不差地匯入你的帳上。」夏芍起身,臨走之前看了眼瞿濤臉上的傷,「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想你會需要這些錢的。」

  夏芍帶著艾米麗頭也不回地走出去,直到見到外面的陽光,她才鬆開了手上的指訣,把檔交給了艾米麗。

  她從來都知道商業競爭是殘酷的,但從今天開始,華夏集團在香港地產行業的地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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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章結尾的時候,說芍姐參加的是中學會考,今天一查資料,發現是錯的,於是改一下。

  但是考試這事,跟現實在年份上還是有些差別,大家別太考據了,查了一下午資料,還是有點時間對不上,就這樣吧~改不了了,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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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37: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女狀元,曲冉開店

  夏芍還有兩門考試,在五月底的時候,終於順利走出了考場。成績會在七月的第一個星期五公佈,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夏芍雖說可以離港回家,但公司在香港方面的產業還需要整合一下,因此夏芍打電話回家告訴父母,等成績公佈了她再回去。

  夏芍報考的科目多,她是最後才考完的。展若南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夏芍一出考場就被她纏上了。

  「阿冉說要請我們吃飯,走!」

  「哦?」夏芍笑著看向曲冉。

  曲冉靦腆一笑,「不是我請,是我媽想請。她天天叨念,可是考前太忙了,現在總算是有時間了。小芍,你……你今晚有時間吧?」

  曲冉知道夏芍有多忙,就怕安排的時間不對,打亂了她的事。

  夏芍笑問:「去酒店,還是去你家?」

  曲冉眼神一亮,夏芍這麼說,基本上就是有時間了,「當然是去我家!我和我媽下廚,你愛吃什麼就做什麼!」

  「喂喂!」展若南在一旁皺眉頭,「那我呢?我是順帶的?」

  夏芍笑著挑眉,「你以為呢?」

  展若南立刻臉黑。曲冉在一旁看看夏芍,再瞄瞄展若南,趕緊打圓場,「沒有沒有!菜還沒準備齊呢,咱們要先去挑食材,阿南喜歡吃什麼,一起買!」

  自打曲冉救了展若皓,展若南便不讓曲冉稱她南姐,要她直呼名字了。曲冉起先很不自在,但展若南一皺眉頭她就怕,暗道展家兄妹的性子都有點可怕,於是便點頭同意了。

  「那還等什麼?走!餓了!」展若南率先跨上機車,拍拍後座,示意夏芍上車。夏芍笑著往上一按,輕盈地躍了上去。曲冉則坐上了賭妹的車,一群人開著機車,招搖過市,聽著曲冉的指示去買食材。

  夏芍今晚確實是沒事,原本師父打算給她慶祝,卻被夏芍往後推了推。不過是剛考完,她倒覺得成績公佈了再慶祝不遲。

  趁著去買食材的時候,夏芍給師父打了電話,然後便看著展若南帶著她的刺頭幫在菜市場一通搜羅,大包小包地提往曲冉家。

  曲母已經在家裡等著了,見夏芍來了,自是萬分熱情,「夏小姐來了?快進!」

  夏芍的目光往曲母臉上一看,笑道:「阿姨臉色好多了,身體好些了吧?」

  「好多了!還真要謝謝夏小姐,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這些年的病根兒出在哪裡。」曲母邊說邊把夏芍和展若南等人請去客廳裡坐下,倒了茶來。

  「我跟小冉是朋友,阿姨叫我名字就好了。」夏芍起身接過茶來笑道。

  「那怎麼行?小冉要不是遇到你,哪會有今天?」曲冉感激地看向夏芍。

  夏芍笑道:「她若是不遇上我,也會有今天。只不過慢上幾年光陰罷了。她是金子,總有發光的那一天,可不全是我的功勞。」

  「不管怎麼說,你是我們家的貴人!今天阿姨得好好招待你!」曲母笑著站起來,雖沒直說,稱呼卻也變了。

  她往廚房去幫曲冉的忙,這一回卻是死活不肯讓夏芍進廚房打下手,只叫她去坐著,等著吃就行。

  曲冉在廚房裡手腳麻利,一會兒便上了蔬菜沙拉和水果拼盤來,夏芍和展若南等人吃著,神色卻各自有異。夏芍是想起上回在曲冉家中吃飯的時候,還在永嘉社區,那時候師兄也在。她在廚房裡學菜,出來的時候面前一碟果仁,一杯溫水。而今天,一切自己動手。

  賭妹、阿芳和阿敏搶著東西吃,展若南在一旁低頭吃東西,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上回在曲冉家裡吃飯時,阿麗也在。如今,刺頭幫裡,沒有她了。

  菜品上得很快,半個小時不到,曲母已經一道道菜往外端了。曲冉做了十八道湯菜,整整擺了一大桌!等曲母把菜都端上來,曲冉在廚房又把點心入了烤箱,然後才出來。

  這些菜根本就吃不完,夏芍向來不喜歡浪費,但今天也有著曲家母女,她們這麼隆重,自然是因為感激她。如果今晚不讓她們拿出她們覺得最隆重的招待,大概日後很長一段時間,她們都會覺得虧欠她。

  賭妹等人盯著桌上堪比酒店大廚的菜品流口水,曲母坐下來,看了眼夏芍,笑道:「我不會主持什麼晚宴,就當在家裡吃飯一樣吧!小冉做了這麼多,今晚可一定都得吃飽喝足!」

  「聽見沒?阿姨讓我們吃飽喝足,冉姐做的菜,不許剩!」展若南道。

  賭妹點頭,當先回應,「連盤子都舔了!」

  「噗!」阿敏沒忍住,一口飲料差點噴出來。

  曲母和曲冉愣了愣,但很快就笑了。接下來,曲母招呼夏芍和展若南等人吃飯,夏芍的碗碟裡菜品堆成山,吃都吃不完,曲冉卻是沒心思一直吃飯,她得盯著烤箱裡的點心。

  但即便是這樣,晚餐的氣氛也是熱鬧。有刺頭幫的幾名女生在,壓根就不會冷場。曲母不是第一回見她們了,因此對她們的鬧騰也不奇怪,反而看著這些女孩子都搶著吃東西,她便在一旁笑看著,想是平日裡獨自在家,週末曲冉才回來,家裡許久沒這麼熱鬧了。

  大家熱鬧地吃了一會兒,曲冉去廚房將做好的點心取出來之後,才回來正式坐下與夏芍等人一起吃飯。

  夏芍看向曲冉,笑著打趣,「今晚這一桌可破費不少,若是去酒店,這一桌也不少錢了。」

  「自己做哪有那麼貴?」曲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夏芍輕輕挑眉,「怎麼了?」

  曲冉看了眼母親,然後便放下筷子,直起腰來咬了咬唇,「小芍,有件事,我想徵求下你的意見。」

  曲冉顯得有些緊張,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是這樣的。我這段時間拍攝節目,你不是發了些薪水給我嗎?那些錢挺多的,我和我媽都覺得夠吃夠用就行了。剩下的,與其存在銀行,不如做點什麼。我一直夢想著開家餐廳,不用很大,但求有特色。我想將來遊歷很多地方,把發掘到的美食都帶回來,讓更多的人品嘗到!可是……現在成績還沒公佈,我大學還沒讀呢,我媽有點不太贊成。你看……我要不要等到大學畢業再說?」

  「為什麼要等大學畢業?」展若南抬起頭來,一拍桌子,「開!我給你帶人去!」

  夏芍也是一笑,「我成立福瑞祥的時候,高中還沒有讀。如果我也等到大學畢業,就沒有如今的華夏集團了。」

  曲冉和曲母聞言都是一愣。

  曲母笑道:「那能一樣嗎?小冉的性子,我這個當媽的還不知道?她在廚房裡倒是成,開餐廳我真怕她……」

  「阿姨,小冉今年才十九歲。她年紀還輕,有很大的成長空間。難得她有這份志氣,為什麼不成全她?」夏芍笑問。

  「這……」曲母看向女兒,還是有些擔憂。

  「小冉的面相是帶財運的。她嘴角上揚,面龐豐盈圓潤,有些微微的雙下巴,眉形柔順,這些從面相學上來說,都是福厚、性情篤實且有財運之相。我相信她會成功的,您就放手讓她去做吧。雖然,一定會遇到一些困難,但人生的樂趣就在於此,不是嗎?」夏芍笑道。

  曲母聽了這話卻是一愣,接著竟露出些安心的表情。看得夏芍忍不住搖頭一笑,說來說去,原來這句話最管用?

  「媽,那你同意了?」曲冉臉蛋因為興奮帶著薄粉。

  曲母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看了女兒一眼,「你別忘形,夏小姐可說了,開餐廳不會一帆風順的。到時候,你要是讀大學,功課可不許落下。」

  「這我知道!謝謝媽!」曲冉點頭興奮地笑起來。

  夏芍在一旁笑著,笑意有些深。經營餐廳必然是會遇到各種難題的,曲冉的性子不太適合經商。而且,除了經商,她還會遇到別的問題。

  這些夏芍都從曲冉的面相上看得出來,只不過她並不說破。因為主題餐廳是個很好的主意,曲冉的廚藝沒有任何問題,不做太可惜。而且……她倒希望有些問題,她早點遇到,這對她來說也有好處。

  這天的晚餐,後半段全圍繞著曲冉開餐廳的事進行討論。從選址到餐廳名字進行了一番大討論。夏芍表示會從風水上為餐廳尋處好店面,而展若南等人則對餐廳的名字進行了令人崩潰的討論。

  「不就是個名字嗎?有什麼好討論的?氣派點就行了!金碧!祥福!四喜!八興!」展若南抓著只龍蝦,吃得滿嘴油。刺頭幫在一旁點頭,覺得南姐威武,南姐霸氣,南姐取的名字就是好!

  夏芍忍笑,扶額。

  曲冉有些靦腆地笑道,「我想好名字了。我想把餐廳經營得有特色一點,叫『往事』好不好?我一開始,恐怕不能各地旅遊,我現在會的菜,都是我爸親手教的。我做的菜有老香港的味道,我想很多人在品嘗的時候會想起那份回憶。這也是我對我爸的回憶……你們說,好不好?」

  「往事餐廳?」展若南臉都皺到一起了,「怎麼聽著這麼悶?」

  「這可不悶!」夏芍笑著搖頭,手指在指尖掐著——她在算數理。

  起名也是一門學問,不僅有人喜歡用諧音取好意頭,從術數上也能推算出吉凶來。

  一桌子的人看夏芍這個動作,都不由轉頭看向她。

  夏芍掐算過之後,笑道:「不錯!『往』之一字,清雅多才,雖有勞數,但昌隆。『事』之一字,也有憂愁之象,但主晚運吉祥。二字皆為吉,從數理上來講,雖有勞碌,卻是能名利雙收、獲眾望、成大業!這名字不錯!」

  「真的嗎?」曲冉高興地問道。

  曲母起先聽女兒想這名字,只是眼圈發紅,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但她卻沒想到,這名字竟還挺好?

  展若南臉色怪異,「不就起個名字,至於嗎?這還用算!」

  「當然。玄學易理,向來講究這些。沒聽古人雲嗎?賜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藝;教子一藝,不如賜子好名。起名是一門學問,也是很複雜的過程。不但要結合《周易》、生辰八字,還要結合地理上的真太陽時,規避忌神,擇請喜神,然後再根據字音、字義、美聲學原理,起出一個大氣、好聽、順口的名字。別的不說,僅僅是大氣這一項,就有很多講究。名字不能過大,過大則孩子福運承受不住。也不能過小,過小則束縛福運。即便是給孩子取乳名,也有很多講究。乳名是孩子最初也是最的名字,必須由父母起。因為不管大名修改多少次,乳名都是跟隨一生,不會變的。而且,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從概率學上來說,誰給孩子起的乳名,孩子便跟誰親一些。」

  夏芍一笑,「這些都還只是起人名的講究。起公司的名字,也有其講究。」

  一桌子的人則聽得一愣一愣的。

  曲母看了眼女兒,有些感慨地點頭道:「對!這孩子的乳名就是她爸給取的,她從小就跟她爸親。」

  曲冉則低著頭,眼圈發紅,明顯是想起了父親還在世時的事。

  展若南則咕噥一句,「講究真多。」

  「當然!名正則言順,言順則運通,運通則事成嘛!」夏芍笑道。

  餐廳的名字就這麼定了下來,反正離公佈成績還有一個多月,餐廳的事,還真是說開就開了!

  這期間,夏芍給曲冉找了家店鋪,期間各種事宜都是展若南帶著人幫忙的時候多。

  夏芍則有空就問問情況,大部分的精力放在公司的事務上。

  在去京城之前,夏芍要將公司在香港業界裡的大動作穩定下來,於是這個月,對於香港民眾來說,還真是有不少新聞可看。

  第一件大事,夏芍年前聲稱會在六月份將世紀地產全部收購,承諾實現了!瞿濤竟然簽署了股份轉讓協定,世紀地產被華夏集團收購吞併,更名艾達地產!艾達地產正式成為香港地產行業三巨頭之一!並且,華夏集團召開記者會,稱艾達地產總部將設在香港,於八月份搬入新的地產大廈!

  第二件大事,港媒週刊宣佈破產!在香港媒體界稱霸近十年的港媒週刊老總齊賀,宣佈維持不住,旗下九份週刊、三家出版社破產清算!港媒週刊一倒,許多家媒體都對其虎視眈眈,想低價收購來。可是誰都沒有動,因為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劉板旺。他跟齊賀的恩怨,眾所周知。如今齊賀破產,走的正是他當年的路子。當年齊賀吞了他的週刊,如今他是不是也要吞了齊賀?假如劉板旺有這打算,在華夏集團開拓網路傳媒鴻運當頭的時候,誰也不敢跟劉板旺爭。

  沒有人要港媒週刊,齊賀負債走投無路,不得不找上了劉板旺。昔日的冤家對手,在今天身份對調!

  最終,華夏集團宣佈以底價收購港媒週刊,併入華夏娛樂傳媒公司!

  消息一發佈,華夏娛樂傳媒公司旗下十家週刊、三家出版社,頓時成為香港傳統媒體業界和網路傳媒業界的龍頭!

  地產業巨頭,傳媒界龍頭!這是夏芍來到香港不足一年的成就。

  社會各界紛紛關注,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也是一件大事——香港高級程度考試,成績公佈!

  這對眾多考生和考生家長來說,自然是件大事。事關考生,成績歷來都是每年七八月份社會關注的焦點。

  而今年,香港出了兩名六優生!

  六優生什麼概念?高考狀元!

  高級程度考試,成績也是最高A,最低F。六優,便是六門成績全A!

  三萬七千多名考生,只有一萬六千多人獲得考入大學的最低資格。這其中,只有兩名六優生,可見概率。

  成績一放榜,社會關注紛紛轉向這兩名高考狀元。這一看不要緊,輿論頓時沸騰了!兩名狀元裡,有一名是女學生!而且,這女學生,在香港可謂家喻戶曉了。她不是別人,正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老風水堂的風水大師——夏芍!

  夏芍白手起家,還是學生便建立起商業帝國,這樣的成就已經令人仰望。如今她成績還這麼驚人,不得不令人咋舌,除了嘆服,再無其他。

  香港六所名牌大學向夏芍伸出橄欖枝,夏芍卻並未接受學校提出的諸多好條件。她只聲稱,自己已有目標大學。這消息令很多學校唏噓,紛紛好奇夏芍到底想報考什麼樣的院校。夏芍對此卻沒有多言——在她填報京城大學志願,並且被錄取之前,有些事不好說得太早。

  儘管校長黎博書已打電話恭喜過夏芍,並聲稱學校會為她準備推薦書,京城大學的錄取沒有任何問題。但夏芍的性子,很多時候在事情未定下之前,不願意誇口。畢竟成績好的考生不止她一人,京城大學也有其錄取制度。在通知書下達前就誇口,未免顯得太過張狂。若是引得外界對學校錄取制度方面的一些猜測,美事反而變得不美了。

  如此,夏芍倒不急於一時。反正錄取通知書一到手,外界自然會知曉,那時才是名正言順。

  夏芍把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了遠在東市的父母,夏志元和李娟夫妻高興得團團轉,兩人直催夏芍回來,夏芍表示師父要給自己慶功,等她和同門以及朋友最後一聚,便回家。

  唐宗伯要給夏芍慶祝便要選酒店,夏芍提議,就定在曲冉新開的餐廳!

  曲冉新開了家餐廳,這件事在社會也是熱議了段日子。事情與前三件大事比起來雖然有些微不足道,但事情的主角畢竟也是近幾個月的網路名人。

  曲冉,這個幾個月前還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同樣還是一名學生,因為驚人的廚藝和一擋美食節目積累的超高人氣,竟然這麼快就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主題餐廳——往事餐廳。

  餐廳只有兩層,面積不算大,但情調很好。裝修上很有老香港的味道,餐廳裡曲調輕揚,皆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老歌。讓聽見的人,品嘗著老粵菜的味道,不由想起往事。

  餐廳在試營業的幾天,就得到了這樣的評價——年輕的少女廚師,老香港的味道,粵菜在新一代手中的真味傳承。

  曲冉目前在節目中錄製的還是甜點,沒有嘗過她手中菜品的人,在試營業的時候衝著她的名氣,餐廳裡客似雲來。嘗過之後,吸引了很多香港的中老年食客,他們嘖嘖稱奇,不知道曲冉怎麼能做出這麼正宗的老味道來!而年輕人則更喜歡曲冉做的甜點和餐廳的新菜式。

  往事餐廳,令人回味的不僅僅有老味道,還有屬於年輕的少女廚師驚心研製的新食譜。

  僅憑試營業的幾天,往事餐廳便好評如潮。

  正式開業這天是七月十號,農曆壬午木年六月初一,宜祈福、入學、開市、成服!九星值三碧——軒轅星,安神,進財!

  此日開張大吉,乃是夏芍推算的好日子。

  往事餐廳開業這天,也是客源滾滾,竟來了不少香港各界名流恭賀。因為這天老風水堂的所有風水大師在這裡為夏芍慶賀高考成績!

  但來了的香港名流們,卻只剪綵恭賀了一聲,與到場的唐宗伯、張中先和夏芍寒暄握手說了幾句話,想進去吃飯,卻是沒地方的。

  往事餐廳只有兩層,二層才是包間。而包間今天全訂滿了!

  餐廳面積不大,二樓的包間只有八間。玄門弟子就占了兩間,展若南帶著人來給曲冉捧場,也占了一間。剩下的五間,試營業的時候就訂出去了。

  莫說是包間了,就連一樓的位子,也不是人人搶得到的。客滿場面之火爆,可見一斑。

  這樣的場面,最開心的莫過於曲冉了。但她卻在看見一輛黑色賓利車在店門口停下時,就臉色變了變。

  車上,展若皓和展若南兄妹從車上下來,賭妹等人今天也沒騎機車,而是跟著展若皓的車一起來的。

  展若皓一從車裡下來,餐廳門口聚著的名流們便靜了靜,連同在一樓餐廳裡用餐的一些年輕女孩子都紛紛望向門口。

  展若皓西裝筆挺,英俊的臉上表情嚴肅,一下車目光便精準地落在了曲冉身上。

  曲冉雖然是餐廳廚師,但今天開業,她在店門口剪綵迎賓的時候卻穿著身禮服。粉色的及膝小禮服,香肩半露,款式簡潔,襯得少女氣質乾淨,翹起的唇角上一顆小痣,陽光下分外可愛。

  展若皓眼裡少見地露出詫異,曲冉穿著這身禮服,並不顯得多胖——她比幾個月前見到時,瘦了些。也不是瘦得很多,依舊覺得圓潤,但是這種圓潤並不難看,反倒肉肉的,有些……算是可愛吧。

  而曲冉卻在見到展若好的一瞬,臉上的笑容便變得有些憂愁,偷偷就去拉夏芍,「小芍,阿南的哥哥來了,今天不會和那天似的,出什麼事吧?」

  夏芍噗嗤一笑,趣味地看向展若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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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3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親戚上門

  曲冉臉上的憂愁被展若皓分毫不差地覽入眼底,頓時輕輕蹙眉。

  他很不受歡迎?

  曲冉是真沒想到展若皓會來,原本展若南表示今天會帶朋友來捧場,曲冉想著也就是刺頭幫的那些人,於是早早就給她們留了間包間,她哪知道,展若南的大哥會來?

  曲冉很憂愁,她聽說過黑幫的人在校門口公然行刑,也親眼見識過槍戰。今天餐廳開業,展若南的大哥是危險人物,不會引來什麼事吧?

  「我算的日子,不會出事的。」夏芍欣賞完展若皓略顯鬱悶的神情,便笑著對曲冉道。今天確實會出些亂子,但跟展若皓可沒關係。

  這話如一劑安心針,曲冉憂愁的臉蛋終於鬆懈下來。

  「展先生?小南也來了?」曲母也在裡裡外外招呼人,從裡面出來,看見展若皓也是一愣。上回他給她們母女解了圍,第二天真沒有媒體報導那件事。對於展若皓,女兒對她的解釋是,展若南的哥哥。

  曲母對展若南印象深刻,第一次來家中的時候光頭,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樣。但接觸過後,覺得這女孩子心地也不壞,這一個月餐廳裝修,她沒少帶人來幫忙,每天都是一身汗地回去。曲母這一個多月來跟展若南也熟了,直接稱呼她小南了。他們兄妹對自家都有過幫助,因此看見展若皓也來,曲母很高興,笑著就走出來招呼。

  「包間都給你們留好了,外頭熱,快進去坐吧!今天就嘗嘗小冉的手藝!」曲母笑著把人往裡請。

  展若皓點頭,這時餐廳門口的名流們才笑著上前,跟展若皓寒暄致意。展若皓只點了點頭,表情冷淡而嚴肅,走到曲冉身邊的時候看了她一眼。

  曲冉眼觀鼻鼻觀心,往夏芍身後小步挪了挪。

  夏芍笑咪咪,展若皓的眉頭在陽光下有很深的褶子,但沒說什麼,就進了餐廳。

  展若皓兄妹和刺頭幫的人都上了樓後,曲冉才道:「小芍,你也上樓吧。」

  夏芍見那些賓客跟師父寒暄得也差不多了,便點頭道:「好,那我先上去。」

  餐廳雖然只有兩層,但有特別通道,夏芍推著師父,玄門弟子也都跟著上了樓上包間。眾人上樓之後,門口的賓客們之前訂了席位的便也進門入座,沒訂到手的只好把禮品籃留下,然後離開。

  賓客們都走了之後,曲冉便趕緊轉身進去,換衣進廚房。

  廚房裡自然不止她一名廚師,餐廳裡自然總廚、二廚、紅案、白案等都是招聘來的,不然曲冉一人哪裡忙得過來?但今天餐廳主打的菜式都要由曲冉來烹製,因此她還是會很忙。

  曲冉這一個多月,也是這麼瘦下來的。她並沒特意減肥,只是週末又要忙節目拍攝,又要忙餐廳的諸多事情——累的。

  好消息是她不僅瘦了些,餐廳的試營業也不錯,而且,她的高考成績也還說得過去——1a2b1c,這樣的成績,足夠報考她想考的大學了。

  對曲冉來說,這段時間也全是喜事,今天更顯得尤為隆重。她在廚房裡忙活,一個小時之內就上全了二十多桌的主菜,精緻的點心也一盤盤往外端。等主菜全部都端去桌上之後,剩下的廚房會有分工,曲冉身為主廚,便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儀容,然後挨桌謝客,感謝今天來餐廳的客人,並去樓上包間親自敬酒、聽聽賓客們對菜品的評價。

  曲冉上樓的時候,夏芍在包間裡正被弟子們輪番祝賀。玄門弟子訂了兩桌大席,義字輩的弟子在一間房間裡,唐宗伯、張中先等輩分高的在一桌,夏芍自然是陪在師父這一桌。

  對於夏芍的高考成績,唐宗伯也很高興,平日裡鮮少喝酒,今天倒是喝了不少。弟子們來祝賀的時候,連夏芍也喝了些,弟子們今天膽子都大了些,想著把夏芍灌醉,不停地勸酒。夏芍卻是發揮了她擋酒的本事,自己沒喝多少,反倒是把帶頭灌酒的周齊給放倒了。

  今天夏芍也是開心的,但她卻習慣讓自己保持清醒。一來她知道今天餐廳裡會有點不愉快的亂子,二來如今暗處總有雙眼睛盯著她,她不能有絲毫鬆懈。

  正當周齊被放倒,弟子們喝倒彩,張中先搖頭罵這小子酒量不行的時候,曲冉笑著走了進來。

  她一身大廚打扮,白色的高帽戴著,長髮挽起藏在帽子裡,整個人給人感覺多了些幹練的氣質。但她的笑容還是有些忐忑和靦腆的,進屋就問:「菜還合胃口吧?」

  唐宗伯當先笑著點頭,「難怪這丫頭要來這裡吃飯了,你就是曲冉丫頭吧?菜做得不錯。我想起退回二三十年,吃的粵菜就是這種味道!不錯啊!難得現在的年輕人能做出這種味道來!」

  夏芍笑著打趣,「我師父可不常誇人,他老人家誇你,說明這菜的確做得好吃。」

  「謝謝唐老。」曲冉笑容有些靦腆,但眼裡卻是興奮的神色。

  「小芍,我還要去其他席,你們一定吃喝好,有事叫我。」曲冉說罷,給一屋子的人鞠躬致謝,然後才出了門。

  她最後才去的展若南訂的那桌,走到門口理了理制服,深吸一口氣。跟著她的是名餐廳的侍者,侍者先敲了敲門,然後才引著曲冉走進了包間。

  包間裡曲調輕揚,裝修頗有七八十年代的老風格,展若皓坐在老式的唱片機前,暗色的房間,柔和的燈光,他抬起眼來,嚴肅的臉上線條有些柔和。

  「展先生。」曲冉先跟展若皓打了聲招呼,目光很短促,然後便看向了展若南,這回笑容自在多了,「阿南,菜怎麼樣?」

  展若南正專心對付眼前的獅子頭,頭也不抬,「我又不是第一次吃你做的菜了!問我哥!」

  曲冉怔住,隨即咬唇,看向展若皓,笑了笑,聲音有點小,「展先生,菜還合胃口嗎?」

  展若皓看著曲冉,英俊的五官雖然被燈光照得柔和,眼神卻依舊有力,落在曲冉身上,看得她脊背微微挺直,然後目光一飄,低頭。

  房間裡沉默,一時間除了輕揚的音樂,和展若南大快朵頤的聲音,便靜得落針可聞。

  曲冉低著頭,咬唇,目光在展若皓鋥亮的皮鞋上瞄,實在不知道為什麼就冷場了。阿南的大哥,看起來比阿南還難相處。

  「哪些菜是你做的?」展若皓突然開口。

  「啊?」曲冉短促地啊了一聲,肩膀卻是明顯一顫。

  展若皓眉宇間又擠出褶子,似乎沒見過膽子這麼小的女人。

  「哪些菜是你做的。」他耐著性子重複。

  「哦。」曲冉這才反應過來,深呼吸一口氣,目光堅決落在桌上的菜品上,然後露出一個還算是職業的笑容,「烤乳豬。」

  她只做了幾道主菜和熱炒,另外準備了甜品。其餘的都是廚房裡的通力合作完成的。

  展若皓目光落去桌上色澤大紅火色均勻的烤乳豬上,拿來薄餅,下筷,品嘗。

  曲冉眼神緊張,直勾勾盯著展若皓看起來很尊貴的動作,心情忐忑。她知道他在三合會的高層,好像在三合集團職位也很高,必然吃過各大名廚手下的菜肴。阿南的大哥看起來很不好說話,她已經做好了被找茬的準備。

  展若皓用眼尾余光看見曲冉一副上戰場赴死的表情,垂眼間眼底似有別樣光彩,但抬眼時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

  他看向曲冉,挑眉。

  曲冉眼神緊張,低眉。

  兩人對視,半晌沉默……

  展若皓皺起眉來,「就這一道?」

  這女人!他等著她介紹下道菜呢!

  曲冉愣住,他剛吃完烤乳豬不是應該評價一下的嗎?

  咬著唇,曲冉也很無語,但她還是扯出廚師應有的笑容來,接著介紹:「龍虎鬥。」

  展若皓看她一眼,目光落去菜品上,下筷,品嘗。嘗過之後過了一陣子才抬眼,看向曲冉。這回曲冉明白他的意思了,指著桌上的又一道自己做的菜品道:「鴛鴦膏蟹。」

  展若皓再下筷,品嘗,嘗過之後還是沉默了一陣子,再抬眼。

  「紅燉魚翅。」

  「池塘蓮花。 」

  「子孫滿堂。」

  「龍鳳卷。 」

  「宮廷桂花糕。」

  把自己做的菜都介紹完了,曲冉還介紹了兩道自己做的主食和甜點。展若皓每嘗完一道菜都會沉默一陣子,曲冉等著他品評呢,卻只看見他嚴肅、嚴肅、還是嚴肅的臉。

  直到把所有曲冉做的菜都品嘗了一遍,展若皓才往椅子裡一倚,點頭,「味道不錯。」

  這話可讓曲冉愣住了。她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竟然聽見展若皓說味道不錯?她原以為一定會被挑剔得灰頭土臉的……

  少女的臉上滿是驚訝的神情,隨即,她臉上浮現出笑容,像是有明光自身體裡一層一層浮現出來,照亮了一張圓潤的臉龐。

  坐在老舊的唱片機前被暖黃的燈光包圍的男人一時間有些怔,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補充道:「就是餐廳小了點,地方有點擠。」

  一句話,讓曲冉臉上剛浮起的笑容變得有些憋屈。

  展若皓看著她咬著唇一張憋屈的臉,眼底少見地帶起笑意。男人英俊的臉龐霎時變得很迷人,連賭妹和阿敏等人見了都露出驚奇的神色,然後看向曲冉——皓哥笑了!

  展若皓不是很冷的男人,但他卻很嚴肅,在刺頭幫的女生眼裡,他仿佛是有著絕對威嚴的大家長。她們最常見的就是他對著南姐皺眉頭的表情,然後忍著怒氣把她丟去關緊閉。他笑的時候倒是不多。

  展若南也從大戰獅子頭的碗碟裡抬起眼來,目光在她大哥和曲冉身上轉。

  曲冉卻還是一張憋屈的表情,她壓根就沒注意展若皓笑了沒,她低著頭,把鬱悶都發洩在地板上。剛才她還有些愧疚,覺得展若南的大哥或許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可能是她對他有成見。但現在看來,他真的很難說話!

  「當初尋店鋪的時候,怎麼不尋個寬敞些的?」展若皓問。

  哪有那麼多錢?

  曲冉在心裡咕噥,抬起眼來時卻笑了笑,「我沒什麼經驗,兩層就很好了。」

  她不是個好高騖遠的人,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現在開著兩層餐廳,她壓力已經很大了。她也有很大的夢想,但總要一步步實現。她想往事餐廳日後能開很多層,每一層經營不同的菜系。但她知道,僅僅這兩層就夠她忙活了。

  展若皓的目光落在曲冉明亮乾淨的眸子裡,微微笑道:「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曲冉癟嘴,怎麼聽都覺得這話是貶義。她低著頭,眨巴著眼,有點委屈。

  「好了,你去忙吧。」展若皓把目光收回來道。

  曲冉一聽這話如蒙大赦,低著頭就帶著人走了。展若皓看著她走得比兔子還快,唇邊的微笑收回,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女人還真是不喜歡跟他待在一起?

  曲冉謝過樓上的賓客之後,還是要去廚房的。一樓的食客來來去去,點了的主菜她還得去做。因此出來之後,她便直奔樓下。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卻聽到有什麼動靜。那絕對不是食客們聊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是爭吵,而且曲冉竟然從中聽出了母親的聲音!

  她一愣,趕緊往樓下走。這時,卻一名老太拄著手杖腿腳利索地上了樓梯來。

  曲冉看見那名老太便愣住了,而老太太身旁由一名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子扶著,身後還跟著兩大家子。

  曲母在後頭苦苦相勸,「媽,我騙您做什麼?上面的包廂真是滿了。您老有什麼話,去家裡說行嗎?今天餐廳開業,小冉她忙……」

  「忙什麼?忙也得出來見見我這個奶奶!」老太太轉身,對曲母沒什麼好臉色,嚴厲地道,「你們母女還真是有本事,今天餐廳開業,也不知道請家裡人來!都是你這個女人不懂事,當初我就說阿遠不能找這麼個小戶人家的,結果呢?他不聽我的!娶了你這麼個剋夫的,我的好兒子才跟你結婚了幾年就死了!現在你過上好日子了,就不想著他還有我這麼個媽?開業這麼大的事,不請家裡人,我看你是真沒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曲母被說得眼圈發紅,一句話也上不來。

  曲冉站在樓梯上頭,臉色也白了白,但聽見母親被罵便跑了下來,「不許你這麼說我媽!」

  她沒叫奶奶,對她來說,這個家裡除了父母,就沒有別的親人了。

  曲家今天由曲老太太領著,一大家子都來了。有曲冉的大伯曲朋達一家,還有曲冉的小姑曲霞一家。兩家人六口子,加上老太太和曲母,八個人堵在樓梯中間,聽見曲冉的聲音,都愣住抬頭望去。

  曲冉穿著一身大廚制服,已經跑了下來,把母親往身後拉。她咬著唇,臉色發白,怎麼也沒想到,今天會見到家裡這些傷她和母親最深的血脈至親。

  曲家人怔愣了一會兒,見曲冉把她母親拉去身後,這才反應了過來。

  「阿冉!你怎麼稱呼長輩的?」曲冉的大伯曲朋達最先皺了眉頭。

  「這都是大人教的。二哥好好的孩子讓二嫂給教壞了,教養真是離不開出身。」曲霞則哼笑一聲,目光落在她打磨光滑的指甲上。她人到中年,身材卻很好,保養得也不錯,一看就是婚後日子過得不錯。

  曲霞確實過得還算不錯,她丈夫在三合集團上班,市場部經理。一家人雖然擠不進上流,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日子富裕。

  攙扶這曲老太的正是曲霞的女兒,尹瑩。尹瑩比曲冉小兩歲,人卻長得比曲冉標緻多了,家境的富足讓她儀態上很有名門千金的樣子,這點很討曲老太的喜歡。

  曲老太年輕的時候也是名門千金出身,只是後來家庭沒落,下嫁給了不怎麼看得上的丈夫。她對子女的家教極嚴,全是按著自己年輕時家裡的規矩來教的。她要求子女一定要有出息,在社會上出人頭地。大兒子曲朋達從政,是特區政府的公務員,大兒媳是大學教授。小女兒是音樂老師,女婿更是三合集團的經理。這些都讓曲老太很滿意,唯獨自己的二兒子曲朋遠,沒事學什麼廚師!

  曲老太的觀念,廚師比不得公務員和教師、經理有臉面。但看在二兒子廚藝精湛,年紀輕輕已是國際名廚的份上,曲老太也還能接受。只是二兒媳婦曲老太看不上。她出身貧寒,三代都沒什麼家底兒,這樣的家庭,配得上曲家?且她性子也是逆來順受,唯唯諾諾,一看就是小家子氣,沒一點大家閨秀的氣質!偏偏她生的女兒也跟她一個性子,這讓曲老太連帶著也不怎麼喜歡曲冉。

  只是誰也沒想到,那個小時候性子怯懦靦腆的小女孩,幾年不見,已是網路和電視台的紅人。大學還沒念,就開起了餐廳!

  曲老太見此,這段時間這才正眼在電視節目裡多看了自己這孫女兩眼,心下對曲冉有些改觀。曲家的孩子,就應該是有成就的!這樣才配做曲家的子孫。

  只是曲老太沒想到,她今天親自來餐廳看她開業,她竟然對自己這個態度?

  「看看你把我們曲家的子孫教成了什麼樣!」曲老太怒氣沖沖對準曲冉的母親,「當初就應該讓你一個人從曲家滾出去!」

  曲母聽了,眼淚已止不住地往下落。她自從嫁進曲家,除了丈夫和女兒貼心,就沒得到過這個家庭的承認。當年若不是老太太不待見小冉,若不是女兒執意跟著自己走,她孤身一人從曲家被趕出去,只怕也沒什麼動力活到今天。

  「不許你這麼說我媽!」曲冉也眼圈發紅,死死護住母親,「你已經把她趕走了!而且,你還把我也一起趕走了!我們早就滾出了曲家,你們今天還來做什麼!」

  曲冉向來脾氣好,但她的容忍也有極限。小時候和母親一起被趕出家門的經歷,一直都是她心底的傷疤。她和母親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怎容得她被人指責?

  曲家人又是一愣,驚訝地看向曲冉。她們母女走後,這些年也不是一次沒見過。只不過在曲家人的印象裡,曲冉和她母親一個性子,靦腆怯懦,說話都不敢大聲。今天竟敢跟老太太頂嘴?

  「反了!反了!」曲老太氣得渾身發抖,「你媽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外婆,小心氣壞身子。」曲冉的表妹尹瑩聲音甜軟地哄著老太太,目光往曲冉身上落下的時候,帶著三分輕蔑三分不是滋味。

  真沒想到,她這個樣樣不出挑的表姐,竟然能成了紅人!不過,一看就是丫頭的命。真正的千金小姐,誰洗手作羹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才是千金的命。

  「還不道歉?」尹瑩涼涼地瞥向曲冉。

  曲老太拍拍外孫女的手,露出些笑容來。但看向曲冉的時候,又嚴厲了下來,等著她道歉。

  曲冉怎可能道歉?她臉色紅白交替,喘著氣,滿臉氣憤和委屈。

  曲老太見她半天不開口,便是臉色一沉,「好啊!真有出息!你爸被你媽克死了,你又被你媽教成這個樣子,你真是想讓你爸死不瞑目啊!」

  「不許你提我爸!」父親被拿出來當槍使,曲冉再也忍不住了,她眼淚往外滾,「不許你提我爸!我爸對我和媽媽很好,只有你一直苛責我們!讓我爸死不瞑目的人是你!他才剛去世,頭七還沒過,你就把我媽往外趕,就怕她帶著賠償金走!大伯那時候考公職,姑父升經理,要錢打點,你們都盯著那筆錢!我和我媽一分錢沒有被你們掃地出門,我們在外面過過什麼日子,你們知道嗎?我爸如果看見了,他才會死不瞑目!你們沒資格提我爸!他是我和媽媽的,不是你們的!」

  曲冉那時候年紀小,但已經記事。她什麼都知道,只是年紀太小,奶奶又不喜歡她,她剛剛失去父親,和母親在家裡都沒有地位。她們什麼也爭取不到,就這麼被趕了出來。這些年,她不是沒恨過怨過,但她記著父親的話,要做一個天真純粹的人。

  為了她的夢想,為了繼承父親的遺願,她選擇了做一個天真樂觀的人。

  她曾想,離開了曲家,對她和母親來說或許是好事。她們可以不必再看人臉色,過溫馨的日子。儘管這日子裡沒有了父親,但她們懷念他,想著他,他就還在。

  一晃許多年,她長大了,廚藝有成,又有幸遇到貴人。今天這一切,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她心裡知道。眼看著日子好了起來,她沒想到還會再見到這些人。

  他們為什麼要來?

  他們還來做什麼?

  曲冉帶著控訴的話語令曲朋達和曲霞兩家人都變了臉色。

  「你這孩子胡亂說什麼?誰動你把的賠償金了?你把話說清楚!這是誰告訴你的!」曲霞最先發難,看向曲冉的母親,明顯認為是她說的。

  曲朋達也皺起了眉頭,端出伯父架子道:「小冉,這些事你是聽你媽說的?唉!你誤會你奶奶了。那時候你還小,你媽還年輕,那麼多的賠償金,你媽的出身,她哪見過這麼多的錢?她要是拿著走了,或者嫁了人,你的生活怎麼辦?一家人都是為你打算!」

  曲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的大伯,為她打算?他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母親這麼多年都沒嫁人,一手把她撫養長大。她省吃儉用,買件衣服都捨不得,卻唯獨把家裡的廚房裝修得最好!她為了她,付出了太多,這些人怎麼能這樣污蔑她?

  吞了父親的賠償金,還要污蔑她母親,這些人,真的是血脈至親嗎?

  「我不想聽你們污蔑我媽。今天是我的餐廳開業,店裡已經客滿,請你們不要堵在這裡,離開吧!」曲冉眼淚止不住,卻破天荒地強硬了一回,下了逐客令。

  再不離開,就要請保安把人請出去這樣的話,她還是說不來。但她今天不會讓他們在這裡的,樓下的客人已經聽見了爭吵,不少人聚了過來。還有客人點了主菜,她必須要趕緊去廚房。

  曲家人沒想到會被趕走,一家人都覺得顏面無光,臉色很難看。

  最接受不了曲冉這態度的便是曲老太,她被曲冉指責沒資格提起自己兒子的時候,便懵在那裡,此刻回過神來不由大怒。

  「好!好!我沒資格?我今天就叫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老太太說話間便舉起了手中的手杖!

  尹瑩放開老太太的手,退去後頭。而這時,老太太的手杖已經對準曲冉,重重敲下!

  「別打我女兒!」曲母向前一撲。

  「媽!」曲冉反過來去撲母親,眼看著手杖就要落在頭上。

  正在這時,一隻大手伸來,橫空截住了曲老太的手杖!

  曲家人一愣,頓時抬頭,還沒看清來人,便見那只大手一握!

  「哢!」地一聲,手杖被直接掰斷!

  一截手杖飛了出去,而曲老太則失去重心,身體霍然向後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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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38: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英雄救美,玉女守門

  曲老太向後仰倒的時候,尹瑩捂著嘴,驚愣之下根本就忘了扶老人。後頭曲朋達的妻子和兒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沒反應過來,他們也忘了扶,但老太太卻直接撞到他們身上,把母子兩人撞去樓梯轉角處的牆上。

  「噗通!」一聲,曲朋達的兒子頭磕到牆上,撞得有點猛,他頓時翻著白眼,眼冒金星。他母親磕得輕些,一看兒子撞了頭,哪管前頭摔了個仰面朝天的老太太?頓時便寶貝似的去看自己的兒子。

  曲老太摔在地上,仰面朝天沒人扶,因為曲家還站著的人此刻都愣了。

  曲朋達和曲霞一家子都抬頭,看向樓梯上。樓梯上,一名西裝筆挺的英俊男人面色發冷,站在曲冉身旁。

  曲冉還維持著抱住母親的姿勢,懵愣地抬起頭來,臉上淚痕未幹,眼圈紅得兔子似的。

  展若皓目光更冷,任誰都看得出他的怒氣來,曲冉往母親身旁縮了縮,剛才還勇敢地撲出來救母和跟人理論,現在又嚇回去了。

  「總、總裁?」這時,一道不大的聲音傳來,帶著不可思議。

  但這道聲音卻把曲家人給震醒了。

  且不說展若皓三合會高層的身份,僅憑他三合集團亞洲區總裁的身份,在香港便是金融才俊,商業週刊的常見人物,沒人不認識!

  曲霞的丈夫尹明新就在三合集團工作,雖然他是市場部經理,但在展若皓面前,他都不配說是他的下屬。

  所以,尹明新對在這裡見到展若皓才覺得不可思議。而且,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為曲冉擋了老太太的一棍子,現在還看起來有點怒氣……

  尹明新這句「總裁」喊出來的時候,曲老太在地上還沒爬起來。她跌了個七葷八素,心中大怒,只覺得曲冉是被她母親教得一點教養也沒有,竟敢找人對她這個老人家動手?當香港法律是擺設?她定要找律師,告這人一個傷害罪!

  但當聽到這句「總裁」之後,曲老太懵了。不僅僅是因為對方是黑道的人,還因為對方是女婿的頂頭上司。她這時才由大兒媳和孫子扶起來,一家子人望向展若皓,氣氛死靜。

  而這氣氛裡,偏偏有不長眼的。

  尹瑩捂著嘴,看見展若皓的一瞬便眼神發亮,道:「總裁?爸,這位就是展先生?」

  展若皓誰不認識?尹瑩從商業週刊上也必然是見過的。她這時聲音不大,選的時機卻好,正是氣氛死靜的時候,展若皓耳朵再不好使,也能聽見她的話。

  「可不是?這位就是你爸常在家中提起崇敬的展先生。」曲霞看了女兒一眼,也笑了,語氣裡多少有些借機炫耀之意。炫耀她的丈夫在三合集團工作,今日還能和總裁搭上話。

  尹瑩笑了笑,露出淑女的微笑看向展若皓,等著他向她望來。

  展若皓卻吝嗇給她們母女哪怕一個短暫的目光,他只看向尹明新,問:「你是三合集團的人?」

  「是!是!」尹明新搓著手,笑容逢迎,「我是市場部的經理,叫尹明新。總裁日理萬機,可能沒聽說過我。」

  「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展若皓無情地道。

  一句話,讓尹明新討好的笑容僵住,曲霞母女也一瞬間臉色煞白。曲霞臉上沒了炫耀,尹瑩臉上也沒了嬌笑,母女兩人只是震驚且呆木地望著展若皓,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總裁,您、您開玩笑吧?」尹明新笑容僵硬。

  「我在開玩笑。」展若皓點頭,尹明新頓時一愣,站在他後頭的妻女也跟著一愣。但一家人還沒露出釋然的笑容,展若皓便轉頭看向了曲冉,然後再對尹明新道,「明天你不僅用來上班了,還得把她父親的賠償款還給她。」

  尹明新身子晃了晃,後頭妻女扶住他,卻也覺得要跟著他一起跌倒。他們直到這個時候,才好像發現展若皓心情不太好。

  其實,展若皓看起來有些怒氣,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但曲家人選擇了忽略,他們覺得,他或許是因為碰巧在餐廳吃飯,然後因為曲冉哭喊的聲音太大吵著他了,所以才出來的。他是黑道的人,不會有什麼善心,他出手最大的可能就是覺得吵。而吵他的人是曲冉,他生氣也應該對著曲冉生氣才對。

  可是現如今看來……他生氣,確實是因為曲冉。

  只不過,理由跟他們想像的不太一樣?

  「總、總裁……」尹明新還想說什麼。

  展若皓卻對他還有話說的樣子挑了挑眉,隨即露出殘酷的笑意,轉頭看向曲冉,「你父親去世多久了?」

  曲冉臉上淚痕未幹,只呆呆看著展若皓,不說話。

  「多久了?」展若皓皺眉頭,耐著性子。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耐心不太好。

  曲冉被嚇到,往母親懷裡一挪,聲音不大,帶著濃濃的鼻音,「六年。」

  「六分利。」展若皓冷淡道。

  尹明新卻只覺得心跳要停止,他張了張嘴,曲家一家人眼都瞪大了!

  六分利?這不是高利貸嗎?!

  尹明新臉色發白,他在三合集團工作,當然對黑道那些高利貸有些瞭解。高利貸的利息從來都不是指年利息,而是月利!車禍當年,曲朋遠是國際名廚,高收入,另外有個女兒未成年,因此法院在判賠償金的時候判了近兩百萬!六分利,一個月的利息就要十萬!一年就是一百萬,而他們欠了曲冉母女六年……

  六百多萬的利息!

  這還只是利息,加上本金,那不得還到八百多萬去?

  曲家哪有那麼多錢?把一家老小都賣了,也不值這麼多!

  曲朋達慢慢往後挪,他雖身在政府部門,但對高利貸的事也知道。那筆賠償金他們兩家都有動用過,他粗略一算便知是筆巨額數字,頓時悄悄往後挪動。

  尹瑩卻轉著頭看著父母煞白的臉,她不明白六分利是多少,聽著好像不是很多。她只在乎父親的工作!這是把她父親解雇了嗎?

  為什麼?她不要!

  尹瑩看向曲冉——是為了她?

  沒有人回答她,曲老太在這時尖聲叫了起來,「六分利?憑什麼!那是我兒子的賠償金!有我一份!我是他媽!我不能處置?」

  曲家人頓時嚇得恨不得去捂老太太的嘴——這老太太怎麼什麼人都敢叫板?對方是黑道的人啊!

  而曲家人這時其實更恨不得的是去捂住展若皓的耳朵,希望他沒聽見老太太的話。但展若皓耳力沒出問題,他不僅聽見了,還笑了。

  笑容殘酷。

  「老太太,您聽錯了。我說的是十分利。」

  十分利!

  曲老太一懵,曲朋達和曲霞兩家人卻眼前一黑!

  尹明新粗略一算,剛才還欠八百多萬,如今已欠最少一千五百萬!這對曲家人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

  「明天還。還不清的,十分利。還清為止。」展若皓一句話,如同給曲家判了死刑。

  「總裁!總裁!」尹明新差點跪下去抓展若皓的褲腳,「我們沒動小冉他爸的賠償金啊!那些錢、那些錢都是老太太保管著的!跟我們沒關係啊!」

  尹明新一指曲老太,曲老太不可思議地看著女婿,氣得血壓直線升高。

  「哦?這麼說倒是我冤枉你們了。」展若皓挑了眉,目光冷淡,但看起來很通情達理。

  曲朋達和曲霞兩家人一個勁地點頭,眼底復甦起一線生機。

  「那我派人去查。查出來你們有動,你們兩家人就給我橫屍街頭,怎麼樣?」展若皓目光冷淡,語氣商量。

  「咕咚」一聲,不知是誰喉嚨口的聲音,兩家人臉色煞白,沒人敢說話。三合會是世界級黑幫,明白黑道心狠手辣的人,是不會認為展若皓在威脅他們的。

  他們不值得他威脅。他所說的話,就是判官手中的筆,一筆定生死。

  尹明新崩潰了,他跪下來,卻不敢去抓展若皓的褲腿,「總、總裁,十分利我們、我們還不起啊!一個月二十萬的利息,我們兩家加起來的薪水也沒這麼多啊!我們就是上街乞討,也討不來這麼多錢啊!」

  況且,他的工作還在剛才丟了……

  父親給人下跪,尹瑩已是看得懵住,聽見父親的話,她更是捂住嘴,瞪大眼。

  一個月二十萬?光利息?

  騙人!

  展若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卻一點也不像是騙人,有的只是殘酷,「怎麼還是你們的事,我只要她看到錢就好。」

  展若皓下巴一點旁邊那個眼圈通紅的小女人,「還不完就一直還,還到死為止。」

  曲家人看向曲冉,沉默如死。

  「把人清出去。」展若皓對聚集過來的餐廳侍者吩咐,「動靜小點,別驚了顧客。」

  這後半段話與其說是對侍者說的,倒不如說是說給曲家人聽的。餐廳有後門,曲家人直接被侍者帶著從後門出去。曲老太直到走的時候還發著懵,不明白自家為什麼要還兒媳婦和孫女一筆鉅款。

  但展若皓髮的話,曲家這樣的家庭,又豈敢不從?

  樓梯上的鬧劇時間不短,早就聚集了不少人。樓下的顧客探著頭往上看,樓上的則往下看。只不過當看見展若皓掃視的目光時,一群人便呼啦一聲散了。

  接著,就好像一切沒發生一般,食客們吃飯的吃飯,點菜的點菜。

  曲冉和母親怔愣地站著,對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也有點懵。展若皓看曲冉一眼,皺眉,「膽子小就別跟人起爭執!剛才那盤龍鳳卷,再來一盤!五分鐘之內上來!」

  曲冉一聽,擦擦眼淚,先不管別的,去了趟洗手間洗了把臉,便往廚房忙活去。而曲母也趕忙去幫忙,兩人都不知該對展若皓說什麼。而展若皓也沒給她們說話的機會,轉頭便又上了樓去。

  走到拐角處,卻聽見掌聲傳來。

  夏芍站在樓道拐角處,剛掛了電話,笑著拍掌不語。她也是在包間裡聽見了吵架的聲音才出來的,不過,既然有人英雄救美,她便避在牆角,沒出來出這風頭。

  但她卻給羅月娥打了個電話。

  羅月娥如今已是七個多月的身子,早早就住進了醫院養胎。她這一胎經查還真是雙胞胎!對此,羅月娥早在查出來的那天就喜出望外地打了電話給夏芍,稱她真是神了。

  夏芍猜測羅月娥早就過了合適的孕齡,且懷的又是雙胎,足月生產的機率只怕不大。果然,剛才打電話的時候,羅月娥稱,已經定了下個月剖腹產。

  但夏芍打電話可不全為了這件事,她也是為了曲家的事。曲冉的大伯曲朋達是政府的公務員,但聽曲冉剛才的話,他當年升職只怕也是花了些錢的。夏芍只把這件事隱晦地透露給羅月娥知道,羅月娥是怎樣的七竅玲瓏心思?當即就明白了夏芍的意思。

  「妹子放心吧,這樣的事好辦。」羅月娥在電話那頭下了保證,然後便話鋒一轉,歡喜地讓夏芍下個月一定要在香港,等孩子出世了,要她給孩子祈祈福。

  夏芍算了算時間,她雖說是要回家了,但下個月底艾達地產總部落成,港媒週刊的收購也將完成,她勢必還是得回來一趟,於是便答應下來。

  羅月娥的保證來的很快,往事餐廳開業僅僅三天後,曲朋達就因為行賄罪被廉政公署審查,停職接受調查。

  曲老太信重的大兒子和三女婿都丟了工作,這打擊對她來說猶如晴天霹靂。曲家一下子天都塌了!這些年,當年的賠償金早就用在了兒子和女婿的升職上,家裡哪有多少積蓄?莫說是一千多萬的利息,就是那兩百萬的本金,他們也是還不出來的。

  有工作的時候,都還不出來。何況沒工作?

  別說曲朋達和尹明新的工作丟了,就連兩人的妻子都不敢出門上班。每天出門,總覺得身後有疑似黑幫的人跟著。兩人不敢跟學校裡實話實說,就只說家裡有些事,然後請了假。

  曲朋達和曲霞兩家人窩在家裡,孩子哭鬧,大人吵嚷,吵誰當初用那筆賠償金用得多。可是再吵,錢也是要還的。而且越是拖拉,要還的錢就越多。一個月二十萬利息,這不要人命嗎?

  想來想去,病倒了的老太太做主,讓兩家人去找曲冉。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只有求助曲冉和她母親。

  曲冉家原先住的永嘉社區現在正由艾達地產主持開發建設,曲家人知道曲冉和她母親早就搬了家,但卻不知道搬去哪裡了。兩家人只得偷偷摸摸來到往事餐廳後巷,這裡是曲冉的餐廳,她每天都得來掌廚。在這裡,總能遇見她。

  但沒想到的是,兩家人在這裡沒見到曲冉。餐廳的侍者告訴他們,曲冉和她母親去國外散心去了。

  什麼時候回來?不告訴!不知道!

  這話侍者可真沒騙人,曲母知道家裡那些親戚還不了這些錢,他們一定還會上門。曲冉自那天被他們一鬧,心情有些低落。曲母想方設法讓女兒開心,想起她遊歷世界學習美食的夢想,就想著家裡也算有點積蓄了,不如帶母女兩人出去走走。

  曲冉臨走前跟夏芍請了假,說是一周就回,不會耽誤下周節目的拍攝。

  夏芍聽了,倒是有日後讓攝製組跟著她去走遍世界拍美食節目的想法。但這一次,她沒提這件事,只點頭答應,告訴她好好出去散心,節目空一期沒事。

  曲冉哪裡會真的讓華樂網的節目空期?這是她的節目,她也有責任。於是便笑道:「我會按時回來的!等我淘到美食,介紹去節目裡,正好也給餐廳增加點新的特色菜!」

  夏芍見她眼中有興奮的光,不像是為了開業那天的事勞神太重,便放心讓她去了。

  「不過,等我回來的時候,小芍是不是就不在香港了?」這點讓曲冉有些捨不得。

  夏芍頓時笑了,「又不是生離死別!我只是回家一趟,陪陪父母。八月底地產公司落成,我還會回來一趟的。在我去大學前,咱們怎麼著也能聚一聚。」

  這話總算讓曲冉安心下來,高興地跟著她母親辦了旅遊簽證,出國玩去了。

  而夏芍則在訂好了回家的機票後,離開之前,又與朋友們聚了一次。

  這次聚會的地點在華苑私人會所,還在開業時風景甚美的陽台。

  這次還是那些人,戚宸、展若皓、展若南和她的刺頭幫。李卿宇去德國出席展銷會,今天缺席,但他表示艾達地產總部大廈落成的時候,他一定出席。

  聚會無非是吃吃喝喝,閒聊幾句。只是閒聊的時候,夏芍時不時看向展若皓,直到展若皓看向她時,她才笑了。

  「展先生法令紋有些深,近來要出差?」

  展若皓一愣,也不問夏芍怎麼知道的,她的職業人盡皆知。

  只是夏芍這麼一問,戚宸和展若南都感興趣地看向夏芍,不知她要說什麼。

  夏芍只問:「什麼時候走?去哪裡公幹?」

  「明天中午,泰國。」展若皓答道。

  「哦?」夏芍一笑,掐指點算。

  展若南目光驚奇,咕噥,「真跟江湖神棍似的!」

  戚宸卻對此有些瞭解,畢竟他爺爺跟唐宗伯是拜把子的兄弟,對玄學裡的一些道理,他還是聽過的。只不過,他也不知道這女人要搞什麼。

  夏芍在算的是香港當地時間的真太陽時,掐指過後,她便一笑,「明天出行沒有太好的局象,但你中午出行,卻有一個玉女守門格局。你什麼時候回來?」

  玉女守門格局是什麼,三人都聽不懂。但似乎跟女人有關?

  展若南和戚宸眼神都亮了亮,戚宸也聽說了往事餐廳展若皓英雄救美的事了,而展若南更是現場觀摩者。因此這兩天她總是觀望著她大哥的一舉一動,但是他似乎沒什麼特別的舉動。這把她急得團團轉。

  她為什麼急?她巴不得這龜毛專制的大哥找個女人,換個人管管。而那個人如果是曲冉的話,她倒還能接受。

  可是他沒動靜!但今天一聽夏芍的話,展若南立馬來了精神,「什麼玉女守門?跟女人有關是不是?是不是跟女人有關?」

  夏芍沒回答她,只是看著展若皓。

  展若皓皺著眉頭,「後天就回。」

  夏芍聽了一挑眉,卻別有深意地笑了,搖頭,「後天你回不來。」

  「回不來什麼意思?」戚宸看向夏芍,問。

  「回不來的意思就是這個玉女守門格跟泰國的太陽時對應在三天之後。你在泰國最少逗留三天,回來的時候,會在飛機上遇到一名女孩子。」夏芍笑道。

  「女孩子?!」展若南反應對大,先是驚喜,後又皺起了眉頭——她記得阿冉出國旅遊去了,哪個國家忘了,但似乎不是泰國。而他大哥是去泰國,回來的時候會遇到一名女孩子,那就是說,大哥跟阿冉不會有什麼了?

  展若南皺眉,靠!怎麼會這樣?別是什麼狐媚子!她最討厭渾身擦香水一身名牌濃妝豔抹的女人!

  不知道為什麼,展若南已經為這個女人打上了標籤,反正就是不喜歡!

  展若皓也眉頭深皺起來,不知為什麼,腦海裡閃過一張臉色浮現出笑容的圓潤臉蛋,接著又想起一張淚痕未乾的委屈的臉龐。

  他有些煩躁地眉頭深皺,「夏小姐,我已經訂了返程的機票。後天我一定會回來,你算得不一定會準。」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那個玉女守門格局會遇到的女人,也生出些反感。因此,言語間便有希望夏芍卜算不準的抵觸味道。

  夏芍也不辯駁,只頗有深意地笑:「那就且看。」

  於是,便就且看著了。

  夏芍訂的回家的機票也在三天後,她之所以還要在香港待這幾天,是想跟師父說說往京城去的事。

  雖然現在錄取通知書還沒下來,但是夏芍已對錄取心裡有數。但眼下有一敵人身在暗處,玄門還有泰國降頭大師通密和奧比克里斯家族的人沒解決,外患太多。讓師父在香港待著,夏芍有些不放心。

  但是玄門紮根在香港,老風水堂還有好些弟子,不是說關門就關門的。唐宗伯身為掌門祖師,他不能離開這裡,也擔憂他走後這裡會遭人破壞。無論如何,玄門費盡心思清理門戶,如今留下的這些好根子不能出事。

  「門派的傳承還得靠後人,我們這些老骨頭的責任就是看護下一代。」唐宗伯如此說,是下定決心要留在香港了,「你日後到京城也要小心。如果遇到什麼事,門派可以去往京城,全力幫你。如果是香港遇到了事,你在大學空餘時間多,也可以回來。」

  這個提議看起來讓夏芍沒有拒絕的餘地,但她垂眸思索時,卻沒看到老人微微歎氣的神色。

  唐宗伯看著夏芍,她雖是他的弟子,但自小在山中陪伴他,在他眼裡,她早已如自己孫女一般。看著她天賦奇高,又有天眼通的異稟,心智、謀算乃至在門派的人緣和威嚴,都是適合傳承玄門衣缽,繼任掌門祖師的人選。

  因此,他更不願讓她出事。

  現在,他老了。身體雖還行,腿腳卻早已不便。本想著清理了門戶,就發帖子告知江湖門派,把玄門的衣缽傳給這丫頭。但思來想去,唐宗伯還是決定再等等,等到仇家除去,大勢已定的時候,再把一個沒有內憂外患的門派交給她。

  玄門是有傳承的古老門派,接掌門衣缽傳承大禮自然要辦得風風光光,讓江湖得知。但唐宗伯就怕一旦夏芍身上擔了玄門掌門祖師的名號,到時候那些仇家要找的就不是他,而是衝著她去了。

  所以,如今他還是玄門的掌門,不管通密還是克里斯家族,抑或那個身處暗中的人,他寧願讓這些仇家衝著他這把老骨頭來,也不能讓他們傷了他的愛徒。

  夏芍哪只師父心中竟有這麼多打算?她見師父主意已定,便只好又把金玉玲瓏塔拿出來,要把金蟒留給師父。

  唐宗伯卻笑斥她,「你這丫頭!真當師父這裡沒有好東西?玄門傳承上千年,能連件像樣的法器都沒有?師父的羅盤和玄龜甲,歷代祖師的元氣加持,可是上千年的,不比你這剛化蛟的陰靈差!這兩樣法器要是拿出來,你這金蟒都要怕三分的。」

  夏芍知道師父這不是吹噓,金蟒是陰煞修煉而成,而羅盤和玄龜甲卻是歷代祖師金吉元氣加持煉成,說白了就是相克。專克世間邪氣!那晚救龍脈,師父沒把兩樣法器拿出來,是因為吸取陰煞,這兩件法器不對路子。

  而降頭術多為陰邪之法,克里斯家族傷師父的人也是黑巫一派,玄門掌門祖師的兩件法器確實克制這些。夏芍想到這裡,這才安心了些。

  她收起金玉玲瓏塔,好好地陪伴了師父三天。

  第四天,她收拾行李,去往機場,準備回家。

  就在夏芍踏上香港國際機場的時間,在馬來西亞吉隆玻國際機場,也有一架飛往香港的航班,臨近起飛。

  經濟艙裡,一名西裝革履的英俊男人倚在座位裡,閉目養神。他眉頭皺成川字,來來往往的乘客似乎讓他覺得吵。

  男人身上有種尊貴的氣度,英俊的臉龐讓來往的乘客都不由多看他一眼,但卻沒人敢搭訕——他看起來並不好相處,而且,那一身名貴的西裝,讓不少人都覺得,他是不是坐錯了艙位?

  這男人,看起來應該坐頭等艙。

  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展若皓。

  他為什麼在馬來西亞?為什麼坐經濟艙?

  說來話長。

  華苑私人會所的聚會之後,第二天中午,展若皓按行程到了泰國。公事辦得很順利,但事情一辦完,他就開始倒楣。

  先是泰國的天氣突變,接著機場緊急發佈了航班停飛的消息。展若皓讓秘書取消了次日的返程,但鬱悶的是,泰國機場方面竟告知,有暴雨要來,航班什麼時候恢復,時間未定!

  三合集團在三天後有場很重要的會議要開,展若皓必須出席。他鬱悶不已,但沒用,老天像是跟他作對,暴雨不緊不慢,下了兩天。

  到了第三天早晨,雨停了,但飛往香港的航班卻還是沒有恢復。秘書跟機場方面聯繫,僅被告知早晨恢復了一班飛往馬來西亞吉隆玻的航班。

  展若皓無奈之下,只得轉道。到了馬來西亞之後,再轉香港的航班。

  但吉隆玻飛往香港的航班,最近的那一班頭等艙已售空。展若皓並不是很在乎坐頭等艙還是經濟艙,只要能儘快回到香港就好。

  因此,他坐上了這一班的飛機,但他的心情很不好。

  從到了泰國開始,一直到今天,所遇的種種事情表明,夏芍算得毫無遺漏。

  也就是說,今天在飛機上,他會遇到個女人?

  「女人」這兩個字,莫名令展若皓煩躁,心情不好。

  正當這時,一道女孩子靦腆試探的聲音傳來,「這位先生,請你讓讓……」

  嘖!

  煩什麼,來什麼!

  展若皓睜眼,目光冷銳地抬眼一掃!

  他的目光是多年黑道和商場的腥風血雨裡歷練出來的,黑道上少有人受得住,更別提區區女人了。

  這女人識相的就給他滾!

  而女人去沒滾——她抱著小小行李,眼神驚嚇,不敢動,連聲音都嚇回去了。

  與其說這是女人,倒不如說,這是名女孩子。她咬著唇,唇邊一顆可愛的小食痣,讓目光冷銳的男人頓時一窒,隨即看見一張圓潤煞白的臉蛋。

  曲冉根本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展若皓,她的腦袋根本在這一刻思考不了太多東西,她只有驚嚇的念頭。

  為什麼展若南的大哥脾氣這麼壞?黑道的男人,果然都好可怕。

  這時,曲冉聽見了母親在身後的聲音,「小冉,怎麼還不去坐下?咦?展先生?」

  「伯母。」展若皓以奇快的速度收起冷銳的目光,眉頭皺紋撫平,淺笑著起身。

  曲母頓時受寵若驚,「快別起來!那天餐廳的事,我們母女都還沒謝謝你呢。咦?你坐這裡?真巧。小冉的座位在你裡面,我在她前頭。」

  「媽……」曲冉不看展若皓,小聲拉母親,「我們換換票……」

  「是嗎?那是挺巧。」展若皓看了曲冉一眼,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對她道,「進去坐。」

  這話帶著半分客氣半分不容拒絕的專制,曲冉臉都皺成一團,苦兮兮的表情。曲母倒沒感覺到什麼,客氣地跟展若皓說了幾句話,讓女兒去坐好,自己則坐去了前頭。

  展若皓重新坐下來,目光往身旁看了眼,見曲冉縮去一旁,努力跟他之間拉開距離,便輕輕皺眉。但隨即,男人英俊的臉上浮現起淡淡笑意,先前的鬱悶竟一掃而空。

  外頭陽光明媚,夕陽大好。

  而在這夕陽大好的天氣裡,香港國際機場的航班起飛,向著青省東市。

  晚上七點,夏芍下了飛機。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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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3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六章 錄取!一身榮光

  夏芍晚上七點回到的東市,依舊是晚上,但七月中旬的夏天,天還不算黑。機場大廳裡,這次來接她的不止她的父母,還有老夏家一大家子。

  夏芍的父母、大姑夏志梅、小姑夏志琴還有小叔夏志濤一家全都到了,連爺爺夏國喜和奶奶江淑惠都一起來了機場。

  那架勢,恨不得拉條紅幅,上面寫上歡迎狀元回家!

  即便是華夏集團再榮光,夏芍都覺得沒有今天的待遇隆重。可見普通百姓家庭,對孩子成績的重視,可見家中出了名高考狀元,對整個家庭來說是件多麼榮光的事。

  爺爺奶奶站在最前頭,看見夏芍進了機場大廳,奶奶便顫巍巍走過來,拉著夏芍的手,也不知該說什麼,只一個勁地道:「考得好!考得好!」

  夏國喜看著孫女,他至今覺得以前對不住孫女,因此也不腆著老臉跟以前一樣訓話,只是贊許地點點頭作罷。

  夏家的親戚們卻是沸騰不已,夏志元夫妻臉上又是驕傲又是心疼的表情怎麼也壓不下,女兒的高考成績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早知她想報考京城大學,京城大學是京城第一學府,對成績的要求自然是高。他們原想著,女兒以此為目標,成績必然不能差了。但誰成想,她能捧個狀元的成績單回家呢?

  在女兒還沒有展露出經商的天賦時,夏志元夫妻的想法很樸實,孩子學習成績不錯,能考上一所好大學,將來找個好工作就行了。後來華夏集團發展成省內龍頭企業,女兒的成績似乎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但是李娟心裡還是有這麼個最樸實的想法,但她也知道女兒管理著這麼大的公司,費神勞力,成績方面過得去就行了。

  她哪裡能想到,女兒這麼爭氣呢?

  心裡頭最大的願望實現了,李娟怎能不高興?

  「在香港累了吧?回來先休息兩天。我跟你爸說了,這回要宴請家裡親戚朋友,辦得隆重點!能請的都請!」李娟向來勤儉持家,她說出一句辦得隆重點,可不容易。

  夏芍的行李被父親接過去,跟母親拉著手笑道:「行。請請家裡的親戚朋友,陳總孫總和馬總他們請一請,一些不太認識的人,就不用請了。」

  「那怎麼行?咱們小芍這麼優秀,成績又這麼好,那當然是要風風光光大辦!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給小芍祝賀呢!」夏志濤在一旁說道。

  只是他一開口,嬸嬸蔣秋琳就扯了丈夫的衣角一下,暗地裡瞪了他一眼——忘形!小芍的事,你也敢做主!

  夏志濤一愣,這才反應過來,抬眼間見夏芍淡淡看來,便趕緊笑著擺手,「我、我這不是高興得嗎?行行,我不說了,小芍說了算!」

  夏芍把目光收回來,「也不用急。或許等錄取通知書到了,再請酒席也行。」

  夏家人都知道夏芍報了京城大學,夏志濤當即就笑道:「我們小芍,還能考不上?」

  「就是!我們小芍是網路傳媒的先驅,國家的人才!京城大學還能不收這樣的學生?」姑父劉春暉也笑道。

  夏芍看了兩人一眼,淡淡笑道:「事情還是不要說得太把握得好。國家有招生政策,大學又不是我開的,不是我說想去就一定能去的。現在錄取的消息還沒下來,機場人多,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得太滿。傳出去,人家當我夏芍是怎樣張狂?」

  夏志濤和劉春暉看夏芍臉色淺淡,頓時有些訕訕的。夏志梅和蔣秋琳都暗地裡瞪了自己老公一眼,最終由夏志元張羅著去酒店吃了頓飯。

  吃飯的時候,兩家人再不敢像上回那樣惹夏芍不快,就連恭維奉承的話都陪著小心,觀察著夏芍的臉色。他們也發現了,夏芍不愛聽這些。她的心性跟一般孩子不一樣,誰家的孩子若是一舉高中,哪個在席間不是喜滋滋的,挺直了腰板兒接受長輩的誇讚?可是她不一樣,她不太愛聽那些話,但凡說起這些,她必臉色很淡,然後垂眸夾菜吃東西,仿佛說的不是她。

  夏志濤和劉春暉一看,只好半途把話題一轉,轉去了一些跟夏芍無關的話題上。夏志元跟他們聊了兩句,這才讓席間氣氛不那麼尷尬了。

  夏芍這次回來就是在家裡陪父母的。福瑞祥古玩行和華夏拍賣公司的事,由陳滿貫和孫長德主持著,這幾年早已經運作成熟。夏芍在香港忙於地產和網路傳媒的時候,對內地公司的事也是過問的。每週孫長德和陳滿貫都會給她打電話彙報公司情況,有重要合同也會請示夏芍。

  夏芍曾讓孫長德將華夏拍賣公司在其他周邊省市落戶,如今公司早已開了起來。雖然有和同行之間的競爭,但因為華夏拍賣公司在拍賣行業裡面起步早,業界聲譽高,因此一落戶其他省市,便立刻成為龍頭企業。

  夏芍對此成績還算滿意,待去了京城,旗下產業便會全面向全國擴張,進而揚名國際。

  揚帆的時機已經到了!

  夏芍對集團的發展總是有循序漸進的計畫的,在揚帆之後,這個進程無疑會加快。因為企業的資產,會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她這幾年為企業的版圖打下的基礎,將會在接下來展翅高飛。

  公司的事暫時沒有讓夏芍特別操心的,因此她真正在家裡過起了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日子。期間無非就是陪著母親出去逛逛商場,買買菜,回到家裡下下廚之類的。夏芍把她在香港跟曲冉學的手藝拿出來,哄得長輩樂呵呵。

  這樣的日子才過了三天,夏芍便覺得清閒過了頭。於是她便跟母親說了一聲,打算開車回老家十里村。

  夏芍回十里村,不是為了接爺爺奶奶去家裡住的,兩位老人自從她回來就沒再回村子,一直都是住在桃源區的宅子裡。夏芍今天回來,是打算去後山上,師父曾經住過的宅子裡看看,打掃打掃。

  說這話的時候正是早晨,一家人圍坐一桌吃早餐。夏國喜一聽孫女要回老家竟是為了去後山的宅子,不由愣了愣,咕噥了一聲,「那宅子裡的老傢伙不是早搬走了嗎?」

  夏國喜至今不知夏芍跟唐宗伯拜師的事,這件事只在內地上層圈子裡廣為人知,人人都知道夏芍是唐宗伯的親傳弟子,但內地對這樣的事,卻是沒有報導過的。

  莫說是夏國喜,就連夏芍的姑姑叔叔對這件事也不是很瞭解。夏芍在風水上的客戶都是社會各界的名流,而夏芍的姑姑叔叔雖說沾了些光,但還夠不到這個圈子。

  夏志元夫妻聽了,互看一眼。暗道唐老先生是從十里村的後山上搬走了,但他卻是搬來了桃源區。女兒在旁邊給唐老置了坐宅院,幾年前就花了六百多萬。這事如果讓夏國喜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想。

  事到如今,夏志元夫妻已經並不怕說出來,但這事他們卻是不能替女兒做主。說不說在於她。

  「那位老先生姓唐,不是您想的那樣。他是華人界的玄學泰斗,德高望重。早些年因為身體不好,覺得村子裡風水好,才留在那裡休養。沒有唐老先生,就沒有今天的我。他老人是我師父,現如今已經回到香港。」夏芍放下手中的碗筷,對爺爺道。

  當初隱瞞這些事,是因為家事未定,而夏芍年紀又小,說出來老人接受不了,必有家庭大戰。而如今,諸事已定,也該給師父正正名了。

  但這話卻如平地驚雷,把夏國喜跟震了個不輕!

  老人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總覺得這番話裡信息量太大,什麼玄學泰斗?什麼師父?

  「我自小在山上跟師父學習玄學易理,習天機捭闔、陰陽術數、風水命理之術。師父教我為人處世之道,待我如親孫,我今天的成就離不開他老人家的教導。」夏芍接著說道。

  一旁的兩位老人卻都愣了。

  天機捭闔、陰陽術數是什麼夏國喜聽不懂,但風水命理他聽懂了!那不就是風水先生、算命先生一類的人?

  山上那老頭子是個老神棍?

  夏國喜聽了夏芍這話,最先的反應是驚訝,他一直以為山上那老頭是有什麼背景的大官,不然市裡當初不會為了他親自下一份檔。也正因此,他看那老頭一直不順眼,他一生最恨那些有權謀私的人和那些特權階級,山上那老頭被他罵了好多年,今天乍一得知離他想像的相差甚遠,不由反應不過來。

  但回過神來的時候,夏國喜心頭最先便是一怒!當年市政府就為了這麼個老神棍佔用了村裡的地建了宅子?夏國喜根本就沒考慮村裡後山一直沒有田地,且建了那座宅子之後,年年村裡人都有一筆豐厚的補償款,至今未斷。如今村裡不少人過年的時候都還盼著那筆豐厚的收入。但他現在不考慮這些,他只是憤怒——那個老神棍,騙了市政府的人不說,還把他孫女騙上山學這些牛鬼蛇神的東西?

  按照夏國喜以往的脾氣,他今天是必須要發一通火的。但這火他卻沒發出來,因為他聽見孫女的話裡有一句「待我如親孫」的話。這話堵得他一句火也發不出來,他有重男輕女的老思想,這孫女是夏家孫輩裡的第一個孩子,他原本期望很重,期盼她會是個男孩,繼承夏家香火。但因為她是女孩,他對她對大兒媳婦多年都不待見。說重話的時候常有,即便是老伴喜歡孫女,讓她在家裡常住,上小學那幾年還讓她在村子裡跟著周教授讀書。但摸著良心說,夏國喜沒怎麼關注過孫女。

  在他的思想裡,那是將來要嫁出去的,終究不是夏家的人。直到這幾年,看見孫女的成就連兒孫輩也難有,再加上唯一的孫子夏良為惡難恕在青市被判了刑,巨大的反差和事實擺在眼前,讓他很是低落了一段時間。

  正是這段時間讓他想了很多,對自己的老觀念老思想有了些看法和改變。

  但那又如何?以前的事,早已鑄成。

  或許,在孫女心裡,山上那老神棍,才更像是她的爺爺?

  這想法也不知怎的,讓夏國喜心裡頭有些蒼涼。正是這蒼涼,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管山上那人教了她什麼,或許他比自己這個正牌的爺爺,更疼愛自己的孫女?

  夏芍將爺爺的神情看在眼裡,卻並沒有多言。她真正難以釋懷的時候爺爺從前對母親的挑剔,因為生的是女兒,不管如何孝敬老人都無法得到好臉色,年年過年回家見的都是冷臉聽的都是訓斥。

  對爺爺,夏芍知道她並沒有多少感情。所以他對自己的忽略並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因為親情淡薄,所以不覺得難過。她自認為這些年對老人盡到了身為晚輩該盡的孝道,她可以說一句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但卻無權替母親原諒。

  因此,夏芍見夏國喜神情有些蒼涼,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道:「世上以風水命理的由頭騙人之輩確實有很多,但不代表風水命理之術就是神棍之學。縱橫經緯陰陽捭闔之術,向來都是帝王之學,政治家軍事家必修之術。古有周文王、孫臏、孔明,現在也有不世出的高人。只不過,這些高人可不是尋常擺攤算命之處能見得到的。我師父從不敢跟古之陰陽大家相比,但也是如今難得一見的高人了。在華人圈子裡,他老人家敢稱泰斗!爺爺還記得京城大學的周老教授?這些年老教授就致力於易經的研究,國內外不少學者對此已開始重視。所以,以玄學易理之術騙人的人,是該打擊痛恨,卻不能因此誤解玄學易理本身,這是不理智的。」

  夏芍也沒想過一下子讓夏國喜把觀念改過來,她這麼說,只是給師父正名而已。說完這些,她迅速把粥喝完,對爺爺奶奶和父母道了聲自己吃飽了,然後便出門去開車。只留下夏國喜臉色複雜地看著孫女離去,也不知是在想風水命理之術是不是神棍之學,還是在想其他的。

  夏芍獨自開著車往十里村去,村子裡的人對夏家的車都認識,見車子開進村子,都不由探頭探腦。有的人興奮地跟在後頭,往夏家走,但卻發現車子在家門口沒停下,而是一路往後山去了。

  車子停在半山腰,夏芍下車進了宅子。

  一開門,院子裡花草的清香撲面,夏芍禁不住微笑,目光柔和。她走進門,一路穿堂過院,去了主屋。書房裡一切擺設如舊,桌椅上只有淺淺灰塵,一看就是前不久剛打掃過。

  唐宗伯下山去的時候,夏芍將鑰匙交給了村長老王叔一串兒,雇他定期來灑掃灑掃。夏芍的父母那裡也有鑰匙,夫妻兩人回來看望老人的時候,也會去山上打掃。

  眼下正值盛夏,院子裡頭七棵石榴樹上紅花似火,分外惹眼。夏芍笑了笑,走去石榴樹下盤膝而坐,望著院子裡熟悉的景致。

  對面樹下一張石桌,是跟師父研究占卜之道的地方。而這棵樹下是她常打坐的地方,當年師兄第一次上山,晨起也是坐在這裡,還被她趕去了別處。

  想起徐天胤來,夏芍不由笑容又柔了柔。這次她回來,他沒能過來,因為有點不巧的,軍區正有軍演。

  這次的軍演是大軍區多兵種演練,徐天胤也脫不開身。他來不了,夏芍心裡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以往只要她一回來,他必到的。這一回見不到,反而不習慣了。

  夏芍抬頭看看頭頂開得正美的石榴花,想著往年石榴都是八月底就可以摘來吃了。師父這裡布著風水局,地氣比其他地方要好,院子裡的樹開花結果都要早些。去京城之前,這些樹上的石榴當可摘了。師兄在她上大學之前,必定會來一趟,到時候摘了給他嘗嘗。師父院子裡長的東西,他必然喜歡。

  這樣想著,夏芍便期盼起下個月軍演結束兩人的見面來。她一低頭,正見地上長出了些雜草,這便起身將雜草鋤了鋤,然後給石榴樹和院子裡的花草都澆了些水,又進去將各屋都灑掃了一遍,這才有些留戀地看了看院子,轉身出去。

  但還沒走到門口,夏芍便是一愣。

  她如今耳力很敏銳,尚未到明堂,便知門口有人,很多人。

  一群人嘰嘰喳喳,一聽就是村裡的人。

  夏芍一笑,走出門去,果見村裡很多人來了山上,就站在宅子門口。老老少少的一見夏芍出來,便頓時沸騰了!

  「小芍子回來了!真是小芍子啊!俺們看著車往山上開,還以為是你爸媽回來了呢。」

  「我就說我從前頭看見是小芍子開的車,你不信!」

  「小芍子,成績考得好啊!聽說你和周旺家的小子都報了京城大學?錄取了別忘了說一聲,大娘大爺們給你發紅包!」

  夏芍高考狀元的事早就傳遍了村子裡,現在村子裡老人們教育孩子,可都以夏芍為榜樣。聽著村裡老少的話,夏芍笑得溫暖,說道:「哪能讓大爺大娘們給我發紅包?等我錄取了,請爺爺奶奶叔伯嬸子們吃飯!」

  「喲!可真會說話,到底是出息了。」村裡老少笑得鬧哄哄。

  夏芍一笑,這可不是說假的。村子裡的老少大多淳樸,裡面有不少老人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倒覺得辦酒宴那些沒什麼關係的名流可以不請,村裡的老少卻是要請請的。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夏芍回到家裡。在等待錄取通知書的時間裡去了趟青市,在華夏拍賣公司裡見了見其他省市的經理和主管,聽彙報,批復檔,忙了幾日之後,在青市請了請青市一中的校長和當初的班主任魯莉。

  校長盧博文現在混得挺好,夏芍儘管轉學到了香港,但可是從青市一中出去的學生,如今成就斐然,也算是為學校打了好大的廣告。當初的教導處主任錢海強如今已經升為副校長,算是春風得意。讓夏芍有些意外的是,班主任魯莉來的時候能看出小腹微微隆起,竟是有喜了。

  魯莉結了婚,丈夫並非當初的男友。經魯莉說,她當初聽了夏芍的話之後,覺得愛上的人未必真就那麼愛她,雖然痛苦,但也忍痛分了手。但分手之後不久,就遇到了如今的真命天子。她嫁的男人是一家公司的經理,待她很好,如今剛結婚半年,生活很甜蜜。

  夏芍聽了之後笑著祝福,校長盧博文本希望夏芍能到學校再做一次演講,但算算青市一中和大學報到的時間,大抵是沒時間了,這才遺憾著作罷。

  次日,夏芍回東市,又在福瑞祥古玩行裡坐鎮了幾天,一直到八月初的一天,錄取通知書到了!

  大紅色的錄取通知書,上面赫然印著「京城大學」!

  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這天,夏芍自己都沒看幾眼,一整天都被李娟拿在手裡,翻過來覆過去地看,連中午做菜都多放了幾把鹽,吃得一家人臉色發苦。

  連夏志元都無奈地笑,「瞧把你給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考上了呢。」

  「我這不是高興麼!從小芍上學開始,見她成績好,我就想著她將來能上什麼學校。現在總算是看見了,我高興還不成麼……」李娟說著,眼圈都紅了。但她隨即又笑著起身,「快快快!找個好日子,這酒席一定得請!閨女說要請村裡老少,你說咱們是回村裡辦呢?還是請去酒店?」

  夏芍這時開了口,「上回周教授回京城,在村裡辦了一回酒席,周旺叔家裡忙得腳不沾地。事後收拾打掃,實在太累。我看還是去酒店吧。」

  雖然這樣排場有點大,但夏芍卻寧可如此也不想累著父母。夏志元夫妻怎能不知女兒想法?他們當即舒心一笑,想想除了女兒成人禮那天,夫妻兩人還真沒再主持過這麼大的酒席了。

  但既然女兒發了話,這事就按著她的意思辦了。

  三天後,一場令東市矚目的酒宴在五星級酒店辦下,宴請的卻不是社會各界的名流,而是十里村的老老少少。

  這天,夏志元夫妻自是盛裝出席。李娟穿著身淺咖啡色的夏裙,不露肩也不露背,只是淺淺的V領,帶著串珍珠項鍊,化了淡妝,很是得體。她挽著丈夫的胳膊進入宴會廳,和西裝筆挺的丈夫一起走進來,夫妻倆的打扮卻還是讓全村老少差點沒認出來!

  村裡的女人們都露出羨慕的神情,都知道夏家發達了,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像得到發達成這樣呢?簡直就認不出來了。看看這桌上的飯菜,再看看夫妻兩人的打扮,想想以前過年的時候李娟回老家時的樣子,哪還是一個人?

  那氣質,簡直天差地別!

  好在夏志元夫妻性情未變,對村子裡的人招待得很熱情。而夏芍自然是今天的主角。

  只不過,今天席上除了夏芍,還有一人也很惹眼,那便是胖墩周銘旭!

  在夏芍接到京城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同一天,周銘旭也接到了這張紅色的通知書。這下子,可把全村老少給高興壞了。

  「以前村裡不常出什麼大學生,不成想這幾年倒是多了起來!杜平去了京城,翠翠到了南方。現在可倒好,村裡還出了京城大學的大學生了!而且一出就是倆!這是咱們村裡風水變好了吧?」

  周銘旭聽了撓撓頭,笑道:「我比不上小芍,我的成績好不容易考上的,算是趕上末班車了。」

  「考上了就是考上了,別謙虛。我過兩天可還等著吃你的慶功宴!」夏芍陪著父母端著香檳過來笑道。

  周旺夫妻立馬笑了起來,只是有些靦腆,「這是當然的!肯定要請!只不過,我們是在村子裡辦,比不上這大酒店,到時候可不許嫌棄。」

  「嬸子,我小時候沒少在您家裡吃飯。這麼多年沒吃了,可還想著呢。」夏芍笑道。

  「就是就是!小芍她不是那種不知看不起咱們的孩子,俗話說,三歲看老!咱們都是看著她長大的,還能看走眼了?」村裡人笑道。

  周旺夫妻這才安心下來。

  這天劉翠翠也回來了。她本是要留在大學所在城市打工,順道參加模特培訓的。但是夏芍要上大學了,她還是回來了。

  只不過,劉翠翠的回來,讓她爸有些不太待見。在夏芍和父母挨桌敬酒的時候,劉父撇了撇嘴,一邊喝著茅台,一邊砸吧著嘴,「你就是不爭氣!這樣的事,你爹媽過來參加還不行?看看人家的閨女,又是開公司又是念京城大學的!生了你這麼個賠錢貨,人家杜平還知道在外頭打工,你呢?」

  孟嬸兒頓時拉拉丈夫,「少說兩句!今天什麼場合?丟人現眼回家去丟!」

  劉父趁著酒勁呼喝妻子,「我看你是皮癢了!找抽是不是!」

  劉翠翠站起身來,護著母親,「爸!今天可是小芍家裡請客,華夏集團董事長的宴席,你要是在這裡打人,立刻給你送局子裡去!」

  劉父大怒,剛想罵女兒,一抬眼見夏芍走了過來,頓時便閉了嘴。夏芍垂了垂眸,只當沒看見,笑著敬了酒,然後便說去趟洗手間,順道把劉翠翠叫了出去。

  「翠翠姐,想必你也知道華樂網的事了,華夏娛樂傳媒在香港,我在那邊有人脈。可以幫你安排模特的專業培訓,你如果喜歡這個行業,寒暑假可以去香港。」華樂網運營起來之後,在內地的反響也很大,現在大學生基本都知道。

  劉翠翠愣住,「去香港?媽呀,小芍,你可太看得起姐了!業餘姐都是剛學,還專業?」

  「你的條件挺好,關鍵看你想不想入這一行。別跟我客氣,你要將來真成了名模,咱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劉翠翠對夏芍有救命的恩情,幫她是必然的。這一行潛規則太多,夏芍的真實想法是想護著她,有華夏集團在背後,很多人會顧忌。只不過,這些話夏芍沒有明著跟劉翠翠說。劉翠翠的性子潑辣,內心卻是個挺自尊自強的女孩子,她若是知道夏芍有這些打算,必然不會接受。

  但劉翠翠正因性子潑辣,內心有那麼股狠勁,夏芍覺得,她不是沒有可能答應。

  「小芍,你對姐好,姐知道。可是這有點突然,你能讓姐考慮考慮不?」劉翠翠問。她其實還是覺得有些突然。她現在還很業餘,對模特這一行接觸還少,如今來講還是挺喜歡的。而且收入豐厚,路走好了能供她弟弟讀書,也能早日改善母親的生活。但劉翠翠原來的想法很簡單,她想著能有大學學姐那樣的成就,做個業餘模特,拍拍封面賺點外快就不錯了。但沒想到,還有更好的路子。

  她有機會成為一名專業模特兒?可是要去香港,這讓她有點犯嘀咕。老實說,她是有農村女孩子那種潑辣肯吃苦的幹勁,可是內心裡也有那麼點的自卑。

  「好。你考慮,考慮好了打電話給我。」夏芍笑道。上回回來剛給劉翠翠買了手機,她手機裡有她的號碼。

  劉翠翠答應下來,兩人又一起回了宴會廳。

  這天的酒席進行到很晚才散,第二天夏芍準備再請請陳滿貫、孫長德和公司裡的高管。但當天晚上,夏芍就接到了劉翠翠的電話。

  「小芍,你說的事,我決定了!就由你安排吧。」電話那頭,劉翠翠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夏芍聽出不對勁來,問:「怎麼了?」

  「那個人,他根本就是潑賴瘋子!就因為今天酒席上我媽說了他兩句,他回來就把我媽給打了!我弟弟去勸,他差點打死我弟!我不能讓我媽和我弟跟著他了,我得把他們早點接出來。」劉翠翠鼻音裡帶著絕決。

  夏芍聽了一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這對劉翠翠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她的這個決定,或許會改變她母親和弟弟的生活。

  「好,我安排。」夏芍安慰了劉翠翠幾句,然後便掛了電話。

  第二天,夏芍依計畫請了公司的人,然後便訂了機票,準備回香港。

  在香港等待著她的是艾達地產總部的落成儀式,和華夏娛樂傳媒收購了港媒週刊之後整合完畢開始運營的發佈會。

  這兩件事夏芍打算舉辦在一場儀式裡就好。

  夏芍回香港的那天,已是八月中旬,而徐天胤還是沒有消息。軍演期間,他的手機打不通,夏芍也不願去打擾他,儘管心裡想念,但卻告訴自己等她從香港回來的時候,就能見到他了。

  帶著這個念頭,夏芍很快理明瞭心緒,坐上了飛往香港的航班。

  到了香港的那天,夏芍最先接到的是羅月娥的邀請——她兩天前剖腹產,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夏芍一下飛機,把行李交給來接機的展若南和曲冉,便驅車趕往醫院。

  私立醫院的豪華單人病房裡,羅月娥正躺在床上,護士抱著兩個孩子來給她看。夏芍進門的時候,正見羅家一家子人在屋子裡歡喜得團團轉。陳達站在妻子身邊,夫妻兩人一人抱著一個,臉上都是慈愛的笑容。

  這一幕讓進門的夏芍都不忍心打擾,她知道這對羅月娥和陳達來說,這一天有多不容易。

  但夏芍站在門口再安靜,羅家人也還是看見了她。

  羅家二老先看見的夏芍,沉浸在兒女雙全喜悅裡的羅月娥這才從懷中抬起眼來。一見夏芍站在門口,便又是激動又是感激地道:「妹子,你可來了!快來看看!」

  夏芍笑著走過來坐到床邊,見羅月娥懷裡抱著的小傢伙正閉著眼,睡得正香,便露出喜歡的笑容,放輕了聲音道:「月娥姐,恭喜你。」

    羅月娥看一眼懷裡的女兒,眼圈兒都紅了,「恭喜我做什麼?這都得謝謝你……」

    「別這麼說,是這兩個孩子跟你們有緣。」夏芍說著話,拿出兩個在路上急忙包好的紅包,遞給了兩個孩子。

    羅家人受寵若驚,要知道,夏芍是風水大師,她封的紅包,意義格外不同!

    「等孩子百日後,八字可拿與我看。我幫他們選個好名字,做個護身符。」夏芍笑道。

    她的話自然是讓陳達和羅月娥喜出望外,但夫妻兩人隨即有有些不好意思,「艾達地產的落成儀式我們大概是去不了了。」

    夏芍頓時說不礙。

    「妹子,等以後姐恢復過來了,去京城看你。」羅月娥道。

    夏芍笑著點頭,這時護士過來,將孩子抱走,夫妻倆依依不捨地望著孩子被抱出去,回過神來發現夏芍還在這裡,都有點不好意思。夏芍知羅月娥剛生產不久,必然容易疲累,於是也不敢在病房裡耽擱太久,坐了一會兒便告辭了。

    第二天,艾達地產總部大廈落成儀式,也是華夏娛樂傳媒整合運營的發布會——一場盛事。

    商界名流、娛樂圈大腕兒幾乎都到了。

    艾達地產沒有用世紀地產當初的大廈,因為那座大廈的坐向來說,氣運將盡。夏芍選了不遠處的一座新完工的大廈,氣勢雄渾,與三合集團、嘉輝國際集團的大廈幾乎程三足鼎立之勢,氣象萬千!

    這樣的氣派讓到場的人都感受到了華夏集團的野心。以往,在世紀地產與三合集團、嘉輝國際鼎立的時候,都不敢將大廈與兩家集團靠得太近,更不敢與之比肩。但華夏集團卻直接將艾達地產的總部設在了這裡!而更要緊的是,被比肩的那兩家當家人竟然都沒什麼反應。

    戚宸和李卿宇在夏芍身旁站著,一個笑得狂妄,一個笑得沉靜,三人不知在談什麼,相談甚歡。看起來戚宸和李卿宇一點不快也沒,看起來還挺高興。

    李卿宇看著夏芍,淺淺笑問:「去京城的事準備好了?」

    「這有什麼好準備的?到了時間去不就行了?」夏芍聳肩。

    李卿宇一愣,隨即失笑,確實像她的做派,「那唐老呢?留在香港?」

    「師父留在香港,風水堂那邊需要人。有空多去看看他老人家。」夏芍笑道。

    李卿宇又是一愣,難得她有要求,於是他沉靜地笑,沉靜地點頭,「好。」

    戚宸在一旁聽著兩人交談,本就眉宇沉沉,聽了這話更是挑眉,目光很有力度地往夏芍身上落,「為什麼不是讓我多去?」

    「你不討喜,不會哄老人。」夏芍很乾脆道。

    戚當家當即臉黑如鍋底,危險地瞇眼,笑得牙齒潔白,森森然,「我不但不會哄老人,眼光也不太好。」

    尤其是挑女人的眼光!

    這女人,說句稱他心的,會死麼?

    夏芍也不知聽不聽得出來戚宸的話外音,她笑容悠然閒適,舉杯,「難得戚當家有自知之明,為此乾杯。」

    李卿宇很配合地舉杯,戚宸哢嚓一聲捏碎了手中酒杯,全當掐斷的是某女人的脖子。

    周圍不少人注目過來,目光驚嚇,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碎碎平安,多謝戚當家。」夏芍渾不在意,笑著讓侍者收拾了地上,給戚宸遞去手帕和新酒杯。

    戚宸被氣得一笑,瞪了夏芍一眼,「你個不知所謂的女人!遇到你我運氣真不好!」說完,接過酒杯,仰頭一口喝光,大步往洗手間去了。

    周圍的人莫名其妙,剛剛還見戚宸殺氣騰騰,怎麼這一會兒又笑了?他到底是生氣還是高興?

    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段小插曲,沒人解惑。等戚宸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儀式開始了。

    夏芍今日穿著隆重,帶著艾米麗和劉板旺,上了演講台。

    到香港一年,自身份曝光之後,夏芍這是第四次站在發布會的演講台上。她微笑,還是那一身沉穩的氣度,緩緩看了眼台下。

    「歡迎各位。今天是艾達地產公司總部落成的好日子,也是華夏娛樂傳媒收購了港媒周刊之後,宣布正式運營的好日子。在這樣的日子裡,我其實沒有太多的話說。因為再多的話,也不過是更高,更遠,更強盛。那就請諸位且看,看華夏集團更高、更遠、更強盛的明天。而今天,我只有一件事宣布,那就是——華夏集團旗下,福瑞祥古玩行、華夏拍賣公司、艾達地產、華夏娛樂傳媒,將正式起航。」

    正式起航。

    這一句話令在場的氣氛都靜了靜,不少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什麼意思?難道以前都不算正式起航嗎?

    不算正式起航的話算什麼?小打小鬧?

    在場的人都看向演講台上,鮮花簇擁下的少女。數百億的資產,在她眼裡尚不足以稱之為正式起航,她的心得有多高?

    華夏集團又能走去多高多遠多強盛的地方?

    現在,沒有人知道答案。

    但眾所周知的是,華夏集團旗下,古玩、拍賣、地產、網絡傳媒,無一不是巨頭!

    眼前的少女,一身的榮光。

    而她即將離開香港。

    帶著這一身的榮光,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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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5:39: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嘯吒京城

第一章 赴京城

  九月初。

  東市桃源區荷香遍地,明柳曲橋,景致宜人。正值午憩,茶樓裡琴聲都歇了,社區裡處處蟬鳴,卻襯得更靜。

  轉過曲橋,一塊木牌沒入修剪平整的草坪,上面書著四個字——曲蘭汀照。

  再一抬頭,現出一座三進宅院來。

  宅院裡也是安靜的,明堂過後,主屋的門敞著,地上大包小包,還有些東西放在地上,欲待收拾。而張羅收拾東西的夫妻兩人已經午睡去了,後院棗樹下卻坐在名少女。

  花壇裡叢叢芍藥花嬌豔地開著,少女坐在芍藥前、棗樹下,面前一張桌子,桌上盤子裡,兩隻新摘的石榴靜靜躺著。

  夏芍的目光落在上頭,靜而憂愁。

  師兄沒來。

  在香港出席了艾達地產的落成儀式之後,回來之前,夏芍陪了師父陪了朋友。又到分別的時候,雖然有些不捨,但是看著朋友都有自己的生活,也是一種歡愉。

  展若南死活不肯去國外讀書,她的性子去了國外若不收斂也是闖禍,考慮到這點,展若皓便同意她在香港隨便報了所大學念。而曲冉從馬來西亞帶回的新菜式經過改良,在往事餐廳裡大受好評。讀書、做節目、經營餐廳,雖然還有家事未決,但這小妞兒的生活已開始風生水起。

  展若皓就有些頭疼了,他有些紅鸞星動的跡象,奈何紅線的那一頭,見了他就躲,一點也不來電。

  對此夏芍只是一笑,每個人感情的路都是不一樣的,這也正是有趣的地方。身為朋友,她除了祝福和期待好結果,別無其他。

  師父在香港,華夏集團旗下的地產公司和網路傳媒總部都在香港,夏芍必然會常來香港。因此,這一次的分別或許不會許久不見,也沒有太多感傷。有的只是期待,期待京城,期待離家之前,能見師兄一面。

  但這一面卻沒見上。

  夏芍在回到東市的當天晚上,一下飛機就接到了徐天胤的電話。她以為他要來,歡喜地接起來,卻聽見電話那頭男人冷沉壓抑的聲音,「有任務,我要走了。」

  夏芍愣住,連同走向機場大廳的腳步都停住。

  但這回電話那頭沒沉默太久,隔著電話,遠隔數百里,都能聽出緊張的氣氛來。徐天胤像是在收拾東西,很迅速,「我走了,別擔心。」

  他只有短短的六個字,聲音卻能聽得出沉悶的壓抑來。夏芍的情緒全被前面三個字給帶走了,她感受得到緊張的氣氛,趕在他掛電話前壓下心中各種情緒,囑咐,「師兄,照顧好自己!」

  「嗯。」這次徐天胤很快就應下,但他卻又頓了頓,兩個字似有千斤重,「等我。」

  「嗯。」夏芍應下的一瞬,電話那頭便掛了。

  夏芍拿著手機,半天沒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走光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立在機場大廳門口,裡面亮堂的燈光下,父母面露怪異神色,以為她有什麼事,正憂心地朝她招手。

  夏芍愣了愣,隨即笑著走進大廳,輕描淡寫說是朋友來的電話,然後便說起去京城大學報到的事,把話題給轉了開。

  夏芍不知道徐天胤為什麼還要對外執行危險的任務。他是軍人,理應為國,但他如今已是青省軍區司令,究竟是什麼樣的任務要他親自出手?

  見不到面的失落抵不過憂心,兩人雖然見面機會不多,但每晚通電話已成習慣。徐天胤出任務時,手機自然打不通。夏芍也不會去打,但她擔心,於是在收拾行李準備去京城大學報到的這幾天,夏芍一閒下來便心靜不下來。

  上大學前,見不到師兄一面,夏芍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但日子依舊在一天天過,李娟忙著給女兒收拾上大學的行李。夏芍告訴她不用帶太多東西,到了地方再買就行。李娟嘴上答應著,轉身就忙忙活活地又收拾來一堆東西。夏芍無奈之下只好時常去翻翻,覺得用不著的就拿出來。

  於是這兩天她的行李一會兒鼓起來,一會兒又癟下去。

  夏志元在一旁樂呵呵笑,由妻子和女兒折騰。

  夏芍從家裡出發這天是四號,天氣晴好。

  離開家的時候,她目光往青省軍區的方向望了望,儘管她知道師兄不在軍區,也不知他此刻在哪裡,但她還是往那裡望了一眼,靜靜道了聲:「我出發了,等你回來。」

  ……

  東市到京城,驅車需十個小時。一大早出發,晚上才能到。夏芍坐著華夏集團的商務車往京城去,原因是父母要送她去京城大學報到。

  夏芍向來獨立,去京城本不需父母陪同,但有一晚她起夜,聽見父母在房中說話。

  「女兒當初去青市讀書,我們就沒去送她。去香港的時候,也沒去送她。如今她讀大學了,還讓她一個人走?別的孩子讀大學,家長都去送……」

  母親這話帶著失落,夏芍這才驚覺她太獨立了,以至於父母的一些情感。他們或許想盡一盡父母的責任,送她去大學報到,看看京城大學,看看她將來學習生活的地方。

  夏芍笑著默默回屋,次日一早起來便打了個電話給公司,讓公司開輛七座的商務車來。

  之所以要這麼多的座位,是因為一起結伴去京城大學報導的,還有元澤和周銘旭。

  車子停在車站路口,遠遠的便見一名少年站在那裡。

  清早的陽光下,少年背著單肩包,白色休閒T恤淺色牛仔褲,陽光打在少年白皙的臉上,陽光,乾淨,清爽。

  元澤。

  十九歲的少年比之當年初見,已長成。他立在路邊,行李只有肩上的背包,清爽得就像讓街上的風景都亮了亮。來來往往的女孩子不少都看向他,他只笑著看向停在面前的車。車門一打開,便先跟夏志元和李娟打了招呼。

  「伯父,伯母,搭個順風車,辛苦你們了。」少年嗓音也乾淨,笑容已頗紳士。

  夏志元夫妻見過元澤,在夏芍去青市一中讀書那年,元澤和夏芍是東市中考狀元。很巧的,元澤今年也是青省的高考狀元。

  夏志元笑道:「省委書記的公子搭順風車,有什麼好辛苦的?」

  李娟知道元澤是青省省委書記元明廷的公子,便只是笑著點點頭。對於官家的公子,她還有些不太懂得怎麼招待,不過三年前見到元澤的時候,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官家公子,看著雖然貴氣,卻很好相處。

  夏芍若是知道母親的想法,八成要笑。元澤好相處?他在官門家庭裡長大,出身、家教、涵養,均高人一等,內心也是個驕傲的人。只不過,他年紀輕輕已懂得處世之道而已。

  夏芍在車裡沒下來,只笑道:「爸,省委書記家的公子不缺錢,搭順風車要收他點油費。」

  元澤目光望進車裡,落在夏芍那熟悉的含笑的眉眼上,少年也露出溫暖的調侃的微笑,「一年不見你,越來越摳門。聽說華夏集團的資產翻了一倍,你這個董事長倒連油費都跟老同學要。」

  夏芍瞥著元澤,笑,「不給的話,我就跟元書記告狀,說他想歷練歷練兒子,讓他一個人去京城大學報到。結果他回頭就來搭我的順風車了!這是投機取巧的行為,應該好好教育。」

  「我覺得你不是想要油費,是想要封口費?」元澤笑了起來,陽光下一副大男孩的溫煦笑容。

  夏芍挑眉,噗嗤一笑。

  元澤把單肩包往車裡一扔,動作敏捷地上了車。夏芍往裡面一讓,元澤坐在了她身旁。

  兩人相視,都是一笑。

  一年沒見了,彼此都有些變化,但感情卻沒變。這是最叫人暖心的地方。

  元澤的家雖然在東市,但他父親在青市工作,他又在青市讀書,高三這一年基本不回家,連過年都在青市。夏芍過年的時候就回來了兩個星期,行程很緊,兩人便沒見上面。高考完後,元澤身為省委書記的公子,高考得中,以狀元的高分考入京城大學,他的應酬自然也多。因此,直到臨近到大學報到的日子,兩人才聯繫上。

  但當夏芍得知,元明廷有心歷練兒子,讓他自己去京城大學報到,他答應得挺好,回頭就打電話來搭順風車的時候,不由失笑。

  這小子,看著無害,其實狡猾著。

  元澤上了車之後,等了一會兒,周銘旭和他父親周旺才到。兩人因為搭順風車,也沒好意思帶太多東西,但是卻拿了兩箱東市特產的香梨,說是去了京城送給周教授。

  元澤和周銘旭認識,在初中的時候,兩人跟夏芍都是同班,也算老同學了。老同學見面,自然笑看對方這幾年的變化。只不過,周銘旭如果不是和夏芍是發小,只怕跟元澤也說不上話。雖說兩人都考上了京城大學,成績卻是差得不少。

  周旺一聽說元澤竟是省委書記家的公子,臉色立馬震驚了,接著便在車上顯得有些局促。他怎麼也沒想到,送兒子去大學報到,竟能跟省委書記家的公子同行。好在周旺父子坐在後頭的座位,沒跟元澤一起,因此當車子發動起來,車裡閒聊了起來,氣氛便漸漸放鬆了下來。

  「柳仙仙前兩天就出發去京城了,她說先去旅遊一圈兒。」車上,元澤說道。

  夏芍一笑,這些她知道。柳仙仙的成績要考上京城大學是不可能的,但她在舞蹈方面有專長,這三年,年年都拿省內舞蹈一等獎,她是被保送的。

  最讓夏芍感到欣喜的是,原本成績平平的苗妍,竟也趕上了末班車。她高考的成績比周銘旭還低,但苗妍戶口所在地在中緬邊境,分數線低些,因此竟也順利被京城大學錄取了。

  胡嘉怡去了英國留學尋夢,但誰事先也沒想到,她去的是一家魔法學校!

  這說起來其實並不算什麼新聞,夏芍記得,前世時美國加州確實註冊了一所官方認證的魔法學校——格雷魔法學校。

  這是世界上第一所註冊的巫師學校,並已被美國官方正式認證為學術機構,只要完成規定的學業,還有學位證書頒發。而且,學校非常嚴格,學生需要學習七年,才能拿到魔法熟練證書。

  校長奧伯倫將一生的精力都花費在學習黑魔法上,學校有十六個系,包括煉金術、馴獸術、馬語、魔杖製作和咒語。學校還教授高級魔法數學、量子論、宇宙學和玄學,並教授草藥學以及所有古老科學。進入魔法學校的學生被分住在四座古代建築裡——風、水女神、侏儒和火蜥蜴。

  只不過,學校在註冊的時候,城堡仍處於建設中,因此學生暫時網路授課。但無論怎麼說,這所學校都是官方認證的。

  但前世的時候,這所學校是二零一一年才註冊的,並且聲稱是世界上唯一一所魔法學校,且這所學校在美國加州。而胡嘉怡去的學校在英國。

  夏芍知道,英國是奧比克里斯巫師家族的大本營,她無法知道胡嘉怡去了之後,是否會跟這個家族的人有接觸,但這所學校很神秘。胡嘉怡在電話裡的時候也不肯多透露,顯然,這所魔法學校來歷不簡單。

  胡嘉怡去英國追尋她的夢想,剩下的朋友按照一年前的約定,將在京城大學聚首!

  一行人早晨八點從東市出發,到達京城的時候,已是晚上七點。

  酒店早就訂好了,車子直接開去酒店。從進入京城開始,周旺父子倆就從車窗望著京城夜晚霓虹閃爍車水馬龍的繁華。別說他們父子倆了,李娟也是第一次來京城,眼神驚歎。

  「京城就是漂亮!」李娟歎道。

  夏芍一笑,調侃道:「您想看有的是時間看,從現在開始您就可以看,到酒店少說要兩個小時,夠您看了。」

  李娟一愣,沒反應過來,「酒店還離得很遠嗎?」

  元澤倒是聽出夏芍的話外音來,笑著問:「你確定兩個小時可以?」

  夏志元呵呵一笑,替妻子解惑,「他們說的是堵車。京城這地方,什麼都有什麼都多,車也很多。」

  夏志元這幾年管理慈善基金,來京城出差考察了好幾次。他熟悉路,自然也體會過堵車。

  李娟起初還不信,但還真讓夏芍和元澤說中了,車子一路上走走停停,等到了酒店門口的時候,起先還很興奮的周旺父子和李娟已經倚在座椅裡快睡著了。等車子停穩,夏志元喊一聲下車,三人醒過來,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十點了!

  元澤下了車來,笑道:「怎麼樣?我贏了。我說兩個小時到不了的。」

  夏芍看元澤一眼,「你的意思是,搭了我的順風車,還得讓我再搭頓飯唄?」

  「你說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元澤笑道。

  夏芍倒沒發現這小子還厚臉皮,夏志元由酒店服務生引著把車停好,一行人便進了酒店。坐了一天的車,一行人都累了,在酒店吃了頓晚飯,之後便去房間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是京城大學新生報到的日子。

  夏志元開著車往京城大學走,白天與晚上不同,京城的恢宏氣勢和繁華更容易入眼。一路上,李娟又來了精神,周銘旭也從車窗往外看。他對周教授多有崇敬,走到今天也是因為對這位本家二爺爺的崇拜,想要來他生活執教的城市和學校,今天真正到了京城,他怎能不激動?

  夏芍則顯得淡定的多,元澤卻不放過她。

  「夏大師,聽說京城風水不錯,講解講解?」元澤語氣調侃。

  周旺不明白元澤為什麼這樣稱呼夏芍,他只以為是開玩笑,但周銘旭卻是知道夏芍在玄學上的本事,不由好奇地抬起眼來。

  夏芍一看這情況便笑了笑,眸中卻有嬌俏的笑意閃過,笑道:「即便是說了,如今高樓大廈,也不容易看得出來。不過,大體也能說說。只是說起京城風水不得不提起龍脈,兩位京城大學的高材生,有獎問答時間,歷史上總共有多少個王朝?」

  「二十四!」元澤和周銘旭異口同聲。

  夏芍看了兩人一眼,滿意點頭,「風水上一直流傳著一個說法,說中國共有二十四條龍脈。古之帝王,王朝興建之後,必尋一條龍脈葬先祖,發後人。但龍脈亦有氣數,氣數盡時便是王朝覆滅之時。從黃帝起,至清朝終,二十四條龍脈皆盡,因此再無封建專政王朝。」

  「但其實,天下龍脈發於昆侖,中國只有三支主龍脈,黃河、長江將中華大地分成北、中、南三大部分,古代堪輿學稱之為三大行龍!而京城便坐落在三大行龍的北龍之上。京城不僅在北龍流域內,還在北龍生氣的聚集之處!京城以西山和軍都山為屏障,面向東南,近處以海河衝擊平原為小明堂,天津為案山,遠處以渤海為大明堂,以山東半島為案山,且四面八方之水匯于京畿之南!其堂局之大,風水之佳,乃是任何城市都不具備的。因此,京城為多朝帝都而不改是有一定道理的。」

  元澤和周銘旭聽得入神,不僅兩人如此,李娟都聽入了迷。周旺則不可思議,不知道為什麼夏芍懂這麼多。不過她那年曾在村子裡為村民指點過庭院風水,這些東西當時以為她是跟著周教授學的,現在想想,真是跟著周教授學的?

  一路上說著話,時間過得也快。直到夏志元把車停下,眾人才一愣。

  轉頭往窗外一看——京城大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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