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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天下為奴]黑暗千金的男妖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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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1:41 |只看該作者
130、夢見江雅美
      
  沈爾無奈,鬆開了她,努力揚唇,佯裝精神,「我怎麼會受傷呢?傻瓜。」

  「不要騙我。」西門妝掃了一圈也沒看見傷口,目光不由落在沈爾的臉上。他的俊臉那麼蒼白,一看就是失血過多,這讓西門妝想起了上次他差點被她吸乾了血。

  少年笑笑,「嗯,不騙妳。」他說著,抬手撫了撫她的髮,接著道︰「我們回去吧!好嗎?」他的確需要休息,現在蘇寒已經沒事了,應該回去休養生息,再繼續查案。

  西門妝卻道︰「你一個人先回去,我晚點還要去見一個人。」她的眼裡藏著擔憂,語氣有些猶豫。

  沈爾明白她的意思,「那妳去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西門妝點了點頭,再次將他上下一番打量,確定他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外,沒什麼別的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她似乎忘了問,「沈爾,你今天去蘇冽那兒,查到通話記錄了嗎?」

  沈爾點頭,目光沉澱下來,認真的道︰「是一個座機的號碼,蘇冽查過了,是江雅美他們家小區外一家副食品店裡的座機。」

  經他這麼一說,西門妝不由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側身,幽幽的道︰「這麼說來,是有人故意將她引出去的?」

  「妳說的沒錯,的確有人故意引她出去,然後將其殺害。不過我查了一下,江雅美的家裡並不算富裕,且人際關係不錯,也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情殺,仇殺,為財都可以排除。這只是一起單純的想殺人的案子。可以說,兇手殺她,也許只是因為她是被選中的那個人而已。」

  「那個印記!」西門妝擰眉,回眸看著沈爾,沉聲道︰「江雅美死後,身上浮現出的那個印記。這麼說來,兇手的目標真的是帶有那個印記的人。」

  沈爾點了點頭,蒼白的臉色映在月色裡,有些滲人,「關於蘇寒的案子,我發現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今天開車出去的時候,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從丁家門前這條小街道,到前面的大街,約莫十分鐘的車程。那晚已經確定蘇寒的確乘過出租車來過丁家了。如果蘇寒真的離開了丁家,往回走,那麼必定會到大街上去打車。」

  西門妝的雙目一亮,不禁握緊了雙手,「我明白了,因為這條小街太偏僻了,是不會有出租車進來的,對吧!」

  沈爾笑笑,抬手攏了攏她的耳髮,接著道︰「所以我去大街兩邊的夜宵店問了一下,結果沒有一個人見過蘇寒。妳說,這代表什麼?」

  西門妝微驚,目光微轉,定定的看著沈爾,擰起了眉頭。這代表什麼?代表那晚蘇寒根本沒有離開這條小街,丁冶說沒見到她,但是蘇寒卻沒有離開過這個片區。

  這麼說來,要麼是丁冶說謊,要麼,蘇寒是在這一帶遇害的。

  如此一來,範圍縮小,調查起來會容易很多。

  「沈爾,你先回去吧!」她笑笑,笑容明媚,「蘇寒的案子有了眉目,剩下的交給我,你繼續調查江雅美的案子。」

  少年點頭,慢慢向後退去,朝她揮手,「那我先回去了!」成功轉移了西門妝的注意力,沈爾頓時鬆了一口氣。

  西門妝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然後才回身,往丁香的房間走去。

  蘇寒已經醒了,那麼,和孟曉久十一點的約會,就把蘇寒帶過去見見她吧!相信,能找到突破口的,無論是誰做出了傷害蘇寒的事情,西門妝絕對不會放過她。

  ——

  晚上十點半,還是淺調咖啡廳。

  早早的,身穿黑色風衣的孟曉久,便坐在落地窗前等著了。還是之前那個位置,卻只有她一個人。這個咖啡廳是24小時營業,雖然已經快十一點了,卻還是有不少人。

  她點了四杯咖啡,一杯拿鐵,一杯卡布奇諾,兩杯藍山。

  熱氣騰騰的咖啡,香味裊繞。孟曉久的目光低垂,看著不停攪動的鐵匙,似是陷入了冗長的回憶裡。

  還記得初中的時候,她們四個人經常在學校外面的那家咖啡廳喝咖啡。西門妝的卡布奇諾,暮成雪的拿鐵,還有她和蘇寒的藍山。她們四個人的口味一直是固定的,而蘇寒的喜好,是她為她選擇的。

  現在想起來,以前自己真的強迫她做了不少事情。撒嬌耍賴,全都是沖著蘇寒,因為只有蘇寒願意遷就她。

  鐵匙碰著杯壁,發出輕響,拉回了孟曉久的神思。她的目光微顫,從熱氣雲霧中抬起,幽幽的轉向落地窗外,便見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在車邊停下了。西門妝和暮成雪先下車,但是…

  捏著鐵匙的手不禁一緊,孟曉久的目光落在她們二人中間那個人身上。那人身上也裹著黑色的大風衣,戴著帽子,帽檐壓低,遮住了大半張臉。可是那道沈陽對孟曉久而言,卻是那麼的熟悉。驀地,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爾後狂跳不止,有些慌張。

  手一動,咖啡杯被打翻了,服務員急忙步過來,關切的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孟曉久的目光收回,抬目看了那服務員一眼,擰眉,「沒事,撤了吧!」她的語氣淡淡的,心卻很慌。

  就在服務員將殘局收拾好後,那三道身影步進了店裡。

  為首的那人是西門,其次是那個穿著風衣戴著帽子的少女,最後是暮成雪。她們三人的到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西門妝的目光由始至終都落在靠窗而坐的孟曉久身上。她看見了她臉上的一絲驚慌,還有她眼裡的顫抖。顯然,孟曉久很驚訝,也很害怕。

  這樣才是她想要的效果,一會兒,一定會讓她更加的害怕。

  「妳來得真早!」西門妝淺笑,優雅的在孟曉久身旁落座。

  暮成雪與隨後而來的蘇寒在她們對面坐下,頓時,四個人又聚齊了。

  「蘇寒,把帽子摘了吧!」西門妝幽幽的道,目光壓低,掃了一眼桌上的三杯咖啡,藍山、卡布奇諾、拿鐵,是她們的喜好。她想笑,孟曉久竟然還記得。

  一句「蘇寒」頓時把孟曉久驚住了,她的手一抖,不動聲色的從桌上滑下,擱在自己的大腿上,微微揪緊了衣角。

  蘇寒聽話的摘了帽子,帽子下的那張臉,如往昔一般清秀動人。她的膚色紅潤,眉目依舊,淺淺的掃過西門妝,最終落在了孟曉久的身上。

  她看著她,極其陌生的目光。

  孟曉久的目光卻在閃躲,她不敢看她,也不敢相信。她的臉部肌肉在抽搐,一直抽搐著,揪著衣角的手不禁一緊,似是要將衣服抓爛似的。

  西門妝笑笑,轉目看向孟曉久,玩味的道︰「如妳所見,蘇寒活過來了。」她想,孟曉久知道的事情很多,連她的身份孟曉久都知道,想必,蘇寒重生的事情,她也沒必要多做解釋了。

  「看妳這模樣,難道沒人告訴妳嗎?蘇寒活過來了。」西門妝微微湊近,低沉而清冷的女音帶著些許笑意,在孟曉久的耳邊響起。她一直在重複那句「蘇寒活過來了」,這對孟曉久來說,是一次又一次的心靈衝擊。她,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一個死了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呢?

  她的渾身開始顫抖,很明顯,就連對面的暮成雪和蘇寒也感覺到了。

  「妳怎麼了?」蘇寒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的看著她。雖說這個女生她也不認識,不過感覺還是挺熟悉的。而且…看著她的時候,她的心會痛,不明所以的痛。

  誰知蘇寒的一句話,卻讓孟曉久的身體更加的顫抖。她甚至已經低下頭去了,不敢再去看蘇寒的眼睛,像是想要逃出她的視線似的。

  落地窗前的異樣,吸引了店裡不少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好奇,也有擔心。

  畢竟,孟曉久那副模樣,就像是犯病了一般。

  「小久!」西門妝輕聲喚她,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她笑,微微傾身,伏在孟曉久的耳邊道︰「妳不開心嗎?蘇寒活過來了,這可是一件好事。她心裡惦念著妳,一醒來就說要來見妳,妳知道為什麼嗎?」少女的嗓音陰冷,像是來自地獄。

  孟曉久徹底崩潰了,猛的站起身,呼吸急促,「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她的神情異常,臉色蒼白,話剛說完,抓起包就走,頭也不回。

  西門妝瞧著她的背影,目光逐漸暗沉,那神情有些駭人。就連暮成雪,都不敢直視。

  西門妝生氣了,因為孟曉久的反應讓她很失望。也讓她篤定了自己的想法,蘇寒的死,真的和孟曉久有關。又或者說,蘇寒…是孟曉久親手殺死的。

  可是,沈爾調查過,蘇寒應該是在丁家附近那一帶遇害的。既然如此,怎麼會是孟曉久呢?難道那晚,孟曉久也在那裡?

  思緒飛轉,西門妝陷入了沉思。直到暮成雪出聲打斷了她,「小妝,我們追嗎?」

  西門妝回過神來,目光移向暮成雪,又看了看蘇寒,搖頭,「不用追了。」她說著,從兜裡摸出了手機。點開了GPS,地圖上頓時出現一個紅點,正在緩慢的移動。

  就在方才,她將GPS定位晶片,裝進了孟曉久的包包夾層裡。趁著孟曉久方才慌張的時候,她將晶片放了進去。現在,無論孟曉久去了哪裡,她都能輕而易舉的知道。

  「蘇寒,妳有沒有想起些什麼?」暮成雪的目光移到蘇寒的身上,她的話引去了西門妝的目光。

  她們的目光都落在蘇寒的身上,其實今晚帶蘇寒過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為了看看孟曉久的反應,一個是為了幫蘇寒找回記憶。只要蘇寒找回了記憶,抓到兇手,那就是輕而易舉。可是,如果蘇寒真的恢復了記憶,想起了所有的一切,她會不會因此而難受一輩子呢?

  西門妝的眉頭蹙起,不由嘆氣。

  許久,她才站起身去,朝那兩人道︰「我們走吧!現在就回去。」她們來得風風火火,走得匆匆忙忙。

  暮成雪買了單以後,三個人就離開了。西門妝回去的時候,一直注意著手機上孟曉久的動向,發現她去了酒湖,眉頭再次皺起。

  ——

  九州城市中心,酒湖。

  夜風冷得滲人,孟曉久裹緊了衣服,緩緩的繞著酒湖散步。她的目光縹緲,小臉慘白,尚未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曾經死在妳手下的人,又活了。

  最重要的是,蘇寒曾經還是她很重要的一個人。孟曉久嘆了口氣,逐漸平復自己的心境。她有些後悔了,自己不該那麼狼狽的逃跑的,這樣一來,西門妝只會更加懷疑她。

  可是,有一點她不明白。蘇寒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為什麼,她一直都不知道。

  咻地收住腳,孟曉久從兜裡掏出了手機,找到了一個匿名號碼,按下了撥通鍵。

  可是沒人接,她反復打了三次,最後那人關機了。

  「到底怎麼回事?」孟曉久輕輕呢喃,不由得蹙起了柳眉。丁冶到底在幹什麼,現在連電話都不接了。

  她在長椅坐下,兩手交疊,擱在腿上,目光幽幽的望著酒湖的湖面。

  那晚發生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的,每個夜晚都在做惡夢,每個夜晚都會夢到蘇寒死去的那一幕。這是這一段時間以來,讓孟曉久唯一感到愧疚的事情。她的手上早就沾滿了鮮血,可是從未想過,蘇寒會死在她的手上。她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改變了,早就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早就成了一個合格的殺人工具。可是,現在孟曉久知道,自己錯了。

  她並不是一個天生的殺手,她也會害怕,會傷心,會難受,會受傷。她開始質疑現在的自己,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蘇寒,對不起。」薄唇輕啟,她喃喃,目光深沉。

  捲翹的眼睫緩緩低下,孟曉久閉上了眼睛。任憑風拂過耳際,她的臉頰發冷,可是卻不及她的心涼。

  ——

  翌日清晨,天開始下雨。

  這是初春來的第一場雨,綿柔無力,像是嬌羞的少女。

  今天是情人節,西門妝和沈爾以及西門舞他們卻還在費心調查江雅美她們那幾起案子。

  直至傍晚,西門妝和沈爾才疲憊的回到了西門家的別墅。西門禦正坐在客廳裡看報紙,看見西門妝回來,當即放下了手裡的報紙向她招手,「小妝妳過來!」

  西門禦的神情很嚴肅,西門妝不由得一愣,下意識的望了沈爾一眼,爾後吶吶的向西門禦走去,在他身邊坐下。

  「爸,你今天怎麼回家了?」如果她沒記錯,西門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了。

  西門禦嚴肅的看著她,餘光掃了沈爾一眼,道︰「沈管家先下去吧!我有些事,想單獨和我閨女說。」他的話裡參雜著醋味,十分濃烈,沈爾嗅到了。

  少年微微垂首,轉身上樓。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畢竟這幾天晚上,都是在西門妝的房間陪著她的。

  誰知,他才剛剛邁出一步,便被西門禦叫住了,「沈管家的房間,好像在樓下吧!」

  沈爾一愣,西門妝莫名的看了西門禦一眼,抿唇,「爸,沈爾幫我放東西。」她為他開脫,抬手捧住西門禦的臉,轉向自己,接著道︰「您要是有什麼事,趕緊說,我很忙的。」

  西門禦被她這麼一說,不由蹙眉,眼裡浮起一絲不滿,「妳這麼維護他,是真的打算嫁給他不成?」西門禦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廚房裡的柳媽聽見了,正準備上樓的沈爾也聽見了,就連剛進門的鳩也聽見了。

  少年的臉色微變,眉頭淺皺,浮起一絲不悅。卻是什麼也沒說的,將鳳仙花搬到了客廳一角,又出去了。

  西門妝的臉色剎那嫣紅,美目瞪著西門禦,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這和沈爾有什麼關係?

  「爸,您今天吃炸藥了!」西門妝扭頭,鬆手,轉而背靠著沙發,兩手抱臂。她的俏臉微紅,因為西門禦那句話,心跳不禁加快。

  西門禦卻是沉下了老臉,湊近西門妝,在她耳邊小聲的道︰「我都知道了!妳和沈爾,你們兩個…小妝啊!」他說著,頓了頓,一副語重心長,苦口婆心的模樣,「爸爸不是反對妳談戀愛,爸爸也知道你們這個年代,思想開放,妳向來都很自主,什麼事情都不用爸爸過問。可是…妳和沈爾,妳才多大啊!還沒上大學,就那啥…是不是太早了一點?」話說到最後,西門禦的語氣變了,變得小心翼翼。因為西門妝的臉色越發的陰沉,看得他心怵。

  西門妝扭頭,看著他。顯然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不過她很好奇,西門禦是怎麼知道她和沈爾的事情的?

  「爸,誰告訴你的?」

  西門禦的老臉一僵,不由得輕咳兩聲,掩飾似的道︰「鳩說有天晚上,看見妳和沈爾的脖子上紅斑點點…爸爸是過來人,一猜就知道你們倆做了什麼。」他的語氣頗顯得意,卻又有些責怪的味道。

  西門妝的臉色鐵青,不禁握緊了拳頭,「鳩告訴你的?」那個少年…

  「小妝,妳以後是不是真的打算嫁給沈爾?」西門禦的語氣徒轉嚴肅,害得西門妝心下一驚。

  她沉默了,這件事還真是從來沒有想過。

  「小妝,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妳要想清楚。」西門禦繼續說道。

  西門妝點頭,實在無心再談這件事。她站起身,笑笑,「爸,我真的還有事兒,我先上樓去了。」西門妝說完,便轉身往樓上去。速度太快,西門禦來不及叫住她。

  步上了台階,西門妝才拍了拍胸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真是太嚇人了,難道西門禦年紀大了,怎麼越發嘮叨了?

  她轉過了樓梯口,腳步猛的頓住,差點撞上了少年的胸口。

  目光微抬,西門妝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一驚,「沈爾?你在這裡幹什麼?」她的聲音壓低,似是怕被客廳裡的西門禦聽見似的。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方才在客廳裡,西門禦和她的對話,他都聽見了。這丫頭什麼也沒說,不知道她的心裡究竟怎麼想的。這讓沈爾有些不安,感覺怪怪的。

  「小妝…」少年啟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西門妝拽著往房間跑去。

  回到了房裡,關上了房門,西門妝才道︰「你別胡思亂想,我們現在不談這些事好嗎?」她一句話,便將沈爾心裡萬千話語堵回去了。

  他生生咽了回去,看著西門妝在梳妝台前坐下,看著她翻出筆記本,整理這幾天來的線索。目光不由一沉,他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今晚別弄了,早點睡吧!明天就開學了。」沈爾的手落在她的腰間,身體靠近,將腦袋擱在他的肩上,依偎著她。他的目光輕抬,看著鏡子裡的他和西門妝。這畫面多麼美好,希望一直停留於此。

  西門妝也抬目,看向鏡子裡的沈爾。他的臉色不太好,這兩天是真的累著了。

  合上了筆記本,西門妝深深吸了一口氣,「好吧!那早點休息吧!你也回房去,早點休息。」她說著,便站起身去。

  沈爾環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鬆開,跟著她站起身,跟著她走到床邊,就是不肯鬆手。

  窗外在下雨,雨勢很小,幾不可見。

  「下雨了,我得守著妳。」沈爾笑道,身體微微前傾,大手下滑,便將西門妝打橫抱起,放在了床上。

  他自己貼上去,吻了吻她的薄唇,接著道︰「老婆…」

  西門妝渾身一顫,俏臉頓時通紅,像是腦充血了一般,看得沈爾想笑。西門妝害羞了,她害羞的樣子一直以來都是最可愛的。沈爾很喜歡。

  他繼續吻著她的唇瓣,大手解著她的衣扣,「小妝,妳會嫁給我的吧!對不對?」他的聲音極盡魅惑。

  西門妝被他吻得頭腦發暈,微微動情。

  她的眼簾輕閉,慢慢回應著沈爾,笑笑,「我就知道…」知道他會抓住這個問題不放,真是執拗的人。

  她的話被埋沒,屋裡頓時呼吸纏綿。夜寂靜,窗外的雨還在下,細小無聲。

  ——

  還是夜,西門妝悠然醒來。

  後背冰涼,她的眼簾啟開,入目的是光滑的天花板。驀地,西門妝坐起身,她的瞳孔不由縮緊,幽幽的回眸。這才發現,這裡是一條空寂的長廊,很長,望不見盡頭。

  而她方才,就躺在地上,怪不得後背這麼涼。

  一手撐著地板,西門妝站起身。身上穿著素白的睡衣,披頭散髮,站在這長廊上,像是幽靈一樣。她知道,自己又做夢了,而現在,她就處於自己的夢境了,周遭沒有一個人。

  剛剛和沈爾溫存完,她就開始做夢了,還是夢見一個這麼陰寒的地方,實在是有些詭異。

  赤著腳順著長廊往前走,西門妝的神經緊繃,因為在她自己的夢境裡,總能讓她看見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

  屍體。

  長廊的兩邊是一扇一扇緊閉的房門,房門上方有個小小的護窗。而西門妝此刻,站在其中一扇半開的門前,目光從門縫間往裡看去,正好看見房裡停放的屍體。

  這裡是…一個大型的停屍房?

  西門妝的目光一滯,不由得提步,推開房門步了進去。屋裡一片寂靜,死氣沉沉的,看不見一個活人。從裡到外,西門妝數了數,這間屋子裡有十二具屍體,這裡約莫有五十多個房間,豈不是有六七百具屍體?

  這一想法讓西門妝大驚,整個九州城不過兩萬三千多的人口,這裡就有六七百具屍體,而且看這些屍體的樣子,還沒有腐爛,應該都是死了沒幾天。

  奇怪,最近也沒有聽說發生什麼命案啊!這些屍體是怎麼回事?

  就在西門妝胡思亂想之際,一陣風吹過,停屍房的房門猛的關上了。

  「嘭」的一聲,嚇了西門妝一跳。她驀地回眸,只見緊閉的房門外走過一道身影。西門妝的臉色不由一變,提步便要拉門出去。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夢有什麼特殊的寓意,但是她知道,自己夢裡的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因為這些都是將要發生亦或者已經發生的事情。

  手才剛剛搭上門把,身後一陣寒氣逼來,西門妝的身子僵住了,站在原地未動。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子屍味兒,味道很淡,但是西門妝卻聞到了。身後站了一道身影,西門妝搭在門把上的手不禁鬆開了。

  她緩緩的回身,美目對上一張慘白陰涔涔的臉,她的心一緊,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後背抵在了門上。

  那是一個男人,身體赤裸裸的,不著寸縷。西門妝直視他的雙目,男人卻是抬手,手從她的腰側穿過,握住了門把,然後開門出去了。西門妝這才記起,在她的夢裡,沒有任何人能夠看見她。

  可是方才出去的那個人?或者說…那具屍體?

  西門妝猛的回頭,數了數屋裡的屍體,只剩下十一具屍體了。果然!

  她轉身,便步出房門,想要跟上那人,看看他到底想去哪兒。可是一出門,長廊上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沒有。一絲疑惑縈繞她心頭,剛才明明就出去了,爾後剛才還有一道人影從門外閃過,會是誰呢?

  就在西門妝沉思之際,屋裡再傳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扭頭,看著那房門被拉開,又一具「屍體」步出來,這一次是個渾身赤裸的女人。那個女人目不斜視的從西門妝身邊走過。擦身而過的那一剎,西門妝的目光不由一閃,瞳孔縮緊。因為她看見那女人的脖子上,有兩個齒印。

  那應該…是被吸血鬼咬的。

  這麼說來,停屍房裡放著的,不是屍體,而是那些等待時間,轉化成吸血鬼的人?

  這麼多的死人,變成吸血鬼,一看就知道全都是劣等品。可是西門妝不明白,創造這麼多劣等吸血鬼的吸血鬼,會是誰?

  九州城裡的吸血鬼本來就不少,但是自從溫月成出事以後,接管血族的人就是薛靈。說起來,已經很久沒有看見薛靈了。聽說,他已經退學了。

  西門妝擰眉,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這些吸血鬼,會不會跟薛靈有關係?

  就在她思慮之際,整條長廊兩邊的房門一一打開了,一道道身影從房間裡湧出來,從西門妝身邊走過,只向著一個地方。西門妝抬目,目光順著他們的去向望去,只見一束白光耀眼。她蹙眉,移步穿過人群,向著光明處走去。

  邁進了光明中,西門妝睜開了眼睛。

  夜,死一般的寂靜。

  頭頂是琉璃吊盞,後背溫暖,她此刻窩在沈爾的懷裡,枕著他的手臂。

  夢醒了,可是她卻還沒有醒過來。眼簾低了低,不由閃過方才邁進光明中看見的那個少女。

  「江雅美…」西門妝喃喃,聲音很小,卻驚醒了沈爾。

  少年的眉頭微動,捲翹纖長的眼睫抬起,朦朧的視線裡映出西門妝的髮。他揚唇淺笑,圈在她腰際的手微微一緊,薄唇輕啟,黯啞的男音道︰「怎麼了?做夢了?」

  沈爾的聲音拉回了西門妝的神思,她翻身平躺,歪頭看著身邊的少年,目光如畫筆,勾勒他的俊顏。

  許久,西門妝才道︰「我吵醒你了?」她的聲音十分輕柔,在沈爾聽來,是難得的溫柔。

  將西門妝往懷裡收緊,兩人的身子貼緊,暖意更濃。沈爾道︰「沒有,我自己醒的。」他的聲音慵懶沙啞,極富磁性,十分魅惑。

  西門妝笑笑,湊過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閉眼,「那就繼續睡吧,天還沒亮。」

  少年瞇眼,大手揉著她的小腹,笑道︰「妳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做夢了?」

  西門妝的夢和別人的夢不一樣,在她夢裡出現的,要麼是即將發生的事情,要麼就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沈爾很想知道,今晚,她夢見了什麼。

  「老婆…」俊臉貼近,溫熱的呼吸撲灑在西門妝的脖頸上,大手下滑。

  西門妝猛的抓住他的手,認命的道︰「我告訴你還不行嗎?」怎麼覺著,沈爾越發倡狂了?

  「我夢見…江雅美了。」她說著,幽幽的看了沈爾一眼。畢竟,江雅美曾經是沈爾的愛慕者。

  少年的目光微頓,臉上的笑意退去,瞬間嚴肅了,「夢見她做什麼?」

  西門妝撇嘴,有些吃味兒,「我不告訴你。」她翻身,背朝著沈爾的方向,閉上了雙眼。

  沈爾也沒再多問,摟著她的手微微一緊,身子靠近些許。他沒有說話,西門妝也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並非冷戰。

  西門妝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夢見江雅美。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告訴沈爾,她夢見了很多劣等的吸血鬼,朝著江雅美走去。不知道這個夢代表著什麼,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沈爾。

  沈爾想的,卻是她夢見江雅美這件事。江雅美已經死了,怎麼會出現在西門妝的夢裡呢?難道,是夢到了江雅美死前的事情?

  ——

  翌日清晨

  一大早,西門妝就醒了。落地窗的窗簾已經被挽起了,窗前立著一個少年。那少年身上穿著潔白的襯衣,黑色的制服褲,背對著她的方向。不用想,西門妝也知道是誰。

  她幽幽的坐起身,抱著被子,香肩裸露,「小沈子,給本宮更衣。」她嬌滴滴的說了一句,眉頭微揚,模樣慵懶。

  那方立在落地窗前的沈爾,不由一愣,嘴角略抽,幽幽的回身。

  看著那床上抱著被子坐在那兒的西門妝,不覺間就笑了。他提步,走到了衣櫥前,為她取了制服,然後爬上床。

  「今天是高三下學年的第一天,祝妳好運。老婆!」他取了白襯衣,從後摟住她,吻了吻她的耳背。

  西門妝縮了縮脖子,兩手輕抬,沈爾便自覺的為她更衣。嗯,先穿內衣,再穿外衣…順便揩油!

  沈爾笑,西門妝倪他一眼,不語。反正該看的都被看光了,該摸的也摸過了,沒什麼好遮掩的了。

  花了一個小時左右,西門妝才梳洗好,下樓。沈爾為她穿好了衣服,就先一步下樓了。

  西門妝步進客廳的時候,西門禦正坐在餐桌前,一邊吃油條,一邊看報紙。

  看見西門妝過來,他抬目瞧了她一眼,喃喃,「小妝啊!最近咱們九州城失蹤人口劇增,社會不安定,妳上下學可得小心點。」

  西門妝掃了他一眼,無語。落了座,撚了一根油條,西門妝才恍然抬目,問道︰「爸,咱們九州城最近失蹤了多少人?」

  西門禦狐疑的看她一眼,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不由的推了推眼鏡,低頭在報紙上尋找。指尖劃過字裡行間,西門禦找到了確切的數字,「很多啊!太多了!600多呢!」就連西門禦都被驚到了,這可是這個月來的失蹤人口。雖然九州城裡有兩萬多人,兩萬多與六百比起來那是大巫見小巫,但是…這麼多人口失蹤,怎麼回事?

  西門妝的心沉了沉,似有千斤重。捏著油條的手一鬆,將油條扔在了碟子裡,站起身去,「爸,我不吃了,先去學校了。」她說著,勾起一旁的背包,便往外走。正好沈爾將車從車庫開了出來,看見西門妝從屋裡出來,他也是驚了驚。

  西門妝徑直向他走了過去,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便坐了進去,冷道︰「先去找蘇冽!」

  沈爾呆了呆,眉頭淺皺,發動引擎後才問道︰「找他做什麼?」一大清早的,西門妝怎麼會忽然想到找蘇冽?

  西門妝嘆了一氣,扭頭看向沈爾,這才將昨晚的夢還有方才西門禦所說的報導告訴了他。

  「這麼說來,妳的意思是那些失蹤的人口,全都被轉化成吸血鬼了?」沈爾擰眉,目光略沉。

  西門妝點了點頭,爾後搖頭,「我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找蘇冽確定一下,到底失蹤了多少人。另外,失蹤了這麼多人,為什麼到現在才報導出來?一個月了,為什麼失蹤案還沒破。」員警都是吃白飯的嗎?蘇寒她們的案子破不了還能理解,簡單的失蹤案都破解不了,還一直隱瞞,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應該不是巧合。」沈爾喃喃,他有些不安,莫名的不安。

  ——

  從員警廳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西門妝和沈爾驅車往明德高校趕去,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不知道新班導會怎麼想。

  去了員警廳,蘇冽不在,他們只能往回趕。但是西門妝卻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些失蹤的人口,全都被轉化成了吸血鬼。但是轉化他們的人是誰呢?還有,為什麼那個夢裡,會出現江雅美?江雅美,明明死了才是。

  車在明德高校外停下,西門妝解了安全帶,正準備下車。卻忽的頓住了,目光直直的看著車窗外,那併肩往裡走的兩道身影。

  沈爾似是察覺了她的不對勁,不由問道︰「怎麼了?」他說話間已經解了安全帶,推開了車門。

  西門妝則是許久才回神,幽幽的推開車門,然後重重的關上。她的臉色有些難看,方才那兩道背影裡,其中一道有些眼熟。現在再看,校門前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人。

  「走吧!上課了。」沈爾走到她的身邊,自然而然的牽起了她的手,便往明德高校裡走去。

  兩人剛邁進明德高校的大門,卻同時站住了。因為,方才那併肩離去的兩人中的一人,此刻,就靠貼牆的鐵門上,等著他們。

  悠閒的樣子,確實是在等人。

  西門妝的目光一緊,不由蹙眉。雖只是一個側面,她卻是清楚的記得那少女。

  曾經,她飲過那少女的血,而那少女,也曾對沈爾一片癡情。

  那靠著鐵門,身穿明德高校制服的少女。側臉嬌媚,臉上似是化了淡妝,捲翹的眼睫撲閃,目視著前方。

  許久,那少女才幽幽的側目,目光投在西門妝和沈爾的身上。

  那個少女,江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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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2:01 |只看該作者
131、九一大的秘密

  無論是沈爾還是西門妝,全然愣住了。那個女生,是江雅美嗎?為什麼和江雅美長得一模一樣?

  那少女也看見了他們,不由莞爾,注意力集中在沈爾的身上。那真是一個俊美的少年,饒是許久不見,她卻還是無法忘懷。

  「江雅美?」西門妝喃喃,不由提步,向那少女走去。好在沈爾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這才阻止了西門妝前進的腳步。

  少年的眉頭微蹙,打量著前方不遠的江雅美,緩緩移開了目光,牽著西門妝的手便徑直往學校裡走。似乎是要裝作,沒看見江雅美似的。

  西門妝明白,一個死了的人突然出現,這並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看江雅美的樣子,似乎與以前不太一樣。不論她是否死去,至少在法律上而言,她已經死了。那麼為何她會穿著明德高校的制服出現呢?而且還是在即將高考的當口。

  就在兩人路過那少女身旁的時候,那少女開口了,「等一下!」

  沈爾頓足,目光幽幽的轉向江雅美,微微不解。

  那少女只是笑笑,十分從容的走向他們,輕啟朱唇道︰「兩位同學,請問,高三8班怎麼走?」

  西門妝微驚,不由看了沈爾一眼。高三8班,不是他們現在所在的班級嗎?一年一度的換班過後,他們就一直待在高三8班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妳應該比我們低一個年級吧!」淺淡的女音喃喃,打量著江雅美,不由想起了自己夢中那個江雅美。還有那些屍體,亦或者說,那些被轉化的失蹤人口。

  少女微微一驚,看著西門妝,一臉不解的道︰「這位同學,為什麼這麼說?」

  「江雅美!」沈爾開口,沉聲喚她。

  少女又是一愣,爾後目光閃閃,笑道︰「哦!你們認錯人了吧!我叫安茜,不叫江雅美。」她眨眼,美目生輝,叫人不忍移目。

  「安茜?」西門妝蹙眉,瞧著眼前的女生,略感疑惑。怎麼會呢?明明就是江雅美,為什麼說自己是安茜?

  沈爾揚眉,一臉無所謂的道︰「那麼,安茜同學。跟我們走吧!」他說著,轉身。牽著西門妝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安茜站在原地,兩手微抬,抱臂,目光半瞇。看著那逐漸遠去的兩人,那和諧的背影,實在太過刺眼。唇角緩緩上揚,她的眼裡流光一轉,提步跟上去。握著手臂的手,卻慢慢的捏緊,似是下了決心。

  西門妝和沈爾步進教室的時候,丁晨和暮成雪正坐在一起討論事情。蘇寒留在丁家,由於是已經死去的人,所以不能出來見人。和西門舞一樣,她們現在都只能生活在暗處,不能見光。

  思及此,西門妝微微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安茜。這個女生,十有八九就是江雅美,但是還是有十分之一二的可能不是她。

  「你們來了!」丁晨向他們招手,目光越過沈爾的肩頭,望見他身後的安茜時,丁晨卻是驚住了。

  猛的從座位上站起身,抬手,「沈爾,她是誰?」丁晨的瞳孔縮緊,語氣愕然,顯然也不敢相信。

  暮成雪也抬目看了一眼,不由一驚,緩緩站起身。

  西門妝鬆開了沈爾的手,從容的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坐在暮成雪的背後。沈爾笑笑,側身為他們介紹,「這是新同學安茜。」

  「安茜?」丁晨呢喃,目光狐疑的在安茜身上一番打量,最終收回了目光。

  安茜微微一笑,大方得體的垂首,「我叫安茜,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西門妝冷笑,美目輕抬,睨了她一眼,瞇眼。看來高三下期也將不得安寧了,安茜和江雅美,如果真的是一個人,那麼,她當初到底是怎麼死的?又是怎麼活的?

  既然還活著,為什麼現在才出現。

  還有夢裡的那些被轉化的吸血鬼,與安茜有什麼關係嗎?

  沈爾在西門妝旁邊的位置坐下了,而安茜,則在沈爾身後的位置坐下了。她的目的很明確,從進教室門開始,暮成雪就看出來了。這個叫安茜的女生,對沈爾有好感,而且還是極其強烈的好感。

  為此,西門妝略感不爽。她向來不喜歡別人覬覦她的東西,尤其是向安茜這樣不明不白的女人。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和江雅美長得一樣,而且就連對沈爾,也是一樣的。

  「這位同學,還沒有請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安茜微微傾身,含笑覆在沈爾的肩頭問道。

  那模樣十分親暱,叫班裡的同學咂舌。

  西門妝雖然在看書,可是餘光卻掃到了他們倆,臉色不由一變,緩緩合上了書籍。沈爾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冷著一張俊臉,絲毫沒有回答的打算。他只是幽幽的翻開書,靜靜地閱讀。

  不過安茜卻是一個極其細心的人,瞥見他課本上的姓名後,又笑了,「原來你就是校草沈爾啊!怪不得,剛才看見你的第一刻,就覺得你和別的男生不太一樣呢!」

  沈爾沉默,靜靜的翻過書頁,沒有理她。

  西門妝卻是幽幽的轉目,掃了安茜一眼,眼裡閃著冷光。

  為此,沈爾笑了,他的唇角微揚,笑意淺淡,卻十分的養眼。西門妝吃醋了,他開心。

  「沈爾同學這麼帥,一定有女朋友了吧!」安茜對西門妝的目光視若無睹,繼續和沈爾說話。那張嬌俏的臉蛋上浮起淡淡的紅暈,看著沈爾的目光也是閃閃發光的,似乎找到了什麼寶貝。

  沈爾掀起了眼簾,總算回眸看了她一眼,淺淺一笑,站起身,「安茜同學,妳說對了,我有女朋友了,而且妳這樣在我耳邊嘮嘮叨叨的,導致我女朋友現在很不爽。」他說話間,已然邁動長腿,走到了西門妝身後的空位置,然後坐下。

  俊臉朝著西門妝,大手搭上她的肩膀,將西門妝的身體往後勾,親暱的抵著她的頭,笑意漸深,「這就是我的女朋友,看見了嗎?」他的語氣略顯得意,看著安茜的目光略寒。

  沈爾的話引來了全班人的目光,西門妝的臉色不由一紅,微微扭頭,拍開他的手,不悅的道︰「別聽他胡說!」她就是吃醋,就是賭氣怎麼著?

  傾身趴在桌上,繼續看書,西門妝打算將他們視為空氣。

  沈爾被晾在當場,有些哭笑不得。暮成雪和丁晨則是一臉看戲的模樣,唇角帶笑,似是想看沈爾出醜似的。

  安茜笑笑,眨了眨眼,「她都說不是了,這麼說來,你沒有女朋友?」

  「好吧!我們正在鬧彆扭。」少年看了西門妝一眼,無奈的笑笑,垂眸繼續看書。他知道西門妝心眼兒小,她的人她的東西,從來不許別人亂碰。更何況,是她的男人。

  安茜還想說點什麼,上課鈴聲卻響了。

  爾後,一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婦人走了進來,這就是這學期西門妝他們的班導。也是方才在校門口,和安茜談話的女人。

  西門妝支著腦袋,聽著那女人講廢話。不由得側目,看了安茜一眼。卻見那丫頭的目光始終落在沈爾的身上,看樣子,是中毒不淺啊!

  莫名的,她的心裡又有些得意。畢竟,這麼優秀的男人,是她的。

  就在西門妝沉思之際,一隻手從課桌下伸向她,拉了拉她的衣角。

  西門妝回神,扭頭看了身後的少年一眼,卻見那人笑得一臉明媚的看著她,眼神十分無辜,十分可憐。這是美男計?還是苦肉計?總之,她笑了。

  沈爾當即鬆了口氣,趴在桌上,歪著頭看她,輕輕啟唇,「老婆…」一句唇語,西門妝讀出來了,不由俏臉一紅。

  一旁的安茜也讀出來了,不由得臉色一變,目光移到西門妝的身上,生出幾分寒意。搭在腿上的手不禁用力,捏緊衣袖。面上卻是一派從容。她幽幽的回頭,看著三尺講臺上的班導,不由一笑,笑意深邃。

  ——

  傍晚時分,已經放學了。

  可是西門妝卻被班導叫住了,說是要她去圖書室幫她找一些資料。週一的下午,學校有教職工大會。西門妝去圖書館的時候,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沈爾留在教室裡等她,所以她必須得抓緊時間,趕緊找到資料給班導送過去。

  不過說起來,真是挺奇怪的。

  為什麼,班導要找她?

  「我又不是班委!」沉聲嘟囔一句,西門妝穿梭在一排排書架之間。整個圖書館裡看書的人本來就不多,她要找的文獻在靠裡面的小書庫裡。小書庫裡更是一個人影沒有,陰涔涔的,叫人生寒。

  西門妝一排排的找,指尖劃過那些書籍,半晌才找齊了資料。可是一轉身,卻見小書庫的門關著。

  奇怪!方才進來的時候還是開著的,怎麼現在就關上了?

  她蹙眉,抱著幾本厚厚的書籍走了過去,一手搭上門把。也就是此時,一道勁風從她身後襲來,空氣中浮起一絲血味,讓西門妝的眉頭輕蹙。

  她悠然回身,微微抬腳,猛的用力。一記迴旋踢落在那人的小腹,一聲痛吟響起,爾後重物落地。

  西門妝的目光收緊,眼簾壓低,看著那落在角落裡的身影,冷道︰「你是誰?」

  那道身影緩緩坐起,驚起一地塵埃。西門妝看見,那從塵埃中站起身的,是一個男生。穿著素白的襯衣,黑色的制服褲,領口半敞,微微低著腦袋。

  看樣子,是明德高校的學生。

  目光劃過那人的脖頸,西門妝愣住了。抱著書籍的手一緊,眸中血色暗湧,不禁冷笑,「噢?吸血鬼?」她的語氣裡帶著戲謔的味道。她怎麼也沒想到,開學第一天,竟然會被同族攻擊。

  那個男生緩緩抬頭,蒼白的臉,原本應該很清秀。血目鎖定西門妝,似是將她當成了獵物一般,要將她撕碎。那眼角隱現的暗紋,還有那少年微露的白牙,無一不是在告訴西門妝,他是一個吸血鬼,而且還是一個新生兒。

  西門妝笑了,兩手一鬆,書籍全都扔在了地上。她笑道︰「你叫什麼名字?還記不記得是誰轉化了你?」她的聲音略沉。

  對面的少年聽得一愣,卻是再次向她衝了過來。

  西門妝擰眉,閃身避開。

  嘭——

  那少年撲在了門上,整個小書庫的門轟然倒地。頓時引起了圖書管理其餘人的注意,慢慢的人群靠攏。西門妝悠然落在一排書架前,眸光一沉,神情剎那變得嚴肅起來。

  看樣子,必須在人群聚攏前,將這個吸血鬼收拾掉。

  她揚手,地上的書飛起,就在那少年從地上爬起轉身的一剎。西門妝的手微微向前滑動,浮在半空的書悉數向少年飛去。少年被迅速崛起的書牆包圍,進出不得。西門妝微揚右手,在半空劃出弧度,那靠窗的木掃帚便飛了起來,從高高的書牆上空筆直落下,如刀劍,穿過那少年的腦頂。

  一聲痛吟過後,書牆崩塌,掃帚落地,整個小書庫裡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方才那個吸血鬼,已經被她完全毀滅了,地上的書本覆了一層薄薄的白灰。風從門外吹來,頓時煙塵彌漫,迷了西門妝的雙眼。

  她站在原地,不過片刻,門外便聚集了人群。圖書管理員看見了,當即臉色一變,步進了書庫。

  「這是怎麼回事?妳到底是來借書的還是來強拆的?」一頓呵斥,西門妝默默受了。

  最終答應回去找西門禦商量,投資學校再建個小書庫。那管理員才同意放她離開。

  抱著厚厚的書籍回到高三辦公室,辦公室裡,只有班導林如一個人。

  看見西門妝進門,不由得蹙了蹙眉,道︰「妳怎麼來得這麼晚?」

  「抱歉,遇到一點麻煩。」西門妝冷聲說道,將書籍放在了林如的面前,方才接著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了。」她說著,不由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色已經暗沉下去,沈爾在教室肯定等得著急了。

  「等一下,我還有一件事想拜託妳。」林如抬頭,望了她一眼,笑笑。

  那笑容有些滲人,至少西門妝看著很不舒服。

  「幫我把這個東西,送到這個地點。」她說著,將一個盒子遞給她,然後給了西門妝一張紙條。

  西門妝接過,低頭看了一眼,不由臉色一變,「老師,我不是妳的勞力。」

  「我知道,老師初來九州城,人生地不熟的。西門妝同學就幫幫忙,好嗎?」

  「為什麼不找別人?」西門妝擰眉,狐疑的看著她,總覺得這個老師有點問題。

  然而,林如卻緩緩站起身,笑道︰「因為那個地方,別人去了。會死!」

  西門妝微愣,心猛的收緊,盯著眼前的林如,不由蹙緊了眉頭。女人卻是笑著,一臉無害的樣子。

  可是西門妝知道,這個林如不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怎麼會讓她一個學生去城郊荒廢的九一大老校區?

  那裡,可是整個九州城最陰森恐怖的地方,因為一些手續問題,所以一直沒有拆除。

  西門妝揚眉,瞇了瞇眼,點頭,「行,我去!」她倒要看看,這個林如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目光一轉,西門妝撤步往外走。徑直朝著三年八班的教室走去。

  而此刻,教室裡。

  兩道身影立在窗前,少年被徹底堵在了窗邊,俊臉微沉,看著眼前的安茜,冷聲道︰「妳到底想幹什麼?」

  安茜嬌笑,眨了眨眼,「沈爾,你好像有點躲我?為什麼?」

  少年的面色一僵,不由得移開了目光。的確,安茜說得沒錯,他是在躲她。因為看見安茜,就會想起江雅美,即便他對江雅美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那個女生曾經全心全意的喜歡著他,即便知道他心裡喜歡的人是西門妝,還是不肯放棄。也是她,給了沈爾堅持的下去的恆心,最終他和西門妝在一起了。可是江雅美死了。

  「沈爾,我真的很喜歡你。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你知道嗎?」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也可以說是見色起意。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像他一樣出色的男人,現在終於遇見了,當然不能輕易放過。即便,他說他有女朋友。可是安茜自信,能夠將沈爾搶過來。

  因為,她有別人沒有的絕技啊!

  唇角微微上揚,她頓時笑靨如花。看著沈爾的雙眼半瞇,柔光迸現,素手輕抬,執起少年的下頷,迫使他對上自己的眼睛。

  「看著我,沈爾!我喜歡你,你…也應該喜歡我。」柔柔的女音十分魅惑,一聲一聲的衝擊著沈爾的心臟。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劇烈跳動。看著眼前的少女,看著她的眼睛,逐漸陷入她的眼中。

  少年的目光逐漸暗淡,安茜滿意的笑了,「就是這樣!你現在腦海裡只能想我一個人,想想我的好,你會慢慢的愛上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安茜不知道在沈爾的耳邊重複了多少次那些話。那少年的神情變得木訥,呆滯的看著前方,雙眼沒了焦點。

  薄唇上揚,笑意深邃,安茜緩緩踮起腳尖。扶著少年的俊臉,便將紅唇遞上去。

  就在此時,教室的門被猛的拉開。

  轟——

  沈爾驚醒,雙目逐漸清明,看清眼前的少女時,不由臉色一沉。抬手揮開了安茜,冷冷的看著她。

  安茜卻是一臉惋惜的看著他,爾後目光徒轉,轉向西門妝,不由一笑,「西門同學,還沒回去呢?」她的語氣隨和,十分自然,彷彿方才勾引迷惑沈爾的人不是她似的。

  西門妝擰眉,看著那少女,又看了看一臉發黑的沈爾,不由得冷道︰「你們方才在幹什麼?」孤男寡女,在這教室裡,無論是誰看見,都會胡思亂想的。

  讓西門妝失望的是,沈爾竟然會被迷惑。

  她以為,沈爾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可是現在看來,男人都是一個樣,得到的永遠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她的目光陰沉,沈爾轉目對上西門妝的雙眼時,心下一跳。恍惚看見了從前的那個西門妝,那個遠離他,對他不聞不問的少女。

  心驀地下沉,眉宇間浮起一抹痛苦,他道,「沒什麼,小妝我們回去吧!」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沈爾也不清楚。他不想當著安茜的面跟西門妝解釋,他和西門妝的事情,可以回家以後,慢慢談。

  就在他走到西門妝身邊的時候,那少女卻是幽幽的撤步。就連沈爾輕抬的手,也被她避開了。

  手落空,少年微微一愣,有些訝異的看著西門妝,喃喃,「小妝…」他的目光閃爍,閃過一絲悲傷,還有一絲擔憂。他害怕西門妝變回以前的西門妝,那個拒他於千里之外的西門妝。

  西門妝抬目,掃了他一眼,爾後看了窗邊的安茜一眼,道︰「我還要去一個地方,你自己回去吧!」她本來是打算和沈爾一起去的,可是現在她實在沒有心情和沈爾一路。

  轉身,抱著盒子步出了教室的門。將沈爾丟在教室裡,丟在安茜的身邊。

  西門妝走得十分決絕,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少年愣住,直到安茜向他走來。他才猛的回過神,轉身奪門而出,便朝著西門妝遠去的方向追去。他說過,無論西門妝去哪兒,他都要跟著去。

  可是剛剛跑出教學樓,沈爾便站住了。因為偌大的廣場上,一個人影都沒有。西門妝不見了,似乎是刻意丟下他似的,所以加快了腳程是嗎?

  驀地,他的心裡有些空,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不安,讓沈爾難受。

  「她走了,把你丟給我了。」身後傳來安茜戲謔的聲音,少女嬌媚的一笑,走到沈爾的身邊,陪著他站在台階上,「沈爾,你確定西門妝喜歡你嗎?情侶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你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她的語氣帶笑,似乎是在嘲笑一般,讓沈爾聽得煩躁。

  他側目,瞪著安茜,冷道︰「我警告妳,以後離我遠點。」話說完,沈爾提步,離開了。

  一步步遠去,步下臺階,走出了安茜的視線範圍。

  風揚起,少女風卷髮微揚。倩麗的身子獨立,安茜抬手,攏了攏耳髮,不由深邃一笑。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剩下的,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

  按照手機地圖,西門妝找到了城郊那片荒廢的九一大老校區。佔地面積三千平米,位於一片林中,像是一片遺址。

  西門妝此刻就站在九一大老校區的校門前,偌大的鐵門上,泛著腐朽的味道。她站在門前,掂了掂手裡的盒子,半晌才提步,往大門走去。

  這裡應該沒有人住,不過林如既然讓她把東西送到這裡來,肯定有什麼原因。而且,還是指定讓她來。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天色完全暗沉下來,一般人伸手已經看不見五指了。

  西門妝步進了校園,順著偌大的操場邊緣往教學樓走去。按照林如所說,東西要送到一棟底樓的313室。西門妝穿過了長廊,目光不由得四處打量,忽的停住了腳步,側身望向教學樓裡面的那條長廊。

  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地面十分光潔,而且,裡面很陰森,死一般的寂靜。

  莫名的,西門妝覺得這條長廊有些熟悉。腳步一轉,抱著盒子便向裡面的長廊走去。這裡,她好像來過。

  長廊幽深,兩邊都是房門。門上還有小小的護窗……

  護窗!

  西門妝驀地站住腳,轉身便趴在其中一扇門上,向裡面看去。

  她的心跳不由加快,因為感覺到自己似乎在一步步的接近真相。這條長廊,和她夢裡的長廊一樣。

  原本,她以為那是一個大型的停屍房,可是現在西門妝知道的。那不是停屍房,而是被荒廢的教室,被人用來停放屍體罷了。

  她的目光透過護窗看去,誰知對上的卻是一雙黝黑的眼睛。

  西門妝的心跳漏了一拍,踉蹌後退兩步,穩住身形。人總是這樣的,會被突然出現的東西嚇到,盡管知道那東西傷害不了自己。

  那是一雙人的眼睛,確切的說,是吸血鬼。

  西門妝沉眸,手裡的盒子慢慢打開。她似乎開始明白林如要她來這裡的原因了,想讓她發現這裡的一切,然後…

  「妳還真的來了!」一道清淺動人,很是熟悉的嗓音傳來。從長廊那頭傳來,悠遠而駭人。

  西門妝不由循聲看去,目光觸到那長廊的另一頭,雖然距離很遠,可是她看得很清楚。那個少女,那個側身立於光暈中的少女。除了江雅美,還有誰。

  那麼,這些房間裡的,全都是被轉化的吸血鬼?

  這就是西門妝的夢,現在變成了現實。

  她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盒子,只見盒子裡,裝的是血袋。

  「妳是這裡的飼養員?」西門妝拎起一只血袋,微微上舉,看向對面的少女。

  安茜也看著她,美目半瞇,嫵媚一笑,「想不到妳也是吸血鬼!」她說著,提步向西門妝走來。

  西門妝笑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卻是將血袋扔回了盒子裡,然後擲在地上,「讓我猜猜,妳到底是不是江雅美!」

  她曾經飲過江雅美的血,想必那種痛,她會銘記一輩子。

  安茜笑笑,抬手撩了撩卷髮,揚眉,「西門妝,妳真的認錯人了。江雅美已經死了!現在站在妳面前的,是我安茜。」她的話意含糊,可是西門妝卻聽出了一絲貓膩。

  她說江雅美已經死了,這就代表,安茜也是認識江雅美的。又或者說,安茜就是江雅美,不過現在變成吸血鬼了,所以改名換姓,才能重見天日。

  相比她讓西門舞他們待在古堡,江雅美倒是高明許多。

  「好,就當妳是安茜。我問妳,妳為什麼要轉化這麼多的吸血鬼?」這裡少說也有四五百隻新生吸血鬼,如果全都是被安茜轉化的,那麼她到底想幹什麼。

  安茜淺笑,芊芊玉指劃過自己的唇瓣,她在離西門妝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妳說的沒錯!這些吸血鬼都是我轉化的。可是我發現,被我轉化的他們,一點用處都沒有。」

  西門妝擰眉,斂了笑,看著她不語,似是等著她的後話。

  什麼叫做一點用處都沒有?

  「妳知道為什麼嗎?」安茜笑著,微微揚起下頷,望了一眼房門,接著道︰「因為轉化我的人是第五代吸血鬼,而我是第六代。妳明白的吧!代數越低,能力越低。所以被我轉化的他們,對我而言根本毫無用處。」

  六代以內的吸血鬼,具有一種潛能。代數越高,具有的潛能越高,且數量越多。就好比西門妝。

  「所以?」西門妝展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妳找我來?是想請我幫忙?」

  安茜揚眉,眼中劃過一絲讚許,她點頭,「不愧是該隱的後代,腦袋都比他們這群沒用的東西轉的快!」

  「是誰告訴妳,我是該隱的後代?」西門妝不解,安茜似乎知道很多事情,而且都是與她相關的。

  「當然是轉化我的那個人!」她笑,搪塞過去,「那麼,不知道西門小姐,是否願意幫我這麼忙呢?我可是為西門小姐準備了不少食物呢?」她說著,微微側身,手微微一揚,指了指長廊盡頭的兩間房,接著道︰「我知道,西門小姐的口味獨特,只喜歡妙齡少女。我可是特意為妳準備了很多少女!」

  西門妝的心揪緊,臉色沉下,看著安茜,冷道︰「妳要那麼多的吸血鬼,做什麼?」而且,還要高檔次的。被西門妝轉化的吸血鬼,將會成為血族的第四代。

  「就算我轉化了她們,妳以為她們會聽妳的嗎?」西門妝冷道,耳邊隱約傳來少女的哭喊聲。

  那盡頭的兩間屋子裡,不知道有多少個少女。沒想到安茜會幹出這樣的事情,她真的是當初那個秉性純真的江雅美嗎?

  西門妝有些懷疑了。

  「這就不勞妳費心了!」安茜說著,轉身提步,便向那盡頭的兩間屋子走去。

  邊走還不忘道︰「西門小姐如果拒絕的話,我也不會強迫。畢竟,我這裡還有很多的牲口需要餵養,兩間屋子,四十幾個少女,實在是不夠啊!」她說著,腳步微頓,幽幽回眸。

  西門妝瞇眼,眼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她提步,跟上安茜的腳步。這裡關著四十幾個少女,還關著四五百隻吸血鬼。用安茜的話來說,的確是,不夠分呢!

  這是威脅吧!呵!

  安茜在其中一扇門前站定,一手搭上門把,轉目看向西門妝,向她招手,「西門小姐過來看看,這些食物,妳還滿意嗎?」

  西門妝步過去,目光穿過護窗,往屋裡看去。視線掃過那些被捆綁的少女,西門妝呆住了。微垂的手不由握成拳頭,雙目暗紅,眼角的暗紋湧現。

  嘭!

  長廊上的燈盞全都崩壞了,這突然的響聲,驚擾了房間裡的少女們。一個個徒然安靜下裡,全都轉目往護窗看了一眼。正好看見西門妝那雙血紅的眼睛,當即一聲聲尖叫傳出。

  一旁的安茜不由捂住了雙耳,撇嘴,「這些女生,真是太浮躁了!不經嚇。」

  西門妝卻是猛的回頭,抬手便掐住了安茜的脖子,咬牙切齒的道︰「我給妳兩個選擇,要麼死,要麼現在就放人。」

  安茜被掐住了喉嚨,後背抵在牆上,一張俏臉當即扭曲了。西門妝的力道極大,大得似是要將她的喉骨拗斷似的。

  可是她的眼裡卻沒有絲毫的慌張,甚至唇角還微微上揚著,斜睨西門妝,道︰「妳…可要想好!不知道妳放學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暮成雪呢?」

  僅僅是一句話,西門妝掐著她脖子的手鬆開了。西門妝微愣,雙目裡的血色逐漸退去,慢慢的冷靜下來。她眼前的安茜,就是一個怪物,一個血族的敗類。

  「妳敢動暮成雪?」她的聲音像是從喉骨裡擠出來似的。

  安茜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笑笑,「妳放心,她現在好好的,睡得很熟。只要妳幫我完成了我的心願,我就會將她完完整整的還給妳。」

  「妳這是在跟我談條件?」西門妝揚眉,一手微揚,便撐在了牆上,一副流氓痞樣。

  安茜揚唇,聳肩。她就是在談條件,怎麼了?

  「暮成雪在哪裡?」西門妝可沒有心思跟她廢話,現在她們四個當中,還算正常的,就是暮成雪了。她可不希望暮成雪出任何的問題。

  孟曉久已經變了,蘇寒也變了,都是因為她沒有保護好她們,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狀況,不是嗎?

  西門妝咬牙,冷冷的看著安茜,道︰「我問妳暮成雪在哪裡?」

  她顯得有些抓狂,而安茜卻是十分鎮定的看著她。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西門妝抓狂的樣子,真是太好玩兒了!

  「原來一向高冷淡漠,對什麼事都不關心的西門妝,也會有這麼暴躁,這麼知性的一面啊!」她笑,笑容裡夾雜著一絲嘲諷的味道。

  西門妝不傻,當然聽得出來。但是她不在乎,她現在只想知道暮成雪的下落,只想找到暮成雪,保證她的平安。

  「暮成雪在哪兒?」這是她第三次問這個問題,安茜觸到了她的底線。

  那少女總算鬆口了,笑意輕斂,「妳想知道,就先幫我轉化她們。」她始終堅持,與西門妝僵持不下。

  西門妝惱怒,猛的抬手,手掌如刀削過安茜的脖頸。那少女下意識的閃避,滑步翻身,越過西門妝的頭頂。頓時,長廊上響起打鬥的聲音。

  安茜與西門妝相比,無論是力道還是速度都是比不上的。僅僅幾個回合,安茜便被西門妝摔在了地上。空寂的長廊上,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少女的髮散了一地,西門妝屈膝壓下,壓著她的手臂,冷道︰「把暮成雪交出來。」

  安茜喘著粗氣,還是笑著,「妳要是不幫我完成心願,休想見到她。」

  她的話落,西門妝揚手,袖口滑出一把純銀的匕首,匕首的柄纏了膠帶,她手起刀落,便刺入那少女胸腔半分。

  一聲痛吟響徹整條長廊,安茜放聲痛吟,很是淒慘的感覺。

  西門妝的手頓住,力道拿捏妥當,垂眸俯望安茜,她冷笑,「感覺怎麼樣?做吸血鬼,也沒有妳想的那麼好玩兒吧!」她的語氣戲謔,美目流光,泛著無盡的寒意。

  「說,暮成雪到底在哪兒?」她沉聲,握著匕首的手微微用力,匕首往裡推進半分,安茜又是一陣痛叫。

  「住手!妳要的人在這裡!」一道女音傳來,西門妝抬目,只見不遠處站著兩道身影。

  目光微瞇,待她看清那兩人時,唇角的笑不由變得深邃。

  西門妝的手掌下壓,匕首再次沒入半分,她卻是拉起安茜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安茜很疼,可是她叫不出聲來。

  西門妝則是冷冷的看著那不遠處的兩人,笑道︰「林老師,挾持學生,是一個老師該做的事情嗎?」她冷聲問道。

  那方的兩人,一個是新來的班導林如,一個是暮成雪。

  暮成雪的身上還穿著明德高校的校服,一看就是還沒離開學校就被綁架了。此刻她的雙手被繩索綁著,嘴用綠色的膠布封住,看著西門妝只能嗚嗚直叫。

  她的臉上是驚慌,也是擔憂,西門妝看得心疼。

  而她身後的林如,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正抵在暮成雪的脖頸上。

  威脅西門妝道︰「妳要是再不放了我的主人,我就殺了暮成雪。」

  「主人?」西門妝輕笑,垂眸看了安茜一眼,動作緩慢的抽出匕首。拔出匕首的時候,她故意轉動匕首的柄,讓安茜體會到了極致的痛苦。

  爾後,西門妝幽幽的站起身去,美目對上林如的雙眼,她道︰「我已經放了她了,妳是不是也該放人了?」她的模樣坦然,十分淡定。看著林如的目光格外的駭人,就連暮成雪也忍不住身體發顫。

  忽而,一道身影閃過。林如的後背挨了一腳,身體猛的向前步去。暮成雪只覺自己被人往後一拽,西門妝眼疾,閃身而至,一手攬過她的纖腰。卻搭上了另一條手臂。

  腳步落地,西門妝側目,只看見少年俊逸的側臉,以及那灼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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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2:17 |只看該作者
132、妳就是江雅美吧
      
  忽而,一道身影閃過。林如的後背挨了一腳,身體猛的向前步去。暮成雪只覺自己被人往後一拽,西門妝眼疾,閃身而至,一手攬過她的纖腰。卻搭上了另一條手臂。

  腳步落地,西門妝側目,只看見少年俊逸的側臉,以及那灼熱的目光。

  「你怎麼來了?」她有些愕然,本以為,沈爾已經回去了。

  那少年笑笑,鬆開了暮成雪,望向對面已然將安茜扶起來的林如,「多虧了我們班導,我才找到這裡的。」他本來打算離開,可是看見林如鬼鬼祟祟的往校醫務室走去。校醫務室是學校最陰沉的地方,也是最好藏人的地方。

  林如沒有受傷,跑去醫務室做什麼?

  結果,他跟上去,看見了被綁起來的暮成雪。

  「沈爾!」安茜看著他,不由得淺皺眉頭。明明自己最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可是他卻知道了。

  少年好看的眉頭打了結,看著安茜。安茜的恢復能力不及西門妝,胸口的傷雖然在癒合,但是速度很慢。更何況,剛才西門妝還惡作劇的將傷口弄得很大。

  「安茜,妳就是江雅美吧!」他沉聲,看著她,定定的道。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因為他堅信,安茜就是江雅美,只是想從她這裡親自確認一下罷了。

  安茜微愣,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她的目光閃爍,顯得楚楚可憐,蒼白的小臉楚楚動人,只要是個男人,看了都會忍不住為之心動,心生憐憫。

  西門妝已經解開了暮成雪的繩索和膠布,暮成雪獲得了自由,站在西門妝的身邊,總算是鎮靜下來了。她也曾經被人綁架過,可是這是第一次被吸血鬼綁架。這裡有這麼多的吸血鬼,林如說她要是不配合,就把她扔進任意一間房間,成為吸血鬼的食物。

  「現在,妳已經沒有勝算了。」西門妝揚眉,語氣生冷。她踱步,向著安茜的方向走去,目的是她們身後不遠的兩間房裡的少女。這些都是祖國的花朵,被安茜抓來這裡,一定受了不少驚嚇。如果真的要救她們出去,還得一個個的施展迷心術,讓其忘掉這段記憶。

  西門妝越靠近,林如便扶著安茜越往後退。

  忽而,林如站住了腳,看著西門妝臉色一沉,道︰「妳站住!妳要是再敢靠近,我就把門打開。」她說話間,已經退到了其中一扇門前,一手扶著安茜,一手搭在門把上。

  西門妝笑笑,微微俯身,一個箭步,便如風一般刮過。

  林如只覺手腕一痛,整個人被踢出了老遠,隨即又被揪住了衣襟,一記左勾拳落在她的臉上,力道大得,險些將她的臉打歪。

  不過是轉眼之間,勁風穿過安茜身邊,又從沈爾和暮成雪之間穿過,竄到了長廊外面。

  西門妝將林如帶了出去,安茜頓時沒了後盾,心下一慌。看著沈爾的眼神又柔弱了幾分,扶著牆滑坐在地上,不禁開始流淚。

  暮成雪看著她,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再看看沈爾,少年的面色從容,不為所動。

  安茜卻是越哭越傷心,盡管沒有哭出聲來,但是她的淚水給人一種真誠的感覺。

  使得暮成雪不禁提步,向她靠近些許,問道︰「妳哭什麼?我們還沒打算殺妳呢!」雖說是吸血鬼,但是也有好壞之分吧!再說了,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查案而已。

  「我問妳,妳還記不記得妳被轉化之前的事情?」少年溫沉的嗓音響起,在空寂的長廊上迴盪。

  安茜看著他,唇瓣動了動,淚水不止,喃喃,「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心裡有恨,她只記得轉化她的那個人告訴她,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

  「那麼,轉化妳的人,是誰?」沈爾繼續問道,目光細細的打量著安茜,她的神情,她的目光,絲毫不放過。

  安茜望著他,不由一笑,搖頭,「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我不會出賣他。」

  「這麼說來,妳寧願死也不會出賣他?」沈爾挑眉,微微提步,一步一步的向著安茜靠近。

  少年的腳步聲綿長,在空寂的長廊上迴盪。他在安茜的身邊蹲下,還不忘對暮成雪道,「妳先去救人。」

  暮成雪這才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急忙往長廊盡頭的兩間房間跑去。

  按照沈爾所說,她將那些少女放了出來,然後帶著她們找到了出口。這裡,不是人應該來的地方。而暮成雪寧願那些少女相信,自己只是被普通人綁架了而已,並非吸血鬼。

  好在,安茜綁架她們的時候,並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從今以後,安茜和林如,將會作為綁架犯全城通緝。

  暮成雪離開了長廊,長廊上頓時只剩下沈爾和安茜兩個人了。

  少女那捲翹的眼睫撲閃著,目光柔柔的看著沈爾,笑道︰「沈爾,你知道嗎?我什麼都忘記了,可是我偏偏還記得你。」安茜說著,腦袋抵在牆上,自嘲的笑笑。

  沈爾就蹲在她的身前,微蹙著眉頭看著她,不由想起當初的江雅美。那是一個純真的少女,思想樂觀,很有毅力。

  「妳記得我就好。」他的聲音忽而柔和。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看著安茜的神情也變了,變得格外的溫柔。

  對於沈爾的改變,安茜感到十分驚訝。她看著他,看著他的雙眼,試圖望進他的眼底。好半晌,一陣笑聲在長廊上響起,安茜閉了閉眼,笑得十分得意。

  「想不到,竟然成功了。」被她施展媚術過後,一般會在24個小時以後對她生出愛慕之心,徒然大變,變成一個愛她的人。可是沒想到,對沈爾施展媚術不過幾個小時,這個少年就已經中招了!難道,是因為妖怪和人類不一樣嗎?

  安茜狐疑著,爾後啟開眸子,看著沈爾,嬌媚一笑,道︰「沈爾,你愛我嗎?」她的目光含著濃濃的情意,這一句話,問得最為誠實。一直以來,從生到死,她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聽見沈爾說一句喜歡她,也沒有來得及讓他愛上自己。現在好了,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她一直以來的願望實現了。

  「愛。」少年喃喃,目光直直的看著她,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

  即便知道,這並非沈爾的真心,安茜也還是笑了。笑著笑著,卻又忍不住抽泣。

  「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能堅持到現在,都是因為你。因為我想見到你,重新回到你的生活裡。」她說著,抬手撫上少年的俊臉,不由得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少年的懷抱十分溫暖,這麼久以來,她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沈爾卻是一動不動的蹲在那裡,任由她靠著,隻字不語。

  西門妝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她的腳步咻地頓住,站在十幾步遠的地方看著沈爾挺立的背影,不由一愣。

  這是怎麼回事?她不過是離開了一小會兒,為什麼他們兩個人就抱在一起了?

  微垂的手不禁捏緊,西門妝啟唇,「沈爾!」她冷冷的喚他的名字。聲音十分有力,在空寂的長廊迴盪。

  可是那少年,並沒有如她預想一般轉過頭來。也沒有從安茜的身邊離開,反倒是,將那靠牆的少女打橫抱起。

  西門妝看著他,目光隨著他的動作移動,不由得蹙眉,「沈爾,你在幹什麼?」她的心隱隱作疼,因為不知道那個少年又在耍什麼花樣。

  她只聽見安茜的聲音,柔柔的道︰「沈爾,帶我離開這裡吧!我不想看見那個女人,也不想讓你看見她。」

  她的聲音十分清晰,西門妝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冷冷一笑,帶著嘲諷的味道。

  西門妝不信,不信沈爾會丟下她,跟別人離開。

  因為他說過,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不會離開她的。

  可是——

  那少年動了,抱著安茜,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只留了一個背影給西門妝,甚至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驀地,心裡的城牆似是坍塌了。西門妝微微張嘴,目光閃爍,下一秒提步追了上去。

  九一大的教學樓後面,是偌大的足球場。荒廢的足球場上長滿了野草,而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周遭很安靜,一點雜聲都聽不見。

  「站住!」西門妝追上了他們。那少年的腳步卻沒有停下,而是一昧的向前走,甚至開始加快速度。

  西門妝惱了,閃身衝到他們的前面,擋住了去路。沈爾卻是抱著那少女一躍而起,轉眼消失。

  的確是轉眼消失,速度太快,西門妝沒有看清去向,他就那麼消失了。

  世界忽然安靜了,不過是轉眼的功夫,偌大的足球場,就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

  夜風吹過,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恍如身在夢中。這一定是一個夢,才不是真的。

  西門妝擰眉,目光顫抖。

  忽而,一聲尖叫驚醒了她。是暮成雪的聲音!

  ——

  翌日天明,西門妝請假了。

  不只是西門妝,丁晨和暮成雪還有沈爾也請假了。

  安茜失蹤了,林如也失蹤了。聽說校領導正在四處找她,可是西門妝知道,誰也找不到她了。因為,林如已經死了。

  「我本來是將她釘在籃板上的,可是後來去看,已經乾枯風化成灰燼了。」西門妝執著咖啡杯,幽幽的坐在吊椅上。

  午後的陽光傾瀉,灑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現在就在丁晨的家裡,後院的小涼亭,而對面坐著暮成雪、蘇寒,以及丁香、西門舞。她說這話的時候,丁晨和溫月成正好端著水果盤出來,都在石桌邊坐下,聚在了一起。

  「那些吸血鬼怎麼樣了?妳不是說那裡有很多吸血鬼嗎?」丁晨蹙眉,戳了一塊蘋果,遞到蘇寒的嘴邊。

  那少女顯然一愣,對於他的好意有些惶恐。嬌羞的臉蛋映在西門妝的眼裡,她的目光顫了顫,移開了。

  「一把火燒了。」西門妝聽到那一聲尖叫,正是暮成雪發出的。她看見著火了,擔心西門妝,所以跑回去,結果看見那熊熊大火裡,一個個人影蠕動,嚎叫,看起來十分痛苦。

  「是誰燒的?」溫月成問道,目光移到西門妝的身上,卻見那少女臉色懨懨,似乎不太舒服,「小妝,妳沒事吧?」

  經他這麼一問,蘇寒和暮成雪她們才抬頭看向西門妝。西門舞下意識的踩了溫月成一腳,那少年便會意的閉嘴了。

  「小妝,妳放心,沈爾一定沒事的。別擔心他。」暮成雪遞了一塊蘋果到她嘴邊。

  西門妝搖頭,放下了咖啡杯,站起身去,背對著眾人道︰「我沒有擔心他。」因為她知道,沈爾現在一定比任何人都過得好。而且她也知道,沈爾並不是被安茜帶走的,而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跟著別人走的。走得乾淨俐落,絲毫沒有猶豫,可以說決絕。

  她沒有擔心他,只是有些難過罷了。心裡悶悶的,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似的,不通氣兒。

  「我出去散散步。」她淡淡道了一句,便兩手揣在衣服兜裡,向丁宅大門外走去。

  看了她離開的背影,蘇寒不由轉目看向暮成雪,問道︰「小妝沒事吧?」

  暮成雪笑笑,有些勉強,「應該沒事吧!她可是西門妝。」

  一幫人沉默了,許久,溫月成才道︰「你們說,會是誰燒了九一大,燒死了那些吸血鬼呢?」畢竟除了西門妝以外,應該沒有人知道九一大的秘密了吧!除非西門妝去的時候,被人跟蹤了。

  「依我之見,可能是吸血鬼獵人。」丁晨吃著蘋果,喃喃。他本是隨口一說,卻是點醒了溫月成。

  「說不定還真是他!」兩個少年討論著。

  暮成雪白了他們兩眼,悶悶不語。她現在只擔心西門妝,畢竟沈爾不見了。

  「阿雪姐,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沈管家怎麼會不見的?」西門舞問道。

  蘇寒和丁香的目光也聚在了暮成雪的身上,大家都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暮成雪卻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把那些女生帶出去了,不知道沈爾和小妝還有安茜他們到底怎麼回事啊!」西門妝又不肯說,什麼事都一個人扛著。

  還有沈爾,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現在還不回來。難道不知道西門妝會擔心他嗎?

  ——

  春風拂過西門妝的耳髮,她順著丁宅門前的小長街,往上走。聽說這條小街盡頭是山頂,她現在,正好需要去山頂吹吹風,清醒一下。

  昨晚的事情,西門妝還歷歷在目。即便她再怎麼希望,那只是一場夢。可是現實卻告訴她,那就是事實,沈爾的確拋棄她,帶著安茜走了。

  不是說好找到安茜要好好查案,查清楚那幾起命案嗎?為什麼,沈爾卻跟著她走了呢?

  西門妝無論怎麼想,都想不通。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沈爾帶著別人離開的事實。

  就在前幾天,他們還那麼的相愛,彼此溫馨。沈爾還處處寵著她,說不會離開她的身邊,會一直陪著她。

  可是轉眼,安茜出現了,沈爾剎那變了。變得太快,讓西門妝反應不過來,也接受不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西門妝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一處視野遼闊額地方。她站在路邊,緩緩蹲下身去。兩手抱臂,將頭枕在手臂上,望著那遼闊的天空,吹著山風,閉了閉眼。

  風很涼,吹進她的心裡,慢慢的將那些煩心的事情吹散。她的心裡空了,然後變得更加的難受。

  ——

  夜,來得很匆忙。西門妝回到家的時候,西門禦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鳩正在幫著柳媽準備晚膳,看見西門妝一個人回來,不由一驚。好像昨晚西門妝也是一個人回來的,那麼沈爾去哪兒了?

  「爸,我回來了。」聲音有氣無力,顯得十分疲憊。

  西門禦一聽,急忙回頭向她看去,看見西門妝臉色蒼白的樣子,不由得緊張起來,「小妝,妳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找妳步叔叔給妳看看。」在西門禦的記憶裡,西門妝從來沒有生過病,亦或者說,有步京承在,西門妝不會生病。

  西門妝瞧了他一眼,腳步拖遝的走到他的身邊,一屁股坐下,抱著西門禦的手臂,埋頭喃喃,「不用了,我沒事,就是有點累。」

  她這麼說,西門禦瞬間鬆了一口氣。

  「妳今天不是請假了嗎?去哪兒瘋了?」西門禦問道,抬手撫了撫她的額頭,感覺有些涼。

  他的手掌很溫暖,就像沈爾的手掌一樣。西門妝閉了閉眼,在他肩頭蹭了蹭,笑道︰「我去丁晨家了,你最近怎麼這麼閒啊?」總是能看見西門禦在家,以前他總是公務繁忙的,很少看見他的人。

  西門禦嘆了一口氣,靠著沙發,任由西門妝抱著手臂,道︰「人老了,總想偷會兒懶。一天到晚在辦公室裡待著也無趣,還不會回家陪陪我們家小妝。」他的語氣慈藹,話裡含著笑意,叫西門妝覺得一陣暖心。

  「爸,你還很年輕呢!」她喃喃,緩緩仰頭,看著男人的側臉。

  西門禦笑笑,扭頭看她一眼,點頭,「話說回來,妳大姐還有阿邪,什麼時候回來啊?爸爸都聯繫不上他們。」

  提到這個問題,西門妝的臉色不由一變,神色有些慌張,卻只是剎那。

  片刻,她恢復了鎮定,鬆開了西門禦的手,笑道︰「放心吧!沒事的。他們也不小了,出去散散心,什麼時候對蔣姨的死釋懷了,就會回來的。」

  「是嗎?不知道他們錢夠不夠。」西門禦嘟囔著,目光移回電視上,繼續看著電視。

  西門妝暗自舒了一口氣,慢慢的站起身,掃了正在佈置餐桌的鳩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擰開了自己的房門,屋裡黑漆漆的一片,西門妝卻有些不敢邁步進去。

  沈爾不在,她一個人睡覺有些不習慣了。

  最終,西門妝還是進門房門,燈也沒按,就走到床邊,翻身躺下了。

  今天她是真的累了,身體累,心也累。眼簾低了低,最終合上。被子也沒蓋,就那麼沉沉的睡過去了。

  夜風撩起落地窗的窗簾,月色投下,隱約可見一道身影立在落地窗外。

  月色落在少年的身上,捲翹的眼睫拉下一道剪影,他的目光透過玻璃看著床上的西門妝。猶豫了許久,許是等到屋裡的西門妝徹底熟睡,他才提步,穿過了落地窗,走進了房間。

  屋裡很溫暖,空氣裡滿滿都是西門妝的味道,他很喜歡。

  少女側身而臥,長髮散亂,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

  他走過去,在她的身邊蹲下,大手小心的拉過一旁的被子,為她蓋上。爾後又忍不住撫上她的容顏,斂起她的耳髮,近距離的打量著她。

  他的小妝啊!這兩天一定很難過。一定在心裡罵了他千百遍了。

  少年的眼簾低下,壓下一抹憂傷。他的指尖劃過西門妝的鼻樑,最終落在她的唇瓣上。淺薄的唇,殷紅誘人,他現在多想吻她,可是他不敢。因為如此一來,他就會沉淪在她的吻裡,抽不開身。

  哢嚓——

  房門被擰開了,一道低沉細微的男音傳來,「你去哪兒了?為什麼要偷偷摸摸的回來?」

  床邊的少年驀地抬目,對上鳩的雙眼。他沒有回答,只是緩緩站起身,對那人道︰「我回來的事,記得保密。」話落,人便消失了。

  屋裡只剩下鳩和床上的西門妝兩人,前者一陣納悶,後者睡得十分安詳。她絲毫不知道,那人回來過。

  鳩蹙了蹙眉,看了西門妝好一陣,才退出門去,將房門帶上了。

  ——

  而此刻,丁宅。

  丁香和蘇寒已經就寢了,偌大的丁宅寂靜一片。

  明月從窗戶翻進,寒風拂來,拂過床上的丁香。她不安的蹙起了眉頭,隱約聽見了什麼。

  「救我…丁香,救救我…」

  那女音,如清風一般拂過,丁香聽得微愣,可是卻又十分的模糊。似乎還說了什麼…

  夜色朦朧,天際的明月被遮去的光華,而那悠遠的女音卻是萬分痛苦,嚎叫著,想要掙脫,卻又掙脫不掉。

  翌日天明,天色灰濛濛的,似是要下雨。

  蘇寒醒來的時候,只見丁香穿著素白的睡衣站在窗臺前,目光遙望著天際,不知道在看什麼。

  「丁香,妳起了?」她幽幽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

  窗前站著的丁香聞聲回頭,這才將房間裡的燈摁亮,「嫂子,我吵醒妳了?」

  她一句嫂子,蘇寒的臉色一僵,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可是她還是有些不太適應。即便丁晨一遍遍的跟她講他們的過去,可是蘇寒就是沒辦法記起來。

  「沒有,今天不是週末嗎?妳怎麼起這麼早?」蘇寒有些不解,攏了攏被子,靠在床頭。

  丁香移步,向她走去,爬上了床,與她併肩靠在床頭上,道︰「我昨晚好像做夢了!」她喃喃,已然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夢。

  「什麼夢?」蘇寒有些不解,抬手攏了攏她的耳髮,笑道︰「說出來我聽聽。」

  「嫂子,我昨晚做了一個噩夢,我聽見有個人叫我的名字,要我救救她。」丁香轉頭,雙目無神的看著蘇寒,將昨晚的夢境告訴她。她耳邊不斷迴盪的那個鬼音,還有窗外呼嘯的風,現在想起來,丁香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微微發抖。

  足以見得,昨晚她睡得多麼不安穩。

  蘇寒靠近她,抬手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拍打著,安慰道︰「沒事的,只是一個夢而已。」

  只是一個夢而已,丁香也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可是她不敢相信,這真的只是一個夢嗎?

  為什麼那道鬼音聽起來那麼熟悉,為什麼那種恐懼感那麼強烈。

  叩叩——

  房門被敲響,丁香的身體顫了顫,往蘇寒的懷裡靠了靠。

  少女微微抬目,看了一眼房門,拍了拍丁香的肩膀。她才鬆開她,下床去開門。

  而丁香卻是直直的盯著那扇門,隱約間似乎記得,昨晚自己夢見過一扇門。她記得自己向那扇門走去,就像現在的蘇寒一樣。然後,手搭在門把上,緩緩的拉開——

  「啊——」一聲尖叫頓響,蘇寒搭在門把上的手一顫,房門開了,門外端著早茶的丁晨也顫了顫,不明所以的探進腦袋。

  「怎麼了?丁香妳一大清早的,鬼哭狼嚎的瞎叫喚什麼?」他兀自進門,隨即將門關上。

  丁晨的目光一轉,落在一襲睡裙的蘇寒身上,望見潔白的小腿肚。他的俊臉不由一紅,轉而尷尬的輕咳兩聲,將早茶放在靠窗的桌上。

  再轉身看向丁香,不明所以的問道︰「她怎麼了?」這話是問蘇寒的。

  蘇寒站在門後,看著床上的丁香,瑟瑟發抖的躲在被子裡。那模樣,像是真的怕極了什麼東西似的。

  「我也不清楚,丁香說她昨晚做了一個噩夢。」蘇寒說著,提步往床邊走去,伸手小心翼翼的去拽丁香的被角。

  丁香露出頭來,看見丁晨的那一刻,當即安心了不少。

  「哥…」少女的眼眶一紅,不由抽泣起來。她的眉頭緊蹙,似乎受驚過度。

  丁晨也嚇住了,急忙坐在床邊,將那丫頭攬進懷裡,安慰道︰「別哭了!什麼事妳跟哥說,是不是有人欺負妳了,哥幫妳揍他。」

  蘇寒站在一旁,看著少年的俊臉不由一笑。總覺得丁晨是一個很好的少年,對人很好,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很不靠譜,但是認真起來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誰知,丁晨抬目,正好對上她的目光。

  蘇寒的笑意頓住了,不由一愣,頗為尷尬的側身,抬手攏了攏耳髮,俏臉發紅。

  這一幕落在丁晨的眼裡,他似乎格外的高興。

  「丁香,妳到底怎麼回事啊?做什麼夢了,嚇成這樣?」

  丁香埋在他的懷裡哭了好一陣,才消停了,哽咽的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夢,總覺得…很真實…」

  她的話讓丁晨的臉色嚴肅起來,他兩手握住她的肩膀,迫使丁香看著自己,問道︰「到底是什麼夢?」

  丁香抬手,抹了一把眼淚,苦著臉道︰「我夢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讓我救她。那聲音很熟悉,很像姚師姐…」

  姚佳!

  丁晨的臉色微變,瞬間正經起來。他的轉變,蘇寒看在眼裡,不由得好奇起來,「姚師姐?是誰啊?」

  丁香看了蘇寒一眼,沒有回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因為姚佳的死,至今還沒有找到答案。

  丁晨卻是鬆開了丁香的手臂,轉而望著地板,幽幽地道︰「姚師姐是我們的師姐,她叫姚佳。我們從小都是一起長大的。」丁晨簡單的解釋一番,蘇寒點了點頭。

  不由狐疑,「那怎麼沒見她人呢?」

  她的話落,屋裡安靜了。丁晨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丁香垂著腦袋,似乎也沒有說話的打算。

  蘇寒卻恍然明白了什麼,看著他們兩兄妹臉上那悲傷的神色,她明白了。那個姚佳姚師姐,也許,已經不在了。所以丁晨和丁香的臉上才會同時浮現出那樣的神色,痛苦,惋惜。

  死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是對於活著的人來說,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然後,我循著那道聲音找到了一扇門。」丁香幽幽的說著,目光微抬,看向遠方。

  下意識的,蘇寒和丁晨的目光也隨之看去,可是他們望見的,是空氣。

  的確是空氣,但是丁香卻好像看見了什麼似的,接著道︰「我推開了那扇門,然後…」

  然後——

  「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然後我就醒來了。」醒來的時候是在床上,可是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拖鞋,擺放的位置和之前不太一樣。她明明記得上床的時候,是鞋頭朝著床,鞋尾向著窗戶。可是,她醒來的時候,拖鞋的方向卻是相反的。

  所以,連丁香自己也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一個夢還是現實。

  「妳別怕,如果真的是姚師姐的話,她不會傷害妳的。」丁晨這麼說,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丁香點了點頭,情緒穩定了不少。

  蘇寒站在一邊,一臉狐疑,因為實在不明白他們兄妹兩人到底在說什麼。

  ——

  九州城外的一處小樹林裡。

  火焰被風吹得搖曳,沈爾坐在火堆旁,他的身後是兩個帳篷。而此刻,粉色帳篷的帳簾被人掀起,安茜步了出來。

  少女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休養了幾日,外傷已經好盡了。

  沈爾正在烤紅薯,看見她出來,便遞了一個給她。

  少女的眼裡閃過一絲愕然,在他身邊坐下,接過紅薯,便道︰「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明明沒有中我的媚術,卻還是把我帶走了?」沈爾沒有中她的媚術,這件事安茜是昨晚知道的。

  因為,昨晚,她爬進了他的帳篷,本來是想和他一起睡的。可是那少年出奇的冷淡,與那天溫柔的那個沈爾完全不一樣。從那一刻起,安茜就知道,他根本就沒有中招,都是裝的。

  沈爾沉默,一張冷臉對著火焰,火光晃蕩,他的俊顏格外的養眼。

  安茜看得癡迷,心卻是微微作痛。她那麼喜歡沈爾,從變成吸血鬼活過來的那刻起,那份喜歡的感情被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越發的愛他,對他癡迷,也生出了佔有的欲望。

  「沈爾,你為什麼可以接受她,卻不願意接受我呢?」安茜擰眉,目光炯炯的看著少年,似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沈爾還是不說話,他只是慢條斯理的吃著紅薯,注視著眼前搖曳的火光,像一個木頭人一樣。

  「是!我的確沒有她漂亮,家世背景也沒有她好。甚至我變成了吸血鬼,也不及她尊貴…」

  「與這些無關!」男音黯啞,略顯柔和。

  他想到了西門妝,就會情不自禁的變得溫柔。

  安茜咬唇,瞇眼,「那你告訴我,與什麼有關,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少年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眼簾掀起,面目柔和,語氣溫柔的道︰「全部。」他喜歡西門妝的所有,無論哪一面,他都喜歡。這並非安茜能夠想像的,因為愛一個人就是如此。愛她的所有,包括缺點。

  「那我呢?你不喜歡我什麼?我可以…」改字還沒說完。

  那少年便回頭看著她,目光冷目,臉覆寒霜,「也是全部!」全部都不喜歡。

  他扭頭,繼續注視著火焰,接著道︰「這世上我只喜歡她一個人,別的,全部不喜歡。」語氣堅定,足以讓安茜,完全死心。

  她實在輸的徹底,並非輸給西門妝。而是輸給了沈爾,她的愛不及沈爾深沉。

  「那要是有朝一日,她不愛你了呢?」莫名的,她笑了,說出了最能傷害沈爾的話。

  少年的身形一愣,目光微微閃爍,徐徐的回眸,對上安茜的美目。他的眼裡有安茜看不懂的東西,是嗜血殘酷,還是殺戮,她不懂。但是她知道,這世上沒有人敢和沈爾搶西門妝,即便有,也休想得逞。

  這個少年,他可以為了西門妝做任何事情,即便是瘋狂的事情,他也照樣做得出來。

  安茜縮了縮脖子,頭一回覺得,沈爾是一個可怕的人。而她,卻偏偏愛上了這麼一個可怕的人。

  「小妝不會不愛我,我們以後會結婚,會在一起一輩子。」他說著,幽幽的轉回頭,似是不再打算和安茜多說一句。

  他說一輩子,那神情莫名的溫柔,一臉幸福的樣子,讓安茜憧憬。

  她也好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即便他的內裡並不如表面那樣謙恭儒雅,溫柔有禮。即便他的身份不是一個簡單的兼職管家,一個普通的高校學生。即便他是一個惡魔,是每個人的噩夢…她也想要和他,有一個足夠美好的未來,一輩子。

  「妳還是老實告訴我,是誰轉化了妳吧!」沈爾吃著烤紅薯,語氣冷淡的問道。

  安茜的目光不由一顫,抿唇,垂下頭去。她不說,沈爾也不會逼她,更不會嚴刑拷打。他只會一次又一次的問她,慢慢的擊潰她的防線,讓她自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這個問題不答,他還會問下一個問題。

  「妳製造那麼多的劣等吸血鬼,有什麼企圖?」

  安茜的目光閃爍著,微微側身,背朝著沈爾的方向。她現在很不安,不停的揉著衣角,就連那個烤紅薯也掉在了地上。

  沈爾沒有看她,而是繼續提問,「還記得妳當初是怎麼死的嗎?怎麼掉進酒湖的,亦或者說,誰把妳推進湖裡的?」

  他的聲音似是有魔力一般,安茜的胸口起起伏伏的,整個人變得萬分的不安,焦急。她覺得自己回到了那個晚上,此刻就身在酒湖之中。四處都是水,冰涼的水將她包圍起來,她看不見出路。

  明明是會游泳的,可是那個時候不知道手腳都沒法動彈,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線捆綁著她的手腳似的,讓她無法動彈。

  冰涼的水不停的湧進她的嘴裡鼻子裡,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往下沉。掙扎著,濺起水花,想要喊救命。一張口,卻猛地灌進一口湖水,頓時嗆得她難受,空氣變得稀薄了,呼吸越發困難,最後甚至沒法呼吸了。

  她瞇著眼,看見岸邊站了一個人。那好像是一個少女,身上穿著漆黑色的運動裝,戴著帽子。兩手揣在兜裡,閒閒的站在岸邊看著她。看著她一點點的淹沒在水中,那人卻是一動不動,似乎只是一尊雕塑似的。

  「那個穿著黑色運動服的少女,是誰?」少年低沉的嗓音傳來,似是一道光,引導著她,向那岸邊的少女看去。

  爾後…

  她的唇瓣張了張,似乎說了什麼,卻是眼前一黑,徹底暈厥了過去。

  火被風拂動,沈爾兩手揣在褲兜裡,看著地上暈過去的安茜,不由得抬目。一雙深邃的眸子望向遠方,夜空遼闊,他的唇角緩緩上揚,不由張嘴。

  那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少女…原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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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2:33 |只看該作者
133、妳還有意識?
      
  火被風拂動,沈爾兩手揣在褲兜裡,看著地上暈過去的安茜,不由得抬目。一雙深邃的眸子望向遠方,夜空遼闊,他的唇角緩緩上揚,不由張嘴。

  那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少女…原來是……

  「孟曉久!」眉頭微蹙,沈爾的嗓音悠揚。

  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沈爾望了一眼天際,估摸著半夜的時候,會下雨。索性,他將地上的少女抱起,熄滅了火堆,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江雅美對於沈爾來說,還有她的價值。既然把江雅美推進湖裡的人是孟曉久,那麼,他就從孟曉久開始查起。

  ——

  烏雲遮去了月光,丁宅被埋進了一片黑暗之中。

  半開的窗戶,冷風鑽了進來。床上的丁香掙開了眼睛,她又做夢了。同樣的噩夢,有人在她耳邊呼救,那聲音悲慟萬分,聽得人心下寒顫。

  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那應該是姚佳的聲音。很遙遠,又很縹緲,空洞至極。

  丁香靠著床頭,微微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蘇寒,那少女睡得很安穩,臉色祥和。可是她今晚實在是沒辦法睡著了,她在夢裡循著那道聲音一路走,走進了丁冶的書房。

  那道聲音似乎就是從書房裡的某個地方傳出來的,她聽得雞皮疙瘩頓起,那種感覺,丁香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她在床上坐了好半晌,才小心的掀起了被子的一角,摸索著穿上了鞋,慢慢的向著門外走去。

  擰開房門的那一剎,寒風從身後襲來,從她肩頭躥過,撲出門去。丁香的腳步頓住了,站在房門口有些猶豫。她心裡總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總覺得自己走出這扇門就會遇到很不好的事情。

  可是…轉念一想,這是她自己的家,有什麼好怕的。

  腳邁出了房門,丁香步到了長廊上,房門輕輕的關上了。床上的蘇寒睡得很熟,一點知覺都沒有。

  丁香的目光微轉,在黑暗中摸索著向丁冶的書房走去。她很好奇,為什麼姚佳的聲音在書房裡聽得最清晰,明明這段日子她一直在尋找姚佳的魂魄,可是一直未果。這說明什麼,說明姚佳的魂魄被人關起來了,或者說是躲起來了,不願意出來見她。

  可為什麼時隔多日,就在蘇寒重生後沒幾天,她卻開始做那樣的夢呢?

  依照丁香的經驗來說,是姚佳的魂魄侵入了她的大腦,以夢境的方式給她資訊,以此引她去某個地方見她。這種事情,丁香從前遇到過。畢竟她長了這雙眼睛,就代表她必定能看見,和別人不一樣的風景。

  輕輕的腳步聲在樓道上響起,丁香順著寒風吹去的方向,一步一步的移動。

  最終風在丁冶的書房門前停下,她微微抬首,在書房前駐足。誰知,那風猛的一吹,半掩的房門開了。

  丁香的心下一跳,不由得抬手,揪緊了自己的衣襟。提步邁進了書房裡,她小心翼翼的摸到了牆上的開關。

  啪——

  燈開了,黑暗被驅散,丁香的心也安定下來,不由得長長舒了一口氣。

  書房裡十分整潔,窗戶半開著,隱約能看見天際的烏雲。

  風從窗外拂了進來,不及方才那陣風陰寒,丁香移步走到窗邊,將窗戶關上。爾後在丁冶的書案前坐了下來。

  她的目光微抬,打量著整間屋子,除了靠窗戶的書桌,以及對面牆角的三排書架,還有屋子中央的一張茶几,幾張沙發。這屋裡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

  她靠在椅背上,不由得來回轉動,目光望著頭頂的琉璃燈盞,望著那柔軟的燈光,來來回回一陣之後,似是沉迷其中了一般。

  「奇怪,為什麼到了這裡,一點聲音都聽不見了?」她眨了眨眼,眼睛有些花了。不禁垂下腦袋,抬手揉了揉眼睛,閉了閉,方才再次睜開。果然,周圍的一切都花了,佈滿了黑斑,看不真切。丁香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站起身。

  忽然想起了什麼,慢慢的走到牆角,抬手關了屋裡的燈。

  啪——

  燈全都滅了,她再次沉浸在黑暗之中,那種不安的感覺也再次襲上了心頭。

  丁香站在牆角,屏息凝神,試圖在黑暗中尋找姚佳的陰魂。畢竟,在夢裡,她就是在這裡聽得最真切。所以丁香確定,姚佳的陰魂一定在這間屋子的某個地方。可是,她為什麼會在這書房裡呢?既然在這書房裡,為什麼不出來見她呢?

  「姚師姐…」丁香輕啟薄唇,開始喚她。她的腳步微微挪動,從牆角走到書桌前,又從書桌前摸索到書架前。來來回回許久,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丁香有些氣餒了。

  忽然,啪得一聲響。

  丁香的心揪緊,猛的抬首看去,只依稀看見地上掉了一本書。對面書架上的書掉下了來一本,看起來有些蹊蹺。

  她擰眉,不由移步再次走過去。在黑暗之中,緩緩的蹲下身去,素手摸到那本書。丁香將書撿了起來,可是因為太黑,也看不清上面的內容,她只能站起身,再次向牆壁走去,打算將燈按亮。

  誰知,素手順著牆壁向上滑去,丁香卻摸到了一隻冰涼的手。

  「啊!」一聲驚叫響起,丁香猛的揚起手裡的書,便向那人的頭頂砸去。

  一聲悶哼響起後,燈被按亮了,丁香卻已經抱著書往後退了數步,臉色蒼白的看著那人。

  那人揉著自己的額頭,身上披著外套,幽幽的轉身,深邃的眼對上丁香驚慌的小臉,不由目光哀怨,「我說小佷女兒,妳這老大晚上的,在我書房裡幹什麼呢?」

  丁香也愣住了,看清那人之後,她的目光咻地縮緊,爾後眨眼,「叔!」

  那人正是丁冶,「妳幹嘛呢?在這屋裡也不開燈,我還以為進小偷了!」剛走進來準備開燈,便看見一大黑影摸索過來。摸到燈開關的手還沒來得縮回來,便被丁香按住了,然後不明所以,將他一頓暴打。

  丁冶的額頭上被敲了幾個包,慢慢的變紅,然後腫了起來。

  丁香確定是他以後,提起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叔,你大半夜的幹嘛呢?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丁香說著,走到書桌前坐下,揚起手裡的書,翻開。

  丁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爾後順勢往下,落在了她手裡的那本書上。驀地,丁冶側目,看了一眼側面牆角的書架,只見頂上那排的第四格上少了一本書,正是丁香手裡拿的那本。書裡並沒有什麼,只是…從那缺少的空格看去,若是仔細些,必定能看見一個鎖孔。

  他的心裡驀地一驚,不由得看向書桌前的丁香,道︰「小佷女兒,妳這麼晚了,跑到我書房來做什麼?」

  丁香聽了他的話,緩緩抬目,笑道︰「沒什麼啦!對了這本書放得那麼高,有沒有起風有沒有地震,怎麼就忽然掉下來了。」她說著,抬目向那排書架的最頂排第四格看去,黑漆漆的,看不見牆面。丁香翻看了一下,這就是一本地理學,沒什麼特別的。

  她撇了撇嘴,站起身,拿著手裡的書,便向書架走去。目光始終盯著那缺了書的空位,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丁冶則是注視著她的神情,目光隨著她的腳步移動。就在丁香即將走近的時候,丁冶提步步了過去,一把取走了她手裡的書,自然而然的攔在了她的眼前,笑道︰「這書掉下來有什麼好奇怪的。」他說著,轉身,將那本書插回了原位。爾後轉身,看著丁香,接著道︰「倒是妳,這麼晚了,跑到我的書房來,倒是幹嘛?」他說這話時,眼裡閃過一絲陰鷙。

  丁香嘟了嘟嘴,沒有注意到,只是轉身,回到了書桌前,坐下。悶悶的道︰「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睡不著。」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姚佳的時候告訴丁冶,畢竟姚佳的死對於他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十分悲痛的事情。

  丁冶站在書架前,看著那少女的背影,不由得瞇了瞇雙目,「是嗎?有什麼心事嗎?說給叔叔聽聽。」丁冶相信,這深更半夜的,丁香來到他的書房裡,肯定有什麼原因。

  而且書架上的書不會無緣無故的掉下來,更不會那麼巧,剛好掉的是那一本。

  他走到書桌前,在丁香對面坐下,一手攏了攏外套,笑道︰「我看妳心事重重的樣子,方才嚇成那個樣子,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他笑,兩手交疊在桌上,饒有意味的打量著丁香。

  少女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慌之色,被丁冶這麼看著,總覺得心裡的慌。

  她有些坐立不安,不過片刻,便站起身去了,然後下了決心。

  「好吧!叔我告訴你。」畢竟,丁冶是她的長輩,也是她的監護人。有什麼事兒,告訴他也是應該的。畢竟他是大人,而且他對陰魂的瞭解也挺深,說不定,告訴他,會更快的找到姚師姐的陰魂所在。

  「其實從前幾天晚上開始,我就開始做惡夢了。」丁香坐下,臉色嚴肅起來,與方才相比判若兩人。

  丁冶瞇眼,深邃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轉,問道︰「什麼噩夢?」他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可是還不能確定。

  直到丁香抬目,對上他的雙眼,徐徐道︰「我夢見…姚師姐了…」

  啪——

  丁冶肩上的衣服滑落,深藍色的睡衣落地,吸引了丁香的目光,「叔,你衣服掉了!」她說著,指了指地上,一臉鄙夷。

  那人卻是呆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掩飾似的笑笑,彎腰去撿地上的外套。

  就在他彎腰的一剎,一抹陰鷙閃過眼底,放蕩不羈的臉上浮現殺意,微微有些猙獰。

  衣服撿起,丁冶笑道︰「夢見姚佳?妳不是說找不到她的靈魂,也沒法感應嗎?」他記得丁香之前就找過,但是無果,後來就放棄了。

  可是現在…怎麼會夢見姚佳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猜是不是姚師姐的陰魂被人施法禁錮了,所以我們才找不到她的。」她說著,身子向後一靠,扁嘴,「總之我夢見她了,而且在夢裡她把我引到了這裡。」

  「所以,妳才會深更半夜跑到書房來的?」丁冶揚眉,眸中閃過一絲明瞭,「只是一個夢而已,妳怎麼知道一定是姚佳?」

  「姚師姐的聲音我聽得出來,而且她以夢境的方式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想讓我幫忙。她說讓我救她,一定是她遇到什麼事情了。」

  丁香的話讓丁冶的眸光暗淡下去,他微微垂下了眼簾,掩去了眸中的寒光,不由揚唇,「哦?原來是這樣啊!她是在向妳求救啊!」

  少女連連點頭,絲毫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深意,「叔,要不我們一起找找吧!姚師姐肯定在這書房的某個地方。」她說著,目光四下看了看,再次落在那方的書架上。

  丁冶的眉頭微微跳動,不動聲色的抬頭,看著那天真爛漫的小丫頭,眼中劃過一絲惋惜,卻又閃過一抹狠毒,「好!我們一起找。」他說著,緩緩站起身,「不過…」忽的話音一轉,吸引了丁香的目光。

  她不解的看著丁冶,納悶的道︰「不過什麼?」

  那雙純淨的眸子裡,倒映著丁冶的身影。

  他看著丁香,好半晌才笑道︰「今晚先回去休息吧!明晚我們一起來書房看看,我陪妳找。」他這是緩兵之計,要狩獵,必定要先佈置好一切。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丁香絲毫不知道他心裡在盤算什麼,只是點頭,笑道︰「也行,我今晚有些睏了。那明晚我們再來找吧!」她說著,便伸了個懶腰,準備往門外去。

  剛邁出兩步,驀地被丁冶叫住,「小佷女,這件事就當做妳我之間的秘密,別告訴妳哥他們,讓他們安心查案子吧!」他說這話時,唇角的笑意略深,十分暖軟慈祥。

  丁香看得一愣,爾後點頭,「好,我知道了!」她當然知道,這陣子,丁晨他們很累,一天到晚忙著查案子。姚佳的案子,蘇寒的案子,還有江雅美的案子。還不忘尋找沈爾學長,所以今晚蘇寒才會睡得那麼沉,連她離開了房間都不知道。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當然能理解丁晨他們。所以才會這麼賣力的想要找到姚佳的陰魂,這樣說不定就能幫助丁晨他們了。

  如此一想,丁香抬手,握住了門把,拉開了房門,出去。

  風從門外灌進,房門被輕輕的帶上了。

  書房裡頓時只剩下丁冶一個人,他坐在書桌前,身子微微後仰,靠著椅背。目光緩緩抬起,望著天花板上的琉璃燈盞,不由陷入了沉思。

  想不到,丁香竟然能找到這裡來,還能感應到姚佳的陰魂。現在的形勢看來,對他實在很不利啊!

  丁冶瞇起了雙目,兩手交疊,不停的玩弄著手指,好半晌才站起身。然後退到椅子旁邊,緩緩蹲下身。探手往椅子底下面一摸,取出了一把鑰匙。

  爾後那雙老眼更加的深邃,他再次站起身,緩緩踱步走到書架前。抬手取出了方才那本地理學,探手將鑰匙插進了牆壁上那道小小的鎖孔裡。

  爾後靠著房門那個牆角的書架緩緩移開了,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男人披著外套,就站在那黑洞洞的入口。冷風從入口拂來,他下意識的拉了拉衣服,眼簾微低,唇角卻是緩緩揚起。

  這是一條幽深的隧道,經過地下,一直通到很遠。然後下面有幾間地牢,那裡,是他最新的秘密基地。

  ——

  翌日天明,天放晴了。

  早上八點多,西門舞他們便趕到了丁宅。這段日子,丁宅就像他們的秘密基地一般,每天在這裡聚頭,然後各自領了任務,下去查案,然後再回到自己進行總結。

  西門妝是來得最晚的一個,這一次她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鳩。

  鳩的出現讓丁晨幾人驚了驚,卻是誰也不敢說什麼。

  丁宅後院的涼亭裡,溫月成將近日來他們查到的線索進行了總結,然後目光一轉,移到西門妝的身上,問道︰「沈爾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這幾天都沒見他人影。」即便是失蹤,失蹤了快一個星期了,這也太不合情理了。

  溫月成知道沈爾的身手,這世上能攔住他的人實在太少。他才不信,一個安茜,竟然能把沈爾扣住。

  西門妝掀了掀眼皮,一臉冷漠的道︰「先不用管他,我們做我們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她說著,翻開了桌上的資料,粗略瀏覽了一遍道︰「現在我們大致能夠確定的是,江雅美還活著,而找到江雅美是我們現在最緊要的事情。」因為江雅美,一定知道點什麼。否則她不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

  可是這話落在幾人的耳裡,誰都難免去想,西門妝的最終目的是找到沈爾。畢竟沈爾和江雅美在一起,找到了江雅美,就一定能找到沈爾。

  「這樣吧,今晚我們就開始尋找。江雅美既然是吸血鬼,總要進食吧!」丁晨提議,頓時吸引了幾人的目光。

  西門舞點頭,「丁晨說的對,我們今晚就分組,到九州城幾個人煙稀少的地方駐守。」

  「也許,沈爾跟著江雅美離開,也是為了調查案子呢!」一旁沉默許久的鳩開口了,一句話,剎那冷了氣氛。

  西門妝的眼睫顫了顫,眼簾壓低,掩去了眸色。可是鳩的話卻還迴盪在她的耳邊。

  他說,沈爾也許是為了查案子,所以才跟著江雅美離開的。是這樣嗎?沈爾真的只是為了查案子嗎?可是她明明看見他和江雅美在長廊上摟摟抱抱的,最後好當著她的面抱著江雅美離開,頭也不回的離開,連她的喊聲,都忽視了。

  怎麼看,都像是男人負心的戲碼。

  西門妝蹙起了眉頭,不由抬目瞪了鳩一眼。那少年卻是十分不解的看著她,知道西門妝站起身,「我和阿雪還有鳩,繼續去孟曉久的家門口蹲點,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有什麼事電話聯繫。今晚七點,準時在這裡見面,再安排今天晚上的事情。」她說完,便轉身。

  暮成雪和鳩見了,急忙站起身,跟上她的腳步。

  這幾天,他們都去孟曉久的家門外守著,目的就是為了看看她平日裡到底在和什麼人接觸,而那個GPS定位追蹤器,似乎一直被放在包裡,沒有動過。位置顯示,一直是孟曉久家。

  ——

  晚上八點多,西門妝讓鳩驅車先回去了。爾後她和暮成雪,到了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七點在丁宅會過面後,丁晨從地圖上圈出了幾個最適合吸血鬼作案的地方。

  西門妝現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處於市中心,卻人煙稀少的酒湖。

  在此之前,她必須將暮成雪送回去。

  「小妝,妳讓我跟妳一起去吧!」暮成雪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天都這麼晚了,如果她真的遇上江雅美…還有沈爾,而沈爾要是幫著江雅美的話…她擔心西門妝接受不了。

  西門妝卻是搖頭,目光含笑,帶著暮成雪走到了街口,隨手招了一輛出租,便將她塞了進去,「早點回去,回去以後記得給我打電話。」

  暮成雪瞧著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可西門妝是出了名的固執。她也只能妥協了。

  如此一想,暮成雪便乖乖的坐車回去了。

  待出租車揚長而去了,西門妝才幽幽的收手,兩手揣在兜裡,忽的瞳孔縮緊。

  她的手機…

  好像落在丁宅了!

  西門妝擰眉,不由得猶豫了。她現在是應該直接去酒湖,還是先回丁宅拿手機呢?

  ——

  丁宅

  偌大的宅子裡,只剩下丁香和丁冶兩個人了。

  吃過了晚飯,丁香便和丁冶去了書房,他們昨晚約好今晚在書房裡好好找找,必定要找到姚佳的陰魂。

  「小佷女,妳說妳哥他們去幹嘛去了?」丁晨他們並沒有和丁冶商量,一切行動都沒有讓丁冶參加。一是因為他上次為了救蘇寒受了重創,二是為了讓他留下來保護丁香。

  畢竟丁香除了那雙眼睛特殊一點,也沒什麼別的能力。

  丁香正站在那三排書架前觀望,聽見丁冶的話,不由回眸看他一眼,笑道︰「他們去找江雅美了!」

  她的話一出口,丁冶愣住了。他的身形一顫,爾後眉頭輕蹙,目光不由得變得深邃,「江雅美?不是死了嗎?」

  丁冶的聲音很沉,語氣有些奇怪。

  丁香見他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得向他走去,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接著道︰「叔你認識江雅美嗎?您好像沒有見過她吧!」她有些狐疑,對於江雅美這個人,她也不太瞭解。為什麼丁冶會知道江雅美的事情呢?而且還知道她已經死了。

  「我看過報紙,你忘了咱們九州城的報紙上報導過不少命案。」他倉皇的側頭,丁香搭在他肩上的手滑落,只見男人步到了窗邊,抬手將窗戶拉開了。

  頓時,夜風灌進屋裡,翻開桌上的書頁,嘩嘩作響。

  丁香收回手,不解的望著那道背影,恍然道︰「是這樣啊!」她感慨一句,轉身回到書架前。目光順著一本本書上移,最終還是落在了昨晚放地理書的位置。可是她看見的,卻是一本關於陰陽八卦的書。

  「奇怪!」丁香嘟囔,目光順著那一排的書遊移,結果在第六格找到了那本地理學書,「這本書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她說著,蹙起了眉頭,伸手將地理學書抽了出來。

  那方,丁冶已然回神,看見那少女捧著地理學書過來,不由得壓下了眼簾,回到書桌前坐下。

  兩個人相對而坐,丁香仔細的打量著書上的內容,瞧了好一陣,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叔,這書裡有什麼特別的內容嗎?你看看。為什麼昨晚掉下來的偏偏是這本書呢?會不會是姚師姐給我們的提示?」

  「丁香,妳先告訴我,妳哥他們找江雅美是怎麼回事?」丁冶沉聲,神情變得十分嚴肅。

  少女抬目,對上那雙深邃的眸子,看見他眼裡的認真,自己也不禁斂了笑,嚴肅起來,「是這樣的,其實江雅美沒死,只不過是變成了吸血鬼而已。」

  「妳說,她變成了吸血鬼?」丁冶擰眉,不由搖頭,「這怎麼可能?」他有些不敢相信。

  丁香卻是極其肯定的道︰「這是真的,西門學姐說的,說江雅美變成了吸血鬼。而且我聽說,沈爾學長被她帶走了!」

  「沈爾被帶走了!」丁冶微驚,不由恍然。難怪這段日子沒看見沈爾,還以為他去進行什麼秘密任務去了,原來是被江雅美帶走了。不過,話說回來,一個江雅美,即便是變成了吸血鬼,也不可能是沈爾的對手才是。

  「叔,這件事西門學姐可傷心了。你在她的面前,可千萬不要提沈爾學長!」丁香說著,閉了閉眼,回歸正題,「您還是先看看這本書吧!我再找找有沒有別的突破口。」她說著,站起身去,再次回到書架前。這一次,丁香的目光落在那本陰陽書上。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昨晚那本地理學書的確是放在這裡的。為什麼…位置會改變了呢?她可是親眼看見丁冶把書放上去的,難道說之後丁冶又移動過?

  她的目光不由順著書架下移,抬手爬上書架,慢慢的摸索,最後摸上了那本陰陽書,將書抽了出來。

  這一次,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在書上,爾後望著那個空隙,一陣猛盯。

  黑漆漆的空隙裡,藏著什麼?

  她看了許久,驀地回頭,「叔!」叫了丁冶一聲,那男人才從地理學書裡抬起腦袋。

  看見那個空隙,丁冶的目光沉了沉,卻還是提步走了過去。

  「這裡好像有一個鑰匙孔!」丁香說著,還不忘踮起腳尖,伸手進去摸。

  她的眼簾微低,目光落在地面,只知道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卻絲毫沒有想到。

  丁冶在她身後站定的那一剎,會手起掌落,劈在她的後頸上。

  「呃——」丁香一聲悶哼,來不及思考,眼前便忽然一黑,昏了過去。

  看著那嬌小的身影軟倒,男人下意識的伸手,攬住了她的纖腰。丁香就軟倒在他的懷裡,面容十分安詳。書房裡頓時安靜了,只聽見窗外吹進的風聲,很輕。

  唇角緩緩上揚,男人的眼簾壓下,目光垂落,停在丁香的身上。他抬手,將鑰匙插進了鎖孔,打開了暗道的門。然後將那少女打橫抱起,鑽進了暗道。

  既然丁香這麼急切的想要見到姚佳,那麼他就成全她好了。

  昨晚已經把密室裡的一切收拾了一番,做了大掃除。

  約莫在漆黑狹隘的密道裡走了半個小時左右,丁冶看見了光芒。

  那是極其微弱的光芒,他踢開了密室的門,邁進了光明之中。

  四五間房,一間挨著一間,併排著,都亮著燈。

  丁冶抱著丁香徑直穿過走廊,走到了最裡面的那間。那是他的刑場,是他一手創造的砧板。

  丁香被放在一張木質板的單人床上,床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塊木板。這間房約莫三十多平米,牆壁凹凸不平,牆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刑具。而門口放了一張逍遙椅,此刻丁冶就坐在逍遙椅上。

  指間星火明滅,香煙的味道頓時彌漫整間屋子。他身上穿著十分乾淨的白襯衣,西裝褲略挽,露出了白皙的小腿肚。

  丁冶就坐在逍遙椅上,打量著那單人木板床的少女,許久才幽幽地道︰「小佷女,不要怪叔啊!」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在這寂靜的屋子裡,卻是格外的清晰。

  一陣寒風拂來,丁冶的眉頭微揚,眼簾略略抬起,不由側目,笑道︰「妳來了!」

  他這話,是對門口站立的那個少女說的。少女身上穿著妖嬈的紅衣,紗質長裙,深V領,胸脯隱露。那白皙的手臂裸露,風止,紅紗落在貼著她的手臂,很輕。

  光落在那少女的臉上,映著那烈焰紅唇,格外的誘人。

  捲翹的眼睫拉下一道剪影,掩去了美目裡的光華。她的神情呆滯,十分冷漠,就像是一個木偶人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似是在等著丁冶的命令。

  「進來吧!」男人掐掉了煙頭,淡漠道了一句。

  那少女這才提步,進屋,在他的身邊站定。一動不動的,像是一尊雕像。

  丁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少女是按照他說的精心打扮了一番,按照他的風格,看起來十分的奪目。

  男人的目光從她的臉滑到她的脖頸,再滑到她深V的領口,最終落在她的小腹,落在她的腿根。

  「不愧是我丁冶喜歡的女人!」他笑著站起身,兩手揣在西裝口袋裡,緩緩的向著少女靠近。

  少女的短髮被風浮動,目光毫不閃爍的直視著前方,卻是雙目無神。

  大手落在少女的香肩上,男人的唇貼上少女的臉頰,算是給了她一個見面吻,「姚佳,我終於將妳創造出來了。」他說著,聲音很低,卻滿是得意。

  少女的眼簾低了低,面無表情的道︰「恭喜主子!」

  她說恭喜,丁冶忍不住大笑出聲。大手滑落,攬住她的纖腰,旋身一轉,便將那少女推到了牆角,猛的壓了上去。大手一把拉下了少女的裙子,春光暴露。

  丁冶的眸光變得深邃,傾身吻上少女的脖頸……

  不過片刻,屋裡便響起奇怪的肉響聲,將單人床上的丁香驚醒了。

  ……

  入目的是兩具糾纏不休的身體,丁香側目,只看見男人的背影,也沒看見女人的面容。

  她的記憶迅速倒轉,回到了書房裡,她探手去摸那個鎖孔之時。脖頸很疼,她不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看著眼前那火熱的一幕,不由得雙頰一紅,心猛的收緊,翻身下床。

  「叔…」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喚那男人。

  那道背影,就是丁冶,她不會認錯的。可是那個女人是誰?還有,這裡是哪兒?為什麼丁冶要把她打暈,然後帶到這間掛滿刑具的屋子裡來。

  太多的不解,與未知的東西,讓丁香產生了恐懼的心理。她的腳步不由得向門邊移去,不敢去看那忙碌的兩人。她寧願自己是在做夢,可是就在她步到門邊的時候,男音響了。

  「小佷女,呃…妳想去哪兒啊?」

  結束了,男人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回身看向門邊的丁香。那語氣裡含著危險的味道,叫丁香發怵。

  她不敢回頭,可是卻又好奇。

  目光幽幽的回轉,她看見了那牆角的…少女…

  瞳孔不禁縮緊,目光一顫,丁香徹底愣住了,這…

  「姚師姐…」這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是姚師姐呢?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了?妳那副神情,是怎麼回事?」丁冶笑著,襯衣的鈕扣扣好,提步便向丁香走去。

  丁香卻是下意識的想要後退,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她的叔叔丁冶。他的臉上雖然揚著笑,可是那神情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不相信,這麼可怕的人竟然會是她的叔叔。

  「你到底是誰?是附在我叔叔身上的妖怪嗎?」丁香問道,身體微側,慢慢的向後退去。

  那人卻是笑笑,他身後的姚佳已經將衣服整理好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丁香,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小佷女,妳在說笑嗎?」男人抬手,勾了勾手指,「過來叔叔這裡,別怕!」

  丁香後退,目光顫抖,含著膽怯。她很怕,真的很怕。第一次看見丁冶這副模樣,這麼的可怕。

  「叔叔,你醒醒!」她喊道,聲音在房裡迴盪,爾後消匿。

  丁冶站住了腳,臉上的笑斂去,不由得蹙起了眉頭,不悅的道︰「妳怎麼這麼不聽話呢?小時候那麼聽話的丫頭,這是怎麼了?」那眼神裡,透著失望。他對丁香很失望,因為,她不聽話。

  丁香也站住了腳,張了張嘴,驀地哭了起來,「你真的是丁冶嗎?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姚佳的異樣,讓她明白一件事。姚佳和蘇寒一樣,是被復活的。

  上次婷花的根,只用了一半。丁冶……

  「小佷女,妳怎麼能不相信叔叔呢?忘記妳小時候叔叔對妳多好了嗎?」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姚師姐?」她咬唇,目光越過丁冶,看向牆角的姚佳。那少女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彷彿方才那個承歡丁冶身下的人不是她一般。

  可是丁香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親眼所見的事情……

  「我和姚佳很相愛,妳難道看不出來嗎?」男人回身,微微抬手。那牆角的少女便走到了他的身邊,任由他摟著自己。

  那場景,讓丁香覺得刺眼,「你胡說!姚師姐喜歡的人是沈爾學長!」她一直是這麼以為的,和丁晨的想法一樣,以為姚佳喜歡的人是沈爾。

  那少女的眉頭不由一蹙,冰冷的臉浮起一絲不悅。這讓丁冶感到驚訝,他以為現在的姚佳是不會有一絲感情的。可是她動容了,因為丁香一句話就動容了。

  眉頭微挑,丁冶放開了姚佳,提步向丁香走去。

  丁香一驚,疾步後退,卻還是沒能逃過男人的手掌,被一把抓住了手腕,被他猛的一拽,拽到了他的身前。

  「你幹什麼,放開我!」丁香咬唇,身體忍不住發抖。

  男人俯望著她,目光相抵,刻意壓得很近,「妳怕我?妳怕我做什麼?怕我像對待姚佳那樣,對待妳?」他嗤笑一聲,另一手輕抬,故意滑過少女的臉頰。

  丁香的身體一顫,不禁掙扎,「你放開我,你這個變態!」

  「變態?」丁冶揚眉,笑意越濃,不但沒有放手,反倒將那少女使勁拽向自己,「我很喜歡這個詞語,謝謝誇獎!」

  他的話落,手上猛的用力,將丁香往後一推,推到了牆角。執起了她的下頷,唇瓣壓下,丁香嚇了臉色慘白。

  「既然妳都說了叔叔我是一個變態,那叔叔就變態給妳看。」眉頭一揚,唇瓣沾上少女的臉頰。

  可是丁冶的動作卻驀地頓住了,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丁香緊閉雙眼,哭不出聲來,她只是覺得很難受,很痛苦,不敢再看眼前的男人。

  丁冶一愣過後,鬆開了丁香。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只覺後背發疼。

  幽幽的轉身,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姚佳,丁冶緩緩抬手,反手將後背的匕首拔出,不由得冷笑,「妳…還有自己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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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發表於 2017-4-17 22:02:49 |只看該作者
134、你護著她?
      
  丁冶一愣過後,鬆開了丁香。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只覺後背發疼。

  幽幽的轉身,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姚佳,丁冶緩緩抬手,反手將後背的匕首拔出,不由得冷笑,「妳…還有自己的意識?」

  他的話落,目光一沉,臉上的笑煙消雲散,身軀一震,姚佳被震開。

  就在丁冶轉身看向姚佳之際,丁香狼狽的轉身,往門外跑去。她現在只想逃離這裡,從丁冶的身邊逃離。他就是一個變態,一個惡魔,而這裡就是阿鼻地獄,讓人恐懼。

  燈光柔和的瀉下,姚佳斜躺在地上,面色蒼白,俏臉扭曲。她很難受,總覺得自己最後一絲意識,就要被剝奪了一般。丁冶在她身邊蹲下,並不急著去追逃跑的丁香。目光壓低,落在地上的少女身上,他幽幽的探手,執起她的下頷,使她的目光對上自己的眼睛。

  唇角略略揚起,他笑,「妳的意志力比我想像中還要堅強!」丁冶說著,另一手輕抬,緩緩的探到姚佳的眼前。爾後微微施力,一縷暗光隱現,那地上的少女便暈厥過去了。

  丁冶又在她的身邊蹲了許久,才站起身,往門外走去。

  丁香於他而言就是一個逃跑的獵物,對於這樣不聽話的獵物,丁冶只會採取一個辦法,那就是將她從這個世界上除名。

  ——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丁香順著狹窄的密道向前走,走了十幾分鐘,卻還是沒有找到出口。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打擊。心裡的恐懼感無限的蔓延,已經侵蝕了她的大腦。

  濃重的喘氣聲迴盪在狹隘的密道裡,她跑得大汗淋灕,跑了約莫半個小時,終於到了密道的盡頭。

  盡頭等待她的不是出口,而是一扇門。

  沒有絲毫的光線,丁香抬手拍打著那扇門,不停的喊著救命。只希望外面能有人聽到,能救救她。

  忽的一束亮光打在她的身上,卻是從背後照來的。

  丁香的身形一顫,像是見了光的青蛙似的,剎那靜止了,像是一尊雕塑頓在那裡,連聲音都消失了。

  「小佷女,妳要乖啊!」丁冶的話音含著淺淺的惱意,丁香聽得瑟瑟發抖,緩慢的轉身,看向那束亮光。

  光象徵著希望,可是現在對於丁香來說,卻是絕望。

  她下意識的閉著眼睛,片刻功夫,便嘶聲厲吼,拼命的拍打著那扇門。

  丁冶看著她,那一身狼狽的少女,多麼抓狂,簡直瀕臨崩潰。

  他走近,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的笑。背在身後的手慢慢探出,爾後緩緩的揚起手,一把鐵錘劃破黑夜。

  一聲尖叫在密道裡迴響,剎那湮滅,戛然而止。

  然後,燈滅了,一切歸於平靜。密道裡只響起一遍又一遍的啪啪聲,是鐵錘砸在人身上發出的肉響聲。血腥味逐漸彌漫,一切都悄悄的發生了,沒有人知道。

  ——

  臨近晚上十點的樣子,市中心的五分年華酒店裡。

  床上的少女幽幽的醒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只不過一瞬間,那少女便猛的坐起身來,警惕的看著那執著高腳杯站在落地窗前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身上穿著義大利手工西裝,筆挺的站在那裡,背影十分冷峻,讓人畏懼。

  屋裡沒有開燈,月光從窗外漫進,灑在少年的身上,如覆一層冷紗。

  「這裡是什麼地方?」安茜冷聲問道,目光掃向那落地窗前的少年,緩緩的下床。

  少年微微側目,落地窗上映著他那俊逸的面龐,徒添寒意。

  「妳醒了!」高腳杯隨手放下,沈爾轉身,看著床上的安茜…或者說江雅美,不由挑眉,「現在來說說,那晚發生的事情吧!」他還是執著於真相,想從江雅美的嘴裡,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江雅美側身,坐在床邊,不敢對上那少年的雙目。那雙眼裡有她從未見過的嗜血與冷漠,那種迫人的氣勢讓她不敢直視。

  沈爾這個人…她真的捉摸不透,明明只是一個兼職的管家,沒想到卻是一個妖怪。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妖怪,可是現在看來,他一點也不普通。

  沈爾笑笑,笑意微冷,長腿邁動,便向她走去,「我已經知道是誰把妳推進酒湖了!我現在只要妳告訴我,是誰把妳轉變成吸血鬼的,妳又為什麼要創造強大的吸血鬼軍隊?」

  江雅美的身形一顫,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咽了口唾沫,「我不信,你怎麼會知道…」他怎麼知道,兇手…

  「孟曉久!」少年在她身前站住腳,唇角的笑意略深,意味深長。

  沒錯,那個站在酒湖邊看著她在水裡掙扎的少女,那個穿著黑色運動衣的少女,就是孟曉久。

  江雅美的神情一滯,顯然愣住了。爾後,那雙美目裡的光輝暗去,張了張嘴,許久才道︰「你說的沒錯。」的確是孟曉久,這是她最後銘記的人。還記得當初為了給沈爾遞情書,她找了孟曉久。後來那天晚上,孟曉久打電話約她出去,去酒湖見面。

  可是江雅美沒有想到,那個少女竟然會狠心將她推進湖裡。

  「妳和孟曉久,有什麼仇恨嗎?」少年沉聲問道,眼中劃過一絲疑惑。當沈爾知道,江雅美的死與孟曉久有關的時候,便開始不解了。因為他實在想不出,孟曉久的殺人動機。

  江雅美搖頭,爾後緩緩抬目,看向沈爾。眼中流過一抹乞求的光芒,她道︰「如果我把一切告訴你,你會幫我報仇嗎?」

  「我會查明真相,妳自己的仇,妳自己報。」沈爾斜她一眼。

  江雅美垂下了眼簾,似乎有些失望,「我知道…」但是她不能,因為不能違抗那個將她轉化成吸血鬼的吸血鬼。

  「一個孟曉久,妳都殺不了?」顯然,沈爾也感到疑惑。不論怎麼說,江雅美現在也是一個吸血鬼,孟曉久不過是一個人類而已。吸血鬼殺人類,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我不能殺她!」那少女驀地抬頭。那眼神裡怒意深藏,看著沈爾,極其失望。她到今天才知道,自己真的一點也不瞭解沈爾這個人,明明喜歡他這麼久。

  可是,即便知道他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她還是克制不住的,喜歡他。

  驀地,沈爾愣了愣,眼裡閃過一絲不解,卻是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殺孟曉久,難道說孟曉久身後還有別人?

  「總之我不能殺她。」

  「我們走吧!」沈爾看了她許久,最終什麼也沒有再問。他的目光微轉,提步便往門外去。

  江雅美則是萬分不解,慌忙穿上鞋,跟上他,「你要帶我去哪兒?」

  沈爾不語,兩個人徑直離開了五分年華酒店,驅車往丁宅趕去。沈爾決定把江雅美帶去丁宅,現在西門妝肯定也在丁宅。如果江雅美親口告訴西門妝,殺害她的人是孟曉久,也許西門妝會容易相信。而且他,根本狠不下心將事實告訴她。

  一路驅車,從大道駛進小街,光色變暗。周遭的一切也變得熟悉起來,沈爾的目光始終看著前方。前方投來兩束車燈的白光,江雅美下意識的瞇眼,沈爾則是將車往邊上略偏。兩輛車擦過,江雅美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卻驀地愣住了!

  「是那個男人!」她沉聲,話音有些顫抖,似是受了驚嚇。

  沈爾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卻見那少女已經將頭探出了車窗。

  沈爾瞇眼,想也未想,便調轉了車頭。方才過去的那輛車,似乎有些熟悉,而那個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似乎是丁冶!

  車頭調轉,便追了出去。

  然而,就在小街出口的地方,沈爾看見了剛剛下出租車的西門妝。那少女身上穿著素白的長袖襯衣,鉛筆牛仔褲,黑色的運動鞋。僅僅是在黑暗中匆匆一瞥,他卻還是忍不住驚艷。

  西門妝怎麼現在才來丁宅?而丁冶方才又為什麼開車出去?

  夜風拂著少女的髮,她的目光微抬,便望見了擦身而過的那輛路虎。視線驀地定格,留在那駕駛座上的少年身上。西門妝的腳步一頓,臉色微變,不由得呆愣原地。

  直到,那輛路虎揚長而去,她才猛然回過神來。

  她一定沒有看錯,那個開車的少年正是失蹤了好幾天的沈爾。但是…沈爾為什麼會在這裡呢?而且副駕駛座上似乎還坐了人,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人應該是江雅美吧!

  江雅美和沈爾,他們來丁宅做什麼?又打算去哪兒呢?

  來不及細想,西門妝,便揚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急匆匆的上車,然後追著沈爾他們去了。

  ——

  深夜十一點,烏雲再次遮去了明月。天色暗淡,全然無光。

  市中心最偏僻的地段,酒湖。

  一個命案多發地帶,所以一到晚上,這裡幾乎沒有行人。

  丁冶的車在酒湖邊停下,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裝,頭戴鴨舌帽,帽檐壓低,遮去了面目。

  男人幽幽的下車,然後轉到車子的後備箱,將後備箱的打開。裡面放了一個箱子,拉鏈上染了血,而箱子面上也浮現出一點點的血跡。丁冶揚唇,陰狠的一笑,帶上了手套,將箱子費力的搬出來。

  這裡面裝著一具屍體,丁香的屍體。

  拎著重重的箱子,男人習慣性的左右看了看,然後,便拎著箱子往酒湖邊走去。誠然,這裡是案件多發地帶,即便多發生幾起命案,也不會有人驚訝。他將箱子拖到了酒湖邊,目光微抬,打量了整個酒湖一眼。湖面陰氣裊繞,這個地方靠水,又因為死了太多的人,所以陰氣極重。假以時日,這裡必定會成為一個凶地。

  他仰頭望瞭望天,唇角揚起詭異的弧度,爾後抬腳,將湖邊的箱子,往湖裡一踢。

  咚——

  重物落水的聲音響起,湖中濺起水花。沈爾和江雅美正好趕到,看見那湖裡蕩漾的波紋,少年的眉頭一蹙。他想知道丁冶來這裡,扔掉的是什麼東西?

  「丁先生!」淡漠的男音從身後傳來。

  丁冶的身形一頓,唇角的笑意斂去,目光微側,緩緩轉身,對上了不遠處青石小道上的一男一女。

  少年是沈爾,而他身邊站著的那個人卻不是西門妝。

  「原來是沈爾啊!」丁冶笑笑,提步向他們走去,目光卻是下意識的掃過江雅美。

  那少女也看著他,目光閃爍,腳步輕挪,竟然下意識的往沈爾身後藏去。這個男人她似乎認識,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時站在這酒湖邊上的,除了孟曉久,還有這個男人。

  「怎麼,你身邊的女生是誰啊?」丁冶說著,挑了挑眉頭,話裡含著諷刺的意味。

  沈爾也笑,笑意微冷,任憑江雅美藏在自己身後,「丁先生這麼晚了,來這兒做什麼?」他說著,目光下意識的越過丁冶的肩頭,望向不遠處波紋蕩漾的酒湖湖面。既然江雅美害怕這個男人,那麼說明江雅美認識丁冶。可是在他的記憶裡,江雅美從來就沒見過丁冶,為什麼會認識呢?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她臨死之前,一定見過丁冶。那晚在這酒湖邊上,不只是孟曉久一個人。據江雅美所說,她本來是會游泳的,可是當時卻是全身動彈不得。

  這說明什麼?說明那晚她被人施了定身術,所以才不能動彈,只能認命的沉進湖裡,慢慢的體味死亡的味道。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的過程。這對江雅美來說,是一輩子也無法忘卻的事情。她對那晚的記憶尤其深刻,尤其是這個男人。總感覺,是一個很可怕的男人。

  「我?出來兜兜風,順便來看看這陰氣極重的酒湖。」丁冶從容的回答,可謂面不改色,「倒是你們!難道傳言都是真的,沈爾你留在西門妝的身邊,只是為了等待時機,將她獻給那位?」

  沈爾聽了挑眉,一雙寒光迸射的眼,浮現一抹殺意。卻是恍若未聞一般,問道︰「丁先生認識她嗎?」他說著,微微側頭,瞥了身後的江雅美一眼,似笑非笑的問道。

  丁冶蹙眉,目光移到江雅美的身上,不由笑笑,「好像認識!」他說話的時候,腳步微微後挪。

  沈爾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不禁提步,上前一步,向他走去。

  江雅美一個人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兩道身影,心裡的恐懼逐漸消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丁先生應該從來沒有見過江雅美才對。」

  丁冶後退,一手緩緩的探向身後,警惕的看著沈爾,笑意轉冷,「咱們說話也別拐彎抹角了!我的確見過江雅美,就在她死去的那晚。」他直言不諱,說話間還不忘抬目看了江雅美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的光芒,「不過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她現在還活著嗎?我實在是不明白,一個已經死去的人,為什麼…」

  「這世上還有很多你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如,我送你去見閻王,你好好的問問他?」少年揚唇,話落之際,笑意斂起。右手猛的一揚,藍色的火焰洶湧,頓時將兩人的面容照亮。

  而丁冶卻是笑笑,腳步一頓,猛的躍起,從後背抓出一把長劍,一個空翻越過了沈爾的頭頂,在他身後落地。

  嘴中頓時念念有詞,長劍聚了金光,就在沈爾回身之際。那男人手裡的長劍一劃,劃出一道劍光,直直向沈爾斬去。

  他閃身避開,身體懸浮與空中,夜風拂過他的衣袂。少年的手不禁握成了拳頭,他身後徒然燃起十幾道藍色的火焰,如鬼火一般,猛的向著丁冶躥去。像是一道道暗器,卻被那男人揮舞長劍,一一擋開了。

  沈爾從來沒有想到,丁冶原來也是一個捉妖師。而且他的道行,看起來比丁晨和當初的徐馬,不知道高了多少。所以,於沈爾而言,這個男人是天敵。

  就在交手之際,他忽然想起了當初遇見韓靖的時候。他被三個人追殺,其中一個是吸血鬼閔恩,還有一個是吸血鬼獵人,另外還有一個…好像就是捉妖師!

  現在想想,丁冶和的招式和那個捉妖師實在是太像了!

  沈爾的眸光一沉,身影閃逝,上上下下,來來去去,圍著丁冶一陣亂竄。丁冶揮舞著長劍,左右攻擊,最終一道勁風卻從頭頂襲來。

  他猛的抬頭,瞳孔不由縮緊,身影後閃,險險避開了那一擊。誰知那少年的身影卻忽然出現在身後,一掌打在了他的後背。

  丁冶只覺體內氣血沸騰,他徒然落地,身體沿著拋物線的軌跡落地,正好落在那坡地草叢中。

  沈爾收手,徒然落地,目光沉沉的看著那男人,卻是驀地一愣。

  一道清風落在丁冶的身後,那身穿素白襯衣的少女愣著一張俏臉,此刻正極其淡漠的看著不遠處的沈爾。

  那個少年的神情一滯,冷意逐漸褪去,臉部的線條也變得柔和了不少。

  西門妝!她怎麼追到這裡來了?

  沈爾的心裡隱隱感到不安,西門妝才剛剛來,也許…會對他的行為,產生誤會。

  「丁叔,你沒事吧!」果然,那少女如刀般的目光從沈爾的身上移開,落在腳邊側臥的丁冶身上。她方才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沈爾將丁冶打落在這草地上。那冷厲的模樣,像是來自地獄的閻羅似的,讓人覺得陌生。

  那麼陰冷殘酷的的神情,怎麼會出現在沈爾的臉上呢?他那神情,擺明了是要殺了丁冶。

  「我…咳咳…沒事!」丁冶費力的坐起身西門妝好心的扶他,眉頭卻因為方才沈爾的行為蹙了起來。

  四個人相對而立,西門妝的目光掃過江雅美,最終落在沈爾的身上,冷道︰「你們兩個怎麼在這裡?」

  「西門妝…」江雅美蹙眉,退到了沈爾身邊,目光卻是一直注視著西門妝。她知道,西門妝是沈爾喜歡的人,可是一想到這件事,她的心裡就不舒服。她更擔心的,是沈爾看見西門妝以後,是不是會馬上回到她的身邊。

  如此一想,她的手下意識微抬,抓住了沈爾的衣袖。

  西門妝看在眼裡,不由一笑,「丁叔,你先走吧!這裡交給我。」她的目光凜冽,與沈爾對視之時,絲毫沒有怯意。

  丁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沈爾一眼,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狡黠的笑,「小妝,情侶之間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為了別的女人傷了妳和沈爾之間的感情啊!」他的語氣帶著關切的味道,卻是叫西門妝的目光更加的冷厲。

  丁冶的話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裡。為了別人的女人,沈爾就是為了江雅美所以消失了這麼長的時間!

  「對了,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訴妳。」丁冶接著道,目光越過西門妝的肩頭,落在沈爾的身上。

  那雙老眼裡閃現一絲精光,他總算找到了制服沈爾的辦法。這世上能夠壓制沈爾的人,似乎只有西門妝一個人了。

  沈爾一躍而起,從西門妝的頭頂越過,落在了丁冶的身後。長臂一伸,目光一沉,便揪住了丁冶的衣襟。猛的用力,那男人被他拽起,往後摔去。

  西門妝大驚,急忙回身,一手抓住了沈爾的手,本打算說點什麼。誰知江雅美卻抓住了她的另一隻手,將西門妝猛的往後一拽,硬是將她從沈爾的身邊拽開了。

  四道人影剎那分開,西門妝回身揚手便揮向江雅美的臉。她的臉色略沉,從看見江雅美和沈爾在一起的時候,西門妝心裡就已經很不舒爽了。

  現在這女人竟然還敢來惹她!

  一記掃腿踢在江雅美的腳踝,那少女一躍而起,身影一閃,便又出現在西門妝的身後。

  西門妝擰眉,身後勁風襲來,她端起手肘,往後一頂,頂在那少女的小腹。只聽見一聲痛吟,江雅美踉蹌的後退數步,勉強站定,雙目血紅的看著西門妝,笑道︰「我是絕對不允許妳阻礙沈爾的!」沈爾既然想抓住那個丁冶,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更何況,丁冶和她的死有關,她也不想放過他。

  「是嗎?你們關係這麼好?」她冷道,眉頭輕挑。

  那方,沈爾已經一腳將丁冶踩在了地上,男人噴了幾口鮮血,正在猛烈的咳嗽。目光一轉,便落在了不遠處的西門妝身上。現在能救他的人只有西門妝,所以…

  「小妝…救我!沈爾要殺了我!」

  聽見丁冶的求救聲,西門妝猛的回眸,掃向沈爾的目光微微一顫,顯然十分訝異。她記憶中的沈爾不是這樣的,他應該很清楚,丁冶是丁晨的叔叔,如果丁冶出了什麼事情,丁晨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沈爾,你…」西門妝咬牙,揚手,一把純銀的匕首從袖中滑出,徑直飛了出去。

  江雅美本欲追她,可是那道銀光向她刺來,她只能後退,然後險險的避開。

  西門妝已經閃身而至,抬腳便踢向沈爾的脖頸,卻被那人一把抓住了腳腕,「小妝,妳聽我說!」

  他叫了她的名字,如當初一樣。可是西門妝現在心裡所想的,是那晚他抱著江雅美離開,頭也不回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寒。

  「你想說什麼?想說你那天跟江雅美走,是逼不得已?還是說你這幾天和她待在一起,你失蹤這幾天都是有原因的?」語氣含著諷刺的味道,她說著不由冷笑,腳下微微用力,順勢躍起,另一隻腳踢出。

  沈爾急忙後退,西門妝的腳尖掃過他的俊臉,勁風十足,可見力道不小。

  踉蹌幾步,徒然站定,沈爾微微錯愕,顯然沒想到西門妝竟然會真的和他動手。

  少女落地,看了地上的丁冶一眼,對沈爾道︰「丁叔是丁晨的叔叔,你為什麼要針對他?難道你已經站在江雅美的那邊,轉頭來對付我們嗎?你忘記了那些被轉化的吸血鬼嗎?他們曾經都是人類,本來應該前途光明,可是全都葬送在了江雅美的手裡!」她的聲音很冷,從未有過的冷,就連沈爾都感覺到了永無止境的寒意。

  簡直比當初的西門妝還要讓人畏懼,讓人不敢靠近。

  沈爾知道,西門妝只是在生氣。這世上,沒有比他更瞭解西門妝的人了。

  他想笑,畢竟西門妝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可是,他不敢。

  「小妝,其實當初把江雅美…」

  「小妝,妳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沈爾待在妳身邊的原因嗎?」丁冶幽幽的爬起身,適時打斷了沈爾的話。一個沈爾已經夠難對付了,要是再加上一個西門妝,他怕自己今天會死在這裡。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沈爾把事實真相說出來,無論如何,都要激怒西門妝,讓她堅信自己,幫自己對付沈爾。

  西門妝側目,丁冶的話成功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瞭解沈爾,這是她一直以來想要做的事情,現在丁冶既然提到了這個問題,那就證明,他一定知道什麼。

  「其實沈爾,他是妖王族的遺孤。」男人的目光略沉,看著沈爾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似是挑釁一般。

  那少年的臉色不由一沉,冷目看著丁冶,雙目微瞇,迸射出危險的光芒。

  可是那男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是略略頓了頓,便接著道︰「妳也知道妳自己的身份吧!血族第三代,該隱的後代!」他說這話時,目光定在了西門妝的身上。

  少女回眸,定定的看著他,似是在好奇,這件事情丁冶是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不過,轉念一想,既然丁晨知道她的身份,那麼告訴丁冶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曾經聽說過一件事情,妖界現任的妖王一直想要妳的血做藥引。」他的話,說到這裡就結束了。為西門妝留下了無盡的懸念,雖然是適可而止的一句話。卻引起了西門妝的深思,妖王想要她的血做藥引,而沈爾是妖族的人。

  他也曾說過,他來到自己的身邊是有目的的。如此一來,那個所謂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取她的血,回去獻給那所謂的妖王嗎?

  「小妝,妳不要被他騙了!」沈爾沉眸,儼然已經將方才想說的話拋之腦後了。他的心裡最在意的就是西門妝,西門妝對他的看法,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丁冶說對了一半,他也不希望西門妝誤會,更不希望這些真相由別人來告訴西門妝。

  「丁叔是丁晨的叔叔,他為什麼要騙我?」西門妝回眸,目光閃爍的看著沈爾,似是想笑。可是卻又笑不出來,她現在不想思考這個問題,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江雅美帶回去!

  思及此,西門妝向後退了兩步,退到了丁冶的身邊,低聲道︰「丁叔,一會兒你先走!」

  丁冶看了她一眼,雖然不明白西門妝到底在想什麼,但是只要她是真心想救自己的,那麼就一定信得過。如此一想,丁冶的腳步往後退去,沈爾盯準了他,剛剛邁步,卻被西門妝攔下了。

  那少女擋在他的身前,一副絕對不讓他過去的樣子,叫他頗為無奈。

  「小妝,妳為什麼不信我?丁冶,不是好人。」他的語氣有些失望,畢竟,他以為在西門妝的心裡他應該比丁冶更加值得相信才是。

  誰知,那少女卻道︰「一個無故失蹤七天的人,一個跟著敵人離開的人,我憑什麼相信你?」她說的,不過是氣話,氣沈爾這幾天一直不露面,還一直和江雅美待在一起。她就是氣不過!

  沈爾一時語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就在他愣神之際,西門妝一個後空翻,落在了江雅美的身前,左手揚起,匕首滑出,便向江雅美的胸口刺去。現在看來,江雅美的傷已經好了,是沈爾給她治的嗎?

  沈爾大驚,看西門妝的架勢,是真的打算殺了江雅美。

  可是江雅美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證人,所以,她還不能死。

  「小妝,妳不能殺她!」

  少年的話落,西門妝半揚的手被握住,動彈不得。她的目光更沉,不由得回眸冷冷的盯著他道︰「沈爾,你護著她?」

  沈爾微愣,目光望進西門妝的眼裡,他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他在西門妝的眼裡看見了憤怒,與平日不一樣的憤怒。似乎他已經觸到了西門妝的底線,而他至今不知道,觸到西門妝的底線以後,會有怎樣的後果。

  「小妝…」沈爾還想說什麼。

  西門妝手中的匕首卻是一轉,回身劃過那少年的手腕。一條血淋淋的口子拉開,血腥味變得極其濃烈。西門妝的雙目不由變紅,就勢向沈爾撲去,猛的將那少年撲倒在地,血口大張,咬住了他的脖子,利齒刺進了沈爾的血管。

  那張熟悉的刺痛感讓沈爾的身體不禁一顫,他明顯的感覺到血液在往外淌。自從西門妝說不再吸他的血以後,已經過了好久!

  江雅美和丁冶愣愣的站在兩邊,看著那地上相擁的兩人,不由一愣。

  西門妝的雙目赤紅,腦袋埋在沈爾的脖頸間,看不清容顏。她的兩手揪著沈爾的衣襟,十分用力,似乎是想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憤怒全都發泄出來似的。拼了命的吸沈爾的血,似乎要將他吸乾一般。

  他的目光不由閃爍,大手緩緩的覆上西門妝的纖腰,慢慢的收緊。一周星期沒有這麼抱著她了,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擁抱她。

  「小妝,妳生氣了是嗎?對不起,我不該惹妳生氣的。」少年的嗓音十分柔和,在她的耳邊響起,攝人心魂。

  西門妝的動作一滯,目光微微閃爍,紅光暗淡。揪著沈爾衣襟的手也鬆了些許,似是猶豫了。

  「西門妝!妳放開他!」江雅美的聲音響起,似是藏著萬千怒意。她沒想到,西門妝竟然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放過!

  也正是因為這句話,西門妝的手咻地收緊,雙目驀地閉上,拼命的吮吸。

  沈爾的下頷微微揚起,薄唇微張,眉頭慢慢的蹙起。卻看見那坡地上站著的男人,正笑得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那神情說不出的得意,叫他心裡一陣不爽。

  他不能倒在這裡,現在也不是跟西門妝敘舊的時候,更不是貪戀她的時候。即便她現在對自己有所誤會,也要等到制服了丁冶再說!

  猛的,少年伸手握住了西門妝的手臂。

  少女的動作又是一滯,爾後被生硬的推開。

  西門妝的瞳孔不由縮緊,那雙血目裡閃過一抹驚訝。她被沈爾推開,跪坐在地上,而那地上的少年搖搖欲墜的站起身。

  臉色蒼白的掃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便轉身向坡地上的丁冶走去。

  西門妝還呆呆的坐在原地,似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是第一次,沈爾拒絕她,拒絕讓她飲血。曾經,他求著她盼著她吸血,可是現在…不過是幾天的功夫而已,他卻已經開始拒絕了!

  就在西門妝陷入沉思之際,前方的沈爾驀地站住了腳。這一次,沈爾是真的差點被吸乾了!

  腦袋眩暈,十分難受,臉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讓人看了都心疼。可是他背對著西門妝,西門妝看不見。

  「沈爾!」江雅美閃身到了沈爾的身邊,及時抬手扶住了他,「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她的眼裡是擔憂,沒想到沈爾會忽然變得這麼虛弱。原來,即便是妖怪,血也是極其寶貴的東西。即便妖怪的自癒力很強,可是突然失去太多的血,也會和人類出現一樣的狀況。

  江雅美看了丁冶一眼,爾後扶著沈爾轉身,目光掃過跪坐在地上的西門妝,不由的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抹恨意。她扶著沈爾,從那少女的身邊走過,淡淡的道了一句,「沈爾,我帶你離開這裡。」

  離開——

  西門妝的瞳孔再次縮緊,她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目光朦朧的看著前方,雙目沒有焦距。沈爾離開了,這一次是被江雅美帶走的。因為失血過多,導致昏迷過去。可是西門妝卻沒有挽留的勇氣,因為她現在滿口的鮮血都是沈爾的。

  她方才瘋狂的吸著他的血,要不是他及時推開自己,也許現在沈爾就該躺在地上,不會再醒來了。

  「小妝…」丁冶捂著胸口,一瘸一拐的向西門妝靠近。那少女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更沒有注意到那男人眼裡劃過的陰鷙。

  陰影壓下,西門妝微微垂著腦袋,緩緩的抬目,向身邊的丁冶看去。就在她抬目的一瞬,那人揚手,握住了西門妝的腦袋。

  哢嚓——

  脖頸轉動,那少女的神情一滯,一切都結束了。她直直的撲倒在地上,塵埃撲面,迷了雙眼,剎那沒了知覺。甚至,沒來得及看那拗斷她脖頸的那人的面目,她的心裡還是只想著一個人,那就是沈爾。

  夜風吹拂,天際的烏雲散去,明月露臉。

  清冷的月光瀉下,灑在酒湖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十分乾淨,這寂靜的酒湖邊,男人捂著胸口在西門妝的身邊坐了下來。不由的揚起了唇角,斜目看了地上的少女一眼。

  丁冶的目光幽幽的抬起,望向酒湖的湖面。

  他記得,主人說過,這世上他們唯一不能動的人就是西門妝。可是現在,丁冶卻改變了想法。他不想再屈於人下,他要開始自主起來。現在已經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了,他不能讓任何人毀了自己的計劃。

  果然,仔細想想,還是應該讓西門妝永遠的閉上嘴才是。

  不過,他應該用什麼方才殺她呢?這個少女可是該隱的後代,不是一般的吸血鬼!

  丁冶陷入了沉思之中,腦袋裡千迴百轉,尋找著一切關於吸血鬼的東西。就在他出神之際,上空徒然落下一道黑影。

  勁風壓頂,丁冶來不及抬目,便翻身一滾,滾到了一邊。

  煙塵撲面,他側身輕咳,大地彷彿震動了一下。可見方才落下來的東西,不是一般的重。

  就在丁冶輕咳著爬起身,回頭看去之際,周遭一片寂靜,那草地上哪裡還有西門妝的身影。

  他的臉色不由一沉,猛的站起身來,目光左右巡視。

  奇怪,西門妝怎麼會不見了?到底是什麼人把她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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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3:11 |只看該作者
135、小妝生父隱現
      
  清晨的霧籠罩著整個九州城,天空很白,遠處的人影慢慢走來。

  那是在西門妝八歲的時候,嘉華小學。

  加長版林肯在學校外面停下後,西門妝便一個人下了車,往校門走去。就在茫茫白霧中,她看見了一個小男生,一個穿著別校校服的男生。呆呆的站在嘉華小學的校門口似是在等人。

  那急切的目光移到了西門妝的身上,他淡淡的一笑,唇角揚起,目光追隨著她。

  西門妝只是淡漠的掃了他一眼,她似乎從小,性子就很冷淡,與人疏遠,幾乎沒有什麼朋友。她從那人身邊走過,目光始終平視著前方,沒有絲毫的偏移。小男生就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白霧之中。

  這是蘇冽第一次看見西門妝,那個男人帶著他來到嘉華小學門口。自己卻躲在遠處的小巷口遠遠的觀望,叫他來看看西門妝,他的女兒。

  也是那一次,蘇冽才知道,原來爸爸還有一個女兒。

  爸爸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撫養他不過是因為,他們都是一類人。

  血族該隱的後代,他將蘇冽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撫養。他還告訴蘇冽,等他長大了,強大了,就把小妝許給他做老婆。

  所以,他從那一年開始,就一直偷看西門妝。她上下學,他在遠處偷看;她坐私家車,他就在公交車上偷看。一年又一年,直到,他和西門妝都長大了。

  西門妝十二歲的那年,蘇冽十八歲,出國留學。

  到現在,已經是四年了,四年後再見。她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他,卻不再是那個無知的單純的小男生了。

  看見西門妝和沈爾在一起,他會不爽,其實他比沈爾要先認識西門妝。

  可是,愛情與時間無關。

  ——

  晨風從窗外吹進,一道身影壓下,遮去了白光。使得床邊的蘇冽從冗長的記憶中抽身出來。他微微抬目,望見那個身穿黑色斗篷,帽檐低壓,遮去了整張俊臉的男人。

  恭謹的低了低頭,喚道︰「父親!」

  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雖然只是養父,他們的關係卻很好。

  男人微微點頭,目光望向床上的西門妝,從她的腳到她的臉,一路上爬,最終停下。那張嬌俏的小臉,與該茴是那麼的相像,這就是他們的女兒。

  眸光微顫,男人俯身。蘇冽會意的站起身,為他讓了位置,看著男人坐下。

  大手從寬大的袖口伸出,探索似的落在西門妝的臉上。指腹輕輕的摩挲著西門妝的臉頰,帽檐下的唇角揚了揚,男人笑了。

  「這就是我家小妝啊!」男人瞇眼,目光極其的慈祥。

  蘇冽站在一旁看著,目光從男人的身上移到西門妝的身上,點頭道︰「小妝已經長大了,父親。」他的聲線平穩,十分清晰。

  這是一幢,處於深山之中的小古堡,與步京承給西門妝置辦的那幢小古堡很像。這裡距離九州城很遠,可以說是個十分荒涼的地方,幾乎沒有人能找到這座小古堡。

  所以,男人才會在這裡藏這麼久,一直沒有被人找到。

  目光順著西門妝輕閉的雙眼下滑,男人傾身,兩手撐在她的肩膀兩側,俯身吻上她的眉心。

  這是他的女兒,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她。那安靜而美好的睡顏,讓他忍不住親吻。

  蘇冽站在一旁,只見一道紅光迸射,隨著男人的唇瓣移開,西門妝的眉心浮現一個刻印。血紅色的印記,轉而消失了。

  「父親,您這是做什麼?」他不解,因為男人從來沒有告訴過他。

  男人坐直了身體,目光壓低,溫和的落在西門妝的身上,他道,「小妝身上落了封印,我如果沒有想錯,應該是她母親落下的。」他說著,修長的手指撥了撥西門妝額前的髮,「你把她送回去吧!再過一個小時,她該醒了。」

  蘇冽點頭,不再多問。男人幽幽的站起身去,邁出兩步,卻又轉身,目光深邃的落在西門妝的身上,不由得閉了閉眼睛。他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被養育得這麼美好。即便這麼多年,他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都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但她還是長大了,健健康康的長大了。

  現在,封印解除了,她作為吸血鬼的一面也即將開始成長。將來,西門妝會變成什麼樣呢?會強大到,什麼地步呢?

  ——

  西門妝醒來,已經是上午八點。

  她的目光微轉,將整個房間掃視了一圈,才發現,這是自己的房間。

  剛剛坐起身,房門便被人敲響了。西門妝的目光微轉,緩緩的起身,去開了門。鳩站在門外,看見她的時候顯然一愣。本來只是想來看看西門妝有沒有回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在。

  「小姐,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記得昨晚臨睡之前,他來看了一眼,西門妝的房裡都沒有人。

  西門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轉身往梳妝台前走去,「我也不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現在需要好好的想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記憶似乎只停在沈爾被江雅美帶走的那一段,至於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實在記不得了。難道說,昨晚是丁冶送她回來的?

  「小姐今天氣色不錯!」鳩說著,也步進了房門。

  他的話使得西門妝一愣,眉眼輕抬,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的確氣色很好。這也許,是因為沈爾的血吧!那少年的血,讓她的氣色變得這麼好。

  可是…沈爾怎麼樣了?

  西門妝的眉頭蹙起,不由的站起身,向陽臺上走去。她心裡有些不安,昨晚自己的確是太過分了,不知道沈爾現在怎麼樣了?

  可是轉念一想,昨晚沈爾那麼護著江雅美,到底是為什麼呢?

  難道男人都一樣,容易變心嗎?

  「鳩,你說沈爾,為什麼不回來?」她的薄唇輕啟,喃喃著。

  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少年微愣,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沈爾這個人他並不瞭解,但是大人說過了,要格外提防沈爾,那個人,不可信。

  「小姐,妳還是與沈爾保持一些距離比較好!」鳩淡漠的道,語氣平緩,沒有絲毫起伏。

  西門妝回眸,定定的看著他,不由蹙眉,「連你都這麼說?為什麼?沈爾接近我,真的只是為了我的血嗎?」她的眉頭寧靜,語氣陰沉,聲音像是從冰窖裡傳出來似的。

  鳩徹底愣住了,眼裡閃過一絲錯愕,看著西門妝,半晌才道︰「這是…誰告訴妳的?」他應該從未在西門妝的面前提過這件事,沈爾更不可能提。那麼,西門妝是怎麼知道的?

  殊不知,他這副神情,卻讓西門妝篤定了心中的想法。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幽幽的轉回頭去,目光微抬,望著遼闊的天空。

  心卻像是沉下了寒潭一般,分外的冷。

  這就是真相,真相往往是傷人的。所以沈爾才一直瞞著她是嗎?他的到來只是為了她的血,可又為什麼,要為她供血呢?

  「小姐,您不要胡思亂想。」鳩蹙眉,淡淡的道。

  西門妝還是沒有說話,就在她沉默之際,手機響了。西門妝隨手接起,便聽那頭傳來暮成雪的聲音。

  「小妝,妳不來學校嗎?」

  西門妝回神,愣了許久,才道,「嗯,我不去。」她現在哪裡有心情去學校。

  「妳真的不來?是不是因為沈爾退學的原因?」

  啪——

  西門妝的手微微用力護欄被她深深捏斷了,鳩的目光閃過一抹訝異的光芒,顯然嚇到了。

  「妳說什麼?」西門妝擰眉,雖然背對著鳩,可是他還是能感覺到她的憤怒。

  暮成雪自然也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悅,恍然,「妳…不知道嗎?」

  西門妝掛了電話,目光微顫,眼簾低垂。暮成雪說了些什麼,她也沒有聽進去。腦中迴盪的,只有一件事,沈爾退學了。

  誰知,西門妝下樓之後,柳媽卻說了一個更驚人的消息。

  沈爾…辭職了!

  「方才先生出門的時候,我聽他說,沈管家昨晚打電話向他辭職了。」柳媽立在餐桌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餐桌前的西門妝。

  少女的眉眼微低,看著桌上的餐盤,一個字沒說。俏臉陰沉,讓人捉摸不透。

  「妳下去吧!」西門妝淡漠的道了一句。

  柳媽識趣的退下了,鳩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那方坐在餐桌前的少女,不由蹙緊了眉頭。沈爾到底怎麼回事?一夜之間退了學還辭了職,是打算徹底退出西門妝的生活嗎?

  西門妝坐在餐桌前,始終沒有動筷。她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胸口悶悶的,也不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沈爾這個人,似乎在一夜之間,退出了她的生命。那些過往,彷彿雲煙,慢慢的散去。

  ——

  黃昏時分,西門妝一個人開車出去了。她將車開進了市中心,然後在淺調咖啡廳外停下。進了咖啡廳,尋了一個靠著落地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拿鐵。

  拿出手機,找到了沈爾的號碼,她的目光鎖定,不由一沉。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西門妝按了撥通鍵。

  傍晚的咖啡廳裡人很少,窗外車水馬龍,人聲嘈雜,咖啡廳裡卻十分安靜。電話通了,西門妝卻沒有說話。相對的,電話那頭,站在車水馬龍的長街上,混在人群之中的少年也沒有說話。

  只聽見耳邊嘈雜的人聲,西門妝卻是緩緩抬頭,向窗外看去。目光巡視了一圈,也沒有看見沈爾的身影,她的薄唇動了動。

  終於開口,「你在哪兒?」語氣低沉,沒有絲毫的起伏。

  那頭,沈爾已經轉到了僻靜的街道口,就在咖啡廳的轉角處,與西門妝隔著一面牆的距離。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空,喉結滑動,沙啞的嗓音道︰「小妝,我想妳。」他昨晚醒來以後,就無比的思念她。後來回到酒湖去看了一眼,沒有看見西門妝的身影。然後又去了西門家,西門妝也沒有在家。昨晚她去了哪裡,他一直都想知道。可是…他不敢打電話問她,看見她回家了,心才放下了。

  從下午開始他就一直跟著她,甚至跟著她出門,看著她走進了淺調咖啡廳。

  西門妝的心咻地收緊,目光一沉,不由閉了閉,另一隻手握緊了咖啡杯,「你在哪兒?」她現在只想找到沈爾,然後對他說一句話。

  經過一天的沉澱,她的內心已經平靜下來了。她下了決心,要把那句話說給沈爾聽,不想再因為他的一絲溫柔,動搖。

  沈爾靠在牆角,幽幽的側目,然後站直了身體,慢慢的走到了落地窗前。

  人影映下,西門妝恍然抬目,只見那少年筆直的站在窗外,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扶著玻璃窗,正神情淡然的看著她。

  西門妝的目光一深一淺,落在沈爾的身上,握著手機的手不由一緊,她道︰「你跟蹤我?」她的眉頭微皺,似是不悅。因為沈爾,曾經是她試圖信任的人。

  少年看著她,目光透著無奈,卻是道︰「我只是有點擔心妳。」昨晚西門妝那麼生氣,那麼瘋狂,他擔心她控制不住自己,出什麼事情。可是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擔心我?」少女淺笑,眼簾壓低,話裡透著嘲諷的意味,「你既然擔心我,為什麼這幾天不回來?現在還退了學,辭了職!」她想起暮成雪說沈爾退學的事情,還有柳媽說沈爾辭職的事情,這兩件事在西門妝的心裡就是一個結,她實在沒辦法解開。

  「我需要時間。」少年猶豫了很久,才道,語氣有些沉重。

  西門妝卻是冷冷一笑,微微仰頭,側目看著他,與他四目相對。她盯著沈爾看了很久,從他的眉到他的唇,最後掃過他的脖頸,西門妝收回了目光,道︰「沈爾,我們分手吧!」

  她的聲音很淡,很輕,如一陣清風,飄過沈爾的耳際。

  他愣在了當場,瞳孔不由縮緊,視線落在西門妝的身上,又似乎不能聚集。這種無法看清她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他的眉頭咻地皺起,扶著玻璃的手不由半握成拳,唇瓣顫抖的問道︰「為什麼?」他不明白,為什麼西門妝要突然提分手的事情?他們之間需要走到這個地步嗎?只是為了查案子,就走到這個地步?

  西門妝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她只是喃喃道︰「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既然選擇和江雅美離開,那她就當沒有沈爾這個人。查案的事情她會繼續下去,下次遇到江雅美,也一樣會想方設法的殺了她。就算到時候沈爾阻撓,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西門妝說完,便掛了電話。她的目光始終望著桌面,沒有回頭去看那落地窗外的少年一眼。她不敢看,因為害怕自己心軟,看見沈爾會後悔自己方才說出那些話。

  都說不允許早戀了,現在她總算知道為什麼了。

  因為他們都還不夠成熟,容易被一些小小的波折驚擾,然後生出無法逾越的鴻溝。

  沈爾仍舊站在落地窗外,雙目緊緊的盯著西門妝,即便她不肯回眸,他還是堅定的望著她的側臉。西門妝這麼說,一定是氣過頭了,他相信她會想通的,等到她明白為什麼他要護著江雅美,留下江雅美的性命時,也許他們之間就能好起來了。

  如此一想,反復的想,沈爾閉了閉眼。拳頭鬆開了,緩緩背過身去。

  少年的後背靠著落地窗,西門妝的目光顫了顫,始終沒有側目去看。她的指腹在咖啡杯上摸索,一下一下,直到沈爾移動腳步,消失不見。

  繃緊的心弦徒然鬆開了,西門妝的眼睫微顫,不由得趴在桌上,側頭望著桌面。她的心裡很難受,像是針扎一樣難受,抽的疼,呼吸也有些不順暢。她咬唇,眼簾低下,讓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周遭一片死靜,沒有人安慰她,也沒有人看見她的悲傷。

  原來談戀愛是這樣的,甜的時候很甜,苦的時候巨苦。她現在有些明白了,愛情這東西,實在不怎麼適合她。

  ——

  丁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他才剛剛邁進客廳,便見蘇寒風風火火的從樓上下來,一臉焦急的樣子,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丁晨,不好了!」

  果然,蘇寒的第一句話就印證了丁晨的想法。他在沙發上坐下,看著蘇寒步到他的面前,才道︰「怎麼了?」近來發生了很多事情,還有什麼事會比丁香失蹤還要不好?

  丁香失蹤了,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失蹤了,一起失蹤的還有丁冶。

  昨晚丁晨和蘇寒回來的時候就沒看見他們兩人,本來以為丁香是跟著丁冶出去尋找姚佳她們的靈魂去了。可是直到第二天早上,兩個人還是沒有回來,丁晨這才急了。

  他找了很多地方,丁香和丁冶經常去的地方幾乎都找過了。最後還去警署立了案,現在蘇冽正在幫他找人。

  「我剛剛接到丁叔叔的電話!」蘇寒沉著臉道,那神情十分的嚴肅。

  丁晨一聽,兩眼一亮,不由得站起身。四目相對,少女的俏顏微微紅潤,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只聽丁晨道︰「他說什麼了?他們沒事吧?」

  蘇寒抿唇,平復了心境,方才接著道︰「丁叔叔說有人在追殺他,要我們現在去一個地方接他回來。」她如實說道,目光壓低,不敢看丁晨的眼睛,似是不好意思。

  「什麼地方?那丁香呢?」他的語氣很急,順手牽起了蘇寒的手,便拉著她往門外去。

  「妳在門口等我,我去開車,我們先去接叔叔。」他說著,與平日相比,顯得格外的認真冷靜,十分有魅力。

  蘇寒望著那少年遠走的背影,不由笑了笑。她的記憶雖然沒有恢復,但是聽小妝他們說,以前自己和丁晨互相喜歡著,每次想到這份感情,她的心裡就暖暖的。每次看見丁晨,她就感覺無比的安心。

  車從丁宅開出,按照丁冶所說的路線,丁晨和蘇寒向著酒湖的方向駛去。雖然不知道丁冶說的被追殺是怎麼回事,但是丁晨很想知道昨晚到現在,丁冶到底遇見了誰。

  「丁晨,你放心,丁香和叔叔不會出事的。」看著那少年緊繃的側臉,蘇寒不由伸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丁晨的身體一愣,不由移目看了她一眼,淺淺一笑,「嗯,我沒事。謝謝妳陪在我身邊。」蘇寒能在他的身邊,真是最美好的事情。

  ——

  那廂,酒湖。

  丁冶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吹著晚風,望著湖面,唇角揚著淺淺的笑。他的腳邊放著一口箱子,濕漉漉的,似乎剛從水裡撈起來似的。他在等待,等待該來的人到來。

  一陣晚風吹過,丁冶的髮微微凌亂,身後不知何時立了一道人影。

  他笑,雙目彎了彎,「你終於來了!沈爾。」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先給沈爾打了電話,告訴他自己在這酒湖邊等他,會把一切的真相告訴他。像沈爾這麼聰明的人,丁冶知道自己無論怎麼掩藏都會被他找到把柄,知道真相。索性,坦白的約他見面。

  「你找我來,想說什麼?」少年的嗓音刺骨,他的目光無神,淡淡的望著別處。他方才才見過了西門妝,現在都無法集中精神。可是接到丁冶的電話,他還是出來了。目的只有一個,早點將這件事情解決好,早點回去和西門妝解釋清楚。

  丁冶輕笑,背對著他顫抖著肩膀,道︰「你不是一直都在查江雅美的案子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江雅美是怎麼死的。」

  「你不如先告訴我,你和孟曉久是什麼關係吧!」少年的目光逐漸凝聚,落在丁冶的後背上,像是一把利劍,要將他穿透。

  丁冶還是笑,神情得意的看著酒湖的湖面,慢慢的直起了身體,「是江雅美告訴你的?看來你已經知道殺死江雅美的兇手是誰了呢!」

  沈爾擰眉,微微抬手,藍色的火焰咻地燃起,他的神情更冷了,「說吧!你和孟曉久到底是什麼關係?」這是他現在唯一想知道的事情。孟曉久和丁冶,為什麼會聯手殺死江雅美。姚佳還有蘇寒的死,是否與丁冶有關呢?

  就在他沉思之際,一道急剎車的聲音響起,丁冶的眼皮掀起,笑意越發深邃。

  他站起身,回頭面向沈爾,笑道︰「你知道我昨晚來這裡是為了做什麼嗎?」

  沈爾聽了,不由蹙眉,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他腳邊的那口箱子上。濕漉漉的箱子,看樣子是從水裡撈起來的。而且,他似乎嗅到了一絲血味。

  難道是…

  「這口箱子裡,是丁香!」男人輕蔑的笑,隨手拎起箱子,猛的扔向沈爾。

  那少年措手不及,卻是一把接住了,箱子很重,丁冶的話迴盪在他的耳際,沈爾怒了。

  他旋身一記踢腿,便蹬在了丁冶的胸口。奇怪的是,那男人並沒有還手,而是就勢向後面的酒湖,倒了下去。

  咚——

  落水聲突響,水花濺起,沈爾依稀看見那男人臉上一副奸計得逞的神情。

  「叔!」

  「丁叔叔!」

  身後傳來一男一女兩道聲音,沈爾驀地回眸,一記拳風掃來,他險險的避開。只見一道身影越下了酒湖,將湖裡的丁冶又撈了起來。

  被撈起來的丁冶,正猛烈的咳嗽著,一臉驚恐的望著沈爾,揪著丁晨的衣袖道,「丁、丁晨…就是他!是他追殺我,他還把丁香殺了…」他說著,臉上悲慟萬分,一雙老眼含淚,不禁哽咽。

  他的話卻是叫丁晨一愣,他呆呆的抬頭,目光對上不遠處手裡拎著箱子的沈爾的眼睛。四目相對,沈爾的臉色一沉,冷厲的目光掃過丁冶,像是刀刃一般。

  那男人下意識的瑟縮著,揪緊了丁晨的衣袖,好像真的很害怕。

  「你要救我!沈爾要殺我,要殺我!」

  丁晨垂眸,拍了拍丁冶的肩膀。他從來沒有看見丁冶如此害怕過一個人,能讓丁冶害怕的人,一定不簡單。看樣子,沈爾實在是藏得太深了!

  俊臉劃過一絲冷然,丁晨輕輕拉開了丁冶的手,對蘇寒道︰「麻煩妳,幫我照看一下我叔叔。」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話語不帶絲毫的感情,臉上閃現怒意。

  丁晨站起身,蘇寒慢慢的繞過沈爾,走到了丁冶的身邊。

  只見那兩個少年面對面而立,相隔十幾米的樣子,誰也沒有說話。

  丁晨的目光落在沈爾手上的那只箱子上,方才丁冶說,沈爾殺了丁香……

  「沈爾,你這些天,去哪兒了?」少年平靜的問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已經和當初姚佳出事時的丁晨完全不一樣了。

  他現在,也學會了冷靜,可是不代表他的心裡沒有怒意。

  沈爾也看著他,看著丁晨那雙冷厲的眼,他的眼裡寫滿了不信任,雖然沒有輕易的流露出來,沒有說出來,但是沈爾還是看見了。

  丁晨不信任他,「我說我這幾天都在查案,你相信嗎?」他淡漠的道,語氣和丁晨一樣的平淡。

  兩個少年相對而立,目光相接,卻像是刀光火石一般,氣氛有些緊張。

  丁晨揚眉,微微揚首,瞥向沈爾手裡的箱子,他道︰「箱子裡是什麼?」

  沈爾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箱子,又看了一眼那方被蘇寒扶著緩緩站起身的丁冶。他現在總算清醒了,從分手的悲痛中抽身出來,也總算看清楚了丁冶的意圖。

  他這麼晚了打電話讓他來這裡,就是為了嫁禍給他。

  「這箱子裡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因為箱子,是你叔叔給我的!」少年擰眉,一臉嚴肅的看著丁晨,始終看著他的眼睛,希望能從他的眼裡看見些許信任。

  丁冶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顫抖著,臉色蒼白的看著沈爾。

  丁晨回頭看了丁冶一眼,不由想笑,最終轉向沈爾,冷道︰「我叔叔?我叔叔為什麼要給你一口箱子?那他有沒有告訴你,這箱子裡裝的是什麼?」

  他的話裡帶著諷刺的味道,沈爾聽出來了。他的目光微凜,看著對面的少年,不由揚眉,「丁晨,你不信我?」

  那少年卻道︰「不,我並非不信你。而是你得給我一個讓我相信你的理由!」他需要一個相信沈爾的理由,畢竟現在這個情況看來,沈爾的確是追殺丁冶的那個人。

  「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把我叔叔踢進了湖裡。你難道不知道,我叔叔他不會游泳嗎?」丁晨的話音越發陰沉,腳步微抬,向沈爾走去。

  那少年站在原地,愣愣的看著他,不由一笑,「你叔叔說這箱子裡裝的是丁香!」他說著,將箱子拋了出去。

  丁晨的腳步頓住,目光隨著那道拋物線移動,最終抬手,接住了那個箱子。

  箱子很沉,血腥味撲鼻,丁晨的心完全沉了下去,像是墮入了萬丈深淵一般。

  他的瞳孔不由縮緊,看著手裡的箱子,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相信,這箱子裡裝的是丁香。明明前幾天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丫頭,現在沈爾卻告訴他,丁香被裝在這破箱子裡……

  扶著丁冶的蘇寒也愣住了,她的目光一滯,不由得看向沈爾。看見那少年臉上冷漠的神色,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她如果沒記錯的話,沈爾是西門妝的男朋友,試問沈爾怎麼會殺丁香呢?

  但是,方才她也聽見了。丁冶親口說的,丁香被殺了。

  目光微轉,移到了丁冶的身上,微微顫抖,她看著男人的側臉,搖了搖頭。

  如果不是沈爾那麼就是丁冶說謊,可是丁香可是丁冶的親佷女,他怎麼會傷害丁香呢?這…不可能!

  拉鏈被慢慢的拉開,丁晨的手在顫抖,他蹲在地上,目光垂落在箱子上。隨著拉開的拉鏈,箱子的東西慢慢露頭。

  丁晨的雙眼不由瞪大,瞳孔慢慢的縮緊,手徒然頓住,看著箱子裡那血肉模糊的景象,不由一愣。

  是被割碎的屍體,一片一片,一塊一塊的,像是被宰殺後的豬一般,被切成了很多塊。

  他的鼻間發酸,眼中雲霧騰升,望著那箱子裡的東西不由鬆了手。

  丁晨頹廢的坐在地上,他甚至不敢相信這箱子裡放的真的是碎屍。更不敢相信這屍體是丁香的,他的妹妹,怎麼會死的這麼慘。

  可是他看見了丁香的手腕,那手腕上帶著去年她生日的時候,丁晨送給她的手錶。

  這個人…或者說這具屍體,真的是丁香……

  丁晨心裡最後一線希望破滅了,他擰眉,緩緩的張口,不由得張了張,卻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沈爾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他,看著那少年臉上千變萬化的神色,看著他痛苦的樣子,無聲的哭泣,與無法釋放的痛苦……沈爾知道,丁晨很難受。他現在心裡一定很痛,就好比西門妝跟他說分手的時候一樣的痛。

  「丁晨…你要為丁香報仇…」丁冶的聲音徐徐傳來,吸引了沈爾的注意力。

  少年的目光望向他,眼中閃過殺光,未等丁冶和蘇寒做出反應,沈爾便一躍而起,重重的向丁冶落去。似是想要將他踩在腳底,一腳踩死似的。

  沈爾尚未落地,一道金光閃過,從他的腳底揚起。丁晨不知何時出現在丁冶和蘇寒的面前,沈爾的眉頭微蹙,一腳踢在了少年的長劍上。

  頓時兩道光芒迸射,蘇寒和丁冶被震得後退了數步,退到了酒湖邊上。

  沈爾落地,側身看向對面的丁晨。卻見那少年眼含血光的看著自己,那神情十分猙獰,就好像發狂的野獸一樣,要將沈爾撕碎似的。

  「丁晨,你讓開!」他沉聲冷道,語氣微惱。

  那少年卻是狠狠地盯著他,揚起手中的長劍,身影一竄,如風一般,竄到了沈爾的身邊。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他一再的重複,嘶吼,雙目血紅。

  長劍刷刷刷的落下,揚起,再落下,速度太快,蘇寒根本看不清楚。

  沈爾和丁晨,兩道身影交相輝映,像是清風一般,糾纏不休。從蘇寒和丁冶的頭頂越過,落在了湖邊,爾後又從湖面掠到了對岸。

  蘇寒很擔心,擔心丁晨不是沈爾的對手。畢竟,那個少年是妖怪,聽說還是一個大妖怪。

  丁冶側目,掃了蘇寒一眼,不由一笑,卻是極其虛弱的道︰「蘇寒,妳也去幫他吧!丁晨一個人,不是那個妖怪的對手…」

  蘇寒微愣,愕然回眸,對上丁冶的雙眼,小心翼翼的道︰「我…我能幫上忙嗎?」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丁冶的話讓她燃起了希望,她想去幫丁晨,因為怕他受傷。

  男人點頭,小心的撥開她的手,自己扶著長椅坐下,喃喃道︰「妳是婷花之身重生而來,已經超越了人類。妳可以操控萬物之靈,比如水,比如這周遭的樹,還有,大自然的所有產物。」

  丁冶的話音很慢,一字一句的傳進蘇寒的耳裡。她的美目不由瞪大,不敢相信的垂目,看著自己的雙手,吶吶道,「真的嗎?操控萬物之靈…」

  丁冶點頭,定定的看著她。蘇寒被沈爾壓住了體內的靈氣,可是這不代表她一點用處都沒有。雖然…和姚佳比起來,蘇寒的級別差得太遠,但是和丁晨聯手,或許…能壓住沈爾。

  沈爾是個大妖怪,丁冶知道他很難對付。但是丁晨和蘇寒加起來,也是相當強大的。

  「我應該怎麼做?」蘇寒的雙手微抬,她只是盯著自己的掌心,木訥的問道。

  丁冶拍了拍她的手肘,柔聲道,「集中精力,用妳的意念控制這周遭的一切。妳試著去控制酒湖的湖水,讓它化作利劍。」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蘇寒隨著他的話去想,慢慢的閉上了雙眼。

  丁冶瞇眼,只見眼前的湖面逐漸動蕩起來,拍打著湖岸,越發的洶湧。他笑,目光微抬,看向湖面上方,和丁晨糾纏不休的沈爾。再看那湖面,已然有水柱騰升,一股又一股的升起,在湖面上方凝聚。慢慢的,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水劍。

  意識到腳底的異動,沈爾微愣,不由得看向岸上的蘇寒。就在他走神之際,丁晨的長劍劈來,金光削過他的頭頂,碎髮落下幾根。

  沈爾擰眉,身體騰然上升,兩手平展,兩團藍色的火焰轟然燃起,像是火龍一般向下躥去。

  丁晨來不及避讓,胸口中了一擊,身體墜下。

  蘇寒剛好睜眼,那把巨大的水劍剎那消散,因為她的驚慌。

  「丁晨!」少女的瞳孔縮緊,看著丁晨掉進了湖裡,不由得臉色一變。

  當即顧不得那麼多,蘇寒跳進了湖裡,便急速的向著湖心游去。

  那方,浮在半空的少年垂眸看去,看著那坐在長椅上的男人,不由得目光微凜,身影一閃,便從半空消失。

  剎那,出現在丁冶的背後。

  他冷笑,眉眼生寒,「這沒想到,你的心機這麼重!竟然將丁香的死,嫁禍給我!」他的話落,雙目浮起殺意,一手揚起,作勢就要落下。手掌如刀,目光如劍,似乎要將丁冶千刀萬剮。

  「嘭!」一聲槍響,遏制了沈爾的動作。

  少年半揚著手,未來得及落下,便聽見身後傳來蘇冽的聲音,「雙手抱頭,轉過身來!」那聲音十分沉著。

  沈爾愣住卻並非是因為蘇冽,而是他感覺到了兩道熟悉的目光。

  那清冷刺骨的目光,除了西門妝,他實在想不到其他人了。

  為什麼西門妝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這也是丁冶的計謀?

  「沈爾,你以為,我會那麼笨,只買一重保險嗎?」男人的聲音很輕,只他們兩人能聽見。

  沈爾瞇眼,丁冶的話裡含著笑意,滿滿都是嘲諷的味道。這世上能制住沈爾的人,到底還是西門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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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3:27 |只看該作者
136、小妝得知真相
      
  為什麼西門妝會出現在這裡,難道,這也是丁冶的計謀?

  「沈爾,你以為,我會那麼笨,只買一重保險嗎?」男人的聲音很輕,只他們兩人能聽見。

  沈爾瞇眼,丁冶的話裡含著笑意,滿滿都是嘲諷的味道。這世上能制住沈爾的人,到底還是西門妝啊!

  「無論你買再多的保險,危險還是會發生。」少年的嗓音陰沉,大手抓住了丁冶的衣領,便將那男人一把拽起,提氣一躍,消失在空氣之中。

  那方站在坡地上的西門妝愣住了,而她身旁的蘇冽則是驚呆了。不僅是因為突然消失的沈爾,還有…那個托著丁晨上岸的少女。那不是…已經死去的蘇寒嗎?為什麼?

  「沈爾!」丁晨上了岸,猛烈的咳了幾聲,便仰頭望向夜空。沈爾帶走了丁冶,而且還殺了丁香……

  西門妝從坡地滑下,向他們走去,目光微凜,問道︰「你們兩個沒事吧!蘇寒?」她的目光落在蘇寒的身上,那少女搖了搖頭,隨手擦了擦濕漉漉的臉頰,笑笑。

  目光轉向丁晨,少年的臉上是恨意,也是絕望。他現在心裡恨透了沈爾,更加篤定,沈爾就是那個兇手。

  「丁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丁叔說有人追殺他,要我來救他。」西門妝的目光一沉,掃了一眼平靜的湖面,望向方才丁冶坐過的長椅。再次回味自己方才那句話,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丁冶所說的那個,追殺他的人,就是…沈爾!

  沈爾追殺丁冶,為什麼?而且,不惜在蘇冽面前消失,也要帶走丁冶,又是為了什麼?

  西門妝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了。沈爾到底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把丁冶帶走,為什麼丁冶要打電話叫他們全都過來?

  「丁香是他殺的,叔叔說…丁香死在沈爾的手裡。」丁晨說著,臉上的堅強褪去,覆上一層悲傷的薄紗。他的神情十分悲慟,蘇寒看得心疼不已,下意識的伸手扶著他的肩膀,將丁晨攬在懷裡。

  「沒事的,我們一定會找到沈爾,為丁香報仇的。我們一定會把丁叔叔救回來的,放心吧!」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丁晨偎在她的懷裡,不由閉了閉眼,將眼中的憂傷遮去。

  西門妝站在他們身後看著他們,不由得失神。方才丁晨說的話,她聽得很清楚。

  丁香……是沈爾殺的?

  這怎麼可能,即便知道沈爾維護江雅美,可她還是不肯相信,沈爾會殺丁香。

  「這中間說不定有什麼誤會,我們,還是先找到沈爾和丁叔再說吧!」她淡漠的道,腳步微轉,看向坡地上的蘇冽。

  那男人手裡端著手槍,已然呆立當場,應該是被方才的場景嚇到了。畢竟,這世上還沒有正常人能夠做到瞬間消失。這不科學!

  「蘇警官!」西門妝喚他。

  蘇冽渾身一顫,這才回過神來,木訥的看著西門妝,許久才道,「剛才…是怎麼回事?」他明明看見沈爾,可是為什麼剎那間就消失了?

  西門妝抿唇,側目看了一眼蘇寒和丁晨,方才提步向蘇冽走去。也許她應該把一些事情告訴蘇冽,因為她覺得蘇冽是一個可靠的人。如果是他,那麼把他們的秘密告訴他,應該沒有關係。

  「我們談談吧!」西門妝走到了蘇冽的身邊,目光定定的看著他,爾後錯開步子,從他身邊走過。

  蘇冽會意的轉身跟上,兩個人沿著酒湖邊的坡地散步,夜風委婉,不溫不寒。

  西門妝走在前面,蘇冽緊跟其後。好半晌,才聽那少女道︰「如你所見,蘇寒還活著。」她沒有談及沈爾,而是提到了蘇寒。

  想必,比起沈爾,蘇冽更想知道蘇寒的事情吧!畢竟,她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腳步徒然站定,少女側身,蘇冽也跟著止步,目光壓低,對上那雙美目。

  「我知道你很好奇,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就是如此,蘇寒活著,即便蘇寒這個人已經被判定為死亡了。」西門妝款款道,目光定定的看著蘇冽,豪不閃躲。

  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遊蕩,看不出絲毫的不妥,好像她所說的一切都理所當然。

  「那妳告訴我,為什麼她還活著?這不科學!」蘇冽蹙眉,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

  西門妝抿唇,聳了聳肩,「我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超乎科學存在著,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什麼意思?」

  「你相信世上有鬼嗎?」西門妝問道,眉頭微挑,不覺一笑。

  蘇冽愣了愣,不由蹙眉,爾後搖頭,「我是一個員警,怎麼會相信那些莫須有的東西!」他說著,也是一笑,可是半途,笑容卻是僵住了。因為就在方才,他才見證了一個奇跡。蘇寒還活著的奇跡!

  這對於蘇冽來說,就像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叫他如何相信,自己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世界,竟然存在那麼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也存在著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那你現在相信了嗎?」西門妝問道,目光微沉。

  如果他還是不肯相信,那麼西門妝只能選擇讓他忘記這段莫須有的記憶了。

  男人愣住了,沉默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眉頭糾結,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半晌才抬頭,「妳能告訴我為什麼嗎?蘇寒是怎麼活過來的?」明明已經被碎屍了,而且,已經驗證過了,死者確確實實是蘇寒。現在蘇寒卻還活著,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重生了!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西門妝垂頭,目光暗淡下去。有些秘密不能告訴蘇冽,因為這有可能會涉及到她的身份。

  「妳說這世上存在很多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是嗎?妳說這世上有鬼,那麼是否還有吸血鬼呢?」蘇冽的話卻是讓西門妝大驚,她驀地抬首看著眼前的男人,只覺得很不可思議。蘇冽的聯想能力未免太強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她的心收緊,有些擔心自己的秘密被蘇冽發現。

  那男人卻是道,「前些日子發生的那些失蹤案,其實當中有一些失蹤者已經死亡了。數量雖少,可是卻很離奇。他們的脖子上都有咬印,血被抽乾了。被稱作吸血鬼命案。」不過這個『吸血鬼』只是案子的代號,現在蘇冽卻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案子,說不定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呢!

  西門妝擰眉,不由一驚,「原來如此!」原來還有一些被吸乾了血沒能進行轉化。

  「這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嗎?」蘇冽再次問道,他的目光十分緊迫的盯著西門妝,叫她一陣不安。

  少女愣了半晌才點點頭,「也許有吧!蘇警官你先回去吧!」她說著,便要趕他走。

  蘇冽卻是看著她,神情嚴肅且認真的看著西門妝,微微垂首,貼近她的鼻樑,「我很好奇,妳會不會…也是吸血鬼呢?」他說這話時,唇角微揚,像是玩笑。可是那話裡意味深長,叫西門妝為之一振。她似乎有點低看蘇冽了,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實在是讓人有點好奇。

  「好吧!我先回去了,以後妳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反正我已經知道你們的秘密了。」蘇冽說著,笑笑,然後退開,轉身,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西門妝站在原地,夜風繞過她的青髮,擦過那男人的衣袂,分散。那道背影挺拔而落寞,她看著,不禁蹙眉。

  方才還一副不敢相信,不肯接受的樣子,怎麼會然之間轉變這麼大?居然這麼相信她,配合她?也沒有多問一句。

  西門妝思慮了很久,也沒能得出答案。看見蘇冽開車離開,她才慢吞吞的向著丁晨他們走去。

  蘇寒已經扶著丁晨站起身來,看見西門妝的那一剎,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歉意。畢竟沈爾是西門妝喜歡的人,以後他們要對付沈爾,西門妝的心裡肯定不好受。

  「你們先回去吧!丁叔的事情我會幫忙的。」西門妝說著,面容清冷,看不出一絲悲慟。

  蘇寒有些恍惚,半晌才點頭,扶著丁晨從她身邊走過,頭也不回的離開。

  寂靜的酒湖邊,頓時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她移步走到了長椅前坐下,目光平視著前方,不由陷入了沉思。

  沈爾會把丁冶帶到哪裡去了呢?應該還在九州城吧!但是帶著一個活人,他能跑到哪兒去?

  ——

  天微明的時候,窗外的鳥叫聲驚醒了丁冶。

  他醒來,朦朧的目光將周遭的一切打量了一番。這裡似乎是一個廢棄的工廠,他此刻被人用鐵鏈綁在了椅子上。空氣中浮蕩著濃烈的汽油味,他微微偏頭,便看見這屋裡放了不少油桶。

  燈光從他頭頂瀉下,他望了一眼,不由一笑,笑得十分詭異。

  「你為了把我帶來這裡,還真是不惜一切代價啊!」丁冶獰笑,緩緩抬目,對上不遠處少年的雙目。

  少年身上穿著潔白的襯衣,正兩手抱臂閒散的靠在牆上,泛著殺意的目光看著對面的丁冶,沒有接話。

  他只是打量著他,彷彿想在他的身上盯出一個洞來。

  嘎吱——

  鐵門被推開,發出沉重而古老的聲音。丁冶的目光微移,移到了剛剛進門的少女身上。

  他的目光微沉,不覺一笑,「沈爾,你一天到晚和江雅美膩在一起,難道就不怕西門妝吃醋嗎?」那話裡帶刺,像是故意挑釁一般。

  少年的眉頭皺也沒皺,目光淡漠的落在他的身上,只慢慢的站直了身體。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就在丁冶張嘴,打算說下一句話的時候。

  那少年的身影如風一般刮到他的面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收緊。

  動作太快,江雅美沒來得及看清,手裡拎著便當盒,愣愣的看著沈爾,半晌才回過神來。

  高大的陰影壓下,強烈的壓迫感襲向丁冶,那男人卻只是目光閃了閃,被迫仰望著少年,笑道,「你…想殺了我?」他的眼裡是挑釁,話剛落。落在他脖頸間的二指越發用力,丁冶的瞳孔驀地縮緊,似乎快要透不過氣來了一樣,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沈爾依舊一言不發,青黑的俊臉放大在丁冶的面前,一雙冷目望進他的眼底,似是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麼。

  驚慌,恐懼,都沒有。

  他看見的,是那勃勃野心。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救蘇寒?」既然丁冶和孟曉久有關係,那麼那晚蘇寒一定去過了丁家,一定看見了什麼不該看見的東西,所以才會被滅口的。再加上孟曉久的那封匿名信,知道拋屍地點的除了嫌疑人就是目擊者,無論沈爾怎麼想,孟曉久都應該是前者。所以,蘇寒的死一定與丁冶和孟曉久有關。既然如此,為什麼丁冶要幫他們將蘇寒救活呢?

  丁冶但笑不語,目光移開,似是想要無視沈爾。

  力道又增,丁冶的脖子被捏緊,隱約能聽見骨骼咯咯的聲音,他的雙目圓睜,眼珠子似是要凸出來似的。

  少年欺近,呼吸撲灑在丁冶的臉上,他揚唇,笑意略顯猙獰,「小妝的血,這件事是誰告訴你的?嗯?」他說著,幽幽的抬起另一隻手,一道冷光閃過丁冶的雙目,他不禁閉眼。

  匕首高揚,沈爾鬆開了他的脖頸,然後在他的身邊緩緩蹲了下來。

  手裡的匕首微揚,少年淺笑,「既然你不喜歡說話,喜歡做啞巴!那我就幫幫你,讓你做一個真正的啞巴!」他說著,手裡的匕首一晃,變成了剪刀。

  丁冶嚇得臉色青白,看著那少年臉上猙獰的笑意,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蹙起了眉頭,「你要是敢傷害我,亦或者殺了我,丁晨不會放過你的!」

  「丁晨?那個傻B!我也不指望他能相信我。」沈爾站起身,身影投在丁冶的身上,將他埋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江雅美站在門口,沈爾背對著她,所以她看不見沈爾的神情。但是從那殘忍的字句間,她能感受到,眼前那個少年與平日裡的那個少年截然不同。

  「那西門妝呢?你也不在意她的看法?」

  「只要小妝還愛我,我就有辦法讓她相信我!只要解決了你,找到證據,我就能讓她相信我!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殺害江雅美、姚佳、蘇寒還有丁香的人,是不是你?」沈爾說著,笑意斂去,臉冷得像是地獄羅剎。

  丁冶驀地笑了,笑聲極其猖獗,「我可以告訴你幕後主謀是誰!但是沈爾,即便你知道他是誰,你敢去動他嗎?」他忽的止笑,目光幽幽的對上沈爾的雙眼,似是嘲諷。

  少年的目光微凜,手指微動,剪刀貼近丁冶的嘴,劃過他的唇角,「這世上,還沒有我蘇伊士沈爾,不敢動的人!」無論是蘇伊士雲狂,還是蘇伊士詭笑,亦或者是步京承,這世上沒有他不敢動的人,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

  「是嗎?西門禦,你敢碰嗎?」丁冶含笑,一臉挑釁的看著他,十分坦然。

  沈爾愣住了,西門禦這個名字是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的。與那個男人住在一起那麼久,以沈爾對他的瞭解,西門禦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為了家事困擾,為了兒女憂心,對西門妝雖然寵溺,卻又照顧不周。總而言之,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是他是九州城最傑出的男人。

  可是丁冶卻說出了西門禦這個名字,幕後人……西門禦!

  這,怎麼可能!

  少年的目光微閃,臉上鎮定,心裡卻是萬分驚訝。

  「你的意思是,讓你殺我的人,是西門妝的父親!」江雅美猛的上前,一把揪住了丁冶的衣領,目光陰沉的看著他,問道。

  那雙美目裡是恨意,也有殺意。

  丁冶輕笑,眨了眨眼,「是他沒錯!西門禦,西門妝的父親!」他的話落,又看向一旁的沈爾,「怎麼樣,這個人你敢碰嗎?」

  「你不要胡說八道,西門禦是小妝的父親,絕對不會做出傷害蘇寒她們的事情。」他不敢相信,只是因為西門妝不會相信。因為這個答案太荒謬了,也太傷人了。

  可想而知,如果一切都是西門禦指使的。殺害蘇寒是他指使,殺害姚佳也是他指使,試想一下,西門妝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情,會怎麼想?她會崩潰的,因為她的父親,傷害了於她而言所有重要的人。

  「不會?呵呵,你把那個人看得太善良了!他其實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冷血動物!」丁冶的目光移開,似是陷入了回憶,對西門禦的回憶。

  他當初被西門禦找上,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忍辱這麼多年,他現在有機會擺脫他了,他當然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他要扳倒西門禦,要操控萬物之靈,成為萬物的主宰!

  「一個連自己的妻子都能下手殺死的人,你以為他會是什麼好東西?」丁冶回神,抬目看向沈爾,笑容詭異。

  他說,一個連自己的妻子都能下手殺死的人……

  「你的意思是,蔣欽也是他殺的?」沈爾擰眉,目光越發的深邃。

  「蔣欽?」丁冶挑眉,「你以為,西門禦的妻子是蔣欽嗎?」

  沈爾呆住,陷入了漩渦之中,西門禦只有過兩個妻子,一個是蔣欽,一個是西門妝的母親,該茴。這麼說來,該茴…死了?被西門禦殺死的?

  「那傢伙可是吸血鬼獵人,吸血鬼的天敵!」丁冶的眸光一沉,定定的看著沈爾,似笑非笑。

  少年的臉色卻是徒然一變,驀地鐵青。他早該想到了,那個吸血鬼獵人…為什麼每一次都只對西門妝手下留情,原來他是西門禦。

  這麼說來,彷彿一切都說得通了!

  西門禦是吸血鬼獵人,當初追殺韓靖的一共三個人。為首的是西門禦,捉妖師的丁冶,那個吸血鬼是閔恩。這麼說來當初追殺童嘉的也是西門禦,身為吸血鬼獵人,手底卻養了那麼多吸血鬼?

  「你知道他為什麼把西門妝撫養長大嗎?」丁冶掃了沈爾一眼,見他出神,不由輕笑。

  少年回神,淡漠的看著他。如果丁冶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西門禦就不是西門妝的親生父親,那麼西門妝的親生父親會是誰呢?西門禦為什麼要把西門妝養在身邊?為什麼身為吸血鬼獵人,卻要養一個吸血鬼女兒。

  難道是……

  「他和你一樣!」丁冶的眉頭微挑,眼中閃爍著一抹得意,「他也是為了該隱後代的血!為了…」

  「你閉嘴!」沈爾一聲冷喝,身影一閃,逼到了丁冶的身前,猛的掐住了他的脖頸。有一些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被他當做棋子的江雅美。

  丁冶的臉漲得通紅,已經快要無法呼吸了。

  那雙眼泛著幽藍的光芒,看得江雅美不禁向後退了兩步,「沈、沈爾…你不是說還要留他一條性命嗎?」

  江雅美的話,讓沈爾回過神來,他眼裡的光芒退去,慢慢的恢復了正常。手鬆開,但是丁冶已經暈厥過去了。

  垂眸看著那暈過去的男人,沈爾轉身,眼中閃過一抹冷光,頭也不回的往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又忽然站住腳,回身看向江雅美,「這裡交給妳,丁冶這個人陰險狡詐,不要讓他逃走了。」他的聲音很冷,像是臘月的雪。

  江雅美微微抬步,目光閃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是要去找西門妝嗎?」

  少年沒有回答,只是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最終消失在白茫茫的物色之中。

  ——

  丁宅

  丁晨和蘇寒回家以後,兩個人就一直沒有休息。

  窗外的霧很濃,五米以外的景物都看不見。丁晨站在窗前,剛剛沐浴完,碎髮濕漉漉的,還散著熱氣。

  書房的門被推開,蘇寒端著紅茶進門。望了一眼那站在窗前的少年,低下了眉眼,「過來喝杯早茶吧!醒醒神。不是說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嗎?」她的聲音十分平淡,略帶羞怯。

  丁晨聞聲回眸,望見蘇寒時,不由心裡一暖,轉步向她走去,「妳沒去休息嗎?」

  接過了她手裡的紅茶,丁晨拉著蘇寒在書桌前坐下。兩個人相對而坐,少年的目光微抬,掃過蘇寒的俏臉,最終抬手,溫柔的攏了攏她的耳髮,「蘇寒,妳的頭髮長長了不少。」他的目光順著那頭披肩的長髮下滑,最終落在她的髮尾。

  從當初純真的模樣到現在,他們不知道做了多少改變,也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現在能在他的身邊,是幸事。可是他身邊的人都相繼遇害,丁晨擔心蘇寒……

  「丁香的屍體已經交給警方了,我們現在該怎麼做?」蘇寒看著他,眼裡閃爍著一抹擔憂。畢竟,對於丁晨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大的打擊。一夜之間,妹妹死了,叔叔被沈爾帶走生死未卜,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我想不明白,沈爾為什麼要殺了丁香。」丁晨蹙眉,每次說起這個問題,他總是忍不住心痛。一個是他親妹妹,一個是他一直當成好朋友的人。這種事情,叫他如何接受。

  就在兩人陷入沉默之際,門鈴響了。

  丁宅的門鈴每個房間都安置了揚聲器,只要門鈴一響,無論是哪個房間都能聽見。

  蘇寒站起身,向門外走去。這個時段,不知道誰會來訪。西門妝現在應該和蘇冽在警察局追蹤沈爾才對,這件事也沒有告訴暮成雪和西門舞他們,誰會來呢?

  就在蘇寒走到丁宅門前的時候,她看見了鐵門外的少女。

  驀地站住腳,腦海裡閃過一些片段,轉瞬即逝。

  那個少女…她似乎見過,不過,那到底是誰呢?

  「妳好,請問妳是?」蘇寒打量著她,一臉戒備。

  門外的少女雙目無神,只是呆呆的看著她道︰「我是來找丁晨的,我叫林寶瑩,是丁香的朋友。」

  丁香的朋友?

  蘇寒眨眼,將門打開,迎她進門。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太喜歡這個女生。打心裡不喜歡,尤其是,當林寶瑩和丁晨相見的時候。

  丁晨也是一愣,看見林寶瑩的時候,下意識的望了蘇寒一眼。卻見蘇寒的臉色有些陰沉,平日裡笑盈盈的臉上,此刻一點笑意都沒有。

  他站起身,下意識問了一句,「蘇寒,妳…認識她嗎?」他很希望蘇寒能夠記起過往的一切,可是不希望是以這樣的方式。畢竟,當初他和蘇寒吵架,也是因為林寶瑩的事情,他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再被破壞一次。

  「不認識?莫非你的意思是,我該認識她嗎?我以前,是不是認識她?」蘇寒的腦袋轉的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就找到了答案。看見丁晨那拘謹的模樣,再看看那坐在書桌前,格外養眼的少女。

  蘇寒的臉色不由更加難看,微微抿唇,上前取了桌上的托盤,道︰「我再去泡點紅茶!」她只是不想看見丁晨和林寶瑩待在一起,正所謂眼不見為淨,所以她選擇了逃離。

  房門被重重的帶上,丁晨的目光微顫,隱約感覺到蘇寒生氣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書桌前的少女,拘謹的走了過去,在她對面坐下,道︰「妳有什麼事找我?說吧!」

  林寶瑩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一轉,回身望向對面牆角的書架。那目光十分幽怨,讓人寒顫。

  丁晨有些不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落在書架上,問道︰「妳在看什麼?難道是來找丁香借書的?」說起丁香的時候,他的語氣有些奇怪,心裡雖然不舒服,但是卻不得不承認,丁香已經死了。

  林寶瑩沒有說話,只是木訥的站起身,筆直的朝著書架走去。丁晨看著她,有些不解,不知道林寶瑩到底想要幹什麼。總覺得這個丫頭今天很奇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只見林寶瑩在書架前站定,微微抬手劃過最頂層的書籍,最終落定,然後回身看向丁晨,道,「你來看看這裡。」

  丁晨茫然,卻還是提步走了過去。這些書都是丁冶的珍藏,林寶瑩怎麼一來就走到書架前去了,那樣子似乎對這書房裡的一切都很瞭解似的。

  他心裡一陣納悶,走到林寶瑩的身前,按照她的意思,將其中一本書抽走。下意識的翻書,問道︰「這本書怎麼了?」

  那少女搖頭,再次抬手,伸進那個插書的縫隙,爾後又拉起丁晨的手,探進了縫隙裡。

  指尖觸到鎖孔的一剎,丁晨愣住了。

  渾身一顫,似是電流痛遍全身,他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這裡有門?」丁晨垂眸,看向林寶瑩,神情嚴肅了不少。

  少女點頭,爾後掃了一眼他方才坐過的那把椅子。即便林寶瑩沒有說話,丁晨還是明白了。他疾步的走過去,在椅子前蹲下,伸手探下椅子底部,一陣摸索,摸出了一把鑰匙。

  林寶瑩說,「你進去看看吧!我在這裡等你。」她的聲音很空洞,語氣卻顯得有些焦急。

  丁晨什麼也沒有想,當即將鑰匙插進了鎖孔,打開了暗門。陰風從暗門湧出,他的目光一沉,看著那黑漆漆的密道,不由躊躇。丁冶的書房裡為什麼會有密道?這密道裡到底有什麼?而林寶瑩又是怎麼知道這個密道的?他心裡有太多的疑惑和不解,卻沒有時間去詢問。

  隨手在抽屜裡拿了一把手電,丁晨便孤身一人進入了密道。

  而蘇寒端著紅茶進門的時候,屋裡只剩下書架前的林寶瑩一人,而書房裡不知何時開了一道暗門,一股陰風吹來,她忍不住寒顫。

  「丁晨呢?」她的目光掃過林寶瑩,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方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丁晨怎麼會不見了?

  林寶瑩回身看向她,看著她手裡的紅茶,不由向她走了過去。那少女的神情太過木訥,臉色太過蒼白,使得蘇寒心下一跳,有些害怕。她下意識的後退,林寶瑩卻是步步緊逼,直到將蘇寒逼到了角落裡,退無可退。

  那少女才站定腳,幽幽地道,「蘇寒學姐,我是丁香。」

  「丁、丁香?!」蘇寒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林寶瑩,不由臉色微變,「怎麼可能…」丁香不是…

  「我的時間不多,借用寶瑩的身體越久,她就越危險。所以,只能長話短說了。」林寶瑩說著,頓了頓,側目掃了一眼漆黑的暗門,「殺害我的人不是沈爾。」她這麼說。

  蘇寒又是一驚,不由得向前邁了一步,「妳說殺死妳的人不是沈爾?」她的語氣裡透著不敢相信,如果不是沈爾,那就代表是丁冶撒謊,可是丁冶為什麼要撒謊呢?為什麼要污蔑沈爾?

  「是我叔叔,丁冶。」林寶瑩的語氣很淡,可是那雙眼裡卻閃爍著悲傷的光芒。

  蘇寒看著她,不禁咬唇,「丁叔叔?」這怎麼可能,丁叔叔可是丁香的親叔叔,他怎麼會對丁香下手呢?

  林寶瑩點頭,抿了抿唇,繼而扭頭看向窗外,「我沒法將這個事實告訴哥哥,我也不想他為我報仇。但是我怕叔叔會傷害哥哥,會傷害更多的人,你們一定要阻止他。」即便丁冶是一個殺人狂魔,甚至變態。就連姚佳都死在了他的手裡!可是丁香還是不希望丁晨知道真相。因為有時候,真相很傷人。給丁晨帶去的傷害不可估量,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她寧可用謊言欺騙丁晨,遮蓋住真相。

  可是丁冶沒有絲毫的悔過,他有極強的野心,一定不會就此罷休的。所以,當真相掩蓋不住的時候,就要慢慢的,選擇一種溫和的方式在丁晨的眼前展開。

  丁香沒法親口將這件事告訴丁晨,因為她不敢去看,去看丁晨悲痛的模樣。他是她在世上除去丁冶以外,唯一的親人了。以後留下他一個人,她很抱歉。

  其實,活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蘇寒學姐,妳以後要好好照顧我哥,他有時候雖然一副很不正經的樣子,但是人其實很好的,也很靠譜。妳和他在一起,會很幸福的!」林寶瑩說著,那些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總給了蘇寒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點頭,雙眼微微濕潤,「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其實啊!我真的很想親眼看見你們步入婚姻的殿堂,以前還跟我哥說,要做你們倆的伴娘呢!」輕緩的口吻,悲傷的語氣,雖然那少女臉上揚著淺淺的笑,可是在蘇寒看來,她是那麼的悲傷。

  最後,她說,「我能叫妳一聲嫂子嗎?」

  那雙眼裡閃爍著淚光,卻是極力的微笑,蘇寒看得無比心疼,不由得咬唇。她點頭,眼簾低下的一瞬,淚水如斷了線的珠簾,不停的落。

  她聽見丁香喚她,「嫂子…」語氣微頓,爾後接著道︰「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那天晚上,要不是我把我哥帶去參加寶瑩的生日聚會,妳和我哥就不會遇見,也不會誤會彼此,更不會吵架…」蘇寒也不會死,更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那丫頭,說著說著,就哭了。

  蘇寒咬唇,小心的靠近她,抬手,猶豫著還是摸了摸她的頭,牽強的笑,「傻丫頭,沒事的,我不怪妳。」世事難料,誰也料不到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麼。蘇寒的死,與丁香無關,要怪就怪那個殺死她的人。

  可是蘇寒的話剛落,林寶瑩的身體便一軟,徒然癱倒。好在蘇寒扶住了她,低頭一看,那少女已經昏睡過去了。

  寒風從窗外吹進,蘇寒的目光微微閃爍,尚未乾涸的淚痕被她抹去。將林寶瑩扶到椅子前坐下後,她轉目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暗門,丁晨進了密道,不知道在裡面遇見了什麼。不過蘇寒相信,丁香既然敢讓丁晨進去,那麼裡面一定沒有危險。

  垂在腿側的手不由握緊,她的目光一沉,咽了一口唾沫,然後轉身,給丁晨留了一張字條,便出門了。

  丁香說的那些話,她記住了。兇手是丁冶,居然還嫁禍沈爾!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告訴丁晨,所以決定,先去找西門妝商量一下。

  沈爾被污蔑的事情,也應該告訴西門妝。想必這兩日,西門妝的心裡也很難過吧!最愛的人變成嫌疑犯,變成了背叛大家的兇手,即便是看似堅強的西門妝,也會格外的難受。

  走出丁宅的大門,蘇寒摸出了手機。她在路邊站定,不由得猶豫了。不能讓丁晨一個人在家裡,要是一會兒林寶瑩醒來了,看見那個暗門怎麼辦?如此一想,她低頭撥通了西門妝的電話。沈爾的事情,還是在電話裡告訴她吧!蘇寒暫時,還不能離開丁宅。

  如此一想,她回身又往丁宅裡走去。

  ——

  西門妝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蘇冽從警察局出來。

  已經中午了,蘇冽請她吃飯。

  兩個人剛在餐館裡坐下,西門妝的手機便響了。她垂眸看了一眼,蘇寒的來電。

  想也未想便站起身,出門去接電話了。

  蘇冽正在點餐,便見西門妝風風火火的跑進來,抓起了椅子上的包包便道︰「蘇警官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先走了!」那焦急的模樣讓他困擾。

  西門妝甚至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便掉頭離開了。

  目光透過窗戶看去,看見那少女的背影越發遙遠,蘇冽的目光不由一沉。能讓西門妝如此焦急的事情,一定是和沈爾有關的事情。

  那麼,她現在是為了什麼事這麼匆忙呢?難道是發現沈爾的行蹤了?

  ——

  西門家別墅

  鳩正在院子裡澆花,一陣寒風拂過,他驀地站定,不由抬頭望了一眼西門妝屋外的陽台。那陽臺上空空如也,落地窗緊閉,窗簾也遮得嚴實,沒什麼異樣。可是方才他明明感覺到了什麼,難道是感覺出問題了?

  就在鳩納悶之際,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從大門開了進來。他揚眉看去,只見車子徑直在玄關門外停下,西門妝匆忙的下車,往屋裡跑去。

  而此刻,西門妝的房裡。一名少年立在黑暗中,巡視了一番,唇角不覺間揚起,眼神也驀地柔和。他慢慢的靠著落地窗坐下,靜靜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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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3:41 |只看該作者
137、叫他怎麼相信
      
  就在鳩納悶之際,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從大門開了進來。他揚眉看去,只見車子徑直在玄關門外停下,西門妝匆忙的下車,往屋裡跑去。

  而此刻,西門妝的房裡。一名少年立在黑暗中,巡視了一番,唇角不覺間揚起,眼神也驀地柔和。他慢慢的靠著落地窗坐下,靜靜的等待。

  ——

  西門妝的腳步很匆忙,她不知道沈爾在哪裡,但是直覺告訴她,沈爾會回來的。

  既然他是被誣陷的,那麼他一定會回來的。

  她的想法十分堅定,可是走到自己房門前,西門妝卻又停住了腳步。她的眼簾壓低,目光不由黯淡下去。她不禁想起自己在咖啡廳裡跟他說的話,讓沈爾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了。這樣,他還會出現嗎?

  西門妝移步,後背稍稍靠在門上,不禁閉上了眼睛。她心下有些慌張,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沈爾,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到沈爾。看樣子,這件事還得好好想想。讓沈爾自己回來似乎有些奢望了,還是好好想想,他現在會在什麼地方吧!

  如此一想,西門妝回身,抬手握住了門把。

  房門擰開,她提步,步進了黑暗中。全遮光的窗簾將屋裡捂得一點光線沒透進來,她垂著腦袋走進屋裡,反手關上了門。

  那方坐在地上的少年聞聲抬目,目光落在那黑暗中的少女身上。目光不由得更加柔和,卻又很炙熱。

  西門妝徒然站住了腳,目光微顫,好半晌才抬起頭,木訥的向那落地窗前看去。即便是在黑暗中,她還是看清了那靠著落地窗坐著的少年的容顏。

  「沈爾…」她有些不可思議,就連語氣也有些驚訝。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靠在落地窗前的少年,真的是沈爾嗎?

  她的嗓音柔和,有些顫抖,沈爾聽得心略略作疼。他站起身,目光與西門妝齊平,爾後慢慢的移步,向她靠近。

  少年的唇瓣輕抿,沒有說話,只是格外深情的看著西門妝,彷彿她就是他的全世界,他的唯一。

  「你…」西門妝抬手,不由指著沈爾,目光依舊閃爍。她不是說過,叫沈爾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嗎?沈爾一向都很聽她的話,還以為,這一次也是一樣,他不會再出現了呢!

  纖腰纏上一條手臂,西門妝懷揣著所有驚愕,被沈爾攬進了懷中。那莫大的衝擊力,與緊實的擁抱,無不讓西門妝真切的感受到了沈爾的所在。他真的來找她的,而且不知道在這裡,等了自己多久。

  她慢慢回神,微微抬手,目光壓低,落在他的肩頭。想要擁抱他,可是卻又猶豫著不敢落手。

  「沈爾…你怎麼回來了?」西門妝的聲音很輕,在這寂靜的房間裡,卻又很清晰。

  少年摟著她,輕輕蹭了蹭她的髮,滿足的閉上了眼睛。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思之如狂。他現在將西門妝抱得有多緊,就證明他對懷裡的少女有多麼的想念。

  沈爾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著她,像是要將西門妝揉進他的骨血似的。

  西門妝也不動,半晌才將手落在他的後背,慢慢的,揪緊了沈爾的衣服,她緊咬的唇瓣鬆開了,「沈爾,你怎麼回來了?」她小心翼翼的問,聲音很輕,很柔,與那天在咖啡廳外,沈爾借著手機聽見的她的聲音,不知道柔和多少倍。

  這就是他深愛的女人,她的性子很怪,有時候冷漠得傷人,可是有時候卻又溫柔的讓人沉醉。他多想就這樣一輩子待在她的身邊,不用去想別的事情。

  「小妝,妳想我沒有?」許久,沈爾才問道,大手上移,撫著她的後腦勺,慢慢的鬆開了西門妝,卻是將她抵在了門後。

  目光壓低,對上西門妝那雙閃爍的眸,沈爾壓下俊臉,側頭吻了吻她的薄唇。咫尺的距離,呼吸都變得十分的甜蜜。柔軟的薄唇觸碰,她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了。眼簾壓低,落在沈爾那兩片薄唇上,西門妝微微踮起腳尖,將柔軟的櫻唇遞上,輕輕的貼上少年的唇。

  她揪著他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吻著他,舌尖勾勒沈爾的唇形,像是挑逗一般。

  沈爾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爾後他閉上了眼睛,享受著西門妝的吻。很輕柔,就像是無聲的歉意一樣。她在用別樣的方式在跟他道歉,沈爾真切的感受到了。

  他笑,大手掌著少女的後腦勺,慢慢的加深這個吻。他的吻和西門妝完全不一樣,是索取也是掠奪佔有,吮吸著她的芬芳,他的心裡也不禁騰升幸福的煙霧。

  屋裡很靜,靜得能聽見逐漸厚重的呼吸聲。

  就在沈爾將西門妝壓在床上的之際,他頓住了,目光微微閃爍,看著身下的少女,放過了她的唇。

  「小妝,妳想不想我?」他的眼裡溫柔得能滲出水來。大手微抬,輕輕的拂過她的耳髮。

  西門妝仰望著他,從他那雙溫柔的眼中,她似乎看見了什麼。沈爾有心事,有什麼事情,現在還瞞著她。

  素白的手微抬,撫上他的臉頰,西門妝的櫻唇微啟,「我不敢想你,如果那些事那些人都是你殺的,我不敢愛你。」也不允許自己愛他,因為兇手不僅殺害了姚佳和江雅美,還殺了蘇寒。蘇寒是她生命裡很重要的一個人,和暮成雪一樣,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們。

  沈爾愣住,他的眼裡閃過一抹驚愕,慢慢的嘟了嘟嘴,「這麼說來,我在妳的眼裡,還比不上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他有點吃味兒了。

  西門妝眨眼,笑笑,指尖戳了戳沈爾的唇,「不是無關緊要的人,蘇寒和暮成雪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這麼說來,對妳而言重要的人,我都不能傷害了?」他微微沉眸,眼中劃過一絲失落,卻是接著道︰「那妳爸爸呢?」他今天來這裡的主要目的,其實是為了讓西門妝提防西門禦,因為那個男人。他是吸血鬼獵人,是西門妝的天敵,能殺死該茴,那麼對付西門妝必定是小菜一碟。

  他是擔心西門妝,會遭遇什麼不測。畢竟,西門禦在幕後指使丁冶和孟曉久去殺人,可是平日裡,他和西門妝都自以為很瞭解西門禦,怎麼看都沒法將他和吸血鬼獵人聯繫在一起。這樣的人,要麼就是被人誣陷了,要麼就是藏的太深了。

  沈爾今天過來,其實只是為了確定一下,順便給西門妝提個醒。

  「小妝,妳以後不要和你爸爸走得太近了。」修長的手指穿梭在西門妝的髮間,沈爾的目光遊移,不敢去看西門妝的眼睛。因為西門妝,肯定會問原因,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果然,那少女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見沈爾別過頭去,她的眼中不由閃過一抹狐疑,「我最近和我爸爸的關係很好,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沈爾的手頓住,慢慢的鬆開了西門妝,爾後坐起身。

  西門妝也跟著坐起身,狐疑的目光落在沈爾的身上,她再次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說你怕我傷害到我爸爸?」

  沈爾抿唇,微微側目,對上她的眼,喃喃,「沒事,總之妳不要和妳爸爸走得太近,一定要多加提防。」

  「提防誰?我爸?」西門妝有些不悅了,臉色沉了下去,她似乎在沈爾的面前永遠不懂掩飾自己的情緒似的。

  沈爾已經站起身去了,他側身背對著西門妝的方向,似是躲避她的問題。

  這反倒讓西門妝更加的好奇,「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提防我爸?」她的語氣剎那冷了下去,方才的溫情不復,兩個人都較真起來。

  沈爾蹙了蹙眉頭,他的眼簾壓低,看著地板,好半晌才轉身。兩手扶著西門妝的肩膀,少年沉聲,人證的道︰「小妝,我知道妳可能接受不了,但是妳一定要聽我說。我說的這一切,有可能都是真的。」

  「有可能都是真的?有可能?」西門妝抓住了他的關鍵字,不由一笑,「你說吧!到底是什麼事,什麼事讓你對我說出那樣的話?」要她小心西門禦,那可是她的父親。

  「妳還記得我們當初遇見的那個吸血鬼獵人嗎?」沈爾認真的道,握住她肩膀的手不由一緊。

  西門妝蹙眉,眼簾低了低,點頭,「我當然記得,那個追殺溫月成的吸血鬼獵人。」

  「對,就是他。他不僅追殺過溫月成,還追殺過童嘉,甚至是所有凶案背後的主謀。」沈爾淡淡的道,語氣十分誠懇。可是說到這裡,他頓住了。而後好半晌才再次掀起眼簾,看著西門妝的雙眼,道︰「妳知道,那個吸血鬼獵人是誰嗎?」

  他問得如此小心翼翼,西門妝再笨也能將方才他提起西門禦的事情與現在這件事聯繫在一起,「你的意思是,那個吸血鬼獵人是我爸爸?」她說這話的時候,唇角不由上揚,似笑非笑。

  西門妝的眼裡滿滿都是不相信,她不信,西門禦會是那個什麼吸血鬼獵人。

  「如果,我說是呢?妳會相信我嗎?」沈爾沉聲,他的話使得西門妝愣住了。她的目光一滯,慢慢的蹙起了眉頭,就連唇瓣也抿緊了。

  半晌,西門妝搖了搖頭,「這不可能,誰告訴你的?」她抬目,目光犀利的看著沈爾,似是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那少年卻是猶豫了,他知道,這如果是真相,那麼對西門妝來說實在太殘忍了。因為,丁冶說過,就連該茴,也是被那個吸血鬼獵人殺死的。如果丁冶說的話都是真的,那麼……

  「是誰告訴你的?」少女再次開口,語氣陰沉。

  沈爾回神,輕抿唇瓣,好半晌才鬆開,淡淡的道︰「是丁冶!我不是把丁冶抓走了嗎?這些都是丁冶告訴我的。」

  「丁冶?他可是殺了丁香的兇手,他的話你也相信?」西門妝側身,不再看少年的眼睛,她現在內心很不平穩,心情極其不舒暢。說什麼西門禦是幕後主謀,是吸血鬼獵人,叫她怎麼相信?

  「小妝,就因為丁冶是殺死丁香的兇手,所以他知道的才比我們多。妳還記得當初那個吸血鬼獵人在追殺溫月成的時候,身邊還有一個捉妖師和一個吸血鬼嗎?丁冶就是那個捉妖師,而閔恩就是那個吸血鬼。」沈爾悉心的為她回憶,只是希望西門妝能夠試著相信,以後稍加提防。

  可是那少女卻不是一般的固執,「我不會相信的,丁冶的話我才不信!他這麼說一定是想誣陷我爸爸!你忘記他誣陷你了嗎?」她回眸,定定的看著沈爾,接著道︰「他誣陷你的時候我沒能相信你,所以才會造成現在這種局面;所以這一次我們都要相信我爸爸,你說呢?」

  沈爾愣住,他從西門妝的眼裡看見了強迫。她在強迫自己去相信西門禦,這代表,方才那些話,還是感染了西門妝。

  「可是小妝,妳有沒有想過?丁冶和妳爸爸近日無仇遠日無冤的,為什麼他非要誣陷妳爸爸呢?而且當初那個吸血鬼獵人,為什麼偏偏對妳手下留情呢?」

  西門妝的臉色又是一沉,側過身去,不再說話。她的胸口起起伏伏,還是不肯相信沈爾的話。

  她不說話,沈爾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總之,現在西門妝的心裡有了這個苗頭,就像打了預防針,即便她不相信西門禦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以後看見西門禦,她還是會不自主的想起這些事。這樣,就足夠了。

  「好吧!我先走了,我會找到證據向妳證明的。但是在此之前,妳要聽我的話,多加提防妳爸爸。要保護好自己!」沈爾說著,微微一頓,半晌才又接著道,「如果我找到了證據,證明妳爸爸就是…」他蹙眉,似是也不想說這句話,因為怕西門妝不高興。

  可是她現在已經不高興到極點了……

  「如果我找到了證據,妳就不要再欺騙自己了,坦然的接受事實好嗎?」沈爾柔聲道,一手搭上她的肩膀。

  西門妝不語,也沒有任何動作。她只是平視著前方,眼中閃爍著冷光。

  ——

  城郊廢棄的工廠裡,燈光灑在男人的頭頂,柔和的燈光將其包裹,屋裡十分安靜。

  江雅美就靠在牆角,此刻正兩手抱臂看著被綁在椅子上的丁冶。無邊的沉默,淹沒了兩人。自從沈爾離開以後,丁冶就始終閉著眼,沉默著。似乎絲毫沒有把江雅美放在眼裡。

  少女的目光沉著,掃過男人的臉,最終鬆開了雙手,慢悠悠的踱步,走到了男人的身邊,「喂,我問你,把我推進湖裡的人,是你還是孟曉久?」

  丁冶蹙眉,緩緩的啟開眼簾,瞇起一條細縫,目光從細縫間射出,落在江雅美的身上,「我不是都說了嗎?幕後主使是西門妝的父親。」

  「那他為什麼要殺我?」這一點江雅美始終不明白。

  丁冶笑笑,微微仰首,笑道,「自然是為了他的女兒。」他這話說完,便不再開口。重新合上了眼簾,讓自己沉浸在黑暗中。被鎖著椅子背後的手,慢慢的扭動,他在等待。等待著某個人到來,將他從這裡解救出去。

  嘭——

  門忽然開了,大力的撞在牆上,一股冷風湧進屋裡,江雅美的眉目低了低,不由向門口走去。

  她的步子邁得小心翼翼,背對著丁冶的方向,絲毫沒有發現那男人臉上浮起的笑意,多麼的得意。

  他等的人,終於來了!

  江雅美走到了門口,目光往外看了看,卻是一道人影沒看見。就彷彿,方才將門推開的,真的只是那一陣狂風似的。可是為什麼,這風裡隱約能嗅到一點屍體的死氣?

  身後一道勁風突然襲來,江雅美下意識的回身。

  噗——

  一隻白皙的手穿過她的胸口,江雅美的身形頓住了。目光定住,瞳孔縮緊,朱唇微張,滿臉的驚訝似是不敢相信一般。而她的眼前,也是一個少女。少女垂著腦袋,手臂大半伸進了江雅美的身體,手肘以上露在外面。而江雅美的後背,一隻血淋淋的手半握,掌心裡捉著一顆血紅的心臟。

  那心臟還很新鮮,跳動了兩下,才驟然停止。而江雅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隻手從她的身體裡猛的抽出,鮮血撒地,空氣中浮蕩著濃濃的血腥味,讓人十分難受。

  心臟被取走了,左胸空蕩蕩的只餘下一個黑漆漆的洞。

  對於吸血鬼來說,死法有三種,剜心,拔頭,用木質的利器刺中心臟亦或者用純銀的利器。當然,這只是針對一般的吸血鬼,而好死不死,江雅美只是一個第六代吸血鬼。她不是西門妝,被取走了心的結果,只有死。

  剎那,那具身體灰飛煙滅,狂風一吹,迷了少女的雙眼。她卻站在原地,看也未看地上的血跡,轉而將那顆心臟棄在了地上,朝著椅子上的男人走去。

  丁冶看著她,臉上的笑十分猙獰,幾近瘋狂。他的作品,終於完成了!

  「妳就是這世上最強的操控師,操控萬物之靈的操控師!」鐵鏈落地,丁冶重獲自由,不由一伸長臂,將那少女攬進了懷裡,「姚佳,我果然沒有看錯妳。」從多少年前開始,他就瞄準了姚佳。因為她是溫離的徒弟,是常年生活在亭山,和婷花一起成長的少女。她的氣最接近婷花的氣,只有她能全面的接受婷花的力量,成為現今世上,最強的操控師。可是,這樣強大的操控師,要為自己所用,丁冶只想到一個辦法。

  那就是讓她死,死了以後做自己的傀儡,然後重生。

  他將許許多多的陰氣聚集,養著姚佳的陰魂,就是為了今日。他要掌控全世界,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這是丁冶的野心,亙古不變。

  那少女就是姚佳,她的臉色蒼白得像是一張紙。雙目無神不說,眉心還開出了一朵漆黑的婷花。她現在已經不是姚佳了,只是一個傀儡,是丁冶的工具而已。

  ——

  而此刻,丁宅之中。

  剛剛將林寶瑩搬進自己房間的蘇寒,為她掖好了被角,方才退出去,向書房走去。

  可是剛剛推開書房的門,便見丁晨手裡拿著什麼,猛的從那道暗門衝了出來。

  「丁晨!」蘇寒微愣,看著那少年在書房中央驀地站定腳,腦袋低垂著,看不清神色。她,有些擔心了,慢慢的上前,在他眼前站定,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丁晨沒有說話,他方才在那漆黑的密道裡穿行了半個多小時,才走到了密道的盡頭。現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浮現方才看見的那些東西。其中一間小屋子裡,似乎是個女人的臥室,可是空氣中浮蕩著十分濃烈的死氣,不像是活人居住的地方。他還看見了那衣櫥裡的衣服,找到了一些情趣用品,最後在床頭的盒子裡,找到了一塊玉佩。

  蘇寒的目光微低,落在他的手上。

  一根紅線從他的指縫間露出,她看見了,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卻是伸手握住了丁晨的手,緩緩的抬起,舉到自己的眼前,「這是什麼?玉佩?」她說著,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丁晨手裡的玉佩細細打量。

  那是一塊青玉,表面光潔,可是玉佩裡面卻隱隱能看見字跡。玉佩裡似乎寫了兩個字,那是?

  「姚佳…」少年的嗓音適時響起,為蘇寒解除了疑惑。

  那玉佩裡的兩個字,真的是…姚佳!

  蘇寒瞪眼,不由愕然,「你怎麼知道?這塊玉佩難道是你們說的那位姚師姐的?」她不明白,丁晨是在哪兒找到這塊玉佩的?不是說那個姚師姐已經死了嗎?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她的魂魄,不是嗎?

  丁晨沒有說話,只是側目淡淡的看了蘇寒一眼,慢慢的向書房外走去。

  蘇寒不明所以,卻是跟上了他的腳步,慢慢的跟著丁晨,向丁晨的房間走去。

  推開了房門,那少年移步進去。而蘇寒則是站在了門口,不再向前。她的臉色有些紅潤,微微有些發窘。她還是第一次來丁晨的房間,即便一起住了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到丁晨的房間裡來。

  微微抬目,目光掃見那少年,她的眉頭蹙了蹙,只見丁晨在床頭櫃前站定,慢慢的俯下身去,拉開了其中一個抽屜。

  蘇寒定定的看著他,直到那少年在抽屜裡取出一個盒子,回身向她看來。

  他說,「蘇寒妳進來吧!我給妳看一樣東西。」他的神情極其不自在,目光裡含著淡淡的憂傷,和方才被丁香附身的林寶瑩一樣的憂傷。

  蘇寒看得一愣,心下一緊,握著玉佩的手不由一緊,慢慢的步進了屋裡。

  丁晨的屋子收拾得十分乾淨,這讓蘇寒感到驚訝。畢竟,很多男生都是比較邋遢的。

  屋裡的擺設不多,居中的大床,還有靠著裡牆的衣櫃,以及窗臺前的書桌,另外還有一排書架。這就是丁晨的房間,佈置簡單,色調不算太冷,看起來還算溫馨。

  蘇寒在丁晨的身邊站住腳,目光微轉,落在丁晨手裡的盒子上。她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不由抬手指了指那個盒子,問道,「怎麼了?這盒子裡裝著什麼?」

  少年的眉頭蹙起,垂眸看著手裡的盒子,許久才道,「妳知道嗎?我和丁香還有姚師姐,其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他的聲音很大,像是清風似的,拂過蘇寒的耳際。

  她的眼中更是不解,半晌才木訥的點頭,「我知道,我聽丁香提起過,你們是一起長大的,感情很好。」

  「其實還有一件事,我想丁香應該沒有告訴妳。」丁晨說著,微微抬目,對上了蘇寒的雙眼︰「其實我和姚師姐,小時候訂過娃娃親,不過這門親事在我六歲的時候便被解除了。」

  蘇寒愣住了,畢竟這個年代,娃娃親這種事情,聽起來實在有些…可笑!

  但是丁晨的目光那麼真誠,這讓她不得不相信,丁晨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和姚佳真的訂過娃娃親,雖然已經解除了,但是那都是曾經有過的事實。

  「然後呢?你是想說這樣的玉佩,你也有一個嗎?」蘇寒擰眉,不知道為什麼,聽丁晨說起這件事說的時候,她的心裡會有那麼一絲不爽快。她好像是在嫉妒,嫉妒姚佳和丁晨曾一起長大,他們還訂過親。

  小妝說,她以前很喜歡丁晨,和丁晨約好,以後她想結婚的時候,如果丁晨還是沒有改變心意的話,他們就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現在她知道了,丁晨以前和姚佳訂過親。

  「妳說的沒錯,我的確有一個一模一樣的。但是蘇寒,妳放心,姚師姐喜歡的人是沈爾,而我喜歡的人是妳。自始至終我都只是把姚師姐當成姐姐看待,相對的,姚師姐也是將我當成弟弟看待的。」他似乎在解釋,雖然話說的有些蹩腳,可是心意很真。

  蘇寒聽得臉色微紅,極其不自在的扭過頭,不敢再去看丁晨。這是她第一次親口聽見丁晨說喜歡她,也許,以前他也說過,可是在蘇寒現在的記憶裡,這個少年是第一次這麼說。

  丁晨說著,打開了手裡的盒子,將那塊玉佩取出,放在了蘇寒的掌心,「這是我的玉佩,現在送給妳了。」他說著,從蘇寒的手裡接過了姚佳的玉佩,接著道︰「這塊玉佩是姚師姐的,為什麼會在密室裡?」

  他的話拉回了蘇寒的神思,她知道原因。因為…姚佳也是被丁冶殺死的。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門外的走廊上傳來緩慢沉穩的腳步聲。丁晨和蘇寒皆是一驚,爾後兩人互看了一眼,便轉身向門外步去。

  剛剛步出門,蘇寒便楞住了腳,她的目光微抬,平視著前方,看著那個向他們走來的男人,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她想起了附身在林寶瑩身上的丁香,還有丁香說的那些話。

  她說,她是被丁冶殺死的,是被丁冶親手殺死的。

  下意識的,蘇寒後退了半步,轉而揪住了丁晨的衣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明明看起來那麼的慈藹,明明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卻給了蘇寒一種恐怖的感覺。她十分的怕這個男人,丁晨感覺到了。

  「蘇寒,妳怎麼了?」丁晨有些不解,抬目看向迎面而來的丁冶,關切的道︰「叔叔,你沒事吧!沈爾沒有傷害你?」

  男人笑笑,沒有說話,只是從他們兩人之間穿過,走進了書房。

  想起書房,丁晨這才想起了方才的事情。急忙和蘇寒一起跟進了書房,卻見丁冶在門口站住了腳,面向那道黑漆漆的暗門,背對著丁晨他們,不知道是怎樣一副神情。

  蘇寒的心跳得很快,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丁冶…身上散出的氣場,讓她覺得可怕。

  「叔,這扇暗門你知道嗎?裡面有一條很深的密道。」丁晨走向那男人,手臂從蘇寒的手裡抽出,那般自然。

  蘇寒猛的回神,徒然上前兩步,拽住了少年的衣袖,急道,「丁晨,你別過去。」

  她的一句話,便引起了丁冶的注意。那男人的雙目微瞇,慢慢的回身,看向身後的蘇寒和丁晨。目光掃過丁晨,最終停留在蘇寒的臉上。四目相對,他看見了蘇寒眼裡的驚恐與厭惡,這麼看來,她是知道真相了!

  驀地,丁冶笑了,十分從容。

  「這扇門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找到的?」丁冶問道,目光微凜。

  「是林寶瑩,就是丁香的那個朋友。她指引我的,不然我也不會知道這書房裡竟然還有一個暗門。」丁晨說著,絲毫沒有將眼前的男人往壞處想。

  丁冶笑著點了點頭,「是嗎?那現在那個林寶瑩在哪兒?」他似乎明白了什麼,目光微抬,便看著丁晨。

  丁晨想了想,不由得看向蘇寒,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從他進入密道出來現在,一直都沒有看見林寶瑩。

  「林、林寶瑩?」蘇寒微驚,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她、她好像…回去了!」

  「好像?」丁晨微微蹙眉。

  「算了,不用管林寶瑩了。丁晨,你在裡面看見了什麼?」丁冶擰眉,斂起了笑意,一臉的嚴肅。

  那男人已經在書桌前坐下了,兩手交疊在桌上,淡淡的看著丁晨。那少年正打算過去,卻被蘇寒死死的拽著手臂。

  「丁晨…」蘇寒閉了閉眼,再次睜開,那雙眸子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似乎下定了決心,要將事實真相告訴丁晨。因為不想再看見他受騙,這個叫丁冶的男人,心機不知道有多深,丁晨要是繼續被他騙下去,早晚會出事情的。

  少年回身,不解的看著她,總覺得今天蘇寒有點奇怪。

  「怎麼了?」他問道,站住了腳,定定的看著蘇寒。

  少女睜眼,一雙美目對上丁晨的星目,抿了抿唇瓣,她才幽幽的道︰「其實…殺死丁香的兇手,不是沈爾。」她的聲音很輕,可是那書桌前坐著的男人卻是聽見了。

  丁冶沒有動,他依舊淡定的坐在書桌前,兩手交疊在書桌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似乎蘇寒即將要說的那些真相,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

  「妳說什麼?」少年的眉頭微蹙,看著蘇寒的雙眼不由一沉,問道︰「不是沈爾,那是誰?」

  蘇寒被他問得語愣,半晌才抬起頭,緩緩的將目光投在了書桌前丁冶的身上。她許久沒有說話,丁晨也察覺到了什麼,不由緩緩回頭,順著蘇寒的視線看去,正好對上含笑的丁冶。

  他從容不迫的坐在那裡,看見他們兩人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一笑,「看著我做什麼?難道蘇寒妳想說殺死丁香的兇手是我嗎?」

  「沒錯…」蘇寒擰眉,咽了口唾沫,閉了閉眼,肯定的道。

  丁晨呆住了,他的目光一滯,方才蘇寒的話還迴盪在耳邊。她說,殺死丁香的兇手,是丁冶?這…怎麼可能呢?

  「蘇寒,妳開玩笑吧!」少年牽強的揚唇,回眸看著身邊的少女。

  可是蘇寒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看著丁冶的目光越發的陰沉,甚至帶著殺意。

  「我沒有開玩笑,這是丁香親口跟我說的!」蘇寒咬唇,目光從丁冶的身上收回,移到了丁晨的身上,「你要相信我,丁香附身在林寶瑩的身上來找你,就是為了指引你找到那個密室。她沒法親口告訴你,因為不想看見你傷心的樣子。所以才要我轉達的!殺死丁香的人,就是你的叔叔,丁冶!」

  咚——

  丁晨的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了,是多年的親情,還是多年來的信任,他已然分不清楚了。

  蘇寒的話,他不得不信。因為蘇寒是他最愛的人,蘇寒不會騙他。更何況,方才林寶瑩卻是很不對勁,她對這個家太瞭解了,看他的神情些許憂傷,這都代表著,那個林寶瑩,真的是被丁香的魂魄附身了。

  所以…她來是要告訴自己,小心丁冶是嗎?

  可是…這個男人,這個被他們稱作叔叔的男人,為什麼要對丁香下手呢?

  丁晨不敢相信,他的心情無比的沉重,總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般。

  「對,她說的沒錯!」那方坐在書桌前的男人總算開口了,唇角微揚,話裡含著笑意。目光極為輕蔑的看著丁晨和蘇寒,緩緩的,從書桌前站起身,「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用不著隱瞞了。」他說,笑意略深。

  丁晨抬目,愣愣的看著他,看著丁冶從書桌前步出,與他面對面而立,「殺死丁香的人是我,是我嫁禍給沈爾,誤導你們。」

  「為什麼…」丁晨蹙眉,眼裡滿佈痛苦,他還是不敢相信,即便那個男人已經親口承認了。

  「丁晨…」蘇寒擔憂的看著他,微微抬手想要扶著他,卻被那少年拒絕了。

  「不要碰我!」他回眸,深深的看了蘇寒一眼,神情有些可怕。

  嚇得蘇寒急忙後退,她的眼裡透著擔憂,還夾雜著一絲害怕。丁晨見了,不由得神情一滯,爾後愧疚的看她一眼,臉色也柔和了些許。蘇寒沒有錯,她只是將真相告訴了他,要他看清楚,誰才是敵人,誰才是兇手。

  轉身,對上丁冶。丁晨咬牙,「你為什麼要對丁香下手?她那麼敬重你,那麼孝敬你,對你那麼好…你怎麼下的了手!」

  他的質問,丁冶無視,那人只是笑笑,雲淡風輕,似乎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與他無關一樣,「我也沒有辦法,誰讓她發現了我的秘密呢?」

  「發現你的秘密?」丁晨蹙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那男人側身,面向窗外,淡漠的口吻說了一句,「進來吧!」他的嗓音渾厚,十分嚴肅,具有強制性。

  丁晨和蘇寒皆是一愣,些許不解。

  可是,身後的房門被人擰開了!

  蘇寒驀地回頭,只見那扇被推開的門,走進一個少女。一個身穿黑色緊身皮衣,長髮高束,臉色蒼白,雙目無神的少女。

  高挺纖瘦,身材窈窕,就連五官也格外的精緻。

  這個少女,她似乎…認識…

  腦海中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蘇寒搖了搖腦袋。她覺得有些頭疼,明明眼前的少女那麼熟悉,可是她卻想不起來,她到底是誰。

  直到——

  丁晨叫出那少女的名字——

  「姚佳…」

  姚佳!對了,就是叫姚佳。

  蘇寒後退了兩步,不由退到了牆角,勉強抬手扶著牆角方才站定。她的腦袋好痛,像是要炸掉了一樣。微微抬目,掃過門口的姚佳,又看了一眼書桌旁的丁冶,最終將目光停在了丁晨的身上。

  「丁晨…」她閉眼,五官扭曲,兩隻手不禁抱著自己的腦袋,滑坐在地上。

  可是丁晨沒有聽見她的呢喃,他的注意力都在門口的少女身上。

  那個少女…姚佳…

  「姚師姐…」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少女怎麼會是姚師姐?

  「不要不相信,她的確是姚佳沒錯。」丁冶笑笑,唇角的弧度十分詭異。長腿邁動,男人走到了丁晨的身後,微微抬手,朝著姚佳勾了勾手指,笑意越加深邃,「我的寶貝兒,過來我身邊吧!」

  ------題外話------

  《螢火之森》應該很多妞兒看過,結局奴哥哭得稀裡嘩啦。真的不算很虐,但是那種憂傷無以言語。

  阿銀,就素無法觸碰的戀人……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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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3:58 |只看該作者
138、無法觸碰的戀人
      
  「不要不相信,她的確是姚佳沒錯。」丁冶笑笑,唇角的弧度十分詭異。長腿邁動,男人走到了丁晨的身後,微微抬手,朝著姚佳勾了勾手指,笑意越加深邃,「我的寶貝兒,過來我身邊吧!」

  那站在門口的少女,邁動纖長的腿,始終看著丁晨身後的那個男人,徑直向他走去。

  她的視線十分專一,即便從丁晨的身邊經過,也絲毫沒有看他一眼。

  丁晨被完全忽視了,那少女從他身邊經過,淡淡的婷花香掩蓋了那些許死氣,他的腳步忍不住向後挪動,目光顫抖。姚佳的出現像是對他最大的打擊。原來,這麼久以來,丁香之所以沒有找到姚佳的陰魂,是因為丁冶將其禁錮了。

  那方,倚靠著牆壁的蘇寒死死的咬著唇瓣。她的眼簾壓低,視線從眼縫間透出,緩緩的望向丁冶。

  那個男人…

  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她好像,慢慢的想起來了……

  ——

  一輛出租車在丁晨家外停下,蘇寒從車上下來,正打算去按門鈴的時候。看見了丁冶房間亮著燈,她定睛一看,結果看見了半身赤露的孟曉久!

  當時,蘇寒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腦袋裡嗡嗡作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孟曉久身後的那個男人,竟然是丁冶。那個平日裡一副老好人的男人,竟然和她的朋友上床……

  蘇寒捂著頭,不禁叫喊出聲。

  丁晨側目,這才回過神來,看向那角落裡的少女,疾步走了過去。

  「蘇寒,妳沒事吧?妳怎麼了?」他的眉頭蹙緊,兩手握住了蘇寒的肩膀,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裡,「蘇寒,妳不要嚇我。」

  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蘇寒的雙目緊閉,那些片段迅速的從她腦海中閃過,最終那一幕,停留在台階上。她看見,台階上的兩個人。一個是孟曉久,一個是丁冶。

  孟曉久的眼裡是驚慌失措,還有無盡的痛苦。那種淡淡的憂傷,與無奈,讓蘇寒絕望。她當時,明明還有救,只要撥打120,一定能夠得救的。

  可是那個少女,她最好的朋友,卻只是與那個男人一起,淡漠的站在那裡看自己。

  捲翹的眼睫微顫,她的雙目緩緩啟開,視線逐漸變得清晰。蘇寒停止了顫抖,薄唇緩緩抿緊,目光定定的看著不遠處的丁冶和姚佳,就像看見了當晚的孟曉久和丁冶一樣。她的眼裡升起恨意,彷彿那兩個就算死了也不夠解氣似的。

  她不怕死,怕的是那種等待死亡的過程。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的流淌,慢慢的等待著自己血流過多而死亡。那種等死的感覺,她永遠都不該忘記的。

  「蘇寒?」丁晨看著她,眼裡閃爍著擔憂。

  少女瞇眼,不禁咬牙,「丁晨…」她喚他的名字,爾後張了張嘴,目光轉到丁晨的臉上,「你叔叔是個變態,就算把他千刀萬剮也不足為過,你知道嗎?」

  對於蘇寒的改變,丁晨有些接受不過來。他只是看著她,看著她眼裡的恨意,半晌才問道︰「妳想起來了?」除非恢復了記憶,除非蘇寒知道殺死自己的兇手是誰,否則絕對不會露出這樣可怕的眼神。那種眼神寒冷的讓丁晨感到害怕,比之姚佳的空洞麻木,他更擔心蘇寒。

  「所以,殺了他吧!」她定定的道,語氣十分凝重,「他不僅玷污了小久,殺了我,還殺了姚佳和丁香…這樣的男人,你覺得他配活在這個世上嗎?」

  蘇寒的語速很慢,一字一句毫無遺漏的傳到了丁晨的耳裡。像是一根根針,扎在他的心裡。姚佳的死,蘇寒的死,丁香的死,原來都和丁冶有關…這些都是他重要的人吶,丁冶身為他的親叔叔,為什麼下的了手!

  握住蘇寒肩膀的手緩緩鬆開了,那少年慢慢的抬目,看著丁冶,又看了看依偎在他懷裡的姚佳。

  丁晨告訴自己,那個少女不是姚佳。因為姚佳已經死了,她現在只是丁冶的工具而已。

  「怎麼?你真的要聽那個小丫頭的話,殺了我?」丁冶挑眉,定定的看了丁晨半晌,忽而移目,看向懷裡的姚佳,深邃的一笑。

  他的大手從姚佳的腰際上滑,慢慢的摸到了她的肩上,最終撫上她的臉頰,拍了拍她的俏臉,「寶貝兒,怎麼辦呢?妳心愛的男人想殺了我?妳會幫誰呢?」

  他說丁晨是姚佳心愛的男人…是因為他一直都知道,姚佳的心裡,藏著的那個人,是丁晨。

  可是這在丁晨聽來,卻像一個天大的笑話,「丁冶!」他厲聲喊道,語氣很重,「姚師姐已經死了,你不要拿她開玩笑!」說什麼心愛的男人,姚佳喜歡的人明明就是沈爾。

  「開玩笑?呵,是你自己太無知了吧!」男人輕蔑的笑,大手在姚佳的肩上一陣揉搓,然後猛地將那少女推了出去,「給我殺了他!」最後一句話,丁冶說得咬牙切齒,那聲音很清晰,具有強制性。

  就在丁晨愣神之際,勁風襲來,那道黑色的倩影已經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猛的向他攻了過去。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映在丁晨的眼裡,逐漸的放大。

  噹——

  金光微閃,兩把劍交接,兩道身影一瞬分開,分立兩邊。

  這場景,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師父在一旁看著,讓他們比武一樣。

  那是一個春天,亭山的桃花開得正盛,丁晨還沒有姚佳那麼高。兩個人手裡都握著木劍,從第一次比試,到最後一次比試,他們誰都沒有讓誰。

  溫離和丁香就在一旁看著他們,從早到晚,庭前的桃花被風吹落,那風裡似乎都透著桃花的香味。最終,丁晨輸給了姚佳。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正兒八經的叫了姚佳一聲師姐。即便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已經超越了姚佳。可是那一次的比試一直都是丁晨心裡的一個梗,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個小丫頭,一頭長髮高束,俏麗的五官冷硬,看著他的眼神十分堅定。

  那一次比武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丁晨一直想要師父取消他和師姐的婚約。結果那一次,姚佳告訴他,他們比試,誰贏了就聽誰的。

  丁晨以為,自己輸了,婚約就沒法解除了。可是沒想到,姚佳收了劍便去告訴溫離,要和他解除婚約。

  因為…她不喜歡比自己弱比自己小的男生。

  可是只要姚佳自己知道,她只是不想勉強丁晨,勉強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和自己結婚,兩個人都不會幸福。

  ——

  蘇寒緩緩的扶著牆壁站起身,目光顫顫的看著不遠處的丁冶。她想要親手殺了那個男人,可是蘇寒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站在一邊,靜靜的看著丁晨和姚佳,不要給丁晨添亂。

  長劍交替,書房裡一時間天翻地覆,丁晨和姚佳破窗而出,躍到了院子裡。蘇寒掃了丁冶一眼,只見那男人隨之出去。她驀地鬆了一口氣,不由得後退,向門外走去。

  蘇寒沒有忘記,這宅子裡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昏迷不醒的林寶瑩。她現在得先去看看林寶瑩,以免她一會兒醒了,被嚇到。

  院子裡,丁晨艱難的招架姚佳。

  他能明顯的感覺到,姚佳比生前強大了不少,無論是劍術,還是法術,以及速度,都與丁晨不相上下。

  「姚師姐,我是丁晨啊!」少年蹙著眉頭,不停的和她說這話。

  軟劍抽回,反手刺去,姚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丁晨急忙撤步,側身避過軟劍,轉而一躍,躍到了不遠處抱臂觀戰的丁冶生前。長劍刺向那個男人的眉心,他的目光微微閃爍。

  丁冶揚起了唇角,淡淡的笑,目光定定的看著丁晨,和平日裡沒有什麼兩樣。

  丁晨微微一愣,不禁有些恍惚。身後一道勁風襲來,他才猛的翻身,凌空躍起,腳尖踩在姚佳的劍身上,翻身落地,落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姚師姐,妳看清楚,我是丁晨!」少年微惱,看著那少女的背影,看著她慢慢的轉過身來。

  姚佳揚劍,長劍豎起,一雙美目空洞的看著不遠處的丁晨,一絲感情都沒有。

  「你不要費勁了,姚佳是不會清醒過來的。她已經被婷花完全吞噬了,已經沒有意識了。」丁冶說著,猙獰的笑,「丁晨,你看你多壞,對於姚佳來說,那些記憶都是萬分痛苦的。她寧願忘記,你卻要她記起來嗎?」

  丁晨咬牙,唇瓣都在顫抖。他揚起了手裡的劍,猛的提氣一竄,穿過清風,一劍刺向丁冶。即便他從來沒有見識過丁冶的變態與殘忍,可是聽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難免想起姚佳的死,丁香的死,還有蘇寒的死。都是死無全屍!

  這樣的兇手,該是多麼的殘忍與變態,他可以想像。

  「我要殺了你!」他咬牙切齒,半途卻被姚佳擋了下來。

  兩道身影在庭院中糾纏,忽上忽下,院子裡的花樹全都被毀了。

  可是姚佳再怎麼厲害,始終不是丁晨的對手。

  一掌擊中少女的胸口,那道倩影沿著拋物線的軌跡落地,就落在丁冶的腳前。男人微微蹙眉,不爽的垂眸,看著地上緩緩爬起的少女,不耐的道︰「廢物!連一個丁晨都收拾不了,試試妳的操控力!」他沉聲,目光幽幽的看向對面的少年,轉眼笑得格外的猙獰。

  姚佳慢慢起身,丁冶從衣服裡取了一張面具為她戴上。於是,那少女,只剩下一雙空洞的眼看向丁晨,屏息沉眸,手裡的長劍落地。

  哐當一聲,將丁晨驚了驚。他看著她,那少女的眼神那麼陌生,實在與當初那個直率豪爽的少女截然不同。這讓丁晨想起了當初的蘇寒,她剛剛甦醒的時候,和現在的姚佳一樣。可是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少女已經失去了意識。

  蘇寒,卻還是蘇寒。

  風乍起,朗潤的天空突然變色,混沌不堪,院子裡的花樹被吹得東倒西歪。丁晨看見那少女的身體慢慢騰升,眼簾微低,憑空浮起,徹底遠離的地面。而整個大自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天地為之變色,這就是所謂的操控力。還記得當初,丁晨在取婷花根的時候,溫離就告訴過他。婷花根若是沾血,便能操控萬物之靈。

  丁冶之所以幫助丁晨他們,將蘇寒復活,那是因為他是想用蘇寒做實驗。看看婷花的功效,到底能不能滿足他的野心。結果證明,他能做到。和蘇寒不一樣,姚佳是從小就在亭山長大的,她與婷花一起生長,婷花就像是她的本體,所以她是最適合成為婷花容器的。

  現在好了,丁冶成功了,這個世界,將會掌握在他的手裡。

  「看見了嗎?丁晨,你師父明明藏著這麼好的東西,卻不知道好好的利用。只是用那些花救什麼狗屁人類,簡直就是大材小用!」丁冶仰頭,看著半空中的少女,笑得十分猖獗。

  丁晨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抬目,看向那半空中的少女。他的眼神微微閃爍,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姚佳變成現在這樣,他真的很難過。

  雖然,他也很希望姚佳能夠活過來,但是,這樣的姚佳,絕對不能讓她存活在這個世上。

  握著長劍的手一緊,少年咧嘴厲吼了一聲,沖天而起,金光如流星的尾閃過,轉眼消失在剛剛踱出門的蘇寒眼裡。

  她看見半空之上那兩道身影糾纏著,光芒刺眼,讓人無法直視。天空逐漸變沉,瞬間像是到了晚上一樣。她的目光壓低,看向不遠處站在院子裡的男人,那個男人的臉上始終揚著笑,注視姚佳的樣子像是在注視一件藝術品一樣,屬於他的藝術品。

  蘇寒咬唇,不由想起那晚在酒湖邊,丁晨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過,她能操控萬物,因為她和姚佳一樣,都是因為婷花重生的產物,血肉與婷花柔和,具備操控萬物之靈的能力。

  他說過,用意念。

  蘇寒輕輕的閉上了雙眼,讓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腦海中不斷地浮現一些畫面,她的仇恨慢慢的凝聚,形成一股強大的念力。

  就在丁冶專注的注視著上空的情景時,風向改變了,至少平地的風向改變了。院子裡的花樹被連根拔起,發出啪啪的響聲。

  咻——

  一樹萬年青飛起,已極快的速度向丁冶砸了過去。

  勁風襲來,丁冶的眉頭微蹙,目光不由一沉,負在背後的手抽出,長劍劃空。轉眼——那樹萬年青被劈成了兩半。

  緊接著,周遭的花樹一併飛起,全都沖著丁冶的方向飛去。速度極快,簡直與蘇寒的思想同步。

  刷刷刷——

  僅僅只是幾劍,那些飛去的花樹全都被劈散,而那個男人卻是毫髮無損的站在原地,淡淡的側目,看向屋簷下的蘇寒。

  唇角的笑慢慢斂去,他的眼裡閃爍著寒光,腳步微抬,便向著蘇寒的方向走去。

  蘇寒依然站在原地,她的雙目緊閉,肩膀微微扭動,一路的花壇碎裂,花盆飛起,似流星一般向迎面而來的丁冶砸去。

  「別費勁了,以妳的資質,豈能和我的姚佳相比!」他笑著啟唇,即便身後的光芒再盛,丁冶也絲毫沒有回頭的打算。

  可是他的舉動,丁晨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看著那個男人越發靠近蘇寒,丁晨慌了。手裡的長劍被打落,少年回眸,一道紅光打在他的胸口。體內頓時血氣上湧,丁晨卻全無顧忌的轉身,向蘇寒掠去。

  長臂一伸,攬過了少女的纖腰,猛的一扯,兩人順勢往旁邊摔去。

  丁冶的長劍滑落,地板裂開,頓時沙塵四起。

  風吹過,沙塵散去,男人的目光鎖定地上的兩人。蘇寒被嗆得眼淚直流,卻還是強迫自己睜開雙眼,翻身看向丁晨。那少年護著他,鮮血染紅了衣服,臉色剎那慘白,極其虛弱。

  「丁晨…」蘇寒擰眉,一手環過他的脖頸,將他攬在懷裡,另一手為他擦去嘴角的鮮血,眼淚更加洶湧了。

  丁晨閉了閉眼,想笑,卻又實在扯不開嘴角。眼中閃過一道劍光,少年的目光輕抬,丁冶的長劍揚起,落入他的眼簾。

  男人的臉上洋溢著嗜血的笑,手起劍落,絲毫沒有停滯。丁晨無法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是自己的叔叔。

  蘇寒亦是察覺到了身後襲來的勁風,看著懷裡的少年,她銀牙一咬,猛的俯身,將他護在自己的懷裡。

  長劍落下,頓時光芒萬丈。丁晨的雙目瞪得很大,眼中滿是驚恐,他的手下意識的抓住蘇寒的衣袖,捏得很緊,似是要將她的衣袖捏碎似的。

  蘇寒以為,她又要死了,還是死在丁冶的手裡。連仇都沒來得及報…

  可是過了許久,她也沒有感受到絲毫的疼意。耳邊傳來一聲悶哼,溫熱的液體灑在她的背上,光芒消失,重物倒下,倒在了她的身上。

  那種強大的壓迫感,讓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蘇寒垂眸,看著懷裡的少年,好半晌才緩緩的轉頭。

  只見壓在她背上的是個少女,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方才被她安頓在房間裡的林寶瑩。

  林寶瑩!

  蘇寒大驚,不由得將丁晨輕輕放在地上,轉而卻扶從她身上滑落的林寶瑩。

  「林小姐…」她的語氣略急,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她很驚訝,為她擋劍的人,為什麼會是林寶瑩?

  可是,轉眼,她便明白了。因為那個少女,並不是林寶瑩,而是附身在林寶瑩身上的丁香。

  「丁香…」蘇寒攬著她,林寶瑩的身體在淌血。這是不是代表,為了救她和丁晨,丁香犧牲了林寶瑩。

  一旁的丁晨擰眉,吃力的坐起身,他的臉上以及衣服上全都是血。那浮在半空的少女已經緩緩落地,一動不動的站在遠方,看著丁晨他們三人,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揚劍的丁冶。

  有那麼一瞬,她的腦海裡似是閃過一絲念頭。

  「姚佳,妳給我醒醒!」蘇寒的扯著嗓子喊道,她的聲音像是晴天一道霹靂,打在姚佳的心頭。她那雙無神的眼睛,總算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腦袋微微一偏。

  丁冶手裡的長劍再次揚起,冷厲的劍光閃過姚佳的雙眼,她的眉頭微蹙,身影一閃。

  長劍落下,卻在半途停下。

  蘇寒緊閉雙眼,被丁晨攬在懷裡,即便那少年流再多的血,他再怎麼虛弱,也還是不想讓蘇寒受一點傷害。丁晨不敢去想像,如果方才不是林寶瑩突然出現,擋下那一劍,現在蘇寒會變成什麼樣子?會再次死去,成為他一生都無法彌補的遺憾。

  「姚佳,妳幹什麼?」男人的話裡帶著怒意,落在蘇寒與丁晨的耳裡,兩個人皆是一愣。

  劍風拂過蘇寒的耳髮,未傷及她分毫。

  慢慢睜開雙眼,蘇寒抬目看向身前的人。那個少女,身穿漆黑的緊身皮衣,長髮如馬尾高束,此刻正淡然的握著丁冶的長劍,冷道,「這個人,讓我來殺。」她的薄唇輕啟,吐出的字眼冰冷異常,那句簡短的話,讓蘇寒的心漏跳了一拍,丁晨也是一愣,呆呆的看著那少女的後背,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說,姚佳已經被婷花吞噬了嗎?失去了意識不是嗎?可是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憑借著自己的意識在做啊!她有自己的見解自己的思想,是不是代表,她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

  事實證明,丁晨想多了。

  丁冶的劍收回,含笑站在一邊,看著姚佳,「那好吧!交給妳了。」他完全信任現在的姚佳,因為在那少女的眼裡,他看見了殺光。

  所以他相信,姚佳是真的想要殺了丁晨。

  那少女沒有回話,只是緩緩回身,眼簾壓低,落在丁晨的身上。她的眼裡沒有一絲溫情,寒冷得像是亭山之巔的雪地。

  薄唇輕啟,那少女冷道,「起來!」

  丁晨微愣,不由輕咳兩聲,鮮血從唇角湧出。蘇寒擔憂的看著他,正打算說什麼,卻被那少年制止了。丁晨鬆開了她,示意蘇寒將林寶瑩扶到一邊去。

  蘇寒照做了,林寶瑩已經斷了氣,自始至終,她都沒能清醒過來。

  看著她,蘇寒的心裡不禁有些難過。其實這一切,與林寶瑩無關,可是丁香卻為了她們,犧牲了林寶瑩的性命。不知道現在丁香在哪裡,她心裡該有多難過,畢竟林寶瑩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

  轉目看向丁晨與姚佳,只見那少年慢慢的爬起身,蒼白的臉上不停地冒著細汗,那模樣,就好像大病了一場,尚未痊癒的病人,虛弱得緊。

  姚佳看著他,那藏在心裡的一抹難過從眼中流露出來,她急忙壓下了眼簾,生怕被身後的男人察覺出來。

  看見丁晨站穩了腳步,她的手才緩緩的抬起來。一道紅光凝聚,如一道無形的短匕,指著對面的少年。

  姚佳冷道,「丁晨…」她的聲音雖冷,可是她卻叫了丁晨的名字。認認真真的喚了他的名字,與方才那個目中無人的姚佳截然不同。至少,現在的姚佳還認得他。

  「姚師姐…」丁晨亦是喚她,那雙眼裡閃爍著訝異與期待的光芒,映在姚佳的眼裡。

  她多想笑笑,告訴他別擔心,她不會傷害他。可是姚佳沒有,她的神情與目光都是寒冷的,像是結冰一樣,散著寒意。

  姚佳提步,向那少年靠近,她的腳步十分緩慢,目光定定的看著丁晨,劃過他的眉眼,他那挺立的鼻樑,最終落在他的唇瓣上。那少年的模樣一點都沒有改變,一如從前那本俊朗而美好。

  姚佳的目光微顫,腳步猛的加快,閃身便接近了丁晨,手裡的匕首徒然一轉塞到了他的手裡。幾乎的是一瞬之間,姚佳折身,似是一陣風似的撲向身後不遠處的丁冶。她的兩手抱住了那個男人,回頭便朝丁晨道︰「殺了他!」那語氣強烈,滿是恨意。

  丁晨的目光一緊,拼著最後的力氣奔了過去,手裡那把泛著紅光的匕首往前刺去。丁冶也是在這一刻回神,負在身後的手伸出,一道暗紅的光打出。姚佳始終緊緊抱著他,眼見那道光向著丁晨逼去,她的目光一緊,拽著丁冶,剎那閃身。逼近了丁晨,姚佳將男人猛的向丁晨推了過去。

  噗——

  匕首刺入了丁冶的背心,刺進了他的心臟,幾乎是一招斃命。

  而暗紅的光打在姚佳的後背,她悶哼了一聲,咬住了唇瓣,鮮血卻從她的唇角慢慢的淌出。

  咚——

  丁冶的身體軟倒在地,姚佳踉蹌後退兩步,被丁晨一把扶住。面具掩蓋她的臉,可是濃濃的血腥味卻透過面具襲向丁晨。

  「姚師姐!」丁晨擰眉,大手攬著她的腰,勉強扶著她。

  兩束溫柔的目光透過面具,看著他。從丁冶為她戴上面具的那刻起,他就以為她完全被婷花吞噬了。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姚佳的意志力終究戰勝了婷花。她始終想著生前的遺憾,她還沒有來得及對丁晨說一次「我愛你」。

  那種喜歡的感情,從她死的那刻起,便深深埋在了她的心底。後來在她的屍體上生根發芽,通達每一寸肌膚。現在,姚佳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告訴她,她很喜歡很喜歡眼前這個男人。可是這一次要是再不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憂傷的目光對上丁晨的雙眼,他看著她,不由得一愣。只感覺到,姚佳的手緩緩爬上他的腰間,揪緊了他的衣服。她似乎在笑,眼睛彎了彎,目光變得格外的柔和。

  「姚師姐?」丁晨又喚了一聲。

  遠處站在屋簷下看著他們的蘇寒不由失神,即便隔得這麼遠,她都看見了姚佳眼裡的悲傷與喜歡。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那晚姚佳和她說的那些話,她忽然從中明白了什麼。

  他們之間有過婚約,即便解除了婚約,即便丁晨只是將姚佳當做自己的長姐。可是這都不代表姚佳對丁晨沒有感覺,她是一個嘴上說著不喜歡,但心裡卻格外喜歡的人。

  所以,不可否認,姚佳是喜歡丁晨的。她的喜歡不亞於蘇寒,即便是死後也一直沒有放下過那個少年。

  面對眼前的場景,蘇寒只是兀自捏緊了拳頭,看了丁晨和姚佳許久,才緩緩的轉過身去,背對他們。她不想看見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女人抱在一起,可是也沒有理由阻止一個將死之人對丁晨表白。

  姚佳的目光閃爍,她是重生後,又將死去的人。她這次死去,靈魂將會湮滅,所以將來再也沒有機會訴說什麼了。

  騰出一隻手,少女摘下了自己面上的面具。那是一個白色的狐狸面具,從她摘下的那刻起,一抹鮮紅映入丁晨的雙目。他看見姚佳唇角不斷湧出的鮮血。那樣艷紅的血,像是婷花被染了血一樣,十分的詭異。

  他的視線始終透過那面具上的兩個窟窿與姚佳對上,最終,面具被套在了他的頭上。

  姚佳的臉清晰呈現,他的神情被完全掩蓋。

  少女微微踮起了腳尖,兩手攀上他的脖頸,輕輕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丁晨一愣,傻傻的,呆呆的看著那兩片嫣紅的唇靠近,最終——

  姚佳的吻,隔著面具落在了他的唇上,沒有絲毫的觸感,可是丁晨的眼裡卻閃爍著訝異的光芒,他感受到了極其濃烈的悲傷與無奈,還夾著一點甜甜的喜歡。

  甜與苦交替,他的身體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姚佳的唇在面具上停留了片刻,才緩緩的退開。兩行清淚悄悄的滑過她的玉頰,沖刷她唇角的血跡。也是在這一瞬,少年的身體開始渙散。

  丁晨看見,她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皮膚消散,變成星星點點的光芒,如夏季夜裡飛舞的螢火,又像那熊熊烈火中飄零的火星子…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姚佳的唇瓣張了張,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是丁晨卻聽見了,她說,丁晨,其實我…喜歡你…

  丁晨,其實我…喜歡你。

  這是他聽見姚佳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最溫柔的一句話。少年的目光微顫,白霧悄悄爬上眼眶,面具下的俊臉上寫滿了痛苦。丁晨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很痛,鼻尖很酸。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真切的感受過悲傷了。記得上一次是因為蘇寒的死,可是他沒有流淚。因為總有一種預感,蘇寒會回來的,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一定不會輕易的離開。

  可是姚佳,卻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從她將那個藏了多年的秘密說出來那一刻起,丁晨就知道,她不會回來了。

  ——

  風吹過,也夜色籠罩的天空逐漸變白。隨著姚佳的消失,萬物恢復了正常。清風拂著丁晨的衣袂而過,他望著天空看了許久,才緩緩的垂眸,抬手摘下了面具。

  白色的狐狸面具,不禁讓他想起了年幼的時候,姚佳拉著她一起看過的那部動漫。

  如果丁晨沒有記錯的話,那部動漫的名字叫《螢火之森》。姚佳曾經說過,其中的男主阿銀,就像她無法觸碰的戀人。所謂的無法觸碰,原來指的竟然是自己。

  丁晨的目光朦朧,他的眼淚從摘下面具的那一剎止住了。就好像關上了悲傷的閘門,慢慢的平靜下來。風吹過耳畔,他的頭腦頓時清醒了不少。許久,久到屋簷下的蘇寒已經轉身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丁晨才緩緩的回過身去,他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一臉平靜的看著不遠處的蘇寒。

  那個少女,靜靜的站在屋簷下。院子裡一片狼藉,只有她是最美的風景。

  再看看地上死去的丁冶,和蘇寒腳邊的林寶瑩。丁晨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閉上了雙眼,似是做出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丁冶和林寶瑩都是人類,他們受法律所保護。即便,丁晨並不想對丁冶的死負責,可是林寶瑩,卻是無辜的。因為丁香的一己私利,林寶瑩代替他們死了,那麼後果,將由活下來的人承擔。

  蘇寒看著他,看了他很久。丁晨絲毫沒有邁步向她走去的意思,他只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抿唇,喉結微微滑動,對蘇寒道,「妳去找西門妝,以後就待在她的身邊,她會保護好妳的。」他的聲音很輕,像清風一樣。

  蘇寒聽得一愣,半晌才揚起了下頷,邁步向他走去。

  她明白,這樣的結局需要人為之負責。她也知道丁晨心裡在想什麼。

  她蘇寒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如果這裡被員警發現以後,員警來了,看見她會怎麼想?到時候這個社會恐怕真的要亂套了。丁晨是打算一個人承受著一切,讓她去找西門妝,自己留在這裡,收拾好現場,然後等著員警的到來。

  腳步落定,蘇寒在那少年的面前站住腳,目光微抬,定定的看著丁晨,慢慢的揚起了唇角,「丁晨,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她的聲音也很輕,選擇在這個時候將自己的感情告訴他,是因為她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丁晨。

  少年含笑,大手緩緩抬起,撫上她的俏臉。微微垂首,卻又忽然頓住,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似是不知道該不該吻她。畢竟方才的一幕,相信蘇寒也知道。姚佳對他的感情,蘇寒也看見了。而且方才那一吻,雖然是隔著面具,可是…他怕蘇寒會介意。

  思及此,丁晨幽幽的站直了身體,漸漸遠離她的俏臉。

  就在他大手剛要滑落的一瞬,卻被蘇寒一把抓住了。她小心翼翼的將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然後學著方才姚佳的樣子踮起了腳尖,手臂環過丁晨的脖頸,將薄唇遞了上去。

  蘇寒吻了他,從唇瓣相貼的親吻,慢慢深入。她將自己對他所有的感情融化在這個吻裡,只希望能夠真切的傳達給丁晨,讓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不管丁晨想做什麼,即便他自首,被判入獄,蘇寒也會一直等著他。不管時間多長,也不管他將來老或是未老,她都願意等他。

  吻逐漸變得酸澀,落在她腰間的手慢慢鬆開,小心翼翼的將那丫頭拉開,朦朧的目光無比認真的看著她,道︰「我愛妳,一直都很愛妳。之前和妳吵架,真的對不起。」他的唇瓣一張一合,語氣十分的溫柔。

  蘇寒聽著他說話,雙目不由濕潤。她很難過,因為丁晨自始至終對她的感情都很專一。即便他心裡或許烙下了姚佳的身影,可是他還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

  蘇寒和姚佳是不一樣的,一個是愛他的人,一個是他愛的人。愛他的人為他而死,他很傷心;但是他愛的人,他沒法給她幸福,卻會更加的傷心。

  「妳去找小妝吧!要她和沈爾好好的。」千萬不要像他們之間一樣,因為一點點小誤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丁晨鬆開了她,向後退了一小步,站定。

  蘇寒看著他,目光微微顫抖,輕輕咬著自己的唇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點頭,聽他的話,向丁宅門外走去。從丁晨身邊經過的那一剎,少女的雙目不由緊閉。

  一隻大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她的衣袖,緊了緊,卻又徒然鬆開。丁晨一個字沒有說,他只是有點捨不得,可是又不能捨不得。

  「妳一直走,不要回頭。」他淡淡的道,語氣壓抑,喉嚨像是撕裂了一般疼痛。

  蘇寒垂在袖中的手不由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裡,那種疼意卻不及她心裡半分。

  她很聽話,一直向前走去,直到走出了丁宅的大門,也依舊沒有回頭。

  腳步聲越來越遠,丁冶默默地轉身,目送那少女孤單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俊臉上劃過一抹憂傷,他微微後退了兩步,緩緩摸出了手機,撥通了110,只簡單的說了一句「死人了」。

  掛了電話,他回眸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看看丁冶的屍體,他不由的瞇起雙眼。那個男人曾經看著他們長大,可是現在卻死在了他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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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7 22:04:15 |只看該作者
139、像是做了一場夢
      
  掛了電話,他回眸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看看丁冶的屍體,他不由的瞇起雙眼。那個男人曾經看著他們長大,可是現在卻死在了他的手裡。

  丁晨的目光有些縹緲,不由得想起了姚佳最後跟他說的那些話。除了表白,還有別的內容。

  思及此,他又撥通了西門妝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少女清冷淡漠的嗓音傳來,丁晨愣了愣。畢竟,很久沒聽見西門妝用這樣的口吻說話了。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般冷漠過了,現在為了什麼事?沈爾?

  「小妝,是我,我是丁晨。」少年喃喃,他慢慢的向簷下的台階走去,幽幽的坐下,「我有些事情,想告訴妳。」

  他這麼說著,語氣微頓,半晌才擰著眉頭接著道︰「其實,殺死丁香的人不是沈爾,我們大家都誤會他了。」

  那頭,靠在站在黑漆漆的屋子裡,靠在落地窗上的少女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只薄唇微動,喃喃,「我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蘇寒早就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了,不過,還是應該說一聲,「謝謝你,丁晨。特意打電話告訴我!」

  坐在台階上的少年卻是一愣,爾後笑笑,略略苦澀,「我這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讓蘇寒去找妳了。」他說,眼簾微低,不由得掩起眼中的悲傷,接著道︰「以後她就交給妳了,拜託妳以後好好照顧她。還有一件事情,姚佳臨死前跟我說的事情,我想,妳應該是最有權利知道的人。」

  ——

  漆黑的屋子裡,西門妝咻地抬起了雙目,眸中血色暗湧,她有些恍惚,畢竟這個少年所說的事情,和沈爾十分相像。

  他提到了姚佳,這麼說來姚佳還活著?

  可是當丁晨告訴西門妝,那個吸血鬼獵人有可能是她的父親時,她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如果只是沈爾一個人這麼說,也許她還可以不去相信,可是現在就連丁晨都這麼說了。她還能欺騙自己,不去相信嗎?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妳父親,他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暮成雪。」聽筒裡傳出少年猶豫的聲音。

  西門妝聽了,不由一愣,渾身繃緊,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猛的轉身,拉開了落地窗的窗簾,「你說什麼?暮成雪?」

  「對,就是暮成雪,這是姚佳臨死前告訴我的。如果妳很在意暮成雪,不妨現在就去看看吧!」丁晨說著,便幽幽的掛了電話。他沒法再說下去了,因為門外已經傳來了警笛聲。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了,接下來,就只有看西門妝他們了。

  ——

  掛了電話,西門妝抬目望了一眼窗外明朗的天空。房門徒然被敲響,她回眸,幽幽的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

  門外出現的少年,是鳩。

  他的神情十分的嚴肅,看著西門妝,好半晌才道,「小姐,好像出事了。」

  西門妝也看著他,目光不由一沉,挑眉,「出什麼事了?」

  「剛才天空徒然變黑,約莫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才恢復了正常。」鳩款款道,將方才的異象告訴西門妝。

  少女沉下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語氣微冷,鳩聽了只是點了點頭。

  可是轉身才剛剛邁出兩步,西門妝便又叫住了他。

  「鳩,你在家裡,晚點蘇寒過來,你好好的招呼她,把我隔壁的那間臥室整理出來,讓她住下,然後好好的看著她,不要讓她往外跑。」西門妝這麼說,兀自邁出了房門,將房門重重的甩上。

  看著西門妝從自己的身邊走過,鳩微微一愣,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道,「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每一次西門妝出去,都不會告訴他。因為在西門妝的眼裡,鳩只是一個跟在步京承身邊的平凡人類而已。

  那少女徑直的走遠,沒有回答。她的目的地只有一個,那就是去暮成雪家找她,如果真如丁晨所說,西門禦真是吸血鬼獵人,而且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暮成雪的話。她現在就應該去阻止,一定要去阻止。因為暮成雪是她很重要的人。

  如此一想,西門妝迅速的下樓,去車庫裡開了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出來。然後徑直駛出了西門家的別墅。

  天就要黑了,這一天慢慢的過去,所有的事情悄然發生又悄然結束。西門妝不知道丁晨和蘇寒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讓蘇寒來她的這裡?

  不過想想,還好西門禦不在家,否則…

  ——

  天色徹底暗沉下來,夜幕落下,正片天空開始被黑夜吞噬。

  而此時,兩手抱臂站在西門禦公司大樓下的少年,微微抬目,看了一眼被夜晚吞噬的夜空,不由蹙起了眉頭。夜晚對於他來說,是美好的,也許對於人類來說也是美好的。因為夜晚到來的時候,人類都喜歡去放鬆,讓自己舒適一些。

  五光十色的燈打量,整個九州城剎那變成了不夜城。沈爾的目光微凜,閃爍著冷光。他站在暗處,一株老樹之下。看著那慢慢從公司大門走出的男人,他就不禁想起了城郊,那廢棄工廠裡,死去的江雅美。

  那個少女的的確確是死了,沒有屍體,但是沈爾卻很清楚,江雅美已經被殺死了。

  丁冶不見了,地上只有血跡,還有一些粉末。那些粉末是湮滅成灰的江雅美,因為她是吸血鬼,一旦被殺死,就會灰飛煙滅。可是西門妝或許和她不一樣,也許她不會,因為她是該隱的後代,是一個強大的存在。

  幽幽回神,看見那一身筆挺西裝的男人在公路邊上張望了一陣。爾後,沈爾看見他上了一輛車租車。

  這讓沈爾萬分不解,因為西門禦自己有車,為什麼還要坐出租車呢?這讓他很不明白。

  於是沈爾決定跟上去看看,也許西門禦今晚有什麼活動。

  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沈爾上了車,一路跟著西門禦的車,順著長街向前,不知道拐了幾次彎,也不知道路過了幾個紅綠燈。路線逐漸熟悉,沈爾的目光飄向窗外,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以及那窗外十分熟悉的景色,他有些惆悵了。

  西門禦的目的地,該不會是暮成雪的家吧?

  這麼說來,他今晚的活動是去找暮成雪?為什麼要找暮成雪呢?難道是為了…殺死她?

  就在此時,電台播報了今天的晚間新聞。

  新聞的內容,只有一條讓沈爾震驚。那就是在蘭桂街九號宅發生的兩起命案,其殺人兇手已經被捕。受害人,一個是明德高校的女學生,叫林寶瑩;一個是該兇手的親叔叔,叫丁冶。

  這對於沈爾來說,簡直就是震撼性的新聞。他的雙目不由半瞇,視線一緊,搭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捏緊。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西門禦要自己動手了。因為…丁冶死了。

  如此一想,沈爾開口,冷冷的道︰「師父,超過那輛車,往街號去。」他報上了暮成雪家的地址,然後出租車超過了西門禦他們那輛車,急速的行駛。

  今晚即將發生什麼?安靜坐在出租車裡的西門禦輕輕勾唇,嘴角劃過一抹詭異的笑。他很期待即將發生的事情,雖然知道也許暮成雪的死會對小妝造成影響,但是他還是打定了主意,要去做。

  因為暮成雪,必須死。亦或者說,那些被指定的人,都必須去死。這樣一來,他才能完成他的使命。

  丁冶那個沒用的東西,竟然會死在丁晨的手裡。不過西門禦一點也不覺的可惜,畢竟,那個男人對他從來就不算忠心。這世上對他最忠心的人早就死了,那個叫閔恩的女孩子,早就死在了追逐童嘉的過程之中。

  ——

  夜,悄無聲息而至。

  昏黃的燈光灑在暮成雪的房間裡,她剛從浴室裡出來,此刻正站在自家的陽臺上,一邊仰望夜空,一邊擦拭著頭髮。樓下,父母正在書房裡談論正事。每晚都是這樣,甚至說有時候還不如今晚。因為父母都是幹部,所以一直都很繁忙。她雖然是個官二代,父母健全,家庭背景很好。但是,在暮成雪的心裡,她其實就像是一個留守兒童一樣。一年四季,很少看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因為他們都很忙,有各自的任務。

  兩手撐在欄杆上,夜風從她的肩頭拂過,長髮微揚,少女十分享受的閉上了雙眼,淡淡的笑。

  遠遠地,她便看見一輛出租車在她家對面的別墅門口停下。可是那幢別墅的主人,好像這兩天出國了吧!

  暮成雪心裡有些納悶兒,尚未來得及過多思考,她的手機便響了。

  看了一眼螢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竟然是西門妝的父親!

  這讓暮成雪有些受寵若驚,因為,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有和西門妝的父親通過電話,即便象徵性的留了電話,那也只是象徵性而已。沒想到,今晚竟然會接到西門禦的電話!

  「喂?」她按下了接聽鍵,小心翼翼的舉起手機,「西門叔叔嗎?這麼晚了,您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那頭,西門禦只簡簡單單的說了兩句話。這方,暮成雪掛了電話以後,便迅速的回到房間,換好了衣服,然後,悄悄的出門。

  一樓書房裡,暮成雪的父母還在一本正經的談論著國家大事。殊不知,自己的女兒,已經從後門悄悄的溜走了。

  ——

  西門禦約她在別墅後面的小樹林裡見面,說是有點急事想要找她,是關於西門妝的事情。

  一聽是關於西門妝的事情,暮成雪便迫不及待的下樓。

  就在暮家別墅對面的別墅門外,那站在暗處等候的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不由得抬目,看向暮成雪那已經完全黑暗的房間。好半晌,沈爾才提步,消失在夜色中,追著暮成雪去了。

  他絕對不能讓暮成雪出任何的事情,因為暮成雪是西門妝的朋友,如果她死了,尤其是西門禦殺死了暮成雪這一個事實,想必西門妝會很難接受。

  如此一想,他便加快了腳步。

  而另一頭,暮成雪已經打著手電走進了漆黑的小樹林裡,按照方才西門禦所說,她走到了小樹林的東面,看見了那個站在老樹下等她的男人。

  男人背對著她,安靜的站在老樹下,身影融在了夜色之中,若不是暮成雪拿了手電,也許發現不了他。

  看見了亮點,西門禦幽幽的回身。

  只見那少女慢吞吞的關了手電,向他走了過去,臉上似乎還帶著笑,「西門叔叔,小妝怎麼了?」她擔心的是西門妝,畢竟能讓西門禦這麼晚了還來找她,西門妝一定出了大事情。

  可是那男人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被掩在夜色之中,根本看不清楚。直到暮成雪走近,男人才緩緩的啟唇,淡淡的道,「小雪,妳和小妝是很好的朋友對吧!」他的語氣很沉重,就像是古寺裡古老而悠遠的鐘聲。

  暮成雪站住腳,有些不解的看著那夜色中隱約可見的男人,點頭,「當然,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我記得以前,妳和小妝還有蘇寒,孟曉久,妳們四個一直很要好。可是現在,我聽說孟曉久和妳們已經疏遠了,蘇寒去世了,所以只剩下妳和小妝兩個人了。」西門禦幽幽地道,似是在幫助暮成雪回憶過去似的。

  那少女微微一愣,好半晌才點頭,「叔叔說的沒錯,現在只剩下我和小妝了。那麼叔叔告訴我吧!小妝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男人微微仰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似是有些無奈。

  「她啊!就快死了呢!」那聲音十分遙遠,可又近在咫尺。

  暮成雪愣住了,瞳孔不禁縮緊,蹙眉,「您說什麼?」西門妝的身份她一清二楚,西門妝是吸血鬼,哪有那麼容易死掉的。可是西門禦說這話,似乎不是在開玩笑。

  難道說,短短幾天沒見,西門妝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不成?

  西門禦提步,緩緩的向暮成雪靠近,眉眼微低,斂了笑,最終在離那少女一步之遠的地方站定,「妳知道嗎?小妝她呀命可苦了。」那語氣十分綿長,捎著些許同情,聽得暮成雪一頭霧水。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今晚的西門禦怎麼會這麼奇怪?

  「西門叔叔…」

  「不要叫我,妳還是什麼都不要說,聽我說吧!」眉目微抬,看向那少女,他那縹緲的目光逐漸聚攏,「既然妳是小妝的朋友,那妳願意為她捨棄自己的性命嗎?」

  西門禦的語氣很淡,他說這話時,微微側過身去,沒有再看暮成雪。

  可是他的話卻嚇到了暮成雪,少女的臉色剎那慘白,看著眼前的男人,緩緩的蹙起了眉頭,「您說什麼?」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是她聽錯了嗎?

  「我說,妳願意為了小妝捨棄妳的性命嗎?」西門禦回眸,定定的看著她,似是下定了決心。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句話從西門禦的嘴裡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暮成雪卻相信了。那樣坦誠的眼神,代表著西門禦是認真的。

  「為什麼?小妝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需要她捨棄自己的生命才能救她。

  「她現在很好,可是妳要是不死,以後她就不會這麼好了。」西門禦的話說得很淺,絲毫沒有將重點表達出來。他今晚來,只是為了殺了暮成雪,另外,來之前他已經打了電話給夏林。孟曉久那邊就交給他了。

  只要暮成雪和孟曉久一死,他這麼多年來的計劃也就成功了。

  「你騙我?」暮成雪下意識的後退,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其實西門妝什麼事情都沒有,西門禦用西門妝做藉口騙她出來,不過是為了殺她。

  思及此,少女轉身,向樹林外跑去。可是才剛剛跑出三步,她就忽然站住了腳,目光一滯。

  那男人方才還站在她的身後,可是轉眼間便出現在她的前面,堵住了去路。暮成雪的瞳孔一收,雖然她知道這個世界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單純,但是她面對眼前的西門禦還是有些害怕。

  「你…你也是吸血鬼?」既然小妝是吸血鬼,那麼說不定她的父親也是。而且這瞬間轉移的速度,絕非常人所擁有的。

  所以暮成雪下了定論,將西門禦當成了可西門妝一樣的吸血鬼。

  那個男人卻是揚了揚唇角,眉目輕抬,「我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妳今晚必須得死。」話重重的收尾,男人閃身而至,一手輕抬,轉眼掐住了暮成雪的脖頸。

  呼吸一滯,頓時變得困難。這讓暮成雪格外的難受,她忍不住抬起雙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臉色剎那慘白,五官微微扭曲,「你…」她想求救,可是這片小樹林裡一片寂靜,根本沒人可以對她伸出援手。而此刻,她的父母甚至還沒有發現她離開家門的事情。

  暮成雪不禁閉上雙眼,漸漸的陷入了絕望之中。她不甘心,為什麼因為西門妝,她就要死,為什麼西門禦要來殺她。這件事情西門妝可知道?暮成雪的心裡千迴百轉,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男人的力氣越來越大,暮成雪的腳尖離地,逐漸被拎了起來。她已經無法呼吸了,小臉漲得通紅,兩條腿不停的擺動,似是在做最後的掙扎。

  就在暮成雪快要昏迷過去的時候,一道勁風從她背後襲來。那道身影落入了西門禦的雙眼,男人猛的鬆手,撤步閃身。

  暮成雪落地,一陣猛烈地咳嗽。來人是沈爾,他的一掌落空,轉而騰空而起,一腳朝著西門禦踢去,卻被那男人再次避開。

  雙雙落地,少年的面容隱匿在夜色之中。他身後幾步遠外,暮成雪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陣咳嗽,許久才停下來,猛烈的呼了幾口氣,這才緩過來。

  目光一抬,落在少年的背影上,暮成雪微驚,「沈爾?」沈爾怎麼會在這裡的?難道說他跟著西門禦來的?

  「沈管家,自從你辭職以後,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西門禦微微凝眸,看著對面的少年,淡淡一笑,如往常一樣。

  沈爾也看著他,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就連他都很難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會是真正的幕後主謀。這件事要是叫西門妝知道了,她該多麼痛心。

  「先生,你是小妝心裡最重要的男人。你這麼做,她會傷心的。」少年的聲音陰沉,沒有絲毫的起伏,也聽不出一點異樣的情緒。

  暮成雪已經緩緩站起身,目光越過沈爾的肩膀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她擰眉,「沈爾…你的意思是西門叔叔就是殺死蘇寒的幕後兇手?」

  「說來話長,妳還是先離開這裡吧!」沈爾沒有回眸,只是十分嚴肅的叮囑。

  暮成雪微微擰眉,思慮了片刻,選擇聽從他的意思。她慢慢的繞過兩人,西門禦斜眼看她,卻是沒動。在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久,他多少還是瞭解沈爾的。

  「沈爾,你要是放她走,你會後悔的。」男人沉聲,他的眼裡一片真誠,可是沈爾卻滿不在乎。

  他微微揚首,掃了一眼逐漸遠去的暮成雪,冷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殺了暮成雪,小妝會很傷心的。」除非,西門禦根本不在乎西門妝的感受,不然絕對不會傷害西門妝身邊的人。因為他們都知道,西門妝身邊的人對她而言都是極其重要的。重要的人是不允許任何人傷害的,如果西門禦真的殺了暮成雪,他和西門妝之間就會裂開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知道你愛小妝,你保護暮成雪只是為了不讓小妝傷心。我跟你一樣,我也很愛小妝,也正是因為我愛她,我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才會選擇殺了暮成雪。」即便知道暮成雪是西門妝很重要的人,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因為,讓西門妝受傷和讓她去死,他寧願選擇前者。即便,以後,西門妝會怪他,恨他,再也不理他,他也不會後悔。

  「親生女兒?」沈爾揚眉,深邃的眼中閃過一抹狐疑。看著西門禦,似是想從他的嘴裡得到解釋。

  可是那個男人卻緘默了,目光錯開,似是在逃避。

  「難道,你不是小妝的親生父親?」少年繼續逼問,那語氣格外的陰冷。

  面對沈爾的逼問,西門禦沒有回答,他只是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兩步,站住腳,沉聲道,「你最好不要跟過來。」他現在要去追暮成雪,不想被沈爾的無知破壞了計劃。

  少年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就在西門禦轉身的一剎,沈爾閃身,攔住了他的去路。此時,暮成雪早已跑得沒影了。

  西門禦凝眸,緊迫的盯著沈爾,道,「你是打定主意要攔著我是嗎?」他揚眉,微微揚手,斧頭頓現。

  沈爾見了只是擰眉,爾後沉聲道,「原來你真的是吸血鬼獵人!」既然是吸血鬼獵人,那就是吸血鬼的天敵。可是為什麼,他會成為小妝的父親呢?而且,西門禦似乎對西門妝有一種執著的感情。

  少年的話剛落,那把斧頭便猛的向他砍去。沈爾側身閃避,手臂微抬,揮開了西門禦的手,徒然後退數步,方才站定。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沈爾知道,像西門禦這種最高級別的吸血鬼獵人,凡是打定主意做一件事情,向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這一次親手來殺暮成雪,定然是出於無奈。

  兩道黑影在小樹林裡來回穿梭,像是鬼魅一般起起伏伏。而另一方,西門妝已經趕到了暮成雪家裡,正好碰上剛剛跑到家門口的暮成雪。

  兩個人相遇,暮成雪先是一愣,爾後下意識的後退。她還沉靜方才的恐懼之中,就在方才,西門妝的父親差點殺了她。

  「阿雪!」西門妝也是一愣,不由得劃開一步,向她回來的方向看去,「妳去哪兒了?」看見暮成雪平安無事,她不禁鬆了一口氣。

  「啊?我…我就出去逛了一圈。」微微調整了情緒,暮成雪訕訕的笑。她的臉色有些奇怪,這讓西門妝起了疑心。

  聽方才沈爾他們兩人的對話,似乎西門妝對西門禦的事情一點也不知道。這麼說來,她不能夠將這麼殘忍的事實告訴她,實在是很不下心。

  暮成雪說著,上前一步拉過了西門妝的手便將她往家裡帶,「我們進去吧!妳這麼晚了來找我,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可就在暮成雪靠近的一剎那,西門妝的眉頭擰了起來,她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暮成雪的脖頸上。

  單手反握住暮成雪的手腕,她將那少女拽到了身前,指著那脖子上鮮紅的掐痕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隱隱的,西門妝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看暮成雪回來的方向,應該是去過了離他們家別墅不遠的那片小樹林,「這麼晚了,妳去小樹林做什麼?」

  暮成雪被她問得一愣,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步子向後退去。可是西門妝還拽著她的手,即便暮成雪再怎麼後退,還是無法避開她的目光。

  「妳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西門妝的語氣徒然沉下,冷厲的話語,將暮成雪嚇了一跳。她的眉頭蹙了起來,不再閃避,而是抬目看著西門妝,道,「妳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她的目光微微閃爍,終究不敢將西門禦的事情告訴西門妝。

  還是讓她自己去看看吧!親眼看見的,總是比從別人口中聽見的更真實,也更能讓自己相信。

  西門妝蹙眉,緩緩鬆開了她的手,沒再多說一句,便從暮成雪身邊繞過,順著方才暮成雪回來的路走去。她倒是要看看,暮成雪到底遇見了誰?她脖子上的紅印是誰留下的。

  暮成雪還站在原地,目送西門妝的背影離開。她的眼簾微低,眼中閃過一絲不捨。因為即將被揭曉的事實,也許會讓西門妝崩潰。

  ——

  夜風十分輕柔,又將入夏了。

  小樹林裡風吹林葉沙沙作響,西門妝慢慢的走近林子,那空氣中浮蕩的淡淡的血腥味便引起了她的注意。循著那淡淡的血腥味走去,味道越來越濃烈,西門妝的心裡開始不安。

  這麼濃烈的血味,那該是流了多少血?

  腳步不由加快,她快速的穿過了樹林,終於找到了血腥味的源頭。隱約間,西門妝看見那方立著一道人影。風吹著那人的衣袂,輕輕蕩漾,像是招搖的林葉。

  她的腳步落定,目光從那道背影移到了那人腳邊。地上似乎還躺著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血味似乎就是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西門妝的胸口一陣鈍痛,不由抬手捏緊了自己的衣服。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腳下似有千斤重一般,極其緩慢的朝著那方那道屹立的身影走去。

  輕微的腳步聲似乎打擾了那方矗立的人,那人微微側目,緩緩的轉身,向西門妝看去。

  四目相觸的那一剎,西門妝再次愣住了。腳步又是一頓,看著是十幾步遠外的少年,唇瓣不由抿緊,目光緩緩的從他的俊臉上移開,順著他的長腿話落,隱約看見了那躺在地上的那人。

  「爸!」西門妝驚了一聲,腳步加快,剎那出現在沈爾的面前。

  少年的雙目不由瞪大,看著西門妝蹲下身去,他的心裡開始隱隱的不安。這一次…西門妝會怎麼想?

  「爸,你怎麼了?」西門妝擰眉,看著草地上躺著的男人,掃過他鮮紅一片的胸膛,她伸出手去扶他,雙手微微顫抖著。

  血染了一地,西門禦的身上有數道傷口,全都是被斧頭所傷。他自己的斧頭,他最後死在了自己的斧頭下,而那個殺死他的人……

  「你醒醒…爸你醒醒…」西門妝慌了,她的臉色大變,目光閃爍著,身體在顫抖。她將西門禦的身體抱在懷裡,也不顧那男人的身上沾了多少鮮血,甚至不管自己的衣服被弄得多髒。西門妝的手挽著西門禦的脖頸,一手拖著他的身體握著他的肩膀。挽著他脖頸的手輕輕地拍打他的臉頰,她的語氣很慌亂,剎那之間,那種錐心之痛便湧了上來。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簾,不停地湧出,滴落在西門禦的臉上,那男人卻毫無知覺。

  沈爾站在一旁,淺皺眉頭看著西門妝,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是緩緩的在西門妝的身邊蹲下身,抬起手,想要搭上那少女的肩膀,可是半途卻又縮了回去。他現在根本不敢觸碰西門妝,因為她現在完全不會理會任何人。

  「小妝,西門先生已經過世了,妳要節哀啊!」沈爾沉眸,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西門妝卻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聲哭泣著,摟著西門禦坐在了地上。

  沈爾就蹲在她的身旁,看著她那俏麗的側臉滑落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心裡一陣鑽心的疼,比他方才受傷的時候還要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小樹林裡十分寂靜。時而能聽見清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時而能聽見西門妝強忍的抽泣聲。她微微垂著腦袋,死咬著唇瓣,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可是悲傷總是無法控制的,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哭得這般酣暢淋灕。彷彿這一生沒流的眼淚,這一次全都會流光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西門妝逐漸停止了哭泣。她的目光緩緩的抬起,朦朧的看向遠方。那縹緲的目光沒有焦點,沈爾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看見無邊無際的夜空。

  「沈爾…」少女輕啟薄唇,聲音有些黯啞,帶著濃重的鼻音。

  沈爾聽得一愣,看著她微微發紅的雙眼,不禁心疼,「我在。」他淡淡的回道,大手緩緩抬起,終究搭上了西門妝的肩膀。

  少女的身體微微一顫,臉色一僵,爾後緩緩的轉目,冷冷的看著身旁的少年,她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爸爸…是怎麼死的?」有了上次丁冶的事情,西門妝理智了許多。可是她看著的沈爾的眼神裡卻隱藏著一絲不信任,這讓沈爾感到失落。

  即便她問自己,學會了給自己解釋的機會。可是這一次,沈爾知道,他沒法抓住這個機會。

  因為真相總是傷人的,相比之下,謊言也許會讓西門妝更加好過。

  「我不能告訴妳。」他淡淡的開口,薄唇輕抿,眼裡寫滿了認真。

  西門妝聽了,臉上沒有絲毫神色,只是定定的看著沈爾,看了他許久,才突然笑了。

  「不能告訴我?」她的目光從沈爾的身上移開,再次落在西門禦的身上。西門禦的身體已經開始降溫了,也許,再過些時候,他的身體就會像清水一樣涼。他的掌心不會再有任何的溫度,也再也不會早早的坐在餐桌前,舉著報紙吃著早餐;看見西門妝下樓,便抬頭沖她慈愛的一笑,然後招呼她過去坐下吃飯。

  他也再也不會為西門邪和西門雪擔心了,再也不會向西門妝詢問他們的下落了。

  這個世界上,將不會再有一個叫做西門禦的男人。他曾經是九州城的首富,可是現在,他將什麼也不是,變成一具屍體。

  「對不起。」沈爾說著,慢慢的站起身。他垂眸看著西門妝懷裡的男人,下意識的俯身,伸手將西門禦的屍體從西門妝的懷裡拽了出來,「小妝,真的對不起!」沈爾還是道歉,他的目光裡閃過十萬分的歉意。趁著西門妝愣神之際,轉眼抱著西門禦的屍體消失了。

  少女猛的站起身,目光微凜,瞳孔收緊,還來不及阻止,沈爾便消失了。帶著西門禦的屍體,一起消失不見了。

  方才的一切,就像西門妝做的一個夢。夜風拂過,她微微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臉頰。疼意襲來,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這證明,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沒有做夢。養育了她十七年之久的西門禦過世了,現在就連屍體都被沈爾拿走了。

  她不知道人是誰殺的,沈爾一定知道,可是為什麼他偏偏不肯說呢?

  也許,原因只有一個,殺人的兇手,就是沈爾自己。所以——他說不出口,也不敢告訴西門妝。

  ——

  天微明的時候,吹風機的聲音在暮成雪的房裡響個不停。

  兩個少女坐在床邊,暮成雪手裡正拿著一個火紅色的吹風機給西門妝吹著頭髮。噪音在耳邊不停的響,西門妝的眉頭不禁蹙緊,她什麼話也沒說。已經很久沒有用吹風機吹頭髮了,有些不適應那讓人煩躁的聲音。

  這都是被沈爾慣出來的,每一次她的頭髮都是沈爾為她擦乾的。後來,沈爾失蹤的時間裡,西門妝學會了自己擦頭髮,慢慢的,細心地,費了不少時間。她才知道,原來沈爾為她做的每一件小事,都那麼的困難。

  凡是西門妝的事情,沈爾總是極其的有耐性。

  「小妝,妳沒事吧!」吹風機的雜音忽然消失了,暮成雪盤腿坐在床邊,看著那少女的側臉,不由問道。

  她也是因為擔心西門妝,所以後來回家拿了手電,又去那小樹林裡找西門妝和沈爾。可是她去的時候,樹林裡只剩下西門妝一個人,她就坐在一灘血跡面前發呆,問她什麼,也得不到回答。

  可是暮成雪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是西門禦出了什麼事情。

  西門妝回神,世界清靜了,她的眼簾低了低,幽幽的看向暮成雪。那雙黝黑如黑翟石的眸子裡,倒映著暮成雪的身影。

  那緊迫的眼神,讓暮成雪感到萬分的不安,「怎麼了?妳可不要嚇我啊!」暮成雪伸手,拍了拍那少女的臉蛋。

  西門妝的眉頭微蹙,目光閃爍了一下,移開了,「我沒事。」她這麼說,聲音很輕,比窗外的晨風還要輕。

  她只是想知道,殺死西門禦的人到底是不是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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