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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掌中妖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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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4:48 |只看該作者
第140章

  天色越來越暗,安靜的山林裡,只有踩在枯葉上發出的簌簌的聲音。

  郁齡被奚辭拉著,跨過地面上一條從泥土中凸起二十釐米左右的粗大樹根,一陣陰冷的風吹來,覺得這山裡的氣溫越來越冷了,偶爾有冰冷的水珠從枝葉間滴落下來,砸在身上披著的防水衣身上,發出啪嗒的聲音。

  前些天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這幾天天氣陰沉,沒有一日晴天,使得這山裡的水汽沒有蒸發,林間仍是一片濕漉漉的,裸露在外的皮膚能感覺到那種說不出的濕冷,宛若冷血動物的鱗片滑過肌膚一樣,又冷又膩,讓人極不舒服。

  郁齡身上穿著輕薄的防水衣,雖然沒有打濕裡面的衣服,可依然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忍不住往周遭看了下,除了那幢幢樹影外,根本看不到什麼。而在那些樹影之間,偶爾可以看到一些飄忽的影子飛快地晃過,看著不像是動物,而是……鬼。

  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怎麼了?冷麼?」奚辭問她。

  前頭帶路的兩個特殊部門的士兵聽到這話,很想翻白眼。

  他們不知道婁天師為什麼指名要他們務必帶這位奚先生過來,不過看婁天師的態度,可能這位也是天師。但是他來就算了,還帶個女人算什麼?也不是他們歧視女人,而是覺得這山裡頭危險,還不知道暗地裡潛伏著什麼可怕的鬼怪,普通人過來反而受累,更何況是女人。

  不過一路看奚辭面不改色地抱著個人在山林間如履平地,壓根兒沒有麻煩他們搭把手不說,那遊刃有餘的模樣,直接將他們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給比下去了,他們倒是不好說什麼。

  聽說這些能人異士的脾氣一向古怪,特殊部門的人負責配合他們的行動,很多時候不好說什麼。

  畢竟都是執行任務,最主要的還是聽令行事。

  郁齡搖頭,抓緊了他溫暖的手,走得有些磕磕絆絆的。

  沒辦法,現在也不知道走到哪裡,這條路上都是一些從地面暴起的粗大樹根,宛若虯龍盤踞,周圍的路又黑又滑,實在不好走。

  忍了忍,她仍是忍不住小聲地問道:「奚辭,那些……是什麼?」

  奚辭朝周圍看了一眼,神色很淡定,「都是一些孤魂野鬼罷了,不用怕,它們不敢過來的。」說著,捏捏她的手作安慰。

  郁齡:「……」

  果然是鬼啊……

  兩個特殊部門的士兵和郁齡一起打了個寒戰,不過依然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不是他們大膽,而是只要執行這種靈異任務的士兵,身上都會佩帶著天師的驅鬼符和平安符,自然不怕那些沒什麼威力的孤魂野鬼,加上肉眼看不見,就可以當作周圍什麼都沒有,直接朝目的地去就行了。

  奚辭見她走得磕磕絆絆的,索性將她抱起來。

  郁齡有些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進了山,就像個累贅一樣,有點兒後悔跟過來,問道:「你累不累?」

  「不累,你又沒有一頭牛重。」他笑著說,聲音柔和清潤,在這陰暗的山林間響起,驅除了些許陰冷。

  郁齡有些氣結地捶了他肩膀一下,卻弄疼了自己的手,只好一邊小心地揉著手骨頭一邊道:「我當然沒有一頭牛重,要是有一頭牛重,晚上就能勒得你睡不著了。」然後嘀咕道:「你的骨頭怎麼這麼硬?難道妖的骨頭都這麼硬麼……」

  奚辭低笑出聲,要不是抱著她,都要幫她揉揉手了。

  前面的兩個士兵被拍秀了一臉的狗糧,面無表情地繼續前行,心裡破口大駡。

  媽蛋,有女朋友了不起啊!在單身狗面前秀恩愛了不起啊!!詛咒他們等會兒直接見鬼!

  直到穿過這段路,眼看看前面一片竹林,才將她放下來。

  「奚先生,走過這片竹林就到了。」其中一個士兵擦了擦汗,對奚辭說道。

  奚辭淡淡地應了一聲。

  竹林裡大多數是湘妃竹,淚跡斑斑,遇風簇動。

  這片竹生長在一處斜坡中,地上長滿了雜草,帶路的士兵走進竹林後,開始有規律地在竹林裡轉來轉去,轉得郁齡都有些暈頭轉向時,就聽奚辭道:「這竹林是一個天然的五行八卦陣。」

  帶路的士兵聽到他的話,不由得笑道:「奚先生果然好眼力,婁天師交待過了,這竹林是個天然的五行八卦陣,其實面積並不大,如果是不懂陣法的人進來,很容易迷失在這裡,走上幾天幾夜都走不出來。」

  果然士兵的話不錯,不過十分鐘,他們就走出竹林。

  走出竹林後,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黑色的天幕之下,可以看到遠處的山脈的輪廓,延綿起伏。

  漆黑的山脈之中紅光點點,像在黑暗中的紅色螢火蟲。

  等他們走近後,郁齡才發現,那不是什麼螢火蟲,而是一支支紅色蠟燭,按照一定的程序排列著,地上、樹上、草叢中都有,燭身一指長,火光在夜風中搖曳不休。奇特的是,不管多大的風吹來,它們都不曾熄滅。

  走近時,就見周圍守了幾個人,都是穿著迷彩服的特殊部門的人。

  他們見到是兩個士兵帶著奚辭過來,便朝他們點點頭,沒有離開崗位。

  郁齡打量了下周圍,看這地方,好像是個小峽谷入口,周圍有兩個漆黑的山的輪廓,遠遠望去,宛如駱駝的兩個駝峰。

  而那些蠟燭,看起來就像是圍繞著那峽谷口佈置的。

  婁悅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見到奚辭和郁齡,十分高興,說道:「奚先生,郁齡,你們來了。」

  奚辭將郁齡拉到身邊,問道:「你們發現什麼?」

  婁悅指著峽谷處,說道:「那裡,有一個聚陰陣,看著像是天然形成的,不過我發現一些異常,倒是像人為的。還有……」她的語氣中有幾分澀然和不好意思,「我們進不去,裡面非常危險。」

  「怎麼危險法?」奚辭挑眉。

  「好像是一個可怕的鬼陣,谷口有守門的鬼將,神鬼難過。」婁悅說著,眉頭蹙緊,「白天時,我們進去過,除了我出來外,另外兩個天師直到現在都沒有出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次異聞組一共派了兩個天師、十名特殊部門的士兵協助她。

  昨天婁悅就在山裡尋了一天,發現幾處陰穴,都將之搗毀了,卻沒想到等晚上時,才發現那些陰穴根本不算什麼,可怕的是這整座山,都籠罩在一種陰霾之中,而她也遇到了源源不絕的鬼襲擊她。

  鬼和天師天生是對立的,一般遇到天師時,除了鬼王鬼將和那些厲鬼級別的,很少有鬼會自動襲擊天師,害怕主動招惹後被天師收了。但這山裡的鬼不一樣,不僅道行高深,還主動襲擊她。

  今天白天時,他們發現這個奇怪的地方,就一起進去探過,誰知一進裡面後,三人就分開了,婁悅也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從裡頭出來,卻不想其他兩個天師直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婁悅心裡有些擔心,覺得他們可能凶多吉少了。

  奚辭想了想,喚了一聲:「蘇鸞。」

  空氣中的氣溫再度下降,整個世界都變得陰冷起來,周圍看似閒散站著實則戒備的士兵們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勢待即發。

  鬼王蘇鸞從半空中出現,輕盈地落到地上。

  感覺到蘇鸞的氣息,婁悅大吃一驚,周圍埋藏在附近的誅邪紅繩也發出了急促的示警聲,叮鈴鈴地響個不停。

  「蘇鸞,你進去探探。」奚辭說道。

  蘇鸞應了一聲,便往那峽谷口而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那黑暗的峽谷。

  蘇鸞離開後,氣溫終於恢復正常,沒有先前那般陰冷可怕。

  婁悅忍不住抖了下身子,問道:「奚展王,先前那位是鬼王吧?」

  奚辭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婁悅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如果我沒看錯,這位應該是用煉鬼之術煉出來的人間鬼王。不知奚先生是在哪裡得到她的?」

  奚辭嗤笑了一聲,說道:「你不用試探我,我對這種煉鬼之術沒興趣,先前在修羅墓裡得到的,原本是想送給米天師,不過現在嘛……」

  他輕輕地笑著,斜睨了郁齡一眼。

  郁齡眨了下眼睛,懵逼地看著他,他送不送關她毛事?怎麼看著她,好像一副因為她而不送的樣子。

  婁悅聽到這話,頓時對米天師一陣羨慕嫉妒恨,覺得米天師找了只妖當好基友,原來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奚展王挺大方的,得到一隻鬼王,都捨得送給好基友護航。

  天師要是有鬼王護航,做任務時,安全度提高了很多。就像現在,有鬼王探路,根本不用自己去以身探險。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鬼王蘇鸞回來了。

  她一回來,周圍的誅邪紅繩就發出一陣叮噹聲。

  蘇鸞的神色依然有著鬼類特有的僵硬,不過那雙紅色的眼睛裡卻有些不同,對奚辭道:【大人,山峽裡有一株幽冥鬼藤,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守護幽冥鬼藤的鬼,那些鬼的道行都很高,有兩名鬼將,還有一個鬼王。】

  「鬼王?」奚辭目光微凝,「確定?」

  蘇鸞點頭,【我雖然沒有看到那鬼王,不過我能感覺出守在峽谷深處的鬼王的氣息,那鬼王的實力比我高一些,可能剛才已經發現我了。】

  婁悅大驚失色,沒想到這次幽冥鬼藤的事情,還引出了個鬼王來,驚聲道:「這鬼王是自己修煉成鬼王的,還是人為煉出來的的?」

  蘇鸞搖頭,【抱歉,無法確認。】

  既然那只鬼王已經發現她,她能平安出來已經是饒幸了,並不能試探對方的虛實。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凝重,沒有人說話,遠處那些士兵聽到他們的對話,也知道這裡的危險性,同樣神色凝重起來。

  半晌,奚辭朝那峽谷走去。

  郁齡不放心,自然抓著他的手跟他過去,奚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來到峽谷前,便感覺到一陣陰風從那谷口徐徐地吹來,明明非常輕柔,卻讓人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除了這股陰風外,裡面一片黑暗,奚辭用手電筒往谷口晃了晃,光線只能照到谷口一點地方,那肉眼看不見的黑霧仿佛翻滾著要吞沒這點光線,看不到更遠的地方。

  郁齡被那陰氣吹得渾身發寒。

  奚辭見狀,將她摟到懷裡拍了拍,眼睛往峽谷裡面看。

  婁悅走過來,低聲問道:「奚展王,你有什麼發現?」

  奚辭一邊輕輕地拍著郁齡的背讓她不那麼害怕,一邊道:「從這山裡的逆流的天地之氣來看,那幽冥鬼藤霸佔了這山,驅使鬼為它服務,還有這個聚陰陣,我猜應該是人為的。幽冥鬼藤如果養好了,用處極多,不僅它本身可以作為一件橫行人間的殺傷力巨大的武器,還可以當作一種寄魂之器,操控生者的靈魂,不用費一兵一卒,能千里之外取一城人的性命……」

  隨著他的話落,婁悅和郁齡的臉色都有些白,這幽冥鬼藤的殺傷力果然巨大。

  奚辭又拍了拍郁齡的背,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冷酷。

  幽冥鬼藤與他無關,可要是這幽冥鬼藤覬覦他心愛之人,又另當別論了。

  妖鬼兩道從來都是互不干涉,除非對方越界,這次鬼藤原本只驅使山裡的鬼,將小鎮裡的人圈養起來當日後的食物,並沒有引動山裡的妖魔暴動,他倒是不用管這種閒事,可偏偏郁齡恰好這時跟著劇組來這裡拍戲,讓它發現了郁齡的妖蠱之身,進而覬覦她的血肉,不惜派鬼過來尋她,想將她誘進山裡,讓他如何能忍?

  婁悅思索了下,仍是沒能找出什麼線索來,問道:「奚展王,現在怎麼辦?」

  婁悅雖然是天師中年輕一輩的高手,到底還年輕,術法並不高深,實力有限,面對鬼王鬼將這種級別的,她根本不是對手。明白這點,所以她本能地詢問實力比自己高的奚辭,並不覺得問一隻妖丟臉。

  「我要進去看看才行。」奚辭沉吟著說。

  婁悅想了想,說道:「也行,不過裡面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如果不行的話……我得將這裡的事情上報上去,請求組裡的支援。」

  原本以為只是鬼藤作怪,現在扯出一個鬼王來,這事情便變得不同尋常了。

  這時,郁齡開口道:「我也進去吧。」

  婁悅怔了下,下意識地想說你一個甚比唐僧肉的妖蠱之身的人類,進去豈不是被那些鬼給撕了?不過看到奚辭時,又閉嘴了。

  人家是夫妻,有個大妖當老公護航,闖鬼墓都不成問題,何況是這種地方。

  奚辭卻忍不住笑了,柔聲問道:「難道你不怕麼?」

  怎麼可能不怕?她都要嚇尿了好麼?不過想到奚辭獨自進去,她又有些擔心,覺得自己好歹有修羅目和渡厄鈴護身,估計……應該沒問題吧?

  奚辭看她繃著臉,一雙眼睛卻將她的內心都出賣了,心中一片柔軟,捧著她的臉就親了一口,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

  然後,在郁齡一臉的木然中,就被他拉進去了。

  鬼王蘇鸞也跟著進去護航。

  婁悅看著他們的背影,然後抹了把臉,作為一個單身狗,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狂吞了三斤狗糧,差點噎死她了。

  媽蛋!難道不知道秀恩愛容易見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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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5:02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周圍漆黑一片,看不到前路後路,仿佛剎那之間,他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周圍只有徐徐的陰風吹來,整個世界安靜得讓人害怕。

  突然,一道暖黃色的光線亮起,幽幽的燈光驅散了周圍的黑暗,添了幾分暖意。

  郁齡轉頭看去,就見奚辭點燃了一盞氣死風燈。

  剛才進峽谷時,手電筒莫名其妙地就滅了,她想起在修羅墓時的情況,明白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人類的電子產品一向無法使用,倒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是周圍一片漆黑,到底不方便走路。

  氣死風燈又有乞賜封燈之名,大多數天師出任務時,如果是在野外某些不方便的地方,大多數會用這種燈來照明。以往好幾次的經歷,郁齡都是見雲修然用引魂燈照明,一時間還真是忘記了天師們還會用氣死風燈這種東西。

  氣死風燈不懼陰煞之氣,火光始終平穩緩和,默默地照亮前路。

  奚辭點燃氣死風燈後,一手拎著燈,一手牽著她往前走去。

  「如果覺得不舒服,記得我和說一聲。」奚辭柔聲說道。

  郁齡默默地應了一聲。

  腳下的路非常黑暗,彎彎曲曲向前,明明小峽谷並不大,可是進來後,卻覺得這條路好像走不完。郁齡記得婁悅先前說,這裡有一個鬼陣……

  鬼陣神馬的,一聽就讓人毛骨悚然。

  所以郁齡一進來時,就非常警惕,可惜警惕到現在,好像都沒有遇到鬼。

  正想著,突然腳下一沉,像是被什麼扯住腳,差點絆倒了,還是奚辭眼疾手快,伸手攔腰將她摟住。

  「滾開!」奚辭喝了一聲。

  郁齡下意識地往腳下看去,就見一隻非常醜陋的鬼怪趴在地上,兩隻枯瘦的爪子正抱住她的腳。這種感覺,就像是鬼壓床一樣,明明身體沒什麼異樣,可是腳上卻宛若有千斤之重,無法提起來。

  在奚辭的喝聲中,那只抱住她腳的鬼怪一雙巨大的眼睛裡閃爍著驚恐之色,卻死活不肯放開,奚辭直接一腳踹去,將它踹得老遠,也震懾住了周圍那些虎視耽耽的鬼怪。

  郁齡身體僵硬,低頭往四處看,就著氣死風燈的光線,終於看清楚周圍的情況,簡直像是突然來到什麼惡鬼地獄一樣,周圍都是各種各樣的醜惡鬼怪,猙獰醜陋,紛紛伸出像柴禾一樣枯瘦醜陋的爪子朝他們爬來,卻又畏懼于奚辭身上的氣息,徘徊不離。

  它們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像一種特殊的聲波,一陣陣地灌耳而來,刺得腦仁都忍不住疼起來。

  「郁齡,別刻意去聽,它們是虛幻的。」

  奚辭將氣死風燈交給她捧著,雙手輕輕地掩在她耳朵上,柔聲說著。

  那雙溫暖的手掩在雙耳上,仿佛一下子就將那些討厭的聲音驅散了。

  她的神色好了許多,可是低頭看去,仍能看到周圍那些醜陋的惡鬼,仍是試圖朝她爬來,仿佛不死不休一般。

  奚辭見狀,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隔絕地上那些不死氣的鬼怪。

  雖然她身上有修羅目保護她,但身在這萬鬼陣中,這些鬼怪雖不致於會傷她,卻能製造各種各樣的麻煩,發出聲波干擾她,以便拖累她的身體,讓她進而在這樣的地方崩潰。

  不如他抱著她方便一些。

  郁齡靠著他,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身體漸漸放鬆了一些,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聲音道:「這鬼陣裡的鬼都是真的麼?」

  「一半真一半假吧。」奚辭大步往前走。

  他所過之處,那些鬼怪都尖叫著躲開,不敢碰觸他,和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果然招這些非人類的喜歡。

  郁齡心裡憋淚,她寧願自己像奚辭這樣,萬鬼退避,就算人嫌鬼憎也沒關係啊……

  被他抱著走了會兒,突然想起跟著他們一起進來的蘇鸞,郁齡忍不住在周圍找了下,突然發現蘇鸞不見了,不禁愣了下。

  似乎是從進來時,蘇鸞就悄無聲息地隱起來了,因為蘇鸞是鬼,她壓根兒不敢看她,所以進來後沒有太過關注。

  「蘇鸞呢?」郁齡小聲地問道。

  「在後面。」

  郁齡哦了一聲,便不再問了。

  走了會兒,奚辭方將她放下來,雙眼望著前方。

  郁齡拎著氣死風燈,就著暖黃色的燈光,看清楚前面攔路的兩個鬼將。

  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中乍然一看,他們看起來和人類差不多,細看時才能感覺到那種鬼類特有的特徵,周身氣溫陰冷,神色僵硬慘白,沒有人類該有的鮮活色彩和生氣。

  空氣突然變得格外地陰冷,那兩個鬼將守在前方的路上,神色慘白僵冷,喝道:【此為萬鬼路,生者勿入。】

  奚辭沒理兩隻鬼將,而是輕柔地喚了一聲蘇鸞。

  蘇鸞仿若憑空出現一般,須臾之間已然來到那兩個鬼將面前,手中的綾繩往前一揮,將兩個鬼將的脖子勒住,不過幾秒就活生生將兩個鬼將勒得脖子斷了,兩顆腦袋骨碌碌地掉在地上,雙目瞪得老大。

  鬼死後是什麼模樣的?

  三魂七魄分離,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郁齡怔然,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原來人死後變成了鬼並不是終止,直到三魂七魄消失在天地間,化為虛無,才是一個生命的終結。

  蘇鸞不愧是鬼王,一出手就幹掉了兩個鬼將,隨著那兩個鬼將的消亡,周圍的環境好像又變了,從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之路變成了真實的泥土路,還有一些生長在山間的雜草,這感覺非常清晰。

  不遠處響起一聲微弱的呻吟,雖然微弱,但在這寂靜的夜色中,格外地清晰。

  奚辭拉著郁齡過去,氣死風燈照過去,便見沾著冰冷露水的草地上躺了一個人。

  這人穿著天師的長衫,背上背著一把桃木劍,周圍還有一些已經退了顏色的符紙,顯然就是白天時和婁悅一起進來的天師之一。

  他看起來非常痛苦的樣子,臉白得像鬼,滲著大滴大滴的冷汗,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唇色和臉一樣慘白,微弱地呻吟著,仿佛在承受著什麼諾大的痛苦。

  蘇鸞蹲下查看了下,朝他身上一拍,郁齡便見從他身上拍出了幾個模樣醜陋的餓死鬼。

  那幾個餓死鬼原是附在這男人身上吸食他的生氣,只要再過幾個小時就能吸食完,到時候這男人就會沒命。此時被蘇鸞粗暴地拍出來後,正要凶性大發,卻不想發現這裡還有一個鬼王和大妖,頓時尖叫一聲就逃了。

  不過有一個餓死鬼不知是盲目逃躥還是循著郁齡的氣息而來,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橫衝直撞,被不開心的奚展王直接一腳踢飛了,狠狠地摔在地上,七竅流血,身上洶湧的鬼氣頓時變得微弱,給人一種身體都不凝實的感覺,顯然是受傷不輕。

  郁齡再次大開眼界。

  原來鬼受傷後也會七竅流血啊,身體會變得飄忽起來,好像隨時要飄走一樣的單薄,一看就像是鬼。

  當然,最厲害的還是奚辭,根本不用什麼輔助工具,就能直接腳踹鬼飛,難不成妖都是這樣的?郁齡知道天師收鬼時需要很多輔助工具,極少單靠著蠻力就能將鬼打傷的。

  難道這就是鬼怕妖的原因?

  蘇鸞對那些餓死鬼的下場看都不看一眼,將餓死鬼拍出來後,對奚辭道:【大人,這人被餓死鬼吸食過多生氣,又陰氣入體,氣息非常微弱,如果不及時救治,不過三刻鐘就會死亡。】

  奚辭看了郁齡一眼,說道:「你先將他送出去。」

  蘇鸞看他一眼,似乎沒想到自私自利的妖也會救人,她應了一聲,一把將地上已經神智不清的天師扛起走了。

  見蘇鸞走了,郁齡托著氣死風燈,抬頭看奚辭。

  奚辭微笑地看她,依然是一副和氣的樣子,柔聲道:「我們走吧,應該快要到了。」

  郁齡遲疑了下,「不等蘇鸞了麼?」

  奚辭挑眉,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問道:「她來不來問題都不大,難不成你不信我能保護你?」

  當然不是!

  郁齡馬上搖頭。

  奚辭笑起來,眉眼舒展,柔和乾淨,就像春日陌上如玉公子,在這樣陰冷黑暗的世界裡,依然沒有改變他一分色澤。

  「我知道你信我,走吧。」他拉著她的手,繼續愉快地前進。

  兩個鬼將被蘇鸞殺了後,路上倒是遇到很多鬼,都是有道行的,比當初在墓園裡碰到的那些還要恐怖。

  郁齡感覺到裸露在外的皮膚在這樣的陰氣中都麻木了,看著周圍那些密密麻麻的鬼,深刻地意識到鬼有道行和沒道行的區別。

  當初在墓園裡,雖然也是鬼山鬼海的,可那些鬼都是被圈在墓園中沒有什麼道行的,就算混進了一個厲鬼,也不成氣候,所以當時並不算太驚險。可這裡的鬼,都是有道行的,而且還是膽大妄為的,徘徊在周圍明顯地用一種惡意的視線覬覦著她,時不時地撲過來,想要抓去她一塊肉似的。

  又有一隻鬼從半空中撲過來,郁齡側身一躲,那只鬼的利爪堪堪擦過她的頭髮,抓落了幾根髮絲。

  鬼太多了,而且這些鬼都是被鬼藤驅使豢養的,明知道面前的人不能惹,依然敢悍然出手。

  奚辭抽出一把桃木劍,在手中惦了惦,然後朝周圍的鬼和氣地笑了笑,便毫不猶豫地大開殺戒。

  一陣鬼飛鬼跳後,大半的鬼都在桃木劍下化為一陣青煙消失,剩下的那些鬼終於嚇破膽,明白眼前這只大妖的兇殘,終於也不敢再用覬覦的目光盯著郁齡看了。

  這些鬼紛紛退開,露出一條通道。

  奚辭收起桃木劍,像變戲法一樣將它置於雙手一合,那桃木劍就化為一把姆指大的短劍,被他收進挎包裡。

  解決了這些層出不窮的鬼後,奚辭拉著郁齡繼續前進。

  郁齡忍不住朝他攜帶的挎包瞅了瞅,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些天師和妖總能從身上掏出這麼多東西來了——明明他們帶的背包看起來真的不大,原來還有這等奇特縮小的術法。

  「只是一種障眼法罷了。」奚辭笑盈盈地和她解釋道,「只要是玄門的人都能學會,不過只能作用在一些玄門的法器上,普通的東西可沒辦法縮小裝走,不然這世界就要亂套了。」

  郁齡剛腦補了下小偷要是學會這種術法,偷東西時不管是多大的東西,只要縮小拿走就行了,聽到他這話,不禁為自己的腦補有些臉紅,輕咳了一聲。

  又走了一會兒,奚辭突然停下來。

  郁齡以為又有什麼情況,身體緊繃起來,下意識地朝四周張望。

  氣死風燈裡的火光突然閃爍起來,她下意識地掐緊手中的渡厄鈴,心中微悸,還未看清楚,就聽到一聲啪的聲響,破空聲響起時,奚辭已經摟著她後退幾米。

  一道尖厲的鬼哭狼嚎聲響起,奚辭揮手,幾個草人疾飛而去,擋住了那來自半空中的密密而來的攻擊。

  半空中,長長的黑影張牙舞爪地舞動著,他們站在這黑影面前,顯得如此的渺小。

  這一系列的情況發生得非常突然,不到幾秒鐘又結束了,郁齡只覺得一陣茫然,壓根兒沒反應過來。

  等她反應過來,就著氣死風燈的燈光,隱約能看到不遠處那一坨巨大的黑影,看著有點像昨晚追得她和陳明明狼狽逃躥的鬼藤。

  它看起來虛虛實實,並不真切,渾身黑黝黝的,就像一種沒有枝葉的藤蔓,近距離之前,能感覺到它身上散發著不祥的氣息,似乎和前晚在酒店差點被婁悅捉住又被一個女鬼救走的東西很像,又比那個東西更可怕。

  難不成這就是鬼藤?

  奚辭的目光在周圍逡巡了下,突然開口道:「郁天競,是你吧?」

  郁齡愣了下,抱著氣死風燈,雙目灼灼地在周圍尋找,可惜周圍太黑了,她什麼也看不到。

  奚辭手指一彈,突然半空中轟的一下出現一縷燃燒的符火。

  這縷符火並不算太明亮,從半空中飄落,終於讓郁齡將周圍看得清楚。

  郁齡首先看到的是面前那株巨大的鬼藤,它高達十來米,不見葉子,那些長長的條藤,在夜色中張牙舞爪,就像數不清的頭髮,虛中還實,中間有一條非常粗壯的藤條,那上面有一隻巨大的鬼眼。

  鬼眼半睜半閉,似乎醒未醒,讓人望而生寒。

  鬼眼之下,還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那屍體懸在半空中,被無數的細小的藤條穿透身軀,殷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地順著藤蔓滴落到在地上。

  從屍體上破碎的衣服中可以知道,這人應該是另外一名天師,已經隕命此地。

  郁齡看得駭然,覺得連空氣都透著一股噁心的味道。

  只是明明眼前這一幕是如此的可怕,她卻硬生生地逼著自己沒有轉移目光,接著目光落到鬼藤之下,一道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來。

  纓紅色的戰袍,手持長槍,慘白僵冷的面容,一雙渾濁的血紅色眼睛……

  「外公。」郁齡輕輕地喚了一聲,還未來得及高興,對上那雙眼睛時,不知為何,手腳不聽話地開始發冷。

  他對她的聲音置若罔聞,一雙沒有感情的渾濁眼睛淡淡地掃來,陰冷地道:【爾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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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奚辭看著站在鬼藤下的鬼王,忍不住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像是歎息著說道:「郁天競,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郁齡有些焦躁,她也想問,外公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上次在烏莫村時,外公雖然也是身不由已,但至少前塵往事皆記得的,神智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現在看他,一雙眼睛是污濁的血紅色,已然認不出她的樣子,模樣也頗為兇狠,一身鬼氣翻滾著,好比那厲鬼,凶戾非常,隨時可能暴起攻擊。

  和他一比,蘇鸞確實顯得溫和多了,怨不得蘇鸞先前說不是對手。

  外公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直覺的,郁齡覺得和幕後那些將外公煉成鬼王的人有關,難不成是那什麼黑龍堂?

  一時間,郁齡心裡又有些後悔,沒有在離開S市後,繼續關注異聞組那邊的信息,也不知道那邊對於黑龍堂這個非政府的天師組織查得怎麼樣了。

  郁天競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看著他們,那雙眼睛非常污濁,像蒙上了一層紅色的陰霾,不若在烏莫村時的清明。他的神色陰冷僵硬,沒有絲毫的容情,開口道:【此地不是爾等該來之地,迅速離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外公……」

  郁齡正欲開口,奚辭將她掩到身後,和氣地問:「郁天競,你還記得什麼?」

  郁天競不語,雙目冷厲地看著他,握著長槍的手極緊,確定這兩個是入侵者後,直接揮起長槍刺過來,銳利的槍頭遙遙地指向奚辭。

  他身後的鬼藤張牙舞爪地晃動著,仿佛示威一般將周圍的地面拍得啪啪作響,泥土翻飛,卻不敢冒然上前。這鬼藤仍記得昨晚就是這隻妖直接捏爆了它的一條鬼枝,鬼枝爆炸那種可怕的痛苦仍記得,所以本能地不敢攻擊。

  郁齡從奚辭身後探出頭,瞅著她外公,越看越難過,忍不住小聲問道:「奚辭,外公到底怎麼了?他認不得我們了?」

  奚辭嗯了一聲,說道:「看情況,他已經不記得前塵往事了。」

  雖然已經有猜測,但聽他這麼說,郁齡仍是很難過,抿了抿嘴,繼續問,「那有什麼辦法能讓他恢復?還能恢復麼?」

  「難說,我對鬼類沒有什麼研究,這種事情可能要問天師才行,或許天師有辦法吧。」奚辭對她有問必答,說到這裡,不由得笑道,「看來這裡的事情不能善了了,郁齡,等會兒你小心一點。」

  郁齡應了一聲,心情非常低落。

  就在她心情低落時,突然外公已經手持長槍刺來,奚辭長臂一探摟著她後退。

  那一槍勢如破竹,威逼而來,鬼氣森然,淩厲非常。

  退到一個安全距離後,奚辭不再後退,徒手接住那槍頭。

  一妖一鬼,就這麼對峙起來。

  鬼藤見狀,終於不再安靜,那如髮絲般漆黑的黑色藤蔓如若有生命般揮舞起來,眼看就要趁機朝這兒抽來時,一陣叮鈴鈴的聲音響起。

  清脆的鈴聲有節奏地響起,朝著周圍蕩漾而去,帶著一種安撫天地的氣息,渡難解憂,將天地間混亂逆流的天地之氣撫順,連這漫山高野的鬼霎時間都消去了滿身戾氣,變得溫和許多。

  鬼藤頓了下,中間粗大的藤蔓中的那只鬼眼不由自主地眯了幾分,連半空中懸著的那流血的屍體也慢慢地丟下來,不再吸食屍體上的鮮血。

  奚辭突然微微笑起來,眼睛瞬間從黑色變成了濃麗的紫,眼尾處紫色的脈絡蔓延,像一副妖嬈綻放的圖騰,一身妖骨錚錚,妖氣彌漫而去,驅除了幾分森然鬼氣。

  他握住那杆槍頭,用力地推了過去。

  郁天競倒退而去,長槍插入地下,整整後退了五六米才停下來。血紅色的眼睛依然污濁不堪,盯著面前的妖,再次邁步朝前刺來。

  奚辭雙手一合,手中多了一把青銅長劍,錚的一聲攔下那柄長槍的攻擊。

  郁齡嘴角翕動,默念著晦澀的咒語,不斷地驅動渡厄鈴,清脆的鈴聲在這山林間一遍遍地蕩去,每轉動九個極數,就是一個周天,每一個周天過去,空氣便清明一分,陰氣也被逼退幾分。

  那鬼藤的鬼眼在渡厄鈴的鈴聲中慢慢地閉上,直到還有一絲縫隙時,鬼藤突然受到什麼刺激,發狂起來,巨大的身軀扭動著,那長長的藤蔓拍擊著周圍,所過之處,凡是周圍的鬼都被鬼藤卷起來。

  鬼藤黑乎乎的一坨身軀中,突然露出一個血紅色的大口,那些被藤蔓抓住的鬼,都被吸進這個血盆大口中。

  它正在進食。

  郁齡看得駭然,一時間弄不清哪裡出了錯誤,原本渡厄鈴已經可以安撫住它不讓它來搗亂,為什麼最後它又發狂了。

  鬼藤已經發狂了。

  鬼藤開始無差別地攻擊,一邊攻擊一邊進食,擋在郁齡面前的草人很忠實地守護著她的安危,可惜草人能力有限,並不能完全擋下,承受幾次鬼藤的拍擊後,身體就散了,重新變成姆指大的小草人。

  郁齡不斷地後退。

  奚辭一劍格外刺來的長槍,抽身折回郁齡身邊,長劍揮去,斷下了鬼藤一條鬼枝,拉著她後退,離開鬼藤的攻擊範圍。

  一陣淒厲的慘嚎聲像魔音一樣灌耳。

  郁齡差點摔了,手上的動作也頓了下,聽到奚辭擋著那些鬼藤叫道:「郁齡,不要停。」

  她勉強站住,滿頭大汗地舞動著手中的渡厄鈴,鈴聲有節奏地持續著。

  這時,一支長槍朝她的心口刺來。

  郁齡猛地抬頭,看向對面的鬼王,那槍頭在她心口前堪堪停下,槍上的紅纓不斷地顫動著。

  「外公。」

  郁齡朝他叫道,看向他的眼睛,他眼裡那些污濁的血紅色退去了許多,眼裡恢復一絲清明。

  【郁……齡……】郁天競困難地開口,一臉痛苦的神色。

  郁齡還來不及高興,又見那血紅色重新湧上,佈滿了他的眼睛,長槍就要再次刺出時,奚辭伸手一拍,將它拍開了,同時再次斬下一根朝這兒抽來的鬼藤。

  郁齡很快就發現,渡厄鈴的鈴聲似乎對外公產生很大的影響,能讓他眼睛的污濁血色退去幾分,恢復些許清明。只是她的能力有限,效果只有幾秒,很快又失去效用,不過縱使如此,已經讓郁齡看到了一份希望,就算累得滿頭大汗,她也沒有停下驅合渡厄鈴。

  鬼藤發狂的威力非常巨大,又有郁天競這個鬼王的戰力,一時間場面變得非常混亂。

  奚辭此時已經完全恢復成妖類的樣子,他顧忌著不想傷了郁天競,是以不敢真的動手,又要護著郁齡,不免有些束手束腳的。

  這時,郁齡也感覺到累得不行,原本有節奏的鈴聲慢慢地雜亂起來,聲音也跟著變小。

  奚辭看她一眼,發現她已經要達到極限了,乾脆收起長劍,一把扛著郁齡就跑。

  郁齡懵了下,手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外公怎麼辦?」郁齡一邊喘氣一邊問。

  「先看情況吧。」

  奚辭說著,一邊跑一邊在腦子裡琢磨著郁天競的變化。

  後頭追著一株巨大的鬼藤和一個鬼王。

  如果是普通人絕對跑不過鬼藤和鬼王,不過妖的速度一般非常快,又有得天獨厚的體魄,所以奚辭還算遊刃有餘。

  讓他苦惱的是,如何在不傷及郁天競的情況下,將那株覬覦郁齡的鬼藤給解決了。

  此時的情況,顯而易見,郁天競是守護這鬼藤的鬼王,如果想要消滅鬼藤,必須要過了郁天競這關,可偏偏他是郁齡的外公,而且還是受控於人,不能傷他太重。

  腦子千回百轉,奚辭便決定先回峽谷口那邊,這裡的陰氣太重,又有一個聚陰陣,只要不離開,鬼藤和郁天競都可以源源不斷地補充陰氣,和他們繼續纏鬥毫無益處。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見前面有一盞氣死風燈,像一個方向標般,奚辭加快了速度朝那兒跑去。

  漸漸接近時,就見手持著氣死風燈向這兒走來的婁悅。

  婁悅已在郁齡驅使渡厄鈴時就感覺到山中的天地之氣在變化,她先前為了救蘇鸞送出來的天師時花了一些時間,等將他的情況勉強穩住後,就直接和蘇鸞進來了。

  可惜就算有蘇鸞帶路,要平安走過鬼陣也要花時間。

  還沒走過鬼陣,就感覺到空氣中的變化,接著就看到已經變成妖的奚辭和郁齡往這兒來。

  婁悅看清楚他們後頭緊追不捨的鬼藤和戾氣兇狠的鬼王時,臉色微變,二話不說便抽出腰間的紅腰間上去,素手一揚,乾坤落下,素手朝那鬼藤點去。

  蘇鸞上前攔住郁天競。

  有這一人一鬼幫忙,奚辭不用再跑,將郁齡放下,丟了幾個草人在她身邊保護她,摸著她因為脫力而有些煞白的臉,柔聲道:「你休息一會兒,我去對付它。」

  郁齡來不及回答,就見奚辭已經手持青銅長劍加入戰鬥。

  先前長時間使用渡厄鈴,十分消耗體力,甚至讓她感覺到腦仁都有些脹疼。

  她不太明白自己這種反應,畢竟她不是天師,天師使用法器時,一般要消耗的是本身的法力,而她驅使渡厄鈴是配合著外公教給她的咒語,感覺消耗的反而是身體裡的某樣東西一樣。

  就像是……生命力?

  她心中微跳,不敢再繼續深想,忙認真地看著前面的戰鬥。

  有蘇鸞和婁悅加入,他們確實輕鬆許多,只是沿途中的那些鬼都被鬼藤抓來當食物了,吃得越多,它的氣息越強大,好處是現在沒有那些被鬼藤豢養的鬼來前後夾擊搗亂,壞處是鬼藤越來越難對付了。

  「奚展王,請幫我拖一下這株鬼藤,我想渡了它。」婁悅叫道。

  奚辭看了郁天競一眼,應了一聲「可以」。

  揮劍格開那柄長槍,奚辭讓蘇鸞盡可能地絆住郁天競,抽身回援。

  他踩著那些鬼藤揮舞在半空中的鬼枝,拾級而上,整個人就像踏在半空中,長髮飛舞,張狂妖冶,就算是淩厲的殺招,依然給人一種窒息般的美感。

  妖一向有著蠱惑人心的皮相,這隻妖猶其美麗。

  郁齡看得有些目眩神迷,半晌才僵硬地移開他的臉,不再關注那張臉。

  奚辭很快便來到鬼藤面前,一劍朝鬼藤的鬼眼刺去。

  鬼藤發現他的目的,尖叫一聲,轉身就逃,可惜它的速度不夠快,那把削鐵如泥的青銅劍已經劃破了鬼眼的眼皮,傷著了眼睛,汩汩的血淚流下。

  郁天競與蘇鸞是王不見王,可惜比起郁天競來,蘇鸞就像家養的貓一樣,比不得野貓兇悍。郁天競發現鬼藤的情況,長槍耍了個虛招,幻出一個虛影,接著蘇鸞被那長槍插中胸口,整個胸口瞬間都變成一片焦黑色,往後倒去。

  郁天競得手後,回身去攔下奚辭。

  郁齡看得心中一顫,顧不得累,忙站了起來,再次驅動渡厄鈴,清脆的鈴聲再次響徹天地,驅散陰霾,渡去厄難。

  郁天競抓著長槍的手頓了下,忽地從半空中跌下來。

  剛雙腿著地,他複又躍了起來,朝著奚辭而去。

  郁齡心中一緊,咬緊嘴唇,繼續驅動渡厄鈴,然後就看到她外公清醒時從半空中摔下來,然後又繼續朝著鬼藤邁進,然後又清醒,又邁進……

  這持續不斷地在清醒與渾噩中交織,使得他非常痛苦,那僵硬的臉上已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一雙眼睛流下血淚。

  這時,奚辭已經一劍刺破了鬼藤的那只鬼眼。

  那只鬼眼是鬼藤通靈之處,也是它的弱點,此時被一劍捅破,對它的傷害比斷肢更厲害,鬼藤的氣息漸漸地變得虛弱起來。

  趁著這個機會,婁悅一把將那條腰帶拋到上空中,紅色的腰帶幻化成一條紅色的匹練蔓延而去,所過之處,染紅了漆黑的天幕,像一縷明淨的紅光,整個世界變成了炫目的鮮紅色,接著這鮮紅色又幻化成一副玄奧乾坤圖。

  「乾、坤、元、陣、誅邪!」

  婁悅清叱一聲,素手點去。

  那纖纖素手間仿佛有無數的玄奧之秘鋪漫而去,霎那間整個天地風雲驟變,紅色的天空之下,所有人都顯得如此渺小,那鬼藤終於不再垂死掙扎,被一片紅光覆蓋,漸漸地化為虛影,在虛虛實實中變幻,直到整個枝幹都乾扁下來,嘭的一聲,化為一縷清煙消散在天地之間。

  那些清煙之中,突地有無數的鬼魂掙脫開來。

  這些鬼魂都是先前鬼藤吞食的鬼,不過現在它們只剩下三魂七魄,一身的道行已經被鬼藤煉化完了。

  這些沒有了道行的鬼魂像遊魂一樣,已然沒了生前的記憶,迷茫地在周圍徘徊。

  婁悅隨即燃起幾支引魂香,讓那引魂香的青煙帶領這些鬼魂朝那陰遭地府而去。

  解決鬼藤後,天地之氣為之清明,然則婁悅卻沒有放鬆,轉身看向和奚辭纏鬥在一起的鬼王。

  她抽出頭髮上的峨眉刺,往手上一抹,峨眉刺沾了血後,兩根峨眉刺紅光大熾,纖手一揚,便朝郁天競眉心而去。

  郁齡大駭,還來不及開口,奚辭已經揮劍擋住那兩根峨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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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5:46 |只看該作者
第143章

  兩根峨眉刺被擋下後,峨眉刺上的紅光漸弱,最後掉在地上,變成兩根沒有什麼殺傷力的東西。

  「奚展王!」婁悅驚疑地看著主動幫那鬼王擋下峨眉刺的奚辭,對他的行為非常費解。

  這鬼王明顯就是守護鬼藤的鬼王,甚至鬼藤會在這山裡興風作浪,可能就是他指使的。既然已經殺了那鬼藤,要對付的自然是這鬼王了,可怎麼奚辭卻擋下了,難不成他想自己對付鬼王?

  奚辭沒有理她,擋下那兩根峨眉刺後,往後一仰,身體順著那刺來的長槍的槍身滑了出去,避開了這一擊,手中的青銅劍如一條靈蛇般,不管那長槍指向何處,皆被它一一化解其攻勢,此時他已經化攻為守,擋住對方所有的攻擊。

  這一妖一鬼所使用的都是冷兵器,但效果比之熱武器更驚人,那攪動的氣流,破開的氣勢,讓旁觀的婁悅和郁齡受其影響,不得不一再後退,避開那破空而來的陰冷殺氣。

  郁齡和婁悅都看得目瞪口呆。

  婁悅是被這一妖一鬼的對戰驚住,這一槍一劍,招招精妙,殺機逼人,教人不敢直視。

  雖然進入現代科技化的社會後,人類發明了很多熱武器,結束了冷兵器時代,越來越多的冷兵器被束之高閣,漸漸地已經無人再使用這些冷兵器。

  然則,對於天師而言,人類發明的熱武器對他們來說往往作用不如冷兵器的作用大。

  例如天師們所使用的很多法器皆是冷兵器的多,不說桃木劍這種通用的武器,大多數古老的青銅劍、長槍、短劍、弓箭等等,都適合為天師們製成法器使用,對妖魔鬼怪的殺傷力是熱武器難以比擬的,至少對付鬼類時,人類的熱武器對它們是沒有作用的。

  為此天師們大多數都是針對這些武器練過的,天師可以以桃木劍為武器,耍得有模有樣,但大多數天師絕對用不好槍,槍法也一般般。

  面前對戰的兩個非人類,一個是人間鬼王,一個是大妖,皆是各個族群中出類拔萃,不管是槍法和劍術,都是一流的,十分有看頭,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甚至偶爾速度太快時,根本看不清楚。

  如果不是現場的氣氛陰森森的,周圍還有一些徘徊不去的鬼魂,郁齡都覺得他們就像在演武俠劇之類的。

  看著這場妖鬼相鬥,突然覺得劇組裡的那些武術指導老師設計出來的武功什麼的簡直弱爆了,虧她先前還為自己能順利地完成那些花架子一樣的武功表演沾沾自喜,現在才發現,為了表演特地設計出來的那些所謂的武功招術簡直不能看。

  郁齡原本有些緊張,這兩個一個是外公,一個是老公,不管是哪個,她都不希望他們出事。

  不過看出奚辭以守為攻後,彼此誰也沒有傷到誰,終於放心下來。

  「喂,郁齡,那個鬼王……你們認識?」婁悅退到郁齡身邊問道。

  郁齡依然盯著他們,輕輕地嗯了下。

  婁悅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先前奚辭為什麼會幫那鬼王擋下自己的峨眉刺了。

  雖然不太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可是奚展王要插手對付這只鬼王,婁悅自然不好再出手。

  她看了看,發現先前被郁天競所傷的另一個鬼王蘇鸞的氣息變得微弱,忙拿了一張治療符拍到她胸口的那個黑洞洞的傷口上。

  那符拍到蘇鸞身上時,瞬間便沒入她的身體裡,接著她胸口那個流著黑色血液的傷口慢慢地癒合了,很快便恢復如初,除了周圍還有一些漆黑的血漬外,看不到一點疤痕。

  非常神奇。

  「這是什麼符?」郁齡好奇地問。

  「是專門治療鬼的療傷符。」婁悅見她疑惑,便細細地給她解釋,「我們天師平時也要養些鬼奴驅使,方便行事,有時候遇到厲害的妖魔鬼怪時,鬼奴也會受傷,當然也要製作一些專門治療鬼奴的符……」

  郁齡明白了,覺得天師的符真是神奇,可以傷鬼,也可以治療傷,作用非常多。

  轉頭看到蘇鸞坐起來,雖然心裡仍是對這些鬼類有種本能的害怕,不過好歹經歷了先前的事情,有點革命友誼了,覺得應該關心一下,就努力地繃著臉皮問道:「你沒事吧?」

  蘇鸞轉頭看她,陰冷地道:【沒事,已經好多了。】

  郁齡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縮在衣袖中的手指變得僵硬,面上卻是若無其事地嗯了一聲,轉開視線。

  婁悅看了看郁齡,想到先前蘇鸞幫著攔著那只鬼王,算是幫了自己大忙,便又拿出幾張符拍到她身上,接著又掏出一組玉器,對她道:「這是聚陰陣,算是這次的謝禮。」

  那幾張符拍到蘇鸞身上時,蘇鸞原本有些微弱的鬼氣頓時強大了幾分,她接過婁悅送的聚陰陣,說了一聲謝謝。

  蘇鸞這個鬼王長得非常漂亮,雖然實力比不上郁天競的強大,可好歹也是個人間鬼王級別的,婁悅心裡又開始羨慕米天師,真不知道那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好基友隨便出手,就送一個鬼王給他。

  她突然也想去交一個這種慷慨大方的好基友了。

  見蘇鸞沒事了,郁齡轉頭看向那邊還沒有分出勝負的一妖一鬼。

  以她的眼力,自然沒辦法看出兩人的實力誰高誰低,但是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問婁悅有什麼辦法可以結束戰鬥。

  婁悅搖頭,一副「大小姐你別開玩笑」的樣子,「一個鬼王,一個大妖,我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吃的米都沒他們的鹽多,又不是家裡的老姑婆,怎麼可能對付得了這些老怪物?咱們現在還是乖乖地當吃瓜群眾吧。」

  郁齡沉默了下,再次問道:「他們有多老?」

  她外公是在二十年前死的,死時已經是個中年人,年紀確實比她們大。至於奚辭……明明就是一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樣子嘛。

  婁悅:「……」

  婁悅輕咳一聲,覺得這姑娘的關注重點是不是錯了?還是她在意奚展王的年齡比她大?雖然她也不認為人妖戀有什麼好結果,但戀愛中的人都是難以理解的,最好別多嘴,當下便道:「能修煉到鬼王級別,用的時間一定不少,這鬼王的年紀應該比較大了。至於奚展王……他還是挺年輕的,你不用嫌棄他……」

  好歹這次奚展王算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婁悅怎麼著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堅定地幫奚展王應付他老婆,省得他老婆接受不了他年紀太大而和他離婚。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

  「我沒嫌棄他的年齡。」郁齡開口道,「只是想知道他有多老了。」

  婁悅呃了一下,這有什麼區別麼?

  她望著依然漆黑的天空,看著那邊依然沒有分出勝負的兩人,轉移了話題:「我聽說奚展王的實力非常強,他是大妖中比較厲害的,不過他好像不太願意傷到那鬼王,所以有些束手束腳,才沒辦法對付他,我們等著吧,總會分出勝負來的。」

  郁齡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進去。

  又過了會兒,不知道奚辭做了什麼,突然就見郁天競的鬼身竟然有些不穩定,手上的攻勢不再淩厲,手中的長槍漸漸地舞得毫無章法。

  奚辭沒有趁機再緊逼,而是後退一段距離,就站在那兒看著郁天競仿佛力竭一般,將長槍插進地上,身體一個踉蹌,單膝跪在地上,臉上的神色看起來非常痛苦,一雙眼睛裡血霧翻滾,一會兒是污濁的血色,一會兒又變成一種純粹的紅色。

  郁齡猛地站了起來,「他怎麼了?」

  婁悅心裡有些納悶,不知道郁齡怎麼這麼關心這個鬼王,說道:「應該是受到某種術的控制吧……我也不太清楚。」

  她盯著郁天競的眼睛,隱約好像記得在哪裡見過一些類似的記錄,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正在這時,天空響起一道悶雷聲,宛若平地驚雷,讓人毫無準備之下被嚇了一跳。

  婁悅叫了一聲「不好」,就見奚辭再次出手,手揮過去,一條翠綠色的繩索朝郁天競疾去,將他束縛住,繩索的另一頭抓在他手中。

  狂風四起,郁天競的身後裂出一個黑色的縫隙,狂風從那兒咆哮著刮過來。

  郁齡和婁悅差點被這狂風掀翻,被蘇鸞一手一個抓住。

  「奚辭,外公!」郁齡朝他們叫道。

  狂風吹亂了奚辭的長髮,他的臉色緊繃,漂亮的下顎抽緊,眼尾處的紫色妖紋透著一種冰冷的色澤。

  「郁天競!」奚辭喝了一聲。

  郁天競抬起頭,那支插在地上的長槍顫抖著,發出一陣金鳴之聲,如若有靈,悲鳴不止。

  他的一雙眼睛依然猩紅得嚇人,卻突然笑了,縱使笑容帶著鬼類特有的陰森僵冷,非常嚇人,卻笑得很知足。

  他看向郁齡的方向,開口道:【郁齡……告訴你阿婆,我……對不起她,生前的約定,叫她忘了吧……】

  郁齡心中大駭,面上繃得死緊,說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阿婆其實一直不知道你的事情。」

  郁天競似是有些惆悵,歎道:【不知道也好……可惜……】

  這聲可惜如同風中的歎息,久久徘徊不去,狂風呼嘯,天崩地裂,那黑色的裂縫中出現一隻巨大的鬼爪,抓住被繩索束縛住的郁天競,硬生生地扯斷了那妖之繩索,將他拖進了那裂縫之中。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奚辭反應過來想要再出手時,那裂縫已經合上,狂風隨著閉合的裂縫漸漸消失,整個天地間再次恢復一片清明。

  不知什麼時候,天空漸漸恢復一片清明,這些天一直籠罩在小鎮上空的沉重鉛雲散去,點點星子在黑夜中閃爍,安靜的小鎮呈現一片寧靜安祥。

  鐘導此時並沒有休息,他坐在窗口前看劇本,下意識地抬頭看向窗外的夜空,突然發現陰霾了幾日的小鎮的夜空竟然放晴了,天上的星星像是爭先恐後一樣地漸漸出現,佈滿整個夜空。

  鐘導心中微驚,忙起身拉開窗,探頭看向夜空,然後又往山上的方向看去。

  這兩天雖然沒有下雨,但天空一直是陰沉的,仿佛連空氣都透著一種沉悶的腐朽的味道,就算進了山,也不覺得有多清新。

  他雖然不瞭解那些靈異之事,卻也知道天地之氣有時候也會受到那些東西的影響,此時天朗氣清,難不成是山裡的東西已經解決了?

  這一次的事情,是鐘導這十年導演生涯中最為嚴重的一次。以往他雖然也因為背負祖先的詛咒而受到一些影響,不過因為每次都聘請保鏢跟隨,倒是沒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劇組中也不曾經現過狀況。

  不像這次,一連串的意外發生,甚至孫冬雲被鬼附身失蹤,找回來後氣息微弱,傍晚時已經送到市裡的醫院了,醫生說她嚴重脫水,身體各項指標低於正常指數,需要住院幾天觀察,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也算是遭了一次罪。

  這是他的劇組中第一次出現演員出事,讓他多少有些憋悶,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情況又嚴重了。

  想了想,鐘導又不放心,便叫了一名保鏢過來,讓他帶幾人開車上山去那兒守著。

  **

  郁齡坐在一塊特殊部門的士兵清理出來的石頭上,默默幫奚辭包紮手上的傷。

  「真的沒事麼?」她再次問道。

  奚辭面帶微笑,柔聲道:「真的沒事,只是看著嚴重罷了,明天就能好的。」

  「明天?」郁齡有些吃驚。

  先前奚辭徒手抓住那長槍的槍頭,那長槍是一柄不祥的陰器,殺傷力巨大,就算是妖類,在那柄槍下,也很難不受傷。奚辭的手和上次在烏莫村一樣,當場皮開肉綻,傷口處都焦黑了,可是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

  奚辭確實覺得不怎麼痛,不過原本看她有些心不在蔫的樣子,便擺出一副忍耐的模樣,果然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郁齡幫他簡單地包紮好手上的傷後,看著那峽谷入口,入口處懸掛著一盞氣死風燈,幽亮的光線照亮了周圍的環境,看著就是個普通不過的山中小狹谷,沒有什麼特殊的。

  這時,婁悅帶著幾名士兵出來,有兩個士兵抬著一個簡易擔架,擔架上披著一件白布,白布上血漬斑斑,覆蓋著一具屍體,正是先前被鬼藤殺死汲血的那名天師的屍體。

  這次的任務有兩個天師一死一傷,讓婁悅的心情並不太好。

  因為鬼藤的死亡和郁天競的撤離,那鬼陣沒了守陣的鬼將,讓她很快將之破解了,順便也將峽谷裡的那聚陰陣一同毀去,使這裡恢復正常。毀去這些後,她就帶人進去給死去的天師收屍。

  可惜這天師是被鬼藤殺死,靈魂也被鬼藤吞食,連做鬼都不能,這樣的下場,雖然很常見,但是作為一個天師,婁悅依然感到難過。

  天師這職業往往伴隨著死亡,死後少有善終,往往下場都不好。

  可縱使如此,他們依然只能走這條路,這是他們的責任。

  婁悅收拾好周圍的東西,眾人摸黑下山。

  走過崎嶇的山路時,奚辭依然是背著郁齡而行。

  郁齡趴在奚辭溫暖寬厚的背上,沉默了會兒,小聲地在他耳邊說:「奚辭,外公生前曾經和阿婆約定過,如果他能活過五十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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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6:04 |只看該作者
第144章

  回到酒店時,已經半夜了。

  剛進門就見到鐘導和陳明明兩人坐在酒店一樓會客大廳的沙發上,兩人有一下沒一下地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時不時地拿眼睛望著大門的方向,一副深夜等人的樣子。

  兩人看到奚辭和郁齡回來時,都是喜出望外,非常高興地站起身走過來。

  「郁姐,奚先生,你們回來啦,真是太好了。」陳明明跑過去拉著郁齡的手,第一時間將她上下打量了下,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一副非常疲憊的樣子,忍不住心疼了下,緊張地問:「你們沒什麼事吧?」

  陳明明今天窩在酒店裡休息了一天,直到傍晚時,自覺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想著等會兒劇組的人就要回來了,十分自覺地去外面的小餐館給郁齡他們打包了熱騰騰的飯菜,誰知一群人回來後,卻沒有鐘導和郁齡他們。

  接著又聽說孫冬雲被搜救人員找到了,已經送去市裡的醫院,而鐘導他們還留在山裡沒回來。她聽這事情,就明白那兩個搜救人員可能要找奚辭進山裡解決山裡那可怕的鬼怪。

  後來鐘導回來了,卻沒見到郁齡,等聽鐘導說,她也跟進山裡後,陳明明擔心得飯都吃不下了。

  大小姐平時雖然一副高冷難相處的模樣,不太愛搭理人,但只要和她熟悉後,就知道她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從來不會莫名其妙地給人臉色,甚至有著自己另類的體貼,當她的助理非常地舒服,慢慢地就會喜歡上她。

  陳明明可不願意換老闆,一整個晚上都在祈禱著那位厲害的奚先生千萬將他女朋友保護好。

  鐘導也很緊張地看著他們。

  「沒事,挺好的。」郁齡淡淡地說。

  奚辭伸手扶著她的腰,簡短地對鐘導道:「山裡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們不用擔心,可以繼續在這裡拍戲,不會有什麼問題。」

  鐘導鬆了口氣,又有種不意外的感覺,覺得只要奚辭出馬,沒什麼是他不能解決的。

  跟著他們一起上樓時,鐘導突然想起婁悅,沒有見到她,問道:「婁天師呢?」

  「她有事先走了。」奚辭說著,瞥了一眼鐘導,「這次的事情比較兇險,死了一名天師,婁小姐先回異聞組在附近的分局,處理完這次的事情,接著要將附近的屍體趕到另一個城鎮,所以就不過來了。」

  陳明明和鐘導恍然大悟,不過很快又好奇起來,「趕什麼屍體?」

  郁齡忍不住看了這兩人一眼,發現不僅陳明明是個膽大的,鐘導的膽子好像也不小。

  「婁小姐最近接手了一批新屍體,她現在是趕屍人。」

  兩人聽後還想再問那些屍體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趕、趕去哪裡時,就聽到奚辭說:「郁齡累了,她要休息了。」

  鐘導和陳明明只好壓下心裡的好奇,目送他們回房。

  門剛關上又打開了,就見奚辭開門出來,叫住正在走開的鐘導,對他道:「郁齡這次消耗過多體力,可能要休息兩天,這兩天她就不拍戲了,可以麼?」

  雖然是疑問句,但奚辭的聲音在這夜色中清清冷冷,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味道。

  鐘導馬上說道:「沒關係,可以先拍其他的人戲份,郁齡就好好休息吧。」

  等門重新關上,鐘導不禁奇怪郁齡上山一趟,怎麼看起來似乎不太好的樣子,是因為在山裡遇到不好的事情了?還是她這次也參與到那些事情中去了?難不成其實她也是天師,所以奚辭才堅持帶她進山裡的?

  一會兒後,陳明明端著還溫著的飯盒過來,見奚辭開門,先是近距離欣賞了一眼小鮮肉,笑道:「奚先生,不知道你們吃晚飯了沒有,這是我給你們留在晚飯。」

  奚辭朝她笑了笑,接過飯盒,說了一聲謝謝。

  陳明明被他的笑容弄得有些暈暈乎乎的,直到門都關上許久,她還在傻笑,捧著臉,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呢,近距離看時,那微微上挑的眼睛,真像個小妖精,勾得人不要不要的。

  她發現這位奚先生的眼睛挺漂亮的,像一塊明淨溫潤的墨玉,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明明看起來那麼清爽乾淨的男生,笑起來時那眼尾狹長上挑,無意中流露一種嫵媚的風情,簡直不要太妖孽。

  大小姐的男盆友果然與眾不同,她要萌上大小姐了,連找男人都找這麼矛盾體的。

  送完晚飯,陳明明歡快地回房默默地刷大小姐的微博去了,在大小姐前天放出來的劇照下面嗷嗷叫著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

  奚辭聽到浴室裡的水聲突然沒了,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直接將浴室的門打開。

  果然,就見趴在浴缸裡睡著的人,頭髮還濕嗒嗒地搭在肩膀上,身體泡在水中,清澈的水浸過她的半個赤裸的身體,襯得那肌膚瑩潤如美玉,看得他喉口發緊。

  奚辭壓下體內的欲念,擼起袖子,接手幫她洗澡,等將她清洗乾淨了,用浴巾將她抱起來,抱出浴室。

  將此時睡得四平八穩的人放到懷裡,奚辭仔細地給她擦乾淨頭髮,換上睡衣後,將她放到被窩裡。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他眼裡滑過些許難辯的情緒。

  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修羅目上,伸手撚起,看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將它放下,俯下身將唇烙到她的額頭上,溫柔地對她道了一聲晚安。

  郁齡這一睡,就睡了一天兩夜。

  醒來時,就見燦爛的朝陽從半拉起的窗簾溜進來,刺得她的眼睛不由得眯起,看向窗外遠處天空中燦爛的朝霞,彩雲飄飄,懸掛在晴朗的天空中,一掃過去幾天的陰霾,仿佛整個小鎮都在這樣燦爛明媚的陽光中蘇醒。

  她看了一眼窗外,忍不住將臉埋在被窩裡,昏昏沉沉的還想繼續睡。

  「郁齡,要不要起床吃點東西?」溫和的男聲在她耳邊問道。

  郁齡唔了一聲,但沒動靜。

  直到一雙手將她從被窩裡抱出來,她伸出手摟住那人的脖子,將自己大半身體都倚到他懷裡,嘀咕著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早上八點。」

  「哦……」

  「是第三天的早上八點,你睡了32個小時了。」

  郁齡眼睛轉了轉,怨不得現在精神那麼好,原來是睡飽了。

  想著,她抬起頭看向摟著自的青年,雙手掛在他脖子上,問道:「你什麼時候離開?」

  奚辭臉上的笑容微斂,聲音依然清潤柔和,「今晚就離開,怎麼?你不願意我在這裡?」

  「不是。」她有些懨懨的,就是知道他只是來幾天罷了,所以有些不開心。

  想著,她就將自己的心裡話和他說了。

  墨玉色的眼眸瞬間變得格外柔軟,眸心處漾著明麗的笑意,面上卻又多了些許紅暈,他低頭貼著她的臉,說道:「等過了中元節,我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嘴角嚅動了下,他有些害羞地說,「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中元節?」郁齡湊過去,盯著他臉上的紅暈,似是在分辯是不是真的,然後發現是真的時,她有些木然。

  這位是妖吧?不知道他是妖時,她覺得他生性內斂,容易害羞,就像一個青澀的大男孩,所以好幾次只要白天時和他親近一些,他都容易臉紅。可在修羅墓,他的真實身份暴露後,那妖孽的模樣,放飛自我的大膽言行,她直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後來,她一直以為變成人類時的奚辭,這些害羞什麼的模樣應該是裝出來的,可一個人竟然裝得這麼像,沒有一絲偽裝的痕跡,簡直堪比演技帝,他不去拍戲真是可惜了。

  「是啊,中元節鬼門大開,或許那時候可以借這機會將修羅墓的事情解決。」奚辭說著,見她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臉上越發的紅了,眼裡一片歡喜,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角。

  郁齡木然了會兒,然後摟緊了他的脖子,將自己湊上去,狠狠地咬了下他的嘴唇,方才張嘴由他吻。

  至於還沒有刷牙洗臉的問題……反正這隻妖都不介意,她就不去想那麼多了。

  直到早上美好的時光在床上消耗了一半時,郁齡看著被她壓在身下因為情欲眯起的眼睛,那眉稍眼角嫵媚得勾人的男人,這才想起距離中元節大概還有一個月呢……

  「郁齡,你不專心。」男人箍著她的腰,用力頂了她一下。

  被單鬆鬆地覆在她的腰上,在那被單之下,兩人最私密的部位緊密相連,親密得教人臉紅。郁齡的臉紅了下,眼睛有些濕潤,低頭吻了吻他的嘴角,吻落到他的眼尾處,被這男人在床上妖孽的模樣勾得心弦都亂了。

  奚辭再也忍耐不住,就著相連的姿勢,將她反壓到身下,深深地將自己挺進她的身體裡……

  等郁齡去吃早餐時,天色已經不早了。

  她懶洋洋地吃著奚辭給她做的早餐,吃得並不多,原因是她都睡飽了,一點也不覺得餓。

  以前吃得多,是因為她睡眠不夠,身體的消耗大需要食補。這次一口氣睡了三十幾個小時,簡直滿足得不行,睡飽了,自然就不餓了。

  吃了一個燒麥,她盯著奚辭的手看。

  奚辭知道她不放心,將那晚受傷的手舉到她面前,說道:「已經好了,不用擔心。」

  郁齡伸爪子抓住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會兒,抬頭看他,問道:「妖的自愈能力都是這麼強的麼?」

  「不是,看情況。」奚辭垂下眼瞼,笑容多了些許異樣,「對於我來說,這樣的傷其實沒什麼,很快就會好的。嗯,我的自愈能力確實不錯吧。」

  郁齡哦了一聲,繼續吃了一口燒麥,瞅了瞅他的臉,想說什麼,又咽下了。

  剛吃完早餐,陳明明過來看她,見她臉色紅潤,精神也不錯,笑道:「郁姐你好了,真是太好了。」

  和陳明明聊了下,知道下午劇組的人要去醫院探望孫冬雲,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聽說已經醒了,就是身體比較虛弱,可能還要在醫院多住幾天。向影帝和阮姐他們下午沒事,說一起去看她,你去不去?」

  郁齡想了想,雖然對孫冬雲的心理陰影挺大的,決定去看看她。

  她總得弄清楚,孫冬雲怎麼會恰好就被鬼附身了,當時那麼多人,那鬼就選了她,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想的,難不成她對自己有極大的惡念?

  下午,郁齡和奚辭一起跟著大部隊坐車去市醫院。

  向榮修等人見到郁齡時,紛紛過來詢問她的身體情況。

  昨天一天她沒有出現,聽說是病了,雖然有些人質疑是不是她趁機想和男朋友一起去浪才假裝病了,不過因為鐘導親自給她批假,又見她一整天都沒出門,小助理陳明明一臉擔心的樣子,倒沒人敢在背後說什麼不好聽的話。

  郁齡紛紛回應了眾人的問候,這才上了一輛奚辭不知從哪裡開來的車。

  其他人坐的是劇組的商務車,看到奚辭開來的豪車,再次確認了這位奚先生的身份一定非富即貴,讓很多人堅信奚先生就是這位大小姐的後臺,就不知道這是不是灰姑娘的豪門夢之類。

  郁齡坐在車上,好奇地問:「這車是哪裡來的?」

  「蘇鸞開來的。」奚辭慢吞吞地回答,「原本今天就想等你醒來後帶你去兜風的。」

  郁齡:「……」

  好吧,現在的鬼會開車也沒什麼,畢竟很多鬼奴要為主人服務,十八般武藝暢通也沒什麼。但是只要想到這是鬼開來的車,在普通人眼裡,分明就是一輛無人駕駛的幽靈車啊有木有!

  「怎麼,你不高興?」奚辭又問,忍不住回想著米天師以前說過的話,是個男人,就要帶喜歡的女人開豪車去兜風,現在兜風不成了,帶她去醫院探望被鬼附身的人也是可以的。

  至少先前不就是有很多人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麼?

  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奚辭發現金剛鸚鵡說的話很正確,作為一個合格的雄性,他果然是要給老婆撐門面。

  「不是,挺高興的。」郁齡有些糾結地道,「就是想到這是鬼開來的車……不會是昨晚她開過來的吧?」

  「對,這是我買的,蘇鸞從市裡開回來。不過她不太會開車,速度快了點,昨晚在高速公路上飆車時,差點就被交警攔下來了。」奚辭皺著眉,不太高興的樣子,顯然覺得蘇鸞辦事不利。

  郁齡:「……」

  郁齡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被交警差點攔了一輛在高速上飆車的無人駕駛的車,這是要嚇死人的節奏啊!

  怎麼突然覺得,一直可靠的老公好像有點不太可靠的樣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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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兩個小時後,眾人來到市醫院。

  夏日炎炎,豔陽高照,此時正是下午時分。

  經過一天的暴曬,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整個城市散發一種屬嚴夏的酷熱,讓一行人剛到市裡就有些不習慣。

  小鎮群山環繞,雖然白天時也熱,但比起人口眾多的城市來說,山清水秀的小鎮還算是涼爽的,特別近來都在山裡拍戲,習慣了山中的清涼,一夕間回到夏天的大城市裡,總有點吃不消。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古代的皇帝一到夏天就要去某某地方避暑,城市果然熱得讓人受不了。」阮薇薇撐著太陽傘,被撲面而來的熱浪弄得有些頭暈,突然發現夏天跑到山裡拍戲其實也挺不錯的。

  當然這種不錯是建立在劇組有錢有人,將他們這些主演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向修榮和演男二的徐牧州同樣也覺得這天氣熱得受不住,正準備附和時,就見另一輛豪車的門打開,那下車的男人穿著一身昂貴的名牌,眉清目秀,乾乾淨淨的,一點汗漬都沒有。

  仿佛單看著這個人,因為炎熱而躁動的心莫名其妙就平靜下來。

  奚辭為郁齡拉開門,拿太陽傘為她遮陽。

  郁齡下車時也被那撲面的熱浪給弄得有些不舒服,不過當和奚辭靠近時,發現連空氣都清爽了幾分,忍不住詫異了下,半晌才想起這只是妖。

  她好像有點兒想知道奚辭是什麼類型的妖……

  其他人紛紛下車,看到那位開豪車疑似豪門的男人殷勤地給他女朋友撐傘的樣子,一時間感慨萬分,果然人比人氣死人啊。

  眾人被那撲面而來的熱浪薰得渾身都不舒服,趕緊進了醫院的陰涼處,然後由孫冬雲的助理帶領他們去住院部。

  這次來的人並不多,怕打擾到孫冬雲,所以來的只有幾個劇組的主演罷了。

  他們進去時,就見孫冬雲半個身體滑在地上,臀部和腿腳還掛在病床上,一雙眼睛瞪得老大,眼睛像要凸出眼眶一樣,怎麼看怎麼詭異,看得阮薇薇當場驚得叫出聲。

  「孫小姐!」領他們過來的助理喚了一聲,忙過去將她拉起來。

  向榮修等人都有些懵。

  孫冬雲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眼睛轉了轉,這才看到門口的人,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勉強地道:「向哥,阮姐,徐哥,你們來啦。真不好意思,剛才我想起床,誰知打滑了。」

  聽到孫冬雲的解釋,在場的人不管信不信,面色都好了許多。

  不是瘋了就好。

  孫冬雲被助埋扶坐在床上後,讓助理去給眾人倒水,看了眼他們帶來的探病的禮物,一邊勉強笑道:「你們今天怎麼都來了?」

  說著,她暗暗地看了郁齡一眼,神色有些不自在。

  郁齡默默地站在眾人身後,並不搭話,奚辭純粹是陪她過來的,自然也沒有說話,由著向修榮、阮薇薇等人去和孫冬雲搭話,詢問她的身體情況。

  眾人都是來探病的,得知孫冬雲再住院兩天就能出院了,紛紛叮囑她好好休息,就不打擾她了。在場的人和孫冬雲並沒有什麼交情,不過是因為在同個劇組,合情合理的都應該過來探望一下,做做面子工程。

  見他們就要離開,孫冬雲不禁有些急,忙給助理使眼色。

  助理苦著臉,送他們出門後,硬著頭皮來到郁齡面前,說道:「郁小姐,能不能叨擾你幾分鐘時間,孫姐有話想和你說。」

  向榮修和阮薇薇紛紛看向郁齡。

  郁齡想了想,說了一聲可以,對向榮修他們道:「向哥,阮姐,你們先回去吧,我去孫姐那裡陪陪她,等晚一些再回去。」

  大家一起來,自然一起回去,不過他們也不是不識趣的,知道孫冬雲今兒的行為有些異常,現在找郁齡更是有點兒古怪,只是他們不好探究,當下朝她笑了下,以前輩的身份叮囑她幾句,便識趣地離開了。

  郁齡和奚辭再次返回孫冬雲的病房。

  孫冬雲穿著寬大的病服,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像個困獸一樣,一會兒面無表情,一會兒神色猙獰,一會兒又驚恐不已,進門的助理看到她的樣子,頓時頭皮發麻,幾乎都要以為孫冬雲是不是有什麼精神病。

  明明以前挺正常的啊,醫生也沒說她有精神病之類的。

  孫冬雲自然沒有精神病的,只是她一朝被鬼附身,那鬼附身太久,對她的身體傷害過重,留下一些後遺症罷了。

  見到郁齡和奚辭進來,孫冬雲不由得怨毒地看看她,恨聲道:「你現在得意了,邵大少為了你,竟然……」

  她突然閉嘴,死死地咬住嘴唇,神色大駭,仿佛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平時她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畢竟在娛樂圈這種地方,由不得人嘴欠說錯話,就算心裡厭極一人,也不會做出這種明顯留把柄的事情,今天怎麼會……

  助理驚悚地看著她,心裡已經腦補出了兩女爭一男的戲碼了,忍不住看了郁齡一眼,難不成那個邵大少喜歡這位郁小姐,所以孫姐才會對她敵意這麼大?

  不管助理怎麼腦補,她已經被孫冬雲叫出去了,病房裡只剩下三人。

  孫冬雲臉色變幻不定,最後有些恐懼又有些怨毒地看著郁齡,顫聲道:「郁、郁小姐,那晚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你還記得麼?」

  郁齡神色不變,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非常淡定地問,「你說的是什麼?」

  孫冬雲臉色變幻不定,小聲地說,「就是我在山裡失蹤的前一晚,我將你拖進山裡的事……」

  郁齡瞅著她,對上她佈滿血絲的眼睛,非常老實地說道:「記得,你被鬼附身了嘛。」

  孫冬雲倒抽了一口冷氣,驚駭地看著她,嘴唇都打著哆嗦。

  半晌,她顫聲道:「原、原來是真的……」

  郁齡盯著她半晌,然後又打量著這間病房,因是白天,陽氣正旺,雖然醫院給她的感覺仍是有些陰森,可卻沒有看到什麼鬼祟之類的,這病房也是乾乾淨淨的。只是她仍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大概是從小到大醫院給她留下太多不好的記憶有關。

  這時,孫冬雲猛地抬頭看過來,神色由驚恐變得猙獰,突然狀若魔瘋地撲了過來。

  郁齡側身避開她,伸手一抓一扭,就將孫冬雲的一條胳膊扭在身後,將她一把推到床上,再上前將她的手扭住,將她狠狠地摁在床上,冷冷地問道:「你做什麼?」

  孫冬雲尖叫道:「我會變得這麼慘,還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鬼附身?那鬼說,只要抓了你,它就能被超渡了,就不會占我的身體!你知不知道,當時那鬼占了我的身體,甚至不肯將身體還給我,讓我一個人在山裡到處走,遇到好多好多的鬼,那些鬼都想抓你……嘻嘻,只要抓了你,它們就會將你吃了,聽說你的血肉和靈魂對鬼而言都是大補之物……只要沒有你,邵大少就不會對我那麼狠了……」

  郁齡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難不成被鬼附身過的人都會這麼神經病的?

  葛濱當時是這樣,孫冬雲也是這樣。

  這時,奚辭上前一掌擊在孫冬雲的後頸上,那尖叫聲也隨之嘎然而止。

  郁齡鬆開手,看向奚辭,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被鬼附身的後遺症,加上這裡又是醫院,生死交替的地方,陰氣較重,鬼邪叢生,她晚上應該會受到某些鬼祟的影響,陷入幻覺中,精神已經處於崩潰狀態。很多普通人見鬼後,承受能力弱的人都和她一樣,所以異聞組的人一般都會消除他們的記憶。」

  這次因為鬼藤的事情過於棘手,再加上兩個天師一死一傷,婁悅忙著這事情,以至於沒有時間先處理孫冬雲這個倒黴催的了。

  奚辭說著,忍不住看她。

  郁齡瞅了一眼孫冬雲,發現被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盯著,不知為何,頭皮發麻,問道:「你看我做什麼?」

  奚辭朝她笑了下,柔聲道:「聽她的話,她好像挺嫉妒你的,而且是因為邵琛的原因。」

  郁齡默默地看他,說道:「我是無辜的,我根本不知道她和邵琛有什麼非正常的關係好不好?」

  說到這裡,郁齡心裡也是有點惱的。

  這次見了孫冬雲後,她明白孫冬雲之所以會被鬼附身,大概是因為在當時那麼多人中,就數她對自己的惡意最大,所以才會被鬼輕易地附身。可她卻不知道孫冬雲為什麼對自己有那麼大的惡意,要是說因為邵琛的關係,那不是更可笑麼?

  她自覺和邵琛沒什麼,就算平時打照面,也往往說不上兩句話,畢竟高中開始,就有那麼多人不樂意他們在一起,壓根兒不讓他們有相處的機會,她也懶得和那些人計較。

  難不成邵琛其實就像流言中的那樣,和孫冬雲正在交往,然後孫冬雲發現邵琛對她餘情未了,進而厭惡她?

  這個猜測倒是比較符合事實。

  「你想到什麼了?」奚辭見她沉默,忍不住問道,語氣非常酸。

  郁齡老實地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他,說完後,見他似乎快要維持不住溫和的表情,不由得

  想到這隻妖以前就對邵琛的名字挺敏感的,甚至幾次都因為邵琛的原因吃了老醋,郁齡不禁有些頭疼。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來看孫冬雲了。

  奚辭看著她,笑容斂了幾分。

  郁齡有些不自在,瞥了一眼孫冬雲,問道:「她現在精神不太好,怎麼辦?」

  「沒什麼,等異聞組派人過來消除她被鬼附身的記憶就好了,最遲不到明晚。」奚辭輕描淡寫地說,仍是拿那雙墨玉色的眼睛瞅著她。

  郁齡哦了一聲,慢吞吞地看著他,然後將孫冬雲丟到床上,拉著他走了。

  開門出去,就見助理拎著一個熱水壺過來,見到他們,問道:「郁小姐,你們要走了?」說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奚辭,和劇組裡的人一樣,十分好奇這麼奚先生的身份。

  郁齡嗯了一聲,說道:「孫小姐已經休息了,我們先走了。」

  助理目送兩人離開後,方才轉身進病房,見孫冬雲躺在床上,連被子也沒蓋,便上前去幫她蓋被子。

  郁齡他們走後不久,醫院來了一個穿著有點奇怪的男人,趁著助理離開去拿藥時,那男人來到孫冬雲的病床前。

  他看著床上昏睡的孫冬雲,拿出天師的催眠工具,在旁邊點上一支安魂香。

  安魂香的青煙嫋嫋升起,然後朝床上的孫冬雲飄去,從她的口鼻耳朵等地方飄進去……

  ****

  上車後,郁齡剛在副駕駛座上坐下,就被一隻手扣著後腦勺,接著奚辭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剛要開口,就被他柔軟漂亮的唇給堵住了。

  一吻結束後,她默默地看著他,忍不住道:「我和邵琛真的沒什麼,你不用吃醋。」

  奚辭:「……」

  他輕咳一聲,說道:「我沒吃醋。」只是心裡不爽罷了。

  郁齡哦了一聲,明顯不信他的話,要是真沒吃醋,以前那些算什麼?

  她可沒忘記上次因為邵琛半夜打電話給她,這男人就在床上逼問著她邵琛是誰,並且讓她保證了再也不喜歡邵琛才滿意一些。

  在她的目光下,奚辭明顯有些惱,傾身過去又吻了她一會兒,直到她嘴唇都腫了,才滿意地給她繫好安全帶,開車離開市醫院。

  車子出了市區後,郁齡看了下周圍的路,問他:「咱們去哪裡?」

  好像這不是回小鎮的路。

  奚辭已經恢復溫和的模樣,微笑著說:「帶你去兜風。」

  郁齡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應該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她已經明白這隻妖其實極度缺乏人類的常識,這種帶老婆去兜風的事情如果不是米天師教的,就是金剛鸚鵡教的。他因為自己而努力地學習人類的事情,是一件讓人感動的事情。

  她笑了下,說道:「那我們去哪裡?」

  奚辭看了她一眼,眼睛往手機導航看去,原本只是跟著導航走的,誰知好像路有些錯了,當下非常機智地道:「附近有一個新開的水上樂園,我們去那裡玩。」

  郁齡的眼睛同樣瞄向那手機導航,也不說破他先前偷偷背著她找路,現在卻仍是走錯路的事情,笑盈盈地應了一聲。

  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停在一條山路前,奚辭臉上溫和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住。

  不就是想開著人類的豪車帶老婆去兜風嗎,為什麼會兜到個山旮旯裡來了?

  郁齡看了看,非常體貼地說:「可能是你的手機用太久了,功能老化,信號不好,導航導錯了,下次我送你一個新手機。」

  奚辭不太懂人類的電子產品,聽到這話,覺得挺對的,那股堵著的氣散去了,當下笑著應了一聲,正想要將車子開回去時,郁齡卻叫住他,和他一起下車。

  剛才她看到附近有一個池塘,上面生長了一些睡蓮,環境還算是不錯的。

  郁齡拉著他去到不遠處的池塘,用手機拍了幾張睡蓮發到微博,一會兒就見下面多了幾十條留言,都是那些蹲在她的微博裡嗷嗷叫著大小姐的粉絲,郁齡看得忍俊不禁,將手機遞給他看。

  能萌上她這個一點也不萌的大小姐的粉絲們的性格其實也是挺古怪的,幾張鄉居的睡蓮圖罷了,算不上好看,可下面說什麼的都有,還會為她發的圖片自己找話說,非常自得其樂。

  奚辭看得也有些想笑,再看她站在身邊,沐浴在傍晚的太陽光之下,神色慵懶,透著無盡的信任,心裡終於將那口憋了十幾天的氣籲出來。

  邵琛和米天師在她心裡壓根兒不算什麼,就算他是妖,郁齡也能為了他而做這種無聊的事情,處處維護他無聊的自尊,沒有人類比她更好了。

  奚辭忍不住攬住她的腰,兩人臉貼著臉,用手機給兩人拍了一張,保存在手機裡,準備以後隨時拿來翻看。

  拍完後,繼續親她,看她一臉信任的模樣,整顆心漲得滿滿的。

  他想,或許下次他可以用自己妖類的模樣和她相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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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6:36 |只看該作者
第146章

  晚上十點左右,奚辭將郁齡送回小鎮中的酒店。

  「那輛車子我留給你用,等你拍完戲後,讓蘇鸞開回城裡就行了。」奚辭笑著說,他現在已經懂得人類雄性的一些炫耀方式,脫離不了香車美人。

  開著豪車帶老婆去兜風什麼的,也是一種給她撐門面的方式,奚展王決定下次人前繼續這麼幹,就喜歡看那些人一副羨慕嫉妒恨的樣子。

  郁齡想起白天時他說的話,委婉地道:「不用了,反正我就跟著劇組走,劇組裡有車,又沒有人帶我去兜風,用不著這輛車,你開走吧。」

  省得蘇鸞大半夜開回去後,又要因為飆車的事情被交警攔,到時候可能真會嚇死人的。

  奚辭想了想,見她真的不願意,便沒有勉強。

  知道他要走了,可能一個月後才能見,郁齡摟著他的腰,在他懷裡窩了會兒後,說道:「修羅墓那邊,你小心一些。」

  奚辭溫和地應了一聲,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吻,遲疑了下,對她道:「你外公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不用擔心。」

  想到至今不知下落亦不知變成什麼模樣的外公,郁齡心裡就一陣難受。

  她有預感,下次再見到外公時,可能他的情況會變得更嚴重,甚至會六親不認,連渡厄鈴都沒辦法讓他清醒了。

  她閉上眼睛,一時間有些茫然,甚至不知道要將這事怪到誰身上。

  她連是誰將外公變成這樣、害了她媽媽的仇人都不知道,有一種無處著力之感。

  感覺到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奚辭歎了口氣,揉揉她的頭髮,將她按在懷裡揉了揉,直到她面紅耳赤,才低頭繼續吻她。

  他喜歡看她臉紅時手足無措的樣子,不似平時的那種冷淡,非常可愛。

  看了下手錶,奚辭覺得還有點時間,拉著她一起坐下,對她說道:「外公當時說的那些話,估計是為了不讓控制他的人知道,所以才會假託和外婆的約定,應該是想借此告訴你什麼,你心裡有什麼想法?」

  那時郁齡心情不平靜,她的話有點語無論次的,奚辭聽得其實並不太明白。

  郁齡知道他願意幫自己,甚至幫外公,心頭微暖。

  想了想,她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我聽阿婆以前說過一次,外公以前和她說,要是他活過五十歲,說明上天對他還算是公平的,到時候他就帶阿婆去安魂鄉摘苦樂果,阿婆當時還笑他胡說八道,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安魂鄉和苦樂果。外公當時沒反駁,還說若沒有苦樂果,也有七情蠱,七苦珠……」

  說到這裡,她苦笑了下,「阿婆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這是外公去世前和她說的,誰知他剛說了這些,第二天就出事了。可惜那時候我太小了,能記得的事情不多……」

  奚辭神色微動,心裡也拿不定主意,郁天競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說這種話,一定有什麼緣由。

  是什麼呢?

  最後還是郁齡怕耽擱了修羅墓的事情,先放開他,和他道別。

  郁齡站在窗口前,一直目送著那輛車子向鎮外駛去,消失不見後,才抹了把臉,準備洗漱休息。

  ***

  奚辭連夜趕飛機回到S市。

  天將亮時,才抵達莫莊。

  莫莊從外面看,依然維持著原來的樣子,在普通人眼裡,它的大門關起來,掛上了休業整頓的牌子,看著沒有什麼變化,一些住在附近的人偶爾經過時,往裡面看了一眼,沒看出什麼。

  如果有人想要進去看看,一般會在進入那大門時,就莫名其妙地突然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直到離開莫莊好幾裡時,才會猛然記起自己怎麼突然就離開了,感覺到有些邪門時,就不會再返回去繼續去探查什麼了。

  奚辭持著天師的符牌,走進莫莊大門,穿過一陣迷霧後,真實的莫莊大門方才出現在面前。

  此時莫莊農家樂裡煞氣繚繞,天空中烏雲密佈,不見天日,地上草木枯萎,不見昔日的青山水秀,整個世界陰森壓抑,若是普通人在這裡停留十分鐘,身體會承受不住這裡的陰煞之氣而病倒。

  此時莫莊除了天師和妖外,就只有特殊部門的人。

  這些特殊部門的士兵能留下,皆是佩戴了天師所制的護身符,而且是每天都必須換一張的那種,才能在這種地方行動自如,身體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奚辭回來後,馬上便有人去通知莫莊裡的人和妖了,緊接著,就見一個面容俊美的男人大步走來,像刮起一陣風似的,給人一種急脾氣的印象。

  「你的事情解決了?」樂正爵打量他。

  奚辭點頭,面上的笑容恰到好處,雖然溫和,卻透著一種疏離冷清。

  樂正爵見狀,打了個哈欠,整個人都放鬆了,說道:「那行,我快要頂不住了,你回來正好,我要先去休息一下。」

  奚辭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下,也沒有說什麼謝謝之類的話,說道:「行,你去休息吧,下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叫我。」

  樂正爵非常不客氣地應下了,正想要離開,突然奚辭叫住他。

  他們來到一處噴薄著煞氣的地方,奚辭隨手一揮,那煞氣就削弱了幾分,剩下的仿佛怕了他一樣,往其他地方飄去,不一會兒,以奚辭為中心,周圍幾米內已經沒有那種陰冷邪惡的陰煞之氣。

  樂正爵站在奚辭身邊,伸了個懶腰,非常享受他周圍乾淨的空氣,整個人都舒爽了。就算是妖,長時候待在這種陰煞之地,心情也不會太美妙的。

  他彈了彈手指,懶洋洋地問:「有什麼事就直接問吧,老子要是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奚辭想了下,問道:「你知道安魂鄉、苦樂果、七情蠱、七苦珠麼?」

  樂正爵摸著下巴想了會兒,攤手道:「這些是什麼東西?哦,我好像在哪裡聽過苦樂果,聽說這是一種已經絕跡的東西,至於安魂鄉那是啥東西?不要告訴我,這不屬於人間的地方,那我就不知道了。至於七情蠱和七苦珠,你或許可以問問你那些天師朋友。」

  奚辭皺眉,樂正爵說的他也有幾分猜測,只是沒想到連家學淵源的樂正爵都不知道。

  「怎麼?你從哪裡聽來這些東西?」樂正爵好奇地問,「不會是你老婆那裡又出什麼事了吧?」

  樂正爵已經從其他妖那裡知道奚展王突然跑去人類社會找了個人類結婚的事情,而且那個人類有點兒不平凡,竟然是妖魔鬼怪都覬覦的妖蠱之身,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這二十年來,奚展王漸漸地不再人前出現,恐怕是跟著那妖蠱之身的人類身邊保護她了。

  擁有妖蠱之身的人向來是個麻煩,但凡有這樣的人出現,極少有能活到成年的,一般未及成年就會被那些暗地裡覬覦的妖魔鬼怪給撕了,連渣都不剩。

  不過有個大妖庇護,倒是沒什麼,特別是這個大妖願意以精血為媒,與她簽定生死劫時,彼此生命相連共享,能給她更多的庇護。

  奚辭不承認也不否認,說道:「如果你有關於它們的消息,麻煩告訴我,我有用。」

  「行。」樂正爵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樂正爵離開後,米天師趁著米家老太爺和其他天師商議推演的時候,趁機跑過來找奚辭。

  見到奚辭,他樂呵呵地詢問了下關於小鎮那邊的事情。

  聽說那株鬼藤被殺死了,米天師一陣可惜,最後聽到郁天競的事情,他摸了摸下巴,說道:「郁老先生這事情挺奇怪的,他已經是鬼王了,除了被人控制身不由己外,不應該會變成這樣,難不成那煉鬼之術其實還有什麼副作用?」

  米天師琢磨不透這種事情,決定等有空時問問米家的老太爺。

  奚辭這次去小鎮幾天,因為郁齡的坦誠和維護,此時身心都舒展,看米天師也沒有那麼不順眼了,覺得米家老太爺可能對於郁天競的事情有些作用,便將當時的事情告訴他。

  米天師聽後,大為驚訝,「郁老先生說的這些難不成和他有關?我也沒聽過這些東西,古裡古怪的,我得去查一下,如果有什麼消息,會通知你的。」

  和奚辭聊了會兒,米天師被人叫走時,突然想到什麼,嘿嘿地笑了下,厚著臉皮問道:「奚老大,你先前不是說要送我一位鬼王麼?那鬼王呢?」

  奚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等忙完這事情再給你,我將她留在郁齡身邊了。」

  聽到是給那位大小姐的,米天師雖然挺想和鬼王交流一下感情,只好作罷。

  ****

  奚辭離開的第二天,郁齡跟著劇組上山去拍戲。

  鐘導見陳明明和兩個男助理跟著她忙前忙後,並不見奚辭的身影,忍不住問道:「奚先生呢?」

  「有事走了。」

  鐘導聽後有些失落,不過想到奚辭說這山裡的東西已經解決了,倒也沒有因為奚辭的離開而太過擔心。

  果然,過了兩天,孫冬雲也歸隊後,劇組的拍攝依然非常順利。

  孫冬雲回到劇組後,眾人紛紛恭喜她平安出院,有好事者忍不住問她,「孫姐,那天晚上,你怎麼會在山裡失蹤了?」

  其他人對這事情十分納悶,那時候他們都要下山了,不過就是照明燈突然滅了,孫冬雲怎麼怎麼會突然就不見了,直到現在他們還是納悶著。

  孫冬雲皺了下眉頭,說道:「還不是那天晚上突然出現的動物,害我摔了一跤,那邊不是有個斜坡麼?」她手指指向不遠處的地方,「我就直接從那裡摔下去了,暈了大半夜,醒來後也不知道在哪裡,周圍又黑又可怕,身上冷得不行,只好在周圍走動一下,想要找到離開的路,誰知道越走越遠,最後在山裡迷路了……」

  聽到孫冬雲的話,眾人恍然大悟。

  郁齡坐在附近,聽到這話,忍不住仔細看了下孫冬雲,發現她雖然對自己仍是有一種惡意,但已經沒有在醫院時的那種歇斯底里,好像忘記了被鬼附身的事情一樣,看這情況,應該是有天師消除了她關於被鬼附身的這段記憶了。

  鐘導和陳明明等知情人聽到孫冬雲的話,都有些驚奇,他們都知道孫冬雲被鬼附身過,怎麼她本人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樣子。

  孫冬雲在醫院裡醒來時,鐘導親自去看過她一回,可那時候孫冬雲明顯就是一副還記得的樣子,那種恐怖害怕的樣子騙不了人。怎麼現在看起來卻什麼都不記得了?難不成是那些天師對她做了什麼?

  雖然這事讓他們有些不能理解,不過因為已經過去了,倒也沒有人再提及。

  陳明明關注了孫冬雲一天,和郁齡悄悄咬耳朵,「郁姐,被鬼附身的人難道是沒有關於那段記憶的麼?」

  「當然不是。」郁齡簡單地將孫冬雲差點為此崩潰,最後天師不得不出面消除了她被鬼附身的記憶之事和她說了。

  陳明明聽後,想了下說道:「消除了也好,如果我還記得自己後腦勺生了一個鬼臉,我也會讓人消除這種不美好的記憶,挺噁心的。」

  確實是噁心,而不是害怕。

  郁齡忍不住看了孫冬雲一眼,心裡也有些糾結。

  果然,她對孫冬雲的心理陰影挺大的,每次只要看到她,就會想起她後腦勺的那個鬼臉,簡直難以正視她的正臉。

  算了,以後就少正視吧。

  在小鎮渡過了大概三周時間,劇組就離開小鎮,轉移到海島拍攝。

  來到海島的第一天傍晚,郁齡站在椰子樹下,吹著傍晚帶著鹹味的海風,和奚辭通電話,告訴他劇組已經來到海島了,在這裡將會有兩周的拍攝時間。

  「要兩周啊?那你小心一些,雖然每年春夏時期,海邊才會發生水鬼患,大米他們上個月才處理了一批,不過也可能會有一些漏網之魚,去海裡玩的時候,記得身邊多帶點人。」奚辭叮囑她。

  郁齡:「……」

  別說這種讓人害怕的事情行不行?

  繼山林、醫院後,郁齡覺得自己可能要對大海又生起一種心理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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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6:53 |只看該作者
第147章

  在海島拍攝時間並不長,因為郁齡的戲份不多,所以她在海島過得還算是挺清閒的。

  陽光,海岸,沙灘,比基尼美女……匯成了這一副夏日特有的海景風情,格外地吸引人。

  海島的夏天陽光明媚,劇組裡的人在這裡才待了幾天,就曬黑了一層。

  郁齡倒是沒有曬黑,原因是她總是窩在蔭涼處,連水都少去玩,劇組的人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身邊從來沒少過人。要是沒戲的時候,她就直接窩在酒店裡睡覺,過得比老太太還老太太,簡直就不像個年輕人。

  郁齡的戲份並不多,又是個安靜到低調的人,導致作為助理的陳明明相對也輕鬆,來到海島後,只要沒事,陳明明就直奔附邊的海灘玩,享受了好幾次的海水浴,雖然塗了防曬霜,仍是黑了不少。

  雖然曬黑了,但她依然很難拒絕夏日海灘的誘惑。

  「郁姐,你明天休息,咱們要不要租條船出海玩?」陳明明問坐在劇組的休息椅上的郁齡。

  郁齡捧著一個椰子吸裡面的果汁,慢悠悠地說道:「我聽說,每年春夏之交,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東南沿海岸會發生水鬼患,雖然有天師清理了一批,但也有一些漏網之魚,要是不小心碰到,翻船事小,被水鬼拖進海裡九死一生就不妙了。」

  陳明明:「……」

  陳明明乾乾地笑道:「郁姐,咱們不會這麼倒黴的啦,你看其他人也沒事,證明這些水鬼應該消滅得差不多了。」

  郁齡瞥了她一眼,「難說。」

  陳明明糾結了下,想起先前在小鎮的遭遇,最後還是沒有再慫恿郁齡坐船出海玩。

  自從親眼見過孫冬雲被鬼附身的樣子,科學世界觀被打碎後,她已經不再篤定這個世界沒有鬼了,對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

  老闆不能出海玩,陳明明作助理的也不好玩得太哈皮,只好繼續在海邊享受海水浴,不過倒是和郁齡一起去享受了好幾頓正宗的海鮮大餐,只是吃到最後兩人都想吐了。

  海鮮大餐雖然好吃,但吃多了也不行。

  劇組緊張地拍攝了一個星期後,這天劇組收工時間比平時早,於是眾人便商議著去海邊玩。

  郁齡見大家都去,想想人挺多的,連阮薇薇都開口叫她了,便沒有直接回酒店睡覺,而是和他們一起去海邊放鬆一下。

  劇組租的酒店距離海邊不遠,開車去也就十分鐘左右。

  到了海邊時,已經是傍晚了,夕陽落到海平面上,波光粼粼,呈現一片絢麗多姿的黃昏海景,美麗得絢目。

  郁齡穿著休閒服,在金色的沙灘上踏浪,正巧此時漲潮,海水層層拍擊,帶著餘溫的海風徐徐吹來,帶來幾分涼爽。

  天色稍晚時,沙灘上點起了篝火,氣氛更熱鬧了。

  劇組的人去租了燒烤攤子,就在不遠處燒烤,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氣氛非常火熱。

  鐘導架不住眾人的熱情,也被叫過來了,不過他就坐在旁一邊吃燒烤,一邊叫著讓這些人別喝太多酒,要是明天拍戲時精神不好,他要罵人之類的。

  拍戲之外的事情,鐘導還算是很通情達理的,沒有那麼嚴肅,一群人和他熟悉了,倒也敢開起他的玩笑來。

  鐘導坐了會兒,就見郁齡板著臉走過來,身上的衣服都濕嗒嗒的,顯然是去海裡玩了,便叫她過來一起吃燒烤。

  經歷過花羅山和小鎮的事情,鐘導和郁齡已經產生了某種革命友誼,漸漸地拿她當一個親近的晚輩來對待。所以鐘導對郁齡不像對其他人那樣不苟言笑,大多時候對她還是比較寬容的。

  郁齡坐到鐘導邊,慢吞吞地吃燒烤。

  其他人見狀,雖然也有嫉妒的,但大多數都明白,這種事情真是嫉妒不來的,畢竟人家有後臺,鐘導要看重她也是她的本事。

  只有孫冬雲心裡不是滋味,站在不遠處的椰子樹下,神色陰沉不定地看著和鐘導坐在一起的女人。

  經過的阮薇薇不小心看到孫冬雲的神色,心中微動,忍不住也看了一眼郁齡。

  娛樂圈這個地方慣常是踩低捧高,這個叫郁齡的景安的藝人從進組開始,就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從來不主動和人搭話,或者去討好誰,看著不親近也不高傲,卻偏偏給人一種不好惹的信息。

  阮薇薇是相信自己的直覺的,所以她也沒有仗著自己前輩的身份去壓新人,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事後證明,這個郁齡果然有點本事,不說她的後臺是什麼,單是鐘導對她的態度就值得人玩味。

  除此之外,她的演技還不錯,雖然並不算得多讓人驚豔,但細節之處總會給人一種恰到其處的感覺,非常到位,可見她在演戲方面的天賦極高,再給她一些時間,她的成就只怕不比在場的任何人低。

  向榮修走過來,發現阮薇薇的表情有些玩味,問道:「怎麼了?」

  阮薇薇笑了下,抿了一口香檳,說道:「突然發現最近幾年,娛樂圈的很多新人都不錯,我這個老人可能很快就要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向榮修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和鐘導坐在一起的人,又看了下孫冬雲,笑了笑。

  能走到他們這個地位的,大多不是笨蛋,看得出孫冬雲對郁齡懷著莫名的敵意,可好像又顧忌著什麼,所以對她客客氣氣的。

  鐘導見她吃得奇慢無比,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好吃?」

  郁齡默默地搖頭,食不知味地吃了點烤魚,才道:「沒什麼。」

  鐘導雖然會察顏觀色,但奈何這位大小姐偽裝的功夫一流,猜來猜去也猜不著,便也沒有多嘴地問了。

  郁齡吃完一盤烤肉後,終於平靜下來了,決定以後再也不去海邊玩了。

  媽蛋!她剛才真的遇到水鬼了,雖然最後那只抓著她腳想將她拖下去的水鬼被她一腳踹回海裡,可那種心理陰影依然無比巨大。

  水鬼的身體是半透明的,一張臉就像被水泡得發腫一樣,眼皮腫大,眼睛凸出,一副死不冥目的樣子,但是力氣出奇地大,潛伏在海水裡,就像一根順著海水飄流的海澡一樣,簡直嚇死人了好麼。

  郁齡知道自己吸引妖魔鬼怪的體質,但卻沒想到就在海邊玩也能遇到水鬼,還讓不讓人活了。

  該說奚辭的提前警告挺到位的麼?

  晚上十一點,眾人終於玩累了回酒店。

  兩周的海島拍攝很快就結束了,接著郁齡又跟著劇組轉去著名的影視城。

  劇組的拍攝依然緊張,鐘導在拍戲時就像個喜怒無常的暴君,只要沒有達到他想要的效果,簡直要將人噴成狗。值得安慰的是,連向影帝都被他噴過,脾氣暴躁得讓人退避三舍,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這天,郁齡剛結束一場拍攝去休息時,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躁動聲,甚至有陣陣驚呼聲響起。

  隔壁是另一個歷史古裝劇的劇組,導演姓常,算是一位在歷史古裝劇中比較出名的老牌導演,和鐘導的交情不錯,所以兩個劇組的人要是沒事時,經常互相串個門,常導偶爾也會過來找鐘導去喝杯茶聊下天,兩個劇組的氣氛非常友好。

  陳明明將準備好的綠豆湯遞給郁齡後,就惦著脖子往那邊看,很快就看到躁動的根源,頓時激動得滿臉通紅,忍不住叫道:「郁姐,是俞女神啊!俞女神來探班了。」

  郁齡轉頭看去,就見許久不見的俞荔像個出巡的女王一樣,帶著她的跟班破開人群,朝這兒走來。

  俞荔端著完美的女神款走來,一張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面容,使得周圍的男男女女都被她迷得暈頭轉向。

  俞荔來到郁齡面前,朝陳明明笑了笑,笑得小女生臉蛋發紅時,方才坐到郁齡身邊。

  頂著所有人的目光,俞荔親昵地和郁齡擁抱了下,虛情假意地問道:「聽說你在這裡拍戲,所以我就過來探班了,沒有打擾吧?」

  郁齡歪首看她,勾起嘴角說:「這話你去問鐘導吧。」

  俞荔笑盈盈地轉頭看去,對不遠處的鐘導說:「鐘導,我又來打擾你啦。」

  鐘導在花羅山時就知道她們是朋友,對俞荔出現在這裡一點也不奇怪,甚至隱隱能明白俞荔來探班的原因,見周圍的人都一臉興奮地看過來,知道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免費宣傳,沒有說什麼。

  俞荔在娛樂圈的知名度比向榮修和阮薇薇還要高,靠的就是這張臉。

  娛樂圈有時候挺怪的,有些人就算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但靠著炒作都能炒出名來,在觀眾中的知名度卻比一些老牌演員還要高。俞荔單憑著這張臉,還有在公眾中維持的完美面具,使得她這幾年火得不像樣,知名度居高不下。

  只要她不自毀前程,估計還會繼續火下去。

  很多人私下感歎,這是個看臉的世界,沒救了。

  眾目睽睽之下,俞荔坐姿很完美,控制著聲量和她抱怨,「這次的歐洲之行真是累死人人了,簡直不是人幹的,好不容易結束了,又要趕通告,好想不幹了……對了,我上周就回B市了,想到你還在這邊拍戲,我想你想得緊,所以就親自過來看你了。哎,你老公呢?」

  「出差了。」郁齡拋出萬金油的答案。

  「出什麼差啊?他不是個送快遞的麼?」俞荔納悶道。

  你還真的相信他就是個送快遞的啊?

  郁齡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對她的智商不抱希望,「他現在已經不做快遞了,而是改行考古了。」

  這回輪到俞荔白她了,真當她傻啊?

  不過俞荔也沒有太過糾結奚辭是做什麼的,反正以郁齡江家大小姐的身份,只要對方不是專門欺騙感情的渣男,郁齡就不會吃虧,管他是做什麼的,對郁齡好就行了。

  「對了,你這次怎麼這麼積極地拍戲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當個十八線的明星,玩玩就算了呢。」俞荔呷了口陳明明遞給她的綠豆湯,好奇地問道。

  郁齡一臉深沉,「我要賺錢養家嘛。」

  俞荔無語地道:「賺什麼錢?你每年在江氏的分紅就夠你吃喝玩樂幾輩子了,還用你親自出來賺?」

  「你不懂。」郁齡看了她一眼,「等你找了個男人後,你就會發現,自己賺錢養男人才爽。」

  俞荔:「……」

  她好像不太明白大小姐的爽度,一般不是男人養女人才對嘛?

  俞荔過來探班的事情,在影視城這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特別是那些圍在影視城外的記者拍到俞荔出現時,紛紛忍不住挖她來這兒探誰的班。

  郁齡也因為俞荔的探班,又火了一把,甚至上了微博上熱搜,熱搜的名字就叫:俞女神的閨密。

  等郁齡繼續去拍戲後,俞荔坐在休息區中刷微博。

  看到這條微博熱搜,她心裡得意,將剛才自己和穿著戲服的郁齡的一張合照上傳到自己微博,並且在下面加了一句:和我家大小姐一起吃綠豆糖水綠豆湯,清涼解暑[開心][開心]

  這條微博的轉發量瞬間過萬,下面的留言也成倍地增長,熱鬧得不行。

  俞荔又跑去郁齡的微博看了看,發現她的粉絲瞬間漲了好幾萬,頓時滿意了。

  既然郁齡要在娛樂圈發展,俞荔自然要頂自家好姐妹了,她早就關注了郁齡的微博,可惜那時候郁齡根本沒打理過微博,就讓它長草,其他人都以為俞荔會關注她是因為公司內部員工互相關注罷了,反倒是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名氣。

  等郁齡在網上小火一把後,俞荔就開了個小號,蹲在好友的微博下面和陳明明一起嗷嗷叫著大小姐,蹦躂得非常歡快,儼然將自己當成大小姐的一個腦殘粉,幫她宣傳,連對自己的宣傳都沒這麼熱情,看得她的助理非常無語。

  俞荔給郁齡拉了好幾百萬的粉絲後,拍拍屁股就走了。

  她是個大忙人,通告都已經排到明年,能騰出兩天來給探班已經是極限了。

  臨走之前,和郁齡約定,要是郁齡回B市,有空就去她家蹭飯,記得讓她老公做好吃的之類。

  郁齡左耳進右耳出。

  在中元節之前,郁齡的戲份終於拍完了,可以離開劇組回B市了。

  郁齡的戲份拍完後,劇組的拍攝也恰好完成一個進度,今晚在附近的飯店舉辦一個小型的慶功宴,所有人都不得缺席。

  郁齡先回去洗了個澡,雖然累得很想倒頭就睡,不過仍是撐著出門去參加慶功。

  明天她就要離開劇組回B市了,在這劇組待得還算愉快,所以對這種慶功宴,雖然不喜歡,但也沒有拒絕。

  傍晚六點左右,她帶著陳明明來到舉辦慶功宴的大飯店。

  裡面已經被劇組包下來了,來的人不少。

  郁齡進門後,看了看座位,便走到明星專坐的地方挨著一個女星坐下,女星另一邊是孫冬雲,再過去是阮薇薇、向榮修等人,明星帶來的助理們和那些沒什麼名氣的星人都在外面的地方坐。

  今晚這慶功宴來的人不少,導演、執行導演、總監及幾個重要的總管等,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投資商,都算是重量極的人物。

  慶功宴都是那麼回事,不外乎是吃吃喝喝。

  酒過三巡,郁齡覺得有些無聊時,就見孫冬雲突然過來給她敬酒,不禁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孫冬雲面上笑得很得體,話說得很有藝術:「郁小姐,這陣子和你拍戲時非常愉快,我很期待咱們下次能繼續合作。明天你就要離開了,這杯酒就當給你送行」

  郁齡看了她一眼,哦了一聲,垂下眼喝了這杯酒。

  孫冬雲又倒了一杯,繼續要給她送行,並且對旁邊的幾位明星道:「向哥,阮姐,你們不是一向挺欣賞郁齡的麼?明天她就要離開劇組了,你們不給她送行?」

  向榮修笑了笑,說道:「女孩子喝太多酒不好。」舉起自己的酒杯,率先喝了。

  阮薇薇也笑著朝郁齡舉了舉杯,抿了一口。

  其他人見狀,紛紛朝郁齡舉杯,不待她喝酒就自己抿了一口。

  孫冬雲臉色僵硬了下,不過很快又熱情地戲起酒來。

  郁齡的酒量不錯,喝了好幾杯白酒,依然臉不紅氣不喘的,倒是孫冬雲,臉很快就紅了。雖然大家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可看她一副要醉的樣子,忍不住暗暗搖頭,想灌醉的人沒灌醉,反而將自己灌醉了,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孫冬雲知道自己就要醉了,感覺有點糟,倒不敢再勸酒了。

  此時其他座上的人也有些醉了,整個包廂有點兒亂。

  郁齡覺得無聊,藉口去洗手間,起身離開了包廂。

  看到她出去時,孫冬雲馬上振作起來,朝不遠處使了個眼色,接著就見坐在副導身邊的一個投資商起身跟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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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7:09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剛離開包廂不久,郁齡就發現有人跟著自己,像是跟著她來的。

  她轉過身,看向跟過來的中年男人,隱約記得好像是剛才和鐘導坐在一起的投資商,姓趙,那些人叫他趙經理。

  這位趙經理長得還算人模狗樣,雖然已到中年,微微有些發福,但保養得還算不錯,模樣也有些英俊,拿出去騙騙小女生還是可以的,至少在一些滿腦肥腸的大老闆中,就能顯出他的英挺來。

  只是和她爸那種四十多歲看起來卻像三十一枝花的男人一比,就顯得又老又肥又醜了。

  參照物的顏值太高,害得她的審美也有點兒苛刻起來,除非達到奚辭那種妖孽級別的,不然很難讓她多看兩眼。

  見她突然停下,趙經理微微愣了下,便笑起來,手裡端著一杯酒上前,說道:「這位是郁小姐吧?我聽說你的演技非常不錯,連鐘導都對你讚譽有嘉。」

  郁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奇特。

  趙經理心中一喜,果然這種懷抱著可笑夢想進娛樂圈的年輕女孩子就是好騙,正欲再說幾句將她拿下時,就聽到她慢吞吞地說道:「你說這話時,有摸著良心麼?」

  趙經理:「……什麼?」

  郁齡一臉認真地道:「鐘導的要求非常嚴格,根本不會對誰讚譽有嘉,他只會不斷地追求完美,從來沒有滿足過,更不會對誰讚譽有嘉。」

  趙經理:「……」

  直到郁齡快要走遠時,趙經理終於回過神來,心裡罵了一句,連忙追了過去。

  發現她往周圍人少的地方走,趙經理頓時心中微喜,暗罵了一聲蠢女人,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神色跟上去。

  趙經理是典型的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的男人,有錢任性的典範,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玩弄那些懷抱著愚蠢夢想進娛樂圈的傻女人,不用他怎麼使手段,就有一堆女人自動送上門來,投懷送抱的年輕女人更不知凡幾,只為得到一個機會。

  這樣的蠢女人他看得多了,再高傲的性子也會被現實磨平,不得不出賣自己來得到一些想要的。

  這次代替公司來影視城查看這部電影的拍攝進度時,恰好遇到孫冬雲。

  他和孫冬雲曾經有過一段非常美妙的關係,雖然早在幾年前就好聚好散了,不過兩人依然保持著聯繫。這次參加慶功宴之前,孫冬雲藉口很久不見和他聊了會兒,很快就將話題扯到劇組裡的一個新人身上。

  孫冬雲的打算他自然知道的,不外乎一些女人的嫉妒心,孫冬雲以前也沒少為此打壓過一些新人,以此來維持她的地位,滿足她的嫉妒心。

  不過在看了孫冬雲說的女星後,發現確實漂亮,漂亮中又有一種冷豔凜然的味道,如那雪中寒梅,傲然綻放,默默地在靜夜中舒展屬她獨有的魅力,是一個非常容易激起男人征服欲的女人。

  孫冬雲成功地讓趙經理注意到郁齡。

  趙經理從來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注意到了,又是這麼好的時機,當然要出手了。

  趙經理不慌不忙地跟了上去。

  走廊的路燈突然閃爍了下。

  拐角的陰影中,一個身影從牆角走出來,慘白僵硬的臉,血紅色的長裙,嘴唇鮮紅如血,襯得肌膚更加慘白,站在那忽閃忽閃的燈光下,顯得陰森恐怖。

  她所過之處,燈光忽閃忽閃的,仿佛線路出了問題一樣。

  不遠處有人發現這邊的路燈閃爍不停,以為是路線出問題了,忙叫工作人員過來檢查。

  蘇鸞沉默地站在陰影之中,看到郁齡被一個中年男人搔擾時,想起那只大妖的吩咐,正準備出手時,誰知原本看起來對什麼都漫不經心的女人已經不耐煩地一拳朝那男人的眼窩揮了過去,趁著那趙經理一個不察摔倒時,抬腳就朝他的胯下某處踹。

  趙經理慘叫出聲。

  蘇鸞心中微動,在趙經理慘叫時,已經將他的慘叫聲圈定在一定的範圍內。

  用通俗的話來說,這是鬼打牆,屬鬼的一種能力,仿佛將人與周圍的空間隔開一樣,裡頭的人怎麼轉也轉不出去,連聲音也傳不出去。

  所以越經理雖然叫得很慘,但是二十米外正在檢修燈路燈的工作人員壓根兒沒有聽到他的慘叫聲,也不會有人過來救他。

  郁齡將趙經理胖揍了一頓後,籲了口氣,蹲在他身邊問道:「你是趙家的人?」

  趙經理疼得說不出話來。

  「B市趙家的?好像沒在趙家見過你。」郁齡繼續道,看了一眼他青黑的眼睛。

  趙經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疼得說不出話來,他一定要讓這婊子好看!

  郁齡又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站起身來,往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放了一把拖把,將它拿過來,將它放到趙經理的腦袋上,就像拖地一樣,從趙經理的頭拖到腳,拖了一遍後,便無趣地丟開了。

  郁齡料理完想占她便宜的色狼後,正準備離開,誰知看到周圍的環境,她頓了下。

  手指又開始僵冷,整個人都不好了。

  媽呀,難道這裡也要見鬼了?

  閃爍的燈光很快便恢復正常,遠處工作人員的聲音也飄過來,空氣中的陰冷漸漸退去。

  郁齡平靜地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燈光,又往周圍陰影處看了看,沒看出什麼,最後看向狼狽地從地上爬起的趙經理。

  趙經理被她一看,雙腿下意識地夾緊,一臉警惕的樣子,忍痛地道:「你、你還想幹什麼?我可是B市天河集團的經理,你敢再動手,小心我封殺你。」

  卻在心裡狠狠地決定,等回去查明這女人的信息,馬上讓她在娛樂圈混不下去!

  郁齡像看白癡一樣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天河的人後,懶得再搭理他,轉身離開。

  轉身回包廂時,恰好和出來的孫冬雲對個正著。

  孫冬雲先前喝了幾杯白酒下肚,此時已經微薰了,見到她回來,愣了下,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識地往外看去,沒有看到趙經理。

  等郁齡進去後,孫冬雲忍不住去找趙經理,終於在通往衛生間的一條走廊找到他,見他扶著牆、夾著腿、躬著背,站立的姿勢說不出的怪異,笑道:「趙經理,你怎麼了?那郁齡先前喝了幾杯白酒,應該有些醉了,難道你沒到手?」

  趙經理一看到她,抬手就扇了她一巴掌。

  孫冬雲被他扇得懵了下。

  趙經理想到剛才被個女人陰狠地胖揍一頓,現在還痛得要死,感覺腿間那東西可能已經腫了,不知道有沒有壞掉,必須要去醫院才行,心情更不好,覺得這一頓痛都是孫冬雲這女人招來的,罵道:「臭女人!滾!」

  孫冬雲見他神色猙獰,好像隨時可能撲過來掐她,捂著臉趕緊跑開了。

  雖然趙經理因為身體不適扇的這一巴掌並不重,可是孫冬雲的臉仍是腫了,酒意也被扇醒,這一巴掌打得她又羞又惱,卻不知道哪裡出問題了,為什麼郁齡好好地回來了,趙經理如此生氣。

  慶功宴結束後,眾人紛紛坐車離開。

  孫冬雲心情不好,又不想讓人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直到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時才離開。

  她心情不好,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也沒讓助理跟著,自己一個人去停車場,一路上有些心不在蔫的,眼睛往旁看去,就見到不遠處駛離的一輛車,看到下拉的車窗中的那張臉,眼神森冷,直到目送那車離開後,正準備上車時,突然車子動了下。

  孫冬雲以為自己眼花了,誰知道車子又動了一下。

  她愣了下,抓著車鑰匙,下意識地看向駕駛座。

  駕駛座是空的。

  這時,車子又動了下,往前開了幾米,發出一陣刺耳的剎車聲。

  孫冬雲:「……」

  此時已經是大晚上了,停車場裡安靜沒有一點聲音,燈光昏暗迷離,周圍那些陰影處仿佛鬼魅叢生,卻也因為如此,才顯得這一切說不出的陰森恐怖,還有那無人駕駛卻自動移動的車……

  孫冬雲尖叫一聲,轉身就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停車場,和一個聽到聲音過來查的工作人員撞上,孫冬雲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暈頭轉向時,抬頭就看到面前站著的「人」那張猙獰的鬼臉時,又尖叫一聲,軟軟地倒下去。

  「這位小姐,你怎麼了……」

  工作人員發現她暈倒了,趕緊叫人過來將她送去醫院。

  偌大的停車場中,陰暗的角落裡,蘇鸞面無表情地看著。

  半晌,她僵硬地轉頭,看向另一處。

  那裡站了一個穿著長衫的年輕男人,手裡拿著一個陰陽羅盤,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對上蘇鸞的目光,那年輕的天師忍不住抖了抖,死死咬住唇,像個木頭一樣動也不動,不敢有一絲動作。

  直到蘇鸞收回目光,慢慢地隱身回黑暗之中,直到氣息消失不見,年輕的天師才重重地喘了口氣,有種死裡逃生的驚悸感。

  作為一個天師,看到鬼害人的事情自然不能容忍,但尼瑪那害人的鬼竟然是個鬼王啊啊啊啊!自己就這點修為,都不夠鬼王一個手指頭就碾壓了,怎麼捉鬼?

  算了,反正那鬼王好像是家養的,也沒傷人的意思,只是製造一些幻覺恐嚇人罷了,應該不用理會。

  剛出師門歷練的年輕天師擦擦汗,趕緊跑了。

  此時鬼王蘇鸞已經到了路邊一個公共電話亭,給遠在S市的某人打電話,報告今晚的事情:【……郁小姐將那男人揍了一頓,他的下面好像傷了。另外一位主使的孫小姐暈過去了,現在被送到醫院,需要殺了她麼?】

  殺人對於鬼王來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用。」

  蘇鸞見沒什麼吩咐了,掛上電話,飄然離開。

  不遠處一名醉漢剛從一家餐館出來,扶著路燈正在嘔吐,抬頭就看到電話亭裡一個懸在半空中的話筒,正有些迷糊時,等看到那話筒飄回去掛上,臉色開始僵硬。

  他一定是醉到出現幻覺了,果然不該喝那麼多酒的……

  **

  第二天,郁齡離開劇組,坐飛機回B市。

  下了飛機後,坐上公司派來接送的專車,郁齡帶著助理先回公司一趟。

  安茹恰好在公司,見她回來,十分高興,親自泡了壺茶,問道:「這次拍攝怎麼樣?還順利麼?沒有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吧?」最主要的是,一定能紅吧?

  郁齡捧著茶,一臉認真地問,「遇到鬼算不算不好的事情?」

  安茹:「……」

  看到安茹臉色漸漸地變青了,郁齡頓時平衡了。

  最近有個運氣超好又不怕鬼的傻大膽助理跟著,襯得她這個怕鬼人士都有點兒不是滋味,現在看到安姨鐵青的臉,突然就平衡了。

  果然人要有對比才知道幸福。

  安茹最後將塞了一張近期的工作行程表給她,然後將她轟了出去。

  郁齡十分愉快地拎著行李坐上助理開來的車,往家裡奔去。

  回到家時,已經下午了。

  剛開門,就聽到一陣汪汪汪的狗吠聲,然後看到她家客廳裡,她爸正在追著一條狗,一副要將它殺狗吃肉的兇狠樣。

  奔跑中的哈士奇見到她時,趕緊沖了過來,刺溜一下躲到她身後。

  江禹城也看到郁齡了,一邊高興地說:「閨女你回來啦。」然後又一臉猙獰地說:「妖孽,滾過來受死。」

  二哈躲在郁齡身後,嗷嗚嗷嗚地叫著,十分委屈的樣子。

  郁齡將行李放下,上前拉住爸爸,問道:「爸,怎麼了?」不過一個多月不見,她爸看起來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江禹城依然神色猙獰,「都是這蠢狗,竟然差點摔了你媽媽,我要殺狗放血。」

  「別鬧,狗血驅邪,要是沾到養魂器上就不好了。」

  郁齡心平氣和地說,拉著爸爸的手,硬生生地將他拉到沙發上坐著。

  「別鬧,你怎麼能說你媽媽是邪呢?」江禹城說,在他心裡,就算郁敏敏已經變成鬼,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回到家就面臨一個放棄治療的爸爸和一隻蠢得快成精的妖狗,郁齡有些心累,不過仍是先將事情弄清楚再說。

  江禹城神色不善地盯著那只蠢狗,說道:「最近不知怎麼回事,二哈時常趁我不注意時,想對你媽不利,它一定是生病了。」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掏出用紅繩子繫著的那枚雙玉鎖,接著道:「自從發現它發病時,我只好將你媽媽隨身帶著了。」

  那不是我媽,只是裝我媽鬼魂的養魂器罷了。

  郁齡懶得計較他的稱呼,板著臉道:「二哈,過來。」

  二哈嗷嗚地叫了一聲,仍是有些忌憚江禹城。雖然這個是人類,可是也是個殺伐果決的人類,戾氣非常重,這些天它也過得很委屈啊。

  二哈撲到郁齡懷裡求安慰,時不時地盯著江禹城脖子上的那養魂器。

  江響城同樣兇狠地瞪了回來。

  凡是敢傷他老婆的都是階級敵人!

  郁齡看著這一人一狗像鬥雞一樣,目光飄移了下,落到那養魂器上,心裡模糊地有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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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 23:17:26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見到郁齡回來,劉嬸非常高興,當天就做了一桌她愛吃的菜。

  江禹城坐在旁邊含笑看她,二哈蹲在隔壁的椅子上,吭哧吭味地吃著放在它面前的食物,這一人一狗難得和諧的樣子,讓劉嬸終於鬆了口氣,覺得大小姐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這幾天,老闆和寵物的鬥法讓她這個夾在中間的傭人非常頭疼,老闆的話不能不聽,但大小姐養的狗也要照顧好,不能讓老闆一個不高興真的殺了放血,只能時不時地帶狗出門遛彎,將一人一狗分開。

  吃過晚飯後,江禹城抱著那枚雙玉鎖,和閨女一起窩在沙發上喝茶,和安茹一樣問道:「這次工作怎麼樣?累不累?順利麼?有遇到什麼麻煩事麼?」

  郁齡簡單地說了下自己拍戲的過程,至於遇到鬼藤和水鬼這種非科學的事情就不必和她爸說了,說了也沒用,簡單地略過。

  江禹城是誰啊,就算女兒不說,也能從那兩個保鏢的話中推測出個大概,要不是當時奚辭來得及時,他都忍不住花錢去請幾個天師過去助陣守著了。

  在問話這方面的技巧,江禹城向來是個佼佼者,平時和客戶扯皮時,上一秒還和和氣氣地和對方閒聊,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樣子,下一秒就能冷酷無情地宰得人欲哭無淚。好像不管多難的事情,多難對付的客戶,他都遊刃有餘,最後總能達到他想要目的,讓人不得不順著他的心意走,簡直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修練出來的,甚比千年老狐狸。

  郁齡從來精不過她爸的,所以不一會兒,江禹城將想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頓時神色微戾,氣得心肝脾肺都炸了,冷笑道:「看來不長眼的東西哪裡都有。」

  郁齡:爸爸又套她話!

  「……我胖揍了他一頓。」郁齡強調道,她一向喜歡當場報仇,不喜歡事後謀定。

  「揍得好。」江禹城慈愛地摟著她的肩膀,笑道:「這事不用管,交給爸爸,讓趙明川那牲口親自過來跪著給你賠禮道歉。」

  趙明川就是昨天慶功宴時被郁齡揍了一頓的趙經理。

  這人是天河集團的經理,和趙馨梨同輩,算是江郁漪的堂舅,才幹不錯,缺點是太花心好色,仗著家世玩弄的女人不知其數。

  江禹城從來沒將這人放在眼裡,哪知道這牲口竟然敢對他閨女生出這種心思,江禹城生啃了他的心都有了。

  江禹城和閨女聯繫了會兒感情,就捧著雙玉鎖,去書房忙碌著怎麼宰不長眼的牲口去了。

  ****

  江郁漪從C市出差回來,剛回到公司就見到她媽氣勢洶洶地殺進自己的辦公室。

  江郁漪平靜的面容下是掩不住的疲憊,甚至有種習慣性的頭疼。

  「去江氏見你爸了?」趙馨梨劈頭就問。

  江郁漪淡淡地道:「媽,我剛回來,就先過這邊公司來了。」

  趙馨梨聽到這話,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好歹是江氏明面上的大小姐,江家以後指不定都是你的,自己蹲在這種小公司做什麼?你應該跟著你爸才對,省得哪天就便宜了某些人。」

  「媽!你別說這種話,要是讓爸知道了,他會生氣的。還有,這是我自己的公司,我喜歡自己幹,就算是小公司我也喜歡。」江郁漪耐著心說。

  明誠科技是江郁漪和朋友一起投資合作的公司,雖然現在才起步,但她在這裡花的心血並不少,借著江家和趙家的人脈,公司上市後走得非常平順,就算偶爾辛苦一些,她依然對此非常重視。

  可趙馨梨卻不這麼認為,覺得女兒作為江氏的小姐,江禹城的女兒,以後江氏還不是要給自己女兒的?就算江禹城偏心,只疼另一個女兒,但郁漪也是他女兒,到時候怎麼也不可能虧欠郁漪的。

  「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就去江氏見你爸。」趙馨梨任性地說。

  江郁漪更頭疼了,以為她媽依然對爸爸念念不忘,又要借著她的名義去見爸爸,這種事情她媽以前就幹過好幾回,可惜一個男人要是絕情起來,絕對不會給予一絲一毫的機會,可以將你的尊嚴人格都踩在地上。

  江郁漪知道當年的事情是她媽不對,很多事情確實都是她媽活該,自己作出來的。可這是她親生母親,給了她生命的人,她不能看著她被自己親生爸爸作賤。

  「媽,你別想打著我的名義去找爸,爸會生氣的,甚至會遷怒到我身上。」

  「他敢!」趙馨梨怒道。

  江郁漪平靜而疲憊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趙馨梨臉上的怒氣的女兒的目光下慢慢地消失,喃喃地道:「我知道他是個絕情的,他怎麼就能對我這麼狠心呢?明明那個女人都已經死了……這次我不是想去見他,而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付你堂舅。」

  「堂舅?」江郁漪皺眉。

  「對,是你五堂舅趙明川。你爸這兩天不知道發什麼瘋,突然處處針對天河集團,撤走了好幾個和天河的合作項目,讓天河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他簡直是瘋了。」趙馨梨氣急敗壞地說,在辦室室內走來走去,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扣擊聲。

  「他竟然一點也不在乎江氏也會因此受到影響,你爺爺打電話去問他為什麼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情,他竟然說除非你五堂舅滾過去給他下跪賠罪,他竟然敢、竟然敢……」

  每每想到這裡,趙馨梨氣得胸脯起伏。

  江禹城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臉。

  天河是她娘家,江禹城要對付天河,簡直就是在打她的臉。

  當年要不是天河全力支持,江氏早就破產消失在B市了,哪有今天如日中天的江氏集團?

  江郁漪沒有作聲,覺得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她知道那位從來不正眼看過她的爸爸的性格,他雖然厭惡趙家,卻從來沒有趕盡殺絕,要不然以現在趙家的頹勢,根本不夠江氏殂擊。

  當年父母的婚姻,她這幾年也是瞭解一些的,江氏當年在經濟危機中差點破產,江老爺子為此焦頭爛額,忙著拯救江家,四處求助。這時,趙家趁機提出兩家聯姻,只要兩家聯姻,趙家會無條件幫助江家渡過難關。

  趙家此舉算是趁人之危,可當時江家已經沒有辦法了,江老爺子根本不管長子的意見,親自應下了這樁婚事。後來她母親挺著兩個月大的肚子嫁進江家,而江郁齡的親生母親作為一個失敗者,懷著將近六個月的身孕和江禹城離婚,自己搬出了江家。

  想到這些往事,江郁漪有些難堪。

  如果趙家當年提出聯姻只是趁人之危還好說,可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她媽是用那樣的手段懷上自己的,為了嫁給爸爸,不惜偷了爸的精子人工授精生下自己。

  爸爸從來不是個糊塗人,以她媽的手段根本做不成這種事情,最後能成功地偷到他的精子,還因為奶奶幫忙……

  奶奶的背叛才是當年逼迫爸爸成功地和趙家聯姻的原因。

  這些年,她知道爸爸不僅厭惡媽媽,甚至對奶奶也懷著一種不諒解。

  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奶奶自覺理虧,這些年不管爸爸做什麼事情,她從來不干涉,也干涉不了。

  這些陳年往事,每次得知一些,她心中就湧起一種強烈的難堪和羞恥感,連面對江郁齡這個從小就討厭的人時,也沒有和她針鋒相對的勇氣。

  深吸了口氣,江郁漪道:「媽,這件事情我會問清楚爸爸的,如果是五堂舅做錯了,也怨不得旁人。」

  趙馨梨氣得暴躁如雷,「混帳,你說什麼話?你五堂是趙家的人,他就算做錯了,看在當年趙家對江氏的幫助和你的面子上,他也不應該對趙家出手這麼狠。他簡直有病!病得不清……」

  江郁漪抿著嘴沒說話。

  其實媽媽心裡一直明白爸爸的性格,卻一直沒辦法走出來,將自己困在江禹城織成的魔障中,像個困獸一樣,從來沒有開心過。

  這是她爸爸對媽媽的報復。

  這種報復是一輩子的,趙馨梨卻一直走不出來,只能一直痛苦下去。

  江禹城從來不是個仁慈的人,那些人毀了他人生,他就要報復,像鈍刀子殺人,一點一點地磨,痛徹心扉,沒有人能走得出來。

  她知道自己爸是什麼性格,所以五堂舅如果真的惹到他,只怕現在這種下跪陪禮的事情還是小兒科。就像她媽說的,她爸某些時候行事從來不顧後果,就是個神經病,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從來都是做得得心順手。

  因為他們太高估爸爸對江氏的在乎了。

  好不容易送走趙馨梨後,江郁漪給五堂舅趙明川打電話。

  「……是郁漪啊。」趙明川的聲音有氣無力,聽起來非常虛弱。

  江郁漪冷淡地應了一聲,她趙家的那些親戚大半關係不太好,原因是她爸這些年沒少拿捏作賤趙家,趙家的人連帶地對她這個江禹城的女兒也不喜歡。不過她對此也不在意,問道:「五舅舅,我媽剛才來找我了。」

  那頭的趙明川沒說話。

  江郁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問道:「五舅舅,我爸為什麼突然要你去給他下跪道歉?」

  這種要求,聽起來簡直是污辱人,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答應。

  半晌,趙明川才用一種後悔的語氣說,「他要我下跪道歉的人不是他,而是江郁齡。」

  「什麼?」江郁漪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扯上那位大小姐了?

  趙明川此時頭髮淩亂,眼中滿是血絲,神色憔悴,整個人陷入一種絕望中。

  這是從知道自己那晚差點不小心潛了江家那位大小姐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只要是趙家的人都知道江家還有一個從來不對外公開的大小姐,這是江禹城對她的保護,也是江禹城最寵愛的孩子,江郁漪雖然也是江禹城的女兒,趙家的外孫女,可在江禹城面前根本不算什麼。

  只要和江禹城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人簡直就是個瘋子,發起病來能讓你痛得體無完膚。這次他竟然狗眼不識金鑲玉,差點潛了江禹城的女兒,想想就覺得驚恐。該慶幸的是,那位江大小姐沒讓他得手麼?不然江禹城的報復會更可怕。

  趙明川忍不住抓著頭髮,飛快地將事情前因後果交待了,滿是哀求地道:「郁漪,你幫五舅向你爸求求情,我當時真的不知道那女人是江郁齡,我以為她只是娛樂圈的一個新人罷了,要是知道,我哪裡敢對她出手,我再好色,也不會對你姐出手,至少名義上她也是我外甥女吧……」

  江郁漪目瞪口呆,簡直說不出話來。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堂舅這麼有狗膽,竟然想要潛了自己姐姐,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就算她和江郁齡不對付,聽到這事,第一個念頭也想將趙明川這色膽包天的傢伙給掐死。

  江大小姐是這麼好欺負的麼?

  趙明川仍在絮絮叨叨地說著,江郁漪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突然聽到那邊傳來一陣驚恐的尖叫聲,心中一跳,忙叫道:「五舅舅,你怎麼了,喂喂,五舅舅,你現在在哪裡……」

  那邊的趙明川驚恐地尖叫著,尖叫聲隔著電話線都能聽出他此時有多恐懼,接著是一連串的淩亂聲,電話嘎然而止。

  江郁漪皺眉,猛地起身撥通了好幾個電話,可惜沒人知道趙明川怎麼了。

  她不放心,想了想,起身去了江氏集團的公司。

  江郁漪來到江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時,裡面的江禹城正聽著電話裡的人說趙明川突然從公司的樓梯摔下來,已經被送進醫院。

  他冷笑道:「我不管他是不是摔得半身不遂,就算爬也要爬過來!要是不會跪,可以多看點電視,學學電視裡的古代太監是怎麼跪主子的。」

  「江禹城,你不要太過份了!」電話那裡的人氣急敗壞地叫道。

  江禹城慢條斯理地問,「我怎麼過份了?難不成我女兒就活該被個比他爸還老的畜生欺負?我想想都覺得噁心,恨不得殺了那敢欺負我閨女的畜生。你也是有女兒的人,相信不用我說也明白吧?要是有一個比你還老的男人欺負你閨女,你要是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

  「這不是沒欺負成麼……」那人底氣不足地問。

  「那你老婆以前因為你出軌想找人將你閹了,閹到一半卻沒有成,不也算是沒閹成麼?可你那時候還不是挺生氣的?叫著要和她離婚?」江禹城反問。

  「江禹城!!!!」那邊的人咆哮出聲。

  江郁漪眉頭跳了跳,聽清楚那咆哮聲是她舅舅——趙明建。

  趙家的人沒哪個和她爸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話的,總會一言不和就被她爸氣得咆哮如雷,也不知道她爸又說了什麼氣得舅舅大動肝火。

  江禹城放下電話,抬頭看向門口,一雙眼睛沒有絲毫的情緒。

  江郁漪瞳孔微縮,挺了挺背脊,走進來後,叫了一聲爸。

  一直當背景的李秘書看了她一眼,覺得這次的事情,他也沒辦法站在二小姐這邊了,畢竟這件事情聽起來真的挺噁心人的,就算江禹城要偏心,也是應該的。

  「有事?」江禹城問道,低頭抽來一份文件,翻開看起來。

  江郁漪雖然已經習慣了爸爸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但每次都有些難受,深吸了口氣,說道:「我聽說了那事,姐她沒事吧?」

  江禹城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如果你是來為趙家說情的,那就算了。」

  「不是……」江郁漪底氣不足,不知道該怎麼說。

  「既然沒事就回去,聽說你今天剛從C市回來,回去好好休息,小姑娘家的別摻和這些事情。」江禹城淡淡地說。

  江郁漪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不摻和是最好的,卻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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