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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喂你!」左莙一進入浴室便倒退兩步,再次被結結實實的嚇到了。
原本倚靠在浴缸中的生物上半身雙手撐地半趴在衝洗乾淨的瓷磚上,長的不可思議的魚尾也由隨意盤起的狀態變為伸直,一小半落在地上,剩下的都搭在浴缸內微微顫抖,似乎在發力推動著對方上半身的前行。
這樣一看...果然比起魚更像蛇一些。
「你怎麼出來了?」左莙急急地蹲下,皺眉問那個擺出像做俯臥撐一樣滑稽姿勢,正仰頭看著她的傢伙。
「我以為你走...你不...不要生氣...我不...故意的..」對方見到她回來似乎有些驚喜的樣子,斷續的啞聲訴說著。
「......」
「對不起。」
左莙深吸口氣,閉了閉雙眼。隨即伸出雙手穿過他的腋下幫他改趴為坐,摸到擱在大理石台上的淋浴器打開放進浴缸中。
「抱歉...」他不停的道著歉,乖順的隨著她的動作改變姿勢。浴缸中的魚尾也隨即掉了個向,後方柔韌的背鰭劃過浴缸高出來的小突起,發出一陣手指劃過軟毛梳的細微聲響。
「你不用道歉,我並沒有生氣。」左莙聲調柔和。她蹲在他身後拿過一旁乾淨的浴巾擦淨手,跪坐在上面開始大面積的修剪對方的頭髮,動作利落乾淨。
「那為什...」
「我很高興你那樣說。」左莙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認命的開口,對這傢伙說謊的話,實在太讓人良心不安了。「人類對於令人欣喜的事情有很多種討厭的反應,我才是犯了錯的那個人,我應該向你道歉才對。」
「...你很,高興?」他沉默了一會,偏了偏頭輕聲問。
「是的。」
她隨即看到對方從鼻端溢出一聲輕笑,頰側的咬合肌上提,拉扯出了一個笑容。「第..一次有人...因為我說的話高興...」他說著,笑容擴大了一點,刻映在左莙的眼中。
她腦海中的那個剛壓下不久的念頭忽然就沒來由猛地蹦出來,以摧枯拉朽的態勢瘋狂的開始叫囂衝撞。
「咳...那個,我好像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左莙乾咳了一下,生硬的轉移話題。
「問過了。」對方輕易的被牽扯了注意力「是3587.」
「嘖,這種隨便的東西怎麼能算名字。」她皺眉,手下不停,轉到他右側繼續和髮結奮鬥,地上的頭髮隨著每次刷刷聲響起而逐漸增多。
「不..不隨便,它代表我..前面有...3587個失敗品。」他認真的答著,移轉眼珠眼睛盯著她的動作頗有興趣的樣子。
左莙手一抖,多剪了一截。
「我不太喜歡這樣稱呼你,可雖然相處時間不長,總喂喂的又不太好。不嫌棄的話,我給你起個名字?」左莙說,隨後想起什麼似的急忙添上一句「暫時的啊暫時的。」
「好。」他笑著點頭,甩了下魚尾。
「嗯...鰻...阿鰻...惡...阿瞞..阿瞞怎麼樣?」左莙停下手想了一陣,隨即也笑起來「三國時的一個梟雄就有這個戲稱,那可是個了不起的混蛋啊。」
「阿瞞...」對方偏著頭微瞇起眼睛輕聲重複了一遍,一半長一半短的頭髮看起來有些滑稽。
「這樣寫。」左莙放下剪刀執起他的手,溫熱的指尖滑過冰涼的掌心一點點緩慢地將兩個字拼湊出來。隨後停頓了一下,在對方了有所悟的目光中再次落指「我的名字,左莙。」
「莙...莙...」他喃喃的重複。
「怎麼了?」左莙覺得他迷惑的樣子好笑得很,站起身來越過他關掉了滿水的浴缸。
「莙...是什麼?」他扭頭看著又開始給他剪頭髮的左莙問。
「莙?莙就是一種甜菜。知道甜菜麼?可以蘸醬吃的一種植物。不過我這個是變種,沒有飽滿的根,味道也是苦的,我爺爺起的。」她隨口解釋道「你還沒說呢,阿瞞這個名字你滿意嗎?啊餵你別亂動!」
對方快速的點頭,導致左莙又多剪了一段。「謝謝!」
「行,那我以後...這是什麼鬼?!」左莙剛說到一半便忽然瞥到了他肋骨後緣原本被頭髮擋住,現在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部分,猛的僵住。阿瞞很瘦,瘦到胸腔隨著呼吸的空氣進出時肺部和肋緣的收縮都能非常明顯的在肌膚上看出來,這就導致他肋骨後緣那裡整齊圓潤的兩排孔洞看上去更加明顯駭人。
「什麼?」阿瞞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身上的孔。「啊,這個是鰓孔。」「鰓孔?」「嗯,我在水裡的時候,呼吸用的。」他指了指鼻子「用這個,會嗆到。」
她默了一下,隨後理解過來「你有兩套呼吸系統。」阿瞞點頭。
左莙有個關係親密且博學的神經質的爺爺,拜此所賜,她大致已經能夠猜到阿瞞身上除了人的部分另一半的具體物種是什麼了。
「你是...呃,我能摸一下麼?」她頓了一下,將原本的問題嚥了下去。
在得到他的同意後,左莙小心的輕觸了一下那排鰓孔,接著便感到對方一陣輕顫。「抱歉,是不是不舒服?」
阿瞞噙著笑搖頭「不是,很癢。」
「...好吧。」左莙聳聳肩放下手中的剪刀,示意他坐進滿水的浴缸,抽了七八張面巾紙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發和髒物。
「啊...對了。」她想起什麼似的,抬手阻止了阿瞞向魚缸中蠕動的動作「你...需不需要海水?我這裡有海鹽。」「阿莙。我是,從下水道,游商...上來的。」阿瞞看著她,語氣中難得帶了點調侃。
「......你當我沒問好了。」左莙黑線了一下,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問題還是那句自作主張的【阿莙】,無言的低下頭繼續收拾地板上的東西。
一陣伴著輕笑的窸窣聲過後,浴缸中漫出了些水。左莙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浸入浴缸,正無師自通的把頭整個放進水中揉搓的傢伙,利落的將手中的垃圾收拾包好丟入一旁接近滿份的垃圾桶。
溫水看上去讓他精神了些,不過...這一個晚上還真是報廢了不少東西。她站起身走到浴缸旁,居高臨下的伸出手幫助他揉搓著變為半長的頭髮。
「你身上的傷口怎麼辦?人類的藥品你能使用麼?」她抬起阿瞞的頭,確認髮絲完全打濕後取了點洗髮露小心地避開傷口塗抹在髮絲上問道。
「不要緊,有附著液,明天就好。以前被切掉,也,長好了。」他順著左莙的手勢閉上眼睛,摸了一下身上黏膩的液體向她示意,順手塗在了臉上的傷口上。
......聖水麼,治癒+100的那種。
左莙又取了點洗髮露「行,那有什麼需要的話跟我說好了。對了,你有什麼要吃的東西麼?或者補充淡水?」
「......」
「......阿瞞?」
「...為什麼?」
「哈?」
「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很奇怪...難看...別人都很..怕..」大概是以前鮮少使用語言系統的緣故,即便經過一晚的交流,語句過長時他依舊無法完整地表述自己的想法,句子因為急迫的心情敘述的破碎而零散,左莙卻聽懂了。
「我一開始時也怕,我還想扎你來著,記得麼?」她緩聲說著,手中的動作不停。彎腰拔掉浴缸的塞子後鼓了鼓勇氣,謹慎的將他受傷的尾鰭挪出搭在浴缸壁上,有些意外的感到魚身由初始的冰涼轉為常溫。她觸到對方因她的話而僵硬起來的身體,打開了淋浴器的噴頭開始衝洗他頭上的泡沫。「你的尾巴太具有衝擊性了,人類對於陌生物種的第一反應都是逃和殺,這無可厚非。不過大概我這人比較喜歡作死...這個詞你就不要深究了。在我看來,能夠溝通,第一句話不是你好而是求救的,都有交流下去的價值。」
「...為什麼你好,不行?」他閉著眼睛傾聽著,心情逐漸平復下來,聲音輕得好像怕驚擾到誰。
「人類對於探測宇宙發出的信號就是【你好,這裡是地球。】」她歎了口氣「可這個詞卻完全不只是【你好】這麼簡單,對於未知,表象中的友好背後往往都是滿含著的惡意,兩個不同的未知相遇時大腦皮層最基本的反應就是自保與他傷。而求助卻不同,它代表了最起碼短時間內我方已知的安全。」
「那你是因為,安全,才這樣...」「當然不是。」左莙迅速的打斷他語氣明顯沮喪起來的話。
「因為...愧疚。」
撒謊。
左莙的內心狠狠的反擊了她一下。
「愧...疚?」
「你並不是自然物種,」她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將謊言半真半假的圓下去「在某種程度上你並不是全然未知的存在,而創造你出來的是人類。無論怎樣,強行扭曲基因鏈改造物種在我看來都是不可容忍的、褻瀆自然的行為。」
雖然最初促使她張口與他交流的理由並不是愧疚,但後來的話倒是沒有什麼虛假。
「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被創造...」這句話他說的緩慢而清晰,好像曾重複過上百次一樣。「試驗所裡,有別的...被要求戰鬥,也有的很好看,一直在繁殖。我就只是被,切割...」
「...切割?」左莙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關掉手中的淋浴頭,扯了扯身上的浴袍坐到他對面的缸壁上。
「這裡,」阿瞞撥開擋住眼睛的乾淨髮絲,將垂落在浴缸邊緣魚尾接近尖端的部分抬起,伸出一根手指在燈光在某幾個不太平滑的地方虛劃了兩下,又指了指上臂的幾個部分。「這些地方,被切斷過。不過現在,看不出來了。楊說過,我的【自愈】很好。」
他說到最後最後一句話時,語氣中竟然帶了點驕傲,像個在對他人炫耀玩具的孩子。
「但是,楊還說我沒用,危險就,不要了。我只好跑...」他甩了一下抬起的尾鰭嘀咕著,偏頭望著對面正緊攥住浴袍下擺咬牙低頭不語的左莙。「阿莙?」
左莙順著阿瞞的喚聲抬起頭,迎合著他的目光。那雙幽藍色的眼眸乾淨的像澳大利亞農場上方的天空,裡面什麼污濁都沒有。在基本清楚的瞭解情形的現在,她對眼前這個有著駭人身量的異族已經完全升不起任何害怕或者殺意了。在遭受了因為喪失研究價值而被迫逃殺,多次被別人鄙棄與恐懼甚至攻擊後,他到底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才能如此短暫的再次對人交付信任呢。
性本惡。
性本惡才對。
左莙狠狠地閉了閉眼,價值觀第一次收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而且,這是個大麻煩,有財力和人力打破基因壁研究出這樣組合生物的地方絕不會簡單的任由自己的成果外流,即便現在讓他待在這裡,也要迅速的趕走才行。
你明明最討厭麻煩。
左莙,別做傻事。
「阿莙?」對面的阿瞞看到左莙遲遲沒有反應,不禁擔心的提高音量試圖吸取左莙的注意力。
「在。」左莙深吸口氣,努力了下平復心情,盡量語調和緩的回答。
「你生氣了嗎?」他有些小心地問,為自己完全不明的事情道著歉「抱歉。」
「沒有。我只是...」她說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搖了搖頭停頓了片刻。
「阿瞞。」
「?」
「雖然這樣說起來是扭曲了部分原意,但是我想借用一下也無妨。」她盡力勾起一個今晚最真誠的微笑
「【存在即合理。】阿瞞,只要你在這世間一天,就沒有人有任何理由與資格將你抹殺。」
話音落下後雙方都未在言語。浴室中的排氣風扇嗡嗡作響,未關牢的淋浴器緩緩的向下滴答著水珠,敲打著因左莙短短幾句話而驟然沉寂起來的一室寧靜。良久,阿瞞忽然啪一聲將留在浴缸外的魚尾收回,猛然發力靠近左莙,溫涼的身體帶著潮氣和洗髮露的清香纏將她纏住緊鎖在懷中。左莙本來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下意識的僵硬,在被對方擁了個滿懷後遲疑了一下,最終也緩緩放鬆身體,雙手輕輕的攀上對方背部安撫性的拍著。
「謝謝...我就算走了,也會一直,記得的。」
說話的聲音輕柔如風。
走了...麼。
真是個刺耳的詞。
左莙瞇起眼睛,腦海中有什麼東西隨著這個詞的湧入啪一聲斷裂,她忽然就不想再考慮以後的事了。
做一回傻事又能怎樣。
糾結什麼呢,橫豎不過就是一百年。
她輕笑出聲,自從搬離喧囂後便沉寂下來的心因為那個一錘定音的念頭,再次沸騰起來。
「阿瞞。」
「嗯。」
「不嫌棄的話,你要不要住下?」她一隻手下移,回憶著摸索對方曾指出來身上受過傷的幾個地方「就當養傷。而且我想,我的下水道應該也不願意再遭一遍【非人】的待遇了。」
「......」
沉默過後,左莙有些意外的聽到輕微的啜泣聲。然後就是忽然加重,緊得令她有些窒息的擁抱。
「好。」
在那聲鼻音極重的應答後,左莙微笑著回擁了對方。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來看文章的各位,午安。
承蒙點擊。w是的又是我。【指
因為劇情緣故今天的文字有些多,而且筆者的囉嗦小窗口放到下面來了。
每天猜不到的人生才是有趣的人生嘛~【笑
今天陽光非常好喲,雖然依舊風刮衣擺糊上臉。你呢?你在車上還在在家呢?
有趣的猜想。
以上。
【今天吃了三個橘子,啊啊~還要努力才行(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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