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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千層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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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五加皮蛋】女主表示她不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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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09:39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七點十二(一)
   
    秦茶被停職查辦了。
    她慢吞吞地收拾著自己桌面上的東西,有些出神,同事湊過來她都沒有發覺。
    「在想什麼?」同事b戳了戳她肩膀,以期喚醒這個收東西快收了一個小時的姑娘,「還在想你那個病人嗎?」
    秦茶難得出現了一種有些迷糊的神情,「你覺得,存不存在病人他認識我,並且,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現實社會發生過的事情?」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你知道人的執念有時候也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同事b一臉意味深長的裝逼神色,「所以問題來了,你那位病人你自己有印象嗎?你哪裡欠的桃花債?」
    秦茶終於稍稍回神了,她加快了收拾速度,搖頭,「沒印象。」
    「算了,不去想了,」她把盒子蓋好,抱起來,「我走了,大概以後也不會再回來。」
    同事b非常意外,「什麼?不是暫時停職而已?你的病人還沒帶出頭啊!況且責任不全在你,機器出這麼大的故障,上邊不是還在查麼?」
    「我不太適合再帶這個人,」秦茶平靜得無比坦誠,「我本身有問題,再帶他我會完全地陷下去。」
    同事b:……臥槽頭兒你可以的。
    秦茶看了看時間,「行了,我要走了。」
    「誒!等等!」同事b說,「他們幾個還在執行任務,你不道個別?」
    「改天吧,出來聚聚。」
    同事b看著秦茶走遠了才咋舌,「媽呀……」他碎碎念地嘀咕著,「頭兒下手也太急太狠了吧……都說會把人嚇跑的啊!」
    許音音在樓底下接秦茶,看見人來了,差點沒紅了眼眶,「茶子你躲我是吧?」
    「我多擔心你啊!你多少天沒出來了?」
    秦茶沉默了好久,她手撐在車窗上支著頭,聽著許音音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表示她的擔心難過,秦茶突然開口,「音音姐,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
    許音音嚇得下意識把車直接剎停了。
    「什麼?!什麼叫你喜歡一個人了?喜歡上誰了?」
    「……我兒子,」秦茶勾唇笑了笑,許音音竟然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妖異的味道,就聽見她說,「後面車催了,停在這裡不道德。」
    許音音重新上了路,她回味了一下秦茶的笑容,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她突然想到自己幾乎已經快記不清楚的秦塵,他有過一個令人感覺很不舒服的好哥們,叫什麼來著?
    許音音艱難地回憶著,但無論是秦塵還是他的那個哥們,對於她來說都很模糊,進行精神治療的人,最大的後遺症大概是記憶力差到驚人。
    她勉強抓住了某個時刻秦塵喊過的稱呼,細微的聲音剛開了個頭,「越定……」
    「我睡會兒,」秦茶說,「到了叫醒我。」
    許音音一下子回了神,「……恩,你睡吧。」
    ……對了,她之前在想什麼來著?
    秦茶過了幾天收到了同事的聚會邀請,初冬,她隨便套了件長風衣就出了門。
    聚會定在維護局附近的火鍋店,秦茶進去的時候,已經有十來個同事到了。
    「茶子!」同事a苦大仇深,「你走了辦公室裡一個妹子都沒有,好寂寞。」
    秦茶開了酒,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哦,」她眉目在熱騰騰的水汽裡微有暖意,「你去找個女朋友,一樣的。」
    同事b攔著酒放在自己手邊,不贊同道,「女孩子喝什麼酒啊!」
    同事c附和,「對啊,別喝別喝,醉了怎麼辦?」
    秦茶:「大概你們全倒了我都還能屹立著。」
    同事很堅決不讓喝,秦茶也沒有強求,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火鍋,同事a突然提起了「沙隆」這個名字。
    「聽說你療養的那個世界的主人叫沙隆,挺神奇的,」同事a說,「我執行任務的時候,名字也叫沙隆,在那個地方我惡補了一堆希伯來語。」
    秦茶那個時候還沒注意,只是很隨意地搭話,「哦,希伯來語嗎?什麼意思?」
    「寓意挺好的,」同事a也閒聊般似的隨口應道,「沙隆的意思是平安。」
    秦茶夾著的肉丸就這樣「啪嗒」一聲,掉進碗裡。
    她剛開始都不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沙隆」等於「平安」這個事情這麼敏感,直到她突然想起了一堆名字——
    沙隆,弗朗,索瓦茲,還有多利。
    熱氣熏染,她的面容有幾分秀致的溫媚,然而此刻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一直以來缺少的那一條最重要的線石破天驚地在她腦海裡全部串了起來。
    弗朗索瓦茲吉洛,那不是《懷孕的情人》那副畫的人嗎?多利就是「dolley」,米婭用的聖物是「安玉」,而沙隆又是「平安」意思的話……
    詭異相同的人物和房子,以及第三個世界她成為了女王和第二個世界自己的名字「」,第三個世界那句「我以生命為你加冕」和第二個世界長羲在她面前化作王冠……
    秦茶甚至想起更久遠的事情——她給長羲起的名字「長久的長」和「羲馭的羲」,在不日城那裡他的自我介紹也是「長久的長」和「羲馭的羲」,以及她經歷過的「逐日城」和「不日城」奇怪的不同……
    所以,這一切都有什麼關聯?
    長羲究竟是誰?他想做什麼?
    或者說,他想……暗示什麼?
    秦茶突然站起身拿起包,她話語十分急促,「主任在局裡吧?」
    同事a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在……」他有些結巴地回應,「在的。」
    秦茶推了門就走了。
    留下的同事們面面相覷。
    許久,同事a撓頭問同事b:「唐安,你覺得我表現得怎麼樣?」
    同事b唐安:「信息傳遞的舉措明顯得不能更明顯了,好蹩腳。」
    同事a:「……反正她意識到不對勁就好了,總不會撂挑子不干吧?」
    同事c總結:「啊!頭兒!我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
    末世第二十一年。
    楊塵整支煙抽完了才彈了彈煙灰,把剩下的煙頭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他眼光剛好從桶裡被撕爛的教科書頁上掠過,在「強化人、普通人、改造人」那一行字他稍微頓了頓,才慢慢收回目光,抬腿往兩三米外的街角走過去。
    他穿著黑色的風衣,布料看起來有些褶皺有些陳舊,色調也暗沉,但他肩寬腿長的好身材還是把這一身舊衣服穿出帥氣的利落,深黑色的褲腳收進黑色皮靴裡,他整個人看起來強壯而高挑。
    他幾個閒散的大步,停在了不甚寬敞的樓道裡。
    在末世,整個諾亞城房子的規格外形幾乎都是一樣的,它們整齊地排疊,排方陣地俯瞰模式,枯燥無味地把居住樓劃分一個方塊一個方塊的區域。
    c區3號11樓。
    楊塵把手心裡的紙條收進口袋,抬腿進了電梯。
    「噫,楊大哥?」剛出電梯口就碰上了熟人,黃頭髮的年輕人笑嘻嘻地問楊塵,「您老是不是知道音音天天拜著香等你過來?都近半年沒見著你了!可把音音愁的。」
    楊塵取下自己半新不舊的帽子,他性子向來溫吞,十足十的爛好人,卻因為這短茬的寸頭,刀鋒般尖銳而充滿攻擊性的臉部輪廓線條,他的面相顯得有些凶。
    他掀起唇瓣笑了笑,目光溫和,「太忙了,音音不在吧?」
    「不在,」黃頭髮的年輕人乾脆就站在電梯口和楊塵閒聊,「接了個任務去捉姦了,不過話說回來,你來找音音?」
    「哪裡敢,」他垂下眼,盯了一會兒地面,他頗有幾分嘲諷自己似的味道說了一句,「我欠她那麼多……哪裡敢?」
    「嘿,大哥,打住,那頁翻過去了,」黃頭髮的年輕人笑嘻嘻地繼續說,「那你找誰?冬瓜?大米?難不成是我?」
    楊塵抖了抖唇瓣,他翻著大衣口袋找煙,沒找著之後他的動作突如其來地急躁起來,另一隻手摸著褲袋,一隻手翻著內襯的暗袋,後頭想起煙是稀罕物,他自己沒剩幾支。
    他神經質地緩下了動作,遲緩地從大衣口袋裡翻出一根竹枝咬在嘴邊。
    頹廢、消沉、而又疲憊,沉寂的眼下是厚重的青黑色眼袋。
    「唐安,」楊塵叫了一聲黃發男人的名字,壓力和焦躁讓他不自覺地把語調壓下來,又慢又低,老電影畫效般的一句,「我找定陵。」
    他頓了頓,然後清晰地重複了一次:「我找越定陵。」
    唐安眉毛都沒動一分地回道,「老大怎麼可能在這?」
    「我知道他在這裡,唐安。」
    唐安還想說什麼,楊塵咬著竹枝模糊地打斷他,「阿吉告訴我的。」
    唐安:……
    唐安迅速地想了想阿吉那張清秀的臉龐和自家老大詭異的態度,一下子收了聲,緊接著他抬手指著旁邊灰銀色的大門,飛快地說,「直進三米右拐,第四個房間,祝你好運。」
    楊塵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把竹枝收起來擱回大衣口袋裡,門內的通道對於他這樣一個健碩的男人顯得有些狹小,他沉默地走到第四扇門停了步,門沒有鎖,他敲了門只是輕輕一推,就把門推開一大半。
    房間裡非常暗,燈沒有開,窗簾只留了一條縫,稀薄的天光透進來,一條光束柔和地打亮輪椅上黑色的扶手和放置在腿上的深色毛毯,那雙指骨分明又修長的手指交錯疊放在上面,透白得有種極致脆弱的精緻。
    輪子在木質地板稍微滾動了一下,楊塵因此在天光下看見他的側臉,雅致蒼白的面孔,濃密的睫毛下他的眸光淺淡而又漫不經心,直到他轉著輪椅正對著自己背著光,楊塵才一下子回過神來。
    「……定陵,」楊塵乾巴巴地說,「好久不見。」
    背著光,長羲整張臉都在黑暗裡,楊塵似乎聽見他很模糊地笑了笑,那嗓音低沉而沙啞至極,在黑暗裡像是深淵的鬼魅。
    「是嗎?」長羲語速不緊不慢,「我覺得不算太久。」
    對方似乎在翻著什麼東西,楊塵聽見悉索的紙張翻頁聲,在這樣靜寂的沉默裡尤其明顯,長羲什麼都沒有做,可是這樣的安靜卻像是攥住他喉嚨的手,它在翻騰它在踴躍,讓他丟盔棄甲地苦笑出聲。
    「我……」楊塵張嘴,艱難地說,「想請你幫忙。」
    如果可以,他永遠都不想再叨擾這個人。
    翻頁聲驀然一頓,長羲頗有幾分興味盎然,「說說看。」
    楊塵的目光不可抑制地落在長羲那雙腿上,許久他閉了閉眼睛說,「四起兇殺案……不……大概可以稱作一起。」
    長羲驀地索然無味。
    「我在跟著這四個案子,他們死法不同,身份不同,也沒有任何關聯,但是……」
    「末世你和我談兇殺案嗎?」長羲打斷他,嗓音裡有輕微的笑意,「外面的喪屍都還等著圍城呢。」
    「不一樣,」楊塵沉默了一會說,「新秩序的建立會有新的生存之道,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民主法制社會,它趨向於一種重新建立的暴力濫殺機制,如果是因為這種未來而存在的諾亞城,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我想改變,定陵,我有直覺,我等到了機會。」
    這個一進門就有些畏縮的男人終於露出屬於他的堅定和犀利,「諾亞城建立六年,生活著所有倖存的華人四百萬,這裡的制度完全殘存著人命輕賤的暴力思想,這和以前的法制社會*人民當家作主思想何其遙遠。」
    「這裡需要改變,至少它不應該是進化人犯罪的地方,不應該是普通人被糟踐的地方,五十萬的進化人和兩百五十萬的普通人,諾亞城需要公正民主的法制。」
    長羲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所以呢?」
    「我要一個一個把他們犯罪的事實和證據全部攤開來,撕裂這種偽裝的正義。」
    「然後你來找我這個殘廢?」
    「不!」楊塵急切地打斷他,「我找十年前創造奇跡的你!」
    接著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十年前,他廢了雙腿的十年前。
    長羲移動著輪椅坐在窗邊,他突然莫名其妙地提了另一句話。
    「我看見她了。」
    楊塵顯然不明所以:「……什麼?」
    長羲透過窗簾的縫隙盯著外面,他驀然刷的拉開了窗簾,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高固的銅牆延綿不絕,那銅色切割了更外面的血色的廢墟戰場和灰色天空,肉眼將要無法觸及的距離,是無邊無際游離的喪屍。
    那是盛大的末日景象。
    長羲問,「你可以弄到出行證吧?」
    「可以是可以,不過……」
    淺薄的天光讓楊塵清晰地看清楚了他精緻的眉眼,留著細碎的半長髮,穿著白色的棉套衫,他安靜地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深色的毛毯,給人的感覺文弱且溫柔,直到他勾起嘴角折出一個微妙的弧度。
    那種笑容讓楊塵突然汗毛豎起,「不過」之後的話莫名其妙消了聲。
    「把記錄和出行證一起帶過來,明天。」
    楊塵呆了好一會,反應過來之後他極其雀躍,慇勤地幫一錯不錯盯著城牆外的長羲捲好窗簾,然後念叨,「我覺得這次案子是個機會,因為死的四個人雖然完全沒有關聯,但是,他們死之前都去領過7號針劑,而且,他們都是普通人。」
    「我在組裡調查這件事,上頭把我調走了,很奇怪。」
    長羲盯著外面,楊塵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麼,只是問他,「你不覺得牽扯到7號針劑,這就是個機會嗎?」
    長羲笑意涼薄:「知道馬太效應嗎?」
    楊塵:「……恩……啊?」
    「不知道就閉上嘴。」
    而此刻混跡在喪屍堆裡的喪屍秦茶:……如果長羲在城裡那他媽的真是醉了。
    問:一隻喪屍要怎麼混進人類城市裡面?
    答:把自己偽裝成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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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10:10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七點十二(二)
   
    「楊塵!楊塵呢?」
    鐵門被撞出一聲巨響,坐在沙發上的唐安嚇得差點把手裡的遊戲機摔出去,他立刻抬頭看著門口,許音音穿著緊身黑色皮衣,披著頭髮,一手按在門上,目光發亮地看著室內。
    唐安不爽地甩了甩自己金燦燦的短髮,掏著耳朵,「許音音小姐,你已經快砸壞八扇門了。」
    「楊塵呢?」許音音盯著癱著懶坐在沙發上的年輕人,她壓著聲音問,「他人呢?冬瓜告訴我他來了。」
    唐安看了一眼在角落蹲著的胖子冬瓜,冬瓜把自己肥胖的身體往牆後面縮了縮,一副「什麼都不關我事」的欠揍樣子。
    「剛走,你沒撞上他嘛?」唐安隨手拈來一個抱枕,「和老大說完話就走了,兩分鐘前。」
    許音音立刻轉身打算跑出去追,就聽見走道裡傳出聲音——
    「在這裡等。」
    所有人的目光全過去了,唐安甚至「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長羲推著輪椅,在過道的轉角,半張臉隱匿在黑暗裡,他的話因為不含感情而顯得非常冰冷,低冽的嗓音又奇異地讓人聽起來感覺磁性瘖啞。
    他整個人面孔蒼白得病弱,可在場的人全都因為他的一句話靜下來,連許音音個暴脾氣都乖乖把腳步收回來。
    唐安和冬瓜炒雞熱烈地看著自家老大。
    唐安:「有活兒了是嘛?!」
    冬瓜:「不會是跟蹤出軌打小三之類的吧?」
    唐安很鄙夷地接過話頭:「只有音音才會接這樣的單。」
    許音音冷笑,「哦!打斷人渣第三條腿這種任務不是一樣很棒?唐安我特別想接到收拾你的活兒呢!」
    唐安反駁,「我從不出軌,我喜歡好聚好散。」
    「明早,」長羲眉頭都沒動一分,「出城。」
    許音音和唐安針鋒相對的聲音就瞬間停下來,緊接著唐安興高采烈地給長羲敬了個痞氣的軍禮,聲音裡簡直元氣滿滿,「臥槽,老大我最愛你!昂!出城什麼的簡直不要太棒!」
    「呆在這裡跟坐牢一樣,」冬瓜哼哧哼哧地附和,「殺喪屍才是我們生存意義啊!」
    末世爆發那一年他們都才□□歲,那一代人是在屍山屍海的屠殺裡成長的,在諾亞城還沒建成之前,他們與喪屍廝殺整整十五年,這已經成為他們不可磨滅的身體記憶。
    喪屍共有五階,它們由最先的行屍走肉開始,會一步步慢慢地進化出新的生命系統,而最可怕的是,最高階的五階喪屍能夠繁衍和生育,甚至於,它們的繁衍速度快於人類。
    所以末世二十一年了,這東西殺得沒有盡頭,哪怕科學院研究出了能夠改變喪屍基因的□號針劑和改變普通人基因的7號針劑都於事無補,喪屍數量還是要遠大於人類數量。
    唐安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槍,滿臉期待,「我們這次接的什麼活兒啊?楊大哥找的老大,活兒很帶感吧!吧!吧!」
    長羲從走道裡出來,他整張面孔在白熾燈下愈發蒼白,唇色也極為淺淡,漆黑的瞳孔幽深而又死寂,許音音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此刻看著他比以前更病弱的樣子,她心裡頭有些擔憂。
    然後桌面上就被扔了一疊資料。
    「四個人,」他嗓音淡淡的,「去查。」
    唐安率先拿起來看,嘀咕,「這死得有點慘啊,金鈴,女,二十三,這花朵才剛綻放,美好的人生才剛開始呢。」
    「我手裡頭的才六歲,」冬瓜拿了一張照片,「女娃,更慘。」
    「這個是男的,三十二,還有一張女的,十八。」
    相機這種東西早就沒有生產了,新的生產秩序在重建,但條件艱難,很多東西都還沒那麼快恢復生產,一般人照不起相片,他們手裡頭的相片全都是死亡現場。
    然而這個現場血腥至極,屍體毀壞嚴重,他們沒辦法分辨死者的長相,許音音翻了很久,發現資料也寥寥無幾,「都是案發現場的相關描述,死者身份也不能確切地肯定,只知道一個金鈴……這不太好辦。」
    「他們從失蹤人口相關匹配來看,其他三個也基本能確定,不過,看起來沒什麼關聯啊,」唐安問,「確定是一個案子嗎?」
    冬瓜接口,「從作案地點、手法,再到受害者的身份來看,確實沒什麼關聯,如果說生前都受過虐待,可從報告來看,虐待的時間和手法也完全不一樣,基本可以斷定不是同一個人做的……」
    「被發現的都是第一死亡現場。」
    長羲的嗓音完全沒有生氣,他的手收攏在毛毯裡,靠著椅背的背脊很直,神態之間卻有股冰涼的散漫。
    他垂下眼,又說了一句,「這是被同一個人偽裝的第一死亡現場。」
    許音音有些糊塗:「什麼意思?」
    「老大你是說……」唐安低頭看著照片上完全沒有破綻的現場圖片,嚥了嚥口水,他終於意識到某個非常違和的地方,「正常被虐待致死的人第一死亡現場,通常不應該是在這些街巷角落。」
    許音音也反應過來,「因為沒有人會在不安全的地方虐殺別人,這些地方正常情況下,更適合成為拋屍現場。」
    「可是有人把死去的他們拖到這些地方,偽造成了第一死亡現場……為什麼?」
    冬瓜盯著自己手裡的相片,那個女娃死得非常慘,她的下/體被暴虐地侵犯過,渾身赤/裸地躺在地上,被肢解的手腳按原位整齊地擺放,鮮血因此四濺,只有頭顱掛在了一邊的鐵棍上,切口的血嘀嗒塗滿地面。
    完美的現場,血液的四濺和方向,讓人完全找不出破綻。
    冬瓜心裡頭有點哆嗦,他又瞅了瞅其他幾張,三十二歲男人那一張倒是衣冠楚楚地躺在地上,但整張臉卻像是被洩憤似的完全劃花,血肉翻滾。
    「所以兇手是同一個人?」冬瓜忍不住把沙發上的抱枕抱過來,「對方偽造現場,是為了遮掩證據嗎?」
    長羲微微抬了眼,他的眼瞳漆黑,彷彿是可以吸納所有光線的深淵,他的嘴角稍稍折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嗓音滑涼得滲人。
    「當然不是,」長羲有種似笑非笑的嘲笑味道,「他在挑釁。」
    唐安眼皮子因為這一句話嚇得不自覺地跳了跳,自家老大的面孔是帶著欺騙性質、人畜無害般的溫文儒雅,精緻、漂亮、輪廓深邃,長期不見太陽使得他皮膚異常蒼白,白熾燈的亮度照著他彷彿脆弱的玉人。
    ……可他媽明明是個核彈級別的大殺器啊你妹!
    唐安把思緒從自家老大漂亮的臉蛋上收回,低咳幾聲,一本正經地問,「所以老大,我們什麼時候交結果給你?」
    「明天。」
    冬瓜驚住了,他巴巴地說,「可是老大,明天我們不是出城嗎?」
    長羲微掃了一眼胖子,語氣寡淡,「我出城。」
    唐安&冬瓜&許音音:……
    「……這不能啊老大!」唐安苦口婆心,「外面好危險的。」
    冬瓜揉著懷裡的大抱枕憂心仲仲,「對啊對啊,好危險的。」
    長羲抬眼,「管好你們自己。」
    唐安他們收了聲,不敢再說話了,心裡頭卻打算明早死賴著自家老大出門。
    ……然而明天他們一大早起來,長羲就已經不在了。
    ——————————
    秦茶很嫌棄其他喪屍身上穿的衣服。
    她默默往遠處廢棄的城市挪動,才挪了幾步,肚子裡的腸子掉了出來,她細心地把自己腸子撿起來放回肚子裡擱好,突然有些悲從中來——偽裝成人類他娘親的好難啊!
    而且這具喪屍移動速度真的炒雞慢,反應也非常遲鈍,重點是,她腸子都掉出來了她竟然還能神奇地感覺到飢餓!
    餓!好餓!炒雞餓!
    她沿著廢棄的省道慢吞吞地往前挪動,感覺自己要被飢餓感折磨瘋了。
    直到在一個小村子裡撞上一群男人。
    秦茶覺得飢餓感瞬間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第一個反應不是「這群男人對於現在的她很危險」,而是「啊啊啊啊吃的吃的有吃的」,秦茶後頭反應過來絕望地想拔腿往回跑,可是飢餓感像本能一樣操控她的軀體不停地往前挪動,周圍只有零星幾隻喪屍,她和其他喪屍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同樣拖拉著要死不死的速度邁著步,朝那群男人挪過去。
    「啊,」有男人說,「不想浪費子彈,扛刀的上唄?」
    秦茶:……請看我真摯的眼神,我他媽一點都不想吃你們!我是一個好人,真的!
    然而扛著刀的那位依然像切菜一般把她周圍的喪屍全部攔腰斬斷,直到她。
    秦茶張著牙,絕望地揮出一爪子去格擋了一下對方猛烈的一刀。
    她全身上下最堅硬的大概就是這尖銳奇長的指甲了,她的速度太慢,但指甲長,從前端一直「呲啦」地往上滑,在快到削斷她手指的距離,秦茶終於擺著身子避到右邊,可晃動之下腸子又嘩啦啦地掉了一地。
    ……這他媽的操蛋人生。
    對方似乎因為秦茶的閃避微微詫異地瞪大眼睛,而毫不留情的第二刀就緊隨其至。
    秦茶覺得死前得死的體面一點,於是想伸爪子去撈腸子,可她發覺她更想吃人,於是她詭異地一隻手撈著腸子,一隻手的爪子勾向對方。
    可那一刀突然被斜出飛擲的小刀打斷了。
    那把小刀速度快,角度又非常刁鑽,扛著大刀的人只能側身避開,一邊罵罵咧咧:「草!誰扔的有病嗎?!」
    「我扔的。」
    長羲推著輪椅出來,他目光冷冽,厚重的攤子蓋在他膝蓋上,明明看起來病弱得不得了的樣子,扛刀的卻一下子噤了聲,出現一種有些苦哈哈的表情。
    「老大……」
    □□就在一瞬間。
    等秦茶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把長羲整個人從輪椅上撩翻下來,長爪子直接穿透他的肩膀,把他釘在地上,她壓著他,血淋淋的爪牙就貼在他脖子。
    「定陵!」
    「越先生!」
    嘈雜的驚呼和各種槍/械的聲音都遮蓋不了耳邊長羲冷厲地呵斥:「誰都不許動!」
    長羲瞇著眼,薄唇緊抿,秦茶喘息著,她幾乎是用盡所有力氣和理智去壓抑自己不咬下去,她僵著身子許久沒動,她怕自己一動,第一個動作就是吃了他。
    她暴躁地低吼著,喉嚨間聒噪而又含糊。
    直到長羲低聲笑起來。
    所有人都因為長羲的笑聲呆住了。
    秦茶側過臉,她盯著他漆黑的瞳孔裡面容恐怖猙獰的自己,眼眶外突,眼珠子要掉不掉似的掛著,尖銳的牙齒還掛著血肉,那傢伙竟然還有閒情逸致拍拍她臉頰,笑著說:「乖,先起來,撿起你的腸子。」
    其他人:……臥槽,越老大你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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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10:32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七點十二(三)
   
    秦茶驀地回神了。
    她艱難地挪動自己的身體,乖乖地翻了個身,癱坐在長羲旁邊,然後用自己的長指甲一點一點把自己腸子戳起來,灰黑色的器官沒有血液,粘液卻依舊濕答答地附著,然後把長羲腹部的衣服塗得亂七八糟。
    秦茶的動作非常笨拙,在挑自己腸子的時候,好幾次尖銳的長指甲都驚險萬分地擦過男人的衣服,甚至勾爛了他最外層的套衫。
    先前扛刀的大漢看得簡直心驚肉跳,他幾個大步從另一邊走到長羲身邊,幹著嗓子說,「老大大大大,咱先起來成嗎?」
    平靜地躺在地上的長羲微微勾著嘴角,他的表情有種非常奇特的安之若素,一向面目冷清的男人看起來竟有著意外的愉悅。
    熟知自家老大性子的扛刀大漢眼睛都差點直了。
    媽的老大這是在因為被一隻一級喪屍壓了而高興嗎嗎嗎嗎!三觀呢!審美呢!那只喪屍它他媽的醜爆了好嗎?!
    他順便又看了一眼那只行為舉止都非常詭異的喪屍,發現對方突出來的、要掉不掉的眼球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老大——就像要活吃了老大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又把刀提起來,一副煞費苦心地想要拯救自己老大的嘴臉:「老大大大大,我把它宰了!我要拯救你!老大大大大!」
    長羲就著躺地的姿勢把腿間別著的另一把小刀扔了出去,砸在對方的刀刃上,錚然一聲,他嗓音冷淡:「閉嘴。」
    這已經是警告了,扛刀的漢子委屈地「哦」了一聲。
    然後長羲安靜地看著半空,又說,「扶我起來。」
    扛刀漢子立刻往前走一步:「哦!」
    「不是你,」他微側臉,蒼白的手指向旁邊一臉蠢相的喪屍勾了勾,「扶我起來。」
    漢子:……
    他以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那只呆坐的喪屍真的慢慢悠悠地爬起來,它聽話地湊到長羲跟前,然後兩隻長爪子糾結地交錯,低著頭,又忍不住在他脖子邊嗅來嗅去,喉嚨間都是呼嚕呼嚕的低吼聲。
    長羲伸出手摟著秦茶的脖子,後者很配合地用爪子小心翼翼的勾著,然後把他放在了一邊的輪椅上,確認他坐好了,對方又有點控制不住地亮出獠牙在他身上四處蹭,長羲溫柔地拍著她的頭,很是縱容。
    「我打過針劑,你可以咬。」
    秦茶動作頓了一頓,把額頭死死抵在他胸膛上,喉間不停地低吼。
    ——你是誰!長羲你是誰!
    她不管不顧地把將要進入治療艙的同事拉出來自己替上去,只是想問問這個傢伙,他究竟是誰!
    面容俊秀的男人竟然還能輕吻她亂糟糟的、充滿屍臭味的頭髮,無比耐心地低語:「我是長羲。」
    所有人:……wtf?
    有人對扛刀漢子說:「你家老大……我是佩服的,真的!」
    扛刀漢子抽著嘴角:「恩……我也挺佩服的。」
    這都能下得去嘴,他媽的就不是正常人。
    楊塵這會終於看不下去了,他提槍直接抵上秦茶的後腦勺,目光十分堅毅地迎向長羲瞬間冷冽的神情,「定陵,不要胡鬧,你在幹什麼?」
    秦茶沒動,她不敢動,生人的氣息越發濃郁,身體上每一寸地方都在叫囂著吃人,她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注意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羲很有耐心地一隻手順著她的脊背撫摸著安撫她,另一隻手敲了敲楊塵的槍管,他挑著眉,有些似笑非笑的慵懶神色。
    「你在幹什麼?」長羲懶懶地反問他,「你拿著槍抵住我媳婦的腦袋。」
    在場的人頓時齊齊覺得自己有些東西在空氣裡碎掉了。
    楊塵因為這一句話差點摔了槍,他不可置信地「哈」了一聲,「媳婦?你開玩笑嗎?一隻喪屍?喂!」
    「把槍移開,」長羲彎著眼,標準的微笑模樣,可笑意卻極其冷淡,「最後一次,移開槍。」
    楊塵還想再說些什麼,扛刀的漢子已經火速地抱著他的手把槍移開了,楊塵就不太贊同地對著漢子說,「大米,你就是這麼保護你家老大的?」
    大米忽略楊塵,很是諂媚八卦地問自己老大,「老大大大大,這是我們嫂子啊?」
    長羲心情稍微好一點,微抬眼,「是。」
    「長得挺……」大米斟酌了一下,選擇用詞,「挺別緻的。」
    秦茶覺得自己都快壓抑不住吃人的*了,就聽見長羲很溫柔的嗓音,「嗯,她最漂亮。」
    她馬上張嘴輕輕咬了一下長羲的脖子,這個動作她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很開心?」長羲說,「真可愛。」
    大米:……啊啊啊啊啊啊這絕對是幻覺啊啊啊啊啊自己老大怎麼可能這麼溫柔!
    然後他滿懷期待地問:「老大,我好看嗎?」
    長羲:「你是說你那張糊了地圖崎嶇的臉?」
    大米:……
    長羲:「轉個一百八十度能入眼。」
    大米:……老大審美有問題,這是病,得治。
    大家被刷新三觀的同時,之前派出去的探子跑回來了。
    一般做了前探的速度都快得驚人,他幾乎是眨眼間從村子的門口到他們跟前,搜查隊的隊長問他,「前面情況怎麼樣?機器還在嗎?損壞多少?」
    這一次的任務是搜查隊搜集物資,楊塵動了一點關係,蹭隊出城。
    末世第二十一年,和平時代存下的物資已經剩的不多,新的秩序在建立,他們現在主要的目的是逐漸恢復其他生產。
    這次任務是為了把紡紗機的機器還有一些鋼材帶回去。
    探子氣喘吁吁地說:「前、前面死人啦!!」
    隊長脫口:「問你機器答什麼死人!死個人有什麼大驚小怪!」
    「吳、吳專家!死的是吳專家啊!」探子呼了一口大氣,指著村外的方向,稍喘著說,「死得特別慘!」
    隊長這下愣了,「哪個吳專家?」
    「就是、參與研發7號針劑的那個、那個吳星吳專家!」
    吳星,作為諾亞城中堅研究者,他的死亡足以震動一片高層。
    楊塵臉色一變,霍的回頭去看長羲:「定陵……」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眉目沒動一分,他專注地伸手安撫著趴在他身上的秦茶,聽見楊塵叫他,他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
    楊塵這一聲幾乎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轉移到長羲這裡了。
    「嘿嘿嘿!幹什麼幹什麼!」大米不滿地站在長羲面前擋住別人的視線,他身材非常魁梧,「我們今天跟出來只是為了接我們嫂子,跟這什麼吳星的死沒關係啊!」
    隊長的表情有些不太相信,實在是這位越先生的以往的事跡太過駭人聽聞,打在他身上的標籤明晃晃的都是「高智商犯罪」。
    十年前的諾亞城還只是一個雛形,當時最大的基地在汶北,這位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小伙子,厲害得令人髮指,他絞殺大量喪屍和其他攻打基地搶奪資源人的手段可怕精妙得令人折服。
    這位那時才二十出頭,就已經是汶北基地所有人崇拜的對象,甚至會有人研究他的殺人藝術和技巧——如同瘋了一樣。
    直到後面汶北基地長突然死亡,高層解散,這位奇人莫名被廢了雙腿之後,就再也沒人有過他任何消息了,先前看見楊督警帶他來,隊長還嚇了一大跳。
    越定陵名頭太響,大家或多或少都是有所聽聞的,對於他的印象大都是——雖然廢了雙腿但是仍然絕不可以招惹的人。
    「大米你誤會了,」隊長收拾一下自己的表情,「呃,你們是事先接到了什麼消息?出來查案子的?怪不得楊督警會帶著越先生。」
    楊塵沉默一會兒,將錯就錯地回答,「……是啊,所以……」
    「我會讓手下的人保密,」隊長很上道,「這是大案子吧?殺害吳專家實在太過分了,他是我們未來的希望。」
    楊塵的表情非常沉重,他不太走心地附和了隊長幾聲,回頭又看了長羲一眼。
    他的神色仍舊未動一分,甚至於他的注意力還完全停留在那只喪屍身上。
    最後楊塵決定大家一起去現場。
    走之前大米一臉肉痛的表情遞給長羲一管液體,並依依不捨地說,「這是7號針劑,老大大大大,你先用吧,記得以後要還給我一支嚶嚶嚶。」
    長羲垂眼看了看膝頭上的深褐色的針管,拔了針頭蓋就可以直接推注的7號,然後他抬手面無表情地把它扔出去。
    大米火急火燎地接住差點罵娘,「老大!我把我未來高級充氣娃娃給你了你還扔!!我辛苦半輩子拿個7號容易嗎?!」
    其他人對大米的氣急敗壞很能理解,7號針劑可以改造喪屍機體,壓制其食人*,讓它外表看起來和人類大體無異,但它們沒有什麼思想,長相也很漂亮,重點是非常……耐操。
    現在他們當中很多人的願望就是拿到7號針劑,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改造人,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個非常帶感的充氣娃娃。
    但這很不容易,先不說7號針劑本就稀少,更重要的是,他們得活捉一個四級喪屍,這樣改造的成功率才會大一些。
    大米把自己辛辛苦苦掙得的針劑奉獻給一個才一級、改造失敗率百分百的喪屍身上,對於自家老大那絕對是真愛。
    長羲抱著安安靜靜的秦茶表情冷淡:「不要。」
    大米苦口婆心:「說不定嫂子會好看一點呢!」
    長羲:「她現在就挺好的。」
    大米看著自家老大的神情很恐怖地發現他媽的老大是認真的!老大是真覺得對方長得好看!
    怪不得老大不喜歡大美人阿吉,因為老大他好這口啊!好可怕好可怕!
    之後大米一直沉浸在「我老大審美不正常」、「我老大愛好不正常」、「我老大好像真的有病」的洗腦中無法自拔,直到看見吳星的死亡現場,他才堪堪回神,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死得很慘」這個形容真的半分不摻水,但如果只是單純的血腥場景,他們早就習以為常,開膛破肚的死法並不稀奇,可是如果死者所有的器官和腸子都被用來在地上擺出字,這就很悚然了。
    「周圍撒有隔離液。」
    楊塵迅速查看了一圈,隔離液這種東西能夠隔離氣味,避開喪屍攻擊,但這東西產量小得驚人,幾乎只要一有產出,就全用在諾亞城防守隔離帶上,用在這裡保護一個死人的屍體何其奢侈。
    「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八點,晚七點關城門,我回去查昨天出城未歸的名單,」楊塵抬頭看長羲,「定陵,你有什麼想法嗎?」
    搜查隊的人已經進一批去搜尋機械了,長羲背後站著秦茶,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地上被擺出的精美字體,許久,他冷笑了一聲。
    他極少會有這樣的表情,楊塵都有些琢磨不透對方的反應。
    「iwaityou.」
    長羲低聲念了一次地上的字,嗓音有些陰鬱的滑膩低涼。
    「他說等我,」長羲看著楊塵,他嘴角微微笑著,和風裡的血腥味一樣的殘忍意味,「那就讓他等著,你覺得呢,楊塵?」
    「老大大大大不好啦!」
    大米咋咋呼呼地大喊,「我我我充氣娃娃被搶了啊嚶嚶嚶!老大大大大你要為我做主要為了我拿支新的啊嚶嚶嚶!」
    長羲驟然回頭,就看見原本站在他輪椅後面的秦茶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大米本來還在心疼自己的7號被人搶了,然後抬頭自家老大的神情他瞬間就呆住了。
    一向鬼魅而又冷冽的老大,一向泰然自若的老大,他現在的神情是……驚慌失措?
    那是驚慌失措吧?
    「秦茶,」長羲從輪椅上摔下來,他緊緊抱著抽搐不止的喪屍,啞著嗓子低聲,「茶子,乖,茶子,你抱著我。」
    嘴裡喊著嫂子實際上只是把它當做喪屍以後也是玩物的大米這一次終於有些慌了,他真正意識到,這只喪屍好像真的是老大喜歡的人啊?
    可他媽他跟了老大十幾年,沒見過老大喜歡誰啊!不要告訴他老大這是一見鍾情這太特麼可怕了!
    秦茶迷迷糊糊半睜開眼,呼嚕呼嚕地回應。
    她在說:我餓。
    長羲愣了一會,然後他勾著嘴角微微笑起來,蹭著她的臉頰,目光溫柔且繾綣,他摟著秦茶,把手臂伸到她嘴邊,低喃如同情人間的耳語,「你咬吧。」
    「你只能吃我,否則我會非常生氣。」
    這語調溫柔到極致了,反而讓大米覺得陰森得可怕。
    而那個被食慾和7號針劑改造折磨的喪屍,在幾欲癲狂的階段竟然還能收起獠牙只是輕輕碰了一下長羲的手臂。
    就像輕吻那樣。
    他們肯定經歷了好多磨難!愛而不能求而不得生死相隔!最後一個殘廢!一個喪屍!
    然後改造不成功的喪屍會死!
    一級喪屍改造失敗率百分百!
    所以嫂子會死!
    好慘啊嚶嚶嚶。
    大米被自己腦補的一場年度大劇感動cry,他擼起衣服大哭,「哇唔我老大大大大好可憐啊嚶嚶嚶小白菜啊地裡黃啊兩三歲啊媳婦沒啦沒媳婦啦嚶嚶嚶!」
    在一邊聽著的楊塵簡直青筋直跳:……這特麼都是智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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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七點十二(四)
   
    長羲就著抱著秦茶的姿勢坐了一個下午,眼看著天色就要暗了,搜集隊的人帶著一身血污和疲憊從裡面的工業區撤出來。
    「媽的,裡面都快成為喪屍窩了,我們折了一個人,」隊長拖著槍,語調有些悲傷,不過他很快便打起精神下令,「收隊,回城。」
    晚七點關城門,現在回去時間已經很緊迫了,過了八點他們就得在外面過夜,在荒無人煙的喪屍群裡過夜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大米嚶嚶切切地看著長羲,特別愧疚地說:「老大大大大,我們回去啦。」
    長羲半闔著眼,過分濃密的長睫毛遮蓋了他眼裡所有的情緒,他下巴抵在秦茶頭髮上,那是一種親密無間的擁抱姿勢。
    男人聽見大米的喊聲並沒有反應,那一張臉毫無血色,唇色也淺淡,整個人坐著就像石雕似的定格成永恆。
    這樣的沉默太過駭人,大米戳著楊塵的脊背,碎碎念:「你說一句啊!」
    楊塵抽抽嘴角:「我可以說什麼?」
    倒是隊長看著他們沒動,非常不解地問,「收拾東西回城,大米你傻站什麼?快扶起越先生走了。」
    「我老大媳婦兒沒、沒醒啊!」
    隊長懵逼:「什麼?」
    「打了7號……還沒醒……」大米偷瞄了一眼自家老大,哆哆嗦嗦地說,「都昏迷五六個小時了。」
    隊長更懵逼,「給一階喪屍注射7號?你是嫌你7號多得沒處使是嗎?給我啊!我才只有一個娃娃。」
    講到這個大米悲從中來,他跨著臉,生無可戀,「是嫂子自己搶我的……他媽的真的是她自己搶我的,老大不給打,我哪裡敢隨隨便便給她!」
    隊長聽了之後就一臉「你別逗我了一階喪屍哪裡會懂注射針劑這種事情當我智障嗎」的表情看著大米,但他嘴裡很體貼地表示諒解,「那確實挺慘的,這喪屍死透了還等在這裡幹什麼,走吧。」
    想要娃娃再找一個三階的能看得清長相的,才知道漂不漂亮啊,從一階開始養到三階多麻煩。
    大傢伙整理器械速度極快,他們這次只帶出來幾台小型的,主要是去摸底,過幾天得帶車再過來一次。
    真到離開的時候,楊塵頂著壓力開口,「定陵,走了。」
    沒反應。
    楊塵接著說,「下次再找一個?晚上這裡很危險的。」
    長羲終於微微抬眼,那神色非常冷漠也非常陰沉,但因為眼角的些微上翹而顯得有些凜冽的詭異溫雅。
    「我留在這裡,」他嗓音有些低啞,「我帶了隔離液,等她醒了我就走。」
    楊塵感覺定陵簡直是在胡鬧,他這樣溫吞的人都難得生氣地批評對方,「隔離液對活人的隔離效果才幾個小時?幾個小時以後它要是還沒醒呢?你不要命了嗎!」
    大米扛著刀在一邊特別真誠地狂點頭,然後就聽見自家老大說——
    「她沒醒過來,我要命做什麼?」
    那種語氣太過隨意太過無所謂,顯得一點也不鄭重,而就是這種完全和平時沒什麼區別的口吻,才讓別人覺得這個人講這句話的時候有多麼理所應當和稀疏平常。
    這個人是真的覺得:啊,她沒醒過來,我當然也會陪著一起。
    他對待這種「殉情」的做法,態度就和女朋友賴床了所以陪著她一起賴床一樣沒什麼區別。
    楊塵無語了一陣子問大米:「你家老大最近都這麼兒女情長嗎?」
    大米很迷茫:「你說的是我老大大大大嗎?」
    楊塵看著又低頭的男人很無奈,最後他妥協:「我幫你背上它,一起走,這樣總可以吧?」
    長羲:「不。」
    楊塵:「……為什麼?」
    「我想佔有她。」
    眉目精緻的男人在漸漸霞紅的餘光裡破天荒顯得有些溫柔,這種錯覺像是看花眼的一瞬間,楊塵就看見對方嘴角勾起來,又露出那種要命的、鬼魅地交錯著光與暗的微笑,冰冷而深情,溫柔又肆意——讓人心底裡發毛的神情。
    「完完全全,裡裡外外,都是我一個人的。」
    哇!正確養娃娃姿勢get√。
    大米崇拜地看著自家老大,不要命地勇敢問了一句:「摸個手呢?」
    「你就那麼想死嗎?」
    大米被自家老大強大的三觀震撼了。
    然後他大刀一扔,很利落乾脆地朝楊塵和隊長他們揮手,特別開心地說,「你們走吧走吧我要陪我家老大大大大!」
    楊塵簡直對這兩個人沒辦法:「大米,你湊什麼熱鬧?」
    「我給我老大大大大收屍啊!」大米很認真地說,「還有嫂子,一起收了吧。」
    楊塵:……媽的一群智障。
    然而他最後還是跟著這兩個智障一起留了下來。
    最後三個人是在第二天晚上七點前趕死趕活入了城的。
    不對……是四個人。
    楊塵對於那只一階喪屍還能醒過來簡直不可置信。
    大米一路都在嚷嚷:「哇哇哇哇哇嫂子長得好好看哦!」
    大米:「真的好好看哦!」
    楊塵忍不住說:「大米你不能好好說話嗎?」
    大米的注意力全在還有些迷糊的秦茶身上,他好認真地說,「嫂子真的好漂亮,皮膚好嫩,長得和老大大大大一樣漂亮,好好看哦。」
    楊塵:……青灰色的皮膚哪來嫩不嫩!
    長羲牽著秦茶的手,冷冷地說了一句:「閉嘴。」
    大米不說話了,眼光偷瞄新嫂子。
    秦茶並沒有成功地成為改造人,她的身體狀況處於三階喪屍的狀態——也就是不至於掉腸子,軀體相對完整,器官都是擺設,長相較為正常。
    然而還是餓得發瘋,而且還保留了一階喪屍的行進速度。
    她漫無目的地推著長羲的輪椅,這會兒她還非常混亂,腦子不清不楚,直到進了城她都還處於一種癡呆狀態。
    楊塵實在不放心身邊跟著兩眼放光、滿臉寫著想吃人的喪屍的定陵,所以執意送他們上樓。
    「大米不靠譜,我送你上去,」楊塵疲憊地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塵,電梯上到一半,楊塵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音音在的?是吧?」
    大米應:「是啊,應該在的吧。」
    然後楊塵迅速按了9樓,叫大米按著電梯等他,然後就從電梯9樓衝了出去。
    大米「啊」了一聲,問自家老大,「楊大哥幹嘛?」
    長羲漫不經心地說:「雄孔雀總是喜歡梳理羽毛的。」
    大米還有些不懂,就看見楊塵步伐沉穩地再次走進電梯。
    大米盯了好久,「你大衣呢?」
    楊塵一身貼身的黑色t恤勾勒出腹部充滿力量的腹肌線條,收進紮緊皮帶的黑色長褲裡,一雙腿矯健又長得逆天,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哪裡有穿大衣過來?」
    「……」大米又說,「還洗了臉,一點風塵都沒有。」
    楊塵溫和地看他:「誰像你的臉那麼沾灰?」
    長羲在後邊冷漠地說,「聊完了嗎?讓個道。」
    楊塵扒著電梯門有些踟躕。
    長羲:「讓道。」
    楊塵強裝鎮定地讓了位置,然後跟著長羲一起進了屋子。
    唐安昨天晚上發現老大和大米都沒回來,和冬瓜急得要死,還是音音在旁邊攔著說,「大米的武力值頂三個你們,老大頂五個你們,去找他們給添頭是嗎?在這待著。」
    唐安和冬瓜撓心撓肺了一天,此刻看見他們回來,冬瓜差點感動得想去上香還願。
    「我老大!你們跑去哪……」唐安頓了頓,「……後面的小姐姐是誰?」
    大米炒雞興奮地大喊:「嫂子哦!嫂子哦!我們嫂子哦!是不是好漂亮!」
    唐安:……嫂子是個什麼鬼!!!
    大米:「我用我的充氣娃娃換的嫂子哦!」
    唐安:……雖然不瞭解情況但直覺大米會被老大收拾了233333。
    長羲的聲音帶著格外殘忍的笑意:「下去繞城跑十圈,跑清醒了再回來。」
    「腿會斷掉的老大大大大!」
    唐安在一邊說,「斷了就斷了吧,好過掛掉你說是吧。」
    畢竟他已經看見老大想動刀子了,是後面那個小姐姐拍了拍老大肩膀,老大才沒動手。
    所以……那個小姐姐是誰?
    秦茶混亂了近一天的腦子在回到長羲住處的時候終於捋清楚了,藥效過了的秦茶剛清醒就看見了一大波熟人——
    同事a大米,同事b唐安,同事c冬瓜,還有音音姐。
    她有些懵,完全沒鬧明白這些傢伙怎麼都一股腦地出現在這裡,而後就發現長羲情緒不太對勁,她拍了拍他肩膀,再緊接著,秦茶才後知後覺地被這滿室的活人氣味沖昏頭腦。
    媽的為什麼還是想吃人!
    而且指甲還是長的!尖的!嘴裡還是有短短的獠牙!什麼破7號!沒啥卵用!
    楊塵一進門就面色溫和但內心緊張兮兮地偷瞄音音,發現對方沒鳥他,他有點失望,於是朝好友說了一聲:「我先走了。」
    秦茶聽見楊塵的聲音愣了一下,而後回過頭去看門口的男人。
    認出楊塵的那一剎那記憶排山倒海,她身體倏忽地僵硬,怔愣地看著對方,時光蔓延過所有孤獨而沉默的歲月,她對上那張臉,記憶最後定格在靈堂上笑意溫朗的那張黑白照上。
    秦茶張了張嘴,「咕嚕嚕」地冒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她說的是,「哥。」
    長羲握著秦茶的手緊了緊,然後放在嘴邊親吻,嗓音低涼而又輕柔,安慰似的說了一句,「乖。」
    音音倒是鎮定地問:「喪屍?老大你很喜歡?」
    被忽視徹底的楊塵低咳了幾聲,他按耐著落寞提醒男人,「定陵,你明天記得把手續補全了,帶個喪屍進來上頭查的很嚴,手續不合法結果很嚴重。」
    楊塵轉身走了,秦茶亂成漿糊的腦子又被「定陵」這兩個瞬間格式化。
    她足足有近一分鐘的腦子空白。
    然後她聽見長羲回答音音姐,「我是很愛她。」
    他微抬頭,稍側著臉看著面色青白的少女,她這個身體年齡看起來還不大,十六七歲的模樣,他說,「說起來,我第一次見你,你十二歲。」
    所有人:……啊?……啊……聽著好懵逼啊。
    跟了長羲三個世界的秦茶終於在這個遇見哥哥之後的奇妙時刻,想起了這個傢伙是誰。
    她從空白的記憶裡,把這張臉和某個名字對上了號。
    定陵。越定陵。
    她見過他,在她哥的喪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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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七點十二(五)
   
    「你的申請過不了。」
    年過而立的男人站在黑裙子女孩旁邊,小女孩跪在地上,盯著堂上的黑白照,她完全沒動,不哭也不鬧,半晌才扯著嘴說:「為什麼?」
    那聲音長久被壓在嗓子裡,變了形的粗啞,男人聽著有些心疼地半蹲下來,勸慰她,「做這個也沒有什麼好,你看,一直以來都沒有女孩子做這個,就是因為又苦又危險,也不適合。」
    「所以我才想做這個。」
    十二歲的少女在接受最後一個親人離開的事實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向維護局遞交了入學進修申請。
    少女的眼睛又大又亮,在枯瘦而又憔悴的臉上形成突兀的對比,從而顯得她的目光驚人的明亮,她一字一句說,「我為什麼不可以?女孩子為什麼不可以?」
    男人愣了一下,才說,「你哥……你哥不會希望你做這個的……茶茶,你可以繼續好好讀書,你不是很喜歡畫畫?以後上個美術學院,做什麼不比這個好?」
    少女看著黑白照上青年溫煦的笑臉,她倔強地說,「我現在就是想做這個,他可以成為第一個殉職的維護師,我就可以成為第一個女維護師。」
    男人歎氣:「你崇拜你哥,會想嘗試他為此付出生命的職業很正常,但是……」
    女孩打斷對方,她的語調聽起來任性又執拗:「我要是第一個,我也會是第一個。」
    剛鞠了躬拜了幾拜的越定陵直起身來,就聽見稚嫩的女娃子賭著氣說自己要成為第一個女維護師。
    他在小女娃面前微彎下腰,非常冷淡地、平靜地說:「你的申請是我扣的。」
    他彷彿沒有看見對方驟然抬起瞪大的眼,淡淡地繼續:「你不可以。」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微挑的鳳眼到緊抿薄唇無一不冷漠至極,但他長相又太過風流且妖冶,哪怕神色寡淡冰涼,都讓人感覺他是在低微地笑。
    十一二歲的失怙小女孩根本就沒心思去注意這個人的長相有多出眾,她抿緊了嘴一言不發,只記得對方微挑了眉,蒼白的長指摘下了別著的白色胸花,然後他把花放在了她的手上,嗓音寡淡地對她說——
    「好好畫你的畫。」
    他直起身離開,女孩才去問旁邊的男人,「他是誰?」
    男人回答:「你哥那個組的組長。」
    女孩攥緊了手裡的花又問:「他憑什麼扣我申請?」
    「……」男人很是同情地看著女孩一會兒,低聲,「他姓越。」
    女孩:「……?」
    「越定陵,你沒印象?」男人接著說,「你哥資料的緊急聯繫人寫的是他的名字,所以他暫時是你的監護人。」
    然後再補一句:「未成年人上報從事危險工作的進修學習申請,必須要有監護人的簽名。」
    第二天越定陵臨下班的時候,冬瓜交給他一封申請書。
    越定陵眉眼都沒動一分,「退回去。」
    第三天冬瓜苦著臉又遞給他一封申請書,越定陵靠坐在陽台邊剪著花草,舀著水很有耐心地侍弄,看見申請書他終於抬了眼,很冷淡:「以後寫了秦茶兩個字的申請書,不要遞進我這個門。」
    冬瓜:「可是……」
    門「碰」的一聲被撞開,秦茶几個大步進來站在越定陵跟前,直接把他旁邊的拿起水勺舀起水缸裡的水,一股腦從他頭頂澆了下去。
    冬瓜默默把還沒來得及出口的「那小姑娘人就在外面」這句話吞了回去,然後目瞪口呆、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個在老虎面前拔毛的美少女戰士。
    「清醒了嗎?那我現在和你說話。」
    「第一,」女戰士面色比老虎更冷淡,「我可以。」
    「第二,扣你妹。」
    「第三,滾你丫。」
    然後秦茶女戰士奪過冬瓜手裡的申請書,揚長而去。
    冬瓜整個人是懵逼的,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自己組長的臉色,可怕地發現對方竟然在笑。
    非常恐怖的、冷淡的、冰涼的微笑。
    越定陵慢吞吞地拿起帕子把水擦拭乾淨,然後若無其事地抬手舀水繼續澆花澆草。
    冬瓜抖了抖說,「組長,我先走了哈?」
    他合上門離開時,聽見了裡面的人說:「以後她的訓練成績,拿一份給我。」
    冬瓜就直覺那姑娘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
    秦茶記得自己潑了對方一臉水之後,音音姐就爭取了自己的監護權,所以之後她沒再見過越定陵。
    從回憶裡抽神的秦茶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去算自己和長羲的年齡差距。
    她哥離開那年她十二,她哥二十五,長羲總不會比她哥小的,所以,長羲至少大了她十三歲。
    ……虧她之前還把他當兒子看。
    身邊有人問她:「在想什麼?」
    她呼嚕嚕地回答:十三歲。
    長羲端坐在輪椅上笑得溫文儒雅:「十一,我還沒那麼老。」
    旁邊唐安問許音音:「……那個妹子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許音音把目光從出了門的楊塵身上收了回來,再默默觀摩了一會兒自家老大和那只喪屍妹子的相處模式,然後特別語重心長,「指望你這麼一個風流哥兒體會別人的情深義重,確實為難。」
    唐安:「……說的你好像聽得懂喪屍話一樣。」
    稍晚,唐安瞅見自家老大拉著小姑娘的手帶她去衛生間。
    唐安:「老大好禽獸!圍觀未成年少女洗澡!」
    冬瓜復讀機:「好禽獸好禽獸。」
    許音音從廚房出來差點沒把鍋鏟飛過去,「這段時間玩嗨了不怕老大收拾了是吧?」
    他們還在拌著嘴,就聽見衛生間裡一陣辟里啪啦的鬧騰,唐安目光驟然一縮,然後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起來,不過瞬間,就站在了衛生間門口一把踢開了門,「老大!我來救——」
    被壓在下面的男人扣著摔在自己身上的女孩的後腦勺,在親吻她。
    唐安呆了好半晌,看見自己老大冷漠至極地盯了他一眼,他嚥了嚥口水,火速轉身把門關上,然後呆滯地同手同腳往外走。
    許音音被這麼大陣仗嚇了一跳,看見唐安出來更是奇怪,「裡面怎麼了?你在幹嘛?」
    唐安一臉被驚嚇到的表情狂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許音音擱下鍋鏟想進去看看,被唐安攔著苦口婆心:「別進去,信我。」
    秒懂的許音音幸災樂禍地笑起來,用一種看著死人的目光瞅著苦瓜臉的唐安,轉身高高興興地繼續做飯。
    吃晚飯的時候,一群人終於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這個新來的小姐姐。
    秦茶淡定地推著長羲的輪椅,然後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
    她把臉擦乾淨了,頭髮洗了梳了,換上了整潔的衣服,長羲的衣服對她而言有點大,對方幫她捲好了袖子,她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更小了,又乖,安安靜靜地不吵不鬧,垂著眼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唐安一邊埋頭認真吃飯,一邊又忍不住偷瞄,然後看見自己老大嗓音溫柔地和那小姑娘說:「乖,吃飯?」
    秦茶著實吃不下,她腦海裡沸騰的是血淋淋的人肉,所以沉默地推開了長羲的筷子。
    「我重新做一份。」
    長羲擱下筷子,秦茶飛快地伸手把準備去廚房的男人拉回來,她的手搭在長羲深藍色外套上瘦的可憐,但力氣出奇的大,她拿起筷子,動作極為笨拙地隨手夾了一塊肉塞進他嘴裡。
    意思就是:鬧啥,吃你的飯。
    面容清俊的男人順從地咬下筷子夾著的肉,一邊伸手揉了揉少女溫暖蓬鬆的頭髮,他的眉目溫柔得不可思議。
    「乖,」他的嗓音夾雜了莫名的疏懶意味而顯得繾綣,「所以你也吃一點,恩?」
    唐安手抖得連筷子都快握不住了,他屏著呼吸生怕聽漏了對方每一次細微的語氣變化——畢竟他自打認識老大以來老大就沒這麼溫柔過啊啊啊!
    要是一個小時之前有人和他說你家老大會哄人吃飯,他只會嘲諷對方有病。
    秦茶是真的對這些熟食沒胃口,哪怕餓得發瘋,她只想著吃生肉,所以她又搖了搖頭,拒絕的意思十分堅決。
    長羲語氣溫柔得滴水,「不要逼我餵你,好孩子。」
    秦茶抬頭呆呆地看著他。
    長羲微偏頭,細碎的半長髮落在她的鎖骨上面又麻又癢,她看見他墨色的眼,裡面的笑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縱容。
    然後他就側著頭覆著她的唇,直接把肉渡到了她的嘴裡。
    他微退開來,掌心摩挲著她青灰色的臉頰,他還是以著一副「我全身心在寵你」的姿態,很有耐心地說,「我挺喜歡這樣。」
    秦茶立刻想到之前長羲替她洗頭髮的時候,某人逼迫她乖乖洗頭的可怕手段——他媽的百無禁忌。
    「好了,」長羲溫和地繼續說,「我們吃飯,恩?」
    秦茶立刻極其配合地吃下長羲夾來的肉,一邊聽他淡淡地囑咐,「好孩子不要挑食。」
    ……秦茶無比慶幸後來自己換了監護人。
    長羲又摸了摸她的頭,半勾著嘴角笑意溫柔,「您好乖,好喜歡您呢。」
    秦茶:……現在總覺得以他大了自己十幾歲的年齡差距,這聲「您」活生生的有種羞恥的情趣味道……擦。
    秦茶又用筷子回敬一口飯給他,意指:閉嘴,別說話。
    餐桌上的一群人看完了這場粗暴的恩愛:……不如眼瞎。
    最愛鬧騰的唐安異常沉默地扒飯,他總覺得自己撞了老大一場恩愛戲碼,自己遲早要完。
    他的飯才扒了一半,就聽見老大冷淡的聲音說,「今天查的東西。」
    唐安一個激靈,迅速回神匯報,「老大!查完了!」
    他朝裝死扒飯的冬瓜喊:「瓜!相片!」
    冬瓜詐屍一般地立馬從大褲帶裡掏出皺巴巴的一疊相片,放在餐桌上。
    唐安開始指著這一堆作案現場的圖片解釋起來,「金鈴,女,二十三,九月二十二失蹤,九月三十被發現在b區4號樓街巷裡,頭、雙手雙腳分別被長釘固定在木板上懸掛,下/體撕裂,家住在c區1號樓,家裡只有一個弟弟,她原先是種植隊裡的幫活,她弟弟在賭場裡,咳,賣。」
    唐安那個「賣」講得又快又含糊不清,生怕帶壞秦茶那個小姐姐。
    「薛琪安,女,六歲,」許音音倒是很習以為常地接過話,「九月七號失蹤,九月十六被發現在f區3號樓巷道,肢解,下/體撕裂,家住f區1號樓,父母都在,沒有兄弟姐妹,父親和母親都是醫生。」
    唐安把剩下兩個受害者一股腦說完,「鄭東,男,三十二,十月四號失蹤,十月十七在c區2號樓巷道被發現,毀容,注射過毒品,家住g區2號樓,獨身,開有一個小型的交易場所;最後一個,阮雪音,女,十八,失蹤時間不清楚,十月三號在a區督警局衛生間被發現,屍體表面完整無損,但從背部被掏空,家住e區4號樓,沒有親人,據說有男朋友,但是我找不到她男朋友,當時認屍的時候是那個男的過來認的。」
    許音音總結了一下,「他們沒有仇人,環境也大都單純,除了金鈴的弟弟得罪過一些人;他們生前也並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所有人的共同點大概是,都是普通人。」
    許音音說完,長羲剛好替秦茶擦乾淨了嘴巴,然後他吻著秦茶眉心,哄她似的說,「你覺得呢?」
    秦茶被「伺候」得簡直無奈,她沉默地看著對方專注的目光,完全投降。
    半晌她從一堆相片裡扒出六歲小女娃薛琪安的。
    唐安頭頂上就差沒點個問號了。
    許音音有些奇怪,「我覺得阮雪音更……」
    長羲背靠回輪椅上,燈光把他蒼白的面孔機質地打亮,他漫不經心地微瞇了眼,語調慵懶而散漫,帶著冰涼的淡定。
    他問:「沒查過7號和□號?」
    這個冬瓜在查:「查過了,也不是都領過,薛琪安就沒有,然後阮雪音這人什麼都沒查到,她性格孤僻,除了個據說的我們找不到的男朋友,其他的不清楚。」
    「所以查她,」長羲目光落在秦茶扒出的相片上,語調冷靜,「沒有領過針劑,沒有亂七八糟的弟弟,沒有注射過毒品,沒有行蹤成謎,這麼正常的一個人,當然查她。」
    定下明天行程的眾人散開,唐安拉著許音音去給秦茶收拾屋子。
    許音音嗤笑,「你傻嗎?老大會給她一個人睡一屋嗎?收個毛線屋子。」
    唐安義正言辭:「小姐姐還那麼小呢!老大不正常我們能跟著不正常嗎?這正確嗎!這對嗎!」
    許音音:「說人話。」
    唐安低咳:「我怕她半夜吃了老大。」
    他繼續:「畢竟今晚她看誰都一副餓慘了的樣子。」
    ……好有道理。
    許音音動搖了,她收拾了一間屋子出來,頂著壓力和秦茶說,「小妹妹,我給你拾掇了一屋,你看看?」
    端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只是稍抬一眼看過去,破天荒地也沒說什麼。
    放下一顆心的眾人覺得自己老大理智還是在的,還是有救的,後來看見老大也是安安分分地回自己房裡,眾人欣慰地回房睡了。
    一大清早,那只在外頭跑了一夜的智障高興地在客廳大喊,「老大大大大,唐!瓜!音音姐!看誰來啦!」
    被吵醒的唐安陰沉地拖著大米的刀出來,然後就和許音音以及冬瓜一起愣在了原地。
    看著大米旁邊那個女人,所有人內心轟隆隆地都是——
    大米你個智障哪壺不開提哪壺!
    女人微笑:「定陵呢?我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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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七點十二(六)
   
    「老大他……」唐安頓了頓,直覺這即將會是一個修羅場,「大概,在房間……吧……?」
    女人有著一張和秦茶相似程度高達百分之七十的清秀面孔,但她比身為喪屍的秦茶皮膚更白,瞳孔更黑,五官到身材也更加成熟、風韻和嫵媚。
    她斜靠著客廳的酒櫃,伸手直接把放在最高層的紅酒拿下來,她沒拿杯子,慢悠悠地撥開木塞,直接給自己灌了一口。
    「聽說來了個小姑娘?」她舌尖微舔過嘴角的酒漬,一股子妖媚的風情萬種,「我來看看,聽說定陵挺喜歡的。」
    唐安淚流滿面看著自己平時一滴都捨不得喝的紅酒在女人手裡搖晃著,女人抬頭看他一眼,然後往前走了幾步,把紅酒瓶塞回唐安手裡,一臉嫌棄,「還你,跟我喝了你媳婦兒似的,什麼表情。」
    然後她直接往右拐了,直直往秦茶的房間走。
    「應該是這個房間吧?」
    女人對跟在自己身後亦步亦趨的一群人隨口問了一句,完全沒管他們為難的表情,逕自推開了門。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啦,一個小喪屍而已,老大在原先那房睡著你要想找……」
    唐安這時候從門縫裡看進去,瞬間默默地閉了嘴,女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低呵一聲,「你叫我去哪裡找你老大?恩?」
    冬瓜湊過來,看著詭異的寂靜,他神經很大條地問,「怎麼了?小姐姐丟了嗎?」
    他瞄了一眼門裡面,然後他也閉嘴了。
    本來打死不淌這個渾水的音音按捺不住好奇地嘟噥:「你們看見了毛?」
    音音湊過去看:「……」
    女人於是在一邊冷笑:「你們平時就是這樣照顧你們家老大的?人什麼跑過來的都不知道!一個一個睡得跟豬似的!」
    音音在旁邊艱難地開口:「等等……那什麼……他們現在這是在做什麼?」
    唐安以著自己風流性子,很有見識地回答:「……就是做吧?」
    以他們的角度看過去,那只看起來很小很的小喪屍很認真地舔/舐自己老大的脖子,而自己老大眼角微紅,躺在床上縱容地把對方完全摟入懷裡。
    他在低喘。
    性感而低沉的,他們以為萬年性/冷淡的老大,在那個青灰色小喪屍的撩撥下,顯得異常動情。
    臥槽。
    唐安低咳幾聲,決定為自己老大出生入死地把「捉姦在床」的女人架出去,正準備關門的時候,最後面的那個智障又衝了上來,一把蠻力撞開門。
    「老大大大大!小嫂子不要吃老大大大大啊!住嘴啊!嘴下留我老大大大!」
    唐安準備離開的腳步頓時生根扎地。
    感覺被一個智障點撥了智商。
    那不是*那是吃人啊!
    冬瓜「媽呀」怪叫一聲,緊跟著衝了進去。
    在裡頭的秦茶簡直淚流滿面,她真的無法控制所謂自己所謂的「*」,一個晚上根本沒睡,本來就餓得痛苦難耐,長羲還要半夜摸到她床上來,抱著她睡覺。
    忍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清早,飢餓感攀至頂峰,秦茶一個翻身就咬住了長羲的肩膀,他那裡的傷口經過清洗,血腥味仍然很濃,她嘴裡細短的獠牙穿過衣物磨了磨他的皮膚,驚人的意志力讓她遲遲無法下口,最後就自暴自棄地去舔他脖子緩解自己快要瘋了的吃人*。
    她努力保持清醒,想要趕走長羲這傢伙,可他死抱著自己不撒手,還十分享受自己的所有動作。
    能講話的話,她是真的想罵醒這個深井冰的——他媽的我是想吃了你啊!誰跟你談情說愛啊長羲你醒醒!
    後面大米衝進來了,她有種就此解脫立地成佛的感動,就聽見抱著自己的人冷冷地說,「滾出去。」
    大米一隻大手伸過去直接把秦茶拎起來,大家才發現這個小姐姐身上只套了一件大大的白色襯衫。
    ——老大的衣服。
    長羲從床上坐起來,盯著大米的目光已經冷到了極致,他一字一句地說,「還給我。」
    大米蹭蹭蹭後退好幾步,哼哼哧哧地提醒說:「老大大大大,阿吉來啦!」
    被點到名的女人慢條斯理地走進來,剛好聽見男人說:「秦茶,過來。」
    「我不能過去,你能不能過來。」
    所有人臉色一變。
    這是第一次老大說這樣的話,也是他們第一次聽見他用這樣低沉而帶著示弱的語氣說話。
    大米這種粗神經都愣了,秦茶啪嗒一聲跳下來,以著自己最快的速度地跑到床邊,爬上去,然後抱著男人親了他側臉一口,然後又趁男人沒反應過來,蹭蹭蹭地退到了床腳,面無表情地一點一點撕爛床單。
    阿吉終於找到機會說話了,「喲,這妹子跟我挺像。」
    心境接連起伏的眾人這下子全部豎起了耳朵——來了來了!修!羅!場!
    長羲在哄著秦茶再過來一點,秦茶卻把目光投向了阿吉。
    確實很像,除去做派和氣質,五官是十分的相似。
    阿吉笑吟吟地說,「定陵,今兒一大早收到底下交上來攜帶喪屍申請寫著越定陵的名字,哎喲喂,你也弄了個娃娃啊。」
    她瞥了一眼秦茶,「就是為什麼挑了個這個模樣,你不膈應我還膈應。」
    「所以,」阿吉朝著長羲微笑,「你不介紹一下?」
    長羲剛好移到秦茶旁邊,他揉了揉秦茶的頭髮,蒼白的指尖穿過,他的動作帶著一點小懲罰的性質把她的頭髮撥得更亂。
    「我是她的。」
    長羲的話音剛落,阿吉就立刻很浮誇地抹著眼淚大聲哭訴,「我知道了!原來這幾十年我都只是一個替代品!我在你心中竟然只是一個替代品!一個正主來了就可以被拋棄在一邊的替代品!虧我愛了你幾十年啊幾十年!原來你就是這樣待我的!我看透你了!」
    阿吉跑出去了,大米顯得義憤填膺,「老大大大大你太過分了!」
    唐安一群人:……剛才發生了什麼?偶像言情電視劇?
    秦茶滿臉寫著「長羲好像是有點渣」的表情從手撕被單換成了嘴撕被單,長羲指尖在秦茶後頸摩挲著,一臉陰沉。
    他不能解釋。
    那個宛如瘋婆子的女人是他媽。
    興沖沖跑來看兒媳婦並嫁接狗血劇情的神經質的媽。
    最後他冷冷地看著唐安他們,「看夠了?」
    冬瓜迅速點頭,唐安卻很滑頭地搖頭說,「沒沒沒!我什麼都沒看見啊!老大等你去f區啊!」
    說完毫不拖泥帶水,迅速關門走人。
    一行人準備出發的時候,唐安一臉痛苦地朝著長羲說,「老大……」
    冬瓜哆嗦地繼續:「你的輪椅……」
    他用肩膀撞了一下音音,音音不情不願地補充:「被阿吉帶走了……」
    「她說她很生你的氣,」唐安低頭看地,「所以,咳咳……」
    長羲現在是用著裡屋用的輪椅,外出的輪椅就擱在門口。
    他神色非常平靜,卻看得唐安心驚膽戰。
    外出的輪椅幾乎可以克服所有地形,但是裡屋的輪椅只能走平地,所以如果帶著裡屋的輪椅出去,在外頭基本寸步難行。
    秦茶明顯也察覺到這一點了。
    她想了想,方才長羲給她吃了一些抑制劑,她確定現在的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欲/望了,於是她一彎腰,把長羲整個人抱了起來。
    公主抱。
    唐安:!!!!
    冬瓜:!!!!
    音音:!!!!
    長羲在嬌小女孩子的臂彎裡,給別人的感覺就是,這個高削的男人已經要完全把女孩子壓下去了,長手長腳全部掛在外面,看得人目瞪口呆。
    長羲沉默了一會,十分順從地摟著女孩子的脖子,並誇獎她:「好乖。」
    唐安:!!!!
    冬瓜:!!!!
    音音:!!!!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其他人。
    唐安:「……啊今天天氣好好哦。」
    「適合踏青。」
    音音補充:「不過光線不大好,容易眼瞎。」
    阿吉暗搓搓地躲在街角,瞄了一眼抱著男人的女孩子,又回頭催促大米砸輪椅的動作麻利點。
    三觀很正的大米表示自己很委屈:「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不好,老大靠它走路的。」
    阿吉:「他現在不稀罕靠這玩意!他有軟玉成為他的腿。」
    大米:「???」
    阿吉看了一眼完全死腦筋的大米,沉默一會,然後眼淚說來就來:「我當了幾十年的替代品……想要砸個物件消消氣……都不行……嚶嚶嚶,這年頭!這年頭!人不如物,人不如新啊!」
    大米手忙腳亂:「阿吉別哭別哭啊!我砸啊!我現在就砸!」
    阿吉:……兒砸,娘只能幫你到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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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12:27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七點十二(七)
   
    楊塵在街道的轉角碰到唐安和冬瓜,他有些吃驚地問:「你們這是準備去哪裡?」
    唐安把薛琪安的相片遞給楊塵,「找這女娃爸媽。」
    楊塵接過相片,背面密密麻麻地寫了一些人物基本信息,看見「醫生」兩個字下面劃了粗線,他皺起眉頭:「你們懷疑醫生?為什麼?」
    唐安聳肩,「不知道,老大說的,你待會自己問問老大。」
    唐安這麼說,楊塵倒是更驚訝了,「定陵也來了?他人呢?」
    他話才說了一半,就看見一個嬌小的姑娘抱著一個大男人拐過街角,她小心翼翼地從石階踩下來,步子邁得非常非常慢,動作也很機械,但細胳膊細腿地抱著男人的姿勢卻非常輕鬆。
    被抱著的男人在低頭看路,時不時附在小姑娘耳邊說話,楊塵看見那個小姑年瞪了男人一眼,有一股子霸氣側漏的嗔怪。
    楊塵好一會沒能說出話來,空了半晌,他嘴角微不可見地抽搐了一下,一臉無語地問唐安:「定陵的輪椅呢?」
    唐安很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被阿吉拿走了。」
    「!!!你們撞上阿吉了?」
    唐安:「哪能撞上她!阿吉自己跑過來的!」
    「……」
    楊塵聽到這個頓時覺得要完,雖然定陵對阿吉十分冷漠,甚至有時候還十分刻薄,但這種刻薄就已經是不得了的特別了。
    他自從認識定陵以來,就從沒見過定陵對哪個女人特別過,他先前一直覺得,如果定陵要和誰結婚的話,那個人一定會是阿吉。
    阿吉和定陵青梅竹馬幾十年,驟然出現一個不知道哪裡跑出來的女孩子佔據了自己的位置,只是拿了定陵的輪椅小做報復,楊塵都覺得阿吉這是手下留情留著大招。
    下了台階,在秦茶後頭跟著的音音把室內的輪椅也在一旁擱好,秦茶把長羲放在輪椅上,自覺地站在了輪椅後面,推著他走了幾步,她才看見唐安旁邊的楊塵。
    秦茶立刻貪婪地、直勾勾地盯著對方,她目光一錯不錯,停留的時間也十分漫長,久到唐安和冬瓜看著自家老大開始哆嗦,久到楊塵心驚膽戰地偷瞄音音的神色生怕她誤會,久到長羲握緊了秦茶搭在椅背的手,他微笑著問:「茶子,你在看誰?」
    這不足以讓一個十幾年未曾見過親人的人回神,秦茶甚至開始情不自禁地鬆開搭在椅背的手,想要朝著楊塵分方向走。
    長羲一把拉住出神的女孩,微一用力,把她拉扯到自己懷裡,他抵著她的額頭,挑著眉,聲音瘖啞:「先看著我,秦茶。」
    秦茶愣愣地看著他。
    她一向意志堅定而雷厲風行,無論遇到什麼風雨總能挺直自己的脊骨,唯一能讓她露出這種表情的,大概只有她早逝的兄長了。
    年少失怙,相依為命,這就是他和秦塵的差距。
    長羲嫉妒得發狂,他想把她心底裡所有人的影子都抹去,把她腦子裡的東西全部清空,她的眼裡心裡滿滿都是自己,就像自己眼裡心裡都只有她一個人那樣。
    可是他只是克制地把吻落在她嘴角,用著一股子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語調低微地請求,「你要記得回頭看看我。」
    「無論發生什麼,記得看我,」他伸手微微撥了撥她的碎發,「記得回頭看我一眼。」
    他目光溫潤,眼底裡寫的卻都是與之不符的乖戾——你不回頭,我會忍不住毀了你前面的風景。
    秦茶這時候終於在長羲這樣溫文儒雅的輕柔語調裡回神了,她定定地和長羲對視了一會,然後突然伸手捏著他的下巴,乾脆利落地低頭親了他一口,順便拍拍他臉頰,動作十分瀟灑。
    然後她立刻從長羲懷裡下來,毫不留戀地啪嗒啪嗒跑到楊塵面前,她步子其實很慢,但距離不遠,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嬌小的姑娘突然一把伸手勾住楊塵的脖子,把他拉低了,在他側臉上也親了一口。
    秦茶覺得自己圓滿了。
    而其他人——
    冬瓜:……!!!
    楊塵:……???
    冬瓜眼疾手快地衝到自家老大面前給跪:「老大!別衝動!刀刀刀!收起來啊老大!天涯何處無芳草!串成一圈頭上戴啊老大!」
    音音擼起袖子:「臥槽楊塵你這是搞事情是吧!背著老娘你幹的什麼鬼玩意!!」
    楊塵脖子上還掛著才到他肩膀高度的小姑娘,簡直懵逼:「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做。」
    然後低頭看秦茶:「你下來!拜託你下來——」
    秦茶瞥了他一眼,楊塵覺得她的眼神有種詭異的嘲諷味道,似乎是在嫌棄他,又似乎只是單純的自己眼花,所幸她很快鬆了手,迅速地重新回到長羲身邊。
    她單膝跪下來,眼巴巴地面色陰沉的漂亮男人。
    然後她伸出手拉過長羲冰涼的手掌,用自己短短的、尖銳的指甲在那上面小心翼翼地比劃,一個字一個字地寫:現在,最喜歡你。
    記憶中的人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秦茶隱隱在楊塵身上察覺到了什麼,她彷彿是在和過去做一個告別。
    而對於長羲來說,她只寫了這麼一句話,就足以讓他挑起眉眼,露出一種艷麗的,又寵溺至極的微笑。
    「沒有下次,」他反握住自己掌心的小手,語調冰涼又滑膩,「再有下次,我就帶鎖了。」
    他微笑著,「茶子,你哪裡都不能去,我吃醋,殺人醋。」
    他每一個語調都顯得格外漫不盡心,他對她說話總是溫柔的,一字一句都寵溺得彷彿掏出自己全世界的姿態,秦茶突然笑起來。
    她點頭,然後呼嚕嚕地把臉頰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無與倫比的乖巧。
    她突然就不想去問長羲他究竟是誰了,他想鎖著她,她挺樂意被他鎖著的。
    唐安他們在一邊——
    唐安:「這次又是個什麼劇本?」
    冬瓜:「炮灰倒霉劇本?」
    音音在旁邊盯著楊塵冷笑:「呵,先撩者賤。」
    炮灰楊塵:「我不認識那姑娘!」
    「擱前幾天你這樣的,我的業務是斷其子孫根。」
    「……我沒,」他不敢去看音音,就別過頭,乾癟地解釋,「沒撩,我誰都沒撩。」
    音音:「哦。」
    楊塵低咳幾聲,「你在吃醋吧?」
    「是啊,」音音繼續冷笑,把槍抵在他腰間,借了自家老大話,「殺人醋。」
    唐安在一邊——
    「你說,我就是這幾天沒出去打/炮而已,為什麼突然就感覺自己一輩子都沒打過炮了,」唐安頓了頓,然後同情地看著胖胖的冬瓜,「哦,我忘了,你好像還是個雛,不懂得箇中滋味。」
    冬瓜:「……」
    冬瓜:「同是天涯單身狗,相逢何必插一刀?」
    唐安:……好有道理。
    一行人來到f區時,才過七點。
    路上楊塵迅速恢復狀態,一直以著隔了秦茶三步距離跟在長羲後面,詢問他:「你懷疑薛琪安爸媽?為什麼?」
    長羲坐在輪椅上,秦茶細心地替他蓋了毛毯,在有台階的地方,她直接連人帶輪椅地一起扛過去。
    「沒懷疑,」他抬了抬眼皮,「我沒有懷疑的人。」
    「不可能,」楊塵一口否決,「你一定猜到什麼了。」
    長羲沒有回答他,楊塵也沒有再問,直到他們來到薛琪安家裡,唐安敲了門。
    「你們是……?」
    開門的女人三十四五的模樣,她穿的十分體面乾淨,大概是沒有想到這麼早就有人上門,她看著唐安的目光很戒備也很疑惑。
    楊塵出示了自己的證件,簡單地說明了來意,「我們來瞭解一些情況,您的女兒……」
    「彭」——
    門被狠狠關上了。
    楊塵很意外,「我們上次來取證,她沒有這麼排斥的。」
    「她這幾天因為這個睡不好,」長羲嘴角的笑容有些泛冷,「當然排斥。」
    楊塵一邊鍥而不捨在外面敲門,苦口婆心,「我們也是想盡快破案,您不想找出兇手嗎?」
    門鎖的嚴嚴實實,楊塵幾乎都快放棄了。
    「你們想問什麼?」楊塵看著長羲,「我去所裡給你們調檔案,常規問題都問過的。」
    這個時候一直半垂著眼把玩著秦茶手指的長羲,看著腕表,突然平平地說了一句。
    「七點十二了,」他說,「我敲最後一次門。」
    狗腿子唐安心領神會地在門上慢條斯理地敲了三下。
    在楊塵一臉疑惑的神色中,門「啪嗒」一聲被打開。
    女人滿臉淚痕地盯著坐在輪椅的男人,崩潰地大哭:「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長羲「哦」了一聲,以著強烈對比的淡漠面無表情地說:「所以我只敲多最後一次門。」
    他看著女人有些癲狂的神色,有些嘲諷的,「你還不足以讓我浪費更多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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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七點十二(八)
   
    進了門之後,女人一直在哭。
    對方是受害者家屬,唐安他們並不像自家老大那樣可以做到冷漠的無動於衷,可他們同情之餘卻也說不出更多安慰的話了。
    客廳裡安靜至極,只有女人的啜泣聲從沒停過。
    大約一刻鐘之後,長羲才收回挑剔地巡視客廳的目光,開口問:「薛琪安是九月七號失蹤的?」
    「是,」女人接過音音遞給她的紙巾,哽咽著回答,「她平時很乖,學校放學了她就會回家,老師會帶到a區邊界,之後到家就是十幾分鐘的路,從來都沒出過事的。」
    「八號晚上七點多我回到家,見到家裡沒人就著急了,」女人的語調破碎,她努力地讓自己去回想那一天的場景並回答,「之後我找到半夜,才確定自己的安安丟了。」
    「第二天,九號,我到警督報了失蹤。」
    長羲頷首,配合地接下去,「十六號,發現了她的屍體。」
    他的語調裡有些詭譎的冰涼和散漫,女人心裡頭有些哆嗦,哽咽低泣的聲音在他說話的剎那都有些乾硬起來,之後那個留著一頭黃頭髮的男人問她,「請不要介意,我們就是例行問問,那天,您一直在醫院嗎?」
    女人點頭,「是,那天有隊搜查隊的回來,傷的嚴重,我和我丈夫都值了七號的夜班和八號的白班。」
    她低頭,難過地補充,「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醫院的人,我們從沒離開過。」
    她臉色憔悴至極,目光都有些疲憊的渙散,她無力地繼續:「不過,這些問題上次警察來的時候我們交代過……失去女兒我們很傷心,也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了,抱歉,我想請你們出……」
    「我說過,這是我最後一次敲門。」
    長羲微抬眼打斷女人的話,他十指互相交錯著摩挲,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秦茶站在他身後,她可以看見長羲他錯落的半長碎發以及弧線非常優美的鼻樑。
    氣氛有著詭異的緊張,秦茶卻想著長羲真的長得很好看。
    「我並沒有時間聽你滿嘴的謊話,」他姿態懶洋洋地盯著女人,目光卻是機質的冷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女人一時之間啜泣聲都停止了。
    長羲突然勾著嘴角笑起來,「畢竟薛琪安是『主動受害』,這一點和其他受害者相比,確實不同。」
    女人聽完整個臉色都變了,她憤怒地站起來,帶著哭腔質問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大概沒有注意到,」長羲慢慢地說,「你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撒謊的醜態。」
    「你說話的每個語氣,每個動作,都告訴我,你在撒謊。」長羲指了指眼睛,「你的眼睛在告訴我,你有事情想說,可是你在掙扎。」
    「你是愧疚。」
    長羲說完,直接就側頭親了親秦茶搭在他旁邊的手背,低聲,「走吧。」
    一行人離開的時候表情統一的都是懵逼的,楊塵直接問出了大眾心聲:「我完全沒看懂你在做什麼,更加沒聽懂。」
    倒是唐安稍微看出一些門道。
    「老大的意思是,薛琪安是被自己爸媽推去火坑的?他們知道兇手是誰,甚至於,他們可能就是兇手的一員?」
    可他自己想了一會兒也不明白了,「所以老大,你是看了啥才覺得那對夫婦不正常?」
    長羲剛好被秦茶抱著下台階,聞言冷眼看著他們,「沒把檔案看一遍?」
    唐安冤枉:「看了!七八遍了!」
    音音一拍頭,「不對勁!檔案裡那對夫妻的反應不對勁!」
    「女兒慘死,警督問話,他們夫妻的問答太理智得有條理了,」音音幾乎把那幾張薄薄的檔案倒背如流,「唐安你記得嗎,有問題問他們知不知道自己最近得罪過誰,有沒有仇家,他們怎麼回答的?」
    唐安:「一直與人為善,沒有仇家,也沒有得罪過誰。」
    冬瓜回味了一下,「挺正常的回答啊?」
    「還有,問他們女兒平時常去的地方和接觸的人,他們怎麼回答的?」音音自問自答,「他們說,女兒很乖,每天都按時回家,所以自己很放心,比較常去的就是同學家,接觸的大多也是小朋友。」
    冬瓜繼續:「回答得很正常啊!」
    「但是就是太正常了啊,」音音一點一點說,「就像剛剛,老大問他們那天在幹什麼,薛琪安媽媽回答的是在醫院,有人可以為他們作證,你們不覺得她現在所有有關這件事的說辭,都是在或多或少地把自己摘出去嗎?」
    她反問周圍的人,「失去自己的女兒,第一個反應是這樣的嗎?」
    「你太臆測了,」楊塵皺著眉頭,「這個並不能說明什麼——不要從情感層次去揣測,我們要的是證據。」
    音音不理楊塵,看著長羲很期待地問,「老大,我說的對嗎?」
    長羲沒直接回答,他吩咐唐安,「薛谷。」
    薛谷是薛琪安的爸爸,他們今天並沒有看見他。
    這意思是要他蹲點薛谷了,唐安點頭,「放心,交給我吧老大。」
    音音就在旁邊嫌棄楊塵,「為什麼要我們給你出力,你們警督的人都是死的嗎?」
    「不給我們查,沒人敢查,」楊塵也很無奈,「找你們肯定是不得已。」
    冬瓜驚悚地退了幾步,「媽媽呀,原來不給查嗎?我淌這渾水豈不是找揍。」
    冬瓜是官二代,父親是諾亞城九大區長之一。
    楊塵正打算回答,就有人從遠處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頓時看過去,他底下的小警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他少數能信任的手下了,楊塵頗有幾分不好的預感問對方,「徐昂,你怎麼來了?」
    徐昂喘著粗氣,大口地換了幾次氣,才說,「我終於找到你了隊長,又、又發現屍體了。」
    楊塵神色一凜,「在哪裡?」
    「b區,」徐昂的表情有些難看,「死者還是個熟人。」
    楊塵:「誰?」
    「薛谷。」
    這下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楊塵下意識地先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發現他面沉如水。
    長羲冰涼地笑了笑,「速度真快。」
    楊塵沉重地叫徐昂帶路,半路,楊塵還是沒忍住,低聲問旁邊的人,「之前你說了一次七點十二,這是你最後一次敲門,」他頓了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對你的那句『七點十二』很敏感。」
    他低頭組織了一下語言。
    「我總覺得,你不是單純地在說一個時間,不是簡單地催促。」
    楊塵看了一眼長羲,「包括薛琪安媽媽的反應——我覺得她不是因為你那句『最後一次敲門』而開門的,而是因為七點十二……不要怪我想太多,畢竟七和十二這兩個數字我太敏感,劃分了進化人、普通人和改造人的就是7號和□號針劑。」
    「我一直認為,這個案子的關鍵是這個,你肯定知道了些什麼,可以不可以告訴我?」
    他仔細地辨認長羲的神情變化,卻發現對方神色漠然,半分異色都沒有,他自己心裡有些著急,就聽見對方冷靜地說,「到了。」
    油鹽不進,一陣無力。
    楊塵只得把注意力放回薛谷的死亡現場。
    薛谷是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的男人,此刻他的臉色像是看見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而扭曲到變形,露出一種極為駭然的神色,他的內臟也從背部全部被掏空了,正面看還是非常完好的一具軀體,軀幹被釘在了牆上,手腳頭,五根釘。
    是阮雪音、金鈴的死亡方式合體版。
    音音是第一次直面這樣的死亡現場,她一生還算順遂,幾乎沒經歷過什麼血腥的場景。
    之前一直有爸媽一直護著她平平安安地進入基地,後面有楊塵,老大失去雙腿之後,她跟著老大。
    但她並不覺得這場景血腥殘忍到令自己反胃,她只是有些害怕,她忽然覺得背後的兇手的手段確實陰狠,這種恐懼不是通過殺人手法的殘忍施加給別人的,而是你根本無法猜測對方是誰,也不知道對方究竟什麼時候會再次下手。
    意外的是大米也在現場,他一看見秦茶就忍不住湊過來。
    「小嫂子,你不要看,小孩子看了晚上會睡不著的。」
    楊塵還沒來得及問大米怎麼會在這裡,就被大米的邏輯打敗。
    ……拜託,你嘴巴裡的小嫂子她是一隻喪屍,她自己就是干吃人的活計。
    楊塵還指望定陵拯救一下大米的邏輯三觀,就看見定陵把手裡的刀背敲了敲輪椅的扶手,冷淡地提醒想給秦茶捂眼睛的大米:「離我的人遠一點。」
    大米不服:「老大大大大,小嫂子還很小呢,怎麼能看這些東西。」
    秦茶:……她的承受力已然在不日城就得到了質的昇華。
    然後長羲朝她招招手,秦茶彎腰不解地看過去,長羲看了一會兒,她的眼明亮而乾淨,專注地看著他的時候,清晰的瞳孔裡都是自己。
    他希望的那樣的,專注的都是自己。
    心裡膨脹的愉悅都快要壓不住。
    他把原本問她「你怕嗎」的那句收了回去,突然伸手摀住她眼睛,嗓音溫柔含笑,「唔,小孩子不要看。」
    聲音又低又啞,一直耐心等長羲說話的秦茶好想一巴掌拍過去。
    ——現在有本事不讓她看,有本事之前玩殺人遊戲的時候,個個死法溫柔一點啊!她特麼當時頂著個八歲的皮,好!嗎!
    長羲的手乾燥微涼,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的眼睛最漂亮。」
    他在血腥的死亡現場,頗有幾分閒情逸致地勾著嘴角,對著自己心愛的姑娘沙啞地*:「想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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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14:37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七點十二(九)
   
    秦茶在長羲掌心裡睜著眼,無語地抿著嘴,不知道給個什麼反應好,然後就感覺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柔軟的唇瓣親親碰了她一下。
    黑暗讓她的感官放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舌尖調皮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很快便離開,他的聲音都比常日裡選顯得低沉沙啞了幾分。
    「很甜,」他移開手,摸摸她的頭,「不逗你了。」
    被偷襲的秦茶:……哦,你高興就好【冷漠】。
    在旁邊等著對方調完情才走過來的楊塵,默默地為自己的習以為常點了一排蠟:「定陵。」
    秦茶直起身來,她先打量了一下現場,她瞄過幾眼諾亞城的地形圖,以及大致的死者資料,薛谷的死亡地點近在金鈴死亡地點百米的距離,同樣是街角巷落,諾亞城供不起全城監控,這裡就成了犯罪死角。
    秦茶覺得如果有條件的話,是可以化驗指紋和dna的,但看著諾亞城這般百廢待興的模樣,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楊塵在叫徐昂拍照,不加上他,現場只來了兩個警察,末世裡死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這種認知在諾亞城建立六年之後仍然沒有什麼改變。
    楊塵盯著薛谷驚恐扭曲的面孔,有些無可奈何的挫敗。
    「看得出什麼嗎?」楊塵去問自己身後的男人,「薛谷已經是第六起了……就十月份四起兇殺案,兇手的速度越來越快。」
    長羲沒回答,他垂著眼盯著薛谷腳邊的血漬,唐安在一邊接嘴,「這個很難說哦,老大提起過,之前金鈴那四起,是被偽造的殺人現場,真實的死亡時間有出入,可薛谷這一個,確實是剛死的不久。」
    「……」楊塵歎氣,「你說兇手圖什麼?殺人的樂趣嗎?」
    徐昂過來報告取證完畢,楊塵打算收屍,薛琪安的媽媽突然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看見自己的丈夫死相慘烈,她一下子軟在地上,呆呆的,一動不動。
    她整個靈魂都似乎被剝奪了,直到徐昂帶人收了屍,她才突然痛哭起來。
    「報應!」她嘶啞地尖叫,「這是報應!」
    音音過去把她扶到了一邊,大概一刻鐘,她過來向楊塵和自家老大交代,「那女人說,薛琪安是他們領養的,薛谷把薛琪安賣給了一個男人,她不清楚那個男人是誰,她沒有參與,只聽到了他們說了一句什麼交給七點十二。」
    音音抿了抿唇,她穩下自己的情緒,繼續說,「薛谷最近不對勁,他要賣薛琪安,似乎是因為和那個男人有些交易。」
    「那女人為了包庇薛谷,謊報了失蹤,薛琪安應該是在家門口被帶走的。」
    楊塵的神色越發難看,「那個買了薛琪安的男人呢?她完全不知道?」
    音音搖頭,「她不知道,薛谷沒讓她和對方打過照面,她只偷聽到幾句……你們也知道……女人在末世總是吃虧些。」
    逆來順受,不敢反抗,末世初,各種狎玩女人的事數不勝數,諾亞城建立出了保護條例,這種情況也只是有所改善而已。
    音音有些怒其不爭,但現在最要緊的是順著線索繼續往下查,她朝自家老大詢問,「我們現在要不要去盤查薛谷以前接觸過什麼人?薛谷明顯是對方滅的口,順籐摸瓜應該能找出買了薛琪安的男人,哦,還有七點十二這個……老大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唐安冬瓜全部都盯著坐著輪椅的男人。
    長羲素白的長指漫不經心地敲打著輪椅的扶手,然後慢慢地說,「不是我知道什麼,而是『兇手』想告訴我什麼。」
    楊塵問:「怎麼說?」
    「沒分析過死亡地點嗎?」長羲抬眼,敲著扶手的手指一頓,「你們盯著死者信息那麼久都在幹什麼?瞻仰遺容?」
    楊塵:「……」
    唐安默默掏出隨身攜帶的資料,把死亡地點分析圖掏出來又看了半晌,還是沒看出個什麼玩意出來。
    長羲從唐安手裡抽過圖,那紅色筆在b區薛谷死亡地點又打了一個標記,再把圖扔回給唐安,「仔細看。」
    那聲音有些冷冽,唐安摸了摸鼻子「哦」了一聲,拉著音音和冬瓜一起受罪。
    秦茶在旁邊低頭想了想,早在音音姐提到七點十二,再看這幅圖,她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這個時候音音突然反應過來,「七點十二!唐安你看,以a去城政府為中心,把整個諾亞城平面圖當做表盤,分別和中心連線,是不是就是七點十二這個時間?」
    唐安瞅了半晌:「……媽的這樣也可以?」
    他頭都大了,「所以這個兇手究竟是想幹什麼?」
    「挑釁,」長羲的嘴角折起一個微妙的弧度,嗓音也沉下來,有些疏懶得漫不經心的味道,「他在向所有人挑釁,並且愚蠢得敵我不分。」
    唐安:……如果老大能對小嫂子那樣如沐春風地對待他們的話,他這輩子死而無憾了。
    楊塵把徐昂登記好的記錄表拿到手裡,詢問男人,「所以我們接下來查七點十二,以及和薛谷接頭的男人?」
    「不,」長羲看著薛谷死亡的地方那一大片血跡,他扯著嘴角冷淡地笑了笑,「查阮雪音那位失蹤的『男朋友』,還有,」他微側頭看了一眼楊塵,「吳星的死亡時間是十月二十二,那個晚上沒回□□單查出來了嗎?」
    楊塵拍了一下頭,「查出來了,你不提我差點忘了,那一天一共三隻搜查隊出去,共計八十七個人,但是回來的只有八十三個,當時明確死亡的有兩個人,還有一個至今沒回來,默認失蹤死亡,還有一個是昨晚,也就是24號才回來的。」
    他翻出一張紙,遞給長羲,「兩個人,一個叫葉息,一個叫周治平,你看看。」
    長羲瞄了一眼,圈出失蹤至今的周治平,淡淡地說,「可以找他的屍體了,那個愚蠢得敵我不分的傢伙還是會把屍體拋在七點十二的時間線上,而且應該就在i區。」
    所有人:……!!!
    楊塵差點沒把手裡一疊資料摔出手,「什麼意思?周治平也被殺了?」
    長羲頷首,「他是關鍵。」
    楊塵派了幾個人去i區找屍體,唐安和冬瓜去盤查阮雪音生前接觸過的人,音音跟在楊塵後面,顯得異常沉默。
    只有粗線條的大米嘰嘰喳喳問自家老大,「老大大大大,還會死人嗎?」
    長羲看了一眼大米,沒回答他。
    大米撓頭,「老大大大大,對不起哦,我砸了你輪椅……」
    「因為阿吉說小嫂子是你的腿。」
    推著輪椅的秦茶突然就停了下來,她彎腰去看長羲,想了想,把他抱起來掂了掂重量,長羲被抱得突然,難得出現愕然的神色。
    這種神色不過是片刻,他立刻沉下臉,陰鬱地警告秦茶,「不要做幼稚的事……」
    長羲話還沒說完,秦茶就朝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短利的獠牙,一臉猙獰的、賊嘻嘻的賤模樣。
    然後長羲就被秦茶毫不留情地拋出去了。
    一個一米八幾的高削男人,被一個才一米六字的小姑娘,當著眾人的面拋高高。
    那一剎那的長羲很懷念把秦茶壓在身下做到她哭,然後喊他爸爸。
    然而殘酷的事實是他面無表情地被秦茶拋了幾個來回,最後被她穩穩地接住,動作笨拙地放回輪椅上。
    她在他面前蹲著,把頭埋在他腿上,側著臉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秦茶覺得自己男友力max,就看見長羲低下頭,微微含著她耳尖,低啞地、滿是溫柔至極的笑意地說,「茶子,你很喜歡招惹我,恩?」
    那個「恩」字尾音上揚,被他含著耳尖的模糊嗓音撩人而又甜膩,聽得秦茶一陣哆嗦。
    「你會後悔的,」長羲最後的幾個嗓音微不可聞,「做到你哭。」
    然後他微抬頭,笑瞇瞇地補充,「下一個世界。」
    秦茶:「……」
    下個世界她不來了媽蛋。
    在旁邊目瞪口呆看完全程的楊塵、音音以及大米:……
    然後大米真勇士:「哇!拋高高啊!老大大大大我也可以的啊!」
    音音好想拿個封條把大米的嘴堵上。
    果然,下一刻她就看見自家老大慢悠悠地看著他們,然後冷酷無情地說,「你們兩個去查周治平的資料,抄下來人手一份。」
    人手一份是一個什麼概念呢。
    就是他們要把周治平的所有資料抄上至少十遍。
    抄書對於他們而言,和繞著諾亞城跑上十圈是沒有區別的。
    音音怨恨地盯著大米,在想他這樣的武力值和身板自己揍起來會很疼,於是她推了楊塵一把,「給你個機會,揍他。」
    難得輕鬆地玩鬧了一會兒,徐昂便再次找上他們。
    「楊隊……」徐昂指了指前面的路,「找到周治平了……有點……」
    徐昂想了想覺得實在毛骨悚然,於是他乾脆地說,「楊隊你過去看吧。」
    i區8號樓樓角。
    被肢解,按照人形分別釘在木板上,正面完整,背後被掏空,內臟在屍體面前擺成了一行英文:over。
    這一次是金鈴、薛琪安、阮雪音以及吳星死亡現場的合體。
    然而最詭異的是,周治平的口袋裡,有一個老舊的mp3,非常微弱地播放著一首曲子。
    這個年頭,這種東西是個稀罕玩意。
    「還會死人嗎,」秦茶會意地推著長羲來到屍體面前,他微不可聞地笑了笑,「還會死人,但不會再有這樣的現場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剛好把mp3拿出來,裡面的曲子越發清晰——
    「大兔子病了,
    二兔子瞧,
    三兔子買藥,
    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
    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
    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在地上哭泣來,
    十兔子問它為什麼哭?
    九兔子說,五兔子一去不回來!」
    眾人看著長羲的微笑,齊齊一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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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2 21:15:11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七點十二(十)
   
    早上找到兩具屍體,下午高層就來了人。
    「他們說要徹查,」楊塵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主要是因為吳星的案子,他家裡人拿了吳星的研究資料要挾必須徹查。」
    楊塵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周圍的一圈人,慢慢地說,「這大體是個好消息,但是上面重視了之後,參與辦案的人將會又多又雜,證據線索會更快地被清理乾淨,所以我們需要更快的速度。」
    「吳星這個案子有些特殊,」唐安皺著眉頭,看了看帶回來的現場圖,「他是唯一在城外被發現的屍體,而且好像是知道你們的行程,所以故意擺在那讓你們看到那樣。」
    音音把七個受害者的信息攤開來,重頭開始分析。
    「首先,最先被發現的屍體是薛琪安,九月十六,然後是金鈴,九月三十,阮雪音,十月三,鄭東,十月十七,吳星,十月二十三,薛谷,十月二十五。」
    「時間上沒有特別的規律,但是唯一確定的,死亡時間都要比屍體被發現時間早上幾天,」唐安沉吟,「方纔我和冬瓜往阮雪音家附近查問了一下,沒有人見過她的男朋友,但是她自己喜歡向四周人炫耀,說自己男朋友是城政府的工作人員,住在A區,有大房子,長得非常帥,因為沒有人見過,所以大家都認為她是在撒謊……」
    「然後我們按照收集的信息,去查了政府的人員資料,並沒有這個人,」冬瓜想到自己被爸爸收拾了一頓才拿到資料的場景,覺得自己對老大簡直是真愛,「可是,我查到了九月中旬有一個臨時編外掛名,叫周治平。」
    唐安輕咳幾聲,「按道理說,我們大概可以判定,阮雪音的男朋友就是周治平,但是,阮雪音吹噓過帥……然後周治平長得確實……有點寒磣……」
    「但這不是重點!你知道重點是什麼嗎!重點是!周治平他是金鈴那個混賭場的弟弟啊!是不是很神奇!」唐安有些激動,「臥槽,當我發現周治平是金鈴弟弟的時候,我感覺真相他娘親的就在眼前啊!」
    音音於是就問:「然後呢?所以你的真相是什麼?」
    唐安:「……沒然後了。」
    長羲微微合著眼,他把思路在腦海裡推測了一遍。
    薛琪安最先被偽造成死亡現場,然後就到了金鈴,金鈴被報失蹤是22號,但是金鈴的弟弟周治平九月中旬就被派遣到在政府掛了編外名,吊著阮雪音,而阮雪音在十月三號被發現死亡,而周治平本人也在今天被發現死亡。
    阮雪音的「男朋友」應該不是周治平,周治平只是一個幌子,就像吳星死亡時候,兇手同樣用一個周治平轉移注意力。
    周治平是兇手的幫手。
    再包括兇手用盡了法子傳遞給他的信息——七點十二。
    長羲睜開眼,「明天去查阮雪音和七點十二的關係,」他目光淡淡的,「往深裡查——懂我的意思嗎?」
    唐安秒懂,「我會把冬瓜穩穩地綁在我身邊!」
    往深裡查,肯定會掏出些大傢伙,必須讓區長二代的冬瓜鎮守,他才能挖出一點有意思的東西。
    唐安吊兒郎當地吹了個口哨,「放心吧老大,我絕對把根都挖出來!」
    長羲從鼻腔裡哼出一個冷漠的「恩」。
    音音看著自家老大似乎沒有再往下吩咐任務的意思,就有些急切地問:「那我呢?我做些什麼?」
    長羲扣著秦茶的手微微一頓,他抬眼看了一眼偷瞄音音的楊塵,「你跟著楊塵。」
    他頓了頓,看著音音一下子就冷下來不情不願的神色,長羲補充三個字,「去幫忙。」
    楊塵心裡喜滋滋的,但面上一本正經地接話,「我明天查吳星的人際關係和近期行動,看看有沒有突破口。」
    大致的任務就這樣敲定了,大米在一邊憋了好久,一結束就開始喊餓。
    「很餓啊老大大大大,我們什麼時候吃飯?」大米捧著碗,背部還綁著一把長刀,身體極其結實,但神色特別蕭索,「晚上九點多了,你們不餓嗎?」
    大米這麼一說,大家才覺得確實很餓。
    唐安直接扯開嗓子喊廚娘:「音音啊,做飯啦!」
    楊塵有些凶的面相此刻更凶了,他扯著唐安衣角把他往廚房拖,「幹嘛使喚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懂不懂?」
    「不懂不懂,」唐安搖頭,扒著沙發不放,「我做的東西不是人吃的你知道嗎?我不去廚房不去餓死都不去!」
    「慣的你!」
    楊塵還想使力氣,就聽見冬瓜莫名其妙在旁邊吼了一嗓子:「哇!老大你幹嘛?」
    楊塵和唐安一下子全部看了過去,然後驚恐地看見面容俊秀的男人被那隻小喪屍推到了廚房。
    緊接著他們聽見了這個晚上聽見的最恐怖的話。
    「要試試嗎?我教你。」
    那隻小喪屍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臥槽!!喪屍不吃他們已經謝天謝地了好嗎!讓喪屍做吃的給他們?老大你真的不是猴子派來搞笑的嗎?!那東西!能吃嗎!
    唐安立刻爬起來,追過去喊,「我來我來我來,怎麼能麻煩小嫂子!」
    長羲:「出去。」
    唐安:「老大……QAQ我來,我可以的。」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寵溺地拍了拍秦茶的手背,嗓音極其溫柔,「讓你們試試你們嫂子的手藝。」
    所有人:……媽蛋求放過。
    大家忐忐忑忑地蹲回沙發坐好,緊張地瞅著廚房。
    唐安:「我好怕廚房被炸掉哦,炸死算不算工傷?」
    冬瓜復讀:「吃死算不算工傷?」
    音音:「……給我閉嘴。」
    楊塵歎氣,「我覺得……定陵是把她捧在手心裡喜歡了吧?」
    唐安又看了一眼廚房:「……確實。」
    廚房裡。
    其實秦茶還是很忐忑的,因為抑制劑失效了,她看著血淋淋的肉真的很想直接撲上去。
    長羲在一邊語調溫柔地叮囑她:「不要吃,吃了殺你哦。」
    秦茶:……
    長羲把刀抽出來遞給她,他坐在輪椅上,白熾燈把他清俊而又些微艷麗的面孔描摹得清晰深刻,他微折起嘴角,笑得非常溫文儒雅。
    「傻孩子,看著我幹什麼?」男人自己推著輪子往秦茶靠近了一些,他目測了一下案台的高度和秦茶的高度,低微地輕笑了一下,「我抱你。」
    秦茶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就面不改色地攏著她的腰,把她往上舉了舉。
    一下子就腰過案台的秦茶:……幹什麼……嫌棄她矮嗎!明明是案台做的太高稍稍有點齊!她!胸!而!已!
    然而大米在後邊一語道破天機:「噢噢噢!舉高高誒!老大大大大舉小嫂子高高誒!」
    如此反應過來的秦茶:……長羲你幼不幼稚!是誰說不要做舉高高這種幼稚的事情的!
    秦茶扭著腰想用眼神鄙視長羲這樣的做法,男人卻把臉貼在她的腰側,蹭了蹭,瘖啞地說,「乖,不要動。」
    長羲貼著她腰側,她穿著長羲的襯衫,身為喪屍、感受不到溫度的秦茶卻奇異地覺得,他的唇瓣隔著衣服摩挲著自己的腰,那裡又癢又麻又熱。
    秦茶稍微有些不自在地又動了動。
    長羲:「這樣舉著會有點累,茶子,你心疼一下我,乖。」
    ……就是心疼才不讓你抱啊!
    長羲隔著衣服稍稍咬了一口秦茶腰側,「小女朋友,麻煩你乖一點。」
    小女朋友秦茶:……哦……好的咯。
    磨磨蹭蹭地切好肉,下鍋,秦茶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手,下鹽總會抖幾抖,下油總是一鍋倒,翻炒總是太慢來不及,焦了一邊再糊另外一邊。
    一臉痛苦地看著親親我我的兩隻,聞著醉人的焦糊味,唐安他們心裡是崩潰的。
    唐安捂著肚子,「我發現我肚子有點疼!!我先回房休息你們好好吃飯!!」
    音音一把按下他,「坐著!疼死也給我坐著!」
    冬瓜舉手:「我爸好像和我說過今晚要我過去給我資料我差點忘了我去去就回來你們等我!」
    楊塵一把按下他,微笑,「不急,吃了再走。」
    秦茶把菜上盤,心裡有些忐忑,她盯著長羲,自己滿臉寫的都是:這看起來好像不是人吃的怎麼辦?
    長羲接過菜盤,抱了她半個小時,他絲毫沒有疲態,反而一手托著菜盤,一手捏了捏秦茶的手臂,稍皺眉頭,「太輕。」
    秦茶這時候無比想念自己現實生活中的馬甲線和小肌肉,長羲這樣的,她能扛著個把小時不帶喘氣。
    長羲叫她低下頭來。
    秦茶配合地彎腰,男人就扣著她的後腦勺,含著她的唇瓣親吻她,嗓音沙啞帶笑,在唇齒之間低語,「我覺得你剛才在想著把我扛起來?還想舉高高?恩?」
    秦茶努力避讓著不讓自己的小獠牙傷到他。
    「小女朋友,」他似乎突然喜歡起這樣的稱呼,甜膩而輕柔地叫著她,「舉得多高,我們就做的多深好不好?」
    秦茶:……
    她還尚有良心地記得長羲托著的這盤菜,以及嗷嗷待哺的一群人。
    於是沉默地拉著長羲的手腕把菜挪到他們中間,示意這盤菜的千辛萬苦,然後抽筷子夾了一塊肉給長羲,想堵他那張百無禁忌的嘴。
    長羲順從地咬下,彎著眼誇她,「我的女孩,做的真好。」
    秦茶覺得自己不可抑止地有點小開心。
    直到把飯菜端上飯桌,秦茶覺得自己看不太懂同事們那種視死如歸的神色從何而來。
    她在長羲背後,所以沒看見長羲對著唐安他們,冷厲的表情寫的都是——敢吐出來試試?
    所以他們才視死如歸。
    唐安熱淚盈眶:「好久沒吃到這樣的極品了。」
    冬瓜詞窮:「極品極品極品。」
    音音:「……老大好有福氣。」
    楊塵:「……可以的……音音做飯能有這水平我早娶了。」
    然後婚後做飯必須是他。
    不娶怕她毒死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說想看他們談戀愛,我默默地就寫了一半劇情一半戀愛,不用太感謝我,我的名字是雷鋒。
    【我有病我要去靜靜】
    寶寶想了想,本來打算下個世界寫死神來了,不過你們講得好有道理,我每個世界都如此折磨我自己作何,所以最後兩個世界我們蘇爽一點好不好【馬丹我的大綱又沒了跪:)】最後兩個世界應該不會寫長了,爽爽就過
    【媽媽呀不會我還沒日更滿一個月這篇文就完結了吧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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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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