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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雙子座堯堯]我心安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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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30:47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老鄉"的心願

情緒低落的安然一個人在夏府靜好苑里翻看自己的百寶箱。

京城夏府中,安然的院子也用了“靜好苑”這個名字,算是對夏芷云的一種懷念。在安然看來,自己既然承接了這個身子,她這一世就是夏芷云的女兒,在泉靈庵的那場法事不就是母女相認的儀式?

“靜好”二字應該是夏芷云對女兒幸福人生的美好期盼,那麼在他們姐弟的家里,自己院子的名字,自然得用夏芷云取的這“靜好”二字。君然的院子,就用了他的字,起名“容若苑”。

君然敲門進來,看見那一本本裝訂整齊的鬼畫符文字,笑道:“姐,這就是番文?”

“是啊,”安然看著那七八本小冊子,覺得忒有成就感,那都是她的本錢呢。“等你考過了進士,有較多清閑時間了,姐就教你番文。你不是想學那鄭和下西洋,去番邦看看嗎?懂他們的語言才能跟他們交流,有交流,才有進步。”

“好啊,到時候我一定好好學。”對于姐姐會番文,君然從來沒覺得奇怪,在他眼里,他姐會什麼,似乎都很正常,那個老婆婆一定是來幫助他們姐弟的神仙。

安然近來總不愛說話,不論是在夏府還是在大長公主府,常常都是一個人呆著。連小瑾兒都發現了,絞盡腦汁地想逗她笑。

舒安幾個都很不理解,那個筱蝶咎由自取,而且6年前本就應該被發配的,小姐犯得著為她郁悶嗎?

君然看見桌面的白紙上幾個“蝶”字。不露聲色地說道:“姐,你跟我說過,這世上不合理的事情很多,但總是有因才有果的。那個筱蝶,她六年前被她父親拖累,‘因’是他父親犯錯,‘果’是她要被賣作官奴,這對她來說可能確實不太公平,但這是朝廷律法,他父親犯錯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種結果的。筱蝶的母親想盡辦法。還用婢女的命換了她的命,讓她逃過一劫,難道那婢女不無辜嗎?這也是一種‘因’吧?

而多年之后。那筱蝶為了保住自己在侯府的身份,竟然買兇謀殺對她視如親妹的石大哥,如果不是浩大哥的人一早盯著,石大哥已經死于非命了,他不無辜嗎?這麼幾個‘因’才造成她現在的‘果’。與別人沒有任何關系。這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因果報應’了。姐姐又何必把這個‘因’往自己身上攬呢?至于那律法規定如何處罰,並不是我們能夠影響的。”

果然是姐弟連心,其他人都以為安然是可憐那筱蝶,認為刑罰太重才郁悶的,只有君然知道,安然難過的是她覺得自己是害筱蝶淪為官奴的“壞人”。

安然眼底的陰郁和沮喪一點點散去。目光灼灼地看著君然,突然閉上眼睛,猛地又睜開:“是我偏執了。鉆了牛角尖。呵呵,君兒長大了,都能開導姐姐了。”

君然見安然的笑意直達眼底,神色間已經云開霧散,很是高興。不過。對于那句“長大了”很不服氣:“姐,你只比我大一小小會兒。”

“那也是比你大不是?”安然笑咪咪地一手拉下君然的腦袋。一手在他的前額輕拍一下“等你99歲了,你還得叫我姐,輪不到我叫你哥,呵呵。”

其實君然經常覺得自己更像哥哥的,他現在都比安然高出一頭多了,不過這是他姐“最憤憤不平”的事,不能提啊不能提,君然心里暗笑。

“姐,你前一段時間忙著照顧祖母,這幾天心情又不好,大家都跟著少了很多歡笑。不如我們明天帶瑜兒瑾兒去清源寺上香,聽說那周圍的風景很美,而且清源寺的梅花總是最早開的。”君然建議道。

“好啊好啊,小瑾兒早就嚷嚷著要出去玩了,去爬爬山也不錯。”安然欣然應允。

君然高興得立馬要出去安排準備,安然笑笑,沒有阻止。她知道,這個出游計劃肯定是君然和瑜兒、瑾兒早商量好了的,目的就是拉她出去散散心,就讓他們仨張羅去好了。

她繼續整理著她的百寶箱,突然,視線落在了木箱角落的一個錦緞包,想起那是茹兒給她的那本冊子。因為安然對紡紗織布之類一竅不通,當時也沒注意它,只是小心藏好了,后來又接而連三都有事情在忙乎,幾乎忘了這東西。

她小心的打開包著冊子的錦緞,翻開看了看,里面是織錦的方法以及織機的改良技術。冊子里記錄有幾十種不同的織法,其中茹兒娘親獨創的織法就有二十多種,最希奇的是冊子重點介紹了織花色錦緞的方法,有上百種花色呢。

安然不由驚嘆出聲,要知道這個世上還沒有有花紋的面料,都是繡上去的。她不由地暗暗猜想,茹兒一家不會就是因為這本冊子送命的吧?

翻到最后的時候,她突然覺得手感有點不同,摸了又摸,咬牙將最后一頁從最上面小心剪開一條邊,從里面抽出一張比冊子小一點點的對折的紙張,翻起一看就跳了起來,英文?

原來茹兒的阿娘也是從現代來的,汶川大地震時穿過來的,在前世是織錦設計師,壯族人,出身織錦世家,從小就會用手工織布機織各種棉、絲、麻布料,去四川考察民間織錦藝術時碰上地震,意外地穿過來了。

她本想發揮專長,提升這個世界的織錦水平,沒成想剛剛織出一種“冰綾”就幾乎要把他們全家置于死地,這才醒悟到,沒有大權勢的保護,他們這樣的小戶人家擁有這種才能和技術無異于三歲的孩子擁有千兩黃金。自那以后,她就只把自己的研究記錄下來,織出小樣也馬上燒掉,不再讓它們出現于人前。希望有一天能遇到有一定權勢又有人品的人合作推廣這些新的織錦技術。萬一到她死那天還沒有遇到這個機會,她希望這本冊子能夠落到好人的手里,能夠讓這本冊子里的東西豐富大眾的衣裝,裝點人們的生活,而不是只圖謀取巨大利益。

安然感慨,自己真是屬于命好的,賣菜譜遇上的是薛天磊,賣繡圖和雙面繡碰上的是鄭娘子,后來又有了鐘離浩的各種保護,接著被接進京,有了“大將軍王嫡親外孫女”和“大長公主義孫女”的雙重保護身份,現在還成了縣主……

她捧著織錦冊子暗暗發誓,一定會完成“老鄉”的心願,讓這本冊子發揮最大作用,而不僅僅是謀利的工具,用這本冊子賺來的錢,她會將其中一部分投入慈善事業,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尤其是貧窮人家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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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30:59 |只看該作者
第131章 真"二"啊

可是安然對紡織行業一竅不通,手工織機只在電視里看見過,就這本冊子,也只是看花色圖,很多文字說明都理解不了。

如果自己經營的話,對相關知識的毫無所知會讓她心里沒底。而且大昱最大的織錦商是七彩綢緞莊,而薛天磊是七彩綢緞莊的東家,自己介入這個行業就跟他成了競爭對手,會不會讓薛大哥心有芥蒂?

如果與薛大哥合作的話,就等于是和薛家合作。自從與雙福樓終止合作那件事后,安然對薛家其他人的誠信就很沒有信心了,連薛大哥自己都被搶功奪權,可見那敬國公也不是個耳清目明的主。

在安然看來,這古代的大世家、大家族什麼的本身就是制造麻煩的源頭,家大業大人多心多,想不出問題都不行。什麼兄弟叔伯姨娘庶子的一大堆,誰又能真心願意低人一頭?

罷了,先緩緩,改天聽聽鐘離浩的意見。另外,自己也需要弄一臺織機來小小研究一下,最好再找一個懂織布又可靠的人來,安然是一個不容易有安全感的人,從來不做心里沒底的事。

把冊子重新包好,安然長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遇見一老鄉,卻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安然剛把百寶箱藏好,就聽到舒安敲門:“小姐,敬國公府的三小姐和四小姐到了,已經請到廳房里坐著。”

“好,我們這就過去”,安然在銅鏡前稍微整理一下衣裝,走了出去。薛瑩姐妹是前日遞的拜帖,安然不想讓找自己的客人擾了大長公主府的寧靜,就約到了這里。反正現在大家都已知道君然是夏芷云的養子,她住在君然的夏府里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薛瑩上門,她不奇怪,畢竟薛瑩是薛天磊的嫡親妹妹,兩人年初在賞梅宴上也算相談甚歡。奇怪的是為什麼會帶著四小姐一起呢,聽說那四小姐正是薛天其的同胞妹妹,安然沒見過,也沒興趣認識。

一進廳房,就見薛瑩低著頭。似乎在用心品茶,另一位與薛瑩有兩成相似的女子坐在她對面,正東張西望地到處打量。

薛瑩好像頭頂上長了眼睛。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安然妹妹,好久不見。”

“瑩姐姐,及笄禮那日國公夫人說你去杭城姨媽家了,我正想著過幾日去府上拜訪姐姐呢,就接到姐姐的拜帖。”安然拉著薛瑩的手開心地說道。

薛瑩對安然的熱情也很高興:“我剛回來兩日呢。安然妹妹似乎又長高了許多,真是羨慕死我了,我這兩年好像就沒長多少。”

兩人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讓一向驕嬌傲慢的薛四小姐薛嵐嚴重地感覺自己被忽視了,她故意坐在那里沒有動,就是等著安然主動來打招呼,或者薛瑩給她介紹。沒想到那倆人只顧“專心致志”地一敘別后之情,似乎忘記了她的存在。

“咳咳”她忍不住咳了兩聲作出提示,人卻依然沒動。

安然似乎剛剛才發現這個多出來的人:“瑩姐姐。這位是?”問是問了,人卻沒有走過去。

“哦,我的庶妹薛嵐,”薛瑩語氣淡淡,“我父親非要我帶她來。還請安然妹妹不要介意。”

真是夠直接,毫不掩飾!看來薛瑩很不喜歡這位四小姐。連表面上裝一下“姐妹情深”都不願意。

不過,安然是主人,再如何都要招呼一下:“瞧瑩姐姐說的,來者都是客,我怎麼會介意?薛四小姐好,我這人不善交際,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多包涵。”

薛瑩的“不留情面”和安然的“不夠熱情”讓薛嵐很是氣憤,要不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姨娘和大哥的再三囑咐,她一定會甩袖離開的。

薛嵐的右手在袖子里緊緊地捏著,“冷小姐客氣了,我來拜訪冷小姐,是想跟你談合作的。”她大哥薛天其要她先跟安然套近乎,關系拉近了再提正事,可是她覺得自己能夠忍耐著坐在這里把事情直接說完已經是最大的極限。再說了,給人送錢來,還需要客氣什麼?

“合作?薛四小姐要與我合作什麼?”安然莫名其妙地勾起了唇角。

薛瑩則攤攤手,坐下來繼續喝茶,以沉默表示此事與她無關。不過她是真的不知道薛嵐要談什麼,父親只是強硬地要求她帶薛嵐過來,要她把薛嵐介紹給安然,其他什麼都沒說。

“我大哥的雙福樓想繼續買你的菜譜,條件還是跟我二哥之前許給你的一樣。大哥說了,之前不知道你是誰,否則,就是看在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的面子上,也會對你予以照顧,絕不會停止合作。”薛嵐一副“我們施舍你是看在那些人的面子上”的口氣,他們薛家的雙福樓幾乎遍布大昱,一成的盈利啊,可不便宜了這個冷安然?

“噢?”安然笑道:“那就多謝薛四小姐和令兄了。”

薛嵐的臉上立馬泛起一層“我就知道”的倨傲神情,可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安然接下來的話:“不過,我現在很忙,不想再費腦子想菜譜,只好謝絕你們的好意了。”

“你……”薛嵐氣結,“想幾個菜譜就得一成的盈利,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安然好笑:“沒有什麼滿不滿意的,我不過是不想費腦,也不缺這點錢而已。”

“不想費腦?那香滿樓的菜譜不是你給的?”薛嵐一副斥責的架勢。

安然看著這個自以為是的小姑娘,莞爾一笑:“香滿樓是我父親和姑姑合作的酒樓,我幫他們想幾個菜譜,合情合理合乎孝道,似乎與他人無關吧?”

“你……”薛嵐氣道,“你不要太自以為是,我們……”

“夠了,”薛瑩低喝了一身,“安然妹妹願意跟誰合作是她的自由,四妹妹要是沒有其它的事就坐下來喝茶,要不就先回府去吧!我與安然妹妹數月未見,還有很多話要說呢。”

薛嵐憤憤地“哼”了一聲:“冷小姐,你再好好考慮一下,如果后悔了就來敬國公府找我,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安然笑臉盈盈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看著薛嵐遠去的背影暗嘆一聲:真是夠二的!

薛瑩很不好意思地拉著安然的手:“安然妹妹,我事先不知道她要說什麼的,我哥也不知道這件事。聽說現在雙福樓的生意比之前差了不少,我那庶兄著急了。”

“瑩姐姐,我理解的,這事與你們無關,你不用不自在。”安然笑道。

她聽鐘離浩和黎軒說過,那薛天其接手雙福樓后,一方面排除異己,驅趕所謂的“薛天磊的人”,改了很多薛天磊定下的規矩制度,一方面緊縮開支,提高部分菜金,想要快速提升業績,突顯自己的能力。

僅僅大半年的時間,各地雙福樓的業績明顯下降,伙計流失率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年底的家族會議薛天其要怎麼交待?能不急嗎?

薛嵐的離開讓安然和薛瑩談得更自在,午餐是在紅紅火火用的,現在天氣已經很冷了,紅紅火火每天基本上都是爆棚,用餐的高峰期都要排隊叫號的。每間紅紅火火都備了專門的廳房,擺了一排排超軟舒適的大沙發,供排隊等待的客人們休息用,有免費的曲兒聽,還有免費的熱乎乎香噴噴的大麥茶喝。

說到康福來的生意也很火爆,尤其在上流人群中特別時興,薛瑩撇撇嘴:“我們家那幾個叔伯堂兄弟嫉妒康福來的生意好,說什麼沒有分家,我哥這個未來掌家人的生意就是薛家的,還說要用公中的錢把康福來的本錢還給我哥,把康福來歸入公中。后來我大哥拿出了契約,說他只占了三成的份子,而且按照契約,即使他要轉讓份額,也只能轉給你或者黎軒大哥,他們才不甘不願地作罷。”

安然暗自思量,織錦的生意還真不能跟薛家合作,不過總是要知會薛大哥一聲的。唉,當這種大家族的掌家人有什麼好?總是難免要背負一堆能吃能喝能說能用卻不能做的寄生蟲。

回到大長公主府向大長公主請安時,安然忍不住叨咕了幾句。

大長公主嘆道:“這也是大家族的一個弊端啊,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有好的一面就有壞的另一面。家族龐大繁盛,才能有力量與他人對抗,庇護家族成員,就是我們經常說的‘一筷易折,群木難斷。’但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有人出息、自重,必然也有人好逸惡勞,心懷叵測。

但是話說回來,作為一個大家族的掌家人,既然享受了大部分的資源和權力,自然也要承受更多的責任和義務。”

看著安然若有所思的小臉,大長公主笑了:“你也不用為你薛大哥擔心,那個孩子從小就是個聰明、有成算的。他出生在那樣一個大家族,就注定沒得選擇了。你們明日去上香,必然要在那山上住一晚,可得多帶一些衣物,山里晚上可冷了。清源寺后山有一個別院,是屬于勇明王府的,守衛的人都是郭家軍的護衛。大管家已經讓人去安排好了,你們明晚就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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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31:09 |只看該作者
第132章 被劫

清源寺在城外,馬車大約需要一個半時辰,而且只能行到山下,香客和游客都需要步行登山上去,但這並不影響清源寺成為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廟,聽說大年初一早上的頭三柱香最少的都要值三萬兩銀子呢。

也因此,清源寺才能支撐京城最大的收容院——清源堂,專門接收那些流浪無家的孤兒和老人。

清源寺有三奇:無波潭、靜心樹、和無波大師。

無波潭,顧名思義:潭水無波,永遠剔透如鏡。即使你拿竹竿去攪,竹竿所劃之處如鏡之裂痕,只要竿一收起,潭面依然是無波無痕。有人說,那潭底一定藏著什麼寶貝,定住了水。但沒有人敢下去看看,誰也不知道那潭有多深,只知道拿幾根最長的竹竿接在一起都探不到底,而且,那潭水常年冰冷入骨。

靜心樹,也很好理解,能讓人靜心唄。據說,無論你有多煩躁,只要你盤腿坐在那大樹下,閉上眼睛,不出半個時辰就定能心平氣靜。

無波大師,清源寺的第一任住持方丈,誰也不知道他今年幾歲,只知道他任住持時看起來已經是個中年人了。自從卸任住持之職,無波大師不是四處云游,就是處于閉關狀態,言稱只見“有緣人”。只不過,幾十年來,這“有緣人”只有兩位,一是云祥師太,二是當今皇上鐘離赫,這兩位都曾有幸與無波大師見過一面,也僅一面,至于談了些什麼,除了他們自己,就沒有人知道了。

安然他們爬到清源峰,即清源寺所在的峰頂時。已經過了午時。寺里早接到通知,為姐弟四人準備了豐富的素齋。丫鬟侍衛們則輪流到寺里為香客游客設置的飯堂用餐。

飯后,幾人由副住持帶領著參觀游覽,在大殿后院,安然看到了那棵靜心樹。這棵樹的樹干很粗,估計需近十個成年男子手拉手合圍才能圈住,在這個幾乎所有樹木都只剩枯枝枯葉的季節,靜心樹卻是枝繁葉茂。

安然圍著靜心樹轉了幾圈,看了又看,確定自己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樹。樹身甚至還散發出一陣陣似有若無的淡淡清香。

安然一時興起,也跑過去學著其他人盤腿坐下。一閉上眼睛,那樹的清香味更明顯地環繞著她。再伴著大殿中傳出來的絲絲佛音,讓她感覺到一縷縷從心底淌出來的靜謐祥和。看來,這淡淡樹香和縈繞耳畔的禪音,就是那靜心的法寶。

這時,一個小沙彌走過來:“這位施主。無波師尊說您不需要這靜心樹助您靜心,如果施主有閑,無波師尊想邀您飲茶。”

安然一愣,無波大師?難道自己也有幸成為那第三位“有緣人”?

周圍的人群也歡騰了,紛紛打聽這位小姑娘是誰,竟然能被那傳說中的無波大師相邀。連副住持都激動了:“小施主。請,讓貧僧送您到師尊的禪院外。”他們這些徒子徒孫,平日都很少有機會到那禪院的。

舒安和舒敏出于慣性。還想跟上,卻被那小沙彌攔住了,剛趕過來的住持大師連忙勸道:“兩位施主請放心,老衲可以以清源寺之名保證這位冷施主的安全,定會毫發無損地將冷施主帶回。”

桂嬤嬤趕緊拉住舒安和舒敏。無波大師相邀,天大的福分啊!怎麼可能出什麼事?再說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誰敢在這清源寺制造事端。

回過神來的安然對舒安二人笑道:“你們在這等我,照顧好瑾兒和瑜兒即可。”然后跟著副住持和小沙彌走了。

無波大師的禪院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小院,院墻邊的架子上掛著蓑衣斗笠和一些農具,院子里還有一小塊菜地。若不是檀香縷縷,安然定會以為自己到了某個農家小院。

跟小沙彌進了正屋,迎面的炕上坐了一個青衣僧人,此刻正笑得慈祥。小沙彌恭敬地說道:“師尊,冷施主到了,弟子告退”,說罷,退出去坐在院子里翻曬菜干。

無波大師看上去不過四十五歲左右,滿面紅光,雙眼明澈如燈,連修剪齊整的胡子都是烏黑的。按照推算,這位傳奇人物少說也有一百幾十歲了吧?那云祥師太就已是半仙,這位大師不會已經成仙了吧?想到云祥師太,安然猛然想起她可怕的讀心術,立馬什麼都不敢想了。

果然,一臉慈祥的無波大師開口了:“世上沒有神仙,只有佛法,參透些許佛法的人能把一些事情看得更清楚,就是所謂的‘得道之人’。就如老衲此刻能知道你正在想什麼,也只是從你的面上表情看出,小施主無需擔憂。來來來,過來品品老衲自己種、自己炒制的茶。”

短短幾句話讓安然的心情一下放松,走過去坐下,真的品起茶來。

無波大師摸著胡子點頭道:“種茶之道,在于用心,品茶之道,在于緣法心境。如同人的一生,該怎麼走,該怎麼選擇,講求的也是兩點,一是緣法,二是‘心’。不講緣法,謂之強求,不講心,謂之隨波逐流。”

蘊意深刻,就如那茶,讓人回味無窮!無波大師這是要提點她麼?可她沒有什麼要選擇的呀?而且,她自認一直是個不喜強求的人。那麼,是要她隨心所欲?

無波大師的雙眼深邃,如無波古進,朗聲道:“隨心所欲有時候並不是那麼暢快,甚至更不易,比如,人的心若是分成了幾瓣,你要隨哪一瓣走?”

“大師是指‘兩難’的選擇?”安然若有所思。

“不指什麼,”無波大師又給安然倒了一杯茶,“人若要安然,首先要確定自己的心。有時候世人都以為很了解自己的心,卻是沒有真正把自己的心看清楚。所以,遇事一定要多問問自己的心。”

談了半天“心”,就在安然感覺越來越糊涂的時候,無波大師開始逐客了:“老衲請施主過來品茶,現在茶也品了,就不再耽擱小施主的時間,下次有緣,再請小施主一起品茶。”說完面向院子提高了聲音:“無心,送小施主出去。”

安然只好站起來向無波大師告辭,跟著無心出去了。

距離禪院不遠的地方,君然幾人正在等候。瑾兒一見安然就撲了過來:“大姐姐,你沒回來,我們都沒心思玩了。那個老師尊沒有打你罵你吧?”

安然噗哧一笑:“又胡說了,大師好好的怎麼會打罵人呢?”

瑾兒撇了撇嘴,小聲說道:“那位白胡子的住持大師都那麼老了,還怕那個老師尊,不敢進這個院子呢,所以我想他們的師尊一定很兇。”

眾人一聽,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來。這里靠無波大師的禪院太近,不敢喧嘩擾了大師清修。

安然也笑著拍了拍瑾兒:“那是敬重,不是害怕。無波大師只是請我品了品他自己種的茶,然后點撥了我一些佛法道理。”

大家都替安然高興,但沒人問具體內容,這個年代的人特別信佛信命信鬼神,何況那是傳說中神話般的無波大師,他的教誨豈是人人都能聽得的?

因為按計劃明天才敬香做祈福法事,他們在寺里游覽一遍,就出去游玩了。

清源峰的風景很美,讓人流連忘返,此刻的安然多麼希望手中有一臺相機啊!

眾人到處轉轉,天就漸漸黑了下來。

雖然現在天氣寒冷,山上還是會有野獸出沒的,安然等人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去到不遠處的別院休息了。

今天累了一整天,又費了很多腦子想無波大師的那幾句話,安然幾乎頭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正在夢中跟小雪和嬌嬌、大猛玩鬧呢,被一陣急促的吵鬧聲驚醒“走水了,走水了。”

安然叵地坐起身:“哪里起火了?快,快,快去救火。”

舒安喊了一聲:“小姐你不用起來了,是靠近庫房那邊,我們去就成,外面亂糟糟的。”說著就和舒敏沖了出去。

靠近庫房?這個別院的格局與城里的院子不同,住房都集中在一面,另一面是廚房、庫房、柴房等。

只要不傷到人就行,這別院的庫房應該也沒什麼很多值錢的東西吧?舒安幾人都趕去了,安然也就沒那麼著急,不過繼續躺下睡覺是不可能的了,還是要去看看君然和瑾兒、瑜兒他們。

剛套好外袍,就見一個黑影閃過,接著自己已被點了穴,嘴也被堵上了,再接著,一只鐵鉗一樣的手臂攬住自己就騰空飛了起來。動作之快,一氣呵成,幾乎就在兩三秒之內。

安然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能感覺耳邊呼呼的風聲。

自己被綁架了?誰呀?為什麼呀?自己在京城沒得罪誰呀,難道是為錢綁票?

大概“飛”了5分鐘的時間,總算落地了,這才看到劫持自己的人,可惜看了等于沒看,一身黑色夜行衣,包著黑頭巾黑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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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救人

那黑衣人卻是開了口:“冷小姐莫害怕,我們不會傷害您的,迫不得已請您過來,只求小姐救治我們家爺。”

嘛?他說嘛?安然簡直懷疑自己是否幻聽了!她嘛時候成了大夫?

“這位俠士,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又不懂醫術。你早說的話,我讓我家婢女過來倒還可能幫得了你們,她懂些醫術的。

“您不懂醫術?”黑衣人愣了一下,緊接著卻又冷哼一聲:“冷小姐不用推脫了,您不懂醫術如何救治慶親王?又如何救了大長公主?”

“你們誤會了,不是,你們怎麼知道我救過慶親王。”安然懷疑地看著黑衣人,他到底是什麼人啊?知道她救鐘離浩的除了劉嬤嬤和秋思,就只有黎軒、南征、馬掌櫃、和薛天磊了。

正想再開口,脖子處一襲冰涼,冷冷的劍鋒抵著她的咽喉。“冷小姐,時間不多,若是救不了爺,您也別再想活著出去。”

“3號,不得對冷小姐無禮”,又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冷小姐,請您趕快給爺看看,他流了太多血一直昏迷不醒。”

那個3號沒有移開劍:“請恕小的無禮,趕快進去!若你救了爺,要殺要剮,小的任憑你處置,再磨磨蹭蹭,小的只好先殺了你。

真是見鬼了!不過憑自己那兩下子跆拳道,對付街頭痞子沒有問題,對付面前這兩個黑衣人?還不夠他們看的,先看看他們家主子,見機行事吧。

安然小心地點了點頭:“帶路吧!”然后梗著脖子小心地往后移。

后來的那個黑衣人“噯”了一聲,趕緊領著安然朝里屋走。

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安然條件反射地掩住口鼻就想嘔。黑衣人皺了皺眉,這冷小姐就一閨中弱女子,真的懂醫?

屋子正中的床上趴著一個高大的男子。安然鼓起勇氣走近看了看,那人背上的衣服已經被剪開了,還做了簡單的清理,一條至少半尺長、半指深、皮肉都已翻起的傷口赫然入目。傷口處血還在不斷地涌出,衣服、床單全都染紅了。

安然算是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抓來了,可這傷口比鐘離浩那次還要深還要長誒,自己那蹩腳的縫合可行嗎?

算了,試試吧,這傷口這樣放著,不是流血至死。就是感染發炎而死。看那兩個黑衣人對自己說話的態度,不太像壞人,說不定還是鐘離浩他們的熟人。既然自己都被劫來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再說了,他死了自己恐怕也沒的活。還是那句話,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安然伸手到前面探了探傷者的鼻息,雖然微弱。但還是活的,應該是流血太多昏迷了。“這位爺除了背上這刀傷,還有哪受傷嗎?”

黑衣人想了想:“嗯,爺的腦袋好像也撞上了巖壁,不知道嚴重不嚴重?”

“這樣吧,他這傷口太深太長。只能先縫上,要不會感染發炎的。你們拿一些烈酒、棉布、縫衣針、還有絲線來,棉布放到水里煮沸。酒越烈越好。對了,還要傷藥。”安然邊檢查那傷口邊吩咐,天哪,這傷口這麼大,能縫起來不?而且。縫好后發起燒來怎麼辦?還是得讓舒敏過來。

安然看向兩個黑衣人:“俠士,這傷口縫合以后很大的可能會發燒。嗯,會發熱。你們最好讓人把我的大丫鬟舒敏找來,她是神醫黎軒的弟子。”

兩個黑衣人正猶豫,屋角大屏風后面傳出聲音:“三號,你馬上去,二號,你守著爺,看冷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去安排準備東西。”

這人的聲音怎麼有點耳熟啊?好像哪里聽過。

就在安然咬著牙縫好傷口,手軟腳軟地癱坐在椅子上,讓那個二號把傷藥厚厚地敷在傷口上包扎起來的時候,舒敏總算到了。

見安然渾身、滿手是血,臉色發青嘴唇發白的樣子,舒敏撲了過來拉起安然上下前后檢查:“小姐小姐,你哪里受傷了?”

安然連笑的力氣都沒有,微微勾了勾唇角:“我沒事,是那人的血,你幫他檢查檢查,最好再準備點去熱的藥,傷口是縫合了,我擔心他晚點會發熱。”

舒敏應下,過去給傷者把脈,又檢查了一下,寫了兩個藥方給黑衣人:“這副是內服的傷藥,這幅是備用的去熱的藥,都是些常用的藥材,好找。還有這顆是黎軒公子的補血丹,你們想法子讓他咽下去。現在我要先侍候我們家小姐洗洗,放心,我們不會跑的。”

屏風后那個聲音又傳出來:“隔壁屋子已備好熱水,還有一套干凈的衣服,請冷小姐將就一下,明日爺醒了,我們就送您回去。”

安然在舒敏的服侍下梳洗一番,換上一身新的薄棉裙,看起來應該是做給丫鬟的衣服,雖然大了些,但挺舒適,最重要的是,這會兒身上沒有了血腥味。

“小姐,您嚇壞了吧?睡一會兒,我守著您。”舒敏扶著此刻腿還在發軟的安然坐到床上。

“還好啦,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有誰再把我綁來在人皮肉上繡花,我一定能繡得很漂亮了。”跟上次比,這次確實好多了,至少沒有嚎啕大哭,竟然還能開起玩笑。突然想起前世曾經說過:“emily,你太過理智,特別是在處理突發狀況時,理智得讓人覺得有些‘狠’”。

也許就因為自己太理智了吧,所以理智成了剩女,安然自嘲地笑了笑。

“君兒他們沒事吧?那個黑衣人怎麼認出你,把你抓來的?”

“他們沒事,少爺跑出來了一下,被平勇勸回去了,火勢並不是很大。我們回到屋子發現您不在,但床上留了一張字條,所以沒去驚動少爺他們,正在商量,黑衣人就來了。呵呵,小姐您不知道,舒全差點被舒安揍了。”舒敏一邊把安然的頭發松松挽起,一邊笑道:“字條上說他是慶親王的朋友,請您去幫忙治病,很快送回來。這附近的別院不多,基本上都是皇家的人,我們三人正商量著分頭出去尋找,那人用一把匕首將字條釘在我們的桌子上,指明要我跟去,能讓舒安和舒全毫無察覺,我們就知道此人的武功非我們能比,而且他的匕首上有皇家侍衛的標志。”

“你是說,他也是位王爺什麼的?”安然瞪大了眼睛。

“應該是的,”舒敏點頭。

門“扣扣扣”地響了,傳來急切的聲音:“冷小姐,爺真的發熱了,很燙啊。”

“快去看看,”安然抓起舒敏的手就出去了,回到那傷者的屋子,只見傷者的臉都燒紅了。

“快,把舒敏開的藥給他灌下去。再找些冰水來,浸了帕子給他敷額頭上。”安然趕緊吩咐那兩個黑衣人,“還有,再找些烈酒來,拿帕子沾了酒擦他脖子兩側、腋下、手心、腳心,反復擦,不停擦。”

舒敏給那人扎了幾針,加上兩個黑衣人輪流用酒擦他的身體,折騰了半宿,直到天亮,那人的體溫才降了下來。舒敏把了脈,說應該沒有危險了。

三號黑衣人“噗”地一聲在安然面前跪下:“冷小姐,謝謝您救了爺。小人說過,小人劫了您,對您不敬,要殺要剮,任您處置。”

“你快起來,快起來,你主子沒事就好,我殺你干……”

話沒說完,就見門外趕進來兩人:鐘離浩和黎軒。

安然什麼都沒想就沖上去抱著鐘離浩:“浩哥哥,你怎麼才來,我昨晚都快嚇死了,嗚嗚嗚。”她昨天雖然手軟腳軟,但還沒想哭,此刻一見到鐘離浩,突然千般萬般的委屈和害怕都涌上心頭,不管不顧地大哭了起來。

鐘離浩也顧不上旁邊還有人,緊緊地摟著安然,小聲哄道:“不怕不怕,浩哥哥來了,不怕哈。”小丫頭剛才看見他時臉上的驚喜和依賴讓他真的很受用,又高興又心疼,認識了小丫頭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脆弱的模樣。

等安然伏在鐘離浩懷里抽咽了半天終于停下來,黎軒已經細細地幫那傷者檢查了一遍,又喂了一顆藥。這才打趣起安然來:“喲,原來我們的小然兒也會哭啊。那麼深那麼長的傷口你都縫得下去,黎軒哥哥以為你很享受在人皮上繡花呢。”

“討厭,”安然這才發現自己還伏在鐘離浩懷里,很不好意思地掙開鐘離浩的手站好了。

鐘離浩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看到跪在地上的三號,“怎麼回事?”

舒敏把昨晚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鐘離浩臉上立馬換了戾色,抓起三號就沖出門去。

安然他們趕出去的時候,鐘離浩正對著三號拳打腳踢,三號卻是不敢還手,生生受著。

“浩哥哥,你快住手!”這樣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安然沖上去想攔住鐘離浩,鐘離浩見安然沖過來的時候就停手了,生怕不小心傷到他。

安然扶起三號,責怪地看向鐘離浩:“這位俠士只是救主心切,他也沒對我怎樣。將心比心,換作是我受傷,舒安舒敏他們說不定做的更狠。”

三號是個硬漢子,被鐘離浩打個半死都沒哼一下,此刻聽到安然的話去忍不住哽咽了:“冷小姐,謝謝您,是小的冒犯,王爺打死小的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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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心思

安然和舒敏回到別院的時候,瑾兒很不高興地嘟著嘴:“大姐姐自己去看日出也不喊上我們。”

安然笑道:“是誰最愛睡懶覺,叫都叫不起的?呵呵,不過現在天也太冷了,等暖和的時候,有機會再帶你們去看日出。”

瑾兒這才訕訕地閉了嘴,乖乖地跟著上香祈福。

回城的時候,心疼姐姐“為了早起看日出”而頂著黑眼圈,君然把安然趕到屏風后面的床上睡覺去了,自己帶著瑾兒瑜兒悄聲玩五子棋。

回到大長公主府的安然心情很好,若不是第二天一早發現舒安、舒敏、以及被她叫出來的暗處的舒全全都“一瘸一拐”,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被脅迫救人的事。想都不用想,這三人肯定又都被鐘離浩罰了,這人怎麼這麼暴力、喜歡罰人的?

“浩哥哥打你們板子了?下次他再罰你們,你們就偷偷讓人告訴我。”安然從黎軒給的藥盒子里找出上好的傷藥分給三人。

“本是我們失職,王爺不罰我們,我們自己也要請罰的。”聽說劫持小姐的那個黑衣人被王爺揍得直接趴床上了,沒有十天半個月甭想站起來,他們仨只是一人挨了二十板子,已經要偷著笑了好不好?

“下次?絕對沒有下次了!以后就算天塌下來我們三人也不敢全離了小姐身邊。”舒敏嚇得直搖頭。王爺可是說了,有一有二不可再有三,若再有一次,就另外派人來把他們仨全換了。

舒全沒有開口,心里一萬個認同舒敏的話,他可不想離開這麼好的主子,但是王爺說話從來、絕對算數的。他可不敢有“下次”。

安然無奈地搖了搖頭:“今天都在府里不會有事的,舒全你也去自個兒屋里休息一下,你們仨輪流休息,老是動來動去的傷口好得慢,哪天我要出門你們也不方便不是?”不這樣說他們不會乖乖去休息。雖說自己拿著他們的身契,才是他們的主子,可是鐘離浩要罰他們她也擋不住的,不小心還會連累他們被罰得更重,上次逛青樓可不就是個實例?

照顧到舒安三人的傷,安然硬是在大長公主府里憋了幾日沒出門。何管家只好到大長公主府來回事,順便拉來了兩大筐土豆、紅薯、和辣椒。

“總共送來十車呢,莊伯的信中說。他們留了做種用的量,又跟李掌櫃他們商量留了一部分福城店鋪用,其他的都送來了。”何管家樂呵呵地說道。

安然看見那火紅的辣椒就想咽口水,麻辣辣火鍋啊,水煮活魚啊……

何管家見著他家小姐兩眼發亮就知道他們很快又會有好東西吃了。哈哈,跟著小姐,自己也越來越饞了。

“這些東西府里留兩筐,我外祖父府上送兩筐,浩哥哥、黎軒哥哥和薛大哥那里各送一筐,之柔姐姐也送一筐。再留一車送到水叔莊子上做種,其他藏地窖里,供紅紅火火用。”安然大置分配了一下。京城郊外添置的莊子很大,現在由水伯的弟弟水叔打理。

“對了何管家,你幫我找一位會擺弄織機、會織布的人來,重要的是人要可靠。”這件事安然尋思了幾天,還是要自己先了解一些基本知識。然后,要有一個可靠的人在身邊做技術開發。

何管家笑了:“不用找。小端她娘就織得不錯。她不是家生子,從小跟著她母親和姐姐織布賣,后來她爹嗜賭被人打死,家里欠下大筆賭債,她才自賣進府作奴婢的。”

安然驚喜道:“真的?林嬤嬤會織布那就太好了”何管家一家深得安然信任,如果是林嬤嬤會,她還真是能放手讓她研究那冊子。

于是立馬讓人找來了林嬤嬤,三人關在安然的書房里談冊子的事(當然隱瞞了茹兒阿娘的身份,只是說她有織布天份),同時安然也想聽聽何管家夫妻對她介入織布行業的意見。

何管家心里直嘆“好人有好報!”他們家小姐人好心善,必然是個有福分的,才能有一個神秘的婆婆傳授那麼多技能,如今又有了如此珍貴的織布冊子,難怪無波大師都請小姐飲茶。

他按奈住激動的心緒,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小姐,我覺得您顧慮的對,這事不能跟薛家合作。別說薛大少爺現在還不是掌家,就算是了,他們那個大家族那麼多唯利是圖、不講誠信的人,也是個麻煩。何況您還想拿出部分盈利做善事,那些人哪會同意?您不如跟慶親王爺合作呢。如果小姐覺得對薛大少爺不好意思的話,到時候可以劃一些區域供貨給七彩綢緞莊,給他成本價就好。”

安然不得不感慨何管家的處事能力和周到,這個想法和她不謀而合。

林嬤嬤很願意為安然做那個什麼“技術開發”,但她提出只做一段時間,邊做邊教習培養幾個可靠的人,她的主力還是要放在君然身上。

何管家笑道:“小姐您就成全她吧!少爺可是她的命根子,您不知道,她睡覺都會夢見少爺考上狀元,然后一個人坐那傻樂。”

安然卻是知道,林嬤嬤不願意全心做織布這塊,一方面是因為真心疼愛君然,另一方面卻是不想“太攬權”。之前安然有心讓她做內管家,她就不願意,說是何管家已經總管了府內外很多事,她不適合再做大管事,何況現在說的是個明顯盈利產業的重要位置?

安然了解這夫妻倆的倔拗脾氣,也不堅持,而且有林嬤嬤在君然身邊她也放心。“好吧,就照你們的意思做。對了何管家,薛大哥下個月就要成親了,你們幫我尋摸尋摸送什麼賀禮?要好看實用又不犯忌諱。呵呵,這個薛大哥也真是工作狂,下個月就要成親了,昨兒才回來。”

何管家應下,心里暗嘆,自家小姐一心把薛大少爺當作兄長,卻不知薛大少爺對她早已超出了兄妹之情。不過這樣更好,小姐如此美貌才情善良聰敏,現如今又是縣主,沒可能做人妾室的,又何苦陷進去為情所傷?就這樣“一無所知”最好了。說真的,在何管家眼里,還真沒有幾個男人能配得上他家小姐的,慶親王爺?嗯,勉強可以。

薛天磊幾乎是拖到不能再拖才回京城的,再不然,敬國公就要派人押他回來了。

一回府,聽薛瑩說了薛天其讓薛嵐跟安然說的話,氣得拍桌子,直冷哼:“這群自以為是的東西!也不知父親是怎麼想的,竟然這樣由著他們?”

“怎麼想?”薛瑩嗤鼻,“他不是一直覺得虧欠他們青姨娘,讓她做了那麼多年外室麼?那青姨娘在父親面前成天一副弱柳扶風、委屈隱忍的模樣,好像誰都欺負她似的。”

薛天磊嘆氣,若不是擺出一副被欺負的樣子,怎能讓父親二十年如一日地寵著護著?怎能讓父親一天到晚擔心他這個唯一的嫡子欺負庶兄薛天其。

薛瑩見大哥面色不虞,趕緊轉移話題,說了安然被賜封為縣主和有緣見到無波大師的事。果然,薛天磊的臉上立刻洋溢起溫暖的笑意和淡淡的驕傲,那個女子總是能不斷給人驚喜,她是那樣美好,值得更大的福分。

坐在遠處看兩兄妹談話的國公夫人見到兒子的神色變化,心疼得不得了,心里暗道:兒啊,就算娘豁出去做一回遭天譴的事,也定要讓你如了願。

只要兒子如意,她不怕報應。何況,那樣一個聰慧有福氣的女子,不但是兒子的心頭寶,還會是兒子的福星,定能助他一臂之力。

薛天磊到家的第三天,就與安然姐弟、鐘離浩、和黎軒相約在了紅紅火火。他們第一個品嘗了讓人吃得滿頭冒汗卻直呼過癮的麻辣辣火鍋。

鐘離浩指著花椒道:“難怪你那日看到這東西那麼驚喜,沒想到花椒還能調味做菜,還這麼好吃。”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經誰之手?”安然很臭屁地揚了揚腦袋。

鐘離浩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髻,一臉的寵溺:“是是是,我們然然就是美食小仙女。”若是別人這樣說話,安然肯定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可是鐘離浩這樣說,卻讓安然很得意。這個冰塊是不會奉承人的,可不就是大實話?看他剛才吃得一臉滿意愜意的樣子就知道了,他那鍋里可是素菜誒,不過麻辣火鍋里即使素菜也是好吃的不得了。

至于鐘離浩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稱呼她為然然的,她倒沒太在意,黎軒也是稱呼他為然兒的嘛。

薛天磊卻是被這一幕和兩人臉上的表情刺得……眼睛疼。雖然,他再三告誡自己這很不應該,雖然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成親了,已經永遠失去了嫉妒的資格……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心疼,控制不住地難受。

他甚至想,只要安然對她也有這樣的心思,他願意為她放棄一切,遠走天涯。

但他又看得那樣清楚,安然對鐘離浩,終究是和對別人不一樣的,即使她自己也許還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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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生意之道

“咳咳,”黎軒挺身而出,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天磊,七彩綢緞莊的生意怎樣了?你這次去了云州那麼久,有沒有什麼收獲?”

“呵呵,平均售賣額還是增加了兩成,整個盈利總額還沒結算出來,不過我估測了一下,應該比去年至少增加一成,當然了,跟以前繁盛的時候還是沒法比。”薛天磊對在座幾位沒有絲毫隱瞞。

“已經很不錯了,你做生意的功力還真是無人可及。”鐘離浩贊道,七彩綢緞莊那麼龐大一個攤子,又是多年累積下來的問題,專門清理人事、尋找癥結就要花不少時間。

“誰說的?”薛天磊呵呵笑道,“我們的小財神可不比我強?安然可是給了我不少好點子呢。那個樣品冊和色卡的使用讓我們節省了多少人力物力和時間,那個……嗯……按安然的說法……就是市場反應快多了。”

“薛大哥你就甭謙虛了,我那都是簡單的想法隨口提提,也要你能把這些想法落到實處,而且用得恰到好處才行啊。你不知道有一句話叫作說得容易做起來難麼?”安然是真的很佩服薛天磊,這個人根本就是商業天才,不需要上哈佛讀mba的。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都是財神好不好,別互相客氣了。天磊你還沒說云州此行如何呢。”

黎軒打趣之后繼續追問,他知道七彩綢緞能否重新振興對薛天磊有多重要。

“倒是找到一種稀罕的面料,可惜只有不到十匹,跟那冰綾是同一個人織出來的。現在那人死了,家里也被大火燒光,沒有人知道這兩種面料的織法。對了,你們知道那家人是誰嗎?就是收養瑾兒五年的那家。我查了很久,那一家人的死跟薛天其恐怕脫不了關系。他們先是逼那婦人交出冰綾的織法。后來又想劫持那婦人,還放火謀害那婦人的家人,結果那婦人沖進大火中一起被燒死了,只有一個女兒帶著瑾兒不知道怎麼逃過了那劫。大長公主的人已經把那幾個直接兇手處死了,估計也查到了薛天其,只是沒有證據能證明是薛天其指使的。”薛天磊郁悶地搖了搖頭,他最看不上那些做生意違背良心不擇手段的人,偏偏,這人就出在他們薛家。

“你們薛家真是造孽,”君然憤憤地哼了一聲。茹兒一家可是瑾兒的救命恩人呢,還有養育之恩。話剛說完就感覺手臂上被安然擰了一下,頓然醒悟。“薛……薛大哥,我不是說你,你跟他們不一樣的。”

薛天磊苦笑:“君然不必解釋,你說得沒錯,這件事確實是薛家造的孽。也就是沒有直接證據。否則大長公主早晚掄著飛鳳鞭上門。”

安然心里也是氣憤,幸好自己就沒打算跟薛家的七彩綢緞莊合作,否則豈不是讓老鄉含恨九泉?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就能讓那薛天其瀟瀟灑灑地置身事外嗎?

“薛大哥,如果我有那冰綾的織法呢,你會怎麼做?”安然突然問道。桌子上四個男人都愣住了,對啊,茹兒死前。安然可是見過她的。

“安然的意思是,你不會願意把那織法給我們薛家的。”薛天磊自嘲地笑了下。

安然搖了搖頭,“不是我不願意,是我怕那茹兒一家死不瞑目,怕瑾兒長大了怨我。而且,大長公主祖母知道了也不會同意的。”

薛天磊知道這怨不得安然。安然說得在理,可是他真的很希望能夠得到冰綾的織法,而且,安然既然知道冰綾的織法,也應該有那另一種“暖緞”的織法。七彩綢緞莊已經很多年沒有推出新品了,那冰綾也只賣了一批,量還極少。

七彩綢緞莊是他們薛家起家的根基產業,對薛家有著不同的意義。因此,即使如今它已不是薛家最掙錢的生意,卻也還是敬國公和族長宗老們最重視的產業,那就是薛家在商場上的根。

可是,他了解安然,他也開不了口。還是,先放放再說吧。

安然也覺得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會讓氣氛太僵了,畢竟薛天磊是薛家未來的掌家,是七彩綢緞莊的東家,而那謀奪織法害人性命的事,真的與他無關。

“三位兄長,我有一個計劃要跟你們說呢,”安然笑道,“京城麗繡坊開業的時候,我們會在麗繡坊設一個學堂,教習基礎雙面繡,已經發信函到各大繡坊,只要他們願意,都可以派一至兩人來學,只需支付一人300兩的學費,但是路費食宿要由各繡坊自己負責。”

薛天磊和黎軒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可是麗繡坊的鎮店絕活誒!

君然沒有半點驚訝,他是早就知道了,信函還是他和許先生斟酌著寫的。

鐘離浩雖然吃驚,但更多的是心疼,小丫頭一向敏感自保,她不會是擔心自己像茹兒一家那樣被人迫害吧?“然然,有我在呢,沒人動得了你。”

雖然是誤會,鐘離浩的話還是讓安然很感動,其實,自從一年前那次救了鐘離浩,自己就一直處在他的保護之下。“不是的,浩哥哥你誤會了。雙面繡只是一種技巧而已,繡品好不好還需要其它技巧配合,就好比,很多人都學過孫子兵法,但不是人人都能當將軍,都能打勝仗的。再說了,只要是人做出來的東西,早晚也會有其他人能做出來。而且雙面繡費功夫費時間,麗繡坊滿足不了那麼大的需求量,不如讓其他商家分享一些,也免得讓人嫉恨,我們還賣個人情。”

其他四人都沒有吭聲,靜靜地聽著,若有所思。

安然喝了一口菊花,繼續說道:“我也希望讓大家感受一種良性的競爭模式,同行的商家之間並不一定非得你死我活,也可以互相交流學習,互相促進,讓整個行業一起進步。至于麗繡坊的鎮店絕活,你們放心,自然還是有的。”鄭娘子就絕對相信安然有那個能力讓麗繡坊保持“突出”,所以毫不猶豫地支持安然的決定。上次田老爺陷害她的事也讓她認識到吃獨食的危險。

黎軒長嘆一口氣:“我們幾個大男人,心胸還不如然兒寬廣。我師父很早就教導我,醫術要能為大多數人的生命和健康發揮作用才有意義,藏著掖著不如不學。”

鐘離浩驕傲地看著安然,他的小丫頭,總是那麼的不同。

“黎軒哥哥過譽了,”安然呵呵笑道,“我這麼做也有我的私心,我一個小女子也許不需要什麼心胸和魄力,但我希望我的品牌,無論是麗繡坊、美麗花園、還是紅紅火火或者康福來,在行業中不僅僅是暴發戶,還都是‘肚里能撐船’的宰相,不但能憑能力讓人心服口服,還能憑道義德行贏得敬重。”

薛天磊細細品味著安然的話,他們薛家,已經沒有了先祖的氣魄,無論是生意的發展還是家族子弟的培養,都一代不如一代,現如今,他們薛家,除了是“太后的娘家”之外,還有什麼是能讓人敬重的?

一直到離開紅紅火火,回到敬國公府,薛天磊都在想著這個問題。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難得一見的父親竟然有空坐在他的書房等他。

“這大半天去哪了?千請萬請才回京來,太后娘娘那還沒去請安,客人名冊不去看,家里的生意不去關心,你成天在忙什麼?”

薛天磊見慣了國公爺的這副姿態,渾不在意:“太后姑母那里已經遞了牌子,明日進宮請安。客人名冊不是由您親自把關嗎?我又何需多此一舉?至于生意,七彩綢緞莊有什麼問題嗎?雖然具體數目還沒結算出來,應該不會比前幾年差吧?”

“薛家的生意就綢緞莊嗎?你回來去過雙福樓沒有?”提到雙福樓國公爺就生氣,天其說客人都被紅紅火火和康福來分走了。

薛天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是您讓我不要過問雙福樓的事,說要給大哥足夠的空間嗎?”年初薛天其剛接手雙福樓的時候,他看不過去提了一些意見,結果薛天其跑到國公爺那里撂挑子,說薛天磊瞧不上他,國公爺為此找薛天磊責罵了一通,說雙福樓不是離開他就不行。

“你,”國公爺硬是從兒子臉上讀出了譏諷之意,氣結之下卻說不出話來,那話確實是他親口說的,他還說過雙福樓離開薛天磊一樣會很好。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啊,薛天其接手后雙福樓的生意會掉得那麼厲害。

之前七彩綢緞莊的生意逐年下降,天其說這幾年做布匹生意的商家越來越多,客人越來越挑剔,還有他自己善于打理酒樓不喜歡跟布匹打交道。去年底家族會議后,天其跟天磊做了交換。

剛開始,見賬面各項支出明顯減少,他還大為寬慰,認為自己的決定是英明的,總算讓大兒子的能力得以發揮。誰想沒出幾個月,他就聽到老朋友抱怨說雙福樓的環境差了很多,伙計也沒有之前的靈活熱情。找了天其一次,他說那只是客人的一點不習慣而產生的挑剔,都是薛天磊以前太過浪費造成的,過一陣子習慣了就好。

結果,上個月一個老掌櫃來信向他請辭,他翻查了一下總帳目,才知道雙福樓的生意比去年至少掉了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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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前世今生

國公爺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垂下眼眸,淡然喝茶的薛天磊,心里有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他打了國公夫人一巴掌,不到9歲的薛天磊拉著他母親的手說:“娘,我們離開這里吧,這個國公府愛給誰給誰,我們不稀罕,我以后靠著自己也一定能養活你和妹妹。”

他當時躲在一棵大樹后面,很想沖過去揍這個大逆不道的兒子一頓,卻怎麼也邁不出腳步。而且,從那以后,下意識地,他再也沒敢碰夫人一根手指頭。

薛天磊是他唯一的嫡子,自小聰慧,3歲會簡單算術,7歲會看賬,10歲的時候用自己積攢的例銀獨自同一個番人做了一筆生意,然后用所得的銀子低價搗騰來一個位置很好的鋪面。

這個嫡子無論是身份還是能力,都是不容置疑的未來掌家人人選,也必定是未來的敬國公,這一點他從來沒有猶豫過。他也知道薛天其和青姨娘可能有些非分之想,他雖然偏寵他們卻不會在這一點上犯糊涂,何況上面還有太后娘娘盯著,他想犯糊涂也辦不到。嫡庶有別,就是在能力上,薛天磊也要比薛天其高出一大截,他還不想百年之后沒臉去見薛家列祖列宗。

可是,薛天其畢竟是長子,他們母子四人沒名沒份地在府外那麼多年,他覺得虧欠他們。所以他偏著薛天其,想多給他一些機會,讓他在薛家站穩了腳跟,那樣,即使以后自己不在了,薛天磊也不能虧待了他。

“你去跟冷小姐談談,雙福樓願意重新跟她合作。”國公爺終于開口。

薛天磊心里冷笑。這才是他等在這里的目的吧,“換作您是她,您願意再跟雙福樓合作嗎?她自己那麼多生意都忙不過來,還真不稀罕這點銀子。還有,您應該已經知道瑾兒小王爺養父母一家的死跟薛家脫不了干系,大長公主也不可能讓安然跟大哥合作的。”

“那家人的死跟天其沒有直接關系,”敬國公怒吼著站了起來,“薛天磊,你是薛家人,你這樣說話。配做薛家的掌家嗎?”

“不配!您趕緊考慮其他人選吧。”薛天磊繼續悠哉地喝茶。這個父親,近十年來跟他之間有限的幾次對話,不是為了薛天其。就是指責他不配做掌家。他還真心不願意做那個什麼掌家呢。不過他每次都忍下了,今天卻不知為什麼,突然煩了,不想忍了,他覺得好累。

“你。你這個孽子,”敬國公指著薛天磊的手都在發抖。瞪大的眼睛,猛然發現薛天磊臉上的疲乏和不耐。不耐?他突然想起太后娘娘的話:“天磊那樣一個好孩子,你不要最終讓他冷了心才好。”

不耐,冷了心,不耐。冷了心……國公爺突然煩躁起來,也顧不上發火了。重重“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鐘離浩從紅紅火火回府。也有人侯著,是皇上身邊的福公公來請他進宮。

路上,福公公一臉擔憂地說道:“皇上自從那天醒來后,除了上朝,其它時間總是一個人發呆。倒是宣了德妃娘娘一回,也沒說話。就那麼看了她一會兒就讓她離開了,還宣了音美人幾回,都是讓她唱曲兒,只聽那首茉莉花。對了,還讓我指派人出宮去買了不少百香居的點心。”

不知道為什麼,鐘離浩的心突然很不安,不知是擔心皇上的身體,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到了御書房,鐘離赫正閉著眼睛坐靠在榻上,后背墊了松軟的棉花大靠枕。

許是聽見動靜,鐘離赫睜開眼睛:“冰塊,你來啦?坐。”視線落在了鐘離浩腰間的天青色繡茉莉荷包,那枝茉莉很是眼熟,前世他的助理emily辦公轉椅上放著的靠枕就繡著這樣一枝茉莉花。五朵花,三個花蕾,九片葉子,連數目都一樣,emily最喜歡的數字就是三、五、九。

鐘離浩見皇上半天沒有反應,只是直直盯著自己的荷包發呆,更離奇的是連眼眶都紅了,他心里的不安愈發強烈:“皇兄,您怎麼了?您的傷好些了嗎?”

“哦,沒事,沒事,黎軒的藥好,朕的傷已經好多了,明天就可以拆線了。”鐘離赫的眼睛突然一亮,“對了,這傷口是冷小姐縫的,是……是不是要找她來拆線比較好。”

“不用”鐘離浩脫口而出,急切得好像慢一步就會被人搶走了他的至寶,“小丫頭她不懂醫術,上次臣弟胸前的傷口也是黎軒拆線的,還要做些檢查,上藥之類,小丫頭不會。”

鐘離赫深深看了鐘離浩一眼,他知道鐘離浩對安然的感情,自然也看出他此時在防備自己。“這樣啊?那還是得讓黎軒來了。冰塊,你認識冷小姐一年多了,有沒有覺得她跟別人很不一樣?她從小就是這樣的嗎?”

“小丫頭是比一般人聰明些,其他也沒什麼跟別人不一樣的,您是沒看到她在莊子里被人欺負的樣子。”鐘離浩急急回答,心想皇兄不會是覺得小丫頭太聰明像妖孽吧?宮里的妃子們斗來斗去,最喜歡用些‘妖孽附體’之類的惡毒招數。不過皇兄如果只是好奇這個,他倒還放心些。“至于小時候,聽說丫頭小時候比較孤僻冷淡,不愛說話。去年夏天的時候她去河里抓魚撞到頭,昏迷了一天一夜,醒過來后想通了要勇敢面對現實,改善自己的生活,她娘又托夢給他,后來就開始有了很大變化。”

“這些都是冷小姐跟你說的嗎?還是你自己猜測的?”鐘離赫心里幾乎確定了安然就是穿越的,而且極大可能就是emily,前世那個冷助,冷安然。

鐘離浩點頭:“是我們聊天時小丫頭自己說的,黎軒和天磊也都在場。”

鐘離赫又問了一些安然的日常生活習慣,鐘離浩不敢隱瞞,知道的就老老實實回答了。隱瞞也沒用,皇上想要知道點什麼還不容易?

最后,他忍不住問出口:“皇兄,你不會真懷疑小丫頭是妖孽什麼的吧?”

鐘離赫一愣,嗯,這好像也是個不錯的借口,“沒有那麼嚴重,只是覺得她小小年紀太聰慧些了吧?又會設計衣服,又會雙面繡,還有什麼菜譜之類的一大堆。好了,你回吧,朕乏了,要睡會兒。”

鐘離浩還想張嘴,看到皇上已經閉了眼睛,只好退了出去。

門一關上,鐘離赫就睜開了眼。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動,真的是emily嗎?她在那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也到了這里?還同名同姓,太巧了吧?難道是老天可憐他前世感情不如意,至死都沒再見到emily,才把她也送這里來了。

前世,emily離開后,他才知道自己對emily的感情早已超過自己的想象,他早已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他會在下班,其他人都離開辦公室之后,獨自一人坐在emily的座位上回憶著她的一顰一笑,以及她辭職時他們之間的對話,他瘋狂地想要見她。

可是emily離開公司后手機就一直都處于關機狀態,很快,就聽說她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連公司里關系最好的幾個同事都沒有她的聯系方式。

他知道,她是想徹徹底底地與他撇清,不論曾經是有,還是沒有的感情。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場一睜開眼就一切成空的夢。

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逼著自己不再去想她。他們都是理智的人,理智永遠擺在情感的前面。他有女兒,馬上就要參加大學升學考試,他有他的責任,還有道義。他必須,也只能把她深深地埋于心底。

有時候他很后悔,那時要是沒有情不自禁寫下那字條,他們是不是依舊可以隔著一層窗戶紙日日相對?他為什麼要沖動地去捅破了那層紙?就因為聽到一個客戶說要對emily展開追求,忍不住吃醋了?

就這樣,他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和思念度過了四年,女兒也大學畢業留在美國有了自己的生活。

一次偶然,一個在深圳的客戶說起了emily,原來她也在深圳,而且依然單身。他久久壓抑的情感一下噴發,再也收不住,當時就要打電話訂機票。電話接通,他卻放下了,就算現在去找到她,他要說什麼?要準備做什麼?她之前不能接受的,現在依舊不能接受,他必須先解決這些問題。

他與妻、女進行了一次開城布公的談話,沒想到,剛開口,妻子就淚如泉涌:“你終于開口了。”

離婚比他想象的順利,妻子跟女兒去了美國,而且,堅持只要一半財產,不同意他的凈身出戶。

他沒買到當天的機票,直接開車從廈門到深圳,后備箱里是九百九十九多玫瑰。他要在第二日早上出現在她的面前,因為,那日是她的生日。

不幸的是,才上高速就出了車禍,他來到了大昱。

醒來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只有大昱太子鐘離赫的記憶,以及一種記憶缺失的不安。只要他去想那“缺失的記憶”,被堵住的腦袋就會脹疼,直到在清源峰上遇刺,腦袋撞上了山崖,一下疏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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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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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做誰的嶽父好

    安然很忙啊,事業日漸壯大,讓她的心很踏實,大長公主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安然更是卯足了勁,每日換著花樣給大長公主做各種美味又對她的身體有補益的膳食。

    大長公主府和勇明王府的天又藍了,每日洋溢著愉悅溫暖的笑聲。

    這日,安然接到冷弘宇遞的信,說冷家新購置的宅子已經整修好了,問安然什麼時候過去挑選院子,另外,冷弘文一行已經出發,月底就會到廄了。

    安然對冷府的宅院沒有一點興趣,不過桂嬤嬤說的對,她未出閣前大部分時間還是要住在冷府的,挑一個讓自己舒適一些的院子也是應該。

    想著想著,安然突然笑了起來。

    冬念好奇地問道:“小姐,您想到什麼了,這麼高興?”

    “呵呵,沒什麼,隻是覺得我比兔子還滑溜了。”安然狡黠地眨著眼睛,“人都說‘狡兔三窟’,你們瞧啊,大長公主府這我有一個院子,我們自個兒的夏府也有我的院子,還有外祖父府的怡心院,現在再加上冷府一個,我在廄都四窟了,可不是比狡兔還多一窟?”

    舒敏“噗哧”一笑:“小姐啊,照您這麼比方,我們這些人跟著小姐您過來過去,可不都成了一窩兔子了。”

    大家轟然笑成一片,正好大管家來給安然送賬冊,也被笑聲感染,心感慨:主子說的不錯,這安然小姐就是主子的福星、郭家的福星,有安然小姐在,大長公主府就有了生氣。如果不是安然小姐趕回廄,現在……他真是不敢想。

    比起安然的心情好好,剛離開福城不久、正坐在馬車上的冷弘文卻是萬般滋味上心頭。

    他盼了那麼多年。現在總算如願地升職回京,而這,似乎還是托了那個被他冷落多年的女兒安然之福。

    自從安然回京,每一次傳來的消息都讓他驚喜,真正的且喜且驚,甚至驚大於喜。

    先是知道了生意火爆的紅紅火火神秘的東家竟然是安然和慶親王,同樣客似流雲的康福來是也安然跟薛天磊、還有毒公子黎軒合作的。

    再接著,證實了名動南北名媛貴婦的美麗花園還是安然和慶親王爺合作的。

    難怪慶親王爺會幫他說情?

    那麼,當時弄走那賬冊的人,威脅秦家的人。還有舒安和舒敏的前主子,到底是慶親王還是薛大少爺?

    安然那丫頭到底是怎麼認識這一個又一個貴人的?她那些本事又是誰教的?

    那麼多生意興隆的店鋪,安然現在該有多少銀子啊?想到安菊成親唱嫁妝那日。鄭娘子替安然來添妝,出手就是一個鋪子一個莊子,外加六套金、玉頭麵,六套美麗花園的衣裙,讓到場之人無不驚歎。這可比冷府出的嫁妝值錢太多了。

    之前還曾經有過安然苛待庶出姐妹的傳聞,不是說她把庶姐腦門砸出血所以才被趕到莊子上去的嗎?可是,能給一個庶妹這麼大手筆添妝的嫡姐,這大昱朝還沒有過吧?

    冷弘文和冷老夫人、還有謝氏不但萬分尷尬,還心疼,那莊子都是肥田啊。那鋪子可是在鬧市旺區,那些頭麵都是實打實的分量十足啊,給冷安菊那麼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庶女豈不浪費?她嫁的還是一個傻子呢。

    再說了。就算要給,也經他們的手給嘛,這樣不是打他們的臉?

    氣憤完了,他們又感慨,安然究竟有多少錢財啊?想想心都抽抽。

    到現在。冷弘文似乎不得不相信很早以前雲祥師太說的話,安然是個福澤深厚的孩子。他後悔啊。那時怎麼會受林雨蘭那個賤人的挑撥,認為是雲祥師太為了夏芷雲胡謅的?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忽視了安然,不會把她丟到莊子上不聞不問,更不會任憑林雨蘭苛待她,那麼如今,安然的福氣和能力可不都是他這個親生父親的福運?

    更可恨的是,那個賤人讓他失去了唯一的嫡子。

    在他獨自悔恨交加的時候,又傳來了更勁爆的消息。

    冷弘宇來信說安然此次回京救了大長公主,還把治肺癆的秘方獻給朝廷,在及笄那日更被賜封為縣主,宮各大主子都賞了豐厚的賀禮。冷弘宇夫妻被請進大長公主府主持安然的笄禮,字行間都是與有榮焉的驕傲,讓冷弘文看了又驚喜有嫉妒,那樣風光的場合本應該是他這個親爹的舞台。

    冷老夫人和謝氏知道了也是大大不滿,抱怨說安然應該請她這個祖母(母親)進京去主持待客的,讓嬸嬸代替算什麼?

    當然,冷老夫人是指責安然不把她這個親祖母放在眼,而謝氏是自責,說她這個母親不應該把安然及笄這樣重要的事給忘了,剛嫁進冷府就讓廄貴人們看了個笑話,為此,她連著幾日“暗自”垂淚,把冷弘文心疼得大罵安然不孝。

    冷安梅、謝紫月(現在應該叫冷紫月了)幾個得到消息則是嫉妒得要發瘋,縣主啊,親王之女才能封縣主的,她冷安然憑什麼?以後她們見到她豈不是都要下跪?

    妒忌歸妒忌,她們還是同冷老夫人、謝氏一樣,遺憾沒有在廄參加安然的笄禮。那樣榮光的場合,那麼多貴客雲集,聽說主賓可是皇後娘娘的親生母親衛國公夫人呢,她們這一生能有幾次機會碰上那樣的場麵?她們更氣憤李氏母女,難怪安然離開後,那母女倆也趕緊回京去,原來早盤算好了。

    她們這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李氏和安卉當初沒有隨冷弘宇回京,隻是因為安卉要跟著桂嬤嬤學習,既然安然和桂嬤嬤去了廄,他們安排好照顧安和的人,自然也是要趕回廄了。

    冷弘文閉著眼睛獨自思量,坐在一旁的謝氏也是若有所思,她剛剛收到德妃娘娘的飛鴿傳書,正在想著怎麼跟冷弘文說。

    “老爺,”謝氏的右手覆在冷弘文交握於腿上的雙手,“想什麼呢?德妃娘娘有消息傳來呢。”

    “噢?”冷弘文睜開眼,把謝氏的小手包在自己的雙掌間輕輕揉捏,他真是愛極了謝氏柔嫩如青蔥少女的肌膚,“德妃娘娘有什麼吩咐?”

    “娘娘是要恭喜老爺呢,聽說那清源寺的無波大師親自請我們家然兒飲茶,”謝氏一副慈母的姿態,“現在整個廄都在傳這件事,這也是我們冷家的福分呢。老爺,妾身也要恭喜您了。”

    冷弘文大喜:“哈哈,同喜同喜,你也是然兒的母親啊!哈哈哈哈”無波大師誒,閉關至今隻有雲祥師太和當今皇上有緣見過呢。

    謝氏笑道:“可不?妾身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才能嫁與老爺這樣好的相公,才能有然兒這樣既聰慧懂事又福澤深厚的女兒。老爺,德妃娘娘可是相中了我們然兒,想聘作二皇子妃呢。”

    二皇子妃?冷弘文心咯一下:“娘娘是要請旨賜婚嗎?”

    謝氏搖搖頭:“這事還得老爺多費心了,皇上一向敬重大長公主,如果娘娘請旨賜婚,皇上勢必要問大長公主的意見,那大長公主不知為什麼一直不喜歡德妃娘娘,娘娘怕她不同意。”

    冷弘文心頭暗自一鬆,笑道:“娘娘都擔心大長公主不同意,我能有什麼辦法?大長公主可是早就警告過我,然兒的親事由她做主。何況現在然兒是縣主,按照律法她的親事我也是無權決定的了。”

    早在他和謝氏成親的時候,秦大人就委婉提醒過他,千萬不要太早站隊。他冷弘文也不是個笨人,當今皇上才36歲,而且身體健康得很。

    再說了,雖然皇上這幾年獨寵德妃娘娘,但對皇後還是一直敬重有加,大昱皇朝又特別注重嫡庶之別。

    他與謝氏成親很大一部分原因確實是想攀上德妃的關係,但謝氏隻是德妃的表妹而已。

    而把安然嫁給二皇子可就不一樣了,等於把她們冷家、甚至大長公主府和大將軍王府都綁在了二皇子的船上。別說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不會如他們的意,就是冷弘文自己也不樂意啊。

    何況,冷弘文心中還有自己的小九九。那慶親王如此幫助安然,甚至為了安然幫自己說情,很有可能是看上了那丫頭。慶親王可是大昱最年輕的正宗皇家王爺(勇明王瑾兒也算是異性王),還是目前唯一的親王,又深得皇上信任,據傳聞,他手還掌握著皇家的一隻暗力量。做慶親王的嶽父可不比那前途未定的皇子的老丈人強?還穩妥多了。

    “老爺,”謝氏輕輕靠在冷弘文身上,“娘娘想讓您從然兒這邊入手,然兒若是自己願意,大長公主就不好反對了,聽說她很是疼愛然兒的,現在大長公主府和勇明王府的事務都是然兒幫著管呢。”

    冷弘文被那柔軟的身體貼著,心癢癢的,伸手樓著謝氏,心不在焉地說道:“那就等然兒得空了,問一下她的意見,她可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而且倔得很。”說著說著嘴就湊到了謝氏那雪白的脖頸間。

    謝氏雖然嫁過來不到半年,但還是很了解冷弘文的。見他對此事淡淡的反應,還有這樣明顯敷衍的回答,就知道冷弘文並不很樂意這樁婚事。其實她也不樂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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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十一月底的京城已經非常寒冷,安然這個最怕冷又最不喜歡穿得像只狗熊的人又開始了季節性“冬藏”,就是奉行“可以不出門絕對不多走一步”的“宅女”法則,大部分時間窩在裝有地龍的內室。

秋思過來的時候,安然正在幫君然繡荷包。上次鐘離浩生日的時候,安然送了兩個特別的荷包,特別之處就在于那荷包上繡的茉莉花在黑暗里會發光,而且湊近了,還能聞到淡淡的茉莉花香。

前幾天鐘離浩跟君然二人不知談論什麼斗起氣來,人高馬大的大冰塊居然孩子似地向君然炫耀他珍藏的特別荷包。這下君然委屈了,跑到安然面前告狀加訴不平,潛臺詞就是他也要那種特別的荷包。

那荷包之所以特別是因為繡線在茉莉花水里浸泡過,還裹了螢火蟲的發光粉。可現在天氣這麼冷,去哪里找螢火蟲誒?只好跟君然商量,先做一個有梅花香的繡梅花的荷包,會發光的等明年夏天再補上。

安然邊繡荷包邊暗自好笑,這倆男人真是越長越回去了!

看到秋思進來,安然高興地招呼:“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你大嫂和小侄兒還好吧?”

秋思找到了大哥,安然把身契還給了她,可秋思不願意離開安然,仍然住在夏府。石冰知道秋思對安然姐弟的感情,而且大家都在京城,也不勉強她,但石府里還是備了秋思的屋子。

秋思的嫂子身懷有孕,就要生了,卻是身體虛弱,有血虧癥。秋思知道后搬到石府照顧嫂子,準備等孩子生下后再回夏府。

安然請黎軒為秋思的嫂子看診了一次,開了湯藥。還讓舒敏過去幫忙。直到前日石家得了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舒敏才回來的。

秋思笑容滿面:“好,都好,要是沒有黎軒公子的藥丸,還教舒敏給我大嫂施針,他們母子恐怕……小姐,我大哥說他不好到大長公主府來打擾,等小寶滿月那天,他們全家再給您磕頭。

安然假意瞪眼:“說什麼呢?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你侄兒不就是我侄兒?劉嬤嬤她們幾個可準備了好多小寶貝的衣服呢。估計兩三年穿不完,呵呵。”

幾人正談得開心,徐嬤嬤走了進來:“安然小姐。有客人來,主子讓您過去呢。”

安然趕忙起身:“徐嬤嬤,這麼冷的天,你干嘛親自跑一趟?讓小丫鬟過來喊我就好了嘛。”

徐嬤嬤笑道:“我是北方人,習慣了寒冷的氣候。而且這老胳膊老腿的也要多動動。”

冬念拿來貂毛大氅給安然披上,舒安和舒敏跟在二人后面向主院走去。

到了院門口,徐嬤嬤攔住了舒安二人:“你們就在這兒等。”

舒安和舒敏應下,徐嬤嬤親自來接小姐,又是第一次攔住她們,估計這客人是她們不能冒犯的貴客。而且這是大長公主的主院,不會有什麼事的。

安然進了大長公主的臥房,立刻有丫鬟上來幫她解下大氅。

大長公主床邊的太師椅上坐著的一位明艷照人卻笑得親和的女子轉過頭來。她三十歲上下,著蓮青色金刻絲蟹爪菊花緞袍,一頭青絲梳成簡潔的隨云髻,只插一支鏤空飛鳳金步搖。

這女子的妝扮並不奢華繁復,但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尊貴之氣卻是讓人不敢逼視。

大長公主笑著對安然招手:“然兒來啦?快來拜見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難怪了。可不正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安然趕緊上前行了跪拜大禮。

皇后親自伸手扶起安然:“好個漂亮靈秀的孩子,難怪你祖母疼得什麼似的。快做到本宮身邊來,咱們啊,陪你祖母好好說說話。”

大長公主笑道:“然兒還沒謝過皇后娘娘呢,在你的笄禮上給你加笄的正賓衛國公夫人正是皇后娘娘的母親。”

安然正要起身拜謝,皇后忙攔住了:“好孩子,咱們坐好說話,不必拘禮。”又笑著對大長公主說道:“姑姑不知道,我娘她可羨慕您了,說若不是怕您生氣耽誤了養身體,她一定也要認下然兒為孫女呢。”

大長公主難得地一臉得意起來:“你娘啊,從小就愛跟我搶,不過這個乖孫女,我可是誰也不讓的。”

安然見皇后沒有一點倨傲之氣,倒是和藹可親,也就漸漸放松下來,恢復了落落大方、優雅善談的本性,讓皇后很是贊賞,心里不斷點頭。此次過來,一是探望大長公主,二是受太后之托來看看安然的人才品性。

太后最是掛心鐘離浩的親事,現在他的親爹娘都沒有了,可不就是要太后這個看著他從小長大的皇伯母加親姨母多費心關注?

雖然鐘離浩的孝期還有一半(古代的三年守孝實際上就是二十七個月),但這人選可要好好挑選好好考察的。在太后看來,鐘離浩這個從小養在身邊的侄兒加外甥就如同自己的小兒子一樣。那孩子從小就沒了親娘,還險遭毒手,現在一定要給他找一個可心的、真心疼他關心他的媳婦,讓他的后半生有人疼有人愛。

皇后也是看著鐘離浩長大的,如今看到小冰塊的心上人要貌有貌,要才有才,知禮大方,氣質出眾,真是越看越滿意,兩眼笑咪咪地一直看著安然。

大長公主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安然已經過了未來嫂子這一關,不要多久,太后娘娘就要忍不住召見安然了吧?

皇后臨走時摘下自己手上的碧綠玉鐲子套在安然的腕上:“好孩子,本宮一見你就喜歡,好好照顧你祖母,本宮得空了再召你進宮陪本宮說說話。”

送走皇后回到主院,安然還在感慨:“皇后娘娘真好看,又沒有架子。”大長公主嘆道:“別看她高高在上,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本來同皇上青梅竹馬,如膠似漆,現在……唉,也不知他們倆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也就是在大長公主的院子里,大長公主又是皇上的親姑姑,否則誰敢這樣議論皇上的家事?安然知道大長公主也只是感嘆一下,不是要談論,也沒有接口,想起陳之柔成親之前在陳府聽說的,當今皇上獨寵德妃娘娘。心里不由暗自感慨:皇后娘娘明艷高貴,出身、人品、才情都無可挑剔,還與皇上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那德妃莫不是天女下凡?還是狐貍精轉世?唉,歸根結底一句話,男人的感情,沒有幾個是靠得住的。

想到陳之柔,安然又欣慰又好笑,欣慰的是陳之柔的婚姻總算是云開霧散,筱蝶身份暴露又被判罪送走以后,葉子銘總算擺脫了恩情的枷鎖,石冰也親自上門向陳之柔告罪,請求她原諒葉子銘。

好笑的是一向開朗爽直的陳之柔竟然矯情起來,明明心里原諒了葉子銘,也欣賞葉子銘的重情重義,偏偏裝模作樣,硬是留著小侄女在屋里隔應某人。聽說那葉子銘是少見地耐心,一心一意哄著自家媳婦,一個大男人學著用那絲絹做玫瑰花,笨手笨腳的,花還沒弄成一朵,一雙手倒是快被剪子刺出花了。

安然邊走回院子邊想著陳之柔的事,差點沒撞上一堵墻,抬眼一看,什麼墻啊?可不就是大冰塊鐘離浩嘛?再往后邊一看,舒安和舒敏哪去了?真是的,見到鐘離浩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有那麼可怕麼?

“想什麼想得那麼專心,撞上人都不知道?”鐘離浩好笑地看著安然。

安然強詞奪理:“不是你擋著,我怎麼會撞上人?人家正在想之柔姐姐和葉子銘的事呢。”其實安然說得也沒錯,這在大長公主府里,又不是在大街上,下人們還真敢讓她撞上?早就避開了好吧?何況身后還跟著舒安、舒敏呢。

鐘離浩也不跟她糾結,笑道:“不用擔心,他們好著呢,老話不是說嗎,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話說出口又覺得不對,小丫頭還待字閨中呢,自己怎麼能跟她說這樣有輕薄嫌疑的話?耳根子立馬紅了,有些局促地看著安然,就怕她生氣。

安然又不是原裝的古代人,哪里會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她還在想象著葉子銘的那雙笨拙地做玫瑰花的手,“噗哧”一聲笑出來:“也真為難那葉子銘了,竟然會想到親手做玫瑰花,呵呵,他還真是夠浪漫的。不錯,之柔姐姐也不算太虧,這葉子銘肯花心思哄媳婦,算是個好男人。”

聽了這話,鐘離浩不高興了,他的小丫頭怎麼一直想著那葉子銘呢?還浪漫,好男人?雖然心里知道她這是在替陳之柔開心,可自己還是忍不住地吃味,她怎麼能在他的面前一直誇其他男人呢?鐘離浩覺得一陣陣酸味往上冒,她很想摟著小丫頭告訴她,如果她喜歡,他也可以親手為她做玫瑰花,才不會像葉子銘那麼笨手笨腳呢!

安然一向跳躍性思維,這會兒見著鐘離浩,突然又想到剛才皇后的事,好奇心大起:“浩哥哥,你見過德妃娘娘嗎?她是不是很美?比皇后娘娘還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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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8 11:32:32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該怎麼辦

    鍾離浩知道剛才皇後來過的事,心想小女子總是對皇宮的人好奇,也沒覺得奇怪,很幹脆地滿足了安然的好奇心:“德妃娘娘也算端正清秀,比皇嫂大兩歲。”

    安然一下子就明白了鍾離浩的潛台詞,德妃娘娘肯定是比皇後差遠了,那皇上為什麼移情別戀,冷落結發妻子呢?若說政治婚姻沒有感情也就算了,可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的啊!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古往今來,愛情故事中最不缺的就是薄幸變心的男子。現代一夫一妻婚姻製度下仍然大把早三暮四的男人,何況在這三妻四妾合法合理的古代?更不用說那佳麗三千的後宮了。安然不禁咕噥出聲:“做皇後有什麼好啊?男人就沒幾個好東西!”

    鍾離浩聽到第一句正覺得好笑,第二句的抱怨就飄進他的耳朵,頓時黑了臉:“小女孩家家的,又亂說話!你見過幾個男人啊?”

    安然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對著能凍死人的大冰塊輕吐一下小粉舌:“,浩哥哥是好男人。我隻是覺得皇宮的女人真累,小小感慨一下,下次不說了哈。”

    看著安然俏皮的小模樣,再被她拽著袖子搖了兩下,鍾離浩的冰山臉繃不住了,嘴角微勾,輕斥道:“小小年紀,懂什麼累不累的。”

    安然見他麵色緩和了,又“放肆”起來:“你隻不過大我五歲誒,成天說我小小年紀,真拿自己當表叔啊?”

    “你……”鍾離浩輕拍了一下她的腦門,無奈地搖搖頭:“你這個丫頭啊。”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想起那天見鍾離赫時的擔憂,認真的看著安然:“然然。如果,我是說,如果,讓你進宮,你願意嗎?”

    “切,我腦袋又沒壞,怎麼會想進宮?”安然想都不用想,脫口而出國勢。“有時間不如多賺些銀子,何苦到那黃金牢籠去跟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

    “你呀,什麼話都能混說的?”鍾離浩寵溺地瞪了她一眼。她的小丫頭不是第一次這樣語不驚人死不休了。他倒也沒多吃驚。不管怎樣,聽到她不想進宮,他的心就是舒坦多了。至於搶男人嘛。她不需要,他這個男人隻會有她一個女人,他娘受過的苦,他不會讓他的小丫頭也受一遍,他曾經經曆過的危險。也不會讓他日後的子女再遭遇。

    安然見鍾離浩瞪自己,一點也沒害怕,這鍾離浩什麼時候是真生氣什麼時候是擺樣子她已經摸出門道了。在鍾離浩麵前,她是越來越放鬆,完全釋放自己的真性情。有時候,安然甚至會不由地想。鍾離浩要是個喜歡女人的正常男人就更好了。至於為什麼更好,她這個大忙人還沒時間去深想。

    想到“不正常的男人”,安然同學的思維又跳了:“對了浩哥哥。我有好幾天沒看到黎軒哥哥了,他出城去還沒回來嗎?”

    “嗯,他去接一個很重要的人,應該就要回來了。三日後天磊成親,黎軒怎麼都會在那之前趕到的。”鍾離浩蹙起了眉頭。

    安然注意到鍾離浩眼的擔憂。暗自腦補,黎軒那個什麼“很重要的人”為什麼會讓大冰塊煩惱呢?難道是反對他們那種異常感情的親人?也是。在講求人權和人性自由的現代,大多數人還是不能接受同性愛戀,何況在古代?

    “很重要的人?能夠影響黎軒哥哥人生重要選擇的人嗎?”安然試探地問道。

    “當然”鍾離浩一口回答,“她對黎軒來說,恐怕比這世上的任何事任何人都重要。”就如你在我心中重過任何事一樣。

    “比你還重要?”安然很替他著急啊,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難怪他眼滿是擔憂,安然不喜歡看到他難過的樣子,即使冷冰冰也好過這樣。

    “當然比我重要,比我們任何人都重要。”鍾離浩嘴角抽抽,這,怎麼比?他和黎軒是勝似親兄弟,但蓉兒是黎軒的生死愛人,兩種不同的情感,怎麼比?這哪跟哪呀?小丫頭的想法總是奇怪。

    鍾離浩的表情落在安然眼就成了尷尬和強顏苦笑。她安慰地拍了拍鍾離浩的手臂:“堅定的真情都是最美好的,你不要太擔心了,相信黎軒哥哥能夠處理好。”

    鍾離浩長歎一聲,感情的事,光有一人堅定是沒用的,黎軒的選擇注定艱難。

    安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徒惹鍾離浩傷心,很把話轉移到美麗花園的生意上。

    鍾離浩和安然沒有想到的是,不到一個時辰,安然說的那些話就擺到了皇上鍾離赫麵前:

    “皇宮的女人真累。”

    “我腦袋又沒壞,怎麼會想進宮?”

    “有時間不如多賺些銀子,何苦到那黃金牢籠去跟一群女人搶一個男人?”

    ……

    福公公在一旁看了直抽抽,這冷小姐也太,太大膽了,她不知道這被搶的“一個男人”是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是大昱之主?哪個女人不想有機會服侍這個男人,光宗耀祖,惠及家族?他偷偷拿眼瞄了一下皇上的臉色。

    鍾離赫正輕閉著眼睛,靠在龍榻上。根據這幾天龍衛們報回來的資料,他可以確定那冷弘文的女兒冷安然定是他前世心心念念的emily冷安然。可是那又如何,他們之間的鴻溝比前世還要寬、還要深,能跨得過去嗎?

    前世他比安然大12歲,今世,他比她足足大了21歲。

    前世他有一個妻子一個女兒,今世他的後宮有二三十個女人,還有八九個子女。

    老天啊,既然注定無緣,為什麼又把他們倆送到這來相遇?

    既然已經讓他忘記了前世的一切,為什麼偏偏又在此時讓他想起所有?

    他要壓抑自己,當作什麼都沒想起來嗎?

    不,他做不到,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多想緊緊抱著她訴說分開後日日夜夜的思念,多想在她的耳邊告訴她他愛她,很愛很愛,愛得心都要碎了。

    可是,傾訴完之後呢?讓她進宮?麵前幾子上擺著的那些話語有必要讓她當著他的麵親口再說一遍嗎?

    放下一切帶她離開?也難!他不但有前世的記憶,還有今生的全部記憶。尤其是自己的靈魂穿過來後的這幾年,點點滴滴都已化在他的骨血。

    太後對他的愛真真切切,母子之情已讓他的身體和靈魂早就融為一體;幾個子女都是現在這具身體的親生骨肉,過去的六年多時間,父子、父女之間的感情也不是輕易可以抹掉的。還有……那些女人,雖然他對他們沒有愛情,就是那德妃,也隻是因為……安然,但她們確確實實都是他的女人,真的可以……一笑而過嗎?如果真那樣做了,連他自己都會鄙視自己的。他——是——人——啊!

    還有大昱,自登基以來,在他的努力之下,大昱的經濟日益發展,國力漸漸強盛起來。如今,他又有了前世的記憶,無異於如虎添翼,自信必能將大昱皇朝帶入鼎盛。哪個有能力有抱負的男人,能夠拒絕這樣一個製造輝煌的機會?

    再說了,然然就不是一個能容許他拋家棄子、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的女子,否則,前世的她根本不需要離開。

    如何選擇?他到底要如何做?鍾離赫痛苦地握緊雙拳,眼淚不受控製地流淌出緊閉的眼角。

    福公公無意中的一瞥正好觸及那淚珠,大驚失色,皇上這是怎麼了?

    他六歲上下入宮,跟在鍾離赫身邊至今,就沒見他哭過,這是?是了,一定是為了那冷家小姐,皇上第一次見他,聽她唱了一隻曲子就失態,那以後他還聽到皇上獨自一人哼哼那曲子。

    沒兩天,慶親王就送了那音兒進宮,皇上封了她為音美人,每日都要聽她唱茉莉花。後來那麼巧,皇上在清源峰上遇到靖王爺派出的人刺殺,又被冷小姐救了。這十天來,皇上派出不少龍衛查冷小姐的事,她的經曆、她的喜好、她的習慣……這會兒看到冷小姐說不願意進宮,就成了這樣。

    難道,皇上看上了冷小姐?是了,一定是了,皇上想投其所好,迎冷小姐進宮,可是冷小姐現在明顯不願意,而且,那冷小姐還是慶親王爺的心上人,所以現在皇上痛苦極了,矛盾極了。

    福公公又想起昨日皇上寫下又揉成一團的幾句詩: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福公公不懂詩,也知道那幾句話的大概意思,皇上在思念一個人。更重要的是,那張紙上還寫了很多“然然”。冷小姐的閨名不就叫“安然”麼?

    想著想著,福公公就特別心疼皇上,皇上日日勤於國事,後宮的嬪妃還沒有那些王侯將相後院的女人多,而且他都看出來了,讓皇上可心的沒兩個。這好不容易相中了一個吧,還是最疼愛的小堂弟的心上人,皇上能不難受嗎?

    他這個貼身太監是做什麼的?不就是要給皇上解憂,讓皇上健康、開心、順遂的麼?其他事他做不了,幫皇上達成這麼一個心願還是可以的,隻要不破壞了皇上和慶親王的兄弟情分,他願意扛下慶親王的怒火,任憑他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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