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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雙子座堯堯]我心安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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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6 20:38:4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梅園

    安然拿出一個特意打制的金項圈出來給瑾儿戴好,項圈正中是那個刻有瑾字的水滴形玉佩,玉佩左右各有一粒鏨有“福”字的金珠子。如果今天真的找到瑾儿的親人,這個金項圈就是安然留給瑾儿的紀念了。想到這里安然心里酸酸的,蹲下身把瑾儿摟進懷里:“瑾儿,以后你若是離開姐姐了,會不會想姐姐?”

    敏感的瑾儿摟著安然的脖子就哭了起來:“瑾儿不要離開姐姐。瑾儿已經沒有了阿爹阿娘阿哥,也沒有了阿姐,姐姐不要...不要瑾儿,瑾儿會很乖的。”

    安然强忍著淚意,撫摸著瑾儿的腦袋:“我們瑾儿一直都很乖,姐姐怎麼會不要瑾儿呢,姐姐只是隨口問問。你忘了阿姐說過,瑾儿已經長大,不興哭鼻子了。”說完點了一下瑾儿的小鼻子。

    瑾儿一聽不是姐姐不要他,立馬停止了抽泣,嘟著嘴囁喏:“姐姐壞,以后不要隨口問問,瑾儿不會離開姐姐、還有哥哥的。”說完就跑過去抱著君然的腿,他們倆兄弟今天穿了同款同色的衣服,站在一起還真像親兄弟。

    安然噗嗤一笑,讓劉嬤嬤帶瑾儿下樓去洗臉。君然不舍地說道:“姐,要不,你們今天不要去了,誰知道瑾儿的親人會不會待他好。再說了,如果瑾儿的親人真在京城的話,怎麼從來都沒傳出找人的消息。”瑾儿跟他們倆姐弟投緣,君然也把瑾儿當自己弟弟看待,真要離開很舍不得的。

    安然拍了拍君然的肩:“如果沒有外祖父一家護著,我們倆姐弟就是一對孤儿,我們的路會很艱難很辛苦。你希望瑾儿跟我們一樣嗎?瑾儿還小,他今后的路還很長,雖然我們也可以對他很好,但血脈至親和家族庇護是其他人取代不了的。當然,我們要確定他的親人會善待他才讓他回去,否則瑾儿就永遠是我們的弟弟。”

    “嗯,”君然點點頭,不過他心里還是認定瑾儿的親人肯定不會在乎他,否則不會一點找人的傳聞都沒有,說不定根本就不想讓他回去。那樣的話,瑾儿還是不會離開他們的,過了正月他就把瑾儿帶回平縣去,他知道姐姐也舍不得瑾儿。

    安然不知君然此刻心里的小算盤,笑著趕他去書房:“一早就逃學,小心先生罰你!”君然生怕瑾儿今天真被親人認走再也不回來,一早就趕到怡心院來。

    君然下樓對剛洗了臉的瑾儿說:“哥哥去書房了,瑾儿出門要聽姐姐的話,晚上哥哥再給你講故事。”瑾儿乖巧地揮了揮手:“哥哥再見,瑾儿聽姐姐的話,也聽哥哥的話。”

    安然帶著瑾儿跟著宋氏一行到了敬國公府的梅園,那里已經來了很多名門夫人和大家小姐。很快就有熟識的夫人過來打招呼,安然和立菡都剛回京,認識的小姐還沒几個。

    不一會儿,一位著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披著白色貂毛披肩的小姐帶著兩個丫鬟走上前來,像宋氏和何氏行了個禮,笑道:“這兩位小姐一定是立菡姐姐和安然妹妹了,兩位都是第一次來我們梅園,不知宋姨母可否放心讓我帶兩位姐妹四處逛逛?”

    宋氏呵呵笑道:“瑩瑩親自接待,哪有什麼不放心的。菡儿、然儿,瑩瑩是敬國公府的三小姐,她的母親薛夫人是我的表姐,你們跟她一起玩去,這梅園里可有一片京城少有的梅林呢。”

    安然和立菡同聲應了,又謝過薛瑩,三人相互做了個自我介紹,就算正式認識了。

    安然一手一個牽著晴儿和瑾儿,五人一起向梅林走去,薛瑩邊走邊給她們介紹梅園。

    之前老太君跟安然她們說過,敬國公府所處的地方最早是前朝一位開國元勛的府地,府邸和花園占地共六十五畝。七十年前薛家的先輩遷到京城后,機緣巧合買下這個地方,就成了薛府。后來,薛家舍出龐大家財助昱元帝打下江山,昱元帝賜薛家世襲敬國公的爵位,這里就改名敬國公府。

    梅園就是敬國公府的后花園,有三十畝左右,園內有一片十五畝的梅林,因而得名“梅園”。園內亭台樓閣、假山、湖泊、花壇如繁星點綴,綠樹巨蔭與突兀大石相間相襯,流水淙淙于其間,倒映著藍天白云,實在是美不勝收。

    漫步在梅花林當中很是愜意,風中淡淡地送來片片梅花香,似乎可以讓人忘記一切俗世中的煩惱。

    梅園不僅梅林出名,其它的几個小園子如荷苑、桂苑、牡丹苑都是一眾貴婦小姐們最喜歡在其間小聚、品茶作詩的地方。

    敬國公府“正月探梅、三月品牡丹、六月觀荷、八月賞桂”的四大賞花宴是京城貴女圈中有名的聚會活動,尤以每年正月初六的賞梅宴最為令人向往。當然,能接到請柬的也都不是一般人家。

    几人走到梅花林北角的一個小亭子,薛瑩邀安然和立菡坐下,丫鬟們打開桌子上的點心盒、蜜餞盒,並端來熱茶和水果。

    晴儿和瑾儿一人吃了一塊糕點,就跑到前邊的草地上玩去了。安然讓府里的木匠給他們一人做了一個魔方,兩人剛學會沒几天,正在興頭上,出門都帶著呢。

    薛瑩笑著把一個茶杯放到安然面前:“安然妹妹,我大哥說你喜歡紅棗蜂蜜茶,你喝喝看,這味道可還合口?還有這點心,我們府里雖然做不出大哥帶回來的那般精致美味的點心,但這些糕點也是京城有名的廚子做出來的,你嘗嘗。”

    安然微笑:“薛大哥知道我今天會來?”

    “可不?大哥說宋姨母最近參加宴席都帶著你們姐妹倆,這次一定也會帶你們來賞梅宴的。大哥昨晚特意過來交代,說你們剛回京城,認識的小姐們不多,讓我帶著你們好好逛逛。”薛瑩笑起來跟薛天磊一樣陽光燦爛。“我們坐一會儿,喝點茶。等下我帶你們過去認識一些朋友。”

    草坪上,瑾儿和晴儿正玩得開心,一群五六個小孩跑過來,看到兩人手上的稀奇玩藝儿,都好奇地圍著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劈手就要搶瑾儿的魔方,瑾儿不肯,兩人眼看就要扭打起來,“明鵬住手”一個穿著紅色繡金線襖裙的小姑娘跑過來,很有氣勢地喝道。

    “瑜妹妹不要多管閑事,我很快就是你大哥了,以后你還要倚仗我呢。”那個叫明鵬的男孩抓著瑾儿胸前的衣服不放,轉過頭對那女孩叫嚷著。

    “你這還沒進我們勇明侯府呢,就如此仗勢欺人,還是欺負一個比你小的小孩,我祖母會讓你進門嗎?做我哥哥?你還是進得來再說吧?”女孩嗤之以鼻。

    “你,你們有什麼了不起?我娘說了,勇明侯府和長公主的東西將來都是我的。”

    “閉嘴,鵬儿你胡說什麼,還不放開那位小公子?”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姐匆匆趕過來,聽到明鵬的話厲聲喝止:“快點像瑜妹妹道歉!滿嘴胡沁,娘一向敬重長公主,處處為長公主和瑜妹妹著想,怎麼會說那樣的話?”

    明鵬被大姐罵了一頓,很不服氣地重重推開瑾儿,虧得是在草地上,而且瑾儿本來也是坐著的姿勢,倒也沒有受傷。

    那個先前罵明鵬的女孩一邊問瑾儿有沒有摔到,一邊走過來跟晴儿一起扶起瑾儿,一眼看到瑾儿項圈上的玉佩,驚訝地用手托起細看了兩眼。下一刻瑾儿卻被晴儿拉著走了。

    瑾儿乖巧地對那位小姐姐揮了揮手:“我沒事,謝謝這位姐姐,姐姐再見。”然后跟晴儿一起回去找安然她們。晴儿嘴里還大聲叨叨:“這里有人搶我們的魔方,不在這玩了。”

    正在聽薛瑩說著一些趣聞的安然偶然轉頭,遠遠看見瑾儿他們那邊圍著好多小孩,也沒在意,小朋友有同齡人在一起玩才好。后來聽到似乎有爭吵聲傳來,正想讓舒安過去看看,就見瑾儿和晴儿回來了。

    晴儿一過來就扑進夏立菡懷里:“大姐姐,有壞哥哥搶瑾儿的魔方,還要打他。”夏立菡一聽,柳眉一揚,就站了起來,“誰這麼霸道?小小年紀就知道欺負人,我去看看。”

    安然拉住了她:“小孩子在一起玩,難免有爭吵。而且你看,人家也散了。”轉頭把瑾儿拉倒面前檢查了一番:“瑾儿,有沒有傷到哪里?”剛才看兩人正常地跑過來,瑾儿臉色如常,應該是沒事的。

    “沒有,一個小姐姐幫我們罵了那個壞哥哥。”瑾儿偎在安然懷里就著舒安的手喝了口水,搖頭回道。

    “大姐姐,就是那個壞哥哥,他又要來搶我們的魔方了。”晴儿雙手緊握魔方,躲進夏立菡的懷里。

    只見一位十五六歲、一身華貴裝扮的粉衣姑娘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向他們走來。薛瑩道:“是中書侍郎郭大人的孫女郭明娟。”

    郭家?安然敏感地一震,想到那塊刻著“郭”字的鐵牌,想到今天可能的“奇遇”,再看那個七八歲小男孩的眉眼間好像還真有那麼一絲絲與瑾儿相似的地方,不是她多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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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7 00:53: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勇明侯府

    近到跟前,那郭明娟施了一平禮:“薛三小姐好,嗯,這兩位小姐有點面生,請問你們是?”郭明娟一向自視甚高,但在薛瑩面前還是不敢拿大的,而且能來這賞梅宴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家。

    薛瑩雖然不喜歡郭明娟,但作為主人,還是不能輕怠客人,遂笑道:‘這位是大將軍王的孫女夏大小姐、那位是大將軍王的外孫女冷二小姐。嗯,這位是郭侍郎的孫女明娟小姐”

    郭明娟看向懷里還趴著瑾儿的安然,大將軍王府的外孫女?薛瑩既是這樣介紹,這冷小姐的父家一定不咋樣。外祖父畢竟多了個“外”字不是。郭明娟的眼里閃過一絲輕視。

    “冷小姐好,是這樣的,我弟弟很喜歡這位小公子手上的玩具。能否請小公子割愛,當然,我會以三倍價錢買下。”郭明娟的口氣里透著一絲不易掩蓋的傲慢。

    “不好意思,這是我自己做給弟弟玩的,我弟弟很是喜歡,實在不好拿來賣錢,還請見諒。”安然淺淺笑道。一個魔方而已,本來送給他一個也沒什麼,只是安然非常不喜歡那郭明娟眉眼間、語氣里的傲慢。搞什麼?她求著他們來買嗎?還三倍價錢?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未來的勇明侯,是大長公主的……唔唔……”那郭明鵬的叫囂聲被他姐姐給捂住了。

    “無論你們是誰,也沒有權利要求我把親手給自己弟弟做的禮物賣給你,我們家也不缺這點錢。”安然站起身,對薛瑩道:“瑩姐姐,我們想帶晴儿和瑾儿到前面走走。”

    薛瑩點了點頭,回身淡淡地對郭明娟說道:“郭小姐,人家既然不願意,哪有强買强賣的?你們隨便玩玩,我就不奉陪了。”說完自顧自追上安然她們去了。

    “哼,什麼人啊?這麼無禮?真是沒有教養。”郭明娟狠狠地跺了跺腳。

    “呵呵,也不知道是誰沒有教養?奪人所愛還自以為是,你們中書侍郎府好像很有錢嘛!”五步開外,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大一小兩個女孩。說話的正是其中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大長公主的外孫女,宰相府的嫡長孫女杜曉悅。她身邊那個七八歲的女孩正是被郭明鵬稱作瑜妹妹的郭明瑜,大長公主的嫡孫女,已故勇明侯留下的女儿。

    “表姐,我們走吧,不要理他們。回去告訴祖母,讓他們以后不要亂打著我們勇明侯府和祖母的招牌仗勢欺人。”郭明瑜扯了扯自家表姐的袖子。

    “沒有沒有,曉悅表妹你們誤會了,只是鵬儿喜歡那玩具,我好聲向她們買而已。”郭明娟真是郁悶,怎麼兩次都讓郭明瑜那死丫頭碰到,還把杜曉悅這個潑辣貨給拉來了。

    “我們不熟,請不要亂叫表姐,我舅舅的勇明侯府跟你們侍郎府在郭家族譜上是兩個不同的分支。瑜儿,我們走。”杜曉悅輕蔑地看了那兩姐弟一眼,帶著明瑜走了。

    “大姐,她們怎麼這樣跟我們說話啊?娘不是說她們長公主府以后都要看我臉色的嗎?”郭明鵬惡狠狠的瞪著兩人的背影。

    “住嘴,娘一直跟你說那些話在外面不能講,你是木頭腦子啊你?回去以后看爹怎麼處罰你?”郭明娟叫上站在老遠的兩個丫鬟,拉著弟弟的手,氣呼呼地找她娘去了。

    而此時,安然的心里有點凌亂,這個郭家,不會真的跟瑾儿有關系吧?看那姐弟倆的德行,家教就不咋樣。瑾儿的父母都沒了,如果回到那樣一個家庭,真的好嗎?還不如跟著她。

    接下來的游玩、午宴、看表演,直到離開敬國公府,都沒再發生什麼“奇遇”。這讓安然越發忐忑,她寧願相信這是云祥師太的失誤,再怎麼高人,也畢竟不是神仙嘛。

    經過那麼一個不愉快的插曲之后,安然幫瑾儿找親人的興致也激減。心里琢磨著要不然算了,還是等瑾儿長大后再讓他自己決定要不要去找親人。即使他的親人跟那對蠻橫姐弟沒有關系,這古代家族里爭家產的內斗也是不可小覷的,什麼叔叔伯伯姑姑舅舅害死侄儿侄女,侵吞家財的事多得很,麗芙、麗蓉姐妹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回到大將軍王府,君然見著瑾儿回來,且姐姐表示沒有什麼奇遇,開心得很,趁著自己休息的空檔帶著小瑾儿講故事去了。

    老太君等其他人都出去了,笑著問道:“沒有遇到什麼事嗎?這几十年下來,云祥的推算還沒有過失誤的呢。

    安然聽到這話更郁悶了,就將遇到那姐弟倆的事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其它,還真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

    “你為什麼會覺得跟那郭家有關系?這麼小的孩子還沒長開呢,你要是刻意去找,總是能找到所謂長得相似的地方。"老太君問。

    安然皺了皺眉:“外祖母,那侍郎府跟什麼勇明侯府有什麼關系嗎?那郭家有武將嗎?”那塊一面刻有“郭”字的鐵牌看起來有點像前世電視劇中看到的將軍的令牌。

    老太君一愣,笑了:“你為什麼這麼問?那侍郎府跟永明侯府還真是有理不清的關系呢。說來話長……”

    原來那老勇明侯郭大將軍本是郭侍郎的庶弟,十几歲的時候不知道具体因為什麼事被郭家以忤逆父母之罪逐出,后來那郭大將軍在西南邊境從了軍,並數次立下軍功,回到京城竟然還接連拿下文武狀元,是大昱開國以來除了那謝言博以外最轟動的一位狀元。剛登基沒几年的先皇昱文帝把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明珠長公主許配給了他,並在他又一次立下大功時封為勇明侯。

    郭氏族人一再懇請郭大將軍認祖歸宗,后來郭大將軍提出可以回郭氏一族,但必須另開一支,不願意歸到他父親名下。郭氏族長和眾長老一口答應。他們只關心勇明侯府和長公主給郭氏一族帶來的榮耀和利益,對他認不認父親無所謂,他們對他父親當年把郭大將軍驅逐出去的事還恨得咬咬牙呢。至于如果沒有族里的縱容驅逐出族之事也成不了這一點,沒有人願意“記起”。

    八年前,西南邊境的越西族挑起戰事,郭老侯爺親自上陣對付老對手越西巫師帶領的巫兵,結果中了奸計被毒箭射中死亡。郭大將軍生有一子一女,他的儿子郭年瀚同樣善戰、善于用兵,並娶了名震一時的女將軍樊菊花。

    郭大將軍戰死后,小侯爺郭年瀚夫妻誓為父親報仇,奔赴西南。當時,小侯爺的女儿剛滿周歲。

    小侯爺夫婦用了近三年的時間平定了越西族和附近几個不安分的異族,正准備凱旋而歸時聽到當年逃脫的越西巫師的動向,追擊而去,雖然最終手刃了仇人,但自己也中了毒氣和死士埋伏,即將臨盆的樊梨花躲開親兵的阻攔跑去尋找。至今,夫妻二人不見蹤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當今皇上感念勇明侯一家父子、夫妻三大將軍對大昱立下的功勞,封長公主為大長公主,小侯爺的女儿郭明瑜為明珠郡主,並親口許諾若找回小侯爺或小侯爺的子嗣,將封為勇明王爺。若找不回來,大長公主可親選一名孩子過繼給小侯爺,繼承勇明侯爵位。

    原來如此,安然几乎可以斷定瑾儿就是那位小侯爺的儿子了,阿依族就在西南邊境,時間、姓氏、地點、年齡都能對得上,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吧?

    安然正在神游,明月近來回話:“老太君,大長公主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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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瑾儿的身世

    老太君愣了一下,這大長公主與自己的關系一般,在一些重大聚會場合兩人也算有些交談。但是大長公主身份尊貴,而且自從老侯爺、小侯爺夫婦戰死后,極其不喜交際。這麼多年來,也就前次自己六十壽辰時,大長公主來過大將軍王府一次。

    老太君問明月:“老將軍可在府里?”照規矩,大長公主來,是要在前院正廳接待的,老將軍、兩個儿子、媳婦都要拜見。

    明月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門外聲音傳來:“老太君,無需那麼麻煩,本宮今天是有急事相詢的。”

    話音未落,一身杏黃色錦服的大長公主就已經進來了。老太君拉著安然正要行禮,就被大長公主一手托住:“免禮,還請老太君坐下談。”

    大長公主身邊的郭明瑜看見安然,在祖母的耳邊說了一句話。

    大長公主看向安然:“這位小姑娘是?”

    老太君趕忙回道:“這是我的外孫女安然,一直住在福城,剛到京城不到一個月。”

    “安然,你今天是不是帶了一個小男孩去敬國公府了,那個孩子是誰?我可以見見嗎?”大長公主的語氣柔和但明顯地非常焦急。

    “那是我的義弟瑾儿。大長公主當然可以見,但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先問我,我擔心嚇到瑾儿。”安然堅定而誠摯地回答道。

    大長公主面色一沉,眼里掠過質疑:“你知道我想問什麼嗎?”

    安然平靜地答道:“之前不知道,剛剛猜到的。是云祥師太說今天會有奇遇,我才帶著瑾儿去賞梅宴。大長公主您來之前,我正跟外祖母在分析哪個人算是奇遇。恕安然不敬,為了瑾儿,我想先問一個問題,您為什麼會想到來大將軍王府呢?是您府上的人看到瑾儿了嗎?”

    郭明瑜輕聲道:“安然姐姐,是我正巧看到瑾儿身上的玉佩,它跟我的玉佩一模一樣,心里疑惑,一回府就去問祖母,祖母馬上就帶我過來了。”

    “那麼安然可以斗膽問一下這玉佩的來歷嗎?”安然一副鎮定平靜的樣子倒是讓大長公主心里暗自點頭,也不計較她的“大膽”了。

    大長公主把自己手上的玉佩遞給安然:“這兩塊玉佩是用同一塊玉中紋路相同、對稱的兩部分雕琢而成,分別刻了一個瑾字和一個瑜字。當年我跟儿媳婦說,如果生了女孩就叫瑜,生了男孩就叫瑾。后來瑜儿出生,這塊瑜字佩就戴在了她身上。而那塊瑾字佩由我儿媳婦收著。”

    安然細看了一下,果真跟瑾儿那塊一模一樣,除了字不同。

    安然想了想,遂把當時遇到瑾儿跟他阿姐茹儿,以及茹儿所說的話都詳細說了一遍。並從懷里掏出了鐵牌和生辰紙。為了准備“奇遇“,她今天特意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的。

    大長公主一看之下淚如雨下:“瀚儿、菊花,娘總算等到你們的消息了。你們等著,娘一定接你們回京。”

    老太君嘆道:“那個茹儿一家都死了,怕是沒人知道小侯爺和樊將軍葬在哪里。”

    大長公主一滯,卻聽到安然說:“我想瑾儿應該知道,我曾經問過瑾儿在阿依族家里的事,他說每年他的生日阿爹阿娘都會帶他去一個墳前磕頭,說那里面有很重要的人。他阿姐臨死前還跟他說長大以后不要忘記那個墳的標記。”

    大長公主激動地抓著安然的手:“安然,謝謝你,現在能讓我見見瑾儿嗎?”

    老太君讓明月去將瑾儿帶來。

    不一會儿,瑾儿就高興地跑了進來,一頭扎進安然的懷里:“姐姐,我今天說的腦筋急轉彎,哥哥沒有答出來哦。”

    安然摸了摸瑾儿的小腦袋:“有客人呢,瑾儿站好咯。”

    瑾儿這才看到坐在一邊的大長公主和郭明瑜,一臉欣喜地指著明瑜對安然說:“姐姐,今天就是這位小姐姐幫我罵那壞哥哥的。”

    大長公主看著面前跟郭年瀚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瑾儿,激動地伸出手:“瑾儿,我的孫儿,來,到祖母這來。”

    瑾儿嚇得縮進安然的懷里。安然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瑾儿乖,那是你的親祖母,你不是很喜歡那位小姐姐嗎?她可是你的親姐姐哦。”

    “不要不要,我說過不要離開姐姐的。姐姐壞,姐姐不要把我送給別人好不好?”瑾儿抱著安然大哭起來。

    安然鼻子一酸,眼淚也掉了下來。“姐姐怎麼會把你送給別人呢?瑾儿乖,你記得你阿姐讓你記住的那個墳嗎?里面就是你的親爹親娘。而那位奶奶就是你爹的娘,也就是你的祖母。瑾儿不認你的祖母,她會很難過的。瑾儿舍得讓親人難過嗎?”

    瑾儿一愣,姐姐說過好孩子是不能讓親人難過的。可是這兩個人他都不認識,為什麼會是他的親人呢?一定是姐姐騙他,遂又繼續哭道:“不要不要,瑾儿的阿爹阿娘阿哥阿姐都死了,只有姐姐和哥哥是瑾儿的親人了。”

    安然把瑾儿抱著坐在她腿上:“瑾儿乖,莫哭了,好好聽姐姐說。你記得姐姐跟你講的那個小朋友跟爹娘走失了,長大以后憑身上的玉佩相認的故事嗎?你告訴姐姐,你身上的玉佩是誰給你的?”

    “嗚嗚……我……一直戴在衣服里面……阿娘說不能丟了….不能被狗子和二癩他們看見了……他們會搶走的……后來阿爹阿娘阿哥他們被壞人打死了……嗚嗚……阿姐帶我逃出來......就把玉佩收起來了,說不能被壞人看見……今天早上姐姐又把它穿在金圈圈里給我戴上了……嗚嗚嗚...”瑾儿繼續嗚咽,但還是聽話地回答了安然的問題。

    “那你看看,你身上這塊玉佩跟那位小姐姐的玉佩是不是一樣呢?”安然說完看向明瑜。聰敏的明瑜立刻走過來,把掌心里握著的玉佩遞給瑾儿。安然也幫瑾儿把項圈摘了下來,把兩塊玉佩並排放在手掌上給瑾儿看。更奇特的事情發生了,當瑾儿翻過其中一塊玉佩時,兩塊玉佩的正面竟然粘在了一起。

    大長公主留著淚說:“這兩塊玉佩上刻字的地方抹了特別的東西,只要面對面放著,就會像磁鐵一樣吸在一起。”

    瑾儿也忘了哭了,大大的眼睛盯著兩塊玉佩:“我的玉佩和小姐姐的玉佩一樣樣,又會黏在一起,所以我們就是親人了?”

    安然撫著他的頭發:“因為這兩塊玉佩是你們的祖母和娘親為你們特別做的,別人沒有。所以你們看見這塊玉佩,就知道是自己的親人了。還有你阿姐給姐姐留下的其它的東西,你祖母也認出來了。所以瑾儿乖,趕緊叫祖母和姐姐,你祖母找你很久了。”

    “就是沒有這些東西,祖母也能確定你就是我的孫子,你跟你爹爹小時候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大長公主看著瑾儿又哭又笑。

    瑾儿看了看滿臉是淚的大長公主和郭明瑜,聽話地叫了聲“祖母、姐姐”,叫完又把腦袋縮進安然懷里。

    大長公主激動地應到:“噯,噯,乖孫子,乖瑾儿。”她也知道瑾儿還太小,急不得。不過這樣也能看出瑾儿和安然的感情,說明安然對瑾儿很好,她打心眼里感激安然。

    郭明瑜也哭得稀里嘩啦,她總算有自己的親弟弟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不要再想著進他們府里做她的什麼哥哥、弟弟了,她討厭那些人。明瑜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那些人不是真的想做他的哥哥弟弟,只是想占他們永明侯府的好處罷了。

    安然緊摟著瑾儿:“瑾儿乖,你看你祖母和姐姐找了你這麼久,她們都很疼你,瑾儿跟祖母回去好不好?姐姐以后去看瑾儿的。”

    “不要不要,我不要離開,姐姐壞,我去找哥哥。”瑾儿哭著就掙脫了安然溜下地,跑出去了。

    “瑾儿……”明瑜想跟出去拉住弟弟,自己卻被大長公主拉住了,“你弟弟還小,不能著急,要給他時間,慢慢跟他說。”

    老太君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她的丈夫儿子都是征戰沙場的將軍,最能理解大長公主的痛,“是啊,瑾儿才五歲,很多東西他現在還不懂,讓安然和君然慢慢跟他解釋,瑾儿最聽他們倆的話了。”

    “君然?是瑾儿嘴里的哥哥嗎?”大長公主接過身邊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抹了抹眼淚。

    “是的,君然是安然的弟弟,他們倆最疼瑾儿了。”老太君笑咪咪地說道。

    “大長公主,請恕安然無禮。瑾儿現在回去安全嗎?今天我聽到郭侍郎府的那個搶瑾儿玩具的小少爺說他是未來的勇明侯爺……瑾儿才五歲,他沒有自保能力。”安然雖然腳有點打顫,但語氣很是堅定。聽說這個大長公主權勢很大,而且脾氣不太好,她不會打殺了自己吧?不過為了瑾儿,這話還是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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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義祖母

    “然儿住嘴,大長公主自是會保護瑾儿周全。”老太君喝到,又轉向大長公主:“然儿還小,想到什麼說什麼,但她只是太擔心瑾儿了,還請大長公主原諒她的不懂事。”

    “老太君寬心,我也不是那不講理的。安然疼瑾儿我看得出來,而且她小小年紀卻想得周到。這樣吧,瑾儿現在一定不願意跟我回府,我也不想逼他。就讓他再叨嘮大將軍王府几日,我也好清理一下勇明侯府和大長公主府,為瑾儿回府做些准備,十天以后我們再來接瑾儿。”大長公主說著就站起身要向老太君行禮。“大將軍王府救下瑾儿之恩,本宮銘記在心,日后若有本宮可以幫忙的地方,自當竭盡全力。”

    老太君駭了一跳,趕緊站起來側過身子並伸手扶住大長公主:“大長公主折煞老身了,這也是安然和瑾儿的緣分。瑾儿聰明乖巧,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歡得緊,他能多住几日,我們求之不得呢。”

    安然也道:“我只是碰巧帶回瑾儿而已,真正救了瑾儿並撫養他五年的是那阿茹一家。”

    大長公主贊賞地看著安然:“那阿依族的一家人,本宮深念他們的厚恩,但已無法報答了。本宮一定會讓人將阿茹的骨灰帶回她的家鄉,並與她的家人葬在一起。本宮會查明他們的死因,為他們一家報仇,並以瑾儿的名義為他們一家建祠堂。瑾儿這一生,本宮都不會讓他忘記他在阿依族的家的。”

    “不過,”大長公主繼續說道:“若沒有安然,瑾儿別說回京了,恐怕生死都不知。瑾儿只有瑜儿一個姐姐,又跟你們姐弟親厚,本宮想替瑜儿、瑾儿的爹娘認下你們姐弟做義子義女,也就是本宮的孫儿孫女,不知安然可願意?如果瀚儿的第一個媳婦當年有生下孩子,也有你這般大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不是在說瑾儿回府的事嗎?怎麼連她姐弟倆都認下了?

    “快,然儿,這是好事啊,快給大長公主磕頭。”老太君自是替安然姐弟開心,趕忙催道。

    “可……可是……”安然當然知道認大長公主為義祖母的好處,在這皇權時代,這就好比在現代中了五百万大獎吧?嗯,應該比中五百万還幸運!可這也太無厘頭了吧?

    “怎麼,安然不願意認下我這個祖母?”大長公主微笑地問道,這要換一個人,恐怕跪下都來不及了吧?

    此時正好君然牽著瑾儿進來了,瑾儿一聽,原來那位祖母也是姐姐的祖母,這下高興了,馬上跑過來:“姐姐姐姐,原來祖母也是你的祖母啊?那是不是也是哥哥的祖母?我們還是一家人?”

    “是啊,以后哥哥姐姐還是瑾儿的哥哥姐姐,瑾儿說好不好?”大長公主笑著問瑾儿。

    “好啊好啊,祖母、哥哥、姐姐、不……是大姐姐……還有二姐姐,我們是一家人,誰也不要離開。”瑾儿高興地扑進大長公主的懷里。

    這可把大長公主激動壞了,她真慶幸自己果斷地做了這個英明的決定。大長公主緊緊摟住懷里小小的瑾儿,眼淚控制不住地嘩嘩直下。五年了,她几乎已經絕望了,可是老天終于睜開了眼睛,還是把儿子最后的血脈送回她的身邊。

    安然跪下:“承蒙大長公主的厚愛,安然有一事須如實稟報,如若大長公主不嫌棄,我們姐弟才敢應下。”

    君然至今未入族譜,這在這個時代是大事,是不能瞞著大長公主的。

    老太君想到安然要說什麼,向明月使了個眼色。明月會意,帶著几個丫鬟退下。大長公主一愣之后,也讓身邊的兩個丫鬟帶著瑜儿和瑾儿先到外面去玩。瑾儿起初不願意,看到安然笑著跟他點了點頭,才由瑜儿牽著出去了。

    老太君遂把安然姐弟的身世和這十四年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大長公主緊皺著眉頭聽完,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豈有此理!然儿,君儿,你們不要擔心,以后,不僅有你外祖父一家,還有我這個祖母護著,看誰還敢再欺負你們?放心,祖母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安然拉著君然一起跪下:“然儿(君儿)叩見祖母,謝祖母!”

    “好,好,”大長公主高興地拉起兩人,“我還在想然儿小小年紀怎麼就知道要防著有人謀害瑾儿,原來有君儿的事在前。難得你們姐弟倆從小吃盡苦頭,沒有長輩在身邊教導,還能養成如此堅韌、善良的品性。”

    “是啊,都是我不好,才讓君儿險些被害死,才讓他們姐弟倆吃了那麼多苦。”老太君一想到君然才一出生就差點被溺死,就又氣憤又懊惱。

    “老太君,這也不能怪你,怪只能怪他們冷府那一群不配做人、不配為人父親為人祖母的東西。”大長公主想著,等他忙完儿子媳婦孫子的事,再想辦法收拾一下那冷府,為安然姐弟討個公道。

......

    福城,冷府,正在聽冷幼琴母女哭訴的冷弘文突然打了個寒顫,加上一個大大的噴嚏。

    老夫人皺了皺眉:“福城雖然沒有北邊那麼冷,你這也穿得太少了呀。”

    “娘啊,大哥打了個噴嚏而已,沒關系的,您不要在嘮叨他了。”冷幼琴繼續哭道:“您老快幫泉儿想想辦法把。再這樣下去,泉儿在田家的日子不好過啊。”

    “娘能有什麼辦法,她也不會那雙面繡。”林雨蘭撇了撇嘴,“你大哥要你借點銀子救急,你躲著,這會儿倒是又巴巴地跑來。我們自個儿家都顧不上,還管得了人家田家?”

    “行了蘭儿,你怎麼說話的?你可就琴儿一個小姑,還是你親表妹。”老夫人喝止了林雨蘭,問冷幼琴:“你確定那繡雙面繡的人是二丫頭?”

    “是的,外祖母”一旁的俞慕泉抽咽道:“我公公找人花了很大精力才探出來,繡雙面繡的就是安然妹妹,她還幫麗繡坊教習三位高級繡娘呢,那三位高級繡娘在麗繡坊本身就是教習,可見安然妹妹的繡藝有多高。而且,麗繡坊這几個月推出的新繡圖都是她畫的。我公公讓人買了几幅繡品和繡圖回來,他說了,如果不能把安然妹妹找來幫田家繡坊,田家繡坊不要說爭取皇商資格了,不要多久就會被麗繡坊給壓下去。”

    “那個什麼雙面繡有那麼厲害嗎?”林雨蘭咕噥道。

    “我的丫鬟扮成客人去麗繡坊,親眼見到過那副樣品‘雙貓戲蝶’,不但繡藝精湛、活靈活現,而且兩面都像是繡品的正面,整齊勻密,非常精美。聽我公公說,即使不是雙面繡,那副雙貓戲蝶圖只怕也找不到其他人能繡得出來,里面的繡法我公公都沒有見過。你們不知道,一個雙面繡小台屏就要五千兩銀子,還不是誰都能買到的。現在接的訂單,聽說都是京城過來的。”俞慕泉嘆道。

    老夫人懵了:“五千兩?那二丫頭怎麼會那麼厲害的繡法?她的刺繡都是劉嬤嬤教的。”

    俞慕泉搖了搖頭:“劉嬤嬤一直在麗繡坊接繡活,她的繡藝只是比一般人好些而已。如果她會那麼厲害的繡法,她們主仆三人那几年的日子就不會那麼難過了。聽說安然妹妹去河里抓魚吃,被石頭撞到,還險些沒命,請大夫的錢都沒有,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俞慕泉只是一心想著證明會雙面繡的是安然,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讓冷老夫人、冷弘文、和林雨蘭的臉都黑了。

    “咳咳,”冷幼琴覺察到了不對勁,“現在說這些干嘛?總之呢,田老爺已經確定了就是安然會雙面繡,你們把她找回來就是,田老爺說了,願意給出麗繡坊雙倍的價錢請安然到田家繡庄。”

    一副小台屏就五千兩?冷弘文的眼前似乎滿是銀子在飛。這二丫頭的手豈不成了金手指?可是二丫頭根本不把自己這個爹放在眼里,冷弘文想想就頭疼、心疼、渾身都疼。

    “就算是二丫頭,她也不會幫你的,她現在防我們跟防賊似的。那几個在靜好院觸碰過庫房門窗和鎖的的下人,現在全身都開始潰爛了,葉大夫也沒辦法。”老夫人想起那件事就氣得要昏過去。

    “哼,誰讓你們去撬她的東西,我不是警告過讓你們不要再去招惹她嗎?一個個盡給我惹事。想辦法把那些下人全給我弄出去,不要讓二丫頭知道了。”

    “不要惹她?你說得容易,現在府里還能從哪里弄錢?而且那些東西本來都是准備給梅儿和蘭儿的嫁妝。”林雨蘭憤憤哼道。

    “喲呵,那些可都是二丫頭的娘夏芷云留下的。怎麼就成了你女儿的?我說嫂子,你當年的嫁妝恐怕連五百兩都沒有吧?”冷幼琴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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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算計

    林雨蘭惱羞成怒,一跳而起:“你,冷幼琴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比我好多少!這五年那二丫頭離你最近,你早干嘛去了?那天她對你怎樣你也不是沒瞧見!我告訴你,別想著她就會認你這個姑姑!啊呸!我撈不到什麼好處,可我也不用求她。你呢,她可能幫你嗎?你怎麼舔她的屁股她也不會認你的,她壓根就不會認這個冷家!”

    “住嘴!”冷弘文一聲暴喝,他現在最郁悶的事被林雨蘭叫出來令他的氣憤更添數倍。“啪”地一聲,冷弘宇旁邊架子上的一個汝窯瓷瓶在几個女人面前開了花。

    “你……”冷老夫人真是肉疼啊,現在她這廳房里已經沒有什麼好東西了。從夏芷云那里弄來的嫁妝這次都給賣的七七八八,庄子也只剩下平縣的那一個了,買方出的價錢太低沒法賣。現在全家的花銷就靠著冷弘文的俸祿和那個庄子微薄的產出了。

    昨天冷弘文還在為那個庄子的事情跟她生氣呢,說當初怎麼就花了几倍的價錢從冷幼琴那里買了這麼個庄子。今天這冷幼琴又跑來……唉!

    “大哥,我可是你唯一的親妹妹。你……”冷幼琴的親情牌還沒打完就被冷弘文一句話砸了回來:“行了,你也別在我這里撒賴了。你要不是我唯一的妹妹,就你那破庄子騙了我几倍的銀子,看我怎麼收拾你,哼。”

    冷幼琴身子一僵,臉紅了又紫,紫了又青:“娘,您,您看大哥……”

    “好了,琴儿,你大哥最近官場上的事不順,你不要再煩他。那雙面繡的事,二丫頭要是不願意,你大哥也沒辦法。那也不是件東西,只要搶來就成。還能天天逼著她繡不成?你也看到了,現在她有大將軍王府撐腰,還跟薛家大少爺有交情,不是那麼容易逼的。就是她身邊那兩個丫頭,也惹不得啊,又是武又是毒的,還不知道她們的主子是誰。”冷老夫人也非常郁悶啊,要早知道二丫頭這麼能干這麼能賺錢,她也不會任由雨蘭苛待她,那她現在也不用愁錢了。本來冷家自從有了夏芷云大半的嫁妝,開始過上有田有鋪有銀子的富足生活,現在似乎又一棒打回二十年前,這几天都開始准備賣仆婢了,沒辦法,人多,開銷太大。

    “那我們怎麼辦?兩家香滿樓現在的生意大不如前,有錢的客人現在都去雙福樓了。我們香滿樓現在只有賣便宜菜色,都成了小戶人家去的食檔了,我們老爺還說要關掉一家店。本來還指望田家能拉一把,現在田家繡庄的生意如果卡在二丫頭這里,不要說拉我們俞府了,泉儿的日子都不好過啊。娘啊,你不能不管我啊。”冷幼琴又開始哭開了。

    “管?你要我怎麼管?要不,你自己去大將軍王府找二丫頭吧。”冷老夫人沒好氣地看了冷幼琴一眼,靠在榻上,閉上了眼睛。冷幼琴是她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這二十年來可沒少從她這儿得好處,俞家也借了大儿子不少光。可是這次冷弘文急需要銀子,冷幼琴和俞家卻躲著不幫忙,還叫苦連天,害得自己都被被儿子埋怨上了。

    “娘啊,娘……”冷幼琴可憐兮兮地看著第一次給她撂臉子的老娘,她娘不會真的不管她吧?現在大哥已經煩了她了,如果娘再不管她……

    俞慕泉看到大舅舅和外祖母的態度對自己母女很不利,想到田老爺子的提議,眼神閃過一絲黯然。不過她自己上回也看到了安然,心知真想逼著她為田家繡雙面繡也是不可能的,何況她背后還站著大將軍王府?可是……

    俞慕泉咬咬牙,終是開口:“大舅舅,我公公是想與冷府結親,我們五弟之前是有說過一門親事,但只在口頭上,並沒有定下來。我公公說了,安然妹妹是您的嫡女,大將軍王府的嫡外孫女,只要安然妹妹嫁入田家,以后田家繡庄就交給五爺和安然妹妹打理。另外,我公公聽說您在賣庄子和店鋪,他說如果您急需銀子的話,交換庚帖后他可以先把二十万兩銀子作為聘禮送到冷府。”

    “泉儿,你,”冷幼琴急道:“娘,這可不成,那樣一來,大房是長房,大爺又是官身。這繡庄再交給五房,那泉儿他們三房豈不是被兩頭壓著?不行不行。不如這樣,把二丫頭嫁給我們家海儿吧。海儿比二丫頭大一歲,剛好配。”

    “娘,我公公對我們會有意見的。”俞慕泉皺眉。

    “有什麼意見?就說我們兩家早就定的親事,沒讓外人知道而已。你表妹嫁了海儿,我們家的酒樓就有救了。再說,安然是我們家的媳婦,那雙面繡就等于是你們三房的了,田老爺還敢對你怎樣?”冷幼琴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太妙了,“娘,就這樣,把二丫頭給我們家海儿吧。”

    “嗤,就你們家俞慕海那樣不學無术、不著四六的,還想入了大將軍王府的眼?你也不怕那几個將軍舅爺把我們這冷府給掀了?再說了,你拿得出二十万兩銀子的聘禮不?”林雨蘭總算逮著機會狠狠戳冷幼琴一番了。

    “你,我們是自己人,要什麼聘禮嫁妝的?娘,我們不圖二丫頭的嫁妝,就湊五万兩銀子作位聘禮給大哥急用,你們看行吧?”冷幼琴一副慷慨大義的樣子。她知道夏芷云的嫁妝早都被冷老夫人榨得差不多了。

    “做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冷弘文一甩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開玩笑,既然現在二丫頭這麼值錢,他怎麼能輕易賣掉?還能不好好盤算盤算?他冷弘文豈是那等目光短淺的人?雙面繡誒,貌似整個大昱只有她的女儿會啊!

    “娘,娘啊,大哥他怎麼能這樣說我儿子?海儿什麼地方差了,只不過不喜歡讀書而已,難道還比不過個傻子嗎?”冷弘文的毫不留情面令冷幼琴十足難堪和不服氣。

    “切,那個傻子娶我們家四丫頭可是有十万兩銀子的聘禮,而且人家叔叔可是正三品戶部尚書呢,聽說那個秦大人最疼這個侄儿了。”林雨蘭斜眼看著冷幼琴。

    “你……娘,現在只有二丫頭嫁給海儿才能救我們俞府和泉儿,娘,你可不能不幫你的親生女儿和嫡親外孫女啊。”冷幼琴還是決定從冷老夫人這邊下手,誰都知道她的兩個哥哥都是有名的孝子。

    “行了,你先回去吧。”冷老夫人被鬧得頭疼。“現在大將軍王府開始插手二丫頭的事了,如果他們不滿意的親事,你大哥也不好做主的。”

    “娘———”冷幼琴急喚。

    冷老夫人不再說話,向旁邊招了招手,紅豆和青豆趕緊過來扶著她往臥房走去。

    林雨蘭橫了冷幼琴一眼,蔑視地“嗤”了一聲:“錦秀,我們也走了,給老爺熬點湯去,他最近愁得都著急上火了。”

    俞慕泉忍不住埋怨道:“娘啊,您可真會湊熱鬧,你那天又不是沒看見過冷安然,就海儿那樣,她怎麼可能看得上?你以為她還是那個被丟在庄子上沒人管的小可憐嗎?大將軍王府連舅舅都不敢得罪的。我那公公可不僅僅看上安然的本事,還有那個大將軍王府啊。您現在弄成這樣,我回去怎麼向我公公交代?”

    “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我這還不是為你著想?二丫頭要進了田家,又會繡又會畫,再加上有她外祖父家做靠山,你還不處處被壓一頭?再說了,你也要為我們家和你弟弟想想啊,二丫頭進了門,我們的香滿樓就發了,說不定還能多開几家,海儿也有大將軍王府做靠山了不是?說不定還能到軍營里隨便弄個官職做做?”冷幼琴越想越覺得一定要把冷安然弄進俞府,可是娘和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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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接管嫁妝鋪子

    早在正月前,夏明和夏青、夏春兄弟就接到了大將軍王府傳來的口信,讓他們過完正月頭到大將軍王府拜見二小姐。

    正巧三人今年都在京城跟父母一起過年,夏明的父母在京郊大將軍王府的庄子里做管事。夏青、夏春的父母則在大將軍王府里,夏府有專門給管事們集体居住的宅院,一般三四戶一個小院子。

    三人約了初十那天一起去拜見二小姐,並到大將軍王府請門房遞了話。

    因為麗美銀樓和百香居的總帳房都在京城總店,三人很快整理出帳目,在初五那天先送了過來給二小姐過目。他們倒是不愁二小姐會不會看賬,大將軍王府里自有老賬房,再說了,老太君和几位夫人少夫人誰的陪嫁里沒有几位得力的帳房先生?

    安然用了四天五晚看完了那些賬冊,邊看邊對關鍵數據做了統計和記錄,最后形成几個簡單的數據分析表格。並結合自己之前在店鋪里考察几次看到的問題,做了個分析,列出了几點建議。

    初十的一大早,夏明三人就到了。一看到酷似夏芷云、盈盈微笑地坐在那儿的冷安然,就激動地跪了下去:“奴才拜見二小姐,夫人走了這麼多年,我們總算見到小姐您了。”

    安然沒有攔住他們跪下,臉上淺笑依舊,暗地里不動聲色地注意著他們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雖然他們一家人的身契都在她的手上,而且從賬目上看他們似乎還是忠心的,但她還是不得不提防。五年了,時間、加上銀子和欲望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尤其是人心。

    “小姐,這是當年夫人留給我們的授權信,現在小姐回來了,請收回這封信。”夏明三人看到了桌面上擺著的店鋪房契、地契、以及他們之前送來的賬冊,知道二小姐已經做好了接管店鋪的准備。

    夏青從帶著的包裹里取出一疊銀票:“小姐,這是‘百香居’五間鋪子從夫人過世前一個月開始到上個月底的盈利,共五万九千兩銀子,零頭沒有提出來。”

    夏明也拿出了三間麗美銀樓五年多來的盈利六万八千兩。

    安然讓三人起來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分別說說店鋪現在的情況。

    夏明三人顯然是在來之前都做了充分的准備,對店鋪的現狀、存在的問題、他們的困難、和他們能想到的改善建議都很有條理地列了出來,令安然不由地對他們又高看了一眼。難怪夏芷云特別重視和信任他們,把這八家店鋪和這三位管事留給了她。

    安然站起身,向三人行了半禮:“三位叔叔辛苦了,這五年來,在沒有主家費心的情況下,八家店鋪的盈利依然都有不同程度的增加,最差的也能保持原來的水准。安然謝過三位叔叔。”

    三人被安然突然的一禮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側身避開。夏明最先反應過來:“二小姐真是折煞奴才們了,這都是奴才應盡的本分而已,哪敢擔二小姐的謝。”

    安然莞爾一笑,坐回主位,讓三人也坐下。“三位叔叔勞苦功高,可有什麼要求,或者需要安然幫助的事情?”

    夏明憨憨一笑:“夫人給奴才定的月例高,奴才一家現在生活很好,沒有什麼需要。倒是店鋪里,如果小姐能請一位設計師傅回來弄些新花樣就好。”

    夏青跟夏春對視一眼,雙雙跪下:“奴才斗膽,如果奴才的妹子菊香有一天做了什麼對不起夫人和二小姐的事,請二小姐代求老將軍放過奴才的父母和奴才的子女們。”

    安然揚眉問道:“你們為什麼會這麼想呢?菊香說了什麼嗎?”

    “沒有,奴才和夏春只是心懷疑慮很多年了,”夏青回道,“我們也問過菊香好几次,她都不承認。菊香和柚香都是打小侍候夫人的。當年,菊香嫁給林姨娘的心腹管家我們就很奇怪,后來夫人讓柚香給我們授權信,又轉達了夫人的要求,讓我們守口如瓶,只耐心等待二小姐找我們就是。而菊香對此一無所知,這几年好几次問我們地契、房契的下落,還有她自己的身契。奴才心想,一定是她做過什麼讓夫人不再信任她的事。更奇怪的是,柚香莫名奇妙地突然病死,菊香還來問我們柚香是不是來找過我們,有沒有提到夫人的嫁妝。”

    “哦?如果我告訴你們菊香確實做了背叛主子、謀害主子的事情,你們會怎樣做。”安然的指尖輕叩著桌面。

    夏青、夏春大驚失色,又叩下頭:“奴才任憑主子處置,只求主子看在奴才一家三代忠心耿耿的份上,不要讓菊香的事牽連到奴才的父母和孩子們。奴才二人對菊香的事都一無所知,更不要說奴才的父母了。”大將軍王府的規矩一向是一人犯錯,全家發落。

    “好了,你們起來吧,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了,不過,你們和你們的媳婦不怕受牽連嗎?”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夏青二人。

    “老將軍一向規矩甚嚴,奴才……不敢奢求……奴才只求保住父母和孩子。”夏春回道。

    “呵呵,你們先起來吧。青叔、春叔、還有明叔,三位叔叔以后在安然面前不用自稱奴才,該提點安然的地方也要直接提,不用有什麼顧慮。”安然誠摯地看向夏明三人。

    三人又想跪下,被安然止住了:“還有,不要動不動下跪,安然不喜歡。明叔,這是你們一家人的身契,包括在大將軍王府的你父母的身契。聽說你的小儿子喜歡讀書,很快我會為他安排的。至于你,如果還願意幫安然打理麗美銀樓的話,簽下這份雇佣契約就行,以后你只是為我工作,而不再是奴才。”

    “這……這……”夏明被這個大驚喜砸呆了,剛想跪下,想起安然的話,深深鞠了個躬。“小姐對奴……我們全家的大恩,我無以為報,只求不離開麗美銀樓,我一定為小姐好好打理銀樓。這個……什麼契約,簽,我當然要簽,就算小姐只讓我做伙計我都不會離開的,嘿嘿嘿......”夏明抓起筆,看也不看契約的內容,就趕緊簽了。急惶惶的樣子差點把安然逗樂。

    “這六百三十兩銀子是剛才你交上來的利銀的百分之一,是給你的獎勵。以后每年也是同樣,年底結算時你都將獲得百分之一的利潤作為獎勵,店鋪的盈利越多,你的年終獎勵也會越多。另外,柚香姑姑是為了幫我護住我娘的嫁妝才死的,我想為柚香姑姑盡一點心。我在京城為你們家購置了一個二進的小院子,你父母每月還會有二兩銀子的生活費。明叔,以后你就替柚香姑姑多盡一份孝心了。”安然說完,示意劉嬤嬤將銀票和房契遞給夏明。

    夏明激動得熱淚盈眶,一個大男人險些哭出來,又是深深一鞠躬:“二小姐,奴……我不會說話,我,我一定不會辜負小姐的信任和厚愛。柚香在天有靈,也一定會很感激小姐的,她只是盡了自己的本分做了她該做的事。”

    安然又看向夏青兩兄弟:“青叔、春叔,你們也一樣,這五百九十兩銀子的利銀你們收下,還有你們七個儿女的身契,你們兩個儿子讀書的事情,我同樣會安排。青叔家的老大做伙計做得不錯,青叔你自己可以帶到店里培養。聽說你那二儿子一直想去酒樓做事,我也可以為他安排。至于你們和你們父母、媳婦的身契,要等菊香的事情處理完后再還給你們。二位叔叔放心,菊香的事只要與你們無關,不僅不會牽連到你們的父母,也不會牽連到你們和你們的媳婦。等事情處理完,你們拿回身契后,如果還願意跟明叔一樣簽雇佣契約,我同樣很歡迎的。”

    夏青兄弟終于放下壓在心中多年的重石,跪下慟哭了起來:“謝謝小姐,謝謝小姐,我們跟夏明一樣,不想離開店鋪,願意為小姐盡心做事,小姐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不會有怨言的。”

    “好,舊事談完,現在我跟你們分別談談麗美銀樓和百香居日后的發展。青叔、春叔,你們先在這里喝喝茶、吃點點心,也可以去老太君院子里看看你們娘,半個時辰后我們談百香居的事。明叔,你先跟我來。”安然起身,帶著夏明和劉嬤嬤走進旁邊的一間小待客室,舒安、舒敏則在門口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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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叔嬸上門(上)

    大長公主府和勇明侯府就在隔壁,兩府中間有一道小門互通,實際上就是一体。

    從正月初七開始,兩府的下人人心惶惶,先是永明侯府的二管家被趕出府,接著大長公主身邊侍候了二十年的一個管事嬤嬤全家被發賣,再接著,小郡主郭明瑜的奶娘也被重打三十大板扔出府去。

    接連數日下來,被發賣和趕出兩府的總人數達到五十五人。

    跟兩府有些親族關系(甚至只是曲里拐彎親戚關系)的很多府上,很多主子也是郁悶惶恐,因為那五十五個下人中剛好就有同他們有聯系的人。

    郭老侯爺几個親兄弟的府上尤為恐慌,

    其中又以郭侍郎這個嫡長房府中最為嚴重。郭明娟、郭明鵬的親娘,即郭侍郎府的嫡長媳潘氏,把最心愛的陪嫁鑲玉坑屏都給摔碎了。沒有人知道為了拉攏那個二管家和奶娘,她下了多大血本。

    正月十五,大長公主府宣布找回勇明侯郭年瀚的儿子郭明瑾,並認了救下郭明瑾,送其回京城的少年為郭年瀚的義子。

    正月十八,大長公主府又認下大將軍王府的外孫女冷安然為郭年瀚的義女,冷安然與郭年瀚義子長得出奇地相似,兩人在進京途中意外相遇,結拜為姐弟,大將軍王府也甚喜那少年酷似自己已故的女儿,把那少年當作外孫看待,取名夏君然。這段奇妙的緣分讓大長公主大為驚嘆,遂把冷安然也一同認下,在大長公主府為冷安然和夏君然都備下了院子。

    正月十九,皇上下聖旨正式冊封五歲的郭明瑾為勇明王爺,世襲罔替。

    正月二十,大長公主在勇明王府辦下百席大宴,一來慶賀小王爺郭明瑾回府,二來隆重舉行認義子義女儀式。

    來參加宴席的郭氏族老來之前還商定要想几句血統確認問題,可是一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郭明瑾小王爺,全都說不出話來,那小王爺跟郭年瀚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京城里大街小巷無人不在驚嘆小王爺的回歸和冷安然、夏君然的幸運,尤其是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夏君然,竟然一下子同時攀上大長公主和大將軍王府。為什麼?為什麼救下小王爺的不是他們自己?唉,同人不同命啊!

    正月二十三,大將軍王府來了兩位客人,冷弘文的弟弟冷弘宇和妻子李氏。冷弘宇在京郊直隸密云縣任知縣已經三年多了,之前因為大將軍王府與冷府几近陌路的關系,不敢登門拜訪。大年二十九的時候收到母親和哥哥的信,說侄女安然已到京城大將軍王府,讓他找時間去看看。

    李氏說正月頭登門不好,加上他們心里總覺得對夏芷云和安然有愧,拖延著不好意思上門。后來又有些事拖了一下,結果正月十八就傳出安然被大長公主收為義孫女的事,與冷府相熟的朋友紛紛上門祝賀。

    冷弘宇和李氏猶豫了,現在上門去會不會讓夏家覺得是因為安然攀上大長公主他們才去拜訪的。但是侄女到京城了,他們總要去探望一下,也希望借此能緩和一下與大將軍王府的關系。

    冷弘宇夫妻都知道冷老夫人和冷弘文對安然的冷情,也多少知道一些林姨娘對安然的苛待。李氏的娘家在福城,前段時間關于安然命薄和被退婚的事她也聽說了一些。說實話,她還真擔心他們夫妻上門會被夏家人打出來。

    他們對安然的境況也看不過眼,可是子不言母過,弟不言兄過,且冷老夫人嫌棄李氏嫁妝少,本來就一直對李氏不善。安然被送去庄子后,冷弘宇跟老夫人和冷弘文都提過几回要把侄女接回來,然而……

    他們又離得遠,早些年離福城近些還好,現在遠在京郊,更沒機會說什麼了。

    可是,他們夫妻對夏芷云還是深懷愧疚。夏芷云進門后,對冷弘宇視如親弟。冷弘宇應試、外放派官、說親、成親都是夏芷云這個大嫂操心張羅,所有銀子也都是夏芷云打點的。當年李氏生冷安和的時候難產,夏芷云拿出了陪嫁中五百年的人參,倒是把那冷老夫人心疼得半死。如果沒有那根人參,李氏和冷安和當時就是一屍兩命了。

    可是,夏芷云死后,他們卻沒能護住侄女,沒能為大嫂留下的唯一骨血做些什麼……

    如他們所料,他們上門那天,大將軍王府的眾位主子都“無法”接待他們。老將軍昨晚喝多了酒,頭疼;老太君年紀大了,正月里訪客多,乏了,臥在床上;兩位爺和夫人都出門去了……

    管家請他們在外院小廳房稍坐,並說表小姐一會儿出來拜見他們之后,還要應約去拜訪陳尚書家的小姐。意思就是:我們府里沒法留你們用午飯了。

    “這冷府的人真是不要臉,把表小姐丟在庄子上五年不聞不問,現在見表小姐成了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又一個個粘上來,呸!”

    “可不是,聽說主仆三人一年只得一百斤發霉的米,還拖三欠四的。真他娘的王八蛋,我們府里的粗使丫鬟都不吃發霉的米。”

    “何止啊,你們不知道,那冷家還想把我們表小姐嫁給一個傻子呢。”

    “呸,沒有我們姑奶奶的嫁妝,這冷府的人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嗎,一個個良心都被狗啃了。”

    ……

    几個丫鬟婆子的“竊竊私語”簡直令冷弘宇夫婦如坐針氈,冷汗都下來了。

    幸好這時,安然帶著劉嬤嬤和舒安、舒敏進來。

    安然今天穿一身木蘭青雙繡緞裳,披著軟毛織錦披風,加上發髻上那支點翠嵌珍珠歲寒三友頭花簪,真真是亭亭玉立,清貴盡顯。

    安然上前福了一禮:“安然給二叔二嬸請安。”

    “噯,乖,我們然姐儿都長這麼大了。”李氏上前想拉住安然的手,安然抬手把落在額前的發絲別到耳后,不動聲色地避開了。然后若無其事地笑著說道:“二叔二嬸坐啊。”自己也站到一張椅子旁,笑吟吟地看著他們,舒安將安然的披風解下,垂掛在自己手臂上。

    李氏尷尬地收回手,和冷宏宇一同坐下,安然那邊這也才坐下。

    “安然,你父親來信說你到了京城,我本想等過了正月頭來看你,帶你到我那縣衙府里住几天,碰巧前几天縣衙里發生點事,就給耽擱了。安然,你一切都還好吧?”冷弘宇還是得先開口打破那尷尬的氣氛。

    “很好,多謝二叔記掛。”安然輕言淡笑。

    ……

    “咳咳,安然啊,我和你嬸嬸要帶安和、安卉、安蓮、安柏一同回去探親,今年是你祖父過世三十年大祭,要修建祠堂,剛好你大哥安和也要回鄉准備參加今秋的舉人試。咳咳,你父親信中讓你跟我們一塊走,你看,你准備什麼時候啟程?”冷弘宇對著這個淺笑盈盈卻那麼“陌生”的侄女儿,還真有一些不知說什麼好。

    大哥?是哦,冷府兩房還沒有分家,算起來,冷安和今年十六了,男孩中確實排行老大。

    安然輕輕蹙眉:“這樣啊?我本想這几天回去的,不過二月頭陳尚書府里的之柔姐姐成親,我要去道賀。為了不耽誤二叔的安排,你們先走吧,不用等我了。而且大長公主祖母說了,會安排我跟御史大夫張大人出巡的官船一起走,人多了恐怕也不是很方便。”

    “這,這樣啊,那我們月底就先回福城了,你也要早些趕回去。”冷弘宇暗暗失望,本來還想自己一家人在路上可以與安然培養培養感情的。

    “二叔放心,我一定會在清明節前趕回福城的,我已經五年沒能夠給我娘上柱香了。”安然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讓冷弘宇夫妻更覺尷尬。五年被丟在庄子上,五年的清明節都不能夠回福城給母親祭掃,這是在强調什麼?

    可是,他們能說什麼,人家安然雖然不是很熱情,禮數上卻挑不出一點毛病。

    “小姐,您跟陳小姐約的時間差不多了,該出門了。”舒安對冷家的人一個都沒好感,適時地提醒道。

    “然姐儿有約,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回到福城,我們娘倆再好好聊。”李氏拉知趣地著冷弘宇站了起來。

    “好的,二嬸。嬤嬤,你代我送一下二叔二嬸。”安然也站起,依然是輕言淡笑禮數周全。

    劉嬤嬤在前面引路,恭恭敬敬地送二人出去。

    “劉嬤嬤,安然……這几年……是不是過得很難?”快到夏府大門的時候,冷弘宇忍不住訕訕地問道,“我這常年在外的,什麼也幫不上。當年大嫂對我最好了,我的親事都是大嫂一手操辦的。”

    “老奴不好評論主子的事,多虧夫人在天上一直保佑小姐,所以小姐雖然吃了那麼多苦,還是活過來了。二老爺二夫人慢走,恕老奴不遠送。”劉嬤嬤恭敬而冷淡。

    “劉嬤嬤,我……我知道你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難,可是安然畢竟是大哥的女儿,是冷家的長房嫡女。你……你多勸著點,大嫂地下有知,也一定是希望一家和睦的。”冷弘宇還是要為兄長盡一份努力。

    “老奴惶恐,我們小姐做錯了什麼嗎?還是有什麼地方禮數不周?請二老爺二夫人明示。老奴只是奶娘,不敢指點小姐,但老奴一定會如實稟告老太君,老太君最重視規矩禮數,一定會好好教導小姐的。”劉嬤嬤一臉“緊張”地看著冷弘宇夫妻,無比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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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叔嬸上門(下)

冷弘宇夫妻也沒法說什麼,一路郁悶地回去了。

    “都是你娘和那個大哥,自私自利,無情無意,他們造下的孽,現在還要我們去看人臉色。他們遠遠躲在福城還好,我們可就在這京城里呢,希望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不會遷怒于你才好。”一回到家,李氏喝了一大口茶,一開口就急急抒發心里的氣悶。

    剛好冷安和帶著妹妹冷安卉和庶妹冷安蓮進來。

    “娘,你怎麼了?這麼生氣?是不是今天去大將軍王府人家不讓進啊?”冷安和問道,他就覺得父母這時候不該上門,當炮灰呢?

    “進倒是進去了,只不過一府的主子們都沒空見客。那安然也是一副淡淡的樣子,比陌路人好不了多少。”李氏沒好氣地回答。

    “這有什麼奇怪的,堂堂長房嫡女,大將軍王的嫡親外孫女,卻被扔在庄子上,還不如那粗使奴婢過得好,這要換作是我啊,就算不拿大掃帚趕人,也一定想几個暗招整死那些人。何況人家現在還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爹啊,娘啊,你們就求不要拖累到我們二房就行了。”冷安卉不屑地撇撇嘴,想到要回福城她就郁悶。那個祖母嫌棄母親嫁妝少,從來沒給好臉色,對哥哥這個孫子還行,對自己這個“賠錢貨”就不冷不熱了。真是可笑,前大伯母那麼多嫁妝,也不見她對前大伯母和安然姐姐好!

    “女孩子家,怎麼說話的?那些人那些人,那些人是誰啊?都是你的親人。”冷弘宇拉長了臉,再怎麼樣,也不容一個小輩這樣非議家里的長輩。

    “就是有那樣的親人才倒霉,幸虧我母親健在。娘,我們不能不回福城嗎?”安卉撒嬌地扑進母親懷里。

    “你,”冷弘宇舉起右手,卻被李氏瞪了一眼。冷安和也趕忙拉住父親勸道:“妹妹還小,爹您別跟他生氣。”

    “小?下月就滿十三歲了,還小?慈母多敗儿,哼。”冷弘宇也知道自己的妻子女儿都跟母親不親,自己的儿女都對母親過于偏心安松四兄妹非常不滿。可是,那畢竟是他的母親啊!

    冷安和見父親還是面色不虞,忙岔開話題:“我記得安然妹妹小時候很乖巧的,只是不愛說話而已。”

    “切,被苛待了那麼多年,再乖巧也變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冷安卉一點也沒体會到哥哥的苦心,依然快言快語。

    一旁的冷安蓮一看父親臉又黑了,趕緊拉著冷安卉,“姐姐不是要看我新得的字帖嗎,我們現在就去我屋里吧。”李氏為人賢惠溫和,府里兩個姨娘又都是她的陪嫁丫鬟開臉的,所以對兩個庶子庶女都挺親厚。他們二房的四個儿女關系倒是蠻好。

    “對啊,妹妹,你們也該開始整理行李了,免得到時候不是忘了這個就是忘了那個,快去快去。”冷安和推了安卉一把,安卉看了看父親墨汁樣的一張黑臉,這才嘟著嘴讓安蓮拉著退出去了。

    “爹,我們是跟二妹妹一起回福城嗎?大將軍王府一定會派護衛送二妹妹,我們帶著銀子也安全些。”冷安和也期待能與安然修補關系,畢竟她的靠山硬啊,自己以后入了仕途還需要搞好關系,否則像他爹冷弘宇,做了十多年了還只是知縣,只不過因為管理農事上的業績好調到了京郊,從正七品升到了正六品。

    李氏將安然的話說給安和聽,安和嘆道:“張大人啊?爹,你不是說他是皇上最信任的監察欽差嗎?我們不能再跟安然妹妹說說嗎?也沒几個人。”

    “算了,你那安然妹妹表面上是溫和恭敬,實際上對我們也只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罷了。你妹妹說得也沒錯,人心是會涼的,我們又憑什麼要求她對我們好?太過于套近乎,只會讓她更反感。”冷弘宇沮喪地搖了搖頭。他真的想不通,自己的母親和大哥這麼對待安然,圖到些什麼?

    “有一件事我倒是覺得很奇怪,大長公主那個義孫夏君然真的跟安然長得一模一樣嗎?還像大嫂?怎麼有這麼巧的事?我記得大嫂當年說過,有大夫診斷她懷的是雙胞胎的。”李氏這兩天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不過他們今天去大將軍王府也沒機會看到那個夏君然。

    “你真能瞎想!孩子是在冷府生下的,穩婆都是娘和大嫂找的,生的一個還是兩個能瞞過誰?”冷弘宇嗤道。

    “哼,就是你娘和你那表妹大嫂找的,才有可能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你見過不是親姐弟的人長得一樣樣嗎?就安竹安蘭那兩個雙胞胎也只有五成像罷了。”李氏提到自己的婆婆和那林雨蘭就反胃。不過她也是隨口說說,發發牢騷,那麼離奇巧合的事還真不太可能發生吧?

    “越說越離譜,安和還在這呢。再說,你又沒見過,知道他們真長得一模一樣。”冷弘宇喝道。這個妻子,真是敢想。

    沒提防儿子冷安和爆出了更驚人的話:“爹,我書院的一個同學是郭氏族長的孫子,他那天去參加宴會了,說真的是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那男孩高一些、眉毛粗一些。他說很多人都看呆了,一般的雙胞胎都沒那麼像!”

    “這……好了好了,道聽途說!再說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們不要在這瞎想了,該干嘛干嘛去。我也要去安排一下回福城的事。”冷弘宇嘴里訓斥著,心里卻也不由自主地也犯起了嘀咕,有機會真要見一下那個夏君然。

    這見到夏君然的機會有沒有的不好說,但第二天,他們家倒是來了一個貴客———大公主府的曾管家。

    宰相門房三品官,何況是本朝最尊貴的大長公主的管家。冷弘宇可不敢將曾管家當下人看,恭恭敬敬地親自迎進大廳,心知他必定是為安然的事來的。

    因為大長公主行事並不高調,曾家下人在外態度也不敢太張揚,但是曾管家下意識地就是不喜歡冷家的人。

    自從十五那日小王爺瑾儿回府以來,安然姐弟經常都是住在大長公主府的,這兩姐弟本就長得好,待人又親和。救了小王爺回府這麼大的功勞,加上瑾儿的依賴、大長公主的愛重,卻一點倨傲之意都沒有。瑜儿、瑾儿都真心地喊他們“大姐姐”和“哥哥”,兩府上下也都恭恭敬敬地稱呼“安然小姐”、“君然少爺”。

    尤其是安然小姐,讓曾管家打心眼里感激和尊重。只要她在府里,必定親自下廚為大長公主煲湯做藥膳、為瑜儿和瑾儿做點心。她還請毒公子黎軒來為大長公主把脈檢查身体,然后與黎軒一起為大長公主制定了專門的食譜。大長公主自從丈夫、儿子儿媳相繼出事以后,几年來悲傷過度、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真正是心力憔悴,若不是一心想著還要撫養孫女瑜儿長大,恐怕早都倒下了。現在孫儿找回來了,儿子媳婦的屍骨也已安排人去接回,又認了一對出色的義孫義孫女,心情愉悅,很是配合安然幫她調理身体的計划。現在的大長公主每天都是樂呵呵的,兩個府里也經常是一片歡聲笑語,這几年來從來沒有過的和樂景象。

    今天大長公讓他來走這趟,他就猜想這冷家對安然小姐一定不好,何況臨出門的時候,躲在門口偷聽的瑾儿小王爺還悄悄把他拉到一邊交代:“管家伯伯,那個冷家一家都是壞人,我在大將軍王府里偷聽到的,他們不給我大姐姐飯吃,還要把我大姐姐賣給傻子。管家伯伯,你去警告他們,要是再敢欺負我大姐姐,我一定不饒他們,等我長大了,我一定去找他們算賬。”

    曾管家一想到這些,臉上的神色自然不好看,手一揮,四個小廝抬了一口箱子和一個大米袋過來。曾管家冷冰冰地看著冷弘宇:“冷大人,安然小姐現在是我們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勇明王爺的大姐姐。聽說冷大人要回福城探親,大長公主特意讓小的送來一箱禮品,請冷大人帶給安然小姐的祖母和父親。另外,箱子里那一本大昱律法和戒尺是送給冷知府現在的夫人林氏的。還有那一袋上好的珍珠米,只是放的時間久了些,聽說冷知府的夫人勤儉持家,就賞給冷知府了,剛好夠冷府上下吃五天。還請冷大人代為監督,千万不要辜負了大長公主的心意。”

    曾管家頓了一下,看著冷汗淋漓的冷弘宇繼續說道:“大長公主說了,她是安然小姐的義祖母,安然小姐的親事,她日后自會請皇上賜婚,還請冷知府給她這個面子,不要著急安排。”

    “是,是,大長公主的話,我一定全部帶到,請您放心。”大冷的天,冷弘宇的前胸后背卻已經汗濕了,里衣緊緊地粘在身上,好似被縛上層層繩索,勒得他就快透不過氣來。

    送曾管家出了門,冷弘宇的腿就軟下來了,由小廝一邊一個扶著回了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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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陳之柔的無奈

    安然到陳府的時候,陳之柔正在安慰她的母親陳夫人。見安然進來,陳夫人用帕子印了印眼角,勉强笑笑:“安然啊,你陪你之柔姐姐說說話,我去廚房安排一下。”

    安然給陳夫人福了個禮,應了。

    平縣一別,才四個多月,陳之柔卻著實瘦了一圈,面色也差了很多。安然拉著她的手,很是擔心:“之柔姐姐,你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這樣差?”

    陳之柔勉强一笑:“沒有,可能最近睡眠不好,看起來憔悴一些。睡好了就沒事的,不用擔心我。怎麼樣,安然你在京城還習慣吧?這几天你可成了大紅人了,人人都在羨慕你們姐弟倆呢,呵呵,你們這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在安然眼里,此刻陳之柔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在她眼底深處哀傷的反襯下,虛弱如飄渺的青煙,配上那蒼白的臉色,就像風雨中飄搖欲墜的白梨花,那樣無助,那樣凄婉,原來的陳之柔是多麼陽光明媚的一個女子啊!

    安然知道,陳之柔是真心為她和君然高興,可是這個干淨透徹如清泉的女孩子,並不是那麼善于掩飾自己的情緒,她此刻的笑容和“興奮”在安然看來,比哭更讓人心疼。

    人的悲傷是需要發泄的,老是掩藏在心里,會憋出毛病,尤其是陳之柔這樣一向開朗燦爛的女子。

    安然向舒安使了個眼色,舒安拉了拉爾琴:“爾琴姐姐,我們帶來了四樣點心,有兩樣需要加熱一下味道更好,你帶我和舒敏去廚房好嗎?”

    爾琴明了,三人告退,帶上門出去了。

    安然看著陳之柔:“之柔姐姐,葉公子受傷的事我聽說了,他傷得很嚴重嗎?沒有留下殘疾吧?這門婚事真的不能退嗎?”

    陳之柔並不想隱瞞安然,但安然還小,有的話還不好跟她說,“是挺嚴重的,不過沒有明顯的殘疾。”

    挺嚴重?沒有明顯的殘疾?不會……不會是不能人道了吧?安然很不純潔地想到。

    “這也就算了,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可是那葉子銘為了個妓子被人打殘了,到現在還口口聲聲堅持要把那妓子納進門做貴妾。哈哈,我卻還不得不嫁進他們葉家,做那可憐又可笑的所謂正妻,哈哈哈”陳之柔“笑”出了一行苦澀的淚。

    安然伸出雙手抱住了陳之柔:“姐姐,你不要這樣,心里難過你就哭出來。你再去求求陳大人,讓他退了這門親。要不,要不我去求求大長公主試試,她人很好的,看看她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到你。”

    陳之柔抱著安然哭了個痛快,把這几個月來的委屈和哀傷都傾瀉了出來。安然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靜靜地陪著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眼淚。

    過了大概一刻鐘,情緒慢慢平復下來的陳之柔擦了擦眼淚,拍了拍安然的手:“謝謝妹妹,這哭出來果然舒暢多了。妹妹也不要再為我難過,更不要為這事去煩大長公主。我已經親口答應了如期成親,沒得反悔了,否則我娘和我不但會被這個家不容,我外祖父家也會怨恨我們的。我娘已經苦了大半輩子,我現在只想讓她下半輩子能舒心一些。至于我自己,既然閻王爺不肯收我,一定是我上輩子作孽太多,要我這輩子還盡吧。”

    原來,那葉子銘被傷到要害,雖然不至于不能人道,但基本上不能讓妻妾懷孕了。這事在上層貴族圈里不少人都知道,只是礙于清平侯的面子,沒有張揚開來。清平侯府因為葉子銘為一個妓子打架的事,成了京城里的笑話,擔心万一陳家悔婚,那清平侯府更是面子盡失,而且葉子銘以后也難再娶到合適人家的好女儿為妻,所以向陳家提出將婚期提前。

    陳尚書能進京任職兵部尚書,少不了清平侯府的周旋和支持,也不敢說什麼。起初陳之柔的外祖父官祿大夫盧大人一家還力挺陳夫人和陳之柔,堅持要退親。后來卻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倒過來勸陳之柔接受親事。說什麼畢竟是從小定的親,現在人家受傷了就退親傳出去不好聽,而且陳之柔過兩個月就滿十七了,再拖下去也難嫁。

    還是爾琴打聽了消息回來才知道,陳之柔的表姐,盧府的長孫女兩年前入宮,至今未有機會侍寢,還只是盧美人。清平侯的嫡親小妹,皇上最寵愛的四妃之首德妃承諾將讓盧美人遷到自己的宮偏殿並擇日為她安排侍寢。

    誰都知道當今皇上鐘離赫不貪念美色,除了初一十五以及一些正日子宿在皇後寢宮里,然后一個月有那麼三四晚象征性地輪流寵幸几個妃嬪外,基本上都宿在德妃的和宮。盧美人遷進德妃的和宮偏殿,這將意味著有機會受到皇上的寵幸,若是能得一男半女,就能升位。

    一個是外孫女,一個是長孫女,還是身在皇宮、有機會給家族帶來榮耀的嫡長孫女。盧家所做的選擇,在這個時代,似乎也真是無可厚非。

    陳之柔絕望之下,一天夜里用一匹白緞在自己屋里上吊自盡,卻被半夜睡不著、過來看望女儿的陳夫人救下。

    清平侯府承諾,只要陳之柔嫁過去,就另外給陳之柔十家旺鋪作為她的私房,並由她獨立做主葉子銘一房的所有事務。成親兩年后,如果葉子銘的傷病不能治好,將由侯爺做主,讓陳之柔從葉子銘兄弟的儿子中,選一個除世子爺嫡長子外的任何一個過繼到她名下,由她撫養,而其它妻妾不得過繼孩子。

    陳尚書也提出,只要陳之柔乖乖嫁入清平侯府並好好過日子,就把死了姨娘的庶子、十四歲的陳書彥記到陳夫人名下。陳書彥聰明懂事,從小在陳夫人跟前長大,陳夫人一早就想把她記在自己的名下,但陳尚書和陳老夫人都堅持要把庶長子陳書暉記在陳夫人名下做嫡子,雙方都不肯妥協,所以這事一直拖著。陳書暉的姨娘是陳大人最寵的麗姨娘,而陳書暉就是陳夫人當年懷著陳之柔被他推跌倒的那個庶子。

    盧家更在這時放下狠話,如果陳之柔破壞了盧美人搬進和宮的事,盧家將永不再認陳夫人母女三人。

    安然聽得氣憤,后牙槽都咬疼了。這都什麼狗屁親人?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在這樣四面楚歌的境況下,安然除了“不管不顧”、“逃”、“魚死網破”之外好像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可這是在古代,陳之柔是土生土長的古人,連安然這個現代靈魂都知道非迫不得已不能跟社會主流觀念死磕,不能硬碰硬,何況陳之柔?再說了,安然敢于“不管不顧”,也是因為自己在冷府沒有掛念的人,可陳之柔不一樣,她還有一個愛她疼她的親生母親。也正是因為這樣,安然才小心地不讓冷府發現君然。不過現在好了,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護著,她可以暫時安心一點。

    為什麼說暫時呢?安然記得前世看過的一句話:不背叛,並不意味著忠誠,有時是因為誘惑不夠。盧家之前不也一直護著陳夫人母女麼?

    “之柔姐姐,那你就這麼決定了嗎?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安然看著陳之柔的眼睛。

    “嗯,我也沒得選擇了不是嗎?不過想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有點錢有點身份的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我娘當初嫁給我爹的時候倒是很滿意,結果呢,沒有生出儿子不是照樣過得委委曲曲,還不如一個姨娘。現在這樣也好,反正是他的問題,我以后也不用擔心生不出儿子怎麼辦。我只要守住自己的錢,守住自己的心就好,沒有心,也就不會再傷心。”陳之柔說完苦笑了一聲。

    “既然如此,之柔姐姐不如就索性放開。無力反抗的境遇,不如就享受它。之柔姐姐就把心思放在你剛才說的那些好處上,享受你能夠享受到的生活,其它的,不放在心上就好。”安然覺得自己的勸慰怎麼那麼蒼白。

    陳之柔卻眼睛一亮,“無力反抗,不如就享受?說得精辟。是了,就是這樣,既然不得不這樣選擇,成天苦兮兮的不是折騰自己嗎?別人不疼我,我疼我自個儿好了。安然妹妹,謝謝你,有你這麼一個朋友,真好。你放心,我會讓自己活得很自在的。”

    安然看陳之柔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放開了,也放下心來。其實她說的那句話的原話是:生活就像强奸,如果無力反抗,就只好閉上眼睛享受。可是那話在這個時代是不能說的,太驚悚,弄不好就被拉去浸豬籠了。

    兩人在陳之柔房里用過午餐,安然又跟陳之柔說了一些管理店鋪和人員的方法和要注意的地方。陳之柔知道安然聰明,美麗花園如今連京城都有很多人知道,自己以后也確實需要在這方面用心,很認真地聽,並記在了心里,還提了一些問題。

    安然本來還想跟她說一些電視劇里看來的那些對付男人和姨娘的招數,可是想想,自己這具身体是才剛過十四歲的閨中少女,說那些會嚇到陳之柔的,算了,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直到申時二刻,陳之柔才依依不舍地送安然回去,安然最近經常住在大長公主府,昨晚一回到大將軍王府,外祖父就幽怨地說很想吃她做的糖醋排骨了。安然今晚要親自下廚給外祖父母做几道菜。

    兩人剛要走出陳之柔的院子,迎面碰上正急急走進來的一對中年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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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火鍋

    “哎呀,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冷二小姐吧?”那個妖嬈的女人邊打著招呼,就要過來拉安然的手。跟在后面的舒安一個轉身,將安然跟自己換了個位置。那個女人訕訕地縮回了手,退到那個男人身旁。

    “安然妹妹,這是我的父親,還有他的一個姨娘。”安然語氣淡淡地將二人介紹給安然。

    安然乖巧地對對陳大人福了一禮:“陳大人好,我是冷安然,之柔姐姐的好朋友。”對那個姨娘,安然卻是連一個眼神都沒給。

    “你好,冷小姐,我們,嗯,正好過來看看柔儿。你怎麼不多玩一會儿,你們倆也好几個月沒見到了吧?再到里面坐坐,讓下人把清平侯府剛送來的瓜果端過來。”

    “不了,已經來很久了,謝謝陳大人。我答應了外祖母要早些回去。之柔姐姐成親的那天,我會早些過來的。”安然溫婉地拒絕了,這人畢竟是陳之柔的父親,她還是不能太不給面子。

    “那好,那好,常來玩哈,柔儿你送冷小姐出去吧。”陳尚書一副慈父的模樣。

    “是,父親。”陳之柔應了,帶著安然繼續往外走。

    走了大概十步之外,陳之柔才開口:“剛才那個女人就是麗姨娘。”

    “呵呵,我猜到了,還真是妖嬈多姿,難怪你父親那麼寵愛她。”安然笑道,“不過,這麼冷的天,她穿得那麼單薄,不冷嗎?還有那一身厚重的脂粉味,害得我直想打噴嚏。”

    “你呀,鬼精靈的小滑頭一個。”陳之柔嗔笑著點了一下安然的前額。

    陳之柔的院子里,陳尚書看著前面安然和陳之柔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麗姨娘則是興奮的感慨道:“老爺,你看那冷小姐,長得多水靈。又有大將軍王府和大長公主兩個大靠山,還是勇明王爺的姐姐。要是我們暉儿能娶了她,那……”

    “你別做夢了,她是大將軍王的外孫女,又是大長公主的義孫女,有可能嫁給一個庶子麼?”陳尚書煩躁地打斷了麗姨娘。他進京以來,一直想交好大將軍王府,苦于無門而入。誰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跟大將軍王的嫡親外孫女是手帕交,交情還很好。唉,這個女儿就是跟他不親,一點都不為他這個父親考慮,有這麼個路子竟然沒讓他知道。

    麗姨娘卻是不死心:“啊呀,只要老爺把暉儿記在夫人名下,他不就是嫡子了嗎?老爺你可是很多年前就答應人家的。”

    “行了行了,不是跟你說了,這件事不許再提了嗎?退一万步說,那冷小姐和柔儿那麼要好,即使暉儿是嫡子,她也不會願意,你就不要再想了。”

    安然還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她一出尚書府就看到了牽著馬走過來的佳茗,薛天磊的小廝。

    “冷小姐,三位爺在雙福樓等您呢,君然少爺已經帶著小王爺先過去了。”佳茗恭敬地向安然行了禮。“我們大少爺說那個什麼火鍋做得了,請您過去試試呢。”

    “噢?這樣啊,那你先回去,讓廚房准備一鍋葷高湯、一鍋素高湯,再備些新鮮的羊肉、牛肉、和平常的食材,等我到了再說。對了,再炒一些花生和芝麻磨成粉備著。”安然呵呵笑道,她真的很懷念火鍋啊!

    “好咧,那奴才先行一步,冷小姐你們慢慢過來。有人會在門口侯著的。”佳茗說完跨上馬,先趕回去轉達安然的吩咐。這個時候路上人和車比較多,馬車會行得慢些。

    安然他們花了兩刻鐘多一點才到達雙福樓。

    剛下馬車,就聽到一聲親熱的招呼:“安然小姐,”安然轉身一看,是二舅母宋氏的一位朋友馬夫人,在几次宴會上都見過的,連忙上前福了一禮:“馬夫人好,我二舅母前兩天還念叨您了。”馬夫人身后還有七八個人,此刻正好奇地看著安然。

    還好,一個管事打扮的婆子及時趕了過來:“冷小姐,小王爺在里面等您了,老婆子一個錯眼,沒看到您的馬車過來,真是該打。”

    “無妨,我們現在進去吧。”安然說完,向馬夫人微笑地點了一下頭,轉身走了。

    馬夫人身后的一個夫人卻是激動了:“安然小姐?大將軍王府的馬車?那不就是大長公主新認的義孫女冷二小姐嗎?唉喲,阿珍,那不是你未來的儿媳嗎?長得真漂亮,你可真是好命。阿珍啊,你們齊家發達了可要記得幫襯一下你大哥哦。”說話的正是齊夫人的娘家大嫂。

    “什麼啊,我哥和冷二小姐的婚約早就解除了,還要娶那個裝腔作勢的冷大小姐呢。”齊夫人身旁的女儿,十一歲的齊寶儿撇嘴道,一想到自己的嫂子由剛才那個名動京城的冷二小姐換成虛偽做作的冷大小姐,她就憋了一肚子氣。

    “什麼?阿珍,你沒毛病吧?切,真是沒福氣,害我白高興一場,就知道沾不了你們一點光。”齊夫人的大嫂撇了撇嘴,輕蔑地斜了自家小姑一眼。旁邊的几位夫人也不解地瞥向齊夫人。

    齊夫人站在那,又尷尬,又難堪,狠狠瞪了瞪齊寶儿。她們母女是陪著齊榮軒留在京城准備會試的,前几天聽說安然不但回到京城大將軍王府,還成了大長公主的義孫女,真是腸子都悔青了。知道這門親事的親戚問起,她都支支吾吾地找話題避開,沒想到今天就這麼被齊寶儿給爆了。

    而此刻,齊榮軒還呆呆地望著安然遠去的背影,安然亭亭玉立,高貴優雅的氣質令她那張本就靚麗的小臉越發動人,那一雙大眼睛深深的,攝人心魄。即便此刻已經轉身離去,那窈窕的背影還是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別看了,早走遠了,也不知道你們一家人什麼腦袋?若有這麼一個未婚妻子,還用得著到處走關系嗎?”說話的是齊榮軒的表哥,他頂看不上這表弟了,會讀書的小白臉而已,還有什麼?他這姑姑一家也是沒福氣,面前放著寶卻隨手丟掉。唉,本來還以為自己家能沾沾光呢。這几天真是白對著他們母子三人浪費熱情了。還來雙福樓,多貴呀!

    安然進了上次那個小院,院子的門牌上龍飛鳳舞三個字:榮華院。一走進院子,就看到正中那間主屋的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尊貴榮華”,字蒼勁有力,似乎可以透過字看出寫字人不凡的氣勢。

    “這四個字可是皇上親筆哦。”迎出來的薛天磊笑道:“為了這四個字,我去了十万兩白銀呢。”

    “切,有沒有這快匾,你們敬國公府還不都得捐出那十万兩?被你敲詐來這四個字,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呢。捐錢的人又不止你一家。”黎軒翻了個白眼,他就愛拆薛天磊的台。

    安然看著這兩個一碰頭就斗嘴的人,好笑地搖了搖頭,進屋去了,她知道他們指的是正月十六太后壽辰,戶部尚書秦大人和福城知府冷弘文上了折子,帶頭為災區分別捐款三万兩銀子后,朝中各官員在皇上期待的眼神下只好紛紛解囊。大將軍王府也捐了三万兩。薛家,也就是敬國公府,捐了十万兩。

    一踏進屋里,安然發現所有擺設果然更加奢華貴氣了,然而,此刻吸引安然興趣的卻是餐桌子上那個鴛鴦火鍋,一看之下,大為滿意,這套火鍋和勺子做得完全合安然的要求,而且工藝細致。

    瑾儿扑上來問安然要做什麼好吃的,因為薛天磊說了安然今天親自下廚。正在同君然說話的鐘離浩也好奇地問道:“這個鍋子下半部分是爐子嗎?這麼小的爐子煮到什麼時候?"

    安然笑著眨了眨眼睛:“保密。”,就讓大家接著該玩玩,該聊天聊天。她自己讓伙計帶著去小廚房了。

    瑾儿眼看著安然就要走出門,大急,跑過來提醒:“大姐姐,你忘了帶這鍋呢。”安然笑呵呵地親了他的額頭一下:“這個鍋就先放這里,晚點瑾儿就知道它的用處了。”

    這一幕看得鐘離浩心里癢癢的,嫉妒得很,咳咳,他能不能變成小瑾儿啊?

    安然到了小廚房,選出十多種肉、魚、菇類、蔬菜等食材,讓大家洗淨,按她的要求切好,直接裝盤,端到屋里去。自己則忙著配置几種不同的調料。安然之前一直以為大昱沒有生抽,到了大將軍王府,才在小廚房里發現類似醬油、蝦油的東西。原來這些調味醬料制作成本高、量少,而且都是各府里或酒樓里大廚的秘方,店鋪里是沒得賣的。

    安然將小廚房里現有的調味品和蔥、姜、蒜、花生粉、芝麻粉等分別用小碗裝好,也送進屋里去。

    最后,讓人先去往火鍋的底座里裝好銀霜碳、燃上,往那鴛鴦鍋的兩邊各倒進熬好的葷高湯和素高湯。

    一切准備就緒,安然讓人熬一鍋紅豆,再取一些冰塊備著,自己也回屋去了。薛天磊等人正圍著桌子看那一盤盤的生菜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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