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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雲湧
七日後,亥時,昭仁宮。
這是停靈的最後一夜,明日清早,便是大殮入棺。
棠遇被允准在昭仁宮守了整整七天七夜。念在他有這份孝心,棠觀也應允了他從璟王府裡挑些人手明早親自送端太妃入皇陵。
端太妃的靈柩停在正殿中央,整個殿內都被白綢佈置得透著一絲陰寒的慼慼,就連搖曳的燭影也顯得光怪陸離。
棠遇一身縞素,外服穿著一身麻衣跪在靈前,腰間卻格格不入的繫著一朱紅色劍穗。
那是在北疆,奚息去北齊前留給他的……
「還請王爺節哀……」
見棠遇還是一副失了神的模樣,一旁的X侍忍不住上前勸道。
「皇上駕到——」
徐承德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棠遇一直耷拉著的眼皮微微抬了抬,緩緩起身,又朝殿門的方向跪了下來,「參見皇上。」
同棠遇一樣,棠觀今日也是一身縞素,發間未戴冠冕也未束金冠,沒有任何飾物,冷峻的面容一如往常。
「平身。」
「謝皇上。」棠遇垂眼,再次站起了身。
「今日是太妃在宮中的最後一夜,朕也來送太妃一程。」
棠觀的視線落在殿中央的靈柩之上,也走到棠遇身邊跪在了靈前。
「皇兄。」
棠遇突然啟唇,「臣弟有些話不知當問不當問……皇兄可否單獨為臣弟解惑?事關當年昭華皇后,怕是不好讓旁人聽見。」
聞言,棠觀蹙了蹙眉,深深的看了棠遇幾眼,沉默了半晌才開口,「好。」
說罷,他偏頭看了徐承德一眼,「都下去。」
「是。」
徐承德有些擔心的掃了一眼殿內,遲疑片刻後,還是領著殿內所有下人躬身退了出去。
殿門被輕輕合上。
「你想問什麼?」
棠觀緩步走到了靈柩邊,轉身望向棠遇。
也不知是熬了七天七夜身子受不了,還是喪母之痛心裡受不了,棠遇的面色近乎慘白,唇上也沒什麼血色。
「皇兄,我若是問了,你當真能如實回答我麼?」
棠觀頷首,「自然。」
「我母妃……當真是死於自縊嗎?」
棠遇走近。
聞言,棠觀面色微微變了變,「不是。」
「好。」
棠遇面上沒有波瀾,但眼底深處卻是驟然起了一絲戾氣,一手忍不住攥住了腰間的劍穗,緩緩收緊,「還有……奚息是不是,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大晉了。」
棠觀的眉心愈發蹙緊,「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這樣似是而非的回答,便是承認了吧……
棠遇手腕一動,驀地從袖中彈出一短劍,一步步朝棠觀逼近,「既然如此,四哥你便不能怪我了……」
棠觀眸色一冷,「你想做什麼?」
棠遇笑了,笑得有些疏離,有些憤恨,卻也帶著些絕望,「四哥,這皇位原本是我的……如果當初是我即了位,母妃她不會死,奚息也不會死。我可以好好的保護他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離我而去卻無能為力……」
「你可知道你此刻在說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棠觀面上已經有了一絲薄怒。
「我以為……我的四哥和棠珩不一樣,和他們不一樣。可沒想到……那個坐上龍椅的棠觀,已經不再是我四哥了。」
棠遇冷笑著揚起短劍,「既然你不是我四哥,那便是矯詔的亂臣賊子,當誅。」
最後兩字說得十分冷硬。
「就憑你那三腳貓的武功?」
見棠遇握著劍的手還在微微顫抖,棠觀唇畔噙著些冷嘲,然而下一刻,他唇邊的嘲意卻是驀地僵住了。
稍稍向後踉蹌了幾步,他眸色一厲,「你在這殿中熏了迷香?!」
「砰——」
聽到了殿中的異動,列風帶著暗衛立刻從殿外闖了進來,殿內的燭火搖曳的更急了些。
「陛下!陛……」
列風聲音驀地頓住,只見殿內,棠遇已經將短劍架在了棠觀的頸邊。
匆匆趕進來的徐承德瞪大眼,驚呼了一聲,「快……快護駕!還不快保護皇上?!」
眼見著暗衛已經將他們二人包圍,棠觀低低的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失望,「棠遇,你太讓我失望了……」
棠遇握著短劍的手猛地收近,那劍鋒離棠觀的脖頸又進了一寸,揚聲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正殿的房梁之上突然落下十數道鬼魅般的黑影,竟是與暗衛的人數不相上下,呈相持之勢。
徐承德大驚失色,連忙轉身要朝殿外而去,然而剛走到殿門口卻是便被喬裝成昭仁宮宮人的死門之人堵了回來。
「所有人都休想出昭仁宮半步。」
清冷而疏離的女聲自殿外傳來。
蕭嫻一身黛衣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面色冷沉的無暇。
看清殿內的局勢後,蕭嫻面上已經隱隱有了旗開得勝的笑意,「璟王殿下,你還在等什麼?」
現在,只要棠遇動手,只要棠遇動手殺了棠觀,便是大功告成。
死門之人會護棠遇周全,而就算宮中的禁軍趕到,一切也都來不及了。更何況,他們手上還有先帝的聖旨護身,一切都會是名正言順……
棠遇看了她一眼,沒有立刻應聲。
見狀,蕭嫻挑了挑眉,偏頭看向無暇,「先將這殿中其他的人處理了吧。」
皇室暗衛顧及著棠觀的性命安全,不敢輕易動手,但他們死門卻可以趁此機會大開殺戒。
「……」
無暇沉默,第一次沒有立刻回答「是」。
蕭嫻蹙眉,剛要轉頭看向無暇,頸邊也驀地被橫了一柄泛著冷光的匕首。
她整個人愣了愣,隨即卻是面不改色的冷笑了一聲,「怎麼?你這是要為了陸無悠造反?」
無暇抿唇。
殿內殿外的所有人都被這一變故弄得有些回不過神,尤其是站在當中的棠觀和棠遇。
「你應當知道,只要你一背叛危樓,體內的毒就會立刻發作。你一死,便會有新的死門門主接任你的位置……」
蕭嫻無動於衷的看著那冰冷的匕首,「所以,你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無暇面無表情的啟唇,「原來你還不知道,如今已是亥時。酉時一過,我的毒,只會在丑時發作。這麼些時間……足夠我先殺了你。」
什麼?!
蕭嫻眸色一滯。
「門主……」
有死門之人被無暇這一舉弄得滿頭霧水,不由狐疑的喚了一聲。
無暇冷聲道,「死門聽令,在丑時前立刻撤離京城。有多遠……走多遠。」
蕭嫻咬牙,「你們敢!」
「他們有何不敢?」無暇朝還在原地猶豫的死門諸人看了眼,「死門之人,一級服從一級。只要我下了命令,他們便只能服從,哪怕我違背了樓主之令,他們也只能聽我的。」
也就是說,她只要捨了自己一人的命,便能助他們暫時擺脫蕭嫻,能助顏綰反敗為勝。
死門中人面面相覷。
門主說得沒錯……
按照危樓規矩,他們的確是只聽門主的。儘管門主和樓主意見不合,但只要門主在,他們就只能聽門主的。
門主讓他們撤離……
殿門口,已經有幾個死門之人朝外退了出去。
「都給我站住!」蕭嫻戴著玉鐲的手猛地收緊,「瘋了,都瘋了……」
當她沒有法子了麼?!
笑話,她還有系統。
指尖屈到了腕邊,在那玉鐲上的按鈕輕輕一按……
毫無反應。
蕭嫻愣住。
又按了按……
依舊毫無反應。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蕭嫻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這系統莫不是又在關鍵時候出了岔子吧?!
「為什麼?!為什麼沒反應……」
她有些失控的喃喃出聲。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不知從哪裡飄來的雲將月色盡數遮了,夜色濃重,一纖細的人影自廊下走近,步子不緊不慢,一如從前的嫻雅端方。
那如玉的面容也因燭光的浸染失了之前的蒼白,眼角泛著瀲灩,眸底是久違的灼灼光色。
無暇挾持著蕭嫻轉身,看見來人時,握著匕首的手顫了顫,眸光微閃。
「小姐。」
「陸無悠……」
看見顏綰時,蕭嫻眼裡掠過一絲狠厲,但面上已經再沒了方纔的那絲慌張。
顏綰對自己的出場效果表示很滿意。
朝無暇點了點頭,她歪了歪頭,朝不遠處的棠觀說道,「陛下,看在死門之人臨陣倒戈的份上……可否從輕發落?」
棠觀絲毫沒有被頸邊的短劍干擾,沉吟片刻,開口道,「好。」
朝他眨了眨眼,她轉頭朝身後跟上來的顧平吩咐了一句,「讓昭仁宮外的禁衛該散就散了吧,也沒他們什麼事了。」
她沒想過無暇會在這個關頭不顧性命反將蕭嫻一軍,所以早就在昭仁宮外佈置好了禁衛軍。
原本以為,至少要和死門拚個腥風血雨,才有的安生……
如今,卻是不必了。
「你還未告訴我,為何系統會突然失靈。」
蕭嫻似乎已經不在意這殿內的輸贏了,口吻竟是出奇的平靜。
顏綰勾了勾唇,重新看向蕭嫻,「早就料到你會在昭仁宮動手,我已命人在這殿裡佈置好了磁石,就等著你自投羅網。」
「磁石?那是什麼東西?」
蕭嫻抬眼。
「說了你也不懂,」顏綰撇了撇嘴,「你以為,這系統是毫無破綻、無所不能的嗎?遇到強力磁鐵的干擾,它是會失靈的。哦,我忘了……你連強力磁鐵是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她原先也認為這裡不會有如此強力的磁石,但巧的是兩年前,她在驪山倒是遇到過一次系統失靈的狀況。
後來細細一想,她便懷疑那山上有強力磁石。再後來,她也試驗過幾次,更是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顏綰走到眸色黯黯的蕭嫻身前,一雙桃花眸沾著些笑意,灼灼的看向她,「沒了系統,沒了危樓,你還能做什麼?」
「……」
「如今,你還認為我沒有資格讓你血債血償麼?」
蕭嫻的視線死死釘在顏綰面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轉眼看向始終沒有動作的棠遇,眼底又突然掠過一絲異樣,「你們不敢動我。畢竟,棠觀還在我手裡……」
「哈。在你手裡?」
顏綰像是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連頭也沒回,有些嫌棄的揮了揮手,「好了,不用再演了。你們倆的戲……當真是尷尬到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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