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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hans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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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二目] 放開那個女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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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31 15:58: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時間

  這個解釋頗有些牽強,但安娜和書卷一時也沒能檢查出更多的問題。

  甦醒後的他無論體溫、呼吸還是脈搏都處於正常水平,甚至連羅蘭自己都很奇怪,暈眩來得毫無徵兆,就好像突然被切斷了意識一般,從北坡山到城堡的這段路完全是一片空白。

  檢查過程中,他也順便從書卷口中瞭解到了當時暈倒後的情況。

  有幾個人聽見了安娜的呼聲,不過並沒有目睹他倒下的那一幕——在羅蘭失去意識的瞬間,夜鶯將兩人同時拉入了迷霧。之後安娜出面解釋那不過是她差點滑倒時的驚呼,便將此事有驚無險的掩蓋過去。

  至於國王陛下去了哪裡,大家反而不是特別關注。畢竟夜鶯的強大已深入人心,想從她手上傷到羅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只要有她守著,羅蘭並不需要親衛隊時刻隨行。再說灰堡之王的行程用不著向他們通報,無線電通訊測試大獲成功的情況下,陛下先行一步也十分正常。

  正因為如此,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僅有安娜、書卷、夜鶯三人,連女巫聯盟其他成員都毫不知情。

  聽到這裡,羅蘭終於放心下來。

  不得不說夜鶯在關鍵時候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如今整個灰堡的事務繫於他一身,外面又有強敵需要對抗,上層和下層必須保持高度一致方能在神意之戰中殺出一條血路來。如果這時候他倒下,勢必會帶來不安定的因素。哪怕只是短暫的昏迷,也會讓人忍不住揣測他身體的狀況。

  最好的處理方法便是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多虧你了。」羅蘭朝夜鶯笑道。

  後者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趁機開口要走幾瓶混沌飲料,而是低低應了一聲,「不,這沒什麼……你沒事就好。」

  吃完廚房送來的餐點後,時間才剛過晚上八點。

  羅蘭本打算再去辦公室修改下天火號的設計圖,卻被安娜以病人就是要好好休息為理由摁回到了床上。無奈之下他只好照辦,連帶著取消了晚上的夢境之旅——畢竟這突如其來的昏迷讓他也有些心虛,之前就因為長時間的加班導致悲劇發生,多休息一陣也不算壞事。

  道過晚安,三人依次走出了房間。

  房門被關上後,屋子裡頓時被夜幕籠罩,只剩下窗外那一點隱約可見的城市燈火,映亮了窗簾布夾縫中的小塊玻璃。

  約莫過了一刻鐘,羅蘭聽到了一陣沙沙的聲響。

  就在這寂靜無風的臥室內,天鵝絨簾腳微微晃動起來。

  他偏頭望去,一襲黑影出現在窗口位置,擋住了唯一的光源。映照身後的微光為其輪廓勾勒上了一條細細的銀邊。

  這樣的景象讓人莫名的覺得懷念。

  羅蘭坐起身來,毫不意外地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吧?」

  黑影走到窗邊,露出了那一頭漂亮的捲髮。

  來者正是夜鶯。

  「你知道我會來?」她怔了怔。

  「平時的你才不會是這樣子。」羅蘭笑著搖搖頭,從床頭櫃中取出發光魔石,放入燈槽中,柔和的黃光頓時照亮了整個房間。「剛才你的表情簡直就像把心事寫在了臉上。」

  「那安娜她……」夜鶯下意識捂臉道。

  「我猜應該也注意到了吧?所以她才會把我留在臥室裡。」羅蘭長出一口氣,「不過她既然沒有主動詢問,就等於默認了你對此事的判斷——如果你覺得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應該也不會再追問。」

  這無疑是一種信任。

  夜鶯眼中流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老實說我也很好奇。」羅蘭接著說道,「渾身舒暢、沒有任何不適之類的話並不是故意安慰你們而編造出來的謊言,而是我本身的真實感受。你分明能聽出這點,為何當時看上去仍充滿憂慮?你在擔心什麼?」

  她垂下眼瞼,「知道你昏迷這件事的,並不是只有三人。」

  「不止三人?」

  「娜娜瓦不在無冬,莉莉又沒法治癒創傷,當時甚至沒有人能斷定你的狀況。」夜鶯緩緩道,「情急之下,我想到了一個人……儘管她對具體的病症束手無策,但至少能做出一個整體的判斷。於是我瞞著安娜,將她帶進了臥房。」

  「你指的是……」

  「莫莫。」

  羅蘭心裡一跳,這確實是一個極為恰當的人選,壽命趨勢本身就能說明很多問題。夜鶯能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理清思路,找到正確的處理方法,無疑比以前成熟了許多。不過聯想到對方心事重重的模樣,他隱隱覺得那或許不是一個好結果。

  「莫莫看到了什麼?」

  「……十四,」夜鶯凝視他許久後才低聲回道,「數字從十七變為十四了。」

  「縮短了……三年麼?」羅蘭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點,如果是病症惡化的話,總該有點徵兆吧。可他現在確實感到精神抖擻,更別提病痛了。

  夜鶯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不是疾病,也非疲勞……我對照過礦區罪犯的樣本,沒一個與你相符的。數月縮減三年顯然不是常態,否則這四五年的實際時間相當於縮減了三四十年。它只可能是從最近才開始的。」

  這麼一說倒的確有可能,羅蘭摸著下巴道,「但最近並沒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不,有一樣。」夜鶯俯下身,「也許你自己沒有察覺,但我比誰都清楚——這幾個月裡,你進入夢境世界的次數比之前增加了數倍,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緣由了!」她伸手握住羅蘭的手掌,語氣也有了些許變化,「答應我,不要再進入夢境世界了好嗎!」

  原來如此,羅蘭不由得恍然。沒錯,這幾個月裡最大的變化恐怕莫過於夢境世界了——關鍵不在於進入次數,而在於那些被吸收的自然之力核心。按照嵐的說法,夢境會因魔力的增長而不斷膨脹,直至侵入神明領域。他不知道最終意識界會變成什麼樣子,但卻清晰感受到了一個世界的自我充實過程。

  而作為與之密切相連的創造者,他承受的壓力大幅增加似乎也說得過去。

  現在想來,嵐當時鄭重提到的「時間不多了」,或許不單是指神明的意志,也是在暗指他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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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 03:56: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新人

  「也許你猜得沒錯,」羅蘭沉默片刻後開口道,「但到了這一步,夢境世界已是指導無冬城快速發展的關鍵,我不能……也不應單方面關閉進入它的渠道。」

  特別是在書卷晉陞為超凡之上後,夢境世界的意義已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她每多進入一次意識界,就能為人類帶來一份無法估量的知識。何況裡面還有潔蘿、嘉西亞、鎮守磐石……他如今已沒法將他們當做虛構的幻象來對待。哪怕沒有嵐的因素,羅蘭也不願意捨棄夢境。

  夜鶯的手握緊了,「那我呢?」

  羅蘭微微一愣,「什麼……」

  「那我怎麼辦!」她聲音陡然提高了一截,話語最後帶上了一絲顫音,「如果時間再這樣縮短下去,過不了幾年你就會——」夜鶯咬住嘴唇,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將後半句話截斷在喉嚨裡,「安娜和我約定過,我也願意遵循約定,但若是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我——我該怎麼辦才好?」

  羅蘭抬起手,輕輕撫過她咬得發白的嘴唇,「所以我才需要進入夢境結束這一切。你知道,數字並不是只減不增,它表示的僅僅是趨勢,而非結果。若能揭開魔力之源的本質,這些受意識界左右的不利影響都有很大機率消去。相反,只是一昧避開的話,它說不定會在某一刻變本加厲,等到那時候再想行動就晚了。」

  如果嵐的警告屬實,神明的耐心恐怕已所剩無幾,這時候任何將希望交予時間的決定都有可能招致毀滅。墮魔者和神使的頻繁出現,似乎也在證明這一點。

  他必須冒這個險。

  「可是……」

  「我保證,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羅蘭認真道。

  夜鶯凝視他許久,「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他點點頭。

  後者沒有再接話,她的身影漸漸淡去,直至完全消失在迷霧中。羅蘭將魔石放入抽屜,黑暗很快佔據了房間的每個角落,玻璃窗上的那抹微光又恢復了之前的色澤,一切就好似沒有發生過一般。

  但他知道那些並非幻覺。

  平放在身側的左手上,溫和的觸感一直沒有消失。

  ——在他陷入沉睡前。

  ……

  「滴滴,你有一條短信未查收。」

  「滴滴,你有一條短信未查收。」

  「誰啊?發短信這麼勤快?」斐語寒在鏡子前打理著最後的行裝,「是協會裡的人嗎?」

  「算是吧……」瓦基里絲恨恨點開信箱,又咬牙將它關閉,若不是刻意控制住力量,手裡的玩意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

  「不錯。」

  「不錯是指什麼?」

  「那人有眼光啊。」斐語寒笑著戴上絨毛手套,「你沒注意到,在武道家大會時投向你的目光數量僅次於我嗎?不過大多數人也只敢看看而已,能率先鼓起勇氣向你發送消息,當然值得稱讚。有空的話,不妨也介紹我認識一下好了。」

  「這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瓦基里絲惱火地回道。傷癒出院後,她因為分組的關係和斐語寒住進了同一棟樓中,兩人的臥房連著一個大客廳,彼此有什麼動靜也算是一清二楚。

  對於這一點,瓦基里絲倒沒任何意見,甚至有些慶幸——畢竟身處這個陌生的世界中,接觸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暴露,而從探望期間就一直對她照顧有加的斐語寒也算是幫了她許多忙,因此這番惱怒之意不是衝著對方來的。

  她惱火的是那名發信人。

  毫無疑問,手中這個被稱為手機的小盒子絕對是一件神器級的寶物,通過它就能搜索到大多數想要瞭解的知識,比起那些紙質書籍,它才算是真正的百科全書。自打斐語寒教會她如何使用這種「通訊工具」後,她就無法再放下手機了。

  不過它也不是毫無缺點,比如當號碼被他人知曉後,這東西就會變得異常煩人。更讓人不快的是,她還不能輕易屏蔽對方。

  「總之,此事你就別管了。」瓦基里絲揉了揉額頭,失去三眼魔石總令她覺得少了點什麼,「你現在要出去嗎?」

  「沒錯,協會最近招收了一位新人,鎮守閣下讓我去見見她。」

  「新人?」瓦基里絲挑眉道。她自然清楚,斐語寒在武道家協會裡的地位非同一般,接待新人這種事理應不需要她出面。

  「沒錯,畢竟我以後可是要做她師傅的人。」對方笑了笑,隨後揮手走出了大門。

  師傅麼……

  瓦基里絲有那麼片刻,腦海中浮現出了千形的身影。

  然而這份湧起的情緒只持續了一秒不到便被手機的嗡鳴所打斷。

  「滴滴,你有一條短信未查收。」

  「滴滴,你有一條短信未查收。」

  ——這傢伙!

  她捏緊拳頭,忍耐許久後才點開收件箱。

  「發送者:羅蘭。你們的入侵部隊在狼心南境一帶遭到了我軍反擊,前線幾乎潰不成軍,傷亡者接近十萬。能製造紅霧的巨型骨架也損失了好幾個,而天穹之主更是不見蹤影,是不是被火炮嚇破了膽?還有那些大君都去哪裡了?再不過來的話,這群先鋒軍就全部要葬送在狼心了。」

  「發送者:羅蘭。我們已經發現了位於大陸脊柱上的黑石方尖碑,向它發起進攻不過是遲早的事。你覺得若是將燃燒彈投進那個大坑裡會發生什麼?雖然距離是有點遠,不過能長距離航行的飛行器也已在研製中,如果不能儘早結束神意之戰,同樣的一幕還會重複上演,直到黑石域變成一座永不熄滅的火山,希望你能明白這點。」

  「發送者:羅蘭。順便一提,來夢境世界這麼久,你也應該明白人類在武器上能達到何種高度了吧?而這座山峰的峰頂之一——太陽之輝,就在不久之前進行了原理試驗,離問世僅有一步之遙。你還想繼續考慮下去麼?」

  像這樣的消息,她每天都能收到好幾條,不是前線戰事,就是人類的最新研究成果。之前瓦基里絲一直保持沉默,既不拒收也不回信,但這一次她卻在凝視屏幕許久後,緩緩按下了回復鍵。

  「你在哪裡?我們見面談吧。」

  ……

  「轉發:你在哪裡?我們見面談吧。」

  同樣的信息也出現在斐語寒的手機上。

  不錯,看來今天又能瞭解到不少關於另一個世界的新情報了。她愉悅地合上屏幕,敲響了鎮守辦公室的大門。

  「進來吧。」裡面傳來了鎮守沉穩的聲音。

  「是。」

  推開房門的瞬間,她便注意到了坐在茶几旁低著頭,神情略有些緊張的小姑娘。對方有著一頭柔順的白髮,個子不高,自然之力的波動也不明顯,單就覺醒者的底子而言並不算出眾。

  但那不是重點。

  僅僅是餘光掃過後,斐語寒便恢復到了平常沉默寡言的模樣,向鎮守點頭示意道,「閣下。」

  「嗯,叫你來的原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磐石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現在對方就在這兒,我不由得想問問,你想收她為弟子的理由是什麼?畢竟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向協會提出此類要求。」

  「大概是……想找點事情做吧?」她淡淡地回道。

  磐石微微一怔,隨後撫掌大笑道,「哈哈哈……倒像是你的行事風格。不過不管理由如何,對於急需補充實力的棱鏡城來說都是件好事。」他望向一旁的小姑娘,「我為你介紹下,這位便是斐語寒,協會公認的天才武道家,雖然看上去不容易接近,卻是一個認真負責的人。她能成為你的師傅,對你今後的路將大有幫助。」

  「而這名小姑娘,則是寄宿在羅蘭家的新覺醒者——」

  「潔蘿。」斐語寒向對方伸出手,面帶微笑道,「歡迎加入武道家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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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 08:2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粉碎

  碰面的地點依然和上次一樣。

  就連座位也沒有太多變化。

  瓦基里絲走進餐廳,一眼便看到了坐在落地窗旁的羅蘭。人類的繁華都市在他腳下蔓延開來,宛如他身影的延續,這份視覺差竟給了她一種對方神聖不可侵的錯覺。

  她搖搖頭,將雜念拋之腦後。

  「我來了。」

  她在羅蘭對面坐下。

  「有什麼想吃的嗎?」羅蘭見她搖頭後,招手叫來了服務員,「既然如此,那就每樣都來一份好了,我們邊吃邊談。」

  咖啡和糕點很快被端上,瓦基里絲也沒有表示拒絕,她自然而然地挑起一塊半島軟糕放進嘴裡,細心品嚐它的糯軟與香甜,就好像這不是一次與敵人的談判,而是專程享受美味的茶會。

  「你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羅蘭凝視她道。

  「我想過了,邊吃邊談也不是種壞習慣。」瓦基里絲不緊不慢地回道。第一次見面太過被動,幾乎被對方一直牽著鼻子走,但這一次不會了——她能想像出對方發送消息時那張得意的臉,可沒人能永遠得意下去,為此她已經忍耐得夠久。

  「好吧,」羅蘭撇撇嘴,「你這次回復我,是因為考慮好了?」

  瓦基里絲點點頭。

  「那麼答案呢?」

  「我拒絕。」

  接著她在羅蘭臉上捕捉到了一絲愕然與不解——大概是他沒想到自己會回絕得如此乾脆,連總是鎮定自若的神情都出現了細小破綻。兩人間的氣氛彷彿為之凝固,羅蘭一直維持著握杯的姿勢,許久之後才將其送到嘴邊,皺眉抿了一口。

  「……理由是什麼?」

  「零成和半成的選擇聽起來確實有道理。比起族群的延續,一支先鋒部隊算不了什麼,想要阻止世界的毀滅,付出一定的代價也是無法避免之事,老實說,我幾乎就被你說服了。」瓦基里絲又往嘴裡添了一塊糕點,「可惜……這一切都必須建立在事實上才有意義。」

  「我說的都是事實!」羅蘭沉聲道,他的語氣第一次發生了變化。

  「但我卻無法證明這一點。」

  「……」羅蘭忽然沉默下來。

  「你也發現了,對吧?我被困在這個領域中,所接收到的外界信息全部來自於你。不管是先鋒軍在狼心王國節節敗退,還是所謂的太陽之輝,我連進行驗證都做不到,更別提根據這些信息做出決策了。」

  「我以為你會更聰明一點。來到夢境世界這麼久了,根據歷史文獻去判斷人類的戰爭潛力,這個結果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潛力不代表實力,」瓦基里絲針鋒相對道,「沒錯,人類目前展現出來的力量確實很強,否則厄斯魯克不會將你們視作同等的對手!但同樣的,族群被天海界拖住了大部分精力,如果有人意識到兩者不可全顧、必須放棄一邊時,人類未必就能撐得住我族的全力一擊!」

  她頓了頓,「歸根究底,你們所獲得的提升並不是來自文明的升格。數百年後它或許會和碎片帶來的效果無異,不過現在的局勢走向會偏向何方,我完全無法斷定。所以今後你的那些消息,都可以不用再發給我了。」

  羅蘭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也沒能接上話來。

  瓦基里絲望向窗外,感受著人類城市的輝煌。這一次見面可謂出了一口惡氣,對方身上所透露出的從容不迫至此終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失望之情。

  只是她並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快慰。神明的威脅依舊存在,「千形」西絲塔利斯的警告仍未解除,如果對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拒絕無疑是在半成與零成中選擇了那個毫無希望的答案。

  不過僅憑人類的一面之詞,就讓她做出對族群不利的事情,這更是一個草率至極的選擇。兩者相較之下,她寧願選擇前者。

  哪怕該決定會帶來極大的危險。

  瓦基里絲將最後一塊蛋糕嚥下後,故作輕鬆道,「多謝你的款待,我以後會想念這種味道的。」

  「你想吃的話,下次再約就行。」羅蘭搖頭道,「不用把這說得像最後的晚餐一樣。」

  「……」瓦基里絲不由得愣住,她所構想的對方失望後的一百種反應裡,有惱怒翻臉、有輕蔑冷笑、有厲聲警告,卻不包括這一種——既然她已經拒絕了該提議,那麼羅蘭就算找機會動手解決掉她也不奇怪。畢竟她始終是一名大君,而族群亦是人類目前最大的敵人。

  「我先回去了。」羅蘭長出口氣,站起身朝餐廳外走去,「消息我會繼續發的,就算你想迴避它們,那也是事實。」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好好聽自己說話!

  瓦基里絲忍不住追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他頭也不回道,「我的想法從來沒有改變過,揭開魔力之源的秘密,徹底結束神意之戰——不管你做出什麼選擇都一樣。」

  這到底是偽裝,還是他真正的想法?

  瓦基里絲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上一次會面時,羅蘭問出的最後一個問題。

  「你覺得一千年前的「千形」西絲塔利斯做錯了嗎?」

  ……

  「你覺得武道家協會怎麼樣?」

  斐語寒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問道。轎車拐入匝道後,開上了綠野高速大橋。橋面上行駛的車輛不多,視野極為通透,波光粼粼的寬敞河道與對岸密佈的高樓大廈沿著天際線鋪開,彷彿沒有盡頭。

  這座大橋也是市區與郊區的分界線,從萊茵綠野療養院前往筒子樓小區,基本都要經它而過。

  「嗯……跟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比起眼前的景色,潔蘿似乎對車的內飾更感興趣,她一會兒捏捏門上柔軟的真皮,一會兒摸摸中控台上升起的音響,如同紅寶石般的眼睛從上車起就轉個不停。

  「哦?那你想像的協會是什麼模樣?」

  「要……更神秘一些,而不是像酒店一樣,就擺在馬路邊。」潔蘿嘟嘴道。

  「曾經的棱鏡城倒確實如此,不過它最近出了點麻煩,所以我們暫時只能搬到這裡住了。」斐語寒輕笑起來,在小姑娘面前,她自然不必故作冷漠來維持距離。「另外我問的不是這個,而是你之前參觀園區的個人感受——畢竟今後要學習掌握自然之力的話,你得長時間寄宿在療養院中。如果有什麼生活上的需求,都可以跟師傅提。」

  小姑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扭頭反問道,「羅蘭叔叔也在這裡工作麼?」

  「沒錯。不過他並不一定有時間每天陪著你。」

  「我知道,」潔蘿撇了撇嘴,「他有好多姐妹需要照顧,經常忙到半晚都不停歇。」

  車子突然向前衝了一截。

  斐語寒收回踩錯油門的右腳,裝作不經意的模樣咳嗽了兩聲——這還真是一條爆炸性的情報!儘管她已經知道,那些容貌驚人的女子很可能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但她卻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那就是她們稱他為國王陛下!

  沒錯,既然身為國王,那麼妻妾成群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她甚至可以進一步推測,她們會不會正是和世界的創造者羅蘭存在著親密關係,才擁有了進入到這個世界的能力?

  主動將潔蘿收為弟子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通過瓦基里絲和潔蘿兩人,她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一點一點探明那個世界的秘密。

  等等……這樣想的話,豈不是自己想去「現實」看一眼的話,也得……

  「師傅,師傅……你還好吧?」

  潔蘿叫了數聲後,才將她從走神中拉扯回來,「不,沒什麼,你繼續說。」

  「所以只有成為武道家,才能有更多時間見到叔叔。」潔蘿總結道,「那麼不管武道家協會是什麼樣子,我都會繼續待下去!」

  斐語寒啞然失笑,好吧,還真是一個簡單的理由。

  簡單,卻堅定。

  她原以為小姑娘即將離開熟悉的居所,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此刻才發現是自己多慮了。

  對方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成熟。

  「放心,等辦好轉學和入住手續至少還需要一週時間,而且在協會中也有外出假期,不用把武道家之路想得太艱辛。這次回去後,先好好和同學們道別吧——」斐語寒說到一半時忽然注意到一絲異樣。

  對面車道的一輛載重貨車向左變兩條車道,猛地撞上了中央隔離帶,整個傾覆過來。

  她瞬間踩下剎車,同時朝右猛打方向。

  然而下一秒,巨大的貨箱碾壓過隔離帶,宛如一道高牆般橫掃而來。道路被完全封死,前面遭受撞擊的車輛像紙片一樣支離破碎,根本不存在倖免的可能。

  一切都來得太快,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反應時間——

  隨著轟地一聲巨響,兩人所在的轎車也和載重貨車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起!

  由於向右急打方向,車身幾乎是橫著被拍飛,劇烈的衝擊力頓時撕裂了車架,駕駛室的位置更是整個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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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3 09:32: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我會保護你

  潔蘿從粉碎的玻璃窗中爬出時,身上已是傷痕纍纍。

  之前還鋥亮如新的轎車,此刻和一團破布沒什麼區別——扭曲的鋼架幾乎捲成麻花,車身差不多縮水了一半,黃黑相間的機油從地盤滲出,散發著刺鼻的味道。

  這本應是一場毫無生還可能的車禍,如果沒有自然之力的保護,她估計早就被變形的車體絞得血肉模糊了。

  潔蘿忍著疼痛,努力站起身來。大橋上已是一片狼藉,被撞飛的車輛零件到處都是,卡車則橫在不遠的地方,將去路完全封死。她回過頭,發現後方竟也被好幾輛水泥攪拌車堵住,就算車子躲過撞擊,也沒可能離開高速大橋。

  如果事故純屬意外,後方的司機應該早已下來救人了才是,可直到現在,她都沒有見到一個人影,整個橋面上寂靜得可怕。

  如果是平時,她只怕已經哭出了聲,但此刻即使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身體顫抖個不停,她也咬緊牙關,沒讓眼淚滴下來。

  潔蘿常聽叔叔說,墮魔者會將覺醒了自然之力的人當成目標,而這或許就是一場早有預謀的伏擊。

  在敵人面前,絕不可露出軟弱的姿態。

  那不僅於事無補,還會使自身的處境更加惡化。

  她已經不再是小孩子,而是一名覺醒的武道家了!

  「吱呀。」

  一陣酸澀的摩擦聲打破了橋上的死寂。

  翻倒在地的卡車車頂被什麼東西生生從內部撕開,一個帶著面具的人影從駕駛室裡走了出來。

  在如此慘烈的車禍中毫髮無傷,並能徒手撕裂車體,這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潔蘿不由得貼緊了背後報廢的汽車。

  透過面具,她彷彿感到了一股極為刺骨的寒意從腳底升起。明明看不到對方的眼睛,她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就好像盯上獵物的毒蛇一般。

  「這就是您要對付的目標?她看起來不過是個毛都沒張齊的小鬼。」接著又有兩隻「怪物」從車廂上方現身,一個還能勉強看出人形,只是手腳長得有些畸形,另一個則長著翅膀獠牙,和傳說中的石像鬼無異。

  不過墮魔者本就有可能發生異變,因此演化成什麼模樣都不奇怪。從它們胸前閃耀的紅色氣旋可以斷定,兩者毫無疑問都是墮魔者。

  「這種小丫頭,根本沒必要興師動眾,只要找個機會一口咬下,她連呼救的機會都不會有。不如,就讓我替神使大人收走她的性命吧——」猶如石像鬼的墮魔者發出一聲怪笑,張開翅膀便準備朝潔蘿撲去。

  然而阻止它的卻是面具人。

  只見後者抬起手指,微微往下一指,剛躍起的敵人便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掌摁倒在地,撞擊力度之大連橋面都出現了裂紋!

  「蠢貨,誰允許你擅自行動了?」面具人冷聲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對手。」

  「大人,她不是……剛覺醒不久的武道家麼?」長手怪訝異道。

  「沒錯,但不是一般的武道家。你們只能看到她微弱的氣旋,我卻能看到她周身閃耀的光芒。」面具人向小姑娘躬身行禮道,「我說得沒錯吧?世界締造者——潔蘿小姐?」

  它到底……在說什麼?

  世界……締造者?

  潔蘿嚥了口唾沫,「你可能認錯人了。」

  「原來你並不知道這回事。」面具人微微一愣,隨後笑了起來,「不過無妨,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在那之前,請允許我先介紹下自己,我是神明的使者「德爾塔」,來自你們所謂的「侵蝕」。」

  「你要殺了我麼?」

  「殺並不準確,我只是奉神明之命,讓一切回到正軌,並把被盜走的力量送回源頭,而你們所在的世界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神使大人……我們不能殺了她嗎?」石像鬼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一臉迷惑。

  「不是現在。」德爾塔緩緩道,「作為武道家,她的力量不值一提,可任何時候都不要輕視一個締造者,特別是在她締造的領域中。你輕舉妄動只會破壞籌謀已久的大局。為了適應規則,我能發揮的實力不足萬一,但她卻擁有無限可能。所以在動手之前,必須切斷她與世界的聯繫,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用不著等太久,裂隙很快就要形成了。」

  潔蘿這時候才驚覺,原本灰濛濛的天空佈滿了半透明的菱形紋理,並不斷向大橋中央合攏。紋理之外的景物逐漸虛化,就好像正在遠離這個世界一般。

  「放心,從你進入這座大橋起,就已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那些愚蠢的邏輯意識體以為武道大會才是我們攻擊的目標,真是可笑至極!他們越是派遣更多武道家前往,其他地方的防禦便會越空虛。」

  德爾塔張開雙手,「就在橋樑下方,一共暗藏著上千個核心,而武道家協會對此一無所知!有了它們提供的魔力,我才能將這片區域拉進兩界交疊的裂隙。在裂隙中,你所仰仗的意識界領域會被神明干涉,無法再給你任何幫助。我們將在這裡平等對決,直到一方——回歸本源!」

  他話音落下之際,漫天的紋理恰好合併在一起,外界的萬物陡然黯淡下來,最終化作一片漆黑。失去光源的大橋本該也一同陷入黑暗,但就像世界被強行割裂出去了一般,屬於此地的光芒依舊存在,並和之前一樣照亮著裂隙的每個角落。

  「現在你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面具人沉聲道。

  兩個墮魔者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縱身而起,一前一後朝潔蘿衝去——

  潔蘿緊緊抓著車架一動不動,在外人看來就如同被嚇傻了似的。

  小姑娘也確實感受到了極大的恐懼,特別是敵人那張醜陋猙獰的血盆大口離她只有咫尺之遙時——如果不是斐語寒的叮囑,她恐怕連保持站立都很困難。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但唯獨記得兩件事。

  在轎車遭受撞擊的瞬間,師傅將車身完全橫置過來,令駕駛位直面橫掃而來的貨車車廂。同時,對方還順手將她攬入懷中——那湧動的白色光芒眨眼便將她包圍起來,之後的天翻地覆彷彿都變得輕柔許多。

  而第二件事,則是從光芒一側傳來的溫和低語。

  「不要離開車子太遠,站起身來直面敵人。」

  「我會保護你的。」

  直到石像鬼墮魔者一口朝潔蘿咬下時,她都沒有後退半步!

  也就在這一刻,一道耀眼至際的銀光從扭曲車身中綻射而出,並從敵人頭頂徑直斬下。光芒一閃即逝,而衝在最前的墮魔者猛然僵在原地,隨後細小的裂口從中線處漲開,將整個軀體分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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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4 10:0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世界的敵人

  長手怪立即改變方向,直轉九十度朝一側跳開,同時雙拳向前猛擊!

  只見它的手陡然拉長到了極限,竟從數米外的地方直插入車體內,在麻花般的車身上轟出了兩個大洞!

  如果有什麼人藏在這裡面的話,必然會結結實實挨下這一拳。

  這也是長手怪引以為傲的攻擊手段。

  可以伸縮的四肢加上無窮怪力,讓它對付覺醒者時往往不必動用到自然之力。它幹掉過的武道家裡,很少有人能在它出手前反應過來,他們死的時候臉上不敢置信的神情,一直是它汲取快意的泉源。

  但命中的剎那,長手怪神情陡然大變。

  被錘飛起來的車身下方,露出了一名女子的身影。

  她的姿勢完全不像是被重拳直擊的模樣,而是好整以暇地微微下蹲,身子前傾,分明是早就做好了進攻準備。

  它自認為反應已經夠快。

  可對方顯然比它更快。

  而且還要快得多!

  飛舞的銀光從她的手中再次綻放,並形成了一道旋急的渦流——鋒銳的光芒不僅將轎車攪成碎片,也令它的雙手一同粉碎!

  長手怪發出一聲慘叫,掙扎著向後退去,好不容易才從那道漩渦中掙脫出來。

  不過收回來的手臂只剩下肩膀邊的小半截,腥臭的膿血連同碎肉在地上灑出了一條斑駁痕跡。

  一個照面之間,兩個令正式武道家倍感頭痛的變異墮魔者便已一死一傷。

  「你所謂的公平,就是三個人合力欺負一個小姑娘?」斐語寒抬手一揮,耀眼的光芒散去,露出了下方一柄樸實無華的長劍。「我覺得現在才能勉強算得上公平。」

  「師傅……」潔蘿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

  「我已經給你的羅蘭叔叔打了電話,不用擔心。」斐語寒朝她眨了眨眼,悄聲說道。

  「誒?」她怔了怔,「可這種事不應該通知協會麼。叔叔還不如嘉西亞姐姐能打,平時做事又不靠譜,來這裡會不會太……」

  「這事恐怕只有他來才有用了。」斐語寒摸著她的腦袋道,「而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儘量離這裡遠一點,能做到嗎?」

  小姑娘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在對方的凝視下,最後只是咬咬嘴唇,轉身朝後方的紋理邊界跑去。

  「該死的,你怎麼可能在那樣的撞擊下毫髮無傷!?」長手怪憤怒地咆哮道。

  「道理很簡單,和你們一樣就行了。」斐語寒聳聳肩,自然之力隨著她的話音覆蓋至全身。

  長手怪的瞳孔猛地縮緊了,「利用外放力量來實現凡武無效?這……不是鎮守級別的武道家才能做到的事情麼!」它震驚無比地打量著她,「難道……你就是那個被協會稱為天才的——」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畢竟哪怕是最低等的墮魔者,也能做到這一點不是麼?」斐語寒不以為意道,「倒是你們——我本想看看襲擊者有多少,再決定應對方案,沒想到讓我聽到了這麼有趣的消息。我得說一聲謝謝,因為你們幫我驗證了一個存在於心底很久的疑問。」

  「神使大人,這傢伙……」長手怪面色變得格外難看,之前猙獰的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在天才武道家的目光下倒退了兩步。

  德爾塔抬起右臂,對著墮魔者張手虛抓——後者剩下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間,身子僵在原地,就好像被一隻巨手捏緊了一般。伴隨著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音,它胸前的紅色氣旋竟從背後脫體而出,帶著絲絲血肉飛至神使面前。

  失去核心的長手怪則一臉驚愕的倒下,再無生息。

  而被斐語寒斬殺的石像鬼墮魔者也同樣如此,落在地上的氣旋憑空而起,匯聚到它的手中。

  接著凝固的氣旋重新旋轉起來,化作一團紅色的霧氣流入了德爾塔體內。

  「對敵畏懼者不配享有神明賦予的力量,你們的使命至此已經結束了。」德爾塔的聲音毫無起伏,彷彿不過是處理掉了手頭的垃圾一般。它望向斐語寒,「多麼可笑……明明締造世界之人才是真正需要全力以赴的目標,它們卻被表象所矇蔽,對區區一名武道家倍感畏懼。這到底是因為它們曾是你們的一員,還是因為虛構造物固有的短視所致?正如你一樣——」

  也就在這一瞬間,斐語寒動手了。

  她一直在等待潔蘿的就位,而不是對方的磕叨,何況根據以往的經驗,越是自認高高在上之人,被打斷說話時會越憤怒——過激的情緒也是影響發揮的一大因素,她必須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去與敵人戰鬥。

  目前斐語寒唯一能判斷的是,面具人的實力和變異墮魔者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攻擊方式也頗為詭異,想要不讓它傷到潔蘿,最好的方法便是用密不透風的進攻封死它的所有行動!

  她拔起一根撞斷的鋼棍,全力擲向德爾塔。

  後者不得不閉上嘴,一掌隔空將鋼棍擊飛出去。

  而下一秒,斐語寒已殺到面前。

  自從她掌握將自然之力實體化的技巧後,就已經很少攜帶兵器,不過那並代表兵器毫無意義,令力量附著於物體之上不僅省去了構思功夫,還能進一步擴展攻擊距離。由於擂台上不得使用武器,很少有人知道,她在劍術上的造詣遠勝拳腳!

  自然之力包裹的利刃直斬而下,哪怕對方由鋼鐵鑄成,也會被這不講理的力量一分為二——

  然而刃尖還未碰到對方,便被一道無形的波紋阻擋下來。

  它雖無形,卻堅不可摧!

  毫無疑問,那必然也是和自然之力同源的力量。

  斐語寒保持著斬擊姿勢,抬起左腳便向神使腰間抽去。

  這次她明顯踢中了目標。

  神使腰間一折,整個被踹飛出去,轟得一聲撞在卡車車廂上,連帶蓋板都凹陷了不少。

  敵人的能力不能連續施展?還是說……必須配和雙手使用?

  她心中念頭急轉,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緊跟著衝向了車廂。

  短短數秒之間,斐語寒就已經和對方交手了十餘合,神使被削中數次,身上多了幾處破口,可放在常人身上足以致命的傷勢,連影響它行動都做不到。看上去她像是一直壓著對方打,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敵人絕不會就此被擊敗。

  是需要命中要害才行麼?

  神使全身看起來,最可疑的恐怕也就是那張面具了——至少在之前的交手中,它對頭部的保護更為看重。

  思及此處,斐語寒故意減緩了暴風驟雨般的攻勢,並向後撤出一步。

  這正是擺脫纏鬥的姿勢。

  得到喘息之機的德爾塔毫不猶豫地伸手前抓。

  斐語寒則猛蹬地面,不退反進,將自己化作一把利劍,以電光火石之勢插入了敵人跟前。將退轉化為進看起來簡單,但在高速中做到這一切卻要克服巨大的慣性,光靠關節和軀幹無論如何都難以實現,只有對自然之力控制精確到極點,才能行雲流水的完成這一過程——哪怕遲上片刻,都會被那看不見的力量抓個正著。她甚至能感受到背後如刀鋒般掃過的勁風。

  趁著神使一把抓空,斐語寒全力刺出長劍,筆直地貫入了對方的面具中。

  「咔嚓!」

  畫著怪異花紋的面具應聲而裂。

  然而她卻感受一絲異樣。

  按道理,這一擊刺中的不止是面具,連腦袋也應該捅個對穿才是。

  刺入的那一刻分明無任何阻礙,劍身也沒入面具一半,可她並沒有看到劍尖從腦後冒出,就彷彿消失在敵人的腦袋中一般。

  當面具滑落的瞬間,斐語寒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只見它的頭部是一團漆黑,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而在黑洞中,無數星系圍著中心緩緩旋轉,構成了一個巨大的星盤。她手裡的劍便沒入星盤之內,無法掀起絲毫漣漪。

  對了,在聯合剿滅行動中,廢棄工廠裡出現的那隻怪物,似乎也擁有同樣的東西——

  這個不可思議的景象令斐語寒的回撤稍稍遲緩了片刻。

  也就是這一轉瞬的遲疑,令她沒能避開神使的第二次拍擊。

  那股無形之力猛地撞在她身側,將她狠狠抽飛出去!

  自然之力能免疫凡武,但無法抵消同源力量帶來的衝擊。

  她感到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劇烈的刺痛卡在喉間,卻叫不出聲來。在地上翻滾數圈後,斐語寒才穩住身子。她駐劍站起,張嘴咳出了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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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5 08:25: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要更努力一點才行」

  「我說的公平,並不是指人數,而是指規則。」

  德爾塔俯身拾起裂開的面具,重新戴回臉上——被劍洞穿的裂紋合二為一,最後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不止是面具,它破損的衣物和身軀也同樣如此,片刻之後又恢復到了最初的狀態。

  「在同等的規則下,創造者無法受到領域的額外保護,神使也只能以不高於世界上限的實力戰鬥,這才是本質上的公平。至於人數上的多寡,亦或是局勢上的優劣,完全是我精心謀劃的結果,何來不公平一說?」

  「呵……」斐語寒擦了擦嘴角,「我可不覺得被劍洞穿腦袋還能表現得若無其事也是規則的一部分。」

  「很遺憾,這確實是被銘刻進底層的規則。」德爾塔張開雙手,向她一步步走來,「要怪就怪嵐吧,它作為背叛神使,在創造這個世界時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後門——唯有創造者和神使自身,才能真正消滅一個神使。你可以傷害到我,但這些傷勢最終都會被我的魔力所修復,這場戰鬥可謂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果。」

  「所以你才會如此提防潔蘿?」

  「準確的說,是提防裂隙形成前的她。如今沒有了世界的庇護,她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覺醒者罷了。」德爾塔頓了頓,「能問出這個問題,說明你和那些邏輯意識體不太一樣,是從哪裡聽到過什麼消息麼?既然知道自己源自虛無,為何還要掙扎下去?」

  「什麼是虛無,什麼又是真實,你覺得這真的很重要嗎?」斐語寒咧起嘴角。

  「什麼?」

  「角度不同,這個答案也不會有定數,你又怎麼知道自己不是另一場虛無?」她舉起長劍,再次令自然之力充盈全身,「但對我來說,沒有比這更真實的世界了!」

  「簡直——不知所謂。」德爾塔冷哼一聲,抬手向她砸去。

  而她不退不讓,迎著對方的勢頭揮劍斬下!

  兩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激起的氣流甚至將翻倒的車輛都掀飛出去——在這樣的戰鬥下,光是進入兩人交手的區域,都有可能受到致命的傷害。

  神使自不必說,身上很快又出現了多處破口,並且在一次抵死相拚時,它被天才武道家掌中所爆發出來的璀璨銀光切開了半邊身子。

  但就像它所說的那樣,即使是如此驚人的傷勢也不能令其停止行動。隨著神使用一隻手抓緊自己的身軀,那道從肩頭一直延伸到胸口的傷口又慢慢合攏起來。

  斐語寒卻做不到這一點。

  哪怕此刻她的氣勢比之前更盛,身上的傷口仍在不斷增加,從細小的擦傷漸漸到深可見骨的傷痕,情況似乎正在逐漸惡化。

  潔蘿忍不住摀住了嘴。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明知會受傷,斐語寒也不願後退半步,非要選擇硬碰硬的打法來直面對方了!

  那全是因為自己!

  想要減少受傷的可能,就得避實就虛,找出對方的破綻後再出手。而神使的攻擊全反映在手上,以她的身手提前預判也並非不可能之事,如果裂隙中只有兩人,她的攻擊一定會更加靈動。

  可現在斐語寒卻沒法這麼做!

  倘若放棄咄咄逼人的硬拚而選擇遊走的話,敵人完全有可能扔下她不管,直接衝著自己而來!

  想到這裡,潔蘿的心不由自主地攥緊了。

  為了不讓神使有一絲傷到自己的可能,斐語寒才放棄了虛虛實實的打法,用最猛烈的攻勢將敵人牢牢箝制在場中央。

  也就是說,她此刻所負的傷,都是替自己承受下來的——

  小姑娘覺得鼻子猛然發酸起來。

  她覺醒之後,對體內的力量也有了最基本的瞭解。斐語寒之所以看上去依然屹立不倒,那完全是將自然之力發揮到極致的結果。只是這份力量並不能免除痛覺,而且也存在限度,她不可能一直這樣戰鬥下去,最後要嘛是被劇烈的疼痛壓垮,要嘛就是耗光力量而衰竭,無論是哪種情況都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不……不要再打了,她想要喊出聲來,卻只能發出細細的哽咽聲。

  又是一次全力橫掃,隨著一聲脆響,斐語寒用來格擋的長劍被敲得粉碎。她還沒來得及找到新兵器,便被對方一把抓住右腳,並向上高高拋起!

  在空中無法借力的情況下,哪怕技巧再高超,也難以控制住下落的軌跡。

  而下方,神使早已等待多時。

  幾乎是一擊雷霆般的直拳揮出,後者頓時像一顆炮彈般飛出數十米,轟得一聲撞在地上,又接連著翻滾了十多圈才停下。

  這一次,斐語寒身上的白光暗淡了許多。

  她想要撐著身子爬起來,卻好幾次都沒能成功。血液順著臉頰淌下,和汗水一同浸濕了衣襟。

  「不!」

  潔蘿再也按捺不住,從藏身處衝出,一路跑到了斐語寒面前。

  「師傅……」

  「離我遠點!」然而對方的一聲厲喝讓剛想扶起她的小姑娘身子猛地顫住。「去之前你該待的地方,咳咳……不要靠近這裡!」

  斐語寒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可是我……啊————」潔蘿還沒來及回話,便被無形之手扼住身子,舉到了半空中。

  「抓到你了。」神使一手虛握,一手正準備揮出。就在這一刻,斐語寒要緊牙關,將自然之力悉數灌注於雙腿,不顧一切地朝敵人撞去。

  碰的一聲巨響,兩人貼在一起,共同滾出去老遠。

  潔蘿也從半空掉落下來。

  「能在這樣的戰鬥中撐上三十分鐘,你的實力確實值得稱道,但繼續堅持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德爾塔一把抓起動彈不得的武道家,送到自己面前,「你應該也知道,這個世界的出現不過是一個錯誤,它就像鏡中花、水中月,開啟和靜止都憑繫於締造者的一個念頭。我並不認為,他會把你們視作同類——你付出的一切,僅僅只是個笑話。」

  連續遭受重擊的斐語寒渾身已血肉模糊,兩條腿由於不計後果的爆發完全折斷,正面撞擊的肩膀和右臂猶如被巨物碾過,綻開的皮膚與骨骼分離開來,顯得慘不忍睹。可即使如此,她仍勉力揚起嘴角,用俯視的眼光望著對方。

  「我……說過,那又如何?我無法……選擇自己出身的世界,但我至少能選擇……按自己的意志行事。而你呢,除了……神明之外,還剩下些什麼?恐怕你連神明真正的模樣都沒見過吧……」她喘著粗氣道,「何況,我並不認為締造者會跟你想的一樣。」

  「什麼意思?」德爾塔皺眉道,不知為何,它忽然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他們是世界外的人……咳咳,明明不屬於這個世界,卻依舊在為這個世界努力奔走。若只把這裡當作虛幻,他們又怎會做到此種地步。外來者都如此努力了,我還有什麼理由不更加把勁呢?不信的話……等他來了你可以親自問問,我想他的回答不大會和你認為的一樣。」

  「莫非你堅持到現在,就是為了等待另一個締造者的支援?」德爾塔搖搖頭,「放棄吧,我謀劃這麼久,自然不可能給你們這個機會。在裂隙外,還有一名神使存在,單靠它或許沒法擊敗主要締造者,但拖住他一段時間毫無問題。而你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它鬆開手,任由斐語寒摔落在地,「我不殺你。現在用魔力護住要害,或許還能保全性命。等到這個世界重歸本源的時候,你終會見識到神明的偉大。」

  說完德爾塔邁步朝此行真正的目標走去。

  只不過還沒走出一步,它便陡然停了下來。

  回過頭去,只見斐語寒伸出僅存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它的腳。

  「你——愚不可及!」它不禁勃然大怒,抬起手朝身後拍下,無形巨掌頓時將武道家的身軀壓入地下,周圍亦綻現出了一圈蛛網狀的裂紋。

  抓住它的那隻手,終於緩緩垂下。

  「我給過你機會了。」

  「不!師傅——!」潔蘿撕心裂肺地大叫道。

  「放心,你很快就是下一個。」德爾塔壓下心中本不該存在的情緒,重新朝締造者抬起雙手。

  就在這時,一聲沉悶的轟鳴突然響徹裂隙。

  光芒閃過紋理,宛如掠過水面的漣漪——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外面撞擊著裂隙,引得這片空間有節奏的震顫起來。

  「怎麼會……這麼快?」德爾塔愣住,這不可能!利用魔力核心設下的侵蝕陷阱,雖無法像這片裂隙一樣隔絕內外,但至少能困住對方好幾個小時才對。

  「伊普西瓏,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它隔空大喊道。

  「回答我,伊普西瓏!」

  然而裂隙另一端並沒有任何回復聲傳來。

  「該死!」德爾塔抬手朝著潔蘿抓去,也就在這一刻,一道極為耀眼的閃光從裂隙頂端穿過,在紋理上留下了一條灼燒般的痕跡。

  接著光芒向四周散開,驅散了世界的黑暗,那些虛化遠去的景物又回到了大橋兩側。

  裂隙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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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6 10:11: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第二幕

  凝固的光線剎那間恢復了流動。

  在新湧入的陽光下,神使抓住潔蘿的無形之手不再堅不可摧,而是像泡沫一樣扭曲、軟化。耀眼的藍光從天而降,取代了小姑娘自身用來抵抗的微弱銀光——失去了神明的干涉,哪怕對方只是個新覺醒的意識體,它也沒法輕鬆勝之了。

  與此同時,兩個新的身影衝進了被封鎖的領域中。

  它沒有找到伊普西瓏,卻看到了另一個需要消滅的目標。

  也是這個世界的主要締造者,羅蘭。

  德爾塔揮起另一隻手,狠狠朝對方砸下。

  但這一擊連點灰塵都沒揚起來。

  還未碰到他,力量便憑空消失,彷彿根本不存在過一樣。

  數百米距離對於全力衝刺的武道家而言不過電光火石之間,德爾塔來不及做出下一步應對,便被羅蘭一把捏碎面具,徑直抓住了星盤。

  無論它作何掙扎,都無法擺脫對方的手掌,如果說在潔蘿面前它的能力還只是被大幅削弱的話,在羅蘭面前則幾乎是完全無效。

  「這不公平——!」

  它的意識隨著星盤的剝離開始渙散起來。

  而羅蘭絲毫不為所動,他深知無論是純魔力生物也好,還是這些來自侵蝕的敵人也罷,要害就在於體內旋轉的星盤,只要將它強行拽出,它們便會像烈日下的冰雪一樣化去。

  體內的力量在歡呼雀躍,彷彿在迎接那一刻的到來。

  直到現在,羅蘭依然沒有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與瓦基里絲分開不到半分鐘,他便接到了斐語寒的來電,只是那邊沒有任何話語傳來,唯一能聽到的是嘈雜刺耳的碰撞與摩擦聲。當電話中斷的瞬間,他透過觀光電梯看到了城市郊區方向發生的異變。

  一個詭異的半透明罩子將連通城內外的高速大橋包裹其中,這絕不是技術手段能做到的事。何況能令明星武道家連具體情況都來不及交代的異象,必然非同小可。

  他將車開出地下車庫後,恰好又遇上了朝同一個方向奔行的瓦基里絲,於是順帶捎上了對方。

  不過沒想到破開「罩子」後,他竟發現潔蘿也在其中。

  而那名戴著面具、穿著長袍的怪人,則顯然是神使的一員。

  因此即使沒有理清來龍去脈,他也毫不猶豫地選擇先幹掉神使再說——協會一直在尋找這些入侵之敵的下落,只是始終沒有得到可靠線索,如今它們主動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妄圖對潔蘿動手,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就在星盤被完全剝離的瞬間,璀璨的光柱直衝天際,將他整個籠罩其中!

  果然,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又來了。

  「羅蘭叔叔!」

  眼角餘光中,他看到了潔蘿滿是淚痕的臉。

  他堪堪比出一個放心的手勢,漫天遍野的光輝便吞沒了一切。

  比起上一回的猝不及防,羅蘭這一次倒多少有些準備,他不再刻意牴觸那些湧入的意識,而是放開心神,任由自身去接納、感受它們——

  畢竟就算再怎麼抗拒也於事無補。

  不如放鬆下來,將注意力集中在紛湧的意識上。

  「嘶……嘶……」

  視野很快變得模糊不清,無數雪花片上下翻飛,構成了一片黑白之景。

  與雪花片一併浮現的,還有嵐的那句低語。

  「比起我告訴你的,你親自領悟到的東西才是真實的答案。」

  ……

  不知過了多久,光芒逐漸變得暗淡,他才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這是……

  羅蘭不禁嚥了口唾沫,只見一片無邊無際的漆黑虛空中,懸掛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空洞——它沒有厚度,卻寬廣得驚人。從他所處的位置來看,這個空洞的尺寸恐怕得用天文單位才能衡量。

  更遠的地方則閃爍著無數光斑,它們和雪花片融雜在一起,分不清那到底是實物,還是模糊畫面導致的錯覺。

  在羅蘭的記憶中,能和這樣的場景相吻合的,想來想去也只有一種東西了。

  ——漆黑不代表無光,虛空也不代表空無一物,而是它太過龐大。

  那些明滅不定的光斑,常人窮盡一生也難以數盡,卻是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宇宙」。

  這跨度……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羅蘭忍不住腹誹。

  原以為第一回看到傳說中的無底之境就夠驚悚的了,沒想到這回視角不僅沒有縮小,反而擴大到了一個新的層面上。

  問題在於,假設他現在看到的場景真是他所理解的那個宇宙的話,前後兩個片段又有什麼聯繫?難道「搭乘」無底之境光柱前往天穹的文明,實際上都被送進了太空?這麼說起來,升格一詞倒也挺適合的。可無論是放射族還是火柴人,都不像是能在迥異環境下生存的物種。

  既然火焰與銳器能傷到它們,說明在抵抗溫度和壓力的能力上,它們並不比人類強上多少。但在「升格」發生時,那些邁入光柱的放射族似乎壓根沒有進行相關的準備。

  不……不對,他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如此解釋太過牽強,純屬把兩個片段強行聯繫在一起的臆測。別的不談,光是引導這一切的神明為何要幹這種毫無意義的事就很難說得通。不管是不死不休的神意之戰還是確實帶來進化的傳承碎片,都不像是為了這一幕而準備的。

  這裡面必定有更層次的含義。

  忽然,羅蘭注意到紅色空洞下方有什麼東西蠕動起來。

  彷彿受到念頭的影響,視野開始朝出現動靜的位置放大——這時他才注意到,在空洞下方漂浮著許多零散的隕石塊,既像是星球散落的碎片,又好似本就如此,乍看上去宛若一片荒寂的廢墟。以他的相關知識,很難判斷出這些東西到底來自何方。

  而這些碎石猶如受到什麼力量牽引一般,逐漸向著中心一塊模樣特殊的石塊靠攏。在層層相疊下,石塊的體積變得越來越大,每一次接納新的碎石,都會引起表層的劇烈變化。此刻羅蘭陡然驚覺,儘管這些漂浮的石塊看上去既細碎又零散,但恐怕每一個體積都不可小覷,因此這場聚合才會顯得如此驚天動地。

  同樣的,在失去參照物的條件下,整個過程看似飛快,恐怕真實的時間跨度比他想像的還要驚人。

  像是在印證這個念頭似的,雪花片開始變得密集起來。

  這段景像似乎即將步入尾聲。

  在遍佈視野的噪點中,石塊已漸漸形成一個不規則的球體,接著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一層菱形的紋理悄然乍現,沿著其表面擴散開來,所到之處皆隱入黑暗,就好像在吞噬球體一樣。如果不是那若隱若現的反光,他甚至會以為石塊就這麼憑空消失在眼前。

  當其完全被包裹時,球體徹底隱沒於巨大的紅色空洞下。

  隨後雪花片佔據了全部視野。

  而就在這一切結束前,一行從未見過的文字湧入了羅蘭腦海。

  明明從未見過,他卻能明白它的含義。

  或者說,那並非文字,而是直接映入他腦中的嘆息。

  「這便是代價。」

  「從這一刻起,引力不再是這個世界中最為值得敬仰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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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神明的承諾」

  「喂,羅蘭。」

  「羅蘭,你在發什麼愣!」

  「叔叔,快來救人啊!」

  兩個聲音交替響起,將羅蘭從失神中拉回到現實,他眨了眨眼,光柱和雪花片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片狼藉的大橋重新映入眼底。

  潔蘿和瓦基里絲正圍在廢墟中清理著什麼,從她們的神情來看,這場變故似乎仍未結束。

  對了——他陡然想起,之前打通電話、令他察覺到異樣的是協會的天才武道家斐語寒,可她現在人在哪裡?

  難道潔蘿口中的「救人」,是指——

  羅蘭頓時神情一凝。

  思緒在此時終於重新回到了正軌上。

  他將之前看到的片段暫時拋至腦後,三步並作兩步趕到兩人身旁,接著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只見一個被重物生生砸出的淺坑中,躺著一名血肉模糊的女子。她的四肢除了左臂外幾乎全被碾碎,寸斷的骨骼和血塊混合在一起,已經不成形狀。身軀也是片體鱗傷,衣服差不多被鮮血完全浸透,脊柱亦扭曲成突兀的折線,甚至戳破皮膚露出半截來。

  就算是放到戰場上,這也算是令人不忍目睹的場景了。

  而從那張殘破的側臉來看,此人正是斐語寒。

  她如今仍有一絲氣息尚存,不過也僅僅就一絲而已。

  「怎麼會……」

  羅蘭蹲下身來,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好。急救嗎?就算有繃帶,也不能把淌出的臟器包回原位。止血就更不用提了,渾身上下連一個完好之處沒有,體內的機能已經崩壞,完全是靠自然之力才維持著精神不至絕斷。

  但這點力量就如同燃燒到底的蠟燭,已所剩無幾。

  事實上,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持意識需要極強的意志,哪怕是武道家,也沒幾個可以做到這一點。

  「師傅是為了保護我才變成這樣子的……」潔蘿已泣不成聲。

  「她就快要死了。」瓦基里絲也看出了這點,「哪怕是大君受到這樣的重創,放進蜉蝣池裡也只能延緩片刻而已。何況這個世界的醫術水平遠比不上蜉蝣池,哪怕她魔力充裕,也無法逆轉該過程。作為一名戰士,她堅持到了最後。」

  「你總算……來了。」彷彿聽到了他們的聲音,斐語寒微微睜開了眼睛,「我該叫你……神明大人麼?」

  她的語氣中夾雜著些許詼諧,神情全然不像是一個身處絕境之人。

  「你……」羅蘭不由得怔住。

  「抱歉……我偷聽了你們的談話。」她朝瓦基里絲眨了眨眼——這也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動作了,「不過要是能再來一次的話,我依然……會這麼做。潔蘿……她還好嗎?」

  短短幾句話,就像耗盡了她大部分力量,只有屏住呼吸,才能聽到她近乎呢喃的低語。

  「師傅,我……很好……」潔蘿嗚咽道。

  「那這個世界……目前還算完好,對吧?」斐語寒輕出口氣,「這樣一來,我也算為保護它盡了一份責任。」

  「所以你明知道這個世界只是一場夢境——」瓦基里絲皺起眉頭。

  「或許對於你們來說,世界有好幾個,但對我而言……它卻是唯一的一個。而守護這個世界,是武道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她稍稍頓了頓,「我說……神明大人,你既然創造了它,就應該多信任大家一些,不是麼?」

  「信任……大家?」

  「我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只要你拿出證明來,協會高層……並不會那麼固執。我們能做的事情不多,可也不是毫無用處……就算打不過神使,至少能幫你分擔不少壓力。這樣……拯救世界也會變得更容易一些吧?」

  集齊大家的力量——

  羅蘭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電光。

  沒錯,他是這個世界的締造者。

  卻並非無所不能的神明。

  有些事情他做不到。

  但其他人可以。

  把大家的力量結合在一起,說不定便能實現一些看似不可能的奇蹟。

  「最後我想說的是……謝謝你。」斐語寒的聲音已經細若游絲,「謝謝你創造了它,哪怕它只是一場夢境——」

  「不,世界並非夢境。」羅蘭打斷道,「它就存在於意識界中,並且會一直存在下去。」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斐語寒閉上眼睛,露出滿意的笑容。

  「另外,我覺得就算拿出了證據,光一個人宣稱自己是創世神什麼的,未免也太沒說服力了。不過如果加上天才武道家的話,或許效果會大不相同。」

  她動了動嘴唇,「你這是在……安慰我麼?」

  「這不是安慰,而是締造者的斷言。」羅蘭站起身道,「聽好了,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既然你提到了信任,那麼就請相信我,這還遠不是無可挽回的情況!」

  「因為,我可是神明啊——」

  夢境中斷,羅蘭猛地從躺椅上坐起身來。

  此刻仍是下午,窗外零零散散的飄著雪花,守在辦公室裡的夜鶯第一時間閃身到他面前,面帶擔憂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是有哪裡不舒服麼?」

  這是他昏迷兩天後首次進入夢境世界,按平時的習慣通常會從午時一點睡至四點左右,而現在分明不到時候。

  「放心,我沒有事。」羅蘭鄭重道,「你去通知書卷和蜜糖,讓她們立刻來城堡一趟,我有重要的任務要安排。」

  夜鶯仍細心檢查了遍他的體溫和脈搏,確認沒有問題後才點點頭,「我明白了。」

  等到對方遁入迷霧,羅蘭回到辦公桌前,擺出筆紙計畫起來。

  要想保住斐語寒的性命,就必須讓兩個世界協力展開一場聯合救援。

  一旦離開夢境,那邊的時間就會靜止,這無疑能為救援爭取到極為關鍵的時機。哪怕僅剩下一口氣,他不再次入夢的話,這口氣就不會結束。

  起死回生的核心則在於娜娜瓦的新能力——附著有治癒力量的魔化物。只要一次用上足夠多的數量,就能抑制住身體機能的瓦解。

  接著是書卷的領域——他沒法將東西「帶入」夢境世界,但那個小小的檔案館卻可以。考慮到女巫的能力能被夢境世界接受並原樣展現出來,那麼魔化物品應該也能順利抵達意識界。

  當然,只有這兩者仍然不夠。

  首先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救命的治療物從檔案館送至高速大橋。

  其次,附魔過的縫合線和紗布只能將斐語寒從死亡邊緣拉回來,想要處理骨折之類的傷勢就必須用到更專業的器械與工具,而這無疑需要專業醫師的協助。

  唯有集合起大家的力量,方能創造這場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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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7 23:4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聯合救援

  五天後,海鷗號降落在無冬城空騎士學院裡。

  提莉帶著娜娜瓦走下飛機,頭一回沒有先向羅蘭質問專用機的問題,而是一臉急切地問道,「我們來得不算晚吧?」

  由於鐵塔工程仍未編好配套的通訊碼表,完成理論課程的預備空騎士也都前往荊棘鎮進行下一步實機訓練,因此最快聯繫到前線的方法只剩下飛行信使一種。跨越兩個半王國、四天去一天回的速度雖然談不上慢,但對萬分火急的救治而言已是頗為漫長的一段時間了。

  「不,你們來得剛剛好。」羅蘭回道。

  「是嗎,那就好……下次我還是調一名空騎士學員守在無冬,以防這種不時之需算了。」提莉鬆了口氣,「對了,受傷的人是誰?」

  「呃……」羅蘭一時啞然,飛行信使攜帶的信息有限,因此他並沒有提及太多詳情,只是讓提莉盡快將娜娜瓦送回無冬,現在被問到這點上,他卻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沉吟片刻後,他才開口道,「一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

  「哈?」提莉抽了抽嘴角,「你是指夢境?」

  不愧是五王女,反應不是一般的敏銳……羅蘭咳嗽兩聲,「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直說不就行了,非要拐彎抹角。」提莉嫌棄地撇了他一眼,「怎麼,你是怕我們發現從千里之外辛苦趕回來,卻是為了一場虛幻的夢而心生不滿?」

  「一針見血。」娜娜瓦附和道。

  「猜到也不用說出來啦,」溫蒂笑著搖搖頭。

  你們三個傢伙——這是在唱雙簧嗎?

  「知道心虛是件好事,哥哥。」提莉踮起腳尖,伸手點了點他的胸口,「不過你也太小看大家了——既然是你覺得有必要這麼做的事,哪怕再荒誕不羈,我們也會先做了再說的。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大概也算是信任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吧?

  羅蘭將提莉的頭按下,呼出一口白氣道,「回城堡,書卷已經在那裡等我們了。」

  ……

  有了充足的預先準備,娜娜瓦很快製造出了一大批「魔化縫線」。按照她的說法,就算不懂得縫合,只要把它們放置在傷口附近也能起到治癒效果,唯一的麻煩則是要事後取出,不然這些未經固定的縫線很可能會給傷者帶來新的問題。

  考慮到現實中的物品不會憑空消失,書卷只需反覆進出幾次意識界就能獲得大量縫線,因此娜娜瓦完全能留存下足額魔力,為後續醫療設備進行附魔。

  儘管預備工作花去了五天時間,但對於夢境世界來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當然,這樣一來夢境中的相關人員很可能會察覺到異樣之處,比如潔蘿、比如瓦基里絲……不過羅蘭現在已經無暇顧及那些了。

  一切就緒後,他深吸一口氣,朝書卷和其他女巫比了個放心的手勢,率先閉上眼睛進入了夢境。

  一陣恍惚過後,熟悉的場景再次重現於眼前。

  斐語寒依舊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而另外兩人則驚訝地望著他,潔蘿更是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叔叔,難道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她嗎?」

  時間在這一剎那重新接軌,他彷彿又回到了五天之前。

  羅蘭也沒多作解釋,迅速掏出手機,撥通了嘉西亞的電話。

  武道大會已經圓滿結束,不出意外的話,嘉西亞應該就住在筒子樓中。

  電話很快接通,「喂,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在哪裡?」

  「外面。」

  羅蘭頓時心裡一沉,「為什麼不待在家裡?」如果這個方案失敗,他就只能選擇備用預案,通知協會鎮守調人了。那不僅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解釋,而且不一定能達到他預期的效果。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我下樓來買些零食都不行嗎?」

  他猛然鬆了口氣,「所以你就在小區裡面?車鑰匙有帶在身上嗎?」

  「廢話,」電話那邊傳來了嘉西亞沒好氣的聲音,「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

  羅蘭咳嗽兩聲,轉為最鄭重的語氣說道,「聽好了,我有一個一生的請求,而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呃……」她的氣勢突然小了下去,「那個……非得在電話裡說嗎?」

  「沒錯,不然來不及了。你現在立刻駕車去兩條街區外的六里亭,接一位名叫書卷的女士。她會站在路口處等你,而你絕對不會錯過她。之後你再把她送到西郊高速大橋上來,也正是我此刻所在的位置。」羅蘭頓了頓,「兩地正常行駛差不多需要三十分鐘,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所以你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造成的一切麻煩都由我來承擔——拜託了,現在就請出發吧!」

  「……」那頭沉默了數秒,接著響起了有節奏的奔跑聲,「也就是說,你現在沒有時間做進一步解釋咯?」

  「是。」

  「好吧,如果我等到了那裡,發現這事並沒有那麼要緊的話,你應該知道後果會有多嚴重!」引擎點火聲傳來的瞬間,她掛斷了電話,「還有,這是你欠我的。」

  羅蘭接著又按下了鎮守磐石的號碼。

  這回他將事情的經過大致簡述了一遍,「斐語寒小姐如今身受重傷,需要協會派出最好的醫生和設備進行救治。但光有這些還不行,嘉西亞現在正帶著關鍵的救命之物趕往事發地點,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協會能協調交通部門,對沿途道路進行管控,讓她能盡快抵達大橋。」

  磐石當即應下,並告之他們會馬上聯絡相關部門處理此事。不過羅蘭也清楚,若沒有事先溝通,政府及時做出反應的可能性十分渺茫,能否順利抵達,主要還是得看嘉西亞自己。

  放下電話時,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五分鐘。

  接下來他能做的,便只剩下等待。

  不幸中的萬幸是,大冬天裡車流量不高,越靠近郊區就越是如此,只要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嘉西亞應該能開出麵包車難以企及的速度。

  「叔叔,師傅她……她……快不行了!」忽然,潔蘿帶著哭音的呼喊打斷了羅蘭的思緒。

  羅蘭連忙回到斐語寒身邊,只見她之前還微微顫動的胸口,現在已完全沉寂下來。

  「她的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瓦基里絲皺眉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想出了什麼方法,但恐怕為時已晚。」

  「不,她會堅持下來的。」羅蘭伸出手,輕輕按在對方血跡斑斑的額頭上,「都到了這一步,我相信她不會輕易放棄。」

  他聽說過,身體機能停擺後大腦仍會運作一段時間,短的有數十秒,長的達幾分鐘,腦電波會呈現出睡眠時的波形,就好像真正睡著了一樣。這期間的長短或許取決於許多因素,但就個人意志而言,天才武道家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

  十分二十五秒,橋上傳來了高亢的轟鳴聲。

  羅蘭眼睛不由得一亮。

  緊接著一道紅光撞開被砸得破破爛爛的車廂鐵皮,直接剎停在三人面前。

  「陛下!」書卷打開車門,將手中的紙包拋向羅蘭。

  後者顧不上另外潔蘿和嘉西亞訝異的神情,一把撕開包裹,把治療縫線均勻的鋪在斐語寒的身體上。

  「這是……女巫製造的魔化物?」瓦基里絲挑眉道。

  「沒錯,」羅蘭點了點頭,「只要它能生效的話,哪怕剩下一口氣也能救回來。」

  這一刻,娜娜瓦的力量越過夢境與現實的阻隔,作用在另一個世界的女子身上。她的身體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血肉和臟器在魔力的催動下,開始重新結合到一起。

  直到十多分鐘後,眾人聽到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噗通聲。

  雖然無比孱弱,卻比任何聲音都要悅耳。

  斐語寒的胸口恢復了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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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9 00:0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締造者的證明

  ……

  她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無數身穿白大褂、戴著面罩的人圍著她,滿頭大汗地忙碌著什麼。

  從他們既震驚又凝重的神情來看,彷彿是在應對一件極為棘手的事情。

  對了,自己之前身受重傷,已陷入彌留,這或許就是大腦的自我安慰吧?

  她清楚自己的狀況有多麼糟糕,正常情況下醫護人員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轉頭要求交代後事,而不會花費精力來做無用功。

  雖然她相信羅蘭是創造世界之人,但她同樣清楚神明並非無所不能——否則也不會讓神使找到機會。

  而她按照對方的要求堅持到了最後,也算是問心無愧了。

  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是一種奇妙的感受,渾身就像浸泡在溫暖的柔光中,所受的傷痛全都不翼而飛,人們交談的聲音猶如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眼前的畫面也越發模糊,令人昏昏欲睡。

  漸漸的,景象和記憶中的其他片段融合在一起。

  頭頂灰色的天空變成了白茫茫的無影燈。

  醫生忙完後一個個離開,她「看到」自己被醫護人員抱起,然後送到一對男女面前。兩人吻著她,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接著她摸爬滾打,一點點長大。

  走馬燈……她意識到這也許就是大腦最後的回閃。奇怪的是,以前明明怎樣想都想不起來、僅有幾個極為模糊印象的記憶片段,在夢裡卻完整的重現出來。

  她看到了自己幼年時的住所、掛滿被單的後院和……家人。

  原來那時候她生活的地方,是這樣子的。

  躺在家人的懷抱中,她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當睡意完全將她籠罩時,頭頂傳來了充滿溺愛的呢喃。

  「你說……孩子該叫什麼名字好?」

  「要不,就叫斐語寒吧。」

  ……

  許久之後,斐語寒緩緩睜開了雙眼。

  望著熟悉的病房天花板,她思緒空白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等等,自己……這是還活著?

  她試著感受全身,卻發現手腳全部回應了她的意志,不僅如此,意識和動作間連一絲遲滯都沒有,彷彿它們從未受過傷一樣。

  斐語寒驚訝地將右手舉到面前——雖然整個手臂都被繃帶纏滿,但從輪廓來看,用完好如初來形容亦無問題。而這隻手之前分明被撞成了好幾斷,連骨頭都碎進了肉裡,以常規手段根本沒可能再恢復原樣。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傢伙……還真做到了啊。

  當時居然信誓旦旦地說「因為我可是神明」——難道他就沒注意到,自己的年齡根本不適合這樣的台詞麼?

  「唔……師傅……」這時耳邊傳來了近乎夢囈的低語。

  斐語寒偏過頭去,才發現床邊趴著一個白頭髮的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神使口中的另一個「世界創造者」,潔蘿。她雙手枕著腦袋,似乎仍處於睡夢之中,不過從對方略帶憂鬱的眉角可以看出,恐怕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她一直都守在病床邊。

  斐語寒笑了笑,悄無聲息地翻身下床,將潔蘿抱進被窩,隨後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

  而在走廊休息區,她看到了羅蘭、瓦基里絲,以及許多武道家同行。

  見到她出現,人群中泛起了一陣騷動,不少人圍上前來,七嘴八舌地詢問她的情況。而她卻徑直掠過,大步走到羅蘭面前,抓起他的手道,「走吧,該做正事了。」

  羅蘭瞬間感到數十道灼熱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呃……正事?」

  「光一個人宣稱自己是創世神什麼的未免也太沒說服力,不過如果加上天才武道家的話或許效果會大不相同,這不是你的交換條件麼?」她揚眉一笑道,「你兌現了承諾,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你就這樣子過去?」羅蘭訝異地問。

  此刻斐語寒還穿著醫院病患的條紋衫,繃帶從腳踝一直纏到脖子,只有腦袋露在外面,包得活像個粽子。

  她帶著羅蘭,朝樓道口走去,「當然,這樣才更有說服力,不是麼?」

  ……

  療養院的會議大廳內,棱鏡城高層圍坐一圈,神色複雜地傾聽著斐語寒的匯報。

  「當時的敵人和墮魔者有著鮮明的區別,它不僅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而且很難受到致命的傷害,哪怕我將自然之力提升到極限也一樣。按照它的說法,唯有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和神使,方能摧毀它們的核心。」

  「事實也證明了這點,我曾多次命中它的頭部星盤,但對方毫髮無損。如果不是羅蘭及時趕到,那麼事情恐怕已無法挽回。敵人自稱為德爾塔,來自侵蝕,是神明的使者。如果它就是毀滅棱鏡城的凶手之一,那麼完全可以推斷,它的同夥也有著類似的特性。毫無疑問,我們的世界正處於極大的危險中。」

  這個說法令場內泛起了一片交頭接耳之聲。

  墮魔者不懼凡武,唯有武道家能將其擊殺。可現在突然多出來一個神使,連自然之力也對其無效的話,豈不是意味著它根本沒有敵手?

  如果是其他武道家這麼說,眾人估計還懷疑是能力問題,但由斐語寒來說卻不會有這方面的質疑。

  一個不可戰勝的敵人光是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更別提「神使」還有好幾個了。

  「我很高興你最終沒事,也慶幸羅蘭先生站在了協會的一邊。」磐石沉吟片刻後首先開口道,「的確,從現場收集到的情報來看,敵人確實有著我們無法理解的力量,將其擊敗的也必然是在場的武道家。綜合各方的描述,我們有理由相信,擊敗「侵蝕之敵」的正是獵殺者羅蘭。另外,他能將你從難以想像的重傷中搶救過來,也必然有著不凡的手段,不過……光憑敵人的三言兩語,就認定他是世界創造者,這會不會有點……太草率了?」

  「我同意。畢竟這個概念可大可小,如果世界是某些人創造的,那麼在它出現之前,這些人又在哪裡?」

  「太荒謬了,我們的世界應該是誕生自宇宙大爆炸才對!」

  「倘若這是斐語寒小姐的判斷,我倒願意相信。她的傷勢大家也都看到了,用起死回生來形容都不為過,短短一個晝夜就基本痊癒,除了神明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別忘了侵蝕之敵也自稱神使!如果兩者都算神明的話,到底誰說了算?」

  眾高層一時議論紛紛,儘管他們刻意壓低了音量,但在座的都是實力不俗的武道家,依然能清晰地聽到彼此的交談,其中質疑的聲音佔了大多數。

  「首先各位弄錯了一點。」斐語寒打斷了大家的議論,「我並不是因為這場戰鬥才認為羅蘭是世界締造者,而是對此早懷疑,不過是在戰鬥中得到確認罷了。至於具體經過較為複雜,就不在這裡多作。我知道此事聽起來難以置信,但大家似乎忽略了,締造者就在我身邊,如果他能拿出決定性的證據來,這事就自然有結論了吧?」

  羅蘭忍不住摸了摸額頭,他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讓人取信的事情,因此一開始並沒有向協會透露的打算。不過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怎麼樣也得配合下身旁盡心盡力幫他宣告身份的斐語寒才行。

  「不知協會還存有墮落的自然之力核心麼?」羅蘭望向鎮守磐石。

  「大部分核心都在棱鏡城的陷落中被敵人奪走,餘下的只有少數近期獵殺獲得的戰果。」磐石點點頭,「它們現在正由我親自看管。」

  「那麼把核心都拿過來吧。」他緩緩道,「是時候讓被禁錮的魔力回歸到這個世界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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