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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hans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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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二目] 放開那個女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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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轟炸(上)

  那就是此次任務的目標,希爾維意識到。

  陸地中央的景象和羅蘭陛下提供的情報相差幾無,魔鬼的城市圍繞方尖碑而建,而碑體與城市之間卻相隔如同天塹般的深坑。數不清的低等魔鬼粘附其上,猶如樹幹表面寄生的蠕蟲,但細看便會發現,它們正不斷挖掘著岩壁,令深坑進一步擴大。

  紅霧在此沉積下來,形成了一片紅色的湖泊,而那些靠近坑壁的高塔,顯然會依次墜入湖中,成為巨坑的一部分。

  傳言方尖碑並不是一開始就如此巨大,它像活物一樣破土而出、不斷生長,而容納紅霧的礦坑也會持續外擴,因此從這兩點便可判斷出一座魔鬼城市的年齡。

  眼前的這座城市無疑古老得驚人。

  相比目標,雙翼機的身影只能用微不足道來形容,別說攜帶的炸彈了,就算整個扎入其中,也很難想像可以點燃霧湖。

  突然,希爾維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了?」細心的溫蒂第一時間問道。

  「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魔鬼。」

  一只出現在方尖碑頂端的魔鬼引起了她的注意按照魔鬼崇拜天空的習性,能登上塔頂的必然不是泛泛之輩。而從對方的模樣來看,顯然也不是什麼普通魔鬼。它穿著足以遮蓋三四個人的寬大斗篷,上面掛滿了密密麻麻的裝飾物,拉近距離便能發現,從骨質小刀到金屬甲片應有盡有,甚至她還看到了幾顆螺絲釘。

  敵人的腦袋也十分特殊,長得就跟柱子一般,上面掛著許多面具,莫名的讓人心裡發毛。

  「它的魔力波動很強烈嗎?」

  「不……並不強。」這也是讓希爾維最迷惑不解的地方,從外觀來看,它至少也是個高階魔鬼,但現身後既沒有縱身而起,亦沒有積聚魔力發動能力的意圖,唯一所做的事情便是聚集會神盯著空騎士交戰方向,完全沒有參戰的意思。

  既然不對大家構成威脅,希爾維也未太過關注,如今擔任轟炸任務的兩個天怒小隊已快要接近城市邊緣,她必須集中精神才能準確判斷出合適的投彈位置。

  兩分鐘後,她通過電台發出了轟炸指令。

  「一組小隊,可以投彈。」

  「古德明白。」

  即使在晴天,絕境群山上漂浮的雲層也不會太高,加上要塞本身的高度,使得一路平飛的天怒號始終沒有被敵人察覺。

  五架雙翼機排成一列縱隊,以穩定的速度拋下了機腹上掛載的一百五十公斤航彈。

  沉重的彈體脫鉤瞬間,古德感到機身陡然往上一抬,彷彿身體都輕盈了幾分。

  遺憾的是,他無法親眼目睹此次作戰的成果。

  希爾維卻看得十分清楚。

  五枚航彈由於重心在前,很快轉為頭部朝下,借助著飛機賦予它的慣性,以一條快速下墜的弧線落向城市中央。在最後五百米時,它們幾乎已經完全垂直於地面。

  而魔鬼也注意到了這些來自天空的「不速之客」。

  又一支恐獸從城市中升起,朝著雲層飛來不過對比炸彈的墜落速度,它們的動作實在相形見絀。

  五道黑影先後竄入城市之中,炸彈觸地的剎那化作一團灼熱的火球,帶起的煙塵和碎石足有數十米高,其聲勢遠遠超過了152毫米榴彈!即使聽不到聲音,希爾維也能從周邊劇烈的爆炸風與四散飛濺的碎石來感受那地動天搖的震撼。

  同時在高熱氣浪的推動下,紅霧內出現了幾個鮮明的「空洞」,就好像蓬鬆麵包內所形成的氣孔。

  從高空眺望,緩緩擴散的灰黑色煙柱在紅霧中顯得格外醒目或許這座城市在過去的數百年裡鮮少受到過攻擊,但自它闖入絕境山脈的那一刻到今天不過半個月時間,核心區域就已經兩度被人類光顧。

  然而希爾維的心卻一沉到底。

  受到風的影響,炸彈雖然落點散佈頗大,好歹都落入了城市中,比起要塞炮要精確得多。只是命中霧湖的僅有兩顆,並且都沒有與「湖面」發生接觸,便直接發生了凌空爆炸。

  在火球乍現的瞬間,她捕捉到了一圈蕩漾開來的藍色光波簡直就跟高階魔鬼身上的屏障一樣!

  「發生了什麼事?」溫蒂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神情。

  「方尖碑周圍……有魔力屏障的保護,」希爾維低聲喃喃道,「炸彈沒能取得任何效果……」

  「喂喂,」紗薇不敢置信的扭頭道,「你的意思是,魔鬼把屏障擴大到了城市級別?這怎麼可能?」

  她當然知道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能力的效果往往和魔力總量掛鉤,要讓它在這麼大的範圍生效,就算把所有女巫加起來也辦不到。不過事實擺在面前,不由得她不信。

  對了……那名位於塔頂的高階魔鬼!

  念頭冒出的同時,希爾維再次看到了對方,不過這一眼幾乎讓她寒毛倒豎,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湧上心頭

  只見後者不知何時伸出七八支瘦如乾柴的手臂,將腦袋上的面具悉數取下,露出了下方極為扭曲的面容。十多個層層相疊的腦袋望向空中,其中既有魔鬼和人類的,也有不知屬於什麼怪物的其中一名女性的臉龐顯得格外刺目。它們紛紛展現出不同的笑容,可謂詭異到了極點。

  希爾維再也忍不住,彎腰發出了一陣嘔吐聲,能力也隨之中斷。

  溫蒂見狀直接拿起通訊器,「這裡是海鷗號,二組立刻拋下炸彈,轉向返航。」

  「明白,一組的轟炸成功了嗎?」

  「不……方尖碑周邊存在魔力屏障,炸彈沒能進入深坑。」

  「屏障?」那頭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不過我想再試試。」

  「可這邊出了意外,希爾維恐怕暫時沒法再為你們提供指示,何況敵人的恐獸也已經在向雲層逼近了!」

  「放心,一組會掩護我們的。」

  溫蒂只好聯繫上提莉,將大致情況報告了一遍。後者卻毫不在意道,「沒關係,就讓二組去試吧,我們這邊還沒到要潰退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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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5 00:1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轟炸(下)

  與此同時,古德也收到了二組隊長的電訊,「這裡是曼弗爾德。古德前輩,接下來我想要衝出雲層,希望你能幫我一把!」

  「衝出雲層,你瘋了?這裡可是敵人的大本營!」不等古德回話,通訊器裡已傳來了芬金的吼聲,「而且你也聽到了,霧海上方有屏障保護,你又能做什麼?新人,戰場上可不是給你開玩笑的地方!」

  作為最先進的改進型雙翼機,天怒號上電台是標準配置,這也是十架飛機敢在沒有提莉領航的情況下穿梭於雲層中的原因。

  古德倒沒有直接拒絕,比起進入學院的輩分,他更好奇對方的意圖,「我聽到你的請求了,曼弗爾德。不過就算能看到目標,你也應該清楚,在沒有希爾維大人校準的情況下,命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早在訓練時,他就注意到了這名天賦卓絕的學員據傳對方是一名落魄騎士,因為在狼心混不下去了才跑到灰堡來。許多平民出身的空騎士在他面前常以前輩自居,也是為了宣洩曾經被貴族欺壓的不滿。

  老實說,古德對狼心騎士沒有任何好感,他們看似張揚跋扈、不可一世,但遇上真正的強敵時,又往往跑得比誰都快在赫爾梅斯教會侵吞狼心時,類似的醜態他已經目睹過無數次。

  而像曼弗爾德這種主動求戰的騎士,古德還是頭一回見到,因此他更想知道對方到底是故意在提莉殿下面前展現自己,還是真的與眾不同。

  「前輩,你還記得我們掃射時用機身來控制子彈軌跡的方法嗎?」曼弗爾德回道,「我覺得它對炸彈也應該同樣起作用!」

  話音剛落,那邊的嗡鳴聲突然一輕,彷彿周圍陡然空曠了許多。

  「這傢伙,已經飛出雲層了!」芬金嚷嚷道,「我們該怎麼辦?」

  用機身來控制投彈麼……古德很快意識到了其中的共通之處。他咳嗽兩聲,「總不能丟下二組不管吧,提莉殿下可在一旁看著呢!」

  「……啊哈哈,說得沒錯!」芬金停頓片刻,很快換成了一副大義凜然的語氣,「保護隊友可是我最擅長的事情,你們放心的去吧,那群恐獸就交給一組來對付,耶哈!」

  還真是好懂。

  古德嘆了口氣,前推操縱桿。

  兩組編隊從不同的位置躍出雲層,俯衝而下,在穹頂劃出了兩條細細的痕跡,同時與昂首爬升的恐獸形成了逆流之勢。相比數量眾多的後者,天怒號雖少,卻生出了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一組拐過一道弧線,與恐獸迎頭衝撞在一起,二組則直奔著方尖碑而去在這個距離內,即使沒有希爾維的指引,他們也可以用肉眼直接確認目標了。

  中途儘管有一部分魔鬼試圖攔截這五架天怒號,但速度的差距在此刻體現得一覽無遺,爬升的恐獸剛轉入平飛,便被擦肩而過雙翼機甩在身後。只要不主動進入空戰,哪怕是掛著一百五十公斤航彈的天怒號,也不是恐獸所能追趕得上的。

  多次調整方向後,曼弗爾德投下了航彈。

  緊隨其後的隊友紛紛效仿。

  脫離掛鉤的炸彈保持著跟飛機相仿的速度和路徑,越過密佈的塔樓與高牆,一頭紮入了霧湖區域相比高空投彈,這五發航彈的落點頗為集中,除開一枚被方尖碑阻擋外,剩下的四發都直接在霧湖上空引爆。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讓整座城市都彷彿震顫起來,在衝天而起的火焰下方,藍色的波光頻頻閃現,至始至終都沒能讓霧湖受到一絲衝擊。不過所有人都注意到,那泛起的光輝已不復最初的明亮。

  「幹得不錯嘛,新人。」芬金吹了聲口哨。

  古德一個滾轉擺脫恐獸的追擊後切換成全體頻道,「報告提莉殿下,一二組已完成轟炸任務,請求返航!」

  「瞭解,允許返航。」

  鳳凰號上很快射出了紅色的信號彈,與魔鬼纏鬥的機群開始向高處爬升,借助耀眼陽光的照射,紛紛消失在藍天之中。

  ……

  假面發出了一聲心滿意足的嘆息。

  這些人類真是越來越出乎它的意料了。

  兵分兩路,主力佯攻,一擊即走,毫不拖延……從防衛部隊升空攔截到戰鬥結束,不過短短兩三刻鐘。如此靈活的作戰計畫,無疑最大限度發揮出了那些戰爭機械的優點。

  也難怪厄斯魯克會對人類心生忌憚,看來自己當初確實錯怪了它。

  但哪怕是族群的天才將領,也只看到了其中的威脅,而未發覺奧秘的本質反過來想,就連笨拙遲鈍的人類,都能在鐵鳥的幫助下遊走於天際,那用族人身上的話,豈不是更加驚人?到時候天海界也不會再是什麼難以對付的敵人,族群必將無可戰勝!

  如果厄斯魯克當時是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大家,它說不定就會站到對方那一邊。

  可惜了。

  「剛才的震顫是怎麼回事?」塔頂的大門打開,身披鎧甲的沉默之災緩慢走了出來,「神造之神遭遇襲擊了嗎?」

  「沒錯,不過你來得晚了點,沒能趕上這場精彩的戰鬥。」納索佩勒瞥了它一眼,「話說你穿成這樣是想出戰嗎?還是別太勉強自己的好。」

  「不用你管。」沉默低聲道,「敵人在哪裡?」

  納索佩勒指了指天上,「他們大概已經發現,鐵鳥和博格爾翼獸之間的差距已成了雙方最明顯的突破口。真是諷刺啊……在第二次神意之戰時,這種來之不易的無魔體還是我族取勝的最大本錢來著。」

  沉默望著天空一語不發,面色頗為難看。

  「別擔心,」納索佩勒將面具重新戴回臉上,「經過這次觀察,我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方法相比翼獸,他們的行動軌跡實在太明顯了點。對了,既然你如此渴望戰鬥,那不妨幫我個忙好了。」

  「……」

  「不用那麼嚴肅,我可沒有嘲笑你。」假面攤開眾多手臂,「之前有幾架鐵鳥墜落在城市東南邊,如果上面的蟲子還活著,就把他們抓過來吧我想這種小事對你而言應該不難辦到。」

  「必須是活的?」沉默冷聲問了一句。

  「當然,」納索佩勒得意的笑了起來,「鮮活的腦袋才有移植的價值。況且他們剛剛經歷過激烈的戰鬥,飛行印象最為鮮明,正是我驗證對策的得力工具這可是我第一次收納普通蟲子的頭腦,不知道哪個幸運兒能獲得這一殊榮呢?」

  沉默厭惡地撇開視線,扭頭朝誕生之塔走去。

  納索佩勒不以為意地回過身,它知道對方就算再不喜這種做法,為了族群也會全力而為。

  假面遙望著遠方的人類領地,向前緩緩伸出了手掌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它只用一隻手就能將整片大陸盡握於掌中。最多還有幾天,神造之神就能進入赫爾梅斯高原地界,試驗場中數以萬計的共生體已經蓄勢待發,它要讓王看到,自己一個人就能抵過一支軍隊,無論是血腥還是沉默,都不過是它的襯托而已。

  忽然,遠方閃過了一點光芒。

  它來得極快,消失得也很迅速。光芒雖小,卻極為明亮,近乎到了刺目的程度,宛如太陽在大海上的倒影,又好像是鏡子反射過來高光。

  那是錯覺麼……

  納索佩勒怔了怔,等它仔細向漩渦海方向張望時,那點光亮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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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7 09:3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意外的包裹

  晨曦雙子灣岸邊下起了一場細雨。

  那是試爆引起的天象變化,還是一場巧合,愛葛莎不得而知。

  劇烈的爆炸在海面上掀起了一道極為壯觀的水柱,哪怕是在十五公里外也看得一清二楚。和灰藍色的背景不同,升起的水柱呈現出純白色,就好像它並不屬於大海一般。水柱緩緩上升,彷彿失去了重量——整個過程大概持續了數十秒,而這一景象也超出了大多數旁觀者的常識。

  最終它化作雨點重歸大海,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扭曲的白霧,後者比水柱更龐大,升得也更高,直到現在,依然能看到那朵奇特的煙雲。

  至於原本聚集在試爆點周圍的帆船,則早已不見蹤影。

  雨就是在這個時候下起來的。

  沒能參加首次雪山試爆一直是她的遺憾,現在總算是補上了。

  愛葛莎不禁想起了兩年前的冬季,無冬城進行炮火演示後,羅蘭陛下與菲麗絲的對話。

  化學原料間的放熱反應不過是爆炸中最低檔的一種。

  重現太陽之輝才是他追求的目標。

  拋開那些「璀璨放射」之類的胡話,陛下總體來看還是挺靠譜的。

  只是令她稍感意外的是,這一回觀眾席上沒有任何掌聲。

  被邀請來的貴族愣愣坐在椅子上,似乎連交頭接耳都忘在了腦後,不少人神情極為複雜,甚至眼中閃爍著一絲畏懼之意。作為灰堡方面的代表,愛葛莎原本按照羅蘭的意思準備了一大段激昂陳詞,不過在見到這一幕後直接起身離開了觀眾席。

  她完全能猜出這些人的想法。

  有時候沉默反而能說明一切。

  不管如何,陛下已經兌現了他的承諾——與會的晨曦貴族,都通過自己的雙眼見證了人類的能力。

  接下來的數據收集工作自然有專門的工業部人員去負責。

  不到半個小時,初步的結論就送到了她的面前:此次試爆達到了預期效果。

  愛葛莎將「萬事順利」的紙條綁在飛行信使上,揚手拋上天空。

  信使展開翅膀,很快消失在西邊天際。

  希望另一邊的空襲行動也一切順利,她默默地想。

  ……

  輝光城的城堡內,參謀部正在梳理整合空襲行動所帶來的最新情報。

  這次出擊的結果可謂十分理想,魔鬼大概沒預料到人類在絕境群山遭遇失敗後會這麼快發起新的進攻,加上空騎士天生的靈活性,使得機群逼近到神造之神上空時,敵人才做出反應。

  該情況意味著魔鬼有能力讓這方圓數十公里的陸地飛起來,卻沒能力完全監控該片區域,這不僅讓第一軍高層心中有了底,也給了海鷗號記錄下所有恐獸部隊升空位置的機會——它們雖和雙翼機不同,並不需要一片平坦的空地才能起降,但目前來看仍是集中飼養,戰時統一調度。因此恐獸所棲息的大型黑石塔,無疑是值得重點對待的目標。

  而霧湖上空的魔力屏障則是此行最為關鍵的情報。

  空騎士不光發現了它的存在,還通過連續轟炸確認它可以被削弱——儘管原理不明,不過此特點和高階魔鬼通常具備的屏障能力幾乎一樣,只是範圍要大得多。

  若能建立起兩者之間的聯繫,參謀部便能大致算出突破屏障所需要的火力。

  比起以上這些信息,四架天火號的損失已算最小的代價了。

  「曼弗爾德.卡斯坦因麼……」羅蘭放下戰報感慨道,「他確實值得好好嘉獎一番。」

  有決心不難。

  難的是下定決心的同時還有能力來實現。

  突入魔鬼城市上空,憑藉自己的理解完成了俯衝投彈,最後帶領隊友安然脫離,這份天賦只能用卓絕來形容。

  「我會把這份褒獎轉告給他的,」提莉聳聳肩,隨後又小聲說了一句,「就沒見過……」

  「什麼?」

  「不,沒什麼。我還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一步了,」提莉轉身朝房間外走去。

  羅蘭聽到身後夜鶯發出了一聲輕笑。

  「呃……難道你聽清她說什麼了?」

  「沒有。」夜鶯撇撇嘴,「不過基本能猜出來。」

  「哦?說來聽聽?」

  她比出五根手指。

  「這麼多?」羅蘭訝異道。

  「誰讓她是長公主殿下呢,這已經是折後價了。」

  「好吧,成交。」

  夜鶯愉快地舔了舔嘴唇,「那位空騎士的天賦確實不錯,但你誇得實在太多了。在所有空騎士當中,誰的天賦最傑出不是一目瞭然的事情嗎?你似乎把能力做到的事情當做一件理所當然之事,可對當事人而言並非如此。」說到這裡她微微一頓,「畢竟,這東西又不是我們能主動選擇的,對吧?」

  ……

  確實,能力也是一種天賦啊……

  羅蘭坐在薔薇咖啡館的窗戶邊,望著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出神。

  它的起點雖高,但想要將其完全發揮出來,同樣離不開大量努力,自己最近確實有些忽略了這一點。

  「喂,你在發什麼呆?」

  羅蘭抽回視線,看到瓦基里絲捧著兩杯咖啡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當然是在考慮如何才能快速抵達無底之境,」他暫時拋開心中的雜念,將空襲神造之神的大致過程講述了一遍,「這種能覆蓋大片區域的魔力屏障跟高階魔鬼的能力有關嗎?它也是最近才研究出來的技術?」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再使用「魔鬼」這樣的稱呼。」瓦基里絲沒好氣道,「我族的具體能力取決魔石的種類,選擇護盾魔石不過是它相容性好、實用性頗高而已,並不是必然擁有的能力——比如我就沒有融合這類魔石。另外,無論如何魔石的作用範圍也不可能覆蓋一整座誕生之塔,它應該是假面的另一項研究成果。」

  「那是什麼?」

  瓦基里絲喝了口咖啡,「用核心儀器來模擬魔石的氣旋結構,以實現效果的大幅增強。這個想法很早以前就有,不過實際障礙也很多,沒想到它真能成功。」

  這也意味著,神造之神上所出現的屏障和它們本身所施展的能力並沒有本質區別。羅蘭默默記下了此點,至少它證明參謀部提出的對比設想是可行的。

  「研發共生體的也是假面?」

  「沒錯,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千形西絲塔利斯很像,幾乎沒有使用過一顆戰鬥類型的魔石。」瓦基里絲點點頭,「考慮到共生體在對付天海界上並不理想,王派它來倒也是符合邏輯的做法。」

  兩人就當前局勢又聊了片刻後,夢魘起身告別。

  當送它到門口時,羅蘭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謝謝。」

  後者意外的停下腳步。

  「海克佐德沒有出現在最近的這兩次戰鬥中——它應該是相信了信上的內容。如果有它在場的話,第一軍的損失恐怕會多上許多。至少在這一點上,我應該感謝你。」

  「別忘了,我並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幫助我的族群。」瓦基里絲回過頭去,「你若能遵守承諾,便是最好的回報——除此以外,我不需要任何感謝。」

  隨後它快步消失在人流中。

  羅蘭回到咖啡館內,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那是一條快遞短信。

  這令羅蘭有些奇怪——他最近明明沒有在網上購買任何東西來著。

  即使如此,他還是返回筒子樓,在自取箱裡翻出了寄給他的包裹。

  包裹大概半臂長寬,拿在手裡幾乎感受不到重量,和紙盒的尺寸一點兒也不符。

  羅蘭檢查了一遍封條,發現確實是寄給他的後,在住所臥室裡拆開了包裹。

  盒子打開的那一刻,他頓時愣在當場。

  裡面竟放置著一塊凝固的星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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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10:0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第三幕

  怎麼會是——星盤?

  羅蘭好半天才回過神過來。

  和墮魔者的核心不同,這種東西一般只會出現在純魔力生物和神使體內,普通的武道家根本不是其對手。

  如果武道家協會集中力量、精心謀劃,或許也有機會殺死這樣的敵人,不過他們絕不會將星盤如此隨意地交到自己手中。用快遞來寄送隨時有可能感染侵蝕他人的危險玩意,此舉已算得上近乎兒戲了。

  可不是協會寄送的,又會是出自誰手?

  羅蘭檢查了下寄送地址和電話,兩者都屬於編造,唯一可信的是單號,表明此件來自同一城市,顯然寄送者並不希望被他知曉其身份。

  問題在於,這種行為對對方來說同樣不怎麼高明。快遞公司不覆核寄送者的真實身份僅僅是為了減少成本,真要反查起來輕而易舉。編造一個地址就能匿藏蹤跡?在現代社會這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通過調查監控和詢問接貨員,一般很快就能鎖定目標。

  但要不要借助協會的力量去追查寄送者,羅蘭反而有些猶豫不定。

  從結果上來看,對方顯然知道他的底細,並對他抱有一定的善意,否則就不會將如此棘手的東西寄到筒子樓來了。

  不管如何,替他削弱侵蝕力量總應該是站在同一戰線的人,既然對方不希望暴露,他保持現狀或許會更好。

  羅蘭揉揉額頭,決定待會再去思考這個頭疼的問題。

  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處理眼前的星盤。

  他將注意力重新移回盒子上。

  若星盤來自裂隙怪物,那麼直接融合掉就行,可萬一它來自神使的話,豈不是意味著……

  不,這怎麼可能,羅蘭啞然失笑。能幹掉裂隙怪物就已經很誇張了,神使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敵人,哪怕斐語寒也只能做到苦苦支撐,自己還是不要幻想這樣美好的事情比較好。

  他將手放到星盤上。

  後者宛如從靜止的時間中蘇生,藍白色的光斑再次開始旋轉,中心處越來越亮,直到一根璀璨的光柱綻射而出——到這一步時,一切都十分正常,就和他目睹過的數次融合景像一模一樣。

  但下一秒,世界突然陷入黑暗,大量意識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同時帶來的還有難以忍受的痛苦!

  在這驚濤駭浪的狂潮席捲下,羅蘭差點失去意識——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等到一切緩緩平息時,他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了一片虛空之中。雪花片依舊存在,不過第三次經歷時,大腦似乎已經能較好的過濾那些無關噪點了。

  ……好吧,居然還真是。

  看來這下必須得查一查對方的身份了。

  他抽了抽嘴角,環顧四周。

  這次仍然是宇宙背景?

  因為周圍實在太過空曠,他一時也無法確定。和上次經歷的意識片段相比,這回明顯要更黑一些,彷彿星辰都隱藏起來。

  花了好一陣子,羅蘭才從稀疏的雪花片中找到了一處基準點——一個暗淡得就像即將熄滅的光團,嵌在黑色的背景中如同針尖般細小。

  順著這個基點,他又找到了更多的光團。

  看到這裡,他反而不確定自己是否身在宇宙之中了。

  因為那些光團排列整齊,間隔均勻,並不像是自然天體能做到的樣子。

  「我問你,引力是什麼?」

  就在羅蘭睜大眼睛觀望時,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令他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猛地轉過身去,才注意到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灰濛濛的影子,對方飄忽不定,猶如沒有實體一般。

  顯然,這並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種語言,甚至那是不是語言都很難確定。儘管不明白緣由,可他意識到,映射在自己腦海中的內容被簡化了——就好像對方發出了一道含義複雜的電磁波,但被濾波器過濾大半,僅留下了自己能理解的內容一樣。

  「你是在……問我嗎?」羅蘭小心翼翼地問道。

  「引力是這個世界中最為值得敬仰的力量。」意識中另一個聲音回答道,而這聲音聽起來似曾相識。

  羅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先是突然出現嚇人一跳,接著又神神秘秘地開口問話,他還以為自己也參與到了這個片段中,沒料到仍只是一個旁觀者而已。

  「沒錯,它普遍、穩固,並且越宏偉、越壯大……」

  「它讓須臾凝聚,讓虛無成型。如此生命才能落地生根,文明才能得以存續。」

  那聲音漸漸變得充滿韻律,猶如在放聲歌頌。

  「而每個族群最先認識到的力量,也正是引力——它既是搖籃,又是枷鎖,文明的進步史,便是一部擺脫引力的抗爭史。」

  「從脫離大地飛向天空,到去往更遙遠的地方,莫不是如此。」

  「現在,它再一次成為了我們的阻礙,也是最後一道阻礙。」

  「風險無法預估,我不建議實施門計畫。」

  「每一步前進都伴隨著風險,你應該清楚這點。」

  「清楚。所以我的建議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但你還是幫我完成了它。」灰影閃爍了兩下,「為了這一計畫,我已經等待了上千年,現在讓它啟動吧。」

  等等,門計畫到底是什麼?最後的阻礙又是何意?羅蘭感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關鍵信息,可張口也好,心裡想也罷,無論他如何追問,對話者也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我明白了。」

  「嗞……」

  隨著腦海中話音落地,雪花片變得多了起來。

  按照過去的經驗,片段接近尾聲時,時間的流速應該會愈發加快,可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他也難以做出準確判斷。

  羅蘭看到那些光團開始自發的向中心靠攏,只是其亮度不增反降,並很快變得一片漆黑。其餘光團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投入那片黑暗,沒有絲毫停息,最後究竟有多少匯入其中根本無法計算,這個過程像是在一瞬之間,又彷彿格外漫長——

  終於,一個極限恍如被突破,一團耀眼無比的紅光於黑暗中突然綻放,並在眨眼間便掠過了整個世界!

  它的速度遠比光要快,等羅蘭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它已經完成了席捲,一切又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

  但羅蘭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截然不同了——劇變正在發生!

  最先反饋的是灰影,它在這道光芒下如氣霧般瓦解。

  接著是更多的死亡訊息——它們發生在黑暗中的每個角落,無數湮滅與凋零此起彼伏,羅蘭無法用眼睛看到這一幕,腦海中卻如實的反映出來:遠處的城市起火燃燒,環繞星球的軌道分崩析離,溪流中的魚兒停止游動,洞穴中的蟲子腐化成一灘污濁……

  就連他飄在虛空中的身體,亦開始變質扭曲。

  無論生命是高等還是低等,在這一刻沒有任何區別。

  雪花片也在此時佔據了全部視野。

  當一切結束時,臥室的景象又重回他的眼底,羅蘭忍住強烈的不適感,咬牙挪到窗邊,溫暖的午後陽光灑在了他的身上,下方充滿生機的街道令他長出了一口氣。

  這時他才發覺臉頰上似乎有些濕潤。

  用手指探了探,那竟是一行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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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9 00:1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西境之外

  媽的……

  羅蘭深吸口氣,抬手擦拭臉頰,這感覺也太真實了點吧。

  但他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在故作輕鬆,以掩蓋心底湧動的負面情緒。直到這時,他的手仍在微微顫抖,背後更是一片濕涼。

  就在剛剛,他彷彿親歷了一場可怕至極的災難,儘管實際上只有短短一瞬,但他卻像挨個陪著那些消逝的生命與文明度過了最後階段,或者說,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員。從魚蟲到鳥獸,從低等到高等,它們掙扎的身影與痛苦的聲音揮之不去,宛如整個宇宙都成了一片死地。

  這眼淚便是為它們而流。

  一時間,羅蘭甚至有些捨不得離開窗口射進來的陽光了。

  窗外原本平平無奇的景象,如今也變得格外動人。

  哪怕是牆邊流淌的污水,以及隨處可見的狗皮廣.告,都顯得生動自然。

  望著雜亂而繁忙的街道許久,他才勉強平復下心情。

  現在他已基本能肯定一件事情——魔力並不是一開始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這個猜測在第二幕時就被安娜提出來過,此刻算是得到了印證。

  是「門計畫」導致了魔力的出現。

  但毫無疑問,那絕非對話者想要的結果。

  「灰影」期待的是擺脫引力,另一方更是直截了當的提到了「無法預估的風險。」

  如今看來,魔力便是它們沒能預料到的意外。

  而魔力引發的浩劫,則成了神明所謂的「代價」,最終這股力量在極短的時間內傳播開來,對話者亦沒能逃脫。

  整個世界也變成了他現在所看到的模樣。

  不過羅蘭發現即使瞭解了這些,自己所知道的仍只是些皮毛而已。

  最關鍵的問題是,「門計畫」到底是什麼,為何「灰影」對此念念不忘?神意之戰又跟這一切有何關係?

  總不會指望他們去填上這個漏洞吧?

  他回過頭,凝視快遞箱半晌,最後還是拿起了手機。

  「你好,磐石先生,我需要協會幫我找一個人。」

  ……

  無冬城,沃土平原入口,二號站。

  一列火車緩緩停靠在裝卸台前。

  「夥計,我先走一步。」不等車頭完全靜止,查姆便興沖沖地跳上了站台。

  「喂,你這傢伙,鍋爐裝填總不能讓我一個人來吧——」

  「拜託拜託!晚上的麥酒我請!」

  他快步朝著貨運車廂跑去,將漢克的聲音拋在身後。

  塔其拉一役結束後,查姆並沒有如自己預想的那樣,成為一名威武帥氣的軍官——儘管包括父親和犧牲的長兄在內,他們一家四人都得到了陛下的褒獎與授勳,但行政廳卻將他和父親調出第一軍的隊列,轉業成為了專職的火車司機。

  父親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戰爭結束後火車仍得有人來開——這種力大無窮的機械就算不運載火炮,也有著極為廣泛的用途。甚至在主力部隊撤回無冬後,奔波於沃土平原之上的車輛不減反增,行政廳也是以這個理由將他們調離軍隊的。

  用父親的話來說,便是在哪兒不是為陛下效力。

  何況待遇還比以前高出不少。

  查姆卻沒這麼樂意,整天和黑乎乎的煤炭打交道,哪有手持長槍與怪物作戰來得痛快。何況長兄犧牲在了營地保衛戰中,他上前線多干掉幾隻魔鬼才是為大哥報仇,伺候一台蒸汽火車可做不到這一點。

  最讓他耿耿於懷的是,二哥偏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不僅順利晉陞,還被選入了第一軍精銳部隊。

  這也太不公平了點。

  查姆原以為接下來幾年,自己都要在這片荒涼的原野上悶悶不樂地度過,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

  大量住宅區和農場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絕境山脈以北,站點數量直線增長,酒館、店舖也隨之而來,運送貨物不再是一件枯燥無味的工作,結束得早的話,他每天都能去館子裡喝上幾杯。而火車司機無疑是一個頗受眾人歡迎的職業,無論是本地人還是遷移民,大家都對那片曾被傳為「詛咒之地」的禁區充滿興趣,講得興致來了,續杯都無需自己掏錢。

  當然,這種待遇在無冬城或其他站點也大同小異,真正讓他如此期待的,是這裡的人——

  「請大家排好隊,有序的領取自己的人偶!」

  貨車箱旁,一名女孩雙手捂在嘴邊喊道。還未等他靠近,對方就已經看到了他,高興得揮起手來,「你來啦!」

  望著那可愛的笑容,查姆感到能成為一名火車司機實在是太好了。

  「我也來幫忙。」他擼起袖子道。

  「好啊,那你也拿一個人偶在身上吧。」女孩笑著遞過來一個麥稈紮成的娃娃,踮腳將其掛在他的脖子上。

  「哼,無事獻慇勤。」而另一名女子從貨堆上跳下,冷冷瞪了他一眼。

  查姆毫不退讓的反瞪回去,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僵持在車廂旁。

  最後還是女孩打斷了雙方的對峙,「好啦,波珊,查姆先生只是熱心腸而已。我們迷路的時候,不也多虧了他幫忙嗎?」

  提到迷路,女子臉色頓時一僵,她撇開頭,不屑的哼了一聲,「今天懶得跟你計較,讓開,我要幹活了。」

  說完她抓起兩袋種子,頭也不回地朝堆場區走去。

  「抱歉……」女孩不好意思地微微躬身,「波珊她只是……」

  「沒關係,我不介意。」查姆故作大度的擺擺手,接著背上種子跟了上去。

  事實上,他期待這天已經許久,腹稿都打了無數遍——無冬劇院晚上有新的戲劇上演,他已經定好了兩張票,就等早點忙完工作後開口向對方發出邀請了。

  這兩名女子,都是沉睡魔咒的女巫——他們的相識可謂十分戲劇性,女孩第一次搭乘火車前往二號站點協助建設時,不小心坐過了頭。望著一片空曠的大平原,她當時就不知所措,哭得梨花帶雨。而陪在她身邊的波珊同樣沒好到哪裡去,面對人煙罕至的陌生環境,露出一副高度戒備、又驚又懼的模樣,活像一直被踩到尾巴的貓。

  無奈之下,查姆只好停下火車,將兩人轉送上另一趟返程的列車,並向對面司機反覆叮囑其目的地,才讓兩人在天黑前順利抵達二號站點。

  他本以為這只是一次意外,之後便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兩名女巫協助的正是站點卸載工作。

  一來二去下,彼此漸漸熟絡起來,他也知曉了對方的名字——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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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0 03:22: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無用之人

  霞很可愛。

  不光指模樣——當然,她的模樣也十分出眾,女巫中似乎就沒有太差的,連那個成天對他冷眼相待的波珊,都無法用難看來形容,甚至有時候對方板著臉的樣子……也別有一絲風味。

  但查姆絕對不會說出來。

  那無疑只會換來翻倍的冷眼。

  霞的可愛更多在於其他方面,她遇到開心事會笑,遇上挫折會哭,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和想法,純粹得就如同雪地裡的一縷清泉。但她在某些方面又格外執著,比如迷路後的一週裡,她愣是守在站台邊等到他出現,為的只是向他好好道謝一番。

  總之,就是一切都很好。

  與他之前所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不同——霞是最特殊的一位,如果其他人是黑白的話,那麼她一定是橙紅色的,亦如她那頭微卷的紅色短髮一樣。

  相比之下,波珊就差得遠了。

  明明兩個都是女巫來著。

  「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走進堆場,查姆發現波珊竟在門口等他,「你應該知道,我們是女巫吧?」

  「從認識的第一天起。」他針鋒相對道。

  「所以你這是承認自己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態了?」波珊豎起眉頭。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霞那麼可愛,我沒有把她讓給別人的理由。」

  如果是當著霞的面,查姆決計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但偏偏在波珊面前,他一點兒也不想退縮,無論多大膽的話似乎都能脫口而出。

  大概沒料到他直接承認,波珊愣了片刻,「可……可愛什麼的,那根本不重要好嗎!她是女巫,而女巫不可能——你又不是不清楚!」

  「那又如何,」查姆挺起胸膛,展示出衣服上佩戴的「戰鬥英雄」徽章,「我還有一個哥哥,就算生不了孩子,父親也不會介意!而這個陛下親自頒發的徽章,也足夠保障她以後的生活,你還有什麼疑問麼?」

  波珊目瞪口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忿忿道,「哼,言語的保證根本算不上數——我會一直盯著你,然後揭穿你的。」

  「隨便。」查姆聳聳肩,「對了,你不提自己是女巫我還忘了,你的能力到底是什麼?我怎麼覺得,你只是在用自己的力氣在搬貨?」

  不知為何,這話一出口,他覺得對方的表情更差了。

  「你是不是認為,我不該待在這裡?」

  「不……我只是好奇而已,」查姆連忙擺手,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此話確實容易讓人覺得暗藏諷刺。奇怪……他平時都很注意措辭來著,怎麼如今變得這般隨意了?儘管對方蠻不講理,但自己卻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啊。

  就在他以為對方不會再回答時,波珊卻低聲開口道,「我的能力是殺人。」

  查姆倒吸了口涼氣,「啥?」

  後者從地上撿起一粒種子放在掌心,很快,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縮卷、最後變成了一個黑褐色的疙瘩。

  「任何生命都會在碰觸下快速凋零,就像這顆種子一樣……事實上不止是動植物,就算是石頭和金屬也會受到影響,只不過生效極慢,魔力消耗也大得多,所以通常用來對付敵人。」

  查姆往後倒退了兩步,「那你為何不去和魔鬼戰鬥?」

  「女巫聯盟沒有批准。她們負責所有女巫的工作安排,而我的能力必須近距離接觸才能施展,她們認為危險性過大,難有發揮的餘地。最後的結論是讓我自己選擇——除了上戰場。」波珊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所以言語的保證什麼也不是……羅蘭陛下也不例外。」

  「你胡說!」查姆無法接受有人當著自己的面詆毀國王陛下,「陛下從來沒有失言過,這是所有無冬人都看在眼裡的事情——哪怕再不可思,只要陛下答應了,就一定能……實現……」

  望著對方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忽然有些底氣不足了,「等等,你見過陛下?」

  「見過。」波珊扔下手中的黑疙瘩,「女巫聯盟是這樣安排工作的——她們會優先根據能力進行篩選,再詢問女巫的個人意見,最後綜合兩者來確定,比如霞就是這樣。如果能力用途不明,就會轉由羅蘭陛下親自處理。畢竟按他的說法,任何能力都可以在灰堡大發展中起到作用,不存在無用者一說。」她頓了頓,「而我便屬於後面那一種。」

  查姆發現自己陷入了兩難之地,他絞盡腦汁也想像不出,這種純粹的破壞性力量除了戰鬥外還能用在哪個方面,陛下當時一定十分苦惱才對。但他又不覺得這是羅蘭陛下的錯誤,承認此點比他自己沒能兌現承諾還難受。

  「陛下……是怎麼說的?」

  「他說如果再過五十到一百年,我可以在視效和道具行業大放光彩。」波珊撇嘴道。

  「呃……那是什麼東西?」

  「誰知道。好像跟魔影有關吧,我也不太確定,陛下當時說了很多,比如視效用途極為廣泛,而做舊又是工業視效中不可或缺的一環之類……」她興意闌珊地向站台走去,「很狡猾的說法,對吧?就算他沒有說謊,那也是許多年之後的事,但就現在來說,我確實只是一個無用之人……」

  原來是這麼回事,查姆恍然。

  他總算明白霞之前為何欲言又止了。

  在女巫東躲西藏的時候,能與追殺者戰鬥的波珊必然是團體的核心,但現在陛下已不需要她們去浴血廝殺,她反而變得一無所有,兩者之間的落差可想而知。

  一時間查姆感同身受,當得知被調出軍隊的那一刻,他幾乎也覺得自己被世界所拋棄了一般。在這樣的境遇下,脾氣不好大概也是正常之事吧。

  望著對方孤零零的背影,他的心軟了下來。

  原本他一直在盤算,如何才能支開對方,單獨向霞發出邀請,但現在他卻無法將這話說出口了——如果連霞也不在,她身邊豈不是一個人都沒有了嗎?

  咳嗽兩聲後,查姆伸手摸向衣兜,「那個……我有兩張新戲劇的票。」

  後者回過頭,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但我晚上有事,估計去不成了……」他猶豫道,「要不你和霞去吧,這樣總比浪費了的好……」

  波珊臉上露出了訝色。

  不過還未等她做出回答,天上忽然響起了噼裡啪啦的聲響。

  兩人抬起頭,只見成千上萬隻飛鳥掠過頭頂,幾乎遮住了陽光——這種如烏雲般遷徙的鳥群,查姆還是第一次見到。

  他聽說過候鳥會有固定的越冬期,但此景顯然不屬於這一範疇,鳥群中的種類可謂五花八門,而且他總覺得這些飛禽行跡十分倉促,全然沒有平日展翅翱翔的優雅。

  「它們這是怎麼了?」查姆皺起眉頭,「集體搬家嗎?」

  「噓!」波珊豎起一根手指,「你有聽到什麼聲音麼?」

  「除了翅膀的撲嗒聲,還有別的嗎?」

  「不,在更遠的方向——」她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查姆只好再次屏息傾聽,這一回,他隱約捕捉了一線長鳴,沉悶而渾濁,夾雜在鳥群的振翅間,宛如起伏的嘯音。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北邊傳來的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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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0 23:38: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突如其來的襲擊者

  這時其他工人也察覺到了異樣,紛紛停下腳步,望著黑壓壓的飛鳥議論不止。

  查姆卻意識到了緊迫。

  那並不是城市所用的警報,而是第一軍的戰時預警。這意味著敵人已經逼近到軍隊面前,戰鬥隨時都有可能開始……或者說,警報聲傳到這裡的一刻,他們已經在和敵人交戰了。

  難道魔鬼又捲土重來了?

  那樣的話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點!

  他跟隨父親從迷藏森林一直征戰到塔十號站點,對北邊的狀況基本有數。

  第一軍之所以會改造塔其拉廢墟,主要目的就是預防此點。在空曠的大平原上,一座高聳的哨塔足以看到十公里以外的區域,先不說紅霧哨點需要時間來建立,光從聖城廢墟到這片無冬開拓地就相隔三四百公里,敵人是如何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直接突入到離新王都這麼近的位置的?

  但現在已不是深究這個的時候。

  負責二號開拓地的哨所最多只有百來人駐紮,還都是輪換的新兵,如果他們真的遭到襲擊,能成功擊退魔鬼、保證此地安然無恙麼?

  查姆心裡完全沒底。

  波珊突然快步向站台方向跑去。

  「喂,你要去哪?」

  「霞還在火車上,我要去接她!」

  這一回答也提醒了查姆——按照疏散條例,聽到警報後所有人應該往最近的避難所撤離,但裝卸站台位於開拓地最外緣,他們現在跑去住宅區都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何況是折返。與其帶著霞去避難所,不如直接乘火車離開。

  「大家看這裡!」查姆一把扯下徽章高舉於手中,「我是第一軍的士兵查姆,二號開拓地遭遇襲擊,所有人放下貨物跟我來——此處離避難所太遠,我們去火車避險!」說完後他又小聲補充了句,「曾經的。」

  但沒人聽到他的低語,第一軍名號說出口的瞬間,工人們便將他當做了領頭者,那些原本已經在往南跑的人也停下腳步,聚集到他身邊。

  這樣的景象讓查姆亦有些意外,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壓力倍增。

  他屬於第一軍序列的時候,不過是黑河號上的一名瞭望員、父親手下的雜兵,從來沒有領導他人的經驗,現在陡然多了一群需要為之負責的人,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忐忑。只是話已出口,他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了。

  「這邊走!」查姆帶著工人一路奔行至火車旁,正好撞上了一臉不知所措的漢克。

  「伙、夥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是找個角落方便了下而已啊……」

  「你先別管那麼多,」查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煤和水都加好了嗎?鍋爐的氣壓怎麼樣?」

  後者慌張地點點頭,「正在待行狀態,隨時都能啟動……」

  「很好!」他大聲叮囑道,「你現在趕緊去把轉向桿扳回來,我們倒著往一號站開。送開剎車前記得鳴笛提醒,明白了嗎!還有,把槍上好膛,放在自己隨時能拿到的地方!」

  「那……你呢?」

  「我先安排好其他人,再去車頭和你匯合。」

  半刻鐘後,火車噴出滾滾白煙,緩緩駛出了二號站台。

  這段時間裡,更多的站台工人注意到了他們,並趕在列車啟動前爬上了車廂,其中甚至還有一支看守堆場的民兵隊——雖說只有十來人,但他們至少都配備著火槍,這也讓查姆安心了些許。

  儘管他很想陪在霞的身邊,可這種時候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大家運送到安全地區,因此確認對方安然無恙後,他便順著過道回到車頭處。

  也就在這一刻,查姆看到了襲擊開拓地的敵人。

  一群蜂擁而來的邪獸!

  「神明在上,不是說它們只會在邪月出現嗎?」漢克趴在窗前喃喃道。

  「誰知道這鬼地方發生了什麼。」查姆從儲物櫃中取出自己的步槍,接著熟練地爬上車頂——由於列車處於倒行狀態,位於尾端的他能清楚地看到後方發生的一切。許多邪獸像發了瘋一般橫衝直撞,其中既有普通種,也有明顯大上一圈的混合種。它們襲來的速度比他預期的還快,離開站台還沒多久,他就已經看到有黑影越過鐵軌衝進了裝卸區。

  如果大家靠雙腳逃離的話,真不一定能跑過這些狂暴化的怪物。

  ——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這個念頭讓查姆長出了一口氣。

  但疑惑仍然存在。

  邪獸這種東西,好幾年前就在水泥牆和火槍的阻擊下敗下陣來,無法再進入無冬腹地一步,如今第一軍已比過去強大太多,怎麼可能被邪獸侵入進來?

  而接下來的幾次開火更是加劇了他的不解——數隻混合種注意到了轟隆作響的火車,從北面追擊過來,隨後在凡納步槍面前被挨個擊斃,最終只留下一灘黑乎乎的血水。這些年並沒有讓它們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邪獸的攻擊方式依舊和野獸一樣,不外乎尖牙與利爪,威脅要遠低於能投矛的狂魔,他實在想不明白,這樣的敵人要如何才能悄無聲息的攻陷塔其拉駐軍。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火車忽然微微一頓,就好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

  查姆差點沒被甩下車頭,他惱火的轉過頭去,渾身頓時一驚!只見列車旁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詭異的怪物,它半邊身子和貨車箱連在一起,顯然被撞癟進去,藍色的血液噴湧而出,打濕了半截車皮。怪物有著眾多附肢和爬蟲般的甲殼,腦袋邊那對鐮刀般的利爪更是證明了它在掠食者中的地位。

  蹊蹺的是,他之前根本沒有發現行車前方有任何怪物,這傢伙到底是從哪裡竄出來的?

  不過查姆馬上就沒有功夫計較這個了。

  因為他發現不遠處的軌道斷成了兩截!

  「漢克,快剎車!」他一邊大喊著一邊鑽進車內,以最快的速度緊緊抓住了扶手。同伴雖然一臉莫名,但還是第一時間拉下了剎車。尖銳的嘯音頓時響徹整個列車,查姆甚至聞到了輪閘升溫時發出的焦糊味道。

  然而為時已晚,火車轟鳴著碾過了斷軌區,沉重的車身瞬間讓輪子陷入碎石之中,接著一頭衝下了路基。失去軌道約束的車廂相互撞擊,最終在劇烈的震顫中發生了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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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2 00:33: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身陷險境

  查姆一時只感到天旋地轉,耳邊充斥著金屬扭曲聲、蒸汽噴湧的滋滋聲以及漢克的尖叫。

  這一刻彷彿無比漫長,當車廂終於靜止下來時,他的身體已經橫躺在車窗旁。

  幸運的是,四肢依然聽從了他的指揮,翻身、探頭、爬起,整個過程並沒有碰到任何阻礙,這意味著他基本完好——沒什麼比逃過一場脫軌事故更好的消息了,哪怕這只是暫時的。

  「喂,夥計,你還好吧?」他頂著瀰漫的煙塵與水汽,摸索到漢克身邊。

  「呃……應該沒有大礙,」漢克發出一聲呻吟,「神明在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邪獸破壞了鐵軌,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裡。」查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來自哪座城市,但記住在無冬神明不會庇佑你,能保護你的只有國王陛下和這桿火槍。現在跟我走。」

  從頭頂的窗口爬出車頭,他看到整個列車已經癱瘓,車廂橫七豎八的倒在路基下方,形成了一條彎曲的折線。不過大概是脫軌前已在減速的緣故,車廂並沒有出現多大的損毀,基本仍保持原樣,許多人正自發的推開車門與窗戶,試圖從這些洞口爬出車廂。

  也就在此刻,查姆聽到了清脆的槍響。

  他心裡咯噔一下,轉頭對漢克大聲道,「聽好,你現在去幫助大家脫困,然後帶著他們往西撤退!」

  沒有了火車,繼續向一號站點移動的風險太大,而這裡已能看到迷藏森林的輪廓——只要跑進葉子大人的領地,應該就能擺脫邪獸的追擊。

  「我、我知道了……」

  見對方點頭,查姆邁開腿在車廂上方飛奔起來。

  他得快點找到霞才行。

  趕到最後一截車廂,查姆發現民兵隊正在和幾隻追上來的狼種交手,它們已經留下了數具屍體,但依舊不依不饒地想要爬上車頂。

  他撥開保險,以不到十米的距離朝狼種開火——儘管這算是他第一次向敵人扣下扳機,但過去的訓練讓他很快找到了感覺,不一會兒便幫助民兵將其悉數擊斃。

  然而還未等他喘口氣,向大家詢問女巫在哪裡時,地面忽然震顫起來!落在車體上的彈殼紛紛向下滑落,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當這股震動達到頂點之際,前方的土地陡然隆起,一隻巨大的蠕蟲破土而出,張著血盆大口趴倒在眾人面前!

  「見鬼,這是什麼玩意?」民兵們驚呼著扣動扳機,怪物身上頓時被打得血花四濺,但相較那龐大的軀體,子彈所造成的創傷並不足以致命。

  接著蟲子的表皮膨脹起來,查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下方脈動的青色血管——伴隨著一陣噁心的蠕動聲,一群渾身沾滿粘液的邪獸竟被它生生吐了出來。

  查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邪獸之中居然還有如此詭異的怪物?

  但這種時候他已經顧不上去驚嘆了,新出現的邪獸中大部分都是混合體,等到它們散開,倒霉的必定是自己。

  「開火,開火!」他一邊朝敵人射擊,一邊大吼提醒道。

  這句話也點醒了民兵隊,他們將火車當成掩體,從縫隙間向邪獸傾瀉火力。

  剎那間,不少混合種還未站直身體便被火網絞殺,可那隻巨型蠕蟲在吐出邪獸後並沒有縮小,而是越脹越大,直到一對獠牙從內部捅出,將蠕蟲大嘴整個撕裂,最後一隻混合種才浴血而出!

  看到它的第一眼,查姆的心便涼了半截。

  那是一個只在父親口中聽說過的怪物——粗壯的獠牙和四足兩手無不表明它正是傳聞中的地獄懼獸,也是混合種裡最難對付的敵人,不僅出現在無冬邊境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尋常火器根本無法令它停止攻擊!

  懼獸撕開蠕蟲嘴巴後,豎起獠牙便朝朝列車直衝過來!

  查姆下意識地跳向地面,幾乎是同時,敵人狠狠撞在車廂上,竟讓沉重的車體滑動起來——兩個來不及避開的民兵隊員被車廂摜倒在地,並遭車體直接碾過,慘叫都沒發出一聲便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

  而懼獸也因為獠牙深陷鐵皮內一時難以動彈,其他人紛紛朝目標開火,不過除了讓前者更加狂躁外毫無用處。

  忽然,一個纖細的身影衝入了戰場中——那分明是一名人類女子,此景也讓大家不由自主地抬高了槍口。

  「危險,快讓開!」

  查姆則一眼認出了對方,不禁脫口而出道,「波珊!」

  只見波珊不顧眾人的警告,一個前躍接翻滾,直接衝進了懼獸的腹部。這讓查姆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只要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被怪物踩在腳下踏成肉醬。

  波珊大概也知道這點,她一邊緊緊跟隨怪物掙扎的腳步,一邊伸手抓住對方——厚重的毛皮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地獄懼獸也發出了驚心動魄的吼叫!

  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其餘邪獸掉頭衝向這只巨大的怪物,其目標顯然是下方的女巫。情況一下變得無比危急,一旦讓靈活的狼種或猛禽種接近波珊,她必定無力招架。而這個距離開槍又很可能誤傷到她,眾人頓時陷入了兩難。

  該死,沒別的辦法了!

  查姆咬緊牙關,大吼一聲從車廂後衝出,直朝著掙扎的懼獸奔去。

  局面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剛才雙方還處於追擊與被追擊的狀態,現在已成了看誰能更快趕到懼獸身旁。

  一隻熊種邪獸扭頭朝他咬來,他則不避不閃,將長槍向前遞出——

  「滾開!」

  開槍的瞬間,槍管幾乎頂到了目標的腦門上。

  砰的一聲之後,熊種腦袋四分五裂,轟然倒下,查姆看也不看,直接越過它的身軀繼續狂奔!

  想要減少誤傷的機率,除了拉近距離外,別無它法!

  「啊——」

  此刻已有變異的蒼鷹與野豬撲至懼獸身邊,它們冒著被同類踩扁的風險,張嘴咬向波珊,試圖把她逼出死角。而波珊也知道誰才是最具威脅的目標,死死抓住懼獸腹部不放手,任由身體暴露在邪獸的撕咬之下。

  枯萎的面積很快蔓延過半,查姆也衝到了波珊身前,和邪獸近身廝殺在一起。不用手動上膛、大容量彈匣的凡納式步槍在這一刻優勢盡顯無疑,無論是皮糙肉厚的野豬還是狼獅混合種,只要頭部吃上一發基本都是立斃,猛禽種則直接靠槍托解決。當然,他也沒少被咬到——為了護住波珊,有時候他只能用身體去阻擋敵人的進攻。

  懼獸終於拔出了它長長的獠牙,但氣力也所剩無幾。腐壞的力量已經遍佈全身,原本看似堅不可摧的毛皮此時脆入薄紙,甚至無法再承受臟器的重量。

  它蹣跚兩下,轟然向一側倒去,大量內臟與腸子從最先枯萎的部分噴湧而出,同時散開的還有極為刺鼻的腐臭味道。

  查姆看到,那些臟器猶如像在下水道裡泡過數月一般,早就膨脹發白了。

  還活著的邪獸見狀一哄而散,似乎徹底被嚇破了膽。

  他忍著渾身劇痛,將失去支撐、向後倒下的波珊接在懷裡。

  此刻女巫身上慘不忍睹,到處都是血淋淋的傷口,而被野豬啃咬的雙腳更是血肉模糊,綻開的皮肉下深可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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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3 16:4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不壞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查姆抱起波珊,一瘸一拐地向火車走去,「霞呢?」

  「她已經和其他人匯合……向迷藏森林撤離了,」波珊勉強笑了笑,「至於我……如果我不來幫忙,你們恐怕都得死在這裡,所以……你這是在怪我嗎?」

  「呃,我只是——」

  「覺得我不適合出現在戰場上?」她有氣無力地譏諷道,「別忘了我可是戰鬥女巫,咳……你還在玩泥巴的時候,我就已經在為生存而戰鬥了。」

  都傷成這個模樣,還不忘把自己批判一番,果然一點都不可愛。

  不過得知霞已經離開的消息,查姆忽然安心了許多。

  大概漢克有好好去做他交代的事情。

  這時,兩人身後再次傳來了蠕動聲。

  查姆回頭望去,只見滿嘴是血的蠕蟲怪物又開始膨脹起來。

  「見鬼,沒完沒了麼……」

  他緩緩挪到車廂邊,將波珊放在地上。

  「沒錯,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逃命吧。」波珊長長喘了口氣,「你的那些膽小鬼夥伴已經逃得一個不剩了,放我在這兒好歹還能——喂,」她突然臉色一變,「你想幹什麼?」

  查姆盤坐下來,將包裡的子彈一顆顆壓入空彈匣,「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帶著你不可能跑過邪獸。」

  「那你就應該把我丟下,一個人跑啊!」

  「你們以前都是這樣做的麼?但在第一軍裡,陛下教導我們要為普通人而戰,我可沒法丟下身為普通人的你,讓你去拖延時間,自己卻獨自逃脫。」

  波珊不由得愣住,大概是沒料到自己也有被歸為普通人的一天。

  查姆將所有彈匣擺在身旁,俯身架好長槍,「而且……我阻擋敵人越久,霞就越安全,所以你就別抱怨了。」

  他並沒有去責怪民兵,他們本就不是正式軍人,主要職責是保護堆場和車站不遭偷搶盜竊,叫他們去對付地獄懼獸這樣的怪物實在是為難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你……」波珊似乎再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它們來了。」查姆瞄準新噴出的邪獸扣下了扳機——

  槍聲清脆地迴響在平原上,比起最初時稀薄了許多。冒出縷縷青煙的槍口始終對準著最有威脅的目標,靈活小巧的邪獸則完全交給身邊人來對付。雙方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卻形成了某種奇特的默契,這種信任感竟讓他生出了一些在軍隊作戰時的錯覺。

  他彷彿抵擋了許久,又像是只有短短片刻,由於失血的緣故,視野逐漸變得模糊,手腳也越發遲鈍。相反傷勢比他重得多的波珊依舊沒有倒下,她將衣服裹在一條手臂上充當誘餌,另一隻手則是致命的武器,像狼種狐種這類小型邪獸,只要挨著就是非傷即死。

  意外的是,查姆沒有在她臉上找到太多絕望之色,她的神情全然不像是一個身受重傷之人,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果決的動作與沾染鮮血的眉眼令波珊跟他記憶中的印象大相逕庭——這也讓他意識到,這才是「戰鬥女巫」應有的模樣。

  她曾失去自己所擅長的一切,但這一刻,她再次成為了真正的她。

  新的混合種從蠕蟲體內鑽出,兩人知道這就是最後一刻了。

  「可惜了那張戲劇票……」波珊挪回他的身旁,嘴角竟帶著些許揶揄,「你要是死在這裡……我也能放心了,至少不用擔心霞被你所騙……」

  果然……這傢伙一點都不可愛啊。

  查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是啊,最遺憾的就是你了,在最後關頭只能和我待在一起——」

  「不……」她意外地打斷道,「事實上我覺得——」

  「嗚——————————」

  尖銳的汽笛聲掩蓋了她的話語,接著一團團火焰在蠕蟲周圍炸開,騰起的煙塵與碎石讓邪獸暫時停止了行動。

  查姆陡然來了精神,他強撐起身體,向笛鳴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列黑色的裝甲列車出現在後方地平線上,頂端搭載的炮台正不斷閃著火光。

  那正是在北伐戰中馳騁於沃土平原,連接起各個站點的黑河號!

  他激動地搖了搖波珊,「看到了嗎!是黑河號——我們的援軍到了!」

  後者卻沒有給他任何反應。

  「喂……」查姆猛地轉過頭去,卻看到對方已經閉上雙目,軟軟地滑到在車廂旁。

  「醒醒,喂,你給我醒醒啊!」只是不管他如何搖晃,波珊都沒有再睜開眼。

  ……

  再次見到對方時,已是兩天之後。

  「這兒就是她的房間,需要我幫你敲門嗎?」沉睡魔咒的大管家卡密拉問道。

  「不,多謝您了,我自己來就好。」查姆連忙向對方彎腰行禮。這還是他第一次前往女巫住所進行探望——此處本不允許外人隨意進出,只有受住戶邀請者方可入內,他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沒想到很快得到了同意。

  「那麼請注意時間。」卡密拉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查姆長出了一口氣。

  一想到兩天前的情景,他便覺得頗為尷尬。直到現在,醫護人員的訓誡猶在耳邊。

  「她沒有斷氣呢,你再這樣搖下去,說不定就真把她給搖死了!真是的,明明是上過戰場的人,卻不知道強撐一口氣後陡然鬆懈下來很容易造成脫力昏厥,難道鐵道兵都不用接受應急救治培訓的麼?只知道大呼小叫,莫非她是你很重要的人不成?」

  查姆連忙甩甩頭,將這些惱人的回憶強行驅散。

  其實知曉波珊尚存一息後,他本不必如此急著來看對方,畢竟從外表上來看,此刻實在難以分清到底是誰探望誰——他的身上到處都纏著繃帶,動一動便渾身刺痛,實在有些狼狽不堪。可聽歸聽,他總覺得若不親自看上一眼,便無法放下心來。

  想到這裡,他伸手敲響了房門。

  「來了。」

  房門應聲而開,映入眼中的正是霞。

  「果然是你。」她露出開心的笑容,「剛剛接到卡密拉大人的通知時,她還沒有說出名字,我就猜到是你了。謝謝你救了波珊!」

  「喂,你搞錯了吧,明明是我救了他才對。」屋內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查姆走進房間,一眼便看到了坐靠在床頭的波珊。陽光從窗內照入,映亮了她的半邊臉頰與褐色短髮——令他驚訝不已的是,對方傷勢明明重得多,精神卻似乎比他還要好。

  當然,她同樣被繃帶包紮得嚴嚴實實,連腦袋都不例外。

  「沒什麼稀奇的,」彷彿瞧出了他的疑惑,波珊聳聳肩道,「女巫的身體本就在各方面都強於普通人,恢復起來自然也要快得多。所以……」她頓了頓,「你別以為自己能有機會單獨和霞在一起。」

  一肚子的安慰之詞瞬間煙消雲散,查姆默默翻了個白眼,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傢伙根本不需要人關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誒,你這就走嗎?」霞訝異道。

  「當然,站著不利於養傷,特別是各方面都不如她的我。」查姆挑釁地望著波珊,「我得趕緊好起來,然後趕在她前面約你……約你——看戲劇。」

  「約我?」霞眼睛彎彎的笑道,「好啊。」

  等等,這麼快就答應了?

  「你休想!」波珊冷聲道,「我肯定會好得比你更快!」

  「那就試試唄。」

  「試試就試試!」

  兩人大眼瞪小眼,開始了慣例般的爭執,霞則帶著笑意歪頭站在一旁,看上去像是在為兩人的劫後重逢而感到高興。

  走出房門時,查姆忽然想起了那句被汽笛掩蓋的話,回頭問道,「對了,你最後昏迷前說得是什麼來著?」

  「什麼也沒有,」波珊不以為意道,「火車到的時候我已經意識模糊,你大概率是記錯了。」

  「好吧。」查姆揉了揉腦袋,關上了房門。

  「他到底在問什麼呀?」霞好奇道。

  「一句胡言亂語罷了。」波珊揚起嘴角,偏頭迎向陽光。

  ——這樣也不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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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4 13:4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融合的王

  絕境群山中段,赫爾梅斯山區。

  神造之神所投下的巨大陰影已經觸及到高原邊緣,傾瀉的生命浮游更是順著山間流淌,連接起了東西兩翼,使得山脈成為了一條壯麗的紅線。有了這條補給線,大陸脊柱的軍隊就能源源不斷的進入四大王國,從而不必再受到任何限制。

  一切就如同假面所預料的那樣——

  人類的擾襲雖然一直沒有停下來過,但對神造之神的推進根本束手無策。接下來戰爭將轉為毫無技巧可言的消耗戰,族群本身就佔有數量上的優勢,何況它的技術使得總數最龐大,在過去卻毫無用處的劣等無魔體也能成為強大的戰爭器械,兩者相較之下更是差距懸殊。

  對手的確有著不凡的技巧,可那並不會縮短族群間本質的差異——從生育到成熟,前者需要至少十年以上的時間,而劣等無魔體只需要短短兩年,還不需要麻煩的擇偶與交配。隨著傷亡不斷增加,人類遲早會陷入崩潰。

  沒錯,所有進展都沒有偏離它的預料——只有一點除外。

  「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它站在位於神造之神底部的觀察室內,衝著手下怒吼道。

  手下面面相覷,紛紛低下頭來,誰也不敢開口。

  它很少會發出這種明知故問的質詢,因為那僅僅是在發洩情緒、浪費時間而已,只有像血腥、憎惡這樣的低能者才會熱衷於此。發生了什麼事情,幾乎可以一目瞭然的看到——赫爾梅斯高原上出現了大量邪獸,和它投放的共生體纏鬥在一起。這些共生體本該源源不斷奔赴四大王國,一點點消耗人類的力量,但現在有一部分卻被邪獸拖住了腳步!

  它們在平原上匯成了數道黑潮,從大豁口位置湧入被遺棄的城市——這道關隘或許是人類之前用來抵禦邪獸的堡壘,不過此刻卻換成了族群。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納索佩勒在邪獸群中看到了天海界的「巢」。

  這才是它頗為失態的真正緣由。

  和人類不同,族群很早便瞭解到,所謂的邪獸,正是天海界的一支分支,類似於族群中的劣等體。每到邪月降臨、魔力充盈之際,「巢」便會釋放出大量孢子,順著海風吹向大地,感染那些普通的野獸,將它們轉化為各種稀奇古怪的物種,然後任由它們自行進化、廝殺。

  這群邪獸戰鬥力低下,對族群構不成什麼威脅,天海界也只是把它們當做採集精華的「育場」,從未指望過把邪獸當做陸地作戰的主力。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亦是天海界對大陸控制力低下的表現,它們除開通過這種方式給族群製造些細小的麻煩以外,再難有其他手段染指大陸腹地。

  但「巢」不同。

  它是天海界的中堅,族群不可能輕易放過這樣的目標。何況「巢」在大海中極為難纏,上了陸地卻格外笨拙,沒有任何理由出現在沃土平原上。

  要知道過去八百年裡,族群從邊角之地一點點將曙光境吞併過半,並在靠海的一側建立起了延綿的防線,就是為了防範天海界的繞後襲擊。本就身處大陸內部的邪獸如今聚集成團可以理解,「巢」的出現便讓事情的性質變得截然不同起來。

  要嘛是有蠢貨玩忽職守,漏過了天海界的動向,要嘛就是後方出現了嚴重的變故!

  手下十有八九也是想到了這層,才不敢輕易接話。

  聯想到之前忽然失去王的聯絡,納索佩勒心裡湧起了極為煩躁不安的情緒。

  「假面大人,」一名高階晉陞者突然快步走進觀察室,「誕生之塔傳來訊息,是王在召喚您!」

  「什麼?」納索佩勒猛地回過頭,「你確定那是王?」

  對方怔了怔,「從意識界的波動來看,確實是主宰聖座沒錯……大人,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不,我這就過去。」納索佩勒收斂起情緒,冷聲說道。之前與黑石域失去聯繫的事情,它和沉默之災一致認為不宜透露,以免印象士氣,部下會有這種反應實屬正常。

  說到底,還是「巢」打亂了它的步調。

  登上塔頂,假面集中起精神,回應了那股強烈的波動。

  它確實來自主宰聖座……只不過,和之前有了一些細微的不同。可惜以它的水平,並不能分辨出這份異樣具體來自何處。

  「承蒙您的召喚,我尊敬的王!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納索佩勒一開口便習慣性的訴苦道,「在沒有您指引的日子裡,實在讓臣惶恐不安,天穹之主目前更是下落不明。好在共生體的表現極為出色,才讓西線戰事——」

  「夠了,」王直接打斷了它的話,「我知道你有很多想說的,不過那都不重要。黑石域已經失守了。」

  納索佩勒頓時把接下來的表功之辭都忘在了腦後,它停滯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重複道,「黑石域……失守?」

  「雖然未被天海界徹底侵佔,但那只是遲早的事情——我們的敵人已經變得和過去完全不同,這使得本就脆弱的防線全面瓦解,憎惡之心更是戰死在戰場上。」王的語氣毫無波動,彷彿在討論一件和族群命運完全無關的事一般,「我已下達了放棄黑石域,全面向曙光境撤退的命令。」

  「請王三思啊!」納索佩勒急了起來,那可是上億的大遷徙,哪怕不包括無魔體,也至少有千萬之多,在缺乏蜉蝣補給的情況下,有多少人能活著抵達曙光境?只怕連一成都不到!而且曙光境如今已遭天海界夾擊,它們必須深入大陸內部才有機會站穩腳跟,可沃土平原上哪來那麼多據點供族群補給?真有這番能力,它們也不必去嘗試佔領塔其拉了!

  「犧牲不可避免,但這是目前的最優解。」王直言道,「生命蜉蝣並不是問題,一旦決定撤離,過去的誕生之塔都可以通過轉嫁來獲得新生——這一項技術已經在大陸脊柱上得到了驗證,而曙光境上的墜星城、安列塔、塔其拉、赫爾梅斯……甚至是人類領地中的神石礦脈,都可以作為新的孵化點使用。」

  「可是同時搬運這麼多誕生之塔,就算是傾全族之力也——」納索佩勒忽然怔住,「難道您——」

  「沒錯,我已和魔力核心融為一體,令王城成為了新的神造之神。」

  假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和死物融合,這意味著王將永遠固定在誕生之塔上,成為和「族群之母」一樣的東西……這種冰冷的邏輯簡直對自己也毫不留情,令它從心底裡感到了懼意。

  大概之前的失聯,正是因為王在進行轉化而造成的。

  不過確實如王所說,這樣一來,所有後勤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以神造之神的力量,完全可以將數座誕生之塔容納其中,也能一路代替據點來散播蜉蝣,使遷移損耗將至最低。

  那麼最後的麻煩便只剩下人類一個。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便得到了王的肯定。

  「我族已沒有時間再和人類消耗下去,必須盡快將傳承碎片拿到手,才有一線機會去與現在的天海界抗衡。」

  而以不惜一切代價為前提,想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摧毀人類,也只有一個方法了。

  「我命令你,西線行動從首批遷移者抵達沃土平原的那一刻起,轉入第二方案。」王下令道。

  納索佩勒不由得感到興奮起來。

  事實上第二方案正是出自它手,只是沒想到竟真有實現的一刻。

  那必然是一場驚天動地的毀滅!

  「如您所願,我尊敬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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