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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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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竹子米]神隱士的悠閒人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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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發表於 2017-8-2 18:09:54 |只看該作者
第150回

    那些人已經走遠,秋寶腿腳不方便。

    候杉沒多說什麼,彎下腰在自己的雙腳點了兩下,然後面對面地重新摟緊她的腰,伸手把她的腦袋按向自己的肩窩。

    秋寶感到莫名其妙之際,聽到耳邊一陣呼呼的風聲。仔細一瞧,原來是周圍的環境正快速地從兩人身邊一閃而過。

    哼,就知道這小子身上有古怪,幸虧她沒亂來。

    「你這招叫什麼?」好學寶寶不是亂叫的。

    她還是新手,技多不壓身。不求精通,但求曉得個中原理,總有一天用得上。

    「飛毛腿咒。」

    「我也要學!」

    「不行,普通人學不了。」

    妹的,秋寶默然,她不能坦白自己不是普通人。

    「你不是普通人?」

    「哥是普通人中的戰鬥機。」

    噢滋,秋寶嘴角抽抽,沒臉沒皮的真敢說。這小子不肯中美人計,嘴巴嚴密哄不出話來。

    不怕,來日方長,他的警惕性肯定有鬆懈的時候。

    被突發事件一攪和,秋寶從狐之鄉帶出來的陰鬱情緒淡了不少。她還沒意識到,與小夥伴重逢的喜悅令她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至於那些煩心的事,不自覺地被她撇一邊兒去了。

    萬一那些人真的舉行召喚儀式,她把人打暈就是了。

    當候杉停下來時,兩人已經在一棵蒼勁的大樹上。這裡視野寬廣,放眼望去,他們要跟蹤的目標就在前方,只是相距甚遠。

    那麼遠,他能看見什麼?

    秋寶遲疑了下。說:「你……是帶我來看月光的?」出息呀!先前他覺得辜負了下屬一臉愧疚來著,一轉眼就忘了?現在放著正經事不做滿腦子的風花雪月真的好麼?

    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能搶到兩株月狐草與打神鞭肯定是個意外,要麼就是手下太拼,昏君啊!

    「噓,別說話。」候杉手指豎在唇間,指指遠方的一點火光,「他們在那兒擺陣!我們在高處能看得很清楚。」他聽得也很清楚。

    小青梅武力值再高也是普通人。腿還傷了。別以為屢次敗在他手上就是一群慫蛋。那些可不是普通人,萬一露了氣息被人察覺會很麻煩,離遠點兒比較安全。

    「擺陣?邪法召喚術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不放過任何一個試探的機會。

    「……這是除咒驅靈陣。寶寶。平時你看電視就看言情劇好了,少看靈異片。」少年語重心長道。

    在關鍵時刻笑場很危險的。

    被調侃的少女訕笑。哈,這招她學不了,一來需要人手。二來擺陣的法門她一竅不通。

    既然不是召喚術,那她看熱鬧得了。

    就這樣。兩人窩在樹上瞻望遠方,曬著清冷的月光,安靜地享受高處的冷風,全神貫注地觀察敵情。

    再說明津家族的人沿著河邊走。橫過菜田,穿過一小片樹林,來到一處寬廣平坦的地方。周邊的景物一目瞭然。

    就算有人藏在樹林裡偷窺,距離那麼遠。聽風吹的聲音麼?就算有人天生異稟耳聰目明,他們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怕被人看,找個清靜的地方施法除咒罷了。

    於是,那些人淡定地擺了一個碎石頭陣,那位明津姑娘與老人在石頭陣裡相對而坐,四個年青人按設定的格局坐好。

    兩個中年人分別坐在南北兩個方位,手法比劃幾下,便見石頭陣上陡然躍起八道明亮搖曳的小火苗來。

    與此同時,陣中的老人迅速朝明津姑娘的額頭畫了幾個圈,然後往中間一指,一道暗流瞬間湧入對方的眉心。

    秋寶只覺氣一促,咳了半聲便一把摀住嘴。

    他們在破她的詛咒,導致她體內氣息不穩出現一些動盪。

    哼,她就坐著一動不動,也不運氣抵抗,看看那些人的能力到了什麼程度,以後好有個防備。若非身邊有個礙事的傢伙,她恨不得過去再試一試身手……

    一件散發清淡藥香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條結實的散發著熱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肩膀,頓時暖意從肩上湧入。

    坐在高高的樹枝上,夜風冰涼刺骨,少年以為小青梅剛才著涼了。

    再一次受到良心譴責的少女表情高冷:……這年頭,想當個壞人真心不容易。

    「好頑固的咒術!」

    石頭陣中,老者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最後沮喪地嘆了聲,停了手。

    「叔公……」那位明津姑娘一聽,頓時淚眼汪汪,顯得特別柔弱可憐。

    天知道,她一向不屑於表露女子柔弱的姿態,像在乞討男人的憐憫與疼惜,感覺好噁心。

    在狐王跟前哭是一種手段,事實證明這一招是沒用的。

    她自小熟習祭祀、召喚等巫術,嚮往做一個知性而獨立的女性。各國成就不凡、聞名於世的女性都是她的偶像,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也能成為受人尊崇敬畏的靈主,一名能力超群的女祭司。

    哪怕受到重大的傷害,她也決不面露怯色博人同情。

    只不過,喉嚨痛例外。

    她這段時間過得好難受,喝口水都跟生嚼穀殼一般,喉嚨麻刺得厲害。

    年輕學子們出外遊歷圖的是什麼?

    當然是增廣見聞,在向各地的奇人異士請教秘術、切磋與拉攏之餘,還有一個意圖,那就是吃遍各地美食了。

    上到精緻的國宴菜餚,下到鄉間的禾蝦、炸蟑螂與肥白的蜂蛹,能吃的她幾乎都敢嘗一口。如今呢?別說吃飯了,只是喝口水,嬌嫩的喉嚨活像被一堆尖銳的爪子狠命撓著,根本食不下嚥。

    有時候,她甚至想動手撕開喉嚨看個究竟。

    這種滋味比死難受多了!

    「你別急,等我們明天上山找開山寺的高僧們問問。只要知道是哪個地方的咒術,我們就有辦法了。雖然七天素期已過,仍有不少學識豐富的大師留在寺裡談經論道,會有人知道的。」

    明津子霞黯然地點點頭,「對不起,叔公,都怪我沒用。一再闖禍不說,還連累大家為我奔波……」

    「好了,別說這些喪氣話。你呀,十幾年以來都有長輩們護著,是得吃些苦頭你才能迅速成長起來。如果一時的挫敗能讓你成為一名出色的神祭司,我們這些老骨頭再辛苦些又算得了什麼?」

    兩個中年人也笑著附和,盡量用輕鬆的語氣打趣著這些受挫的年輕人。

    「叔公,兩位師伯,你們放心,只要過得了今天這一關,子霞回去定當努力鑽研各種咒術,一定不會再讓各位長輩憂心。」

    老者欣慰地點點頭,「你能這樣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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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17-8-2 18:10:07 |只看該作者
第151回

    「還有那位五毒神,她是初生的凶神,而我是新任的靈主,這肯定是上天給我的考驗,」姑娘目光堅定,正氣凜然道,「邪不勝正,等我正式登壇那天,第一個就收拾她為民除害!」

    秋寶仰頭望望天,天爺,您老真是這個意思?

    老天爺沉默是金。

    她明明沒動過那妹子一根毛,為嘛老惦著拿她開第一刀?

    不行,這妹子太正氣了!作為一枚不管躺著坐著或者在樹杈上旁觀都會無辜中槍的倒霉邪神,實在是不能忍!等她熬過吃糠的日子,再給她來一把麥芒刷刷胃。

    讓她好好地修心養性一段日子,看看那腦子能不能稍微正常些。

    「她蠻有正義感的。」目送那些人遠去的背影,秋寶言不由衷道。

    候杉噗哧一聲笑了。

    秋寶沒好氣地斜他一眼,笑屁咩!沒事別跟她那麼有默契好伐。

    「你都聽見了?」候杉忍笑問她,首次對小青梅的能力產生好奇之心。桑明哲從小跟他一起練功長大,以他對這兩人的瞭解進行比較,桑明哲還差她一大截。

    秋家姥爺身手一般,她背後肯定另有高人指導。

    「你沒聽見?」秋寶並不急著解釋,同樣沒想過要隱瞞。

    如無意外,兩人未來還有兩年多的高中生活要相處,像今天這種情形往後多的是。瞞的事情越多,她受到的約束就越多,無疑是把自己逼入寸步難行的境地。

    要知道,哪怕候杉只是一個普通人,他身後卻不知有多少譬如李海棠之類的妖靈幫忙;秋寶雖然身懷神力、手執五毒神旗。但她只有一個人,而且必須生活在人間。

    她不認為自己具備大殺四方,統御天下的超凡能力。

    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會跟他鬧翻。同樣的,不到最後一刻,她也不會掀開自己的底牌。

    一旦揭露自己就是五毒神接班人的底牌,子桑族能放過她嗎?他們膽敢跟正統神祭家族爭位置。能力只會比明津家更強。消除魔障將成為他們的本分與天職。

    明津子霞欲置五毒神於死地,他日,候杉也未必會放過她。

    正尋思著。一隻修長的手掌在她跟前晃來晃去。

    秋寶回過神來,候杉面帶一絲微笑,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累了?想回去休息?」其實他覺得時間尚早。

    少年的語氣沒有掩飾內心的意圖,現在是假期。是學生黨睡到自然醒的大好日子。前陣子本想找個機會跟她好好聊聊,沒想到。等他完成任務回來,她人卻不見了,害他一通好找。

    如今事情暫告一段落,要找到第二塊神石的所在地還需要一段時間。難得爭取到兩人單獨相處的安靜午夜。他當然希望小青梅肯留下來陪他說說悄悄話。

    「沒有,你有事想跟我說?別問我去哪兒了,這是我的事。」秋寶率先用話堵住他的嘴。

    「連我都不能說?」他雙唇微微翹起。問了句,「還冷不冷?」伸手替她拉緊身上的外套。

    想起她剛才貌似打了好幾個寒顫。手背下意識探向她的臉蛋,被秋寶擋開。

    「有什麼好說的?你不照樣有很多事瞞著我?警告你啊,有話說話,別動手動腳的。」

    「算了,我們回去吧!回去我慢慢跟你說。」沒碰到臉,他的手卻碰到她的手,感覺有點涼。雖然捨不得如此美好的夜晚,但學校還有幾天就開學了,現在凍感冒會很麻煩。

    「不,我想坐會兒。」難得他落單,秋寶不想放棄這個探口風的機會,固執道。

    候杉拗不過她,為難地凝望她片刻,忽然捋高衣袖,露出戴在他手腕上的一個護腕。他把護腕解下來熟練地翻了幾下,從中掏出一條深綠色的繩子來。

    等他把整條繩子吊在她眼前時,才發現繩子串著一顆忽閃著幽藍光芒的墜子。

    秋寶立即明白,這顆墜子大概就是那月光石了吧?

    「本想換條銀鏈再送你的,可是……」像她這種性子,還是早戴早安心。他不容拒絕地近前,親手給她戴上,「它叫月光石,傳說是九尾狐親手做給他愛人的,可惜沒送成。由他做的鏈子想必也不差,而且還是全新的。」

    「九尾狐?」秋寶故作訝異地捻起掛在脖子上寶石,細細端詳。

    這塊月光石的形狀像一條狐狸尾巴,Q版漫畫那種短小又蓬鬆略扁的一團,特別的可愛。石頭晶瑩剔透,淡淡的幽藍好似月光般柔和寧靜,還隱約透出幾分浪漫的氣息。

    「確實很像狐狸尾巴。」她笑道。

    無可否認,這塊月光石她是越看越喜歡。

    一是因為女人天性就喜愛各種漂亮的寶石;二來嘛……因為是眼前這位男孩送的。不敢說對他產生很深感情,好感是有點兒的,能不能發展成為初戀,還很難說。

    初戀能修成正果的機率超低,她與他若有開始,百分百不是好結局。

    對紅狐的警告,同樣適用在自己身上。

    但是,初戀的感覺最純真,最美好,也最讓人難以抵擋。尤其是她這種活了兩輩子,看盡世間複雜人心的女人,難以抗拒這段充滿溫柔而迷人的浪漫情懷。

    見她笑得這麼開心,候杉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不拒絕就好。

    又完成一樁心事,他安心地選了一根粗壯枝幹靠著,姿態閒適地笑望著她。

    「它可是九尾狐親手做來保護愛人安全的,不是一般的寶石。以後不管你在哪兒,不管誰哄你,你都萬萬不能摘下它。」有它貼身保護,他以後才能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哦?那豈不是很貴?你花了多少錢才買到?」她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打探軍情的機會。明津家是窮鬼,再瞧瞧這位處於爭奪戰上風的子桑家有多少家底,以後有機會狠敲他一筆。

    「這東西哪能用錢來衡量?俗氣。」少年的神情略高傲。

    「我是俗人啊!沒錢的話連氣都沒了,還怕什麼俗不俗的……要不這樣,你對這些玩意應該很瞭解的吧?估算一下這塊石頭價值多少?」以後實在賺不來錢,又無家可歸時,把它當了買地皮安置神府。

    她的意思十分明顯,候杉滿頭黑線,擰著眉頭,「你想把它賣了?別開玩笑,這石頭是千金難求的寶貝,你千萬別幹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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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發表於 2017-8-2 18:10:26 |只看該作者
第152回

    「那你老實跟我說,它值多少錢?」見他著急,良心暫時又被埋沒了的秋寶得意地追問。

    候杉也不傻,眸光閃了下,忽而戲謔地笑道:「跟我一樣值錢。寶寶,我在你心裡值多少,它就值多少。」

    哎滋,死小子嘴巴怎麼那麼嚴呢?作為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作為一個隨意揮霍視金錢如糞土的富N代,炫耀家底才是他必須具備的美德,為毛要這樣對她?

    秋寶笑不出來了,目光斜睨,「不說算了,回府。」她的神府估計沒機會面世了,趁自己還活著先過過嘴癮。人家是注孤生,她是注孤貧,嘁,浪費表情,浪費她一晚上的心思。

    候杉嘻笑著率先跳下樹杈,在樹下張開雙臂等著。

    「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不必。」

    可是,秋寶面向哪個位置,他就走到哪個位置。

    「你走開點,別擋道。」就他那小身板,砸死他不要緊,別把她給摔成重傷。

    「你腳還沒好,萬一傷上加傷怎麼辦?你跳下來,我保證接得住。」他一本正經道。小青梅太機靈,不好貿然親近。可是,對於男人來說沒機會就要主動創造機會,坐等機會上門的人注定打光棍。

    「那好,小心接著啊!」秋寶也乾脆,說完便縱身一躍……是往旁邊躍,避開那塊人形障礙物。

    不料,少年是個身手靈活的,身形迅速一閃到了她這邊。

    秋寶嚇了一跳,身在半空仍然努力翻轉身體,背向著落下被他接個正著。果然穩穩的。

    雖然沒正面接觸,背面接觸也不錯,少年樂彎了眉眼。

    好險!秋寶暗自慶幸。

    剛才那角度,差點把自己珍藏了兩輩子的初吻毀在他身上。

    不過,她貼身感受了一下下,發現男孩身上的肌肉蠻結實的,而且沉穩有力。可以想見。這小子以後得迷死多少女性啊!

    「哎。行了,放我下來。」秋寶拍拍他結實的胸膛,說道。

    候杉小心放下她。背向著她蹲下身子,「來,我背你。」這話純粹是一片關懷。

    「好啊!」秋寶樂得輕鬆。

    伏在少年溫暖堅實的後背,秋寶用手肘撐在他的雙肩上。細細打量著他的側臉。這小子有點兒風度,一雙爪子繞過她的腿。很老實安分地擱在他自己的身側,沒亂碰亂放。

    心情忽然變得很好,她拿出脖子上的月光石瞧了瞧,發現它跟普通的月光石有些區別。晚上特別的亮。便說:「哎,這塊石頭晚上會發光,萬一下次再遇到今晚這種情形怎麼辦?會被發現的。」

    候杉一聽。想了想,確實有道理。

    「沒事。今晚回去把鏈子給我,明兒一早還你。」這個小問題,很容易解決。

    也就是說,他那邊確實有懂得法術的人。

    唉,少年的坦誠相對,令秋寶實在試探不下去,整個人都快被良心埋沒了。

    她笑意漸減,眸裡掠過幾分無奈,添了兩分真誠。

    「其實我身手不比你差,反而海棠比較弱。她一個女生在你身邊跟前跑後的,不如讓給她吧?她比我更需要它保護。」她不喜歡李海棠的性情,也不太相信對方的人品。

    因為天蠶血衣是李海棠算計她穿的,沒事之後又想要回去,她鄙視她。

    但是,如果候杉能很好地牽制她,日後蠶妖覺醒,將成為他的一大助力。而作為一個領導者,最忌諱手下人的背叛與出賣。

    尤其是女人,一旦敵軍對她更好,分分鐘把老闆賣了不後悔。

    「不行!」候杉想也不想便答,「她有她的緣分。這顆石頭是我特意為你求的,寶寶,你必須向我承諾,除非我找到其他寶貝來取代它,否則你必須終生攜帶!」

    他是真怕她把它賣了換錢,或者一時好心拿去贈人了,不管哪一種他都會氣得吐血。

    呃,她在他心目中,「……有那麼重要?」秋寶把玩著手裡的月光石,有點歡喜,有些犯愁。

    候杉以為她問的是月光石,重重地嗯了聲,「就算不為我,你得替秋家二老著想。有了它,你姥爺姥姥以後才能真正地放心讓你出去。」

    然後,他站定在路上,表情相當嚴肅認真地等著她許諾。大有她不許,他就不走的意思。

    秋寶依照他的意思許了諾,少年才滿意地繼續往前走。

    夜風絲絲,月涼如水。

    生怕驚擾沉睡中的人們,一對少年男女在路上喁喁細語,漫步在河岸邊。這段被其中一方生生打斷並破壞了八年的純真情誼,再一次得以重拾修補。

    只要有心,時光能替人們抹平一切裂痕。

    哪怕候杉用太空步走路,凌晨三點的時候,兩人還是回到了客棧前。

    再一次用事實證明,此子身手不凡。他從袖子裡抽出一條堅韌的黑色帶子向上一甩,纏住陽台的鐵欄杆,然後用力往上一躍,居然背著個人安全順利地攀上了二樓。

    直接背著她回到房裡,接著他非要幫秋寶上藥酒。這哪行呢?萬一他有雙孫猴子那樣的火眼金睛豈不完蛋?秋寶死活不讓。

    「男女授受不親,滾!」

    候杉無語,這姑娘過河抽板?剛才背她回來的時候怎麼不說?

    「再說了,錢瑤一片好心拿藥酒給我擦過了,還不到一個晚上就換了你的,人家會怎麼想?」

    「那你好歹給我瞧瞧,今晚你蹦了一晚上,沒惡化吧?」

    你才蹦!秋寶瞥他一眼。

    「沒惡化,好著呢。」她捋高右邊的褲腳,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離他遠些揚了揚,「瞧,一如既往的勻稱漂亮。」讓她充滿自信的身材。

    候杉好氣又好笑,對她沒轍地仔細瞧了瞧,嗯,沒紅沒腫,確實很好看。

    「藥酒我擱你這兒了,痛的話記得把它擦了。對了,把鏈子給我,明天還你。」送了人的東西就是別人的了。

    「不了,」秋寶又改了主意,「它亮就亮,晚上像鬼火似的還能嚇唬人。」其實是擔心他在鏈子上做了什麼手腳,例如她的項鏈成了他的眼睛啥的。

    一句話,對他還是不敢太信任。

    少女的性情一時一個樣兒,少年頗感無奈,叮囑她幾句後便從陽台攀上三樓。

    這人不簡單哪!秋寶凝望陽台若有所思,有正門不走非要翻陽台,哼,臭顯擺。

    第二天一早,她剛洗漱完,錢瑤已經興沖沖地過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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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 18:10:39 |只看該作者
第153回

    「秋寶,你猜猜我看見誰了?」她興奮道。

    秋寶眉一挑,微微淺笑,「副班長?」她不是演員,沒必要時刻戴上面具裝模作樣。

    「你怎麼知道?!」錢瑤滿臉的詫異。

    「昨晚上樓看見的。」這話留有餘地,是她看見他,若候杉說沒見過她也能搪塞過去。

    「難怪!你行了沒?走吧,他在下邊等我們一起吃早餐。」

    秋寶點點頭,於是兩人結伴下一樓餐廳吃早餐。

    中式餐點可以在小旅館點餐,西式自助早餐安排在附近一間酒樓裡,也就是昨晚錢瑤與秋寶吃宵夜那家。大姨昨晚接到旅行團的訂單時,已經打電話跟雙方的負責人聯繫協商過。

    錢家客棧人手比較少,恐怕忙不過來,因此早中晚三餐都在酒樓訂。

    只要對酒樓有利,他們當然同意合作,一切安排得妥妥噹噹。今早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過去酒樓,把對面客棧的老闆看紅了眼,夫妻倆站在路邊指指點點,那股酸味從臉上都可以看得出來。

    候杉沒去酒樓,在餐廳點了幾樣中式的。除了他,餐廳還有好幾桌客人。

    等秋寶和錢瑤下來時,餐點已經上桌了。

    有香噴噴的豆漿,熱騰騰的小籠包與色鮮味美的干蒸燒賣,還有美味誘人的蝦餃……聽說四個老闆昨晚輪流休息,連夜忙活,這才能夠準時準點地做好早餐。

    「錢叔唐嬸他們這樣行嗎?昨晚好像沒怎麼睡。」秋寶見四個大人仍在忙碌,不由得問。

    錢叔四人的眉宇之間雖微泛疲色,依舊笑容燦爛地忙活著。

    錢瑤也有點擔心,說今天要留在家裡幫忙,不陪秋寶與候杉出去玩了。

    結果被唐嬸聽見了。她最怕女兒不合群,於是過來玩笑似地訓了她一頓:

    「小孩子瞎操心什麼?既然有同學來,你作為東道主怎麼能扔下他們不管?這些遊客今天中午不回來吃飯,我們閒著呢!」

    訓完自家蠢孩子,唐嬸笑著對候杉、秋寶說:「這裡的環境不錯,吃過早餐讓阿瑤帶你們四處走走。尤其是山頂上的開山寺,那裡的空氣特別清新。經常有高僧大師在那裡……」

    「哎喲媽——」錢瑤最煩自家老媽子的嘮叨嘴碎。

    「好好好。媽不說了,你們大家吃好玩好啊!我先忙去了。」唐嬸也知道女兒煩自己,便笑笑著走開繼續忙碌。

    錢瑤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面對秋寶還好些。畢竟她是女同學;讓副班長這麼一個高富帥看到自己母親這樣,她就有點尷尬了。

    「錢同學,你母親很疼你。」候杉剝著雞蛋殼,笑笑說。

    錢瑤一愣。隨即有點訕訕然,「我知道。我只是受不了她的嘮嘮叨叨。」以為副班長不喜歡她對待親媽的態度。

    「我母親也是,每次回家她都把我當小孩似的跟前跟後,問個沒完沒了。」候杉把剝好的雞蛋放在秋寶跟前的小碟子裡,溫聲說。

    秋寶朝他說了聲謝謝。然後泰然自若地吃了起來。

    「就是,神煩!」原來副班長不是責怪她。錢瑤心頭上的那點尷尬沒了,語氣輕鬆了許多。

    不過。候杉與秋寶的小舉動被她看在眼裡,頓時認為自己真相了。

    瞧兩人相處時的和諧坦然。睡美人肯定在跟副班長交往,而且時間不短了。一直以來,班裡的同學都在暗地裡打賭班長、副班長跟睡美人之間,到底誰更喜歡誰。

    沒辦法,高中階段的學子心思忒多,尤其是情感方面,比較早熟的學生都紛紛談了朋友。男的女的稍微走近些,大家便會猜測他們是什麼關係。

    作為同一個宿舍裡的人,錢瑤與孫小芬支持桑秋戀。對於小女生來說,財大氣粗看著很牛叉,才子更有內涵,而且性情好,有上進心,絕對的潛力股。

    可惜呀,現在看來,睡美人還是跟副班長的關係更好些。

    錢瑤暗暗替班長大人惋惜。

    「今天上哪兒玩?」秋寶忽然問。小女生的眼珠子一直在她和候杉身上轉來轉去,知道那顆腦瓜子在想什麼,她也不點破。

    這種事情解釋也沒用,只會越描越黑。更何況,她和候杉之間的關係確實不單純。

    「就去開山寺吧?好多人上山去求姻緣簽。」錢瑤一臉的壞笑。

    清俊的少年唇邊噙笑,沒說同意,也沒說反對。他就一陪客,去哪兒都行。

    秋寶翻個白眼,「不了,我腳不方便爬不了山,在周圍的菜田逛一圈算了。」

    明津家的人今天要上山,山上若真有得道的和尚,她這枚活膩歪的邪神也在山上,身邊還守著一個底細不明的男生……萬一出現突發事件,那場面得多熱鬧啊!

    兩人的反應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錢瑤期待看好戲的小臉一下子暗淡了。

    「那好吧。其實菜田也不錯,很多遊人都喜歡在田裡拍照。」

    就這樣,錢瑤盡職盡責地給兩位同學當起了導遊,偶爾還得兼職給二人拍照。

    當然,候杉也經常幫兩個女生拍。

    至於秋寶這枚傷殘人士,沒人指望她,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手機隨手拍一下,或者擺姿勢被兩人拍。

    漸漸地,三人沿著河邊逐漸來到昨晚那片小樹林邊。晚上看著陰森,白天的時候,這邊的風景雖談不上絕美清幽,清新自然的鄉間氣息同樣叫人嚮往。

    林子旁邊,一群學生在河邊野餐,看樣子已經有些時間了。他們有的在寫生,有的獨坐河邊傾聽著耳機裡的旋律,有些人在打牌,不時發出一陣哄笑聲,十分的熱鬧。

    「思遠哥?」錢瑤忽然輕聲喚了下。

    正在四下看風景的候杉、秋寶聞聲望來,便見錢瑤向那群學生小跑過去,高興地和一個高個子青年說著話。

    思遠哥?對麵店老闆的兒子杜思遠?錢瑤有跟她提起他。

    秋寶定眼瞧了瞧,那男生長相清秀,高高瘦瘦的,不像唐嬸形容得那麼恐怖。

    「那人是誰?錢同學貌似很高興見到他。」候杉難得有心情八卦了一回。

    「聽說是鄰居,對麵店的,青梅竹馬。」秋寶微微一笑。

    「哦?」原來大家是同路人?

    候杉聞之,饒有興致地掃去一眼,恰巧錢瑤指著兩人像在向對方介紹著。那青年抬眸往這邊看了一眼,候杉向他微笑地點了一下頭,對方可能沒留意,沒回應,兀自低頭跟錢瑤說話。

    候杉微哂,回眸望向秋寶,「寶寶,餓嗎?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他背著一個背包,裡邊全是吃的。

    「好。」秋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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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發表於 2017-8-2 18:10:53 |只看該作者
第154回

    錢瑤與杜思遠的對話,秋寶聽得很清楚。

    錢瑤想要介紹兩人給他認識,可是杜思遠相當為難。

    他說,眼前這群學生只有一個才是他的同學,其他人全是京城地方官員的孩子。他們之所以來到偏遠的地方遊玩,圖的就是清靜,沒有城裡的紛紛擾擾。

    尤其是過年,大人們幾乎每天都有應酬,然後他們這些適齡青年同樣沒法清閒。不是與哪個部長兒子相親,就是跟個會長的千金見面,煩得要命。

    索性約了一群談得來的,具有獨立思想的夥伴到這裡散心。

    當錢瑤說出秋寶兩人的來歷與身份,杜思遠的神態略有些清高,語氣有點不屑:

    「京城裡的富二代多如牛毛,隨意在大馬路挑個人出來都是有身份的。光我們班裡就有一半是富、官二三代,不稀奇。」

    他用目光示意她仔細瞧瞧那些學生,「他們跟那些二世祖關係很好,其實內心根本瞧不起對方。他們今天說過要好好玩一天,反正你同學也要呆幾天,改天等他們有心情了再說。」

    杜思遠是一個思慮甚多的男生。

    秋寶與候杉在河邊挑了一塊周圍沒那麼多雜草的空地,取出一張野餐墊鋪在地上。

    「那些人你認不認識?」秋寶幫忙扯著墊子鋪開,問道。

    「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候杉說。

    「哦?他們是你朋友,還是只在你的計畫內?」秋寶好奇道。利用人是不對的,事不關己,她高高掛起。前世的她只會遠離,今世心裡只有好奇。她從來沒想過要替那些人討回公道。

    「京裡所有地方官員的家屬親眷資料我都看過。」候杉說,這就是他的認識。

    秋寶沒再追問,因為錢瑤小跑著過來了。與此同時,秋寶聽到杜思遠那邊有個女生問他,錢瑤是他什麼人。而他回答說,一個鄰居家的小妹妹,從小特別粘他。

    然後那些人起鬨慫恿他:其實小妹妹也不錯。乖巧可愛。清新可口,最適合當女朋友云云。

    錢瑤可能意識到後邊的起鬨聲是怎麼回事,頓時俏臉飛紅。她今天穿著一件粉白的寬鬆針織衫。淺綠的長裙襯得她特別嬌俏可人,猶如初春的綠枝吐蕊,花葉含苞,正值花季綻放的年紀。

    「錢瑤快來。吃點東西咱們接著逛。」見她含羞帶怯地奔過來,秋寶佯裝沒看見。微笑招呼道。

    候杉掠了她一眼,沒作聲,從包裡掏出一個扁盒。打開蓋子,只見裡邊分三格一行。共裝著九個紙包著的食物,微溫。

    錢瑤歡快地應聲過來坐下,見了那三個紙包著的食物。不禁訝然,「誒?候同學買了漢堡?」好奇怪!這裡沒有M叔叔那些快餐店。也沒有西餐廳,哪兒買來的?

    「嗯,有海鮮、雞肉和肉排三種,紙上有圖案,有辣椒那個是辣的。」候杉嗯了下,簡略說明一番,沒多作解釋怎麼來的。

    錢瑤本來就心不在焉的,並不在意這個。

    她現在滿身心都在不遠處的青年身上,目光經常不經意地投向遠方。

    「這是玉米湯,嘗嘗好不好喝。」候杉拿出三個密封的精美紙杯,見秋寶拿起一個辣味的漢堡吃得津津有味,笑了笑,拿起一杯把杯蓋上的紙撕開一些,然後遞給她。

    「哦,」秋寶接過喝了一口,香濃味美,不禁眼睛一亮,「哇,好喝!」子桑家做的東西味道極好,她拒絕不了。

    「真的?我嘗嘗。」說罷,候杉小心翼翼地從她手中接過紙杯喝了一小口。

    嗯,味道果然好極了!

    怕湯灑出來弄髒衣服的秋寶眼睜睜看著他又把杯子拿走,就著自己剛才喝的地方喝了一小口,表情頓時滯了下。

    這,這臭不要臉的~

    可是,他喝都喝了,秋寶只能故作無知地一邊啃漢堡,一邊看風景。

    候杉沒事人似地放下杯子,然後拿起一個漢堡斯斯文文地吃了起來。

    錢瑤默默地捧著漢堡舉到嘴邊,烏溜溜的眼珠子偷偷地左瞧瞧,右望望。食物看似很美味,但她完全沒有食慾,手裡光是拿著,沒拆開那層外包紙。

    眼前這一幕,彷彿連空氣都成了一片浪漫粉色讓旁人坐不住,哪裡還吃得下?

    「啊,思遠哥叫我了,你倆慢慢吃哈!我到他那兒吃燒烤。」說罷,忙放下漢堡掂著裙子起身。

    忽然,候杉微笑地對她說:「錢同學,待會兒我跟秋同學自己在周圍轉轉就好。你忙你的,不必陪我們。」

    霍,副班長這是要爭取二人世界?!意圖好明顯。

    自知成了一枚超大伏特電燈泡的錢瑤同學立馬意會,連連點頭,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曖昧,「我正有此意,那你們自個小心點啊!」語畢,一溜煙地奔向杜思遠。

    「你這樣明目張膽……」地親近她,秋寶很鴕鳥地忽略這幾個字,婉轉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不怕你對手發現?」

    候杉眉頭輕佻,詫異道:「女生多人追求很正常,尤其對象是你。」他的小青梅長得好,脾氣的好與壞只有他知道,在別人跟前她是一個戴著斯文面具的好孩子。

    這樣子不好,很容易給人們造成一個錯覺,以為她只是表面冷淡,其實是一個很好相處的帥氣女生。如果不是他和桑明哲兩個大才子在邊上守著,他的情敵數量估計得用貨車才能全部拉走,不分男女。

    被他讚得飄飄然的秋寶忍不住想笑,又覺得身為女人得矜持,不能開心得太明顯。只好強迫自己目視遠方,擺出一副「你的讚美咱一點兒都不在乎」的態度,手中的辣味漢堡甜得跟冰糖似的。

    一杯香濃的玉米湯遞到跟前,「還要不要喝?」

    「要。」表面冷淡矜持,心裡正爽歪歪的秋寶隨手接過,杯沿抵著唇瓣喝了半口,這才醒悟過來。

    特麼的,這杯子他剛剛才喝過!

    秋寶視線一掃,地上還有兩杯沒開封,杯身份別標著蘑菇湯和蔬菜湯。視線再往他這邊一斜,發現此人正在一本正經地吃著東西。

    孫子,你繼續裝!

    「你幹嘛不喝別的?」非要搶她的,間接接吻這種事讓人心煩……意亂。

    候杉望來,眼神是那麼的純淨無暇,那麼的無辜無害,「我最喜歡喝玉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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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發表於 2017-8-2 18:16:11 |只看該作者
第155回

    「那你自己留著喝,幹嘛給我?這三種味道我都喜歡。」喝哪杯都行。

    「我就想讓你也嘗嘗。」少年答得理直氣壯。小時候的約定,他牢記在心。

    今天之後他算是明白了,為何大家總是提倡好東西要和小夥伴一起分享。原來如此,他若有所思地抿唇回味了一下,嗯,果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那種意猶未盡的神態,瞧得秋寶頭皮麻了一陣又一陣。

    歲月猶如一把雕刻刀,當年那枚帥氣可愛的小捲毛被削得面目全非。他昔日的純真,已經徹底消失在時光的洪流中。

    秋寶甩來一記眼刀子,舉止溫雅的少年剛巧望來,視線對接,那雙漆黑的星眸瞬間染上一些笑意,恰似冬日暖陽,暖入心扉,還想入非非……卡,Hold住!大家年紀還小,大家年紀還小,大家年紀還小。

    如今的孩子實在太早熟了!秋寶垂下眼瞼心裡暗自叨叨念。

    兩人之間彷彿連空氣都是甜的,粉心飄飄,氣氛格外融洽溫馨……正當世界一派寧靜祥和時,忽然,天邊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大地竟然微微顫動。

    怎麼回事?地震了?

    兩人正在愕然間,聽見那距離不遠的地方,學生們在雀躍歡呼:「哦哦哦,小杜果然沒騙人,這裡的初春真的有地震!」

    啐,地震有啥好興奮的?

    腳下剛動,候杉已牽著秋寶的手起身迅速退離河邊,見那邊有幾個學生仍站在河邊踮著腳尖向大自然歡呼。

    他便揚聲:「喂,別站在河邊,有危險!」

    他的聲音沉穩而清晰。但得到的回應是兩個女生繼續歡快地跳躍著,還有三個男女興奮地朝他揮揮手,反而向河邊靠近。

    「蠢貨!盡給人添麻煩!」十分罕見地,候杉眸裡掠過一絲怒色,牽著秋寶的手向那些人跑過去,一邊叮囑她說:「寶寶,你先去錢瑤那兒。要注意安全。我去把他們拉回來。」

    這時候,天空陰沉得掩去最後一點陽光,天邊再次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響:嗚——。聲音十分震憾。直達人心,猶如吹響災難的號角。

    像是一種示警,更像是大自然向人類發出來的怒吼。

    嗚聲未退,本已平靜的地面陡然劇烈顫抖起來。地下不斷炸出陣陣的轟隆聲,平靜的河水像被什麼點燃了似地瞬間沸騰起來。離河水半米寬的岸邊迅即坍塌沉入河中。

    瞬間,驚懼而尖銳的慘嚎聲接連響起。

    方才站在河邊的兩個女子最先遭難,不等她們反應過來,腳下一沉。地面已被硬生生撕離岸邊沒入河中。這一下可把兩人嚇壞了,衝著同伴們尖聲呼救。

    而她們的同伴早已紛紛逃離險境,一個個捂著胸口看著她們。目露驚惶之色,就連那兩個男女也連滾帶爬地返回安全地帶。

    杜思遠反應迅速。伸手拽住其中一個剛從他身邊經過跑向河邊的女生的手。

    不料,他拉住女生時身形晃了一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錢瑤以為他要摔倒,慌忙撲上去想要拉住他的手,他卻一個轉身抱著那個女生迅速離開岸邊。

    錢瑤向前衝的姿勢一時剎不住,身子正愣愣地向河中撲去。好在她的衣領被人一把扯起甩向稍遠的地方,一屁股摔在地上,面臨生死一線間的錢瑤坐在地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救我!救我!爸——」那位站在最邊上的一個女生就沒那麼走運了。她在河裡驚恐尖叫半聲,瞬間便被沸騰的河水捲入洪流之中。

    緊隨其後,一道矯健的身影躍入河中向她沉沒的位置游去。

    另一個女生會游泳,死亡的恐懼讓她揮動雙手劃到什麼就抓什麼,努力不讓自己被洪水沖走。她比較好運,劃到一雙纖細的手被用力一拽,立即擺脫河水氾濫的吞噬。

    錢瑤是被候杉路過順勢救下的,秋寶有樣學樣,把手中的女生用力往岸上一甩,把她拋向那些學生。

    力度穩當,可能有點小傷,摔不死就是了。

    岸邊塌陷的面積不大,沿著河邊一路塌下去。

    秋寶沿著河邊追逐而下,中途撲倒一次迅速爬了起來,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粗繩子。

    候杉還在水裡,水裡沒有著力點不知他能不能拋出繩子,她只能借撲倒之機把一面旗子化成一條繩子備用。在外人眼裡,那條繩子沾滿了泥巴,不知從哪兒撿的。

    那女生已經被候杉抓住,他的體力很好,幾次浮出水面試圖游向岸邊。河中水流湍急,他閃避來勢洶洶的浮木、家具之類的大件物體,又要竭力穩住自己別被沖走,掙紮了好久仍在水裡沉浮。

    這時候,遠遠看見不少人正在疾奔而來,跑在最前頭的幾個正是候杉留在客棧的人。

    秋寶在岸邊緊隨著他往下游跑,腳下一路坍塌。她靈敏快捷地不斷轉換位置向前奔跑,像一隻動作靈活的猿猴,努力來到離他最近的位置。

    「嘿,抓住繩子!」趁沒有障礙物沖流而下,秋寶用力把繩子往他身上一扔。心裡盤算著,如果他沒聽到抓不住,她只能鋌而走險再施一次法。

    還好,候杉意識清醒,見岸上拋來一條粗繩子下意識地趕緊伸手抓住。

    秋寶心下一喜,站定在岸邊將人往上一提,沉重的兩人竟被她憑空提起甩上岸邊,候杉照樣是一個翻身當了女生的肉墊子。

    秋寶腳下猛地一沉,踩著的地方也塌陷了。

    被甩上岸的候杉還來不及鬆口氣便覺手中的繩子一動,立即察覺情況不妙,忙推開身上的女生扯緊繩子,把沉了一半的秋寶拽了上來。

    此時,他的人匆匆趕到。

    不知何時,大地的震憾停止,奔騰洶湧的河流逐漸趨向和緩。

    「你沒事吧?」泡在水裡的候杉一身泥漿,喘著粗氣,焦急地把秋寶上下打量一遍。

    秋寶顯得異常淡定,說:「我沒事,你呢?」繩子沉入河流,已然回到她的識海之中。

    希望少年沒發現繩子有什麼不妥。

    正想著,她猛地被人擁入懷中,少年的氣息慌亂不穩。

    他沒問她為何要跟過來,也沒叮囑她下次先顧著自己的安全別管他,只是緊緊摟著她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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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發表於 2017-8-2 18:16:23 |只看該作者
第156回

    秋寶以為他是首次遇上這種事心裡慌亂,需要鎮靜一下,因此沒有掙脫,下巴擱在他肩上,異常冷靜地看著眼前雜亂泥濘的一切。

    她也是首次攤上這種事,不過,由於擁有足夠自保的能力,心裡一點兒都不慌。

    還一片好心地拍拍少年的後背,安慰道:「不怕不怕,沒事了啊!少年人不能太膽小,當然,也不能太冒失……」

    要淡定,冷靜,學會處變不驚。

    暗暗慶幸她戴了月光石,深深後怕她被自己拉下河的少年將雙手收緊,感受到她的心跳才稍微安心。不過,她的安慰讓他先前的一臉驚慌,漸漸變成了無語。

    算了,不解釋。

    候杉迅速讓自己平靜下來,鬆開她說:「走,回去看看。」

    「好。」

    候家那些人訓練有素,分工明細,有人把候杉救上來的女生急救一遍後,即刻吩咐把人送去醫院。杜思遠和他的那些同學一起跟著去了,他有打過電話回家,得知親人沒事才放下心來。

    眼前這些學生是他帶來的,必須確認人沒事才能走開。

    錢瑤則飛快朝家裡奔去,她很擔心家裡的親人,纖細的背影漸去漸遠。

    ……

    災難來得很突然,退得很迅速,彷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整個小鎮裡,除了靠近河邊的人家損失厲害,其餘範圍跟往年一樣,震了近兩三分鐘就沒事了,很多人依舊在家裡該幹嘛幹嘛。

    這種程度的小地震,他們習以為常。

    錢家客棧這邊沒事,對面街的人家慘了點兒。

    離河邊較遠的人家還算好些。緊挨河邊的幾棟房屋牆裂了,底下的地基露了出來。最慘的就是杜家的客棧,他們家把房子蓋到河裡,由於河底塌陷,屋子傾斜得很明顯,十分嚇人。

    一些被河水沖走的家具,就是他們家安置在河面露台的。客人們最喜歡茶餘飯後坐在那裡聊天。

    這種時候沒人敢進家門。怕有餘震。

    那位杜老闆左看右看,確定自己的屋子真歪了,不禁傷心得淚流滿面。幸虧災難發生時是在白天。客人們出去遊逛的遊逛,辦事的辦事,沒人在房間裡。

    服務生,包括老闆夫婦在大堂聊天。災難一出。人人往外逃,清點一遍人數沒發現有人失蹤。

    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比的傷感,嘴裡咒罵連連。而他的妻子,也就是杜思遠的親媽,正跌坐在街邊哭天搶地哀嚎著。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每年都要震好幾次。雖然把客人全都嚇跑了,生意慘淡。可是大家的房子好好的,人也沒事。沒想到今年這麼嚴重。今年才剛開始,以後還不知會怎樣。」

    河邊的街坊鄰居顧不得會踩菜田等景緻。全部集中在空曠的場地來。

    有些人家見暫時沒震了,趕緊跑回家裡翻箱倒櫃找貴重物品。男人們小心翼翼地走在大街上,看看有沒人受傷。

    唐嬸和大姨等婦人負責看家,遠離建築物站在路邊盯著家門口,免得被人趁火打劫。畢竟樓上放著客人的東西,不管貴不貴重,身為店家有責任幫忙看管著,因為這些客人全部上街幫忙去了。

    包括候杉,秋寶被他勒令與女人們聚在一起,委託唐嬸看管著她。

    錢瑤與秋寶兩人依偎在一起,聽著大家談論此事。

    看著遠處的救護車來了,把幾個受了輕傷的傷員抬上車走了。不知底細跑來旅遊的客人們,有些顯得很淡定地四處去幫忙,有些則紛紛爭搶著或自駕車或坐車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匆匆忙忙,人來人往,氣氛十分的嚴峻緊張。

    這些場景,錢瑤一向只在電視裡見過,沒想到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跟前,有些事甚至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在河邊遇險的那一幕歷歷在目,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抱著另一個女孩逃到安全的地方,卻不知她就在身後。

    自始至終,他眼裡只有那些身份高貴的同學,完全看不到她的驚慌。

    如果不是副班長,她今天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了。

    越想越後怕,錢瑤的手攥緊秋寶的手臂。

    秋寶眉頭輕蹙,沒吭聲沒掙脫,任憑她抓著。

    唐嬸嘆氣道:「唉,可不是麼。以前是小震,一會兒就沒事了,大家一個個安心地在家裡躺著看電視。而今天……唉,不用多久,我們可能真要找地方搬了。」

    「能搬到哪兒去?意外哪裡都有,這裡好歹是出生的地方……」大姨感嘆道。

    離鄉別井,捨不得啊!

    這一次的小地震沒人死亡,只有幾個人受到不同程度的輕傷。杜思遠那邊也說被候杉救起的女生沒事了,那些學生商量著,等她一醒過來大家馬上坐車返回京城,不敢再在這裡多作逗留。

    之前以為這裡的地震不是很嚴重,沒有生命危險想來尋一下刺激。結果差點把小命留在這裡,嚇得一個個小腿打顫,站都站不穩。

    大家在菜田一直等到中午,見沒什麼異常,貌似也沒有餘震的樣子,這才回到自己無比溫暖的家。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顧不得洗澡與換下身上的髒衣服,秋寶想趁候杉等人不在給自己的腿進行靈療。誰料,好死不死的,她正要開始,便聽見走廊有人走動的聲音,關鍵是那聲音停在她的門口。

    叩叩,並且敲了門。

    「進來。」她不用開門。

    門自動打開了,同樣一身骯髒的候杉走了進來。知道她腿有傷不方便,說過不必她來開門,一些小伎倆他在她面前從不隱瞞。

    「寶寶,今晚你跟人回安平好不好?」

    秋寶一愣,「為嘛呢?你不回?」

    「我留下來有事,這裡的地殼不穩定,風景也不是很好……」他沉吟了下,提了個讓人容易接受的建議,「要不我讓人帶你去別的地方旅遊,我盡快趕過去。」

    「不必,不想說以後就別管我。」秋寶徹底放棄治療,一跛一跛地來到衣櫃前,想拿衣服進浴室。

    他在這時候留下來肯定是有什麼事,她一定要知道原因。

    不僅這個,還有他家的家族秘辛,以後她同樣要想辦法打聽出來。他要參與神祭家族的爭奪戰,事關她的自身安危,她必須想辦法把打神鞭拿回來,那玩意給她帶來的心理陰影非常大。

    趁他現在對她尚有幾分情意,趁他此刻尚未成熟……她承認這麼做是卑鄙了些。

    沒什麼的,既然是注定悲劇的結局,她要努力爭取成為開心的一方。

    她不希望將來跟錢瑤一樣,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抱著另一個女人安全地離去,讓她獨自面對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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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 18:16:52 |只看該作者
第157回

    又鬧情緒了!少年很無奈。

    有心想上前解釋,人家拿衣服進了浴室。少年沒轍,撓撓頭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秋寶從浴室裡出來,房裡的床單換了新的,床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套新衣物與鞋襪,每一樣的尺寸都剛剛好。不用猜,連貼身衣物都給客人準備好的服務水平絕對不是錢家客棧承擔得起的。

    子桑家的人把這些小細節查得很清楚,她習以為常。

    秋寶坐在床邊,拿起那件柔軟舒適厚薄適中的淺色羊毛衫,再瞧瞧床上的一條九分褲,神色陰晴不定。

    她前世因為擔心死亡隨時來臨,一直不敢去愛人,也不敢讓人愛,怕禍害了別人,至死仍是孓然一身。原以為前世已經活得夠悲涼了,沒想到還有更厲害的。

    她今生當了別人的替身,然後把一個暖心人送到她跟前,對她呵護備至,最後讓兩人相親相殺……呵呵,她前幾世肯定挖過老天爺祖墳,否則不會這麼對她。

    別以為她還跟前世那麼天真,傻逼逼地獨自咽吞血與淚,悲淒淒地過日子。

    這輩子,她就算死也要死得開心快活。

    秋寶揪緊手中的衣服,目光堅定。

    她要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以後還要搶走人家的寶貝……哎瑪,她實在太壞了!一邊想著一邊去換衣服。

    人生就這麼回事,自己快樂就好,別人快不快樂關她毛線事,對吧?讓他有本事找老天爺討公道去。

    換上新衣服沒多久,門又敲響了。

    秋寶沒理。開始收拾整理行李。

    別誤會,安靜地離開是為了執行任務;以為礙著男人的事了,識趣地主動離開儘量不給男人添麻煩的女人不會是她,她重生就為了到處添亂,要麼幹嘛給她五毒旗?對吧?

    明的不行,她打算來暗的。

    如果候杉不願告訴她原因,她就離他遠點兒。然後鬼崇地返回來。以五毒神接班人的真面目來搗亂。

    「寶寶,我要進來了!」久久不見她來開門,站在外邊的人只好提醒說。

    門打開了。同樣煥然一新的少年充滿陽光般的氣息,修身的休閒褲與那件帶點英倫風的襯衫把他襯得更加英挺帥氣。

    他眉目清朗,氣質俊雅不凡。

    「你收拾行李幹嘛?」剛進入房間便發現她在收拾行李,他忙問。

    「要你管。忙你的去。」秋寶眼皮都不抬一下。

    就知道她在生氣,候杉上前抓住她的手。

    「好了。別生氣,下去吃飯,然後我帶你上山。」

    秋寶拂開手,撇了他一眼。「上山幹嘛?我沒事要勞煩菩薩幫忙。」不管前世今生,她沒求神拜佛過,那是迷信。

    記得前世的父親說過。他信佛,佛讓他一切靠自己。他經常帶著家人與信徒們一起傾聽佛音。因為佛音能洗滌心靈,能約束人們一些過分的言行,挖掘出自己的本心。

    所謂的信仰,信而不迷才是正道。自己不願付出,一味地向神佛求福報求長壽,那才是迷信。

    父親教導她們三兄妹,要先付出才會有回報,別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父親境界高,他說就算最後沒有回報也不打緊,做人要無愧於天地。

    他的話,全家人皆樂意聽從。

    她也一樣,親人一個接一個地離她而去,她的心依舊充滿陽光,對人生充滿美好的希望。

    前世的連家像受到死神詛咒似的,為了應付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她比常人付出更多,努力去學習各種防身、求生的技巧,爭取既能救人,也能助己,不麻煩別人。

    結果,她還是死於非命。

    她精湛的防身技能一點兒都用不上,所付出的努力皆是一場笑話!笑話!

    不小心憶起往事,秋寶目光冷然,衣服也不疊了,直接就這麼用力甩進背包裡,拉上拉鏈。

    好強烈的怨念,他的話有那麼過分麼?候杉把她的變化看在眼裡,心頭好虛。

    「你說的那位很有正義感的姑娘也在山上,她說有辦法知道為什麼會地震。知道根源,或許能把地震的問題給解決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你不想去看看?」

    缺口被打破了。

    秋寶動作一頓,漠然回頭,「她沒去醫院?山上的高僧這麼厲害?」高僧?哄人的吧?這年頭,各種騙子人才輩出。

    「因為地震她沒去成。聽說山上確實有幾位高僧在,我想去瞧瞧。當然,你累了就在這裡好好歇息……」

    「我去。」耶!搞定。

    她的臉色馬上陰轉晴,利索地把背包往櫃子裡隨手一扔。

    少年見狀,微微淺笑,發脾氣的女生真可愛,一哄就好了。

    兩人吃過午飯就出發了,這一次,錢瑤很識趣地沒跟去。

    經歷生死劫難之後,她已經大徹大悟了,知道誰才是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人。反觀自己,從來沒回報過父母什麼,還老是氣他們。就要開學了,災難不知何時降臨頭上,她要珍惜跟家人在一起的時光。

    這姑娘被那洪水嚇壞了,到現在還沒回過氣來。

    最主要的是,秋寶邀請她一塊去的時候,副班長那副「你是多餘的」的眼神,讓她點不了頭。

    他們坐車上山,直接來到高高的階梯前才下了車。放眼望上去,那階梯有近三百多級,又長又高,拐了彎看不到頭。

    秋寶腳不方便,所以候杉給她請了代步工具——滑竿。

    「不了,我跳上去。」秋寶說完,開始一級一級向上跳。年紀輕輕就享受大爺般的待遇尚早,等老了以後再說吧。

    候杉嘆氣追上,拉住她,「我背你上去。」

    秋寶一聽,樂了,「你行不行啊?」

    嘖嘖,這話怎麼說的?小看他?少年傲視她半秒,蹲下身來。

    「來吧!」是時候讓小青梅看看,她的未婚夫到底多能耐。

    哧,幼稚的小男生!秋寶撲到他背上,暗裡偷著樂。

    青春張揚,熱情肆意奔放。

    小年輕就這樣飛奔著上山,男生背著女生一點兒不見喘;女生在他背上笑盈盈的,不停地給他鼓勁,招來路人一堆或羨慕或好笑或者鄙視的目光……

    少年的體質不錯,一路跑著上山,中途停了兩次緩下速度,沒有停下來歇息。到了山頂的開山寺,他僅僅是微喘,神態驕傲地斜睨小青梅,那神情彷彿在說,瞧,哥厲害吧?

    嗯,腳踏實地的秋寶朝他豎了一下大拇指以示讚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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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 18:17:08 |只看該作者
第158回

    「我要獎勵。」少年不服,矮下身側著半邊臉湊到她跟前。

    麻煩的小孩!秋寶大方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

    沒想到她肯動真格的,臉頰邊傳來的那點溫軟觸感讓候杉一愣,呆呆地望著她回不過神來。

    秋寶見他這副傻樣,不由得抿唇而笑。

    她眉眼彎彎,笑意淺淺,如枝頭的花蕾微綻,一縷清淡的芬芳湧入心房,讓人心情舒緩。害得他忍不住向她靠近,秋寶下意識地閉上眼,一點溫潤柔軟落在她的眼皮上,久久捨不得離開。

    情竇初開,青春少艾,兩人同時體驗著心跳如擂的悸動。

    「咳咳……」

    美好的時光,最討厭,也最容易受人驚擾。

    正在品嚐心悸滋味的小年輕受驚彈開,心虛得像做了什麼壞事被家長當場逮住。

    兩人面色緋紅,惱羞成怒地聞聲望去。待看清楚來人是誰,倆倒霉孩子的臉上迅速褪去羞赧之色,神同步地靠向小夥伴手挽手向後蹭了幾步,像在遠離傳染性病菌。

    來人是一位長相清秀,神色憔悴蒼白的雙辮女生。

    她叫明津子霞,神祭家族,呃不,是前神祭家族的繼承人,候杉的死對頭,秋寶暫定的敵人。

    「你想幹嘛?我倆沒擋道。」秋寶瞪她一眼,語氣充滿火藥味。

    大路朝天,他倆站在一邊親暱沒招誰吧?看不過眼的話,請轉臉走你。

    重生之後的秋寶性子變了,忘性也大,忘了自己的前世特鄙視那些站在路邊旁若無人地親熱的小年輕,覺得有礙觀瞻。有傷風化……親眼皮不算傷風敗俗吧?

    早知道自己也有如此熱情奔放的一天,她前世一定不會這麼想。

    候杉好笑地撫撫她的後腦勺,順毛似的示意她稍安勿躁,神色溫和地望著明津姑娘:「你好,請問有什麼事?」

    明津子霞訕訕地扯扯嘴角,眼神含著一絲考究,瞧瞧秋寶。又望望這位溫文的男生。

    這兩人她都認得。一個是子桑家的未婚妻,一個是揮金如土的暴發戶。

    她淡然一笑,吵啞著聲音。凝望著秋寶緩聲說道:「我聽說,你是子桑家的……」

    「關你什麼事?」對於這位抽她一鞭子的女人,秋寶沒什麼好臉色。

    「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一陣風吹來,兩三天裡才喝了一點點水。吃了幾口小米粥的清秀女生吸了些風,立即乾咳起來,身子微微搖晃,弱不禁風的蒲柳之姿讓人心生不忍。

    秋寶與候杉對視一眼。再次退開幾步。

    這年頭,不管是傳銷、販子還是碰瓷的人皆是花樣百出,技巧與時俱進。讓人不得不嚴防。

    如果被死對頭訛上,非把自己噁心死不可。

    明津咳了老半天也不見他倆過來安慰問候。心下疑惑,抬頭一瞧,呵,人家避自己像避瘟疫似的離得老遠,不禁心頭一陣苦澀。

    「你別誤會,我是子桑家的老相識,我姓明津,叫子霞,知道你跟子桑家的事。」明津強忍住喉嚨的乾澀,辛苦地說,「我自己也是女孩子,對未來充滿憧憬與幻想,對於長輩給自己包辦婚姻這種事是深惡痛絕。」

    頓了頓,她無比誠懇說:「聽說你大膽地拒絕了子桑,哪怕被家人攆出家門也不退縮。你小小的年紀,居然有這種魄力,我十分敬佩。今天難得相遇,不知你願不願意跟我做個朋友?」

    「不願!她跟那家人沒關係了,拜託你們別再糾纏不清。」回答的人不是秋寶,而是候杉。

    有些人,想見不得見,終身無緣;而有些人,不管怎麼避,該來的避不了。

    是時候把事情跟小青梅說清楚了,不能讓她毫無防備地跟這種危險人物接觸。

    明津柳眉輕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立人格,我問的是她,你無權干涉她的任何決定。」男生的霸道讓明津的心裡劃過一絲異樣,似是不滿,又似厭惡之感。

    她剛才咳成那樣,作為一個男生他居然不聞不問,實在是沒有教養。還擅自替自己的女人做決定,大男人主義最讓人討厭了。

    哼,不管他多有財,先天養成的粗鄙稟性終生難改。這麼看來,他跟眼前這位因舉止失儀被攆出家門的丫頭挺相配的,難怪光天化日之下如此的輕浮,真是天生的一對。

    「我只想和秋寶小姐交個朋友,人生難得一知己,能遇上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容易。秋寶,你說是嗎?」

    明津子霞對暴發戶沒好感,目光與秋寶的對上,自來熟地連稱呼都改了。

    「你說得對,」秋寶微笑,「不過我聽他的,他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對不起啊!」柔順地靠向候杉,把對他的依賴表露無遺。

    候杉聞言,激動地親一下她的額頭,然後得意地瞧著明津子霞,一副財氣衝天小人得志的模樣。

    這對男女身高幾乎相當,表面看來一個輕閒帥氣,一個俊雅不凡,做些親密舉動居然一點兒都不顯得突兀,反而賞心悅目養眼得很。

    實在是叫人……厭惡。

    明津子霞看著這對璧人,心裡頗不是滋味地笑了笑,不急不躁道:「不要緊,時間會證明我的誠意。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們,秋寶對於子桑家十分重要,如果你們互有情意,最好是趁早落實一下。否則,你們恐怕很難在一起。」

    說罷,她向兩人道了聲再見,果斷地轉身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秋寶問:「她那話是什麼意思?子桑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打聽消息的大好時機。

    候杉瞧瞧四周,禮佛的人直接去了大殿。由於地震,幾乎沒什麼遊客還敢呆在這裡,所以周圍沒什麼人。

    確定沒人後,候杉與秋寶兩人頭碰頭說悄悄話,用詞十分小心:

    「她剛才在慫恿未成年人做壞事!子桑家家風嚴謹,他們不允許子孫娶一個生活作風不好的女子為妻。瞧瞧,她哪有什麼正義感?」候杉重點突出地提醒小青梅,「你以後見了她離遠點兒。」

    「哦,」秋寶應了聲,追問正題,「那我為什麼對子桑家很重要?為什麼選我跟他訂婚?」八成是想利用她做破壞世界和平的事,不知原主身上哪一種特質如此厲害,竟然入了這些古怪家族的眼。

    放心,知道以後她一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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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 18:17:32 |只看該作者
第159回

    「你不是對子桑家重要,是對我很重要。他們家的男人一旦成年就要通過占卜去尋找另一半,如果雙方情投意合,馬上就可以結婚……誒,你離我那麼遠幹嘛?」

    看著箭一般逃離自己身邊的秋寶,候杉哭笑不得。

    「你家那什麼破規則?還占卜找對象?」建國之後不但有妖精,封建迷信的思想也不輕,「地球已經不適合你們生存了,早日上天跟太陽肩並肩才是正道。我正式宣佈,我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你以後離我遠點兒。」

    秋寶站得遠遠的,努力與他劃清界線。

    好險!差點就跟他情投意合了,現代提倡晚婚啊親!玩親親可以,想進入更深層次的交流真的很抱歉,咱成年再約。

    「你慌什麼?我例外……」候杉步步上前。

    「騙子都這麼說,你休想懵我。」她連連後退。

    候杉剛想解釋,可是有些禮佛的人上山來了,三三兩兩。也有人從大殿裡出來,人來人往,說話的時機已經不合適。遠遠看見,有個人朝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立即意識到他該進去了。

    候杉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寶寶,以後找個時間我再跟你解釋,先進去瞧瞧,他們要開始了。」扶著秋寶往大殿方向走。

    「開始幹嘛?做禮拜?」

    「做禮拜是其他宗教的活動。這裡每年初春都有幾位行腳僧來開山寺替這一帶的百姓祈福,其中確實有幾位是道高僧,被明津家的遇上請了過去解咒。」

    「解咒?」秋寶腳下頓了頓。

    「嗯,剛才那位明津小姐不是說好像中了詛咒嗎?明津的族老說,如果高僧們能幫她解開這咒。他們可以請來本地神靈替本地百姓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地震前有一道怪聲,你當時有沒留意?」

    秋寶腳傷,走得很慢,候杉很有耐心地陪她慢慢走。

    「那個嗚嗚聲?」秋寶向他嘟起嘴模仿了一下。

    她的薄唇桃紅柔嫩,像是滑嫩甜美的果凍,誘惑著少年想湊過去嘗一嘗。那種沖動讓少年耳根一熱,趕緊別開臉。努力望著大殿方向沉重地點點頭。

    她那樣子太危險。看久了對心臟不好。

    自古以來,將士們上戰場不准帶家眷!為什麼呢?

    他現在可以用親身經歷告訴大家,有家眷在身邊的後果是這樣的:去不去大殿?無所謂了。反正有人在聽;神祭家族的事有她的腳傷重要嗎?當然沒有!要不,索性大家打道回府算了……

    「好像不是什麼有趣的話題,要不,你自己去?我不想去了。」

    候杉的腦子正在精分作出激烈的鬥爭。聞言,兀自苦惱地點點頭。「好,那你……誒?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什麼?」他剛胡思亂想來著,貌似錯過了什麼。

    「我說我不去了。」秋寶站定,再也不肯上前挪一步,伸手指指離大殿最遠的山崖邊。「我就在那邊等你。」

    那兒有一座翹角涼亭,沒人。她想怎樣都行。

    「可是……可能會很久,要不你先回去?」候杉心情異常複雜。既有點慶幸,也有點遺憾,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怎樣。

    「唉呀,你別婆婆媽媽的,忙去吧!我累了自然會回去,不勞你操心。」秋寶推了他一把,然後一轉身,臉色馬上就變了。她伸開兩臂以便保持平衡,像只獨腳獸一蹦一蹦地往涼亭的方向跳去。

    候杉被她的滑稽樣逗笑了,望著她的背影動了動耳機,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跟人進入大殿。

    他不是主角,晚點兒去無所謂,何況裡邊確實有他的人在聽。

    再說秋寶,跳得比普通人小跑的速度還快,眨眼間已來到涼亭坐下。

    她的離開不是因為善解人意,而是她身上有違禁品,進不了大殿。剛要進入大殿範圍就撞了一道光牆,把她震得七葷八素,幸虧身邊的少年不知在想什麼,沒發現她的異樣。

    摸摸手腕上的檀珠手鏈,秋寶的情緒有些低落。

    以前一家人經常跟著父親進入寺廟傾聽梵音,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被佛音拒於門外的一天。

    她不是妖魔鬼怪,卻身懷凶煞之氣,本來就招人嫌。而五毒旗正是佛教所摒棄在外的五種欲念,寺裡的僧人日修夜修,被千叮萬囑須自覺自持,不可沾染半點慾念。

    如果被她把五欲帶進去,再在某個地方動點手腳的話,那她就是擾亂佛門禁地的罪惡根源!

    所以,除非腦殘,頭腦稍微正常些的都知道不能放她進去。

    被拒之門外絕對是她罪有應得。

    她落寞地倚在涼亭的欄杆上,靜靜地遙望涼亭外,崖底下那片茂密的森林。寺裡隱約傳出經文的吟唱聲,那是唸佛機播放的經文吟唱,一遍一遍地反覆。

    說來也奇怪,這種反覆的旋律居然聽不膩。隨著音律起伏,她思緒萬千。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聽到一個敲木魚的篤篤聲,彷彿近在耳旁,又彷彿遠在天邊。

    她仰起臉龐遙望天際,天人說她家人尚在人間,是真的嗎?她要怎樣才能找到他們呢?她是一枚神隱士,看在她勤勤懇懇完成任務的份上,好歹給點溫馨提示嘛。

    像只瞎頭蒼蠅到處亂轉,何時才能找到?

    她雖然經常罵天,那是一時氣憤所致,試想想,世上哪有打工的沒罵過老闆……正在心裡自圓其說,忽然腦殼一疼。

    秋寶摀住腦袋,這才想起一事來。

    糟了,忘了候杉說過有高僧要破她的咒!還以為那些高僧是騙子呢。

    唉,輕敵了。

    上次的攻擊力像個小孩拿把膠鎚打人玩,這個有著二郎斧頭劈桃山的震憾,輕視不得。

    她坐在涼亭裡,雙腿曲起,把臉埋在膝前,右手悄然結印把靈氣引上腦門抵抗。

    寺廟前漸漸多了些人氣,來來往往的,不能讓他們發現她的異常。因為那些是候杉的人,目光不時掠過涼亭留意她的動靜。見她伏在膝上,馬上有人往這邊過來了。

    「秋小姐,要不要吃點什麼?」是一個面容普通的中年婦人。她神情坦然,面帶一絲微笑,一副過來問路的樣子。

    秋寶搖搖頭,微微斜來一眼,淡淡道:「我想趴這兒歇歇,不必打擾。」她要集中精力對抗。

    婦人神色如常地點點頭,「好。」應聲而去,像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儘管沒人打擾,她這麼坐著依舊抵抗不了。對方功力深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抗過去的。

    於是,渾身直冒冷汗的秋寶索性身子一翻,躍下了懸崖。一直在上邊徘徊的人們見狀,頓時大吃一驚,紛紛跑到崖邊看看什麼情況,一邊通知人手搜山尋找。

    總部說的沒錯,秋小姐不愧是翹家慣犯,潛逃能力卓越不凡。崖下也潛著他們的同事,照樣被她從眼皮底下逃得不見人影,不服不行。

    得,這個月的獎金泡湯了。

    山上的人在想什麼,秋寶不清楚。她避開崖下的眼線,迅速潛入林蔭深處,謹慎地挑了個安靜無人的地方,一棵蒼翠的大樹冠下盤腿而坐。

    她造出結界護身,緊閉雙目,神色凝重,雙手不斷轉換法印調整體內的靈氣,力抗對方的破咒之法。

    從明津子霞身上的毒咒可以看到對面的情形,破咒的是三個僧人,一老二少。老的慈眉善目,道行深不可測;小的那兩個她認得,正是當初追截紅狐的那兩位。

    眾所周知,佛法無邊,普渡眾生,忌殺生。

    秋寶的咒術在真正德高望重的大能面前,等於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她不抵抗,對方輕易能破;她若拚死抵抗,對方只能殺了她才能破解咒術,端看對方如何衡量輕重。

    佛法一直是前世父親的堅定信仰,父親堅信佛法具有仁慈的力量。那麼,就讓她親自來驗證一下,父親的信仰到底值不值得他付出所有的忠誠,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上次在安水河,她的毒咒被五神石所破,險些丟了性命;那小丫頭因為無法如願,抽了她一鞭子散了她的神力,她如今只是下個小咒稍微懲治一下而已。

    屢受挑釁,讓她怒從心起,現出紅妝真身;識海之內,五旗蠢蠢欲動。

    「佛法面前,眾生平等。爸,陪我一起看看,他們是如何平等地對待眾生。」不管她是誰,也是屬於眾生的一員。

    結界內,紅衣灼灼的女子唇邊噙笑,目露一點寒光。透過詛咒冷冷直視三僧,雙手在身前一翻,五把旗子浮現,一道凶悍煞氣迅即湧向受咒者的詛咒印記……

    與此同時,在一間緊閉大門的大殿內,三個僧人在替一個清秀的姑娘施法破咒。

    感覺詛咒有了鬆動,那個老和尚雙手呈鎖狀,用渾厚的靈氣禁錮住姑娘喉嚨上的毒咒。另外兩個僧人一左一右,用破煞指法猛地戳向姑娘的腦門。

    但聽轟地一聲,那姑娘身上乍然耀出一片刺眼的紅芒,暴走似的強勁煞氣將那兩個年輕和尚彈開兩丈遠。

    唯有老和尚雙手微微抖了下,衣袍被風吹得鼓起,身形卻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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