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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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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凌天下] 我是至尊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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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0 23:0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三十九章 怨憤沸騰!

  秋劍寒道:「依我看,此事八九不離十屬實。不過那團火的確是有問題,但風尊卻是基本可以確定。只不過是他願意不願意現身卻是難說。」

  老太尉方擎天咳嗽一聲,道:「陛下切莫掉以輕心,我的玲瓏天心雖然測知那楊波濤心下有異,但絕不如往日裡稍窺即明,有此不難推想出楊波濤只怕另有手段,其真實實力多半非止我們所見的那麼簡單,而且他始終是玉唐四帥之一……」

  皇帝陛下緊緊地蹙著眉頭,道:「不錯,剛才是朕想得單純了,就算拋開楊波濤可能藏有隱蔽實力不說,這件事現如今被搞上了風口浪尖;要拿下楊波濤這麼一員軍方重將,玉唐四帥之一;只是憑著沒有實證的捕風捉影,是萬萬不可能執行的,非是朕乾綱獨斷就可完成。」

  「但如果真的是風尊再現,只要風尊鐵了心的拿下楊波濤,那麼他就肯定會出面鼎證此事。只要風尊出面,證實了他的風尊身份,那麼楊波濤完全不用再審訊,直接定罪,他麾下的兵士絕不會出力回護。」

  「但若是風尊不出,此事……」

  皇帝陛下沉思著。

  秋劍寒老元帥道:「風尊出面已屬必然;然而我們現在需要認真顧慮的,其實和風尊的顧慮乃是一樣的……就是一旦風尊現身,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確保風尊的自身安全!」

  「難!」

  老太尉方擎天沉悶的咳嗽一聲,用手摀住了嘴,冷刀吟麻利的遞過一塊手巾,方擎天一口濃痰吐出來,氣息才終於順暢了不少,道:「難,風尊只要不出,那麼天下就任他縱橫;但若是萬一暴露了行蹤,必然會成為所有敵人的眾矢之的!當日九尊同在,猶要隕滅於強梁重重伏擊之下,如今只得風尊自己,甚至就算尚有火尊為援,情勢仍舊不樂觀!」

  「畢竟他們所要面對的敵人,包括敵國和江湖,甚至,還有本朝許多內奸……」

  老太尉喘息著:「防不勝防……風尊若是現身,固然可以置楊波濤於死地;但是……這樣做的代價太大,得不償失……」

  老太尉劇烈咳嗽幾聲,道:「老臣知道陛下的意思,想要與風尊見上一面……籍此安安心;但是……採用這種方式,逼迫風尊出來,卻是弊大於利,並不可取!」

  「依我說乾脆來個快刀斬亂麻,將楊波濤一家滿門抄斬;罪名便是通敵叛國。」老太尉咳嗽幾聲,道:「這樣一來,風尊不用出面,陛下當前以乾綱獨斷的手段行事,固然不可取,卻非不能為,不該為。」

  皇帝陛下苦笑:「老太尉的方法自然是佳妙,朕不管不顧的自把自為一次也沒什麼,但現在的關鍵在於……出現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風尊?如果我們能夠確定;那麼楊波濤殺了也就殺了……但若不能確定……無論是朕,還是軍方,都難脫一個冤殺了好人的污名,代價同樣巨大!」

  「太尉以玲瓏玉心鼎證楊波濤有異,我們固然信得,卻不能成為實證,若是當真如此做了,外界只會說,一個不知道來歷的黑衣刺客化作一陣風,說了一句話,就讓我們斬殺了一國之帥……」

  皇帝陛下苦笑:「這種事後續手尾多多,一個不好,就可能釀成另一波左文龍舊事,更有甚者,各國軍方多半會籍此大做文章,點滴瓦解玉唐軍心……」

  老太尉皺眉無言,皇帝陛下考量得確實有其道理,在欠缺實證之下貿然動作,確實難掩天下悠悠之口,玉唐帝國乃是舉世公敵,自身一旦出現可供攻擊的契機,各國絕不會輕放,此點確實不可不防。

  「風尊這次再現塵寰,目標直指楊波濤,相信他也有將楊波濤繩之於法的意向。其實現身歸現身,只要其不露出真實面目和現實身份也不會有太大後患。」

  冷刀吟說道:「唯一需要解決的大抵也就只有風尊現身之後的善後問題。擺脫有心人的追蹤,才是當前關鍵。」

  「我基本可以確定,楊波濤那邊若是真正有鬼,那麼,他身後的人卻並未予以更多的支持,助其擺脫困境,多半就是也在等著風尊現身,籍此瞭解風尊的真實身份。」

  冷刀吟道:「而既然他們在等著,就一定有追蹤的手段,甚至,有阻止風尊化風而去的把握。」

  「就如老冷所說,這才是最讓人頭痛的問題;這些山海逸人身懷的詭譎秘術,真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揣測得到的。」

  秋劍寒沉沉歎了口氣。

  「軍營之中,現階段的反響如何?」

  皇帝陛下問道。

  「軍營已然全面沸騰,幾乎不受控了。」冷刀吟苦笑一聲:「其實又何止是軍營,整個天唐城,都陷入了沸騰狀態之中!」

  皇帝陛下沉吟了一下,道:「此事需要盡速了結,就在天唐廣場,英魂碑前;公審楊波濤!」

  其他幾個人都是眼前猛地一亮:「妙計!」

  「秋劍寒。」皇帝陛下道:「由你來安排這件事,務必要做到……風尊若是出現,必須萬無一失!」

  「是!若是此次公審出了紕漏,老臣提頭來見!」

  秋劍寒大踏步而出。

  冷刀吟在後面提醒:「莫要忘記,刺客行刺楊波濤的時候,他府中驟然出現的那二三十位高手。」

  秋劍寒的身影已經不見,只扔回來一句話:「你以為我是你?!」

  冷刀吟翻著白眼,被噎得喘不過氣來。

  ……

  整個天唐城,在這一日之間,突然間匯流成為了仇恨的海洋。

  「為九尊大人報仇!」

  這樣的旗幟,隨處可見!

  不管是軍營還是民間,都是一樣。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沉重、還有悲痛。

  而楊波濤所住的地方,則是直接被接管禁嚴了;該住宅所在的整條街道,家家關門閉戶;只有楊波濤一家晝夜不得關門。

  整條街道,除了來來往往的軍人之外,其他人等一個也見不到!

  偶爾有人遠遠經過街口,也盡都是充滿了厭惡與鄙夷痛恨地看這邊一眼,便即轉身離去。

  楊府上上下下百多人口總還是要生活的,家裡雖然尚有餘糧儲備;但是菜蔬肉類什麼的卻仍需要採購;而楊府的人出來採購,軍隊並不會上前干涉。

  負責採買的管事低著頭一路急走,一直以來都是他負責採買食材,可說與菜市場的商販都已經很熟了;這會他只想著趕緊買了菜回去,然後就在自己房間裡縮著就好……

  可是等他到了市場,這位管事卻愕然發現,一切都與之前大不相同了。

  所有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著殺父仇人一般的憤恨。

  這位管事走進菜市場一共就隻走了十幾步,卻被一股奇怪的氛圍籠罩。

  就好像自己赤手空拳手無縛雞之力的走進了狼窩!

  每個人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綠瑩瑩的凶光!

  原本那些使勁兒巴結自己、期許幫襯的菜民們,今天齊齊一反常態,非但沒有過來搭訕推銷;簡直就是有些想要揍人的意思……

  更加過分的是,自己拿著銀子,居然買不到菜!

  「不賣!」

  「哦,你問這個?這個不賣!」

  「不賣你擺攤幹啥?」

  「嗯,我擺攤是為了看上去有點兒事兒做,實際上是在等著看熱鬧的,菜要是賣完了,我不就得回去了,哪還有熱鬧看?!」

  「啥熱鬧?值得你這麼期待?!」

  「有人快要死了,還會死得慘不堪言,據說是位元帥,這等熱鬧怎能不等著看。」

  這天沒法聊了。

  還是換一家吧。

  「這菜怎麼賣?」

  「不賣!」

  「為啥?」

  「高興!」

  高興?!好強大的理由,那管事沒奈何地又換了一家。

  「這菜怎麼賣?」

  「不賣!」

  「為啥?」

  「不高興!」

  不高興?還是同樣強大的理由,可是高興不買就算了,不高興怎麼也不買?!

  管事有心想要質問,卻又強行忍住,一旦自己問了,沒準就得被暴打一頓,平日裡若是當真放對,自己肯定是不怕的,可是這會……算了還是再換一家吧。

  「您這菜……」

  「不賣,賣給你了,回家還拿啥餵豬!?」

  ……

  「您這菜……」

  「這是給人吃的,你不合適吃……」

  諸如此類的回答,一個比一個彪悍,一個比一個具有強烈指向性。

  那管事耐著性子問了一圈,好容易有一個禁不住白花花的銀子誘惑,想要做筆買賣,可是才剛要伸手接銀子,卻發現整個菜市場人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手。

  無數目光聚焦,鄙視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怒其不爭者亦有之,還有滿目怒火欲懟人者更是大有人在,那人的手頓時如同被火燙了一般縮了回來。

  從那些人的眼睛裡可以看得出來,今天自己只要賣給楊家一棵菜,那麼終此一生,自己都休想再在這片地方立足了!

  不由得乾笑一聲,將手縮了回來,道:「我忘記了,今天我這菜吧,不好吃……」

  管事大人眼看功成,這貨怎地還變了卦,頓時急了:「哪裡不好吃?這不跟以前一樣麼?」

  「我主要是怕你介意……」那漢子乾笑著:「今天這菜我往裡面撒尿了……咳,我兒子還在上面拉屎了……你要是不介意……」

  管事登時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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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0 23:07: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章 這一關,過不去!

  嘔!

  管事差點吐出來。

  多洗兩遍?!沒事?!我去你的吧!

  換作往常,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早就大耳刮子招呼了過去,但是現在……卻是實在不敢。

  就算當真嘔死也不敢當面發作!

  總之這管事前後轉了三個市場,愣是沒買到一棵青菜!

  兩手空空往回走,可是這會回去卻沒有來時輕鬆,端得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共還沒走幾步就開始搜身,全身各處,所有隱秘地方都不放過;這一關搜完了,走幾步又遇上一波,又一輪的搜身,還是全身所有隱秘地方全不放過……

  看看有沒有攜帶消息啥的……萬一搜查得不仔細,錯失了呢?

  那些隱秘地方正是夾帶的重點搜查目標,絕不容放過!

  是以等這位管事重新回到楊府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時分了。

  這一路的盤查磋磨,幾乎查掉了半條命。

  連指甲縫裡都查;還有什麼地方是查不到的?

  還有那啥那啥,菊花殘,滿身傷,一點不摻虛假!

  ……

  楊府內院。

  楊波濤表面上鎮定如恆,實則心中卻早已是七上八下,不得半點安穩。

  而在他身邊圍著一圈的,便是利用各種身份混進來的四季樓高手;足足有二十多人。

  只是人雖多,卻是一片安然,一片平靜。

  對於這些人來說,眼下的事情,只不過是小事,無論最終成敗,都不足道。

  然而當前之事對於楊波濤來說,意義卻是大不相同的!

  楊波濤身為玉唐之人,在玉唐出生長大成家立業建立功勳……一路走到現在,可說是甘苦自知,絕不容易。

  不過數日之間,楊波濤赫然發現,自己苦心經營,為之奮鬥了一輩子的東西,居然馬上就要面臨毀滅……而這一切的源頭,乃是因為自己當初做下的自以為周密,絕不會有人知道的密事……

  此刻的心情,難描難寫,無以言表。

  尤其是看著四周圍這些四季樓的高手們一個個滿臉淡然的樣子,楊波濤就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們當然可以不在意,大不了就離開這裡,重歸江湖,四海為家——反正那種日子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是我呢?

  有沒有人為我想一想過?

  「大帥,夫人有請。」一個俏麗的小丫鬟怯生生的走過來。

  楊波濤咳嗽一聲,道:「夫人可有說是有什麼事情麼?本帥這邊尚有要務須待處理,若無要事,等下再說!」

  不知道為何,此刻楊波濤對於自己面對了幾十年的枕邊人,驀然生出了一種心慌和不敢面對的感覺,明明公務盡止,百無聊賴,卻已不敢明言,不敢面對。

  「夫人似是有要事與大帥商量,請大帥盡速過去。」那小丫鬟道。

  「告訴夫人,我等下就到。」

  楊波濤踱著步子,沉吟了半晌,終於歎口氣:「諸位請在這裡稍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一位領頭的青衣老者含笑道:「大帥請自便。」

  楊波濤點點頭,大踏步而去。

  ……

  「夫人找我?」楊波濤亦步亦趨走進了臥室;這裡乃是整個楊府中最為私密的空間,平常能夠到這房間裡來的,就只有夫妻二人和一個負責打掃收拾的貼身丫鬟而已。

  但如今這私密的小空間裡,在臥榻前面,赫然多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擺放有四碟小菜,一壺酒,兩個酒杯,兩副碗筷。

  「嗯,今夜不知為何,突然生出興致,欲與夫君共飲一杯。」楊波濤的夫人乃是官宦之後,大家閨秀,現年雖已年逾四旬,但依然身段窈窕,嬌美如花。

  楊波濤有妻如此,羨煞旁人可說是等閒事,慰為談資。

  「嗯,不意夫人竟有此雅興。本帥就與夫人飲上一杯!」楊波濤爽朗地笑了笑,似乎興致很高的樣子,逕自一屁股坐下來,聞著菜香味,一臉陶醉:「夫人整治的小菜,真是越來越好吃了……」

  「覺得好吃就多吃些。」楊夫人在對面落座,端起酒杯,脈脈秋波看著楊波濤:「夫君,請。」

  「夫人請。」

  楊波濤哈哈一笑,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是歡悅爽朗,比之平日裡的威嚴莊重更多了數分輕鬆,卻是將一切的負面情緒盡數都隱藏了起來。

  楊夫人衣袖遮顏,亦將手中的那一杯酒慢慢地喝下去,在喝酒的過程中,眼睛卻自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楊波濤的臉。

  「夫人怎地這麼看著我?」楊波濤笑道:「可是看我老了?」

  楊夫人溫柔一笑:「夫君正當壯年,何來言老之說。倒是妾身……昨夜看明月,恍惚間想起,自從妾身嫁入楊家,至今已經二十七年了呢……」

  楊波濤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二十七年了麼……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麼……

  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無論美人還是名將,無情歲月對於他們而言,都是最大的敵人,無可抗衡!

  「這一次的事情……」楊夫人眼睛看著窗外,緩緩地說道:「似是……不大好度過?」

  楊波濤身子顫抖了一下,道:「夫人放心,此次變故不過是一場誤會,只待釐清一切,自然塵埃落地,盡復舊觀,清者自清,無須掛懷。」

  楊夫人緩緩轉回頭,溫柔的目光看在楊波濤臉上,捕捉著楊波濤的眼神。

  然而楊波濤眼神祇是與她一對,便即閃躲,垂下眼斂,二度端起酒杯。

  「我知道這件事是真的。」楊夫人道:「你我夫妻同床共枕這麼多年,我知道你的習慣,你一旦心虛就會目光閃躲。」

  「尤其在面對我的時候!」

  楊波濤默然不語,久久不曾回應。

  「從前年開始,你的脾氣就變得很古怪,脾氣也是越來越大,大半夜裡總是自己一個人披著袍子出去散步……」

  楊夫人道:「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有事。」

  「去年,及至九尊大人中伏之事乍現,你變得愈發不正常了;初初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九尊大人不幸隕落,玉唐氣運大損,身為主帥的你因此而憂慮,然而當你親手殺了你養了十幾年的那條老狗之後,我隱隱感覺到,事情非是那麼的單純……」

  「再到後來,你時常在半夜裡會乍然醒來,一身大汗淋漓,更在在顯示了你的異常。」

  楊夫人靜靜地道:「我知道你有事,但你不說,我也不問。男人麼,總要有一點自己的空間;能夠對我說的,我相信你不會隱瞞。」

  「我之前還天真的幻想,你一定能夠自己度過去,很快就能調整好……」楊夫人淒然地笑了笑,道:「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度過去的時候,然後跟和我說一說這段心路歷程。」

  「但卻沒有想到,我這一等就等到今天,而最終等到的,卻是如此一個恐怖的消息,我的天要塌了麼?!」

  楊夫人搖頭歎息:「夫君,這是為什麼?你告訴我,我要知道!」

  楊波濤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坐著,久久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自從楊夫人開始說話,他就再也沒有動;只是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慘白如紙。

  及至聽到這一句為什麼,楊波濤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夫君是玉唐本土之人;身體裡流著玉唐之血。從軍以來,久歷沙場,身經百戰,一路打拼到現在,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說已至人臣巔峰;戰場上,更是一軍之帥,一聲號令,可以讓百萬兵馬從容赴死而無悔……」

  楊夫人的聲音很平靜:「我知道夫君你為了玉唐國受了多少傷;吃了多少苦。你身上的傷疤,足足有一百三十五處!這許多年以來,盡力保家衛國鏖戰沙場,從不落於人後,我夫君是一個響噹噹的好漢子,鐵錚錚的好兒郎!是玉唐國的忠臣!這一點,我無比確信!」

  「但也正因為如此,妾身才更加疑惑:我夫君既然是這樣一位足堪青史留名的蓋世英雄,為什麼會做出這等事情?!」

  楊夫人聲音一直很平靜,在說完最後這一句話之後,緩緩抬頭,清亮的眼波一瞬不瞬地看著楊波濤,緩緩道:「為什麼,你會設計九尊?!告訴我!」

  說到最後三字的時候,楊夫人一直以來盡皆平鋪直敘的語調,濡染轉為高亢!

  楊波濤額頭上的冷汗涔涔的滲出。

  「告訴我,明明在兩年半之前,每一次談起軍中事務,你必口口聲聲九尊如何如之何;從一開始的時候,那幾個小傢伙,慢慢地到後來的一口一個九尊大人;盡都在在說明你對九位大人的莫大認可。」

  「說起九尊,那個時候的你縱使滔滔不絕,長篇大論,尤其是那次,你一時不慎中了埋伏,九尊現身相救,挽救大軍於將潰;你曾鄭重承諾,凡有生之年,皆為補報之時。」

  楊夫人道:「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不再說九尊,飯桌上,也不再談天說地,久而久之,從你的口中,已經有兩年光景沒有聽到過九尊這兩個字了。」

  楊波濤臉上肌肉抽搐,痙攣著,汗水涔涔,臉色愈發地難看,幾無人色。

  「這一次變故,既然有風尊親身顯臨,明言指證,就算陛下此刻還沒有下令將你羈押,但是……這一關,夫君想必是躲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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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0 23:08: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一章 風!風來了!

  楊夫人安然道:「早在半年前,我便已經安排么兒楊勤去了他外公家裡,你還曾經問過,千里路也不算遠,怎地還沒有回來?」

  「我現在可以回答夫君的問題了,勤兒不會回來了;他並沒有去他外公家裡,而是……拜入了一個門派,成了一個門派的弟子,這是我的安排。當時我怕你不同意,便沒有道破真相,只盼望有朝一日,勤兒修行有成自己回來跟你說明。現在看來……一切竟是歪打正著,給你們楊家也留下了一點血脈。」

  「這也算是我作為你們楊家媳婦,為你們家族做出來的一件事情吧。」

  「呼……」

  楊波濤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似乎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感激萬分道:「多謝賢妻!」

  楊夫人眼波看著楊波濤,道:「直到此刻你還是不想跟我說原因嗎?」

  楊波濤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想要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道:「這一節夫人不必知道。就當做我……楊波濤突然豬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竅吧。」

  他的眼中全是沉痛之色,道:「我楊波濤一生,對不住九尊乃是第一樁;對不住夫人妳,乃是第二樁!」

  他站了起來,眼睛定定地看著夫人,突然噗地一聲跪了下來,道:「夫人,我對不住妳!」

  楊夫人強行忍著的眼淚,終於嘩啦啦流出來。

  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是不肯說……

  楊波濤緩緩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楊波濤知道,他沒有回頭路可言,他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楊夫人眼淚簌簌落下,良久良久,道:「罷了,不說就不說吧;說,也是死,不說還是死。當一個糊塗鬼也沒什麼不好,人,何必非要將事情全都弄明白!」

  她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喝下去,喃喃道:「本想在這酒中下毒,就此一了百了,但……最終,還是沒有狠下心來。」

  「罷了,公審那天,共走九泉吧……」

  ……

  夜色深沉,天際風聲呼嘯,風勢似乎越來越大。

  寒風打著忽哨從半空掠過,不起然間攪動一陣尖銳的聲音;如同萬鬼齊出,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是頭皮一炸。

  整個天唐城,無數人都在等待著天明一刻。

  天亮了,就該真相大白了吧。

  鐵錚卻是個例外,他早早地就睡覺,呼嚕打得山響,睡得格外香甜,宛如死豬一般;但四更天才過,卻一下子爬了起來,將身邊的妻子嚇了一跳。

  「怎麼這麼早?」

  「今天有大事!養好了精神,早點起來早作準備!」

  鐵錚光著膀子,就這麼騰地一下子跳了起來,寒風吹在裸露的胸膛上,吹在臉上,登時一個激靈,僅存的殘餘睡意,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錚又用冰涼的井水洗洗臉,快手快腳地將衣袍穿戴整齊,胡亂抹了一把臉之餘,道:「夫人,我去做事了。」

  不等夫人回答,逕自邁開大步,往外走去。

  她的妻子披著袍子,倚在門邊;隱約覺得鐵錚今天有些不大對勁,只不過是一如往常一般的上朝……至於這麼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副決戰的樣子麼?

  嗯,對了,上朝!

  但,鐵錚腰間佩劍,胸口掛了護心鏡;一身鎧甲,身後的親兵還幫他拿著那大關刀……這哪裡是去上朝?

  分明是要去廝殺的架勢!

  剛想到這裡,不由得一下子驚得摀住了小嘴,正要追出去問,卻發現鐵錚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不見了。

  ……

  這會的天唐廣場早已經是人山人海。

  一桿聳天大旗,屹立於中央,這桿大棋足有二十丈高下,血紅的旗面,在空中飛揚升騰。

  旗幟下方,設立有一座高台。

  這座高台乃是此次公審的主場地!

  只是這次的公審……

  所有高層都知道,這所謂的公審,只不過是一個幌子。

  不管是玉唐高層一方,還是四季樓那一方,都在等待著一個人的現身。

  罪行確鑿與否,不在於一應證物,只在那人的現身還是不現身!

  若是風尊現身,那麼楊波濤就是有罪,罪大惡極,罪在不赦!

  若是風尊未現身,那麼楊波濤就是無罪,諸罪皆去,安然無恙!

  無關其他人證物證,全都不作數!

  日上三竿,陽光普照大地。

  五位主審官此際已然全數來到;還有直接當事人楊波濤也已經來到了這裡候審。

  楊波濤此行帶來的人並不多,一共還不到三十人。

  只是這一個個明明身著軍裝,然而身上的那股氣勢,卻讓秋劍寒等大佬都仍不住要多看了兩眼。

  這群人與軍旅截然不同的強橫氣勢,大家都是看在眼內,盡都了然這群人絕不單純,非同小可。

  秋老元帥哼了一聲,道:「楊帥,你手下親兵裡面的高手可真是不少啊!端得能人輩出,連老夫見了都不知道該說是羨慕還是嫉妒了!」

  楊波濤臉色蒼白,頗有幾分魂不守舍的意思,對於秋老元帥的誅心之言,只是嗯了一聲,似乎並沒有聽清楚說的是什麼,並沒有言說任何解釋辯駁的言詞。

  原本一直挺拔如松的背脊,竟是顯而易見地佝僂了下去。

  鐵錚從楊波濤到來一刻就一直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心下陡然一動;明明只是一夜不見;這楊波濤似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一般,這其中另生了什麼變故嗎?!

  鐵錚剛才聽到秋老似褒實貶的誅心之言,更是留心楊波濤的舉動,本以為他會滔滔不絕的辯解,諸如本帥一生戎馬、鐵骨錚錚,忠肝義膽,得許多義士相助,有何奇怪雲雲,若是楊波濤這麼說,鐵錚絕對會直接衝過去,就算不動手也得呸他一臉唾沫,可是此際楊波濤的舉動實在太過異常,鐵錚反而有些不知如何做才好,逕自默默坐下。

  此際關注楊波濤的目光可不止秋老元帥和鐵錚,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在其身上,面對著四面八方一道道利劍一般的目光,楊波濤低垂下眼簾,不言不動,面目呆滯,宛如木雕泥塑一般。

  跟隨他前來的那群人中,有兩個人始終在他的身後左右站著,其他的人卻是悄然分散,不著痕跡散入人群之中,看似隨意而行,實則卻是隱隱然地形成了一個包圍網。

  大圓圈。

  楊波濤閉著眼睛坐在那裡,面沉似水,其心中卻被一句長久回想的話所震懾:「為什麼?」

  那是自己的妻子,充滿了疑惑與不解的問話。

  為什麼?

  楊波濤的心裡也在問這個問題!

  但他的臉上現在卻只有一片苦笑,無言以對,無心以對。

  自己今天出來,只是在等這一個結果;若是風尊出現,則就此蓋棺定論,無論自己再如何辯駁,羅列出再多再完善的佐證,也是無濟於事。

  如果風尊不出……

  不出的話……

  楊波濤想不出半點風尊不出來的理由。

  九尊行事,從來不需要有那麼多的忌諱,只有該為和不該為而已!

  往昔玉唐戰事多歷風險,無數戰役局勢堪虞,但就算戰事如何危急,只要能夠趕得上,九尊中人必然馳援而至,他們從來不會在意所謂的危險,只有該不該為!

  其實就算風尊不至,又能改變什麼,自己通敵叛逆之舉,早已在玉唐高層心中定案,不管風尊最終是出現還是不出現,今天早晨與自己的妻子別離,都是此生永訣!

  妻子不會再等自己回去的。

  想到這裡,楊波濤心中就是一陣陣抽搐的疼痛。

  高台四周,遍佈全副武裝的軍人,他們護衛著高台的安穩;再往外,乃是一隊隊肅立的軍隊,構成第二道防線;再然後才是圍觀的普通百姓。

  只是今日來圍觀的人異常地眾多,人潮人海,一眼看不到頭。

  在場每個人都在等待。

  皇宮裡,皇帝陛下在等待,太尉府,老太尉在等待;長空中,還有其他的存在也在等待……楊波濤和他的那些護衛高手們,也在等待。

  「奉皇帝陛下旨意,就九尊之一風尊指控玉唐北軍元帥楊波濤通敵陷害之事,在此舉行公審聆訊。」

  冷刀吟的聲音如同金鐵鏗鏘:「事關國運,少不得天下見證,勿枉勿縱,不讓英靈九泉含恨……」

  「帶,楊波濤!」冷刀吟一聲大喝。

  楊波濤緩緩站起身來,嘴角露出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意味的笑容,大踏步走上台去。

  高台上,只得楊波濤一人站立。

  他面前什麼都沒有,儘是一片空曠。

  所有人都在等待。

  如是風尊會出現指證,那麼,該當就在此刻了。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個局。

  針對的非是楊波濤,而是風尊,又或者是倖存的一應九尊中人!

  風尊出現,那麼,楊波濤就是必死之罪!

  絕無轉圜餘地!

  可是風尊卻將承受莫大危機,除卻玉唐之外,舉世皆視九尊中人為禍世根源,急欲除之而後快!

  但若風尊不出現,那麼,針對楊波濤的公審就會轉向,將有無數佐證證明其是被冤枉的;功臣蒙冤同樣是大眾不能接受的事實,前者有上官將門之變故未遠,若是今日指控反轉,那麼從此之後,楊波濤在玉唐的名聲和權勢都將更上一層樓,無論高層如何看法,都無法再對其在短期內做任何動作!

  萬眾矚目,都在靜靜地等待,等待風尊對這個兩難的局面,作何選擇。

  是出面戳破叛者假面,直面莫測危機?!

  還是保全有用之身,留待他日再現!?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風尊沒有出現。

  漸漸地,台下隱隱有竊竊私語的聲音點滴響起。

  鐵錚一身戎裝,左手按劍柄,右手拄著自己的大關刀,虎視眈眈地看著高台。

  但,對於彼端遲遲沒有任何動靜出現,鐵錚心下也在一個勁兒地打鼓……

  他篤信風尊所言,楊波濤必然是叛徒,必然是出賣九尊之人,但這事光他相信不行,當前公審,必須要有足夠的公信力,這點唯有風尊現身才能定鼎,其他盡都浮雲!

  高台上,秋劍寒老元帥極目遠眺,神色悠悠。

  你來,還是不來?

  稍頃……

  呼呼……

  有人驚喜的叫起來:「風,來了!風,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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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2 19:49: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這是為什麼?

  是的,原本呼嘯的北風,突然間增大數倍,呼呼啦啦……三軍戰旗,同時飄揚翻騰,氣派大增。

  無數人的臉色都因此變故而同時一動,有的喜形於色,有的面顯憂容,也有七情上面的,而人海深處,尚有一小撮人面色巍然不動,卻是目光大盛,隱現鋒芒。

  「果然……」

  秋劍寒臨風而立,眼神中顯現出久遠的懷念。

  風聲越來越急,勢頭越來越烈。

  皇帝陛下本來在低著頭等待,猛然抬頭,心情激動地站了起來。

  楊波濤眼睛緩緩地閉了起來。

  他來了!

  他終究還是來了!

  他一來,我就完了。

  這本是早有心理準備的認知,但真正來臨一刻,僅有的一點點僥倖,也破滅了!

  所有隸屬於四季樓的高手,這會可沒人在理會楊波濤的心情,一個個的盡都是全神貫注,所有人將自身神識之力隱秘串聯,登時籠罩封鎖住了幾乎整個天唐廣場!

  「準備!」

  風驟起,風捲殘雲。

  天際流雲隨著呼啦啦一陣波動,已然從頭頂密佈,轉移到了彼端遠天。

  霎時間天空儘是晴空,萬里無雲,儘是絢爛曙光,光照寰宇!

  天唐廣場,萬眾歡呼。

  那是民眾的聲音。

  「風尊大人!風尊大人!」

  震天的歡呼聲不斷地響起,很多人眼中都是熱淚盈眶。

  不曾失去過,就不懂得珍惜。

  這句話放在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用得上。

  在九尊猶在之時,還在不斷為國出力的彼時,還在戰場鏖戰的時候;所有人都是尊敬,崇敬,知道有這麼九位英雄存在。

  乃是玉唐的保護神。

  但,一直到失去,才真正意識到,九尊的守護帶給了玉唐什麼。

  此刻距離九尊出事已經有一年多的時光,而四面戰報宛如不間斷的雪片陸續飛來;整個帝國的態勢有如風雨飄搖,險況頻現;即便是玉唐的普通家庭,也因而被波及。

  隨著戰報一道而來的,還有戰死通知,如果說四面戰報乃是不間斷的雪片,無數的死亡通知書就是更加狂暴的暴風雪;玉唐帝國以軍伍利國,又兼舉世皆敵,四面受攻,玉唐百姓家裡沒有當兵的家庭,甚至不足十一之數;有些男丁眾多的百姓家,一戶出去七八個都是等閒。

  而每次軍部下屬開始分發陣亡名單;開始發放撫恤物品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伸長了脖子,急切地等待。

  唯恐念到自己的名字,因為一旦被點名,那就代表著……自己的一個親人,已經為國捐軀!

  但這樣的等待,擔心,要等到名單全部念完之後,確定了沒有,才能真正放心,然後安慰那些號啕痛哭的,回去,再等待下一批戰報……

  再一次的等待,再一次的煎熬……

  幾乎每個人都察覺到,一年多的時間,戰報的空前頻繁,以及陣亡人數的驟然增加。

  原本在一起,都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才會在說:你聽說了麼?據說隔壁村那個誰的兒子,在那那那陣亡了……然後搖頭歎息,各忙各的,很長時間都聽不到類似消息。

  但是這一年卻不是!

  這一年中,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一批戰報回來,自己身邊的,自己見過的,自己鄰居的,自己親戚的……自己親眼看到過的無數鮮活生命,化作了一紙通知,再不復見。

  實在是太多太多!

  有個家庭兄弟七人一同參軍,共守疆土;家裡也只在大前年收到兄弟的信箋,那次乃是報平安,七兄弟盡都健在;然而從去年開始,基本一個月一次……

  迄今為止,那戶人家已經累積接收到六封陣亡通知書。

  那可憐的老太太,早已經哭死了過去……

  就連一個大字也不認識的山民們,也都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九尊!

  有了九尊和沒有九尊的玉唐,是完全不一樣的!

  之前有九尊存在,大家能夠安居樂業,親人去參軍,雖然危險也在,但,也無所謂,就當是出了遠門了;總有回來的時候。

  回來就是一家團聚。

  一年就那麼幾個傷亡的,哪裡會那麼倒霉就輪到我家頭上來……

  對這一點,幾乎已經成為了人所共知的共識。

  但現在沒有了九尊,每一家在送著自己的孩子出征的時候,都是一場生離死別的痛心。

  有與沒有,絕不一樣。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隨著戰事增添得越來越是頻繁,越來越密集,隨著國家形勢越來越是岌岌可危,隨著周圍收到陣亡通知書的人越來越多……

  所有人都在懷念,彼時還有九尊存在的歲月!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心中暢想:若是九尊大人還在,玉唐怎麼會如此大敗?陣亡如此之多的兵士!

  若是九尊大人還在,我兒子也不會死。

  若是九尊大人還在……

  鐵錚一戰天玄崖,帶回來九尊之中或者還有人活著的消息;舉國沸騰;但又是這麼長時間過去,卻再也沒有確切的訊息傳回。

  讓民眾漸漸遲疑,進而失望了。

  更有許多人產生了新的聯想,或許那只是高層想出來穩定人心的計策吧……

  但是今天,終於好了,終於要親眼看到九尊大人了!

  九尊大人果然還有人在世!

  這一刻,玉唐風起;所有的玉唐人的心裡的激動,沒有人能夠體會!

  萬眾一心,期待九尊大人的再現塵寰,重護玉唐河山!

  狂風呼嘯,漸漸在空中轉化成了一團巨大的龍捲風;就在天唐廣場上空,持續不斷地高速旋轉。

  越來越低。

  隨著一聲長嘯,空中黑衣身影乍閃,那急旋的龍捲風中突兀地變成了一個身著黑衣、面罩黑巾之人的形象;那黑衣人輕飄飄地落在二十丈高的旗桿頂上,單足而立,衣袂飄飄,俯瞰下方。

  秋劍寒極目遠眺,與這對眼神遙遙對上,登時心頭一震。

  這眼神中,包含有多少落寞與孤獨,多少淒涼和仇恨。

  他來了,任憑下面人潮人海,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他就在旗桿上站著,挺拔的身子,便如是一柄插向天穹的利劍!

  但,他沒有下來。

  秋劍寒大踏步出來,遙遙一拱手:「可是風尊大人蒞臨?」

  上空,旗桿上的黑衣人一揚手,風尊令牌赫然在目。

  不等秋劍寒再說話,旗桿上的風尊一聲淡淡的冷笑,道:「九天令,九尊府;今日風來,了卻宿怨。」

  遠方彼端,在這裡還有依稀可見的九尊府,忽而全無徵兆地轟然震動了一下,驀然間,衝出來九道彩虹!

  直衝上天!

  赤橙黃綠青藍紫白黑。

  九道彩虹,在青天之上交錯盤旋,便如是有生命跡像一般,天矯如龍,越來越高,慢慢地,升到人眼睛看不清楚的高處,消失了……

  這是奇跡?又或者說是神跡!

  絕對無法作偽,更加無法複製!

  「風尊大人!真的是風尊大人再現塵寰!」

  整個天唐城都沸騰了起來。

  之前風勢驟變之刻,廣場民眾已經有所感應,漸顯歡顏,及至風中身影顯臨,天唐廣場瞬間就化作了歡樂的海洋。

  風尊出現了,再現玉唐了。

  根本不需要證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化風而來,振臂一呼,已經是萬眾一心,再無疑慮;卻猶有九尊府的即時響應;更是進一步證明了風尊身份的確鑿無疑!

  有不少軍人,半輩子都沒掉過一次眼淚的,此際卻是激動地兩眼儘是水光。

  戰無不勝的九尊大人,今日,終於又再出現了!

  與此同時……

  有三股強大的神念,在空中交匯。

  「怎麼回事?對方身形明明確定無疑,怎地就是掌控不住!」

  「我這邊也是鎖定不住,那身形看似真確,實則似實還虛,捉摸不定。」

  「我這邊的情況也是如此,風雖無形,過處猶留痕跡,怎會如此虛幻不實!?」

  「該死的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三股神念的一觸即分,盡都迅速做出了決定。

  只見那乍現的身形屹立在旗桿頂上,聲音盡顯蒼涼蕭瑟:「當日天玄崖一戰,我八百零八名兄弟,身陷重圍,死關扣門……至今,仍自時刻想起他們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楊波濤,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天玄崖一戰。

  九尊帶著八百壯士,因馳援而入伏,蒼天泣血的一戰,何人能忘!。

  說起這一戰,又豈止是無人或忘,更可謂是近百年以來讓玉唐人最為痛心疾首的一戰,猶在當年上官將門三大元帥慘亡於長青道的那一役之上。

  因為就是這一戰之上,玉唐帝國失去了九尊!

  玉唐帝國近日以來遭逢無數瀕危戰局無以逆轉,便是因此而起,無數玉唐兒郎因之殞命,無論於公於私,於國於民,玉唐上下,無人不恨,恨那弄機之人,恨那設伏之人,恨那痛下殺手之人,然而包括皇帝陛下在內的所有的玉唐人心中,心底最恨的人,卻還不是那些當真出手殺死九尊的兇手。

  而是……在背後用陰謀出賣九尊的本國之人!

  所有人都想問上一句,作為玉唐國人,為何要這麼做?!

  玉唐帝國以外之人,與玉唐份屬敵對,他們仇視九尊,針對九尊,乃至設層層布計,重重陷阱針對,理所當然,縱使無所不用其極,也難斥其非,可是,你身為玉唐之人,何至如此?!

  而今日,此時此刻此地,這個人已經出現了,而且還是由九尊之一的風尊親自面對面的質問,道出眾人心聲:「這是為什麼?」

  一束束夾雜著強烈恨意的目光,狠狠地看向楊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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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2 19:50: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亂起!

  若是目光亦有殺傷力,那麼此刻的楊波濤早已被千刃萬剮,碎屍而亡!

  楊波濤的臉色死灰,卻也不比死人強多少,自從風尊出現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任何的希圖僥倖均為泡影。

  風尊寧可將他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也要先把自己幹掉!

  這樣的剛烈,這樣的毫不妥協,豈不令人側目!

  英豪壯烈,雄心不悔,有所為,有所必為,一直如斯!

  「為什麼?我無話可說。」

  楊波濤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突然苦笑一聲,仰頭看著旗桿頂上的風尊,嘶啞著聲音說道:「我知道,一句道歉難代表什麼,卻還是要說一句:對不住!」

  面罩之後,雲揚的臉上浮現冰冷的微笑。

  八百零八位兄弟的性命!

  一句對不住?

  你的一句對不起當真好了不起啊!

  「楊波濤,你世受皇恩,少年從軍,一路在戰場打拼,身經百戰,累功而至元帥,這些都是事實,不容抹殺,本尊亦無意抹殺。」

  風尊的聲音在空中寒風中,油然帶起來鏗鏘的意味:「卻不知玉唐軍人經年流傳的一句話,不知楊帥是否還記得;生為玉唐人,死是玉唐魂!」

  下方,儘是一片寂靜。

  所有將士臉上,都是一片湛然。

  「我不願意抹殺楊元帥過往的功績,就是相信,這句話楊帥也曾有過貫徹執行!」

  風尊言語間的口氣儘是濃濃的不解:「但正因為於此我才更加費解,為什麼?不管從哪裡講,你都沒有出賣我們的理由!光一句對不起,豈能了結這段因果!」

  楊波濤慘笑一聲:「除了對不起之外,我無話可說,沒有更多的交代給風尊大人。」

  他深吸了一口氣。

  站了起來,大聲道:「今日事已如此,任何砌詞狡辯都屬虛妄,楊某生為男兒,敢作敢當,當年的事,就是我做的!」

  楊波濤話音未落,下面已是謾罵聲四起,憤恨之語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楊波濤還要再說下去,卻驀然間有一個聲音喝道:「動手!」

  聲猶在耳,隨著「呼」的一聲聲響,從三個方向,有三道比閃電尤速的光影急疾躥升,直衝旗桿上的風尊而來;高台之上,亦有兩道淡淡的身影隨之飛起,一聲暴喝:「賊子敢爾!」。

  與此同時,另外尚有幾十人,突然有如猛虎出閘一般,強勢衝向高台方向,這些人原本分散各方,這一動作,除了聲勢赫赫,更牽連了他們周遭以及衝往高台沿途之上的圍觀百姓,承受這些人強勢衝擊的百姓,輕則被撞開,傷筋動骨,重則被撞傷撞死,傷亡者甚眾。

  早已在關注高台動靜的鐵錚暴吼一聲,逕自舉著自己兩丈四的大關刀衝了過來,兩眼血紅:「莫走了楊波濤!」

  同樣在戒備的三軍將士亦是同時動作,即時響應!

  雲揚站在旗桿上,面對四面狙擊,卻是不驚不懼,臨危不亂,他今日此來早有定計;要說來此會遭遇危險,這是肯定有的,毋庸置疑。但真說到能夠性命之危,那可就未必了!

  而當雲揚確定公審乃是在天唐廣場舉行,就更加心中有數,宛如大山。

  就算四季樓勢力能夠在高台下層層布計,嚴密佈置,但只要自己處在旗桿上,提早布下備手……任對方千條妙計,萬般計較,仍舊拿自己沒有辦法。

  只要自己不主動落地,那就萬事大吉,不涉生死!

  本來眼前種種盡都在計算之內,但意外見到楊波濤居然這麼爽快的自己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罪責;雲揚仍舊忍不住歎了口氣。

  看來自己想要藉著楊波濤這股東風順勢將姜中和傅報國一起揪出來的打算,是要落空了。

  雲揚看得清清楚楚,楊波濤站出來的時候,早已是一臉的死意,以其如此氣相,多半是說完話之後,就要即時自盡身亡,斷去線索。

  而這個結果卻不是雲揚所樂見的,這樣一來,也就失去了繼續正面追究其他內奸的後續可能,可是接下來的發展,卻是大出雲揚的意料之外。

  楊波濤亡,糾察內奸之事告一段落,保全了其他內奸,可說是符合四季樓的利益,但,四季樓方面的人手竟是提前動手,四面合圍,狙擊雲揚!

  雲揚心念轉動,靈台一震:「怎麼會,難道四季樓竟至此仍未放棄楊波濤?!」

  雲揚尚未及細思,最早出手的三條人影,已然閃電般襲至。

  雲揚哼了一聲,若虛若實的身影悍然出刀,一道瑰麗絢爛的刀芒,乍然而現。

  天意之刀,出手!

  一招兩式,同時出手!

  刀不容情,絕刀盡森寒,盡斬仇人首!

  道不容情,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兩蓬刀芒,驟然灑出,罩向來襲之敵!

  率先撲來的三道黑影手中寒芒閃動,不閃不避,正面而擊。

  顯然這三人根本就沒有將雲揚這一招放在眼裡,意欲破招制勝,進而擊殺九尊之風尊,畢功於一擊之間。

  但下一刻……

  原本意料之中,蓋被盡速消弭乃至突破的刀影來勢絲毫未變,仍舊保持原本的走勢,全然無視了自己發出的抵擋,己方發出的金刃光氣、功勁掌力,竟是全無收效,宛如不存。

  唯見刀光森然之勢暴增。

  三個人眼見空前殺機乍現眼前,卻是齊齊大叫一聲,去勢奇疾的身子好似鬼魅一般在空中彼此互換了一下位置。

  三人身在半空,更兼處於高速前衝的狀態之中,絕非地面平地移動可比……這三人雖然只是一次彼此支持的移形換影,卻已經暴露了其真實修為!

  擁有十成大圓滿的頂峰強者。

  這三個人任何一人的實力也不會遜色於之前殞身於九尊府之中的大元傳奇,雲海神龍的梁雲奇!

  這樣的陣容,即便是強攻狙殺一國國君只怕也已綽綽有餘!

  只是此刻,他們的狀況卻不太好,三人身上各自涔涔灑落的許多鮮血,還有三個人所發出悶哼中所流露出來痛楚意味。

  雲揚一招兩式,成功令到三大高手負傷,得手之餘卻是心中一歎;自己一招兩式全力出手,佔盡對方大意輕敵,以及手中神刀鋒銳無匹的便宜,卻仍只能做到隻傷不死,到底還是修為相差太多,心有餘而力不足!

  再想深一層,若是眼前三人不曾大意輕敵、早有準備的話,非但受傷有機會避免,甚至還有見招拆招的餘地!

  「這是什麼刀?」其中一人脫口問道。

  三人一招失利的原因固然因為雲揚天意之刀招法超妙,妙到毫巔,但更主要的原因還在於天意之刀實在太過鋒銳,非但足以彌補雲揚功力修為之不足,更全無阻滯地突破三人的玄氣防護,三人豈不心驚,明知此刻非是問話之時,仍是忍不住出聲一問

  「殺人的刀!」

  這句話卻不是雲揚的回應,而是下面緊隨著三人衝起來的那兩個老者,這兩人盡都寬袍大袖,面容古拙,竟然猛地插入雲揚與三人之間,悍然出手!

  兩個人攔住了四季樓一方的三名超級高手,在空中大打出手。

  雖然四季樓所屬的那三名超級高手每個人都是受了傷,傷勢不輕,但其真實實力並未折損太多,這兩名後來的老者人強行攔住三人,雖然是以二敵三,卻是不落下風,就至少表示了……這兩個人起碼也得有差不多的層次!

  另一邊,四季樓所屬之人已經第一時間將楊波濤打暈,扛在了背上,然而單純衝卻是衝不出去的;不說鐵錚已經急疾衝前,目標鎖定楊波濤,光是外圍重重設限的玉唐四方兵將,已是難以突圍,然而打暈楊波濤那人顯然早已有所盤算,即便是雲揚亦有心攔截,可惜彼此隔著太遠,竟也有心無力,無可奈何。

  「接著!」那人猛然將楊波濤的身子旋風般扔了出去。

  弒神弓弓手本早已在待命,但此際變生肘腋,對方將楊波濤扔出去的速度實在太快,即便以弒神弓弓手的應變,竟也沒來得及在第一時間發動狙擊,畢竟高台周遭盡都是圍觀的百姓,狙擊的箭矢若是沒有奏功,落下來必然是要波及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

  此刻,楊波濤之身已經到了數十丈之外,去勢漸緩,卻見一人乍然自人群中縱身而起,接住了他的身體緊接著又是一用力一推,將這具超過二百斤的身體,再次有如箭矢一般的疾飛出去。

  可是這次,楊波濤的幸運不再了!

  咻!

  一道寒光黑影閃過,空中灑落一串鮮血。

  在場有眼力好的,尋源看去,卻是一支玄鐵箭準確地穿透了楊波濤的大腿。

  弒神弓弓手豈是等閒,剛才突變驟來,又有誤傷百姓的顧忌,未能在第一時間發動狙擊,然而如此逃逸模式可一又豈可再來,一名距離較近的弒神弓手發動狙射,一矢中的,只可惜僅中大腿,未能當真一擊弒命!

  然而彼端又有一道身影出現,接住楊波濤的同時,又再一次運勁扔出。

  鐵錚暴吼一聲,推開了周遭之人,一躍上了高台,一聲長嘯:「楊波濤!~」

  手中已經彎弓搭箭,居高臨下,一箭追魂!

  一道流星,咻的一聲極速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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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2 19:53: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四章 報仇!

  弓發霹靂,箭如流星。

  鐵錚所用之弓,同樣是以鐵甲犀牛角所制,然而鐵錚天賦異稟,非但膂力驚人,胳臂亦比常人更長,是以他的這張鐵甲犀牛弓乃是以兩隻完整的犀牛角製成,弓弦也是以雙層玄獸筋所制,是以比一般的弒神弓,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都提升愈倍!

  三度連環接力之下,楊波濤此刻的身影已經化作了在天空中的一個小黑點,但鐵錚毫不猶豫,彎弓搭箭,一箭射出!

  這一箭幾乎無視了空間距離,一閃而逝!

  雲揚眼力驚人,遠遠望到那楊波濤的身上有血光濺起,但終究是距離太遠,並不能確定到底是射中了哪裡,又是否致命,而那下方又有一人高高跳起,這次卻逕自抱住了楊波濤的身體,一聲長嘯,身子在空中閃了幾閃,躲開另外三道玄鐵箭,轉眼消失不見。

  雲揚心念一動,身形逕自化作了一陣清風,亦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楊波濤,你往哪裡走!

  然而此際天唐廣場高台周邊的戰鬥,卻是方興未艾,正是如火如荼之刻!

  楊波濤帶來的那些個人手,每一個最低也有七重山以上的修為層次,其中超過半數更已臻至九重山級數;個人修為與軍中高手相比,光是威壓便可全面制衡!

  但是……

  這個所謂的全面威壓指的乃是理論上的說法,此際當真與軍隊正面放對,尤其還是陷入軍隊的包圍圈的話,瞬時已被人潮吞沒!

  更別說還有鐵錚這樣一位悍將在高台指揮作戰,勝負之數早已逆轉。

  「一個也不能放走!」

  「弒神弓!自由射擊!決不允許放空箭!」

  「外圍軍隊,集體後退,將民眾盡數驅逐出廣場,最大限度的避免誤傷!」

  「中間軍隊保持陣型不動,聽我號令!」

  「左面的,前進,搏命戰法!」

  「右邊的,槍林!無分敵我!」

  「前面後面的,槍林,無分敵我!」

  身在高台,居高臨下的鐵錚指揮作戰,不過片刻,便已至聲嘶力竭的地步。

  鐵錚此刻指揮的戰法,正是軍隊對上江湖高手屢試不爽的手段!

  你能飛,能跑能跳也能打,修為功力招法你全部都佔上風,正常情況下,我肯定是打不過你的。但是,我可以拚命啊。

  我可以抱著你一起死啊!

  我用命製造你的破綻,拉你一道上路!

  我敢死,你敢嗎?!

  四面圍攻,犧牲一面;這一面的人,豁出性命,將這些高手纏住掣肘,然後由其他三面的兄弟們,用長槍將自己和敵人一起捅死!

  這無疑是最殘酷的戰法。

  卻也是對付高手,最為行之有效的手段。

  高手過招,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所以高手總爭一瞬之差,一瞬之差便已定鼎生死,而此際軍中兵士以生命構建契機,以生命形成短暫的掣肘制衡,形成了許多個一瞬之差,而只要任何一個一瞬之差被抓到,縱然高手,縱然修為深湛,身體、性命總有只有一副一條的!

  幾聲慘叫接連響起,那是十幾個四季樓的七八品高手,在這般蠻不講理的拚命打法之下,被直接穿在了長槍上,徹底喪失頑抗之能。

  十幾個士兵揮舞大刀從自己的兄弟肩膀上往下跳,下餃子一般合身撲上去,一個被打飛,被踹飛,還有另一個,還有另一個……

  就算你反應再靈敏再及時,已經被掣肘的你,只要有一個你來不及打飛的,剎那遲滯,就會變成五六個人一起壓住你,跟著就是上百桿長槍從四面八方捅進來!

  實在找不到沒有空隙的,咬著牙流著淚在自己同僚身上穿透進來,也要捅死目標!

  因為大家都很清楚。

  只要這倒下的人一旦重新站起來,那麼之前的所有犧牲,全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前功盡棄!

  那,就只能將拚命進行到底,一定要將目標殺死為止!

  「為九尊報仇!屠滅奸黨!不死不休!」

  鐵錚振臂大喝,他在高台上,居高臨下看得最是清楚,這會的鐵錚連弓箭都不用,直接就是不間斷的投擲兵器攻敵,鐵錚的強橫膂力,在此刻彰顯無疑,更因其居高臨下,落點奇準,赫然形成一道很靚麗的攻擊風景線。

  由於四方軍伍參戰,場面混亂得無以復加。

  然而原本在高空中戰鬥的那五個人,卻已然停止了戰鬥;四季樓所屬那三人固然傷勢加劇,流血更甚,然而另外兩人卻也無法留下這三人。

  還有就是……

  原本屹立在旗桿頂上的那位風尊,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此役的主要目標都沒了,咱們還打個屁?

  高空戰場倒是可以停戰,可那三個人眼睛往下面一看,卻知道事情不好了!

  跟隨楊波濤前來的那二十七八個人,除了事先埋伏下的接應人手已經不見了之外,其他的人,竟然全數陷入了玉唐四方軍團的層層包圍之中,恐怕,一個也走不了了!

  而且就算自己下去解圍,也是無濟於事,更可能承受同樣的遭遇,同赴幽冥。

  「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三人恨恨地向著對方撂下一句場面話,轉身就走。

  不意他們剛剛才離開空中大旗的籠罩範圍,無數的弒神玄鐵箭全無間斷的不期而至。總算這三人修為委實不俗,強提著一口元氣,攀升至更高位置,一路凌空蹈虛而去,這才脫出弒神玄鐵箭的箭雨殺陣。

  隨著那三名十成大圓滿高手的離開,天唐廣場原本戰成一鍋粥的戰局,漸趨尾聲!

  此際僅剩下七八個九重山高手還在拚命抵抗;但,他們卻也已經堅持不了多少時候。

  除了他們已知被視為最後救命稻草的三位大圓滿高手已然遠遁,再無援手可能之外,更因為……

  這些當兵的,全都瘋了!

  能夠臻至九重山以上的修者,隨便都是見多識廣之輩,走南闖北可謂見識過無數軍隊,但卻也從來沒有見識過這樣的軍隊!

  每個人的口中,只有兩個字:「報仇!」

  以九重山修者的實力而論,單純一隊士兵,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玩笑,揮手間便可全滅,連近身的可能都沒有,更遑論彼此貼身纏鬥;然而他們現如今陷入軍伍人潮之中,滿目儘是這樣平凡的士兵,挺著長槍向你衝過來。

  前後左右都是!

  怎麼辦!

  就只能憑自身修為功力硬抗、反震,小範圍的閃避,面對這樣的局面所謂的玄功運轉,巧勁挪移,借力打力雲雲全都是笑話,根本沒有施展的餘地……

  至於說高飛起來,更是絕不可為,因為一旦飛起來,就等於成了一具活靶子;這玉唐廣場之上,現在可是有數千弒神弓對著這裡!更加要命的是……現在這幫當兵的,不怕誤傷,只怕不傷!

  為了拚死己方一個人,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衝上來一百,五百,一千!

  只求能堆死一個!!

  他們曾經親眼看到,自己一位九重山中階的高手同伴,騰身而起的瞬間,四面八方的弒神弓箭矢,齊齊射至,不過眨眼光景,就將他變成了一隻人形刺蝟,從頭到腳,盡為箭矢所覆!

  雖然那一場箭雨,亦賠上了玉唐軍方二三十人的性命!

  但是,沒有任何人動容!

  「給九尊大人報仇啊!~」一個士兵淒厲地高呼著,合身躍起,高高地俯衝下來。

  那位九重山高手目光一凝,一刀閃電斬出,毫無意外,輕而易舉地削去了這士兵的兩條手臂,那高手正待再出一刀,想要將那兵士的腦袋砍掉,不意那失去雙臂的士兵出人意表地猛一低頭,大張開嘴,狠狠地咬落!

  他竟然用自己的牙齒,去咬那百煉精鋼的刀鋒?!

  那九重山高手固然久經大敵,卻又何曾面對過如此凶悍的敵人,心頭微微一突,但手下卻仍舊全無猶豫,在「噹」的一聲之餘,卻是刀尖碰到了那士兵的牙齒,發出輕微的撞擊聲音之後,隨即一削而過。

  那無臂兵士出人意表的凶悍打法,就只爭取到短短的,根本稱不上是時間的一點空隙……

  但就是那一點點間隙,前後左右已經有五六個士兵乘隙撲上前來,四周上百人一聲整齊大喝:「報仇!報仇!」

  數百根長槍,亦在此刻齊齊捅了進來。

  那九重山高手情知此際閃避已遲,旋刀抗拒也已不及,只得鼓盡自身修為,強勢反撲,固然將那五六個兵士全數震飛,也將周遭長槍悉數避開,卻終究不免受震而踉蹌後退,而就在他退後的同時,身邊卻有更多的長槍捅進來……

  然後……縱使安九重山高手如何拚命抵禦,仍是殞命在這等綿綿不絕的人海戰術之下!

  這場戰鬥,一共就只持續了一盞茶左右的功夫,楊波濤帶來的二十七八人,無一例外地盡數慘死在高台之下!

  他們之中,衝出最遠的,也隻只衝出去了兩百丈的空間。

  鐵錚一瘸一拐地走來,臉上鮮血淋漓,要說鐵錚本來是不會受傷的,但支撐至最後的九重山高手實力實在強悍,鐵錚因而入戰,雖然成功擊殺那人,卻也付出不小的代價,腰胯大腿部分足足中了十好幾刀,還有來自自己人的誤傷,鐵錚的屁股大腿挨了十好幾槍。

  雖然沒有菊花殘,卻是妥妥的滿腚傷;只差一點,鐵大帥就要一起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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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攜榮耀赴死,拒恥辱偷生!

  還不只是鐵錚,連秋劍寒冷刀吟兩位老元帥,此際也是一身的血污。

  這等戰鬥場面,兩位老將豈會錯過?

  事實上也多虧了他們修為不俗,各自抵住了對方一名高手。

  更因他們倆的老辣指揮,令到戰況更形傾倒,終將這些四季樓高手全部剿滅。

  「清點傷亡損失!」

  鐵錚臉色沉重。

  這些來襲之人固然全死了,但楊波濤可是生死未卜;而從被人救走的這點來說,這場公審結果可算是失敗的。

  而且,今天的傷亡,亦將是一個觸目驚心的數字!

  「戰損……」良久之後,一位副將抹著眼睛,聲音低沉:「戰死兄弟……六千三百四十二人。其中,萬峰檜,王德柱,魏德旭……三位將軍,盡皆陣亡……此外……」

  鐵錚臉上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敵人多少?」

  「殺死,二十八人!」

  「二十八個人!」鐵錚臉上肌肉在瘋狂跳動:「就這二十八人,拼走了我六千三百四十二個兄弟!?」

  他緩緩轉頭,看著自己周圍一張張鮮血淋漓,血絲密佈的面孔,一時間,心中沉重之極!

  剛才一心只在殲敵,沒思量己方折損,儘管鐵錚對於己方傷亡慘重已有預計,但此際當真聽到己方損失竟是如此之多,仍自痛心疾首!

  「鐵帥!卑職認為,這一戰,就算是戰死的兄弟們,也會覺得痛快!死的值得了!」

  一個拼掉了自己一隻手一隻耳朵的傢伙,竭力地站直了身體:「受傷的兄弟,也覺得值!痛快!」

  四周,無數傷兵齊聲大喝:「不錯!值!痛快!」

  「因為我們,畢竟為九尊大人們做了一點事!」

  將士們面容湛然:「之前,一直都是九尊大人在為我們遮風擋雨,不斷地救助我們於危難死劫;我們卻從來沒有為九尊大人盡過心力。如今,對上他們的仇人,兄弟們再如何的拚命,也都心甘情願!」

  鐵錚仰天長歎,突然帶著淚水哈哈大笑:「九尊大人,兄弟們為你們報仇了,你們,看到了麼?!」

  秋劍寒喘著粗氣,看到一個護衛正匆匆地走進來,急忙叫住:「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護衛乃是自己之前留下傳遞消息之人,怎會匆匆來到,難道是又有變故發生?

  護衛焦急道:「楊波濤府中大火滔天,無法撲滅……是楊夫人將府中所有火油都倒在了棉被,等等物事上面,這……楊府上下,七十一人,無一活命。」

  秋劍寒渾身一震,鐵錚也是猛地轉身,面容複雜地看著這個護衛。

  「應該是楊夫人事先就將所有人都召集起來,喝了毒藥……」護衛有些膽戰心驚:「只有在院子的一塊石頭壓著一個包裹。內中乃是一封信……」

  護衛雙手奉上來一封信。

  上面,有娟秀的幾個小字:「秋老元帥親啟。」

  秋劍寒眼眶一紅,顫抖著手接了過來,直接將封口撕掉,展開來看。

  「世叔,侄女今日拜別了。侄女做了半生英雄妻,也夠了;自覺沒給我爹娘丟臉。最後時刻,也絕不做罪婦。」

  「願攜榮耀而死,不受恥辱而生!」

  「楊波濤之事,侄女並不知情。世叔勿以侄女為羞。爹娘墳前,還請世叔代為分辨一二。」

  「不孝女叩別!」

  秋劍寒雙手顫抖,老淚縱橫而出。

  這是當年戰死在沙場的兄弟留下的女兒……

  一生中,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為自己辯解: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必然會有另外的結果。

  我沒有辜負你。

  我沒有對不起爹娘。

  我沒有對不起玉唐。

  冷刀吟湊過頭來看了看,也是深深歎口氣,沉沉道:「是當年三郎留下的那個孩子吧……」

  秋劍寒熱淚盈眶。

  「收拾一下,盡速向陛下回報此事。」

  就在當天下午。

  聖旨就出來了。

  楊波濤通敵賣國,罪在不赦,謀害九尊,致令九尊身死,帝國陷入風雨飄搖……著令,誅九族!在逃之楊犯,若經發現,人人皆可誅之!凡舉報楊賊下落者,賞白銀千兩,誅殺楊賊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大體上就是這麼個意思。

  北軍被上下徹底整頓。

  皇帝陛下親自下旨:允許東路元帥鐵錚,帶隨行軍官,調任北路!原東路元帥一職,由東軍副帥暫領。

  這個調配乃是沒辦法的辦法,北路軍現在人心渙散,必須要有一個強力的鐵血統帥將之重新凝聚,才堪應用。而整個玉唐國現階段,除卻了鐵錚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當天晚上,鐵錚就帶著幾個親衛,踏入了北路軍的軍營。

  而楊波濤的親衛之屬,早已經被控制了起來,所幸這些人也老老實實的,默然不做反抗,省事得多。

  鐵錚一到,先提出來見得就是這些人!

  此刻的北方軍營,籠罩在一種難言死寂氛圍之中。

  觸目所及,鐵錚看到的,只有滿目儘是垂死之人的瀕危目光,儘是絕望、儘是悲涼。

  楊波濤親衛五百個人,一個不少全部都在,而所有人盡都如是,滿身儘是死意,這份死意不屬他人,隻屬於他們自己。

  「全員集合!」鐵錚大踏步走進去,即刻大聲傳令,聲震全場。

  號令之聲乍起,那五百人雖然神情委頓、心志更頹,然而聞令之下,仍舊以雷厲風行之勢迅速集結在一起;就此一點便看得出來,這一群人乃是精銳之中的精銳!

  既為一軍主帥的親衛,沒有相當的實力、忠誠、還有令行禁止的自覺,豈能勝任!

  有鑒於此的鐵錚不禁更堅定了之前的那個決定,卻仍是沉著臉,走到高處站定。

  他身子本就高大異於常人,偏偏還喜歡站在高處,此際居高臨下,更顯人高馬大,看起來整個人就是一尊鐵塔,巍巍而立。

  「你們一個個都低著頭幹什麼?」鐵錚一聲怒喝:「全都給我抬起頭來!」

  下面仍是一片靜默,並沒幾個人依言抬頭。

  鐵錚哼了一聲,道:「你們要造反麼?沒聽到我剛才下達的軍令嗎?全體都有了,挺胸抬頭,所有人全都看我這邊!」

  軍法如山!

  既然鐵錚乃是此地當前的最高長官,那他的命令就是軍令,在場所有人都要無條件的即刻執行,絕不能有任何猶豫遲疑!

  這一聲令下,五百人集體挺胸抬頭,眼睛目光聚焦在鐵錚身上。

  這五百親衛不管是情願的,還是不情願的,總之在這一刻,他們眼中所見,就只有鐵錚那威武至極的形象。

  「漂亮話,嚇唬話,我不想多說。」

  鐵錚道:「楊波濤雖然罪在不赦,但這個人終究還有幾分底線,最後的時刻並沒有帶著軍中任何一個人前去。」

  「他再如何的罪惡滔天,喪心病狂,喪盡天良也好,沒有在今日公審之時將你們任何一個人牽扯進來,總算尚有最後一點良心。」

  「也不愧是一條漢子。」

  鐵錚道:「你們是他的親衛,這點無可改變,但關於楊波濤出賣九尊大人之事,相信你們沒有任何一人參與其中,如這等事,他斷斷不敢通過你們的手完成,換了我,也必然是親力親為!此事關係太大,無論對你們如何信任也好,總有顧慮。所以這件事情,必定是楊波濤一人所為,與你們無關。你們此際不必一臉的死人樣,沒人說要把你們如何如之何,畢竟,你們除了是楊波濤的親衛之外,還是北軍兵士,更是玉唐軍人,這點同樣的無可抹殺!」

  鐵錚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現在,我給你們自由選擇的機會。第一個選擇是:願意跟隨楊波濤,不離不棄生死相隨的;可以就此出列,我仍舊不會追究你的連帶責任,尊重你們的情感和選擇;但要削掉你的軍籍,從此成為自由人,生死去留隨意。」

  「第二個選擇,我鐵錚這次受君命前來統領北軍,現在就只帶了不到三十人來,所以……我缺少隸屬於自己的親衛,可以陪我在戰場上殺敵馳騁、將後背托付的親衛;若是你們願意選擇成為我的親衛,我樂意接受。至於最後的第三個選擇,則是解除你們原有的親衛身份,打散編製,歸入全軍,從最底層做起,在戰場上慢慢證明自己對玉唐帝國的忠誠!」

  「我選第三!」親兵將領舉起手,道:「歸入軍中,從最底層做起!」

  鐵錚目光亮了一下,目光聚焦在那將領身上。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說我們。這就等於是在給自己的其他兄弟們,留出了選擇的餘地。畢竟,選擇成為鐵錚親衛的話,一樣可以證明自己。

  在有了第一個人說出自我選擇之後,跟著便又陸陸續續有人站出來,選擇第三項。

  最終,五百人之中有四百七十一人站了出來,全都選擇了第三。

  然而還有二十九人站在原地,面色木然,神情呆滯。

  鐵錚出言問道:「你們的選擇是?」

  其中一個滿臉傷疤的高個子站起來道:「我選第一個。」

  鐵錚目光登時一凝。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滿臉傷疤之人的率先言語,其他的二十八個人也紛紛說道:「我們也選第一個。」

  鐵錚緩緩點頭,道:「好。書記官,將這二十九人記錄下來,依照正常退伍手續辦理,發放返鄉盤川,削去軍籍;從此脫離軍旅;另傳我將令,任何人不得以借楊波濤親衛的由頭,找他們麻煩,違令者嚴懲不貸!」

  「是!」

  「多謝鐵帥!」

  「我等此去,不管何時,身在何處,玉唐在心,軍魂不滅。只想要送楊帥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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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3 15:28: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上有刀!

  為首的高個子說道:「不是兄弟們不願意為國效命,只是……」他歎了口氣,道:「返鄉的銀子就不用了,就只鐵帥今日的命令,兄弟們已是永感大德!就此告辭。」

  話音才落,便即帶著自己的兄弟們,逕自出營去了。

  選擇從底層重頭來過的那四百七十一人盡都默默站立,用目光為選擇離別的兄弟們送行。

  正如鐵錚所言,留下的沒有遺憾,離開的沒有愧疚,一切只是人各有志,從本心而行!

  鐵錚目光注視著那原本的親兵將領,那將領挺起胸膛,道:「鐵帥勿怪,我等身為楊帥親兵,若是被鐵帥收為親兵,縱使整個北軍兄弟們不會對大帥不滿,我等心下也自難安;我等願意浴血殺敵,從頭來過,其實以我等而言,只要還能再上戰場,就已經足夠了。」

  鐵錚歎了口氣。

  他知道那親兵統領的話中意思。

  雖然他自己已然言明,這些親兵並無參與陷害九尊之事,不該因而受累獲罪;但玉唐兵士、軍人兄弟們卻不知道個中因由,若是當真看到原本跟隨奸臣的親兵,直接搖身一變成了北軍繼任大帥的新寵親兵,心中豈能沒有怨懟?

  哦,犯了錯的居然還能繼續享受原有的待遇,絕沒有這般道理!

  「也好。我尊重你們個人的選擇。」

  鐵錚道:「等下各自去領名冊,軍籍,全都從最低的階位重頭來過。我只再說一句,此後,我等並行此程,不言過往!」

  「從此,北軍姓鐵!」

  鐵錚仰頭,以淡淡的口氣,卻是斬釘截鐵的口吻說道:「傳我軍令;北軍新設訓練營,原本北軍訓練內容,全數增加一倍!」

  「北軍訓練基地,即刻擴建!」

  「一月之內,我要看到有三萬訓練完畢的兵馬前去北疆參戰。如果換防的兵馬達不到作戰要求,訓練將領斬首!」

  「玉唐境內北軍營中,但凡有任何騷亂現象,主將直接斬首,無由申辯!」

  「明日,調集一萬大軍隨我開拔前往北疆!」

  「此役意指帝國北疆,我鐵錚定要踏平北疆,不勝不歸!」

  ……

  當天下午。

  鐵錚首度巡視北軍營盤,召集高階將領訓話;當天晚上,東軍那邊徵集鐵錚需要的人員名單一千人,即刻到北軍報導;然後全體解散回家與親人團聚。

  第二天早晨,天才剛濛濛亮。

  鐵錚率領一萬大軍,正式開拔,奔馳在前往北疆的路上。

  而就在當天晚上的三更時分,楊波濤二十九名離去的親衛之中;有十七人在楊波濤已經成為廢墟的舊宅門口自刎而死。

  另外十二人則就此不知所蹤!

  如果楊波濤此次乃是冤屈而死,或者因其他不得已的原因而死,那麼這樣的殉命之人,只怕還要再增加數倍。

  然而楊波濤出賣九尊,叛國之罪乃是真實,最終只有這十七人在此殉死,以命交還!

  但就算這樣,這十七具挺立不倒的屍體,仍舊在京城引起一番震動。

  秋劍寒親自下令為之厚葬,歎了口氣:「如此好漢子,卻落得這樣的結局,實實令人哀歎。哎……楊波濤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謀害九尊,但其作為一軍之帥的行止,卻是不愧盛名。」

  ……

  卻說當天下午,雲揚追著楊波濤,一路追出了天唐城。

  原本在雲揚看來,楊波濤出賣九尊之事曝光,叛國之舉昭然,於四季樓而言再無利用價值,徹底的淪為棄子,無論於表於裡、於玉唐於四季樓於九尊乃至於他自己,都再無生機可言,只得死路一條。

  可是四季樓方面的戰力卻出乎意料出手救援,此役殞命的許多七重山以上的高手,幾乎可說就是因楊波濤而殞命,這完全不合乎情理,尤其不符合四季樓的行事準則,

  除非…除非楊波濤尚有自己、玉唐帝國所不知道的底蘊,這底蘊到底是身份背景來歷還是關乎某種機密不得而知,但這份底蘊既然值得四季樓重視,那麼接下來楊波濤所要去到的所在位置,必然是四季樓的某個根據地,這樣的根據地卻是雲揚最為心心唸唸之地,豈能放過!

  雲揚將風雲兩相之力同時發揮運用,看上去似乎是凜冽的寒風催著天空白雲,一路風馳電掣,實則雲揚化身的那朵白雲根本是在自主行動,御風更速。

  而也正因此,雲揚又發現了一個自己之前沒有想通的問題答案。

  雲揚一直都對自己的安全很篤定,就算四季樓真有通天之力,也絕對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在天唐廣場下面佈置下當年天玄崖那樣的鎖靈大陣;在公審當日,只要自己不作死的下去參戰,有五大能力在身的自己,可以隨時轉換形體,當可不懼任何狙擊。

  而讓雲揚想不明白的是,四季樓為何這麼有把握;一點額外的行動也沒有,任由公審順利進行,難道就只是為了讓風尊現身?!

  若是當真如此的話,那豈非說明,他們有把握在風尊現身的時候,將之擊殺!

  但,用什麼來完成擊殺呢?

  在去到天唐廣場之前,雲揚始終沒想通答案,然而真正來到天唐廣場的一刻,雲揚敏銳地感覺到了一股來自於高空的威脅。

  這股威脅感覺空前強大,卻也只得當日凌霄醉的威壓才能更甚一籌,換言之,這股威脅的源頭,乃是一個超級強者,甚至是超越十成大圓滿級數的頂峰強者!

  但是雲揚仍舊絲毫不懼,自己修為大進,早非當日面對何漢青之時可比,尤其自己早已做好隨時化風而去的準備,動念即刻成行,任何人,也休想抓到自己。

  然而等到他一路尾隨救了楊波濤的那位超級高手去到了城外,雲揚才終於發現,自己一直忌憚的,或者說四季樓針對風尊的真正殺招,到底是什麼!

  就是……就在自己身後,有一道似乎化作了青色的刀影,始終尾隨著自己化相的那股大風。

  如果不是綠綠的加持,使自己的神識觀察之能大增,根本就發現不了天上隱伏著一把刀!

  自己同步運轉風雲兩相之力,其中一股力量凝風前進,而自己身體則是融入天際的白雲之中,乘風而行。至於那一道刀光,卻是一直尾隨在那一股寒風之後,不疾不徐,不即不離。

  雲揚好幾次轉變風速,或慢或快;那道刀光卻始終保持形影不離的狀態;就那麼跟在後面。反正就是採用了某種不知道原理的方法手段,已經鎖定了自己化風的那股力量。

  雲揚心中一陣凜然!

  這才是四季樓的終極殺招吧?

  若是自己當真是八哥風尊,就只得風屬一相之能,不能那隱伏的刀光是否真有湮滅風相的威能,只要這麼一路跟下去,等到自己玄氣修為耗盡,不得不從風相化體狀態重歸人形的一刻,就是自己被一刀狙殺的時候,!

  一念及此,雲揚靈光一閃,又自回想起來當初自己殺死米空群的時候,米空群曾經在臨死之前跟自己說的一句話。

  「對了……小心……天上有刀!」

  雲揚之前一直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

  天上有刀?

  天上怎麼會有刀呢?

  但現在,他明白了!

  天上,的確是有刀!

  而且還是一口無影無形的絕殺之刀!

  現在,此時此刻,這把刀更是四季樓欲將致自己於死地的絕殺之刀!

  相信在這把刀的眼中,化風而行的自己已經被他徹底鎖定,淪為掌中嬰孩,砧上魚肉,予取予奪,只要他等下去,就能夠等到這股風聲化回人形,最終確定了目標何許人也;了然目標是否還有其他黨羽,然後才會展開終結行動,一舉連根拔起、徹底誅滅!

  「他為什麼不現在就動手呢?這麼長途跟隨下去,未必不會有變數發生,就算我修為淺薄,一時不察,總不可能始終不讓我察覺,反而若是將我的化相斬破,我便決計難以逃出他的掌握,必然被俘,何必如此的大費周章?!嗯,是了,就算他能夠徹底鎖定風屬化形,卻沒辦法直接破去風相。」

  雲揚心中思忖,得出一個結論。

  「那麼,這把天上之刀,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只得一把刀在由人駕馭?」

  前方,救楊波濤出公審重圍的那個人仍舊背著楊波濤,仍舊在疾速前進,速度與之前全然無異,絲毫未減,而此刻,他們已經離開了天唐城兩百里。

  可是那人還是一個勁的往前跑。

  前方乃是一座高山,高山上,滿目儘是茂密的叢林。

  那人的移動速度非常快,當前更是不遺餘力的全速奔馳;雲揚甚至有發現,那人在跑的過程中吐了一口血,速度不但不減,反而跑得更快了幾分。

  這個跡象代表了,那人乃是施展了某種自殘,強行催鼓,令到自身移動速度持續維持高速。

  這幾乎拚命了。

  究竟是楊波濤太重要,還是……

  雲揚心中驀然一動:「難道說前方彼端,才是他們對付我的真正陷阱所在?天唐廣場的一干動作只是個幌子?不錯,在這等人煙罕至之地,確實容易佈置一些奇異的陣勢……」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陷阱的代價和手筆也真是很不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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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21:01: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七章 窮追不捨!

  犧牲了楊波濤這位北軍之帥,犧牲了三十位四季樓高手,外帶出動了一把神秘的天上之刀,然後在遙遠的地方,佈置致命陷阱。

  這個局佈置得很巧妙,更具針對性,這個救了楊波濤逃命之人;以現場的情況看,其他人都追不上;而且就算是有其他人追趕,也會被那把刀一刀斬殺。

  唯有風尊的風屬化相之力,才有可能追的上。

  而只要風尊追來了,那麼這個計劃,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而楊波濤身上擔負著謀害九尊的血海深仇,風尊此次再現的意指目標,試問風尊又怎麼可能不追?

  就算明知有風險,還是要追!

  所以這一個針對性計劃,委實是天衣無縫,嚴密無漏。

  更有甚者,如果雲揚只是風尊,只得化風而行之力的話,那麼,就根本發現不了身後鎖定自己的那一把刀!

  那才真的是完了!

  只可惜此際的風相之力的始作俑者非是風尊,而是雲尊,所謂天衣無縫的針對陷阱,因而便有了巨大的漏洞!

  雲揚迅速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前方必然有陷阱存在,很可能就是如之前天玄崖那次一般能夠針對化形能力封鎖限制的那種陷阱,鎖靈大陣;這亦是對方針對風尊的主要殺招。

  而且就算出現意外,鎖靈大陣最終還是不能斬殺自己,也不要緊,那樣後面跟著的這把刀,就會成為後手,一直持續跟到自己就好,自己不可能永遠保持風相化身,只要玄氣修為耗竭,終究要回復人形,一旦回復,自己同樣要死。

  而且對方一定還想著順籐摸瓜,永絕後患。

  雲揚急速轉動著腦筋,籌謀如何應對當前危局。

  因為現在,自己已經從追獵者的身份轉換成被追獵的對象,情況岌岌可危,必須設法應對,

  天上之刀修為高深莫測毋庸置疑,更可怕的,雲揚甚至不知道這位的級數到底到底高到什麼程度;雲揚甚至不確定……最盛時期的春寒尊主何漢青有沒有這樣的修為!

  當日何漢青雖然僅憑一掌一擊就重創了處於風相化形的雲揚,但那次一來是變生肘腋,且雲揚因為剛剛突破,難免有意氣風發、疏忽大意的成分在其中,而更重要的還在於,那時的雲揚才剛剛突破五重山,且諸相修為最多不過第四重,而當前非但本身修為又增長許多,諸相修為也有大幅度精進,更兼全神貫注,時刻小心,這樣的狀態下,雲揚自信,就算對上何漢青,即便正面對決仍舊不敵,但全身而退,絕無問題!

  可是,天上之刀對雲揚的鎖定、追蹤卻宛如跗骨之蛆,始終不即不離,不徐不疾,僅此一點,雲揚已經驚之三分,懼之七分!

  雲揚甚至懷疑……大抵需要有凌霄醉,君莫言,獨孤愁那樣的級數,才有可能有這樣的能力吧。即便仍有差距,卻也絕不會很遠。

  以自己現在的修為水準,無論有否逃脫天上之刀的追殺也好,只要暴露了真實身份,不光是雲揚自己,連帶整個雲府,全都要跟著覆滅,雲揚還相信,即便是綜合雲府的全部戰力,仍舊不是對方一刀之敵!

  這才是四季樓的真正頂級實力!

  但,這個人自己又要怎麼應付呢?

  對於雲揚而言,單純的脫身並不困難,他到底不是風尊,只得風屬化相威能,尤其是當前還

  佔據了先機,已經發現了對方;想要脫離對方追蹤非是難事;

  但若是那麼做了,勢必會讓楊波濤就此脫劫!

  這是雲揚萬萬不能甘心、不願意的。

  今日以九尊身份再現,其根本目的就是針對楊波濤,若是讓其脫身,何止是功虧一簣,根本就是大敗虧輸,有何顏面見諸位兄長靈前?!

  雲揚將心一橫,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看楊波濤被救走!

  此獠非死不可!

  殺害自己兄弟的仇人,都已經被自己揪了出來,那麼,就一定要死!

  若是今日放虎歸山,那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了。

  雲揚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心神,繼續控制著狂風呼嘯,己身仍舊隨白雲悠悠,卻又刻意而隱匿地收聚四面八方雲霧,將之慢慢地聚攏,令到這片天空漸漸陰鬱了下來。

  似乎是要下雨的模樣。

  雲層之中,也慢慢地開始有電光閃爍……

  雲揚一心數用,運轉各相異術,編織起一個瑰麗的隱局。

  但那道疾風卻是始終也未曾有絲毫減弱減緩的跡象,仍舊持續追逐著前面的那道黑影,直到呼嘯著衝入了彼端山林。

  及至疾風湧入山林一刻,長空中,竟顯一道若有若無的玄異刀光,然而刀光一閃而逝,宛如不曾存在一般。

  似乎是重歸等待。

  他的任務,至此已經完成了一半,只需靜待後續結果就好。

  風尊已經追著人進入了山林,那麼接下來就是那邊的事情了。

  縱使那邊的大陣仍舊不能殺死風尊,那麼最終,風尊仍舊會化風遁走。

  而他只要化風而逃,自己本就已經鎖定了他的氣息,立即就能追蹤上去,一直追到他的老巢,或者是等到他玄氣不止的一刻,無論是徹底斬草除根,還是絕殺風尊一人,總之風尊是死定了!

  雖然自己答應了冰,要將楊波濤活著帶回去;但若是楊波濤在自己沒出手之前就被殺了,這就只能怪其運道不濟,此次任務始終以絕殺九尊中人為最優先。

  山林中草木遍植,能見度本就比平地遠遜;更別說此刻突然間陰雲籠罩,是以周遭環境宛如伸手不見五指一般的昏暗。

  但至此目不可視的氛圍,那道黑影背著楊波濤仍舊保持快速行進的狀態,全無遲滯,顯然對這山林間的地形非常熟悉。

  風聲呼嘯,驟然間暴增許多。

  倒伏在黑影背上的楊波濤兀自昏迷不醒,他大腿上有一個前後透明的洞口,那是被頭先一枚弒神弓箭矢直接穿透了大腿,連裡面的一截大腿骨也被帶走了,若無特異的鍛骨手段,楊波濤不免終身殘廢。

  而在其腰間,尚有另一支玄鐵箭插在上面,只露出半截箭桿;楊波濤身上披有一件質地殊異的莫名軟甲;但那支玄鐵箭乃是鐵錚竭盡全力所發,竟將那軟甲生生鑽破,扎進了楊波濤的身體。

  看這深度,已經是進入了腹腔。

  狂風如刀,使得整片山林都發出來鬼哭神嚎一般的怪異聲音。

  無數的樹枝,辟辟啪啪的折斷,宛如狂風暴雨一般不斷擊打在那黑影和楊波濤身上。

  一道道風刃,自無形中化現,尾隨著兩個人縱橫飛舞,銳鋒盡顯。

  在一片黑暗之中,一片混亂之中,那黑影根本無法做出任何閃避,只能狂吼一聲,再噴出一口鮮血,渾身青芒綻放,卻是將自身精純玄氣修為,將兩個人的身體都包裹了起來,鼓勇繼續往前行進。

  然然這樣一來,速度無可避免的減緩了許多。

  黑影心中有數,佈置的陷阱終點,在山頂位置,然而以自己這樣的行進速度,又有風尊在旁覬覦,不斷的攻擊,自己絕難堅持到山頂。

  「喬老四!」

  黑影加摧玄氣運轉,保持防護狀態、拚命的往上奔走的同時,忽而扯開嗓子高聲叫起來:「下來接我啊!」

  山頂上,有人答應一聲,接著,急速的風聲乍響。

  這一變化亦在那黑影的預算之內,風尊在覺察了自己求援之後,直接風屬攻擊催發到了最大極限,顯然是要在自己援兵到來之前,直接將自己連帶楊波濤全數幹掉!

  看來,風尊對楊波濤當真是恨之入骨,不死不休啊……

  縱使明白此點,那黑影心下卻儘是有心無力,若是自己當前處於全盛時期,足以抗衡風尊的風刃圍剿,甚至就算不行,僅止於堅持到援軍到來或者堅持到山頂,總是毫無問題的。

  但現在,自己從天唐城一路殺出來,還是借了自己當初處在最外層的便利,一路狂奔直接從城牆上飛奔而下,一路狂飆到現在,先後兩度強催生命元氣秘術爆發,早已經是強弩之末!

  若非已經油盡燈枯,又何至於出聲呼救?!

  現在的自己,恐怕來一個五重山修者強攻,自己抵敵不過。

  風刃狂飛,終於,噗的一聲……

  那玄氣的氣罩破裂,而那位高手也是猛地狂吐一口鮮血,身子踉蹌了一下,背著楊波濤,一頭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這一口鮮血可再不是強催秘法的代價,而是他真的受了重創,那黑影高手終於筋疲力盡、再也支持不住了。

  然而風聲仍舊淒厲,風刃持續罩頂而下;

  刷刷刷……

  寒光一閃,血光崩現。

  那位背著楊波濤一路奔逃的黑影高手,竟是在楊波濤身死之前,一聲大叫之餘,身首異處,先走黃泉!

  在那黑影高手殞命的同時,一股暖流進入雲揚的感知。

  那是不平之氣。

  雲揚輕哼一聲,身子又再幻化而出。

  上方,另一道黑影好似利箭一般的狂飆而來:「風尊!果然名不虛傳,且接我一招!」

  一道劍氣,長龍一般飛起,凌空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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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18 21:04: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九霄彩虹草!

  卻見雲揚非但沒有接戰,反而逕自捲著楊波濤的身軀直上半空;那道人影一聲狂喝,臨時變向,自半山腰位置一躍而起,身子好似標槍一般直掠數十丈高度,於間不容髮之際一把抱住了楊波濤雙腿:「給我下來!」

  雲揚才除強梁,回氣未足,更兼剛剛起來,風勢方興未艾,隨著嚓的一聲輕響,楊波濤整個人已經被來人生生拉了下去。

  然而風聲再現淒厲,呼嘯著銜尾追襲。

  楊波濤正處於兩人拉扯的中間,又因限於昏迷狀態,本身玄氣僅止於被動運轉,何能承受這般拉扯,登時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而楊波濤亦因此悠悠醒轉,正看到半空中一團青色身影迎面撲將下來。

  而自己身子則被人背著,拚命地跑離。

  「放我下來!」

  楊波濤咳嗽一聲,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大叫道:「上面可是風尊大人,楊波濤有話要說!」

  背著他的那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更沒想到自己會突然遇襲,偷襲他的人竟是……楊波濤本人,楊波濤回復清明一刻,突然運起渾身力氣,以拚命之勢,不管不顧地在那人背上擊了一掌!

  楊波濤雖然重傷在身,但他身為一軍統帥,玄氣修為自然也非泛泛,更兼在這般毫無距離、毫無提防的情況下,猛然擊打在後心要害,即便那黑衣人的本身修為遠在楊波濤之上,卻仍是口中狂猛噴一口鮮血,身子一個踉蹌,身後的楊波濤就此脫離其背,翻滾而下,骨碌碌的撞在一棵大樹樹幹上,也是哇的一口血噴出來。

  「你你……你混賬!」黑衣人只感覺自己背後的骨頭好像盡數被楊波濤一掌打散了一般,睚眥欲裂。

  雲揚眼見如此變故,雖也驚詫,卻是隨機應變,將追襲之勢集中聚焦於那黑影身上,那黑影被動受楊波濤一掌偷襲,立足不穩,一時間手忙腳亂,哪裡還能應付雲揚的強猛襲擊,登時再受一擊,整個身子猛地撞在樹幹上,差點沒疼得暈過去,情知自己已經受了嚴重內傷,再見那青色風團徐徐降落,追襲之意昭然,恨恨地罵道:「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就算拉出了鬼門關,自己也會再撞回去的!」

  說罷身子一旋,逕自落荒而走。

  決計不能再留了,再留下來,恐怕連自己也要死在這裡了!

  楊波濤神思恍惚,眼看著天空一團青色的氣體旋轉著落下來,落在自己面前,卻是一道青色人影,飄渺虛幻,朦朦朧朧。

  不由問道:「敢問是風尊當面麼?」

  雲揚淡淡道:「楊波濤,你有什麼話要和本座說?」

  楊波濤剛才凜然一擊,固然打傷了黑影人,卻也承受其玄氣反向衝擊,以其連番受創的羸弱之軀,狀況岌岌可危,此際不過略一掙扎,腰間的玄鐵箭幾乎將他的下半身與上半身份成兩截,眼看著已經活不成了;口中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此刻的他,早已經沒有了半點北軍之帥的氣派。

  他死死地瞪著眼睛,看著雲揚道:「風尊大人,我妻子,是否……」

  雲揚沉吟了一下,道:「你應該明白你妻子的性格;你自己想她現在還活著的可能還有幾分?」

  楊波濤目光黯淡,道:「是我對不住她!」

  雲揚冷冷道:「楊波濤,你沒有對不住她;也沒有對不起我,可是你身為一個玉唐人,你就沒有感覺對不住這個國家嗎?對不住這一年多本不應該死去卻因為你做的事而死掉的那些弟兄們嗎?」

  楊波濤目光黯淡,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雲揚殺心早已遏制不住,若非剛才楊波濤以命取機,攻擊那黑影人,雲揚如何會給他說話的餘地,遂沉聲道:「你剛才說有話跟我說,就只是要問你妻子的下落嗎!?」

  楊波濤艱難地笑了笑,嘴角不斷地溢出鮮血,澀聲道:「我小時候,父慈母愛,日子過得舒心快樂,喜樂祥和;然而我十二歲那年,母親意外亡故,父親受了刺激,從此不知去向……亦是在那一年,我入了軍伍……」

  「多少年征戰下來,我成為了北軍之帥。我楊波濤,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自覺不曾辱沒祖宗。」

  「直到前年,我的父親找到了我。他的樣子看起來形容枯槁,命不久矣……」

  楊波濤淒慘地笑了笑,道:「當時的我與至親久別重逢,欣喜如狂之餘,卻亦感歎子欲養而親不待,連續數月都服侍在父親床前,為此,還耽誤了一場大戰……」

  「但當時的我,心中就只得一個心願,只要我的父親能夠好起來,就算讓我楊波濤粉身碎骨,肝腦塗地,也心甘情願,九死無悔!」

  「可惜我遍尋名醫,卻無一人能夠令我父親的身體有半點好轉,就在我束手無策,痛心疾首的時候,我父親告訴我,他的傷確實無藥可救,但卻還有一個方法能夠讓他繼續活下去的,只是這個辦法非常地難。」

  雲揚仔細地聽著。

  楊波濤聲音微弱。

  一字一字斷斷續續。

  但雲揚知道,楊波濤現在所說的,沒有一句是假話。

  「從我請來的眾多醫者口中,我早已得知父親的病無藥可救,再難有轉機,卻聽父親說有辦法,何異天籟,當時的我,只知道要救我父親的性命,哪怕刀山火海,也在所不惜,還怕什麼難?於是我父親告訴我;他之身體狀況乃屬逆天而行,為天所傷的天譴之傷,此傷無藥可救,無法可解,任何靈藥秘術功法盡都無能為力,唯有世間最本源最本質的威能方可濟之,而且單只一種本源能量仍是無濟於事,非得聚合金木水火土雷血風雲等全部的九大威能,助其五行易換、汰換敗血、風雷淬骨,借雲凝形,方能脫胎換骨,回復痊癒。可是想要完成這件事情,便需要請動九尊齊聚,這把我難倒了。因為這件事,非但遠遠超出了我的權限範疇。」

  「甚至還不僅是做不到的問題,莫說我找不到九尊。就算能夠遇到其中一個兩個,也沒什麼說話的機會,就只說九尊大人常年馳援玉唐戰場,稍有安歇之時,豈能因一家一人而勞動九位大人。」

  「更別說皇帝陛下早已嚴令任何人打聽九尊的消息。」

  「我為此,夙夜憂思;也曾冒昧前往九尊府多次,終是無緣面見。」

  「後來父親又跟我說,求助九尊之事他可以自己完成,因為他有一件可以打動九尊相助的寶貝,九霄彩虹草。只要能夠讓他見到九尊,他會以九霄彩虹草與九尊交換一個活命的機會;而如果九尊還不同意,他才會搬出來我的名字,來哀求。」

  雲揚歎了一口氣:「這你也信?」

  九霄彩虹草。

  傳說中的天地神物,造化逸品,絕對級別的高大上物事!

  九霄彩虹草,乃是一樁神奇至極的好東西;相傳在天空中瀰漫無盡紫霞的特異時刻,會出現九道彩虹,而這九道彩虹悉數出現的一剎那,天空中將會乍現閃電臨世,而這道落下人間的閃電,若是恰好擊在某一個人身上的話……那麼天際的那九道彩虹就會隨之進入這個人的身體丹田,如果湊巧這個人還是個玄者的話,那麼九道彩虹,就會在他的丹田之中蛻變成為九霄彩虹草!

  九霄彩虹草,擁有九種顏色,九枚葉片。

  每一片,都擁有一種最為純粹的色澤。

  若是某人吃了九霄彩虹草的全部九片葉子,那麼他不但可以長生不老,無敵於天下;更可擁有一手破蒼穹,頓足崩大地的神級修為,稱之為永恆仙人也不為過!

  若是由九個人分享,那麼這九個人就會成為長久的兄弟,奠定得道成仙的基礎,只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假以時日,同樣可以成為永恆神仙。

  但以上種種,就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沒有真實佐證,更加沒有人會當真。

  首先,令到九霄彩虹草現世的條件實在太苛刻,先不說那紫霞彌天需要多少年能有一次,就只說紫霞彌天的時候還要同時出現九道彩虹,這樣的天時億萬年也未必能有一遭。

  更離譜的是,還要在這個時候有雷電相隨。

  紫霞彌天,彩虹隨之的情況,多半都是大晴天,那個時候怎麼可能會有雷電相隨?

  所以這個天時就已經很不可能了。

  跟別說這道閃電居然還要落下來,還要擊在一個人身上,這個人還得是個玄修者……

  這就更加是無稽之談了。

  天下間哪裡會有這麼多的巧合?

  而且而且,就算以上都成立,那九霄彩虹草可是要在那位幸運兒的丹田中蘊養生長,那彩虹草既然功效神異如斯,它生長期間所需要的養分想必也驚人得很,什麼樣的玄修能夠供給得起,更有甚者,就算拿玄者供應得起,料來也該是玄氣頗有造詣之人,哪裡會甘心犧牲自己而成就一棵草,全然的成就另一人?!

  所以無論如何,這草也是不該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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