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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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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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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4 21:39: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九節 挖個坑埋了你

趙良可一點都沒有覺得那里不對勁,甚至非常自傲。∮雜∝志∝蟲∮

為自己的機智深深感佩!

尤其是,當他看著張越和金賞都上前恭身行禮的時候,心里面簡直美的不要不要的。

畢竟,你要一個紈绔子去研究漢家政治和規則,這確實是太強人所難了些!

故而,此時的趙良,甚至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盡在掌握之中。

只要能夠在此逼退那張子重,整個關中,都將知道,他臨武君是何等的英武!

只是,他沒有頭去看,跟在他身邊的馬家兄弟的表情。

若他頭看一眼,恐怕就不會這么得意了。

因為此刻,馬何羅與馬通的臉色,都已經黑的不像樣子了。

“這蠢貨”馬何羅動了動嘴唇,幾乎要按捺不住,破口大罵了!

在馬何羅眼中,趙良這是在找死啊!

而且是要拉著他們兄弟一起去死!

因為,當今天子生平愛好雖多,但能拿得出手,在天下人面前夸耀的技能并不多。

左右不過是文學、軍事。

特別是這文學之事,這位陛下素來自傲于此。

若被天子知道了,這趙良矯詔,當著他和馬通的面,念了這么一篇狗屁不通的所謂詔,他們兄弟卻沒有阻止和異議。

這恐怕會讓這位陛下

自己兄弟想要去的愿望,說不定就這樣泡湯了!

但沒辦法,現在還需要這紈绔子的幫忙,將這戲演下去。

所以,馬何羅也只能是強撐著。

可惜,得意洋洋的趙良,別說頭去看馬家兄弟的神色了,他現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連張越和金賞的神色也沒有去看,只是傲慢的昂著頭,道:“侍中張子重、侍從金賞還不快奉詔?”

張越滿臉笑容的抬起頭,和金賞對視了一眼,呵呵的笑著問道:“請下將詔予我一觀”

金賞也道:“沒有見到詔文字,吾等確實不敢奉詔!”

趙良聞言,卻是有些慌張。

他手上拿著的,只是一個空白帛。

上面除了材質是天子詔所用的帛布上,其他啥都沒有。

如何敢給張越看?

當下便道:“陛下圣命,爾等難道還敢質疑不成?”

“質疑當然不敢”張越微笑著道:“不過臨武君,這矯詔可是死罪啊!”

張越上前一步,故意大聲道:“若下此時幡然醒悟,或許本使和陛下還可能以為下是在耍小孩子脾氣,不知此事輕重”

“這還用汝來教?”趙良拿著帛,雖然心里面有些慌亂,但臉上依然囂張的道:“侍中張子重,快快奉詔吧!”

張越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金賞更是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看著趙良。

金賞知道,現在,就算鉤弋夫人從甘泉宮飛過來,也救不了趙良了。

因為,他已經犯下了最最嚴重的矯詔行為矯詔害。

漢季,矯詔罪在法律上是分為矯詔不害與矯詔害兩者情況。

前者是一般意義的矯詔,沒有傷害他人和違反法律,甚至可能只是農村的愚婦愚夫的玩笑之語。

哪怕被發現,官府審理,也只會視情況不同給與一定程度的懲罰。

只有矯詔害,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罪。

一旦發現,基本都是以族誅結束!

最起碼,矯詔者本人,難逃一死!

更重要的是,張湯之后,漢家就開始用春秋決獄,原心定罪。

案子怎么判?犯人的懲罰力度有多大?

是會從犯人本身的想法和出發點做參考的。

像是當初郭解,為什么非死不可?

就是因為主審官認為郭解這個人,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犯下多么可怕的罪行。

但是,他的行為導致了非常惡劣的社會影響,所以必須死!

從這個角度來說,趙良現在已經一只腳踏進鬼門關了!

想到這里,金賞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張越。

心里面對這個大舅子,真是有些忌憚和恐懼了。

從趙良矯詔到現在,短短瞬息之間,就做出了判斷和決定,引導著趙良自己走上絕路。

這份決斷的能力和瞬間判斷力,讓他嘆為觀止。

捫心自問,若是自己遇到類似情況,恐怕反應不過來,更別說引著別人踏上黃泉路了。

而張子重卻做到了,而且是完美的利用法律和規則!

“難怪父親總說,讓我多讀”

“也難怪父親會舍得將少夫送與此人”

“這不讀,恐怕我將來也要被這些讀人玩死!”

沒辦法,這讀人的花花腸子,確實比直來直去的武臣要繞多了!

就聽著張越道:“奉詔?呵呵”

拿起手里的天子節,張越猛的就是一下,抽到了趙良的臉頰上,直接將他抽翻在地!

“依律,矯詔害者,可格殺也!”

“念在令姊鉤弋夫人的面子上,本使留汝一命!”

持節天子節旄,張越走上前去,從被自己抽的暈頭轉向,完全分不出方位的趙良懷里搶出那封所謂的‘天子詔’,打開來一看,完全就是一張空白的帛。

張越想都不想,將它丟給身后的田廣,然后揪住趙良的脖子,冷然說道:“吾早知矣,天子何等圣明,文采斐然,縱論古今,也不過屈子、賈誼、司馬相如等聊聊數人可以與之坐而論道,安能寫出如此粗鄙的詔命?”

“臨武君,您這是看不起陛下,還是看不起本使呢?”

這個紈绔子的小命,還是得留著的。

留著去給鉤弋夫人親手殺掉!

當然,張越明白,這不可避免的,會令自己和趙家勢不兩立。

但,趙良的行為,本就已經讓他和鉤弋夫人之間很難有什么旋余地了。

彼此關系再爛也爛不到那里去了。

而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張越想告訴整個關中,甚至整個天下的官僚士大夫們我張子重不是瘋子。

我只是睚眥必報而已。

只要你們不惹我,我就不會來管你們。

這一路上,張越在華陰、船司空和其他過境地區的所作所為就可以證明這一切。

他真的是強行忍住了亂伸手的毛病。

控制住了自己的沖動,只將炮火集中在臨潼、萬年、鄭縣和湖縣身上。

因為他明白,自己還很弱小。

不能開群嘲,只能一步步的發展和強壯自身,慢慢的潛移默化,最終實現取而代之的目標。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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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4 21:43: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節 計謀不敵神通

“明知欺君矯詔是大罪,依然悍然矯詔!”張越提著趙良的身子,隨手就將他丟給田廣,囑托道:“押下去,看管起來,待回京交由陛下定奪!”

此話一出,讓不遠處的馬何羅兄弟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為何不是立刻處死?”馬何羅震驚萬分:“以這張子重素來行事和心智,他安能不知,若趙良回京,他就是打虎不死,反受其累?”

只要趙良活著,趙氏外戚就會想方設法的與其為難!

哪怕暫時攝于形勢,而被迫低頭,但未來一定會伺機反撲的。

馬何羅不相信,自己都想的清楚的問題,對方會不明白?

要知道,他可是張蚩尤啊!

素來睚眥必報的張蚩尤!

“好在,吾還有其他的計劃……”馬何羅心里想著,身體卻像一下子失去了骨頭一樣,瞬間癱倒在地,對著張越露出一副奴顏婢膝的嘴臉,頓首拜道:“下官馬何羅恭問侍中安!”

他的弟弟馬通也順勢跪下來頓首而拜:“下官馬通恭問侍中安……”

就連陳惠也換上了一副完全低頭,任由處置的神色,頓首道:“下人陳惠恭問侍中安……”

張越掃了他們一眼,面帶微笑,然后就提著嫖姚劍,走上前去。

“馬何羅……”張越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那個馬何羅,歷史上因為謀反而被殺的重合候,嘴角溢出一絲笑容,不等馬何羅答話,便一腳伸出,將他踢飛在地,這一腳張越灌注了幾乎全部力量。

因而,立刻就將馬何羅的整個身體踢到了半空,然后重重落下,像個保齡球般,翻滾了十幾步遠,才止住了勢頭。

很顯然,沒有什么生物能在遭受這樣的重擊還能活下來。

哪怕是生命力頑強的大象也不行!

馬何羅甚至連呻吟都沒有發出來,就已經口鼻流血,再無聲息。

他的整個胸膛的正面骨骼,全部碎了,胸膛內陷了足足三寸,所有正面承受沖擊力的臟腑在剎那間遭到毀滅性的動能沖擊,全部碎成一塊塊。

張越卻只是收回自己的腳,彈了彈褲腿,輕聲道:“馬何羅、馬通、陳惠三人,面對本使,負隅頑抗,企圖襲擊持節使者,迫于無奈,本使將之當場格殺!”

說著,他就看向馬通和陳惠兩人。

直到此時,他們才反應過來。

但兩者的反應,完全不同。

馬通驚恐的怪叫一聲,撒腿就跑。

他知道,張越是不可能給他任何活命的機會的。

而陳惠則被嚇得癱軟在地,說不出話來。

“想跑?”張越呵呵笑了一聲,在他動手抓趙良的瞬間,他就已經下定決心了——馬何羅、馬通、陳惠三人必死!

至于原因和理由?

很簡單——他們已經是失敗者,身為失敗者,卻怨恨著自己,處心積慮的與自己作對。

若是放過了他們,誰知道,他們將來會不會繼續與自己作對?

本來,他不殺趙良,心里面就有些不舒服了。

念頭很是不通達,再對這三人留手?那今天晚上他大約要無法入眠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張越已經確信了,這三人已經不可能對這個社會和世界作出任何有益的貢獻了。

卻是可憐馬通,在驚恐之中,他爆發出了生平最大的能量。

其飛奔的速度,幾乎都可以去參加百米短跑比賽了。

“張子重是怎么知道吾等的計謀的……”一邊跑,馬通一邊在心里恐懼萬分的想著。

這次湖縣之行,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陰謀的一環。

甚至稱得上是馬家兄弟多年官宦生涯智慧的結晶,是靈光乍現的奇跡!

整個計劃,圍繞湖縣來做文章。

他們兄弟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這些可能中包括了趙良矯詔成功和不成功,成功又包含了各種假設,不成功也設想了種種可能情況。

然后針對這些情況,他們兄弟做了細致而完整的布局。

就拿趙良矯詔成功來說,只要其矯詔成功,他們就會推動趙良控制張越,然后趁機蠱惑那紈绔子下手,殺了對方!

就像趙高李斯,矯詔殺扶蘇。

此外,還有矯詔成功,但對方不愿意做扶蘇的情況設定。

至于不成功,那也分多種情況。

蠻力應對還是智謀化解,他們都想過,也做出了針對性的預備。

總而言之,他們兄弟攪盡腦汁,甚至做出了各種預設方案,布局數十處。

連殺手和毒藥都準備好幾套。

在馬家兄弟看來這個計劃最好的結果,當然是兩邊同歸于盡,最差也可以讓這張子重遠離長安三五年。

但馬通怎么都沒有想到,這網才剛剛張開。

無數奇謀妙策,還沒有展開。

那張子重就一腳將整個棋盤踢飛了!

完全就不講道理,根本不講規則!

自己兄弟滿腔熱血,盡付東流水!

“張侍中殺人拉!張侍中殺人啦!”來不及想更多的事情,馬通只能是一邊跑,一邊大聲嚷嚷。

希望可以引來人群關注,讓對方投鼠忌器。

但張越卻似乎并不太想追殺逃亡的馬通,他甚至好整以暇的負手看著馬通逃亡。

等他跑出幾百步遠,耗盡了全身力氣,無可奈何又慶幸不已的蹲下身來喘氣的時候,張越才笑著向他走去。

張越故意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幾乎是踱著走過去。

馬通看到這個情況,絕望的大叫了起來。

可惜,根本就沒有人關注他。

就連素來滿腔熱血,以正直聞名的士子們,也側過頭去,當做沒有聽到。

沒辦法,馬氏兄弟在長安的名聲早八百年就爛掉了。

有關他們兄弟讒言罔上,陷害忠良的段子,曾經人所共知。

這樣的大壞蛋,現在落得這樣一個下場,誰會可惜?誰會為他們抱不平?

更何況,他們還卷入了矯詔這種事情。

完全就是不忠不孝,不忠不孝者亂臣賊子也。

在士子們眼中,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而這樣的情況,讓馬通陷入了絕望之中。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張越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抽出了佩劍。

閃爍著寒光的長劍,將他的身體刺穿,然后抽了出來。

張越一腳踹倒馬通,將劍身的血跡擦拭掉,輕聲道:“嫖姚劍,委屈你了……”

然后,他轉過身去,就看到了陳惠,瘋瘋癲癲的大哭大笑著:“張蚩尤死了!死的好!趙良也死了?死的好,都死!都死!”

“瘋了嗎?”張越輕聲笑著:“可惜漢律沒有規定不能殺瘋子啊……”

自孫臏和范叔后,裝瘋賣傻這一招已經騙不了人。

因為,所有人都會選擇不管真瘋假瘋,一刀砍了。

這叫吃一塹長一智。

“幸好吾還會點岐黃之術……”張越笑著,走了過去。

陳惠終于陷入了絕望中,連當瘋子都不讓自己活下去?!

他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后面朝張越,撲通一聲,趴了下來,頓首道:“請侍中饒我賤命!下官有重要事情稟報……”

“說……”張越止住腳步,輕聲道。

陳惠當即就一五一十的將自己和馬家兄弟的謀算全盤托出。

張越聽完真是目瞪口呆。

“居然還有這樣的算計?”張越贊了一句:“這計謀真不錯!”

陳惠瑟瑟發抖的趴在張越面前,哭著道:“就算再好的計謀,面對侍中,不也一樣形同虛設嗎?”

這樣程度的吹捧,對張越根本沒用。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超級馬屁精!

所以,張越呵呵的笑了一聲,然后走上前去,掐住了陳惠的脖子,微微用力,將他的頸椎扭斷。

“為乃祖曲逆獻候的身后名著想,本使不會將汝的所作所為,公之于世……”張越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會告訴世人,汝是持械與我搏斗而死!”

陳惠瞪大了眼睛,忽然面帶感激的看了一眼張越,終于咽下氣。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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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4 21:45: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一節 回京

做完這一切,張越負手回到了被田廣看管著的趙良身邊,很是輕蔑的看了一眼這個已經羞怒成尷的紈绔子面前,蹲下身子,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都聽到了嗎?”

趙良跟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像汝這樣蠢的紈绔,除了給人當槍使,沒有第二個用處!”張越伸手掐了掐他的臉,道:“只是汝命好,有個阿姊是鉤弋夫人,故而汝才能活到現在!”

類似他這樣的紈绔,能在險惡的宮廷里活蹦亂跳到今天,也算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跡了。

比他強、比他牛,比他屌的人,曾經多如牛毛。

但可惜全死了。

而且,沒有一個人敢像他這樣大膽的。

只能說,這個被慣壞和寵溺壞的紈绔子,運氣真不賴。

可惜,好運氣不能永遠伴他。

說不定,之前的好運氣,其實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類似的手段,張越在史書上看過很多。

最近的一個例子,就發生在六十多年前,太宗故意放縱自己的弟弟淮南厲王劉長,等他作死做到死才出手摁死他。

而這個紈绔子,不大可能是當今放縱的。

那么,其實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有人想拿他整其姊鉤弋夫人

不過,這與張越無關。

這一路出來,走到現在,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再鬧下去,就會惹人厭了!

張越可不想像王安石一樣,一下子得罪整個官僚系統。

那樣得不償失!

再說,即使王安石,在其變法前,也是知道要籠絡官僚,要和司馬光當好朋友。

不然,就沒有什么‘安石公不出,奈天下何?’的話了。

“將馬何羅、馬通以及陳惠的尸首帶走……”張越起身下令:“通知湖縣有司,我將上稟天子,遣御史、廷尉有司及執金吾雜視湖縣之政,望湖縣好自為之!”

鬧出這么大的亂子。

又是矯詔,又是陰謀的,張越不去湖縣,湖縣的官員也該考慮一下自己是上吊呢?還是喝毒藥自殺?

實在水太涼或者頭皮癢,還可以選擇吞金,雖然痛苦了點,但勝在死的體面。

反倒是張越再進湖縣,就可能會顯得有些太過咄咄逼人。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說不定還會激起整個官僚系統的同仇敵愾。

現在,張越的力量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貿然和這些腐朽官僚開戰,也不利于未來的發展。

張越明白,現在他和整個新豐系的戰略就是韜光養晦,有所為,有所不為。

盡量不要刺激舊的官僚集團,盡量不要讓其他人以為自己是敵人。

從長安到湖縣,張越一行,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差不多十天。

但回程就快多了。

五天多一點,趕在冬十月之前,延和元年秋九月壬子(二十五)張越帶著趙良回到了長安。

此時,朝堂也終于對臨潼、萬年、鄭縣的事情,做出了一個定性和結論。

“臨潼、萬年、鄭縣官吏謀大逆,罔上欺君、大逆無道,敗壞法度,殘害吏民,攀附貴戚,無臣子之行,作威作福,罪在不赦!”

張越只是看著剛剛到手的邸報內容,就已經感受到了這些文字之中的殺意了。

而結果,當然是不出意料。

整個京兆伊衙門,全部卷入了鄭縣一案,并涉及臨潼和萬年的瀆職。

于是,京兆伊丞方永,坐‘附下罔上,謀大逆,壞法度亂國家’,本人腰斬,族三族。

自方永以下,京兆伊有司六百石以上官吏,統統論死。

只有少數人,使出渾身解數后,有可能以爵位或者錢財抵死。

其他人活不到明年春天了。

而萬年、鄭縣、臨潼的官吏,幾乎是一鍋端。

秩比四百石以上,全部論死。

主要官員如縣令、縣尉、縣城和司曹令吏,統統是族。

最慘的是萬年的官吏,除了陵邑區的清水衙門,其他系統據說連百石以上有秩也是死罪。

沒有辦法,萬年縣衙被燒,這個事情震動了整個天下。

特別是如今年關將至,各地上計吏已經開始向長安聚集。

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事情,必然是要用最嚴厲的方法來鎮壓和肅清影響的。

至于那些貴戚……

蓋候王受御下不嚴,削食邑一千戶,罰金一千金。

鄂邑公主,貶為東渡主,削湯沐食邑之戶八百,交宗正卿嚴加教導。

而自兩人之下的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抓起來了。

宗正卿劉屈氂與太常卿商丘成被受命聯合審理,據說每天都有人被判‘大逆無道,詿誤陛下,敗壞法度,亂宗廟社稷’。

這是漢代貴族的最嚴厲指責和罪名。

因為,身為職責,最大的職責就是忠君和保衛宗廟!

現在,他們兩條都沒有做到,而且反其道而行之。

他們唯一的下場就是腰斬棄市,宗族皆論死。

一夜之間,整個戚里和尚冠里就空了五分之一。

“看來,差不多已經到了收尾了……”想著這些事情,張越就知道,一切都等自己帶著趙良回來,做一個了斷了。

他將趙良從馬車上提起來,放到地上,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道:“請吧!臨武君!”

趙良走下馬車,望著那巍峨的建章宮宮闕的宮墻,整個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過去五天,他都生活在恐懼之中。

因為,從湖縣到長安,這一路上,他沒有見到任何其姊鉤弋夫人的使者。

就連曾經最疼愛他的姑母,也沒有派人來解救他甚至帶個口信來。

這意味著什么?他豈能不知道!

他被放棄了……

“張侍中……”趙良幾乎是顫抖著問道:“陛下會怎么處置我?”

“這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事情了……”張越輕聲道:“不過,聽說令姊鉤弋夫人也回京了……”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趙良,道:“或許鉤弋夫人已經給臨武君求過情了……”

當然,也只是或許而已。

宮廷里沒有什么人是弱智。

特別是那鉤弋夫人,張越知道,那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女人一聰明,就知道取舍。

死一個弟弟罷了!

沒什么了不起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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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4 21:46: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二節 無雙割草趙充國

帶著趙良,張越高舉著天子節旄,在鳳凰闕的衛兵們充滿了畏懼、崇拜和敬仰等等眼神的注視下,張越闊步走進司馬門下。∥雜×志×蟲∥

郭穰持著玉芴在司馬門下等待。

張越離京的這半個月里,這位謁者令終于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目標獲拜黃門侍郎!

這意味著他終于成為了一個完整的人。

有人格和尊嚴的人。

所以,此刻這位郭令吏的行為完全變了一個樣。

他如一個真正的士大夫般,走到張越身前拱手行禮:“侍中來啦!陛下命吾在此迎接,請侍中隨吾先去沐浴更衣”

張越一看,瞬間秒懂了,馬上就拱手還禮:“多謝郭公!”

這令郭穰真是受用無窮,比送了他一千金還高興。

“侍中請!”當下他便恭身一請,然后,他就看到了張越身后的趙良。

瞬間,他就切換了神態,從春風和煦的郭令吏,變成了催人性命的郭侍郎。

“臨武君!”郭穰板起臉,攔住趙良,一板一眼的道:“天子有詔,請臨武君去宗正卿官邸,由宗正卿陪同去高廟和太廟請罪!”

趙良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以為自己涉險過關了,立刻就興高采烈的拜道:“臣叩謝天恩!”

郭穰看著這個紈绔子,嘆了口氣,厲聲斥責道:“爾居然還敢自稱臣?”

“放肆!”

“賊臣安能以臣自稱?”

“汝玷污了宗廟和社稷的神圣,還想玷污滿朝文武嗎?”

“來人啊,將罪臣趙良,除去冠帽,押去宗正卿官邸,交由宗正卿看管!”

直到這時,趙良才終于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阿姊!阿姊救我!”

“姑母大人!姑母大人!救我!”

可惜,宮廷衛兵根本不給他更多機會,直接架起來,像狗一樣的拖著向前。

等待他的將是最殘忍和痛苦的刑罰!

向宗廟請罪?

呵呵!

就憑他?有這個資格嗎?

這么說,只是給鉤弋夫人留面子罷了。

他只會也一定會死在牢獄中,而且是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事實上,沒有將他腰斬棄市,已經是天子看在鉤弋夫人和小皇子的面子上格外開恩了。

縱然如此,趙氏也將為他付出慘痛的代價!

首先是全族削為庶民,擄奪所有爵位。

然后,剝奪過往所賜趙氏一切賞賜。

最后,趙良的那位姑母大人,因為管教不力,縱子行兇,勒令限期河間,如金氏故事。

就連鉤弋夫人,也被罰俸半年,去長信宮接受皇后三月教導。

這一系列的措施下來,表面上鉤弋夫人和趙家除了可能要放棄一個成員外,看上去似乎沒有什么大的損失。

爵位、賞賜什么的,只要假以時日,自然都能來。

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其實宣告了自去年小皇子劉弗陵降生后堯母門事件引發的趙氏外戚崛起就此終結。

在實際上,劉弗陵已經被天子和天下人放棄了。

他不可能成為儲君人選了!

原因很簡單呂后!

經歷呂后之痛,劉氏和天下諸侯王、貴族士大夫們,得出了一個共同的結論:外家太兇的儲君不可承宗廟!

你趙家還沒有太子呢,就這么兇,真要當了太子甚至即位為君,這劉家天下和江山,還不得迎來又一次浩劫?

郭穰深深的看著張越遠去的背影,心里嘆道:“還真不愧是小留候啊!不動聲色之間,就為太子據去除大敵!”

這次的事情,其實最開始,只是兩個權貴掰手腕。

但就這都能被他搞成現在的情況,只能說,這位的能耐和魄力,遠超常人想象!

好在,這位和自家關系還不錯。

或許,過些時日,等自己從老家過繼了一個侄子外甥什么的為子后,可以將那個兒子托付到這位手下歷練。

哪怕鍛煉不出來,將來至少也不會因為不開眼而得罪此人,遭逢大難!

張越在郭穰的引領下,在溫室殿前的一個小宮闕中,沐浴了一番,洗去了身上的塵土,然后還上一嶄新的官服,穿戴整齊后,才在郭穰引領下,走向溫室殿。

來到殿門口,張越就發現,一直在溫室殿值班的人,換了一個陌生面孔。

而這個陌生人,穿著和他一樣的官服,戴著相同的貂蟬冠。

張越微微一楞,隨即就反應了過來,自己迎來了一個新同事、新同僚。

而這個新同僚無論是神態還是身材或者其他氣質,都很特殊。

讓張越感覺,自己面前仿佛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可怕的猛獸!

“這位是?”張越略微遲疑的問道。

對方就笑著上前,對張越拱手拜道:“在下趙充國,久聞張侍中大名,今日得見,幸甚!幸甚!”

張越聽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此人,微微整理一下衣襟,上前拱手問道:“可是故大將軍長史、假玉門校尉趙翁叔?”

“不敢!”趙充國微微矜持的笑著道:“區區薄名,讓侍中見笑了!”

“請下受我一拜!”張越立刻恭身拜道:“將軍威名,吾素來敬仰,今日有幸能與將軍同僚,毅三生有幸!”

這位大將,現在自己眼前看上去年不過三十歲的男人。

是漢軍中真正的奇跡和英雄!

韓非子說,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將簡拔于行伍之間。

趙充國就是一個典型的拔于行伍之間的奇跡!

而且,他的人生就是一個傳奇!

史上威名赫赫,讓匈奴人戰戰兢兢,讓羌人聞風喪膽的大漢營平侯、蒲類將軍趙充國!

哪怕是現在,他也是一個活著的傳奇!

為什么?

因為,他的成名,就是靠著開無雙!

天漢二年,也就是五年前,漢匈爆發大戰,趙充國彼時只是一個小軍官,大約是隊正和司馬左右。

而他的部隊,在戰爭陷入了數十倍于己的匈奴軍隊包圍。

眼看就要全軍覆沒,關鍵時刻,趙充國站了出來,收攏潰兵百余人,抓住匈奴人的一個薄弱處,猛烈沖擊。

他身先士卒,帶著剛剛收攏的潰兵,硬生生的從匈奴人的銅墻鐵壁里鉆開一條生路,殺了出去!

據說,此役趙充國身被二十余創,全部都在正面。

而他和他的部下,殺死和殺傷的匈奴騎兵,不計其數。

一個在戰場上開無雙割草的猛將!

就問你怕不怕?崇拜不崇拜?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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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4 21:48: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三節 面圣

張越也是早有耳聞,這位要回京擔任一到兩年的侍中官,然后以此為跳板,跳過校尉、都尉的階段,直接成為獨當一面,單獨領一部野戰軍的將軍。

他是作為后李廣利時代的漢軍大將種子來到長安的。

這也是李廣利上次回京述職時極力推薦的結果。

只是沒有想到,趙充國居然回來的這么快。

張越的態度,可真是讓趙充國感覺受寵若驚,連忙上前,拜道:“侍中公言重了!末將粗鄙武人,只懂忠君報國,可擔不起侍中大禮!”

此番回京,趙充國很清楚自己的使命和任務。

那就是盡可能的多認識朋友,多交貴人。

也只有這樣,他將來才能在沒有后顧之憂的情況下,與匈奴人痛快的放對。

李陵之敗,教訓深刻啊!

自李陵后,漢家大將們都明白了搞好朝廷關系的必要性和迫切性。

將軍們也終于知道,要打仗,打贏仗,不能沒有政治盟友的幫助。

“日后再與趙侍中把酒夜談……”張越起身,笑著道:“如今,吾還要去君前復命!”

“侍中請……”趙充國自然不無不可,拱手拜道。

望著張越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宮闕里,趙充國就托著腮幫子想了起來:“這就是那位寫了《戰爭論》的張子重?”

“看上去文質彬彬,就像一個文弱士大夫啊……”

“但怎么這長安城中,人人畏之如虎,以為是張蚩尤,連貳師將軍也再次叮囑吾,此人不可招惹……”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趙充國在心里想著。

作為軍人,他知道一個真理——既然對方能令長安公卿畏之如虎,那就一定有過人之處。

不是在武力上,便是在智謀方面。

如今看來,應該是在智謀算計方面,有過人之處。

至于武力?

趙充國回想了一下對方的身材,覺得就夸大一些,也不過是漢軍中的中人之姿罷了。

估摸著跑個百十里,就要氣喘吁吁。

這樣看的話,此人就是自己所要交好和搞好關系的權貴了。

未來,自己領兵,在外征戰,朝中有他作為靠山,那不是美滋滋?

他卻不知,張越此時也在心中盤算著自己的算盤。

“真是猛將啊!”張越砸吧著舌頭,在心里回憶著趙充國的身材。

這位無雙猛將,幾乎就是項羽的復刻版。

身高八尺三寸以上,體重至少超過了一百五十公斤,雖然隔著寬大的袖袍,但張越也能感覺到他的肌肉中充滿了爆炸一樣的力量。

手撕鬼子估計做不到,但一拳下去,直接將人打的腦漿迸裂,卻是毫無疑問的。

更緊要的是,趙充國不僅僅有蠻力。

而且有著超強戰場觀察力和戰略洞察直覺。

歷史上宣帝時期,這位大將盡管已經有八十三歲了。

但依然是大漢帝國的架海紫金梁!

發揮著定海神針的作用!

無論是對匈奴作戰,還是對羌人作戰,大的戰略方針和戰術部署,皆是這位的布置!

而其前本身的沙場征程,更是未嘗一敗!

錯非,他生不逢時,而且受到了李廣利的牽連,導致仕途受到挫折。

若給他李廣利的資源和兵力,說不定匈奴人能被他錘死,估計就沒有宣帝時的呼韓邪臣服之事了。

這樣的大將,是張越最需要的盟友和幫手了!

“必須好好籠絡和交好啊!”張越在心里想著。

將來,他要帥師伐國,遠征整個世界。

有些地方,可能就顧不著了,需要有人去清理。

趙充國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再說,一個好漢三個幫。

就連霍去病衛青,也是靠著其麾下的將帥才有的那么大的功勛和成就。

這世道,良將難得!

趙充國這樣的良將,更是百年難得一見!

唯一的問題是——趙充國是李廣利的人,他是李廣利發現、提拔和舉薦起來的。

這墻腳恐怕有些難挖啊!

“不管了!”張越下定了決心:“這樣的良將賢才,吾必挖之!”

不就是挖墻腳嘛?

只要鋤頭揮的勤,什么墻腳挖不動?

再說,李廣利也老了!

帶不了多久兵了,滿打滿算,最少五年,最晚十年,他就得回長安養老了。

只是……

類似趙充國這樣的人,想要挖過來,難度系數是極高的。

因為,什么房子票子女子,他都不可能動心。

能打動他的,只有理想和抱負。

也只有宏偉藍圖和恢弘大志,能讓這樣的將軍動心。

“看來,我得化身賈布斯,做幾個ptt了……”帶著這樣的念頭,張越就來到了溫室殿的內殿,天子居所之處。

在門口微微整理了一下冠帽,張越就持著天子節,輕輕步入殿中,然后抬起頭看著那端坐在上首的天子,長身而拜:“臣毅受命持節,巡視京畿,今日使命完成,特來向陛下復命!”

天子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趴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家伙,然后揚了揚手里的奏疏,問道:“張愛卿,汝可知道,汝離京這半個月,有多少人上書彈劾汝‘為非作歹、仗勢欺人、禍亂地方,肆意妄為,假借君令,敗壞朝堂名聲’嗎?”

張越聽著,立刻就拜道:“臣惶恐,臣萬死,臣有罪!”

天子聽著,氣不打一處來,笑罵道:“你有什么罪?說來聽聽?”

“心憂君父,不避險阻,此罪一;憂傷百姓,動用君權,其罪二……”

天子聽著,趕緊打斷這個自吹自擂的家伙,笑罵道:“卿以為朕是那種不辯忠奸之人?”

張越連忙頓首拜道:“圣明無過陛下,陛下明見萬里……”

“行了!行了!”天子起身道:“那些蠹蟲彈劾愛卿的彈章,朕統統留中了!”

他深深的看著張越,終于贊道:“卿此番做的不錯!”

何止是不錯!

簡直是完美!滿分!

打擊面控制的恰到好處,殺傷范圍局限在四縣和京兆尹之中。

于是效果好的讓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幾乎所有人現在都在支持他‘懲戒賊臣,維護國法、宗廟’。

特別是輿論界,那些素來挑剔,喜歡吹毛求疵的士大夫們,現在重新煥發了對他和漢室的忠心和向心力。

所有人都在點贊,每一個人都在支持。

除了那些倒霉蛋之外。

張越當然不敢居功,連忙拜道:“此臣的本分,且全賴陛下圣明,遣臣出使,臣只是私下愚鈍的揣摩圣意,以為陛下必不能容彼輩,便擅自行權而已……”

功勞嘛,當然是這位陛下的。

作為臣子,張越知道,自己永遠只能是那個遵照命令做事的大臣。

而出了問題,他應該第一個把鍋背起來。

沒辦法,這就是漢季大臣的生存法則。

也是他此番出外做事的基本原則之一。

另外一個叫‘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

“好了……”天子對張越的態度無比滿意,他招招手,對張越道:“卿坐過來,和朕仔細說說此番的過程,尤其是講一講湖縣的事情……”

說到湖縣時,他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期待。

他甚至有些希望張越告訴他,其在湖縣做夢夢見了什么神秘人或者聽到了某些神秘的呢喃。

但他強行壓抑住了這種沖動。

他害怕自己表現的太過急切而嚇倒了對方甚至嚇退了神君。

張越自也有些清楚,他微微準備一下腹稿,便將這些天來一路上發生的事情都講了一次。

當然,經過了一些藝術加工和調整。

盡量將過程講的委婉,同時將自己的決斷,與這位陛下的指示掛鉤,引用這位陛下的許多詔書內容。

動不動就是‘臣念及陛下某年某月圣諭訓示,私下揣摩,深以為是’然后才做出的決定!

總之,光榮屬于天子。

而他只是一個勤奮的螺絲釘,大漢帝國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公仆而已。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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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4 21:5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四節 中央集權

天子靜靜的聽完張越的敘述,雖然沒有聽到‘夢神人入夢告我’或者類似的事情,稍微有些失望。

但其他敘述和報告,讓他很滿意。

幾乎是事無巨細,一一匯報。

很多事情的細節,甚至就連執金吾方面也沒有報告。

聽完張越的回報,天子沉吟片刻后,問道:“此番京兆伊近乎完全淪喪,皆為不臣,朕甚恨之!”

“不知道愛卿對此有什么想法沒有?”

這一次,京兆伊的整個直屬機構,發生了崩塌式的涉案。

貪污,這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畢竟,不可能人人都是公孫弘,可以為了理想和事業而恪守本份。

而這居長安大不易,當官的拿點回扣或者收點好處,他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問題在于,京兆伊的整個系統,在這次的事件中,沒有表現出現任何的忠誠!

自方永以下,人人都只想著自己的那點利益和算盤,居然在鄭縣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更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些渣渣,居然從頭到尾,都將他瞞在鼓里,甚至公開對抗他的意志,事發之后更是全無悔意,不來請罪,反而想著繼續遮掩。

簡直不可饒恕啊!

所以,這位陛下,在接到報告后,當即就怒不可遏的下詔,用了一個‘朕甚恨之’來定性。

哪怕到了現在,也依舊殘念不斷,恨意深重。

京兆伊,是京畿地方秩序和治安的維護者。

更是他這個君王安全的保衛者之一。

但,整個京兆尹的大部分官員,居然沒有半點忠君意識!

這不等于若是有事,整個京兆尹都可能背叛他嗎?

故而,他對京兆尹有司的態度,可比萬年的貴戚還要嚴厲。

對于君王而言,貪污,最多只是德行有虧,可以酌情處理。

但不忠卻是立場出了問題,立場不對,那就只能去死!

張越自然知道天子的意思,君王們總是想要忠臣,總是覺得世界應該圍著他轉。

他們甚至恨不得連物理規則,也都遵從他們的意志。

只是,在事實上,通常都會事與愿違。

不過,這卻是自己的好機會!

張越輕聲拜道:“啟奏陛下,臣竊以為,此番之事,表明了許多事情!”

“先是,官吏貴族,忠君認知普遍不足,興安君宣義,世代食漢祿,受陛下大恩,然不知感恩,反縱火櫟陽,驚擾太上皇神靈,作惡之后,立刻潛逃,而其他貴戚竟明知興安君行此大逆無道,犯上作亂,危急宗廟之事,卻不加以勸阻,反而為其遮掩,以為可以漫天過海,幾陷陛下于不德之境!”

“次則,道德修養與政治原則不強,全無佐百姓、忠陛下、保宗廟、扶社稷之念!臣觀臨潼、萬年、鄭縣及湖縣官吏,自四百石以上,竟無一人知太宗皇帝《議佐百姓詔》及先帝《令兩千石修職詔》,更有甚者,竟連陛下的《求茂才異等詔》也一問三不知,遑論陛下于元光元年夏五月布告天下,宣示公卿,表明大志之《求賢良方正詔》及元朔元年所詔天下士大夫之《進賢佐民詔》?臣聞之,日夜痛徹,竊為陛下恨之!”

天子聽著,也是感同身受的點頭道:“朕亦然如此!”

這天下官僚士大夫,將他的話和警告當成耳邊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事實上,官吏士大夫們對劉家的認可,特別是對他的忠誠,與日俱減,幾乎呈直線下跌。

就是現在,齊魯那邊就已經有敢和長安對著干的人了。

國家的命令下到地方,起碼打個七折。

此事,讓他也很是頭疼。

真是恨不得調集軍隊南下,去修理一番。

只是奈何,一則沒有理由,二則這種靠軍隊的事情,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

十余年前,他就做過類似的事情了。

讓暴勝之持節南下,殺了個人頭滾滾,結果卻只是一時壓服了齊魯的地頭蛇。

沒幾年,地方就恢復舊觀,甚至變本加厲了!

故而,他看著張越,問道:“以卿之見,朕當如何除此弊政?”

“臣竊以為,欲除此弊,當對癥下藥,因勢利導,徐徐圖之……”張越頓首拜道:“官吏貴族,忠君認知不足,就增強其忠君認知!”

“而官吏士大夫道德修養與政治原則不強,陛下當組織九卿有司及天下郡國兩千石,定期學習和領會陛下內志,使之明陛下之志,主動向陛下靠攏,向宗廟社稷之大政靠攏!”

天子聽到這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輕聲道:“卿請繼續!”

“若欲如此,臣竊以為,陛下當令公卿列侯,主持編纂一部涵蓋漢興以來歷代先帝及陛下詔諭、制書之書,著之于竹帛,以陛下欽點之,而令天下士大夫公卿學之,甚至于令太學諸生讀之,使天下人皆知陛下及歷代先帝之大志、大業所在!”

天子聽著,終于龍顏大悅,喜上眉梢。

他當然立刻就明白了這樣做的好處是什么?

將大大增強他的君權,更將大大鞏固漢家江山的穩固。

而且……

他很快就想到了,這個辦法的另一個用處。

“卿之言,朕甚以為是!”天子贊道:“朕以為,卿之此策,當用于九卿有司及天下郡國兩千石,將令御史四時督查,有不能為之者,自是不能喻朕內志,上與歷代先帝之志合者,皆可罷也!”

張越聞言,立刻就拜道:“臣愚鈍,竟不能察至斯,幸陛下圣明……”

天子一聽,立刻就笑了起來。

而張越更是高興非常。

至于搞出了這個事情的后果是什么?

張越當然很清楚!

毫無疑問,這將大大強化君權,甚至將使得君權再次凌駕于世間萬物之上。

但這有什么關系呢?

作為穿越者,張越很清楚,中國需要中央集權!

如今的世界,威脅無處不在,而敵人遍布寰宇。

諸夏民族,需要團結一致,需要集中所有力量。

更何況,歷史早已經證明了,在中國,越是中央集權,人民和民族與國家的生活就越好!

反之,則必然導致災難性的后果!

因為,中國的士大夫鄉賢們,屬于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主。

讓他們自由發展,等于自由作死!

東漢、兩晉南北朝以及宋明的歷史都證明這一點。

在封建社會,生產力不足的情況下,獨有中央集權,才能救中國!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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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2 17:46:1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五節 任務

“對了……”天子忽然對張越問道:“京兆伊破敗至斯,百官議論紛紛,皆以為于己衍坐大逆,當誅……”

“愛卿以為呢?”

京兆伊塌方了,作為主官,京兆伊于己衍哪怕沒有牽扯其中,也是難辭其咎!

畢竟,身為主官,下面出了問題,他自然首當其沖是第一責任人。

而且,天子對于己衍,也早就不滿了。

這個京兆尹,膽小怕事,只能循規蹈矩,而不敢做出任何有‘魄力’的事情。

他當京兆伊這些年,長安京畿貴戚們,就跟放了羊一樣。

前有公孫柔,后有趙良。

如今更扯出這樣的大案子。

講道理,若不是于己衍似乎是跟著張越走了,此刻這位陛下已經下令,讓廷尉收監他了。

而通常,漢季政治游戲的潛規則就是——兩千石以上官吏,若被廷尉收治,就應該自殺謝罪——不論其是否冤枉。

這是張湯帶起來的節奏,也是公羊思想興盛后發展出來的潮流。

原因是很簡單的。

身為大臣,被天子以為有罪下獄。

若是真的有罪,那自然應該麻利的自殺,以謝隆恩,免遭更大羞辱和折磨。

若是無罪,那就更應該自殺了。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全君臣之義啊!

不然,就有可能險君王于不義之地,更將可能讓自己的子孫后代,背負起向君王討還公道的責任與義務。

那可就真的是大大的不忠不孝了!

基本上,自張湯后,凡被天子親自下詔下獄的大臣,都選擇了自殺。

“臣愚鈍,不敢妄議國政,更不敢私自揣測陛下圣意……”張越俯首而拜,他當然知道,不能明著給于己衍求情。

那樣的話,就太傻了!

更可能會讓人以為他張子重要結黨。

雖然事實上張越確實打算結黨。

但是,在中國不會有哪個傻子公開告訴天下人——我要結黨!

那等于自絕于天下!

為什么?

因為在中國的語境下,黨這個詞,非常不好。

黨者,堂下黑也!

意即打算悄悄瞞著天下人,做些損公肥私甚至陰謀禍亂國家,貽害蒼生的見不得人的丑事。

這個定義,確實是直指一切組織和政黨的本質!

不過,社會現實,卻總是需要有組織來執行和推動種種政策。

特別是現在,張越確實需要組織一個有行動綱領和理論指導的利益集團,來推動和執行種種政策與改革措施。

所以,張越悄悄的組織著語言,說道:“不過,臣與京兆伊曾經多次交談,知其對陛下確實忠心不二,且屢次欲奮發忠心,為陛下效命,奈何京兆伊有司沉珂已久,令其有心無力……”

“臣竊以為,京兆伊是忠臣!”

天子聽著,自然明白了,這是張越要保于己衍。

他想了想,左右反正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

而且,京兆伊現在就是一個爛攤子,殺了于己衍恐怕也沒有人愿意接受。

更重要的是,要維護國家體面啊!

想想看,若整個京兆尹被從上到下全部干掉。

那天下人恐怕就會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故而,沉吟再三,天子終于道:“京兆尹既然是忠臣,那朕便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張越聞言,連忙趴下來,拜道:“唯陛下能作威作福!”

“對了……”天子看著張越,又道:“有個事情,卿做一下準備……”

“再有五日,十月甲子,朕決意在宣室殿舉行朝會,接見朝覲長安的郡國上計吏,卿準備一下,屆時在朝會上向郡國上計吏詳細講解一下臨潼、萬年、鄭縣、湖縣之事……”

“臣謹奉詔!”張越趕緊頓首,然后抬頭問道:“只是,臣愚鈍,未知陛下深意,還望陛下訓示!”

十月甲子日的朝會,在漢季又被稱為大朝議。

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朝會之一。

其與每歲正月初一的正旦朝的地方,不相上下!

這是傳統的力量!

因為在太初元年以前,漢家執行的是顓頊歷,以十月為歲首。

太初之后,才改為正月為歲首。

這樣的改變,到現在為止,不過十余年,別說民間了,就連貴族士大夫們一時間也沒有適應過來。

以張越所知,如今的漢室,每年要過兩次年。

一次是十月,一次是正月。

而十月那次,最為隆重!

此外,因為漢家是以秋八月為別戶、征稅。

所以,十月的大朝會,在政治上來說,比正旦朝在力度上更大。

因為,這一次的朝會,天下郡國都將派遣一個以上計吏為首的團隊來長安匯報工作。

主要是轄區的戶口、稅賦、土地。

當然,不可能是一次全來的。

不然偏遠地區,根本就忙不過來。

所以,郡國上計,一般三年一次。

以州郡為劃分,輪著來長安上計。

算了算時間,今年的上計吏應該是來自青州、徐州與揚州刺史部的郡國上計。

換而言之,此番來上計報告的,基本都是些刺頭。

你像青州,就是齊魯一帶的緩則大本營。

而揚州的郡國,那就更可怕了!

有漢以來,叛亂的諸侯王里,十個里面有五個來自揚州轄區。

像什么淮南厲王,只是等閑之輩。

這地方,英布、劉濞才是真正可怕的存在!

更要命的是,因為劉濞統治時期,這個吳王太能干了!

以至于,吳地經濟和社會發展速度,遠超中原!

人民福利和生活水平,更是甩中原一大截!

在劉濞時代,這個吳王自掏腰包,給全國農民免了徭役。

故而迄今揚州地區,依然有士大夫地主以‘吳王遺民’自居。

更要命的是,這個地區,還存在另一批緩則——以‘項王遺民’自居的緩則們!

項羽祭祀,甚至在揚州民間非常興盛!

是故,有漢以來,揚州和青州,就是一個敏感地區。

天子卻是沉吟片刻,笑道:“朕曾董仲舒說過:河海潤千里!”

“今天下多事,郡國當明知朕意!”

張越一聽,立刻秒懂了。

天子是讓他去敲打青揚徐!

因為河海潤千里這句話典出《公羊春秋》僖公三十一年,這句話之前,還有一句叫:不崇朝而雨乎天下者,未泰山爾!

“臣謹奉詔!”張越深深一拜,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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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2 17:46: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六節 世界線變動

出了溫室殿,張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雜∪志∪蟲﹢

“青州、徐州、揚州”他揉了揉太陽穴,也是感到有些棘手。

因為,這三個地方的官僚集團,分屬三個不同的組織或者說利益集團。

而且,勢力大的可怕!

這些人,在北方可能影響力微乎其微,甚至接近于零。

但在他們的地盤上,連公羊學派都有些混不下去!

地方上的保守力量,極其強大!

就拿青州來說吧,當初青州的濟南郡甚至號稱全郡只有三十戶人家!

其土地兼并情況嚴重到這個地步,終于惹來中央干涉,當今天子任命暴勝之為直指繡衣使者持節南下,調動軍隊,分路進軍。

當年暴勝之可比張越還要霸道。

他根本就不講道理,一到地方,就開始殺人。

只要他覺得,某縣有問題,就砍縣令、縣尉的腦袋。

一路殺過去,殺了個人頭滾滾。

但問題卻根本沒有解決!

反而愈演愈烈!

如今的青州,特別是北海、東萊兩郡,基層官府幾乎癱瘓。

史記載,甚至已經出現了盜匪代替官府收稅和審案的夸張之事。

而地方上卻裝作不知道,甚至千方百計的遮掩和掩蓋。

而這些盜匪是誰養的?

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的。

青州刺史雋不疑上次京的時候,張越就故意向他詢問東萊和北海之事。

當時雋不疑是滿臉尷尬,臉色羞紅。

顯然,如今的北海郡和東萊郡的情況,他是知道一些的。

但這個膿包,沒有人敢去捅破。

說不定連天子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現在的國家沒有力氣再去東南折騰了。

假如說青州的地主士紳們,奉行的是非暴力不合作,故意要惡心中央。

那么,徐州和揚州的老少爺們,那就是明著惡心了。

因為,揚州和徐州的地主士紳以及商人富戶,是受鹽鐵官營以及平準均輸傷害最大的群體!

太宗和先帝時期,吳國的煮鹽業、鑄幣業,占據天下半壁江山。

無數人賺的盤滿缽滿。

鹽鐵官營和告緡令之下,揚州、徐州的支柱被毀滅殆盡。

加之吳楚七國之亂,平叛的大軍,在揚州和徐州做的有些過了。

所以,這一地區的地主士紳和長安一直是離心離德的。

廣陵王劉胥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進一步的加深了揚州和徐州人對長安的厭惡。

故而,張越深知,天子交代的這個事情,怕是很難做好。

敲打的效果,恐怕是很有限的。

所以,得打完一巴掌,再給個甜棗。

但問題是,這甜棗怎么給?

心里面想著這些事情,張越就走到了溫室殿的門口。

恰好此時,上官桀來接班了。

“張侍中”上官桀滿臉笑容,春風得意的對張越拱手道:“別來無恙啊!”

“托兄長的福”張越抬頭看著他,笑道:“一切都還算好!”

“明日上午,愚兄在家宅略備薄酒,恭請賢弟過府”上官桀笑著邀請道:“還望賢弟不要嫌棄”

“豈敢!”張越連忙道:“屆時小弟必然親至貴府”

“只是,不知道兄長,何故忽然請小弟過府?”

上官桀嘿嘿的笑了兩聲,道:“陛下已經下詔了,愚兄下月甲子正式遷為守太仆”

“恭喜兄長!”張越連忙拱手道賀。

上官桀卻是拱手再拜,笑道:“承蒙陛下厚愛,愚兄誠惶誠恐啊!”說到這里的時候,他對張越就鄭重的再拜。

他很清楚,若沒有張越帶著他刷了長安傷寒副本,又給他出了一個‘清除公孫賀父子余毒’的法子。

他這個太仆的任命,沒有這么快,這么順利。

因為,競爭太仆的人,太多了!

比他背景硬、關系多的人,一抓一大把。

這次能這么順利的獲得提名,并在朝會的公議上通過。

張越的因素,幾乎占到了起碼四成!

張越卻是連忙扶起上官桀,然后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敢問兄長,既然兄長卸任侍中,那么誰將補位?”

漢家侍中,一直以來就是雷打不動的三人之額,寧缺毋濫!

自張越崛起后,在長達數月的時間里,一直是張越和上官桀領銜,空缺一員。

如今,這空缺是補上了,但上官桀又將卸任。

很顯然,上官桀卸任,是找到了合格人選的。

趙充國肯定不是!

因為趙充國是武臣,宿衛天子,他或許能做的好。

但服侍天子,伺候起居,恐怕就未必了。

上官桀聽著,呵呵一笑,道:“趙侍中,賢弟應該已經見過了”

“另外一人,賢弟很快就能見到了”

“此人是奉車都尉舉薦的”

“誰?”張越疑惑的問道。

霍光出手,這可是很罕見的啊!

“任立政!”上官桀輕聲道:“此人是隴右人,曾擔任過侍從官、謁者,后任為隴右尉,奉車都尉此番特地向天子舉薦!”

“任立政”張越喃喃自語。

這個人,在史上筆墨不多。

“李陵的好基友啊!”張越的內心,震動非常。

霍光忽然舉薦一個和李陵關系匪淺的人為侍中

所圖恐怕非小!

“侍中別和外人說”上官桀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對張越道:“任立政為侍中,只是一個幌子”

“在賢弟離京的這半月,奉車都尉,收到了一封李少卿的信”

張越不可思議的看著上官桀,李陵寫信給霍光了?

什么情況?

“信中李少卿透漏一個重要的事情”

上官桀湊到張越耳畔道:“蘇子卿還活著!”

石破天驚!

張越幾乎是瞪大了眼睛!

歷史改變了!

歷史線發生了變動!

蘇子卿就是蘇武!

他是霍光和李陵共同的好基友。

雙方的關系和感情,非常深厚,歷史上蘇武能活著國,李陵在其中出力不少!

“這封信是李少卿寫給任立政的,任立政得信候,就馬上來長安轉告霍都尉,霍都尉稟報天子這才有了任命任立政為侍中的事情”

張越立刻就明白了,霍光所謀甚大!

恐怕不止是想要迎蘇武,他甚至想把李陵也策反了!

只是,此事的難度,張越知道,到底有多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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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2 17:46: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七節 陷阱?誰坑誰還不一定呢

在歷史上,蘇武能回國,李陵固然出了很多力氣。

但,那是建立在蘇武長達十幾年的忠貞不屈,讓人敬佩的基礎上。

是李陵看到蘇武的堅決態度,不忍老友老死草原,迫不得已做的決定。

而現在……

霍光想一口吃個胖子,不僅把蘇武帶回國,還要策反李陵?

張越幾乎就下意識的知道,這完全不可能!

因為,倘若太史公和蘇武本人沒有說謊。

那么此時的李陵,已經早已經蛻變成為了匈奴的堅昆國國王,單于的妹婿以及右校王。

因為,倘若張越沒有記錯的話,就是在這一兩年左右,李陵作為匈奴單于的勸降使者,去了一趟北海,用盡手段去勸降蘇武。

說的自然是大義凜然,講的也是天花亂墜。

說什么‘人生如朝露,何必自苦如此?’,又講了自己宗族的悲慘遭遇,苦口婆心的勸導蘇武。

講什么‘愿聽陵計,勿復有也’。

結果被蘇武斷然拒絕,甚至當面痛斥。

李陵苦勸數日,蘇武依然不改初心。

最后蘇武甚至說出了相當于割袍斷義的話來:“自分已久死矣!王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歡,效死于前!”

李陵于是不復再勸,仰天長嘯,嘆道:“嗟乎,義士!陵與衛律之罪上通于天!”

這樣的一個李陵,已經早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其所謂的‘不與漢兵見’誓言,就跟騙小孩子一樣,純屬自欺欺人。

故而,張越不得不懷疑,這里面恐怕,有別的算計在其中。

微微思慮片刻,張越問道:“兄長可知,李少卿的信中,談及了常惠等蘇子卿隨行使團成員的下落沒有?”

上官桀聞言,略有呆滯,他甚至都快忘記了常惠是誰?

畢竟,他和蘇武是好基友。

但與常惠只是點頭之交,哪里還記得那個太原郡來的寒門士子?

努力想了許久,上官桀搖頭道:“賢弟可以去問奉車都尉,霍都尉或許愿意給賢弟解答疑問……”

張越聽著心里警鐘長鳴,直覺告訴他,這恐怕是一個陷阱!

他立刻對上官桀拱手道:“多謝兄長告知!”

他要馬上去蘭臺查檔案!

看看最近這幾個月,匈奴人的動靜!

故而辭別上官桀,張越直奔未央宮蘭臺,一路暢通無阻,見到了張安世,請求調閱漢家邊塞的報告以及潛伏在匈奴的細作發回來的情報。

作為侍中,張越當然有權閱讀這些檔案。

就算沒有權限,張安世也不會設置障礙,自是對他打開綠燈。

在蘭臺,幾乎將近半年來的種種奏疏、報告以及細作的報告看完。

張越的臉,死寂的發黑。

“賢弟,怎么了?”張安世看著張越的臉色問道:“究竟何事?”

張越看著張安世,思慮片刻,還是覺得暫時不要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的好。

李陵在長安有很多好朋友。

霍光、金日、張安世、上官桀、桑弘羊都和李陵交情莫逆。

但恐怕,所有人都被李陵瞞了過去。

這位大漢騎都尉,建章宮監,飛將軍李廣的孫子,恐怕早已經死掉了。

現在活著的是匈奴單于的妹婿、匈奴堅昆國國王、右校王。

大匈奴帝國數一數二的大貴族!

證據就是,張越從一個漢室潛伏在匈奴的細作在一個月前發回長安的情報中看到了這么一條報告:匈奴甌脫有傳言,漢已誅李禹宗族。

甌脫,就是匈奴的斥候,專門負責警戒匈奴與漢的邊境,同時傳遞消息,偵查漢室情報。

比較有意思的是,多數漢家細作,就是潛伏在匈奴的甌脫之中。

換而言之,李陵恐怕已經知道了,他在漢室最后的直系親屬已經沒了的事實。

甚至說不定,知道是李禹是死在了誰的手里?

以李陵的性格,怕是必定會有所報復!

當然,這只是猜測。

但,漢家邊塞的報告,卻顯示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匈奴單于和其日逐王先賢憚之間的矛盾,越發激烈。

輪臺屯田的漢軍,不止一次報告,匈奴的北方騎兵,在向西方遷徙。

一場空前大戰,恐怕已經箭在弦上。

但,匈奴人肯定害怕漢軍在背后捅他的菊花。

故而,在這樣的時候,釋放出一個對漢友好的信號,吸引漢室的注意力,是可以想象的。

這也是匈奴人的傳統了。

每當其內訌之前或者戰略上受到嚴重打擊,就釋放對漢友好的信號,吸引漢家內部的主和派。

為其爭取戰略時間和空間,一旦其內部問題解決了,或者覺得沒有必要了,就固態萌發。

蘇武是怎么被扣留的?

答案就是當時的且侯單于剛剛即位,害怕被漢室攻擊,于是主動釋放了前后被扣押的漢使路充國等十余人,還對路充國假惺惺的說什么‘漢天子我丈人行也’。

勾引的漢室國內的主和派立刻蠢蠢欲動,朝野串聯,大力鼓噪‘不戰而屈人之兵’‘匈奴臣服指日可待,陛下宜當善意回應’。

然后就把蘇武和常惠給坑在匈奴了。

夷狄畏威而不懷德!

自古就知道了。

但有些人就是記吃不記打!

從尹稚斜開始,就一直被匈奴人忽悠,也就烏維單于時期,大約匈奴人真正真心實意想過和漢和談。

但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表演,都是忽悠。

恐怕這一次也不例外!

想要知道是不是這樣?

張越知道,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遲則三五月,短則一個月,匈奴使者,必然從居延入關,請求覲見漢天子。

只要匈奴使者入關,那么自己的猜測就將是真的。

他們又想來收智商稅了!

“x你的……”張越輕聲罵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次,要不想辦法將匈奴人帶到坑里面去,我這張字就倒掛過來!”

論起咋呼和訛詐,穿越者是專家!

蘇武,張越要接回來,常惠等人也要接回來!

而好處和便宜,張越是半分也不肯讓匈奴人占的。

甚至,還得狠狠的咬下一口肉來!

與匈奴人,不該講什么道義和原則。

敵人,坑的越慘越好!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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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2 17:46: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一十八節 貴族們眼里的張越

翌日清晨,張越從溫柔鄉中起來。.

天已經大亮了。

晚秋的早晨,氣溫越發的冷了起來。

好在張府之中,已經經過了改造,連下人也能睡在溫暖的火炕上,舒服的迎接一天的到來。

而現在,這種出現在張越府上的簡單、廉價、實用的御寒床鋪,已經在長安城里悄然流行了起來。

至少,戚里的公卿貴族府邸,都已經普及開來。

居住于此的權貴們,也不會吝嗇那幾個錢。

紛紛派下人來張越府上,向田禾等人取經,甚至,還有人趁機派了妻妾來張府,打著求取火炕的旗號,行夫人外交之實。

而通過戚里,這種保暖御寒措施,迅速向長安城中普及。

甚至還有了名字張氏炕。

見到張越起來,金少夫連忙披上衣服,服侍張越穿戴。

張越一邊享受著美人的服侍,一邊輕聲道:“少夫,我將派田禾回南陵,迎接嫂嫂來長安團聚新年……”

“你這幾日準備一下,為嫂嫂到來,做些準備……”

金少夫聽著,又驚又喜,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不止是丑媳婦要見家長了。

更因為,張氏的戶籍上,迄今為止,張家的戶主還是那位素未謀面的張趙氏。

這也是漢家特色了。

從上到下,實行的是兩元制家庭。

男性主人和女性主人,組成陰陽。

當男性主人去世,女性主人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一家之主。

所以,漢室的女權事業,發展的有聲有色,至少在封建社會,漢季的女性地位是最高的。

當然,這僅限于一家之主的正妻!

所以,在嚴格意義上來說,金少夫知道,自己其實遠遠沒有得到張家的承認,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員。

只有在拜謁過作為一家之主的長嫂,并得到承認,她才算在這個家站穩腳跟。

于是,金少夫連給張越穿衣的手都有些顫抖了,她低聲道:“妾身尚未去南陵親自拜見嫂嫂大人,怎敢勞動大人,親來長安?這會不會有些失禮?”

“沒關系!”張越笑著道:“嫂嫂為人素來和善,不會計較這些的……”

“況且,以少夫的賢惠持家,嫂嫂必定會喜歡的!”

張越說的輕松,但金少夫無疑就陷入了慌亂之中。

服侍張越穿戴整齊,她就立刻去開始準備各種事情。

張越則乘上馬車,前往上官桀的府邸,去赴今日之會。

上官桀的家宅,位于尚冠里大道的北側,舊內史衙門,今執金吾官邸的附近,與張越的建文君宅相距十余里,需要從戚里繞一個大圈,從御道的北端出去,才能抵達。

出了家門,張越驅車行走在戚里的道路上,眼見這曾經繁花似錦的戚里,如今陷入凋零之中。

張越這一次,京畿走了一趟,干掉的貴戚家族,加起來足有二三十家之多。

雖然大多數都是過氣的外戚勛臣,但終究他們也是這戚里的住戶。

而如今,這些曾經風光的外戚勛臣,已經淪為階下囚。

自然,他們的家宅、奴婢和財產,統統都被充公。

一路上,張越看到了許多豪宅的門第,被少府的人占領,一輛輛馬車出入其中,將財產、珍寶運回宮里。

他甚至還看到了臨武君的宅邸,被人拆掉了院墻。

這個曾經在長安城內橫行霸道的紈绔子的家,現在一片狼藉,他的妻妾奴仆,被官兵押解著,排成一隊,送上囚車。

看著這場面,張越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馬車,感慨了一聲:“成王敗寇,古今如此!”

他知道,自己必須不斷成功。

不然,這趙良的下場,說不定就是未來的自己家人的遭遇。

在刑無等級的漢室,可沒有什么刑不上大夫的說法。

連周勃都曾感慨過:“吾今日始知獄卒之貴!”

官吏們可從來都懶得對貴族囚犯和庶民囚犯區分。

除非你有足夠的五銖錢,不然,一視同仁!

而張越的出現,自然也立刻驚動了其他的戚里鄰居們。

無數人在自家宅邸們,張望著張越的馬車。

“寧惹虎豹,無當蚩尤之怒……”許多人心驚膽戰的低聲念著近來已經在長安漸漸流行的這句諺語,紛紛告誡家族子弟:“看到了嗎?那就是張蚩尤,千萬不可招惹,否則滅門就在眼前!”

“便是張氏的下人,也不可輕易得罪!”

“諾!”許多紈绔子,提心吊膽的頓首而拜。

半個月前,這位張蚩尤從臨潼開始,提著屠刀一路砍到湖縣。

一路之上,無有幸免,所有敢對他下手的人,不是化作刀下亡魂,就是變成了階下囚,很快就要去東市走一遭。

其過程之血腥暴力,讓整個長安的貴族心驚肉跳,膽顫不已。

無數人慶幸無比,自己的家族沒有卷入其中。

不過……

在敬畏之余,現在整個戚里的所有家族,對那位張蚩尤,更多的是懷著感激的心理。

在很多人看來,張蚩尤簡直是君子啊!

真正的君子!

專門利人,毫不利己!

這次他從臨潼砍到湖縣,干掉了二三十家的貴戚,干掉了整個京兆伊的官僚系統。

但,卻根本沒有插手長安城的任何利益分配。

他似乎根本不想插手,也不愿去接受戰利品。

于是,在心驚肉跳了幾天后,當戚里的貴族們發現,張府下人壓根沒有去接受那些失敗者的勢力,也根本不去長安九市摻和。

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了!

死掉的貴戚們,留下了一塊肥美無比的鮮肉。

還是無主之物。

自然有德者居之嘍!

當下,戚里的貴戚們,陷入了狂喜之中。

幾乎每一家,都得到了一些新的利益,從此番動亂之中得到了好處。

俗話說得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漢家的貴族們的職業操守,還是很堅挺的。

號稱拿錢辦事,童叟無欺。

如今,得了好處,占了便宜,雖然其實不是張越給的。

但也是靠著張越得來的。

自然,心態就不一樣了。

現在,在這些貴族眼中,張越的人設,是屬于那種標準的公羊學派士大夫。

只要不去招惹他,他是不會像從前的那些酷吏一樣,隨意殺人的。

新豐的事情,就是很好的證明。

其在新豐施政,沒有實行任何的鏟除和消滅豪強貴族地主的政策。

反而讓新豐的地主貴族們都得到了好處。

這次從臨潼砍到湖縣,就更是完美的證明!

這位張蚩尤,只對他的敵人下手,完全放過了京畿其他地方。

所以,在長安的貴族官僚圈子里,張越現在的形象,雖然比較恐怖。

但卻沒有引發什么恐慌和群體敵視。

每一個人都知道了,只要不去得罪他,不去動他的奶酪。

這位張蚩尤也不會無故的挑起戰爭,更加不會主動恃強凌弱。

所以,現在在這些貴族眼中,張越雖然得罪不起,但形象卻變得好多了。

再也不是過去那個青面獠牙,欲要擇人而噬的怪物。

而是一個講規矩,懂規矩的新興權貴。

于是,張越在貴族和官僚里的風評,居然升高了許多。

甚至有很多人,不再將他視為一個威脅。

反而以為是潛在的自己人。

現在,已經有人在心里產生了若張子重真愿建小康,興太平。何不讓他試試?的想法。

若真的做成了,大家豈不是都能得利?

張越當然是不知道這些變化的,他坐在馬車中,穿過戚里的街道,轉入御道,經過大約半個時辰的車程,就抵達了上官桀的府邸。

此時,整個上官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

上官桀更是穿上一套嶄新的儒服,站在門口,親自擔任迎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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