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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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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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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21:52: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節 十面埋伏(2)

參合口的地勢,非常險要。

特別是出了山峽后,前面就只有一個陡峭而崎嶇的山坡可以前行。

除此之外,別無他路。

站在山坡上,張越向下俯視。

滾滾河水,從南而過,濺起的浪花,拍打在河岸邊,激起無數盧葦在水中蕩漾開來。

“這里就是參合坡了吧……”張越在心里想著:“姑蘇慕容的亡國之所……”

仔細審視著地理,張越發現,此地確實是一個很適合弱者逆襲的地方。

長陵川河自南而走,山峽遮蔽了去路,而山坡之下,卻是一片起伏綿延的波狀山陵地形。

數不清的小山包,在視線中此起彼伏。

遠處的參合城廢墟,就在長陵川河的南岸,控扼著南下的交通。

想要從草原前往雁北,這里就是必經之地。

不然,就只能繞道云中,走河朔通道。

不過……

云中郡和雁門郡,從地圖上看,好像是連在一起的,物理距離非常接近的地區。

但是……

在地理上,云中郡包括河套在內,與雁門郡、代郡、上郡,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地質地貌。

云中與河朔是沖擊平原。

而且,不是一個連在一起的平原,是被黃河與其支流,割裂成一塊塊大小平原,由數不清的河灣、平原、山峽構成。

雁門則不同。

特別是雁門北部,這里是典型的黃土高原波狀地貌。

故而,自古以來,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捷徑,就是自武周川而下,強襲雁門,只要突破雁北,南方繁華的中原大地,就坦露眼前。

雁門關就在據此百里之外的雁門山峽之中,鎖鑰著這關鍵通道。

因而,雁門關其實不是邊關,而是內關。

是第二道保險!

不過……

這參合坡也很有成為要塞的潛質,歷史上,在雁門關廢棄后,這里就成為了鎖鑰南北的關鍵,唐為白狼關,宋明號為殺胡關。

內心閃現著這些信息,張越卻眺目遠望,凝視著遠方的參合廢墟。

自百年前,棘蒲候柴武屠參合后,參合城就已經廢棄了。

如今,當地只有殘垣斷壁,附近甚至都沒有居民。

雁門郡的農業,主要是集中在長陵川河、沃水及其他幾條黃河支流的上游河谷。

主要是因為,農業技術不發達,鐵器農具不普及。

所以,人們只能在相對肥沃的河流上中游河谷地區定居。

“就在這里休息一下吧……”張越忽然說道:“正好,吾欲好好欣賞欣賞這山河風光!”

隨從們都沒有疑慮,紛紛領命。

但張越自己卻皺起了眉頭,內心非常不安。

因為……

這里太安靜了。

靜的可怕!

雖然,這一地區本就荒涼,但連個商旅也看不到,太過太常了!

要知道,參合坡是連通塞內塞外的必經之地,不然此地也不會發生那么多著名戰爭了。

自然,也是出塞商旅的首選。

在未來,這里甚至還成為了絲綢之路的另外一條通道的起點。

昭君也是從這里出塞,走向草原。

然而現在,別說商人,連牧羊人都沒有見到。

怎么可能令張越不生疑?

當初,馬邑之謀時,匈奴的軍臣單于就是因為塞下太安靜,連個牧羊人都看不到,才起的疑心。

張越的智商與儲備的知識量,自然是比軍臣要高一些的。

更何況,從看到參合廢墟起,他腦海中的黃石就已經在示警,越靠近,黃石的警告就越濃烈。

所以,張越轉身對一個矗立在他身后的胡騎招招手,對方立刻上前,屈膝拜道:“天使有何吩咐?”

“當屠,汝帶五騎,從此出發,沿著河灣向前,掃蕩前進……”張越抬頭,望著遠方的廢墟:“不要到那參合廢墟去,就在河岸兩側檢查一遍,然后回來報告!”

“遵命!”獨孤當屠立刻頓首,然后翻身上馬,帶著幾個心腹,從山坡上而下,奔向遠方。

從一片殘垣之后,鴟骨看著那從數里外,疾馳而來的騎兵。

臉色立刻就陰沉了起來。

“該死!”鴟骨沉著臉說道:“這些人怎么如此謹慎?”

選擇在此設伏,而不是山峽,本是經過了精心設計的。

打的就是一個心理常理來說,在山峽中,人會不由自主的警惕,提高戒備。

而在這參合廢墟左近,卻會放下戒備,減少提防。

此時,再從廢墟中殺出,措手不及之下,目標的隨從將會陷入慌亂之中。

這樣,才能速戰速決,也才能減少傷亡。

但,鴟骨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派出斥候前導!

“哥哥怎么辦?”有心腹問道:“要強攻嗎?”

“蠢貨!”鴟骨罵道:“那個山坡你強攻一個試試看?”

“派人去喊屠各來……”鴟骨舔著嘴唇:“此事恐怕得換一個法子了……”

很快,屠各就帶著人來了,他看了看遠方正在渡河的騎兵,也是一下子就沉下臉來。

他知道,這事情難辦了。

突襲,看上去已經不可能了。

就算他們撤出這參合廢墟,另找一個地方隱藏,也肯定會被發現的。

因為,五百多人,連人帶馬,何等龐大的隊伍?

只要一出廢墟,就會被人發覺。

即使不會,只要有人進入廢墟一看,這么多人馬留下來的痕跡,就算是瞎子也能發覺。

正不知道是該放棄,還是另尋辦法時。

遠方的騎兵,卻在渡河后,只是檢查和檢視了一下橋梁、道路與河岸兩側,就開始回轉。

屠各與鴟骨,懸起來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運氣不錯!”屠各嗡嗡的說著:“看來,連天神都在庇佑我們,這一趟賺大錢!”

鴟骨聽著,點點頭,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

獨孤當屠,當著人,回到了山坡上,然后就來到張越面前報告:“回稟天使,吾等奉命查探了河灣與橋梁、道路,都未發現異常!”

“善!”張越笑著點點頭,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卻沒有下令,繼續前進,反而命人在山坡兩側,開始安營扎寨。

看樣子并不打算馬上下山渡河。

很多人,雖然不解,但也依舊從命。

只是,卻都是議論紛紛。

特別是隨從的各氏族首領與代表們,互相交頭接耳。

張越見著,呵呵的笑了起來。

“侍中公,為何在此安營?”倒是隨行的郭戎不是很理解,于是跑來向張越請教。

這一路上,郭戎經常就各種問題,請教張越。

而張越出于培養的目的,自然知無不言。

無論地理、歷史、文化,都是信手拈來,將古今變遷娓娓道盡。

成功的讓郭戎成為了一個小迷弟、跟班。

“此地山川險要,丘陵起伏,道路崎嶇……”張越笑著答道:“乃是設伏、包圍和圍殺的風水寶地,在這種地方,再怎么小心也不為過……”

“況且……”張越眨著眼睛,道:“本使還在等護烏恒都尉的兵馬來會和呢?”

古人語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意思就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或者必要,不要輕易冒險。

謹慎一點,總沒有錯誤。

何況,除了黃石示警,張越還見到了很多蛛絲馬跡。

還在武周塞下的時候,張越就知道了,有人在將塞下的事情,通報善無城。

他發現后,不動聲色,反而在塞下多留了兩天。

一方面,是為了引蛇出洞。

讓對手和敵人,做好充分準備,盡他們的一切可能,動員力量。

另一方面,他已經提前傳訊護烏恒都尉司馬玄,命令司馬玄率領護烏恒都尉的兩千騎兵,立刻趕來與他匯合。

匯合地點,正是參合口。

而這一安排,從他下令在獨孤氏族搞改革時,就已經部署了下去。

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天。

快馬從塞下出發,抵達南池,只需要一天!

換而言之,護烏恒都尉的精銳騎兵,現在恐怕已經在武周塞下,列隊入塞了。

所以,張越現在的心情非常好,他甚至有閑情雅致與郭戎講笑話。

“四郎,若你家中出現了鼠患,墻壁之內到處都是鼠洞,你怎么對付?”

郭戎聽著,想了想,認真的答道:“下毒……或者去多買幾只貍貓……”

“若連下毒的下人和買回來的貍貓也與老鼠們勾結起來了呢?”張越似有所指。

“那……卑下就不知如何是好了……”郭戎努力的想了很久,也沒有答案,然后他問道:“侍中公會怎么處置這樣的局面?”

“吾啊……”張越笑了起來:“把墻砸了,用夯土重鑄,將所有與老鼠勾結的下人與貍貓丟進去,讓他們的尸骸與血肉,混雜在新墻之中,這樣后來者看到,就不會再與老鼠勾結了……”

郭戎聽著,只覺得小腿都有些抽搐了。

哪怕是當年的王溫舒,怕也沒有這么霸道過吧?

“可是……”郭戎道:“這樣一來,豈不是沒有下人和貍貓可用了嗎?”

“呵呵!”張越狂笑起來:“這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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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21:52: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一節 十面埋伏(3)

參合廢墟中,鴟骨與屠各,眼睛一動不動的遠望著遠方山峽出口上方的人們。の雜ζ志ζ蟲の

看著他們就地休息,看著他們撿拾柴禾,燃起篝火,就地烤肉、喝酒。

一開始,鴟骨以為他們只是想要在此用飯,然后繼續上路。

然而……

一個時辰過去了,山坡上的人,卻根本沒有下山的跡象。

恰恰相反,他們甚至開始安營了……

“這是打算在此露營?”鴟骨的臉色,變得非常陰冷:“該死的,若抓到你們,我必定用盡一切手段折磨!”

屠各聽著,也是惡狠狠的道:“我要將他們的頭皮拔下來,做成戰鼓,將他們的頭顱,掛到我的穹廬上,將他們的頸椎抽出來……”

一邊說著,他一邊使勁的撕咬開一塊隨身攜帶的肉干,硬的像石頭一樣的肉干,帶著難聞的臭味,需要努力吞咽才能吞進腹中。

然后,還需要灌下一大口馬奶酒,才能讓嘴里的臭味淡去一些。

作為首領,屠各能吃肉干、馬奶酒。

但其他手下,就只能拿著提前備好的奶酪,就著些煮熟后曬干的粟米飯團,這些食物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征——臟且難吃。

吃進嘴里,和吃沙子一樣。

尖銳的粟米粒,黏合在一起,一不小心就會劃傷脆弱的口腔,很容易引發感染。

而口腔感染一旦惡化,在這個時代,等于自殺。

所以,盡管很難吃,但他們依然只能閉著眼睛,細細的嚼爛,慢慢的吞咽。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

當馬匪的人,什么苦沒吃過?

餓極了的時候,在死人堆里揀腐肉,渴極了的時候,喝自己的尿液。

只要能活下去,他們做過無數常人連想都覺得惡心的事情。

關鍵,還是他們帶來的馬匹。

他們帶來了數百匹戰馬,這些馬與他們一起,隱藏在這廢墟之中已經超過了一天。

而馬這種生物,最喜歡的就是不斷進食。

哪怕是訓練有素的戰馬,若不控制,它們會想盡辦法的吃東西。

馬匪們是沒有什么系統的組織的,自然也不會有什么科學的飼養。

故而,他們養馬的方式就是,想吃就讓它吃。

于是……

這參合廢墟之中,到處都是馬的屎尿。

一個不小心就會踩到。

原先他們還可以清理,讓人掩埋或者將這些東西丟出去。

但現在,目標就在不遠處,沒有人敢冒著暴露的風險,做這樣的事情。

于是,整個廢墟內,很快就彌漫起了難聞的臭味。

而他們卻不得不在這樣的味道中大量進食喝水,以維持足夠的體力來應付戰斗。

“怎么還不動?”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鴟骨幾乎都要發瘋了。

他現在開始后悔,為何不在山峽設伏了。

再這么拖下去,一旦拖到日暮,那些人就真的會在那山坡上露營了。

若是那樣的話,他們就只能強攻了。

因為雇主不可能給他們這么多時間,說不定雇主現在就已經暴跳如雷了。

阻隔道路,可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

“鴟骨……”屠各走過來,輕聲說道:“我感覺有些不對……”

他望著遠方的山坡,神色凝重:“你派去善無城的人,一直沒有回來……”

“而那些人,也一直沒有下山……”

“會不會……”屠各嚴肅的道:“這里是一個圈套?”

“不可能!”鴟骨低聲笑道:“雁門郡的衛延年和馬原敢做這種事情嗎?”

“我們被抓了,他們能好過?”

“這些年來,光是我幫他們殺的人,就有好幾十……”

“更不提,他們暗中私運去幕北的東西,哪怕只是被查出一點,就夠他們掉腦袋的了!”

雁門寒苦,又遠離戰爭,為官之人,想要發財,想要維持酒池肉林的生活,就只能暗地里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而且,必須是暴利的事情。

再沒有比走私軍械,利潤更高的事情了。

匈奴手里的連弩、強弩、大黃弩,都是些易磨損、損壞的武器。

他們必須得到漢朝制造的零件,才能讓那些武器繼續發揮作用。

屠各想著,也是點點頭。

但內心卻依然不安。

“可那些人一直不過來……”屠各道:“你打算怎么辦?”

“再等一個時辰,實在不行就撤……”鴟骨陰沉著臉道。

沒辦法,對手占據了險要的地勢,強攻的話,損失會非常嚴重。

他是馬匪,不是軍人。

硬碰硬,正面強攻控扼險要地勢的敵人?

傻子才做!

馬原比屠各與鴟骨還要急躁。

“那兩個混蛋,怎么還不動手?”他焦急踱著腳步,內心之中,全是不安。

隨著時間流逝,這種不安越發強烈。

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回稟大人,那人帶人,在參合坡上扎營,就是不肯下來……”一個男子在馬原身邊道:“估計,他們是害怕傷亡,不敢強攻吧?”

馬原聽著,卻根本沒有半點理解,反而是咆哮著道:“吾與韋太守出了那么多錢,可不是叫他們來這塞下游山玩水的!”

“去告訴他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截殺那人,不然的話……”

“他們就休想活著走出這塞下!”

那人聽著,唯唯諾諾,只好低頭去辦。

馬原看著他遠去,心亂如麻。

因為,并州刺史昨天傳來報告,玄甲軍已經從晉陽北上。

居然,軍容鼎盛,光是玄甲之士就有兩千。

此外,還有大批投軍士民追隨。

而那已經是幾天之前的事情了。

天知道,現在玄甲軍是不是已在雁門郡外了?

若是等到玄甲軍入境,那就真的是一切休矣。

鴟骨與屠各,很快就得到了通知。

從南而來,秘密進入廢墟的信使,用著極為嚴厲的口吻,要求他們不惜代價,必須馬上行動。

“不然,汝等休想生離這塞下!”使者態度堅決。

讓鴟骨和屠各聽著都是一屁股火。

但……

卻又沒有辦法。

因為他們知道,倘若真的徹底開罪了這雁門的馬原與韋延年,那么……

他們就會徹底失去一個安全的藏身地。

說不定很快就會被仇家追殺到死!

沒有辦法,鴟骨只好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們要加錢,必須再加兩千金,做撫恤之用!”

這卻是廢話了。

當馬匪的,死了也就死了。

那里還需要燒埋撫恤?

天葬地埋,甚至任由野獸啃食,暴骨于野,這才是馬匪們的歸宿!

鴟骨和屠各,能逍遙至今,甚至算得上是一個異數、奇跡了。

“沒有問題!”使者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只要汝等能殺了那人,太守與郡尉,愿意在將來,讓汝等入塞,做一個塞下之民……”

“帶著汝等的財富,過安穩的生活……”

“郡守官邸,會為汝等制作相關竹符、名籍!”

這話一出,屠各和鴟骨都是猛然抬頭。

左右的馬匪們,更是一下子全部站了起來。

作為馬匪,沒有人愿意,擁有干這一行。

因為,青春會遠去,體力會下降,身體也會逐漸退化。

馬匪是一碗充滿了危險的青春飯。

在過去,幾乎所有的馬匪最終都是死于馬背。

他搶掠的財富,被深埋地下,連花出去的機會都沒有。

若是,可以攜帶財富,回到塞下,當一個富家翁,誰不樂意?

“當真?”屠各惡狠狠的看著使者,問道:“你可知道,欺騙我們的代價?”

“怎么敢騙諸位呢?”信使低著頭,道:“幕南雙兇之名,吾豈能不知?”

“那就好!”

鴟骨站起來,握緊了手里的武器,對信使說道:“你去告訴馬郡尉,人!我們一定會為他殺掉!”

“請他為我們準備好,五百張入塞的竹符名籍和黃金五千金!”

鴟骨很清楚,對方開出來的這個全新條件,他是不能拒絕的。

也不敢拒絕!

不然,他的手下會將他撕掉!

所以,盡管明知,對方開出如此優越的條件,其中必然有問題。

但……

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從入塞起,事實上就沒有退路了。

鴟骨明白,只要他敢拒絕,即使手下依然追隨,也走不出這長城。

漢朝的官,可比匈奴的貴族狡詐多了。

送走信使,廢墟之中,所有馬匪都知道了,漢朝的郡尉和太守,開出了給他們制作一個身份竹符,讓他們可以退隱塞下的條件。

立刻,一片歡騰。

人人士氣高漲!

先前的煩悶與空氣里的臭味,更是徹底化為對那山坡上的敵人的仇恨!

每一個人的腦子里,都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們,拿他們的腦袋,來當墊腳石,讓自己得到那張寶貴的竹符!

沒辦法,大部分的馬匪,都沒有什么文化,除了殺人在行,其他方面一竅不通。

就連屠各,也沉浸在興奮與亢奮之中。

只有鴟骨,看著這個情況,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之中。

但他知道,他不可能勸得動其他人。

在現在這個關口,財富與諾言,已經沖昏了所有人的頭腦。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見機行事!

“但愿,那些人比較好對付,沒有什么強弓硬弩……”鴟骨在心里祈禱著。

不然的話,今天肯定是一場血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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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21:53:0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二節 十面埋伏(4)

就在馬匪們亂哄哄的亢奮起來的時候,忽然有人驚呼:“那些人下山坡了!”

鴟骨聞言,立刻上前觀察。ξ雜★志★蟲ξ

果然如此!

視線中,原本一直待在山坡上和河灣邊的人,正在陸陸續續的下來,甚至已經有些人出現在了南岸的橋梁上。

幾輛馬車,正在通過橋梁。

“好機會!”鴟骨興奮起來。

“這些人終于肯下山了!”屠各也湊過去,看著這個情況,高興的說道。

其他馬匪,更是歡呼起來。

若是不用強攻,自然是最好的。

坐在馬車上,張越輕撫著腰間的嫖姚劍。

此時,太陽已經升至了最高點,正是未時。

而他傳給司馬玄的命令是酉時之前,必須抵達參合口。

在漢軍中,軍令如山!

失期者死!

這一條是鐵律,從未有失期者不受懲罰的例子!

所以,至遲在酉時,司馬玄必定率軍抵達參合口。

考慮到他很可能會提前到達,所以,張越就毅然決然,率領隨從,踏入這險地。

為的就是以身為餌,釣出這整個雁門池塘里的魚蝦!

不如此,他是很難徹底清洗雁門的。

最多,只能將韋延年與馬原繩之以法。

那對他來說,是很不爽的。

雁門的官場、豪強,都已經徹底爛掉了。

就像當年的定襄郡一樣,爛到了骨子里。

唯有鐵與血,才能洗干凈!

故而,他才卡著這個時間,親入險地。

“我倒要看看,句注軍,是否還是漢家之兵?”張越握著劍柄,在心里想著。

馬車緩緩前行,左右跟隨的隨從與騎兵,則護衛在兩側。

在車隊后面,是跟隨張越一起入塞的上百名塞下氏族首領、代表。

不過,這些人只是醬油黨而已。

甚至說不定,其中還有些插刀教的教徒,就等著關鍵時刻在張越背后插一刀呢。

畢竟,張越此來,傷害最大的,除了雁門的那些渣滓。

就數這些舊日在塞下作威作福的氏族首領了。

一道編戶齊民之策,就要奪走他們的大部分既得利益。

不滿是肯定有的。

怨懟與不服甚至仇恨,也是肯定存在的。

他們不服、不滿,與張越何干呢?

若有人想要趁機作亂,張越并不介意,捏死他們。

“侍中公,參合廢墟快到了”車外,獨孤當屠的聲音傳來。

張越聞言,掀開車簾,向前望去,卻見在河灣的盡頭,一座已經連城墻都已經崩塌了的廢墟,出現在了視線中。

殘垣斷埂,散落在方圓數里的地區。

許多地方甚至長出了雜草與樹木,曾經的塞下名城,如今已是無人之地。

就在此時,忽然,隆隆馬蹄,從廢墟北側響起。

瞬間,塵土飛揚,足足有上百名騎兵,從中沖出。

他們繞著河灣,迅速直插到了道路的北端,控制住了北向的橋梁。

幾乎是在同時,從東、南兩側,各自沖出一支騎兵。

他們環繞著張越一行,從東、南兩個方向,包抄過來。

“敵襲!”獨孤當屠立刻大喊。

隨行的數十名烏恒騎兵,馬上抽出了長劍,頂到了車隊前方,形成一堵騎兵墻。

與此同時,郭戎帶著剩下的人,立刻指揮所有馬車,在騎兵身后構筑了一道半弧形的防御。

然后,騎兵后撤,進入車陣之內。

數十名弓手迅速上前,半蹲下來,取下了背上的長弓。

這一切,幾乎只在半分鐘內就完成了。

整個車隊,馬上就變成了一個簡易的防御陣地。

外層是馬車、牛車構成的障礙,第二層則是數十名弓手,弓手背后是數十名列隊的騎兵。

而隨行的其他氏族首領與代表們,則被安排到了第三層,背靠著長陵川河。

來襲者面對這個情況,卻是沒有絲毫意外。

顯然,他們曾無數次面對過類似的防御。

所以,他們的應對,也是很合理。

包抄到橋梁的騎兵,在留下二十人把守橋梁后,余者都策馬從北緊逼過來,在距離車隊百步之外,他們停下來,遠遠的觀望著。

顯然,他們是打算作為關鍵時刻的沖擊力量。

而從東方和南方沖過來的騎兵們,則在距離車隊越兩百步外,停止前進。

張越看到,有許多人開始下馬,然后,他們從馬背上取下一塊塊木盾,接著,就從左右兩翼緩緩靠近。

張越走下馬車,遠遠的看著那些人。

“呵呵”

“居然是下馬步射!”

“有意思啊!”

對于當代騎兵而言,在馬上開弓,屬于高難度動作。

只有極少數人掌握了這一技巧。

所以,騎兵下馬步射,也是一種戰術。

只是,看著那些人業務的動作和他們拙劣的木盾,張越就搖了搖頭。

若是句注軍的話,舉著的盾牌起碼也該是青銅盾。

在數年前的余吾水會戰中,漢軍就表演過教科般的騎兵步射。

在匈奴騎兵,沖鋒而來時,李廣利麾下的三個校尉部,瞬間完成了下馬重組,然后,上千名士兵,舉起巨盾,兩面盾牌疊加,瞬間就在戰場上構筑了一道盾墻。

緊接著,盾墻后,超過一千名的漢軍騎兵,彎弓搭箭,對匈奴人進行了火力覆蓋。

那場面,真的是無與倫比。

結果是,來襲的騎兵,在短短的兩刻鐘內,在戰場上遺尸數百!

待匈奴騎兵,沖鋒勢頭減弱,馬力消耗的差不多。

兩翼漢騎,立刻沖殺而出。

此役,漢軍陣斬匈奴骨都侯、大當戶各一。

斬首兩千余,俘虜數百,堪稱是近年來為數不多的大捷。

而如今,這些的表現與漢軍精銳相比,無疑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在學著大人模樣說話。

這時,遠方的騎兵中,有一騎策馬而出,越過了那些舉著木盾,小心翼翼從兩翼靠攏的人。

他進入到弧形陣前,大約五十步左右的距離,然后高聲喊道:“前面的人聽著,我等只為求財,不在害命,若是識趣,便交出爾等攜帶的馬匹、黃金與貨物!”

“我家首領保證,絕不加害爾等!”

“是鴟骨的人!”張越身后,忽然有人驚呼:“塞下雙兇之一的鴟骨!”

此話一出,其他氏族首領,立刻慌張了起來。

鴟骨的兇名,誰不知道?

而其殘暴,更是聞名遐邇。

畢竟,生吃別人器官這種事情,只是聽說都很恐怖。

一時間,很多人都感覺胯下涼颼颼的。

“天使,不如就答應了他們吧”有人弱弱的說道。

“賊寇勢大,天使不如暫且忍辱負重”人群中,郝連破奴也趁機說道。

“嗯?”張越瞪了他們一眼:“爾等的意思,是叫大漢欽使向賊寇屈膝?”

這種事情,休說張越不會做。

就是會做,也是不敢的!

持節使者,代表著的是天子和國家的顏面。

代表的是諸夏民族的風骨!

蘇子卿在北海牧羊,任由風吹雨打,無論風暴多么猛烈。

手中的漢節,始終不變。

而‘失節’兩字,在字典中意味著什么?

就連小孩子都清楚。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張越過頭去,對田水吩咐道:“告訴他們,是誰在此!讓他們立刻棄械跪地投降,不然,予有大罰齏之!”

“諾!”田水立刻領命,然后驕傲無比的走出陣列,對著那個騎兵高聲道:“瞎了爾等賊寇的狗眼,居然膽敢冒犯大漢欽使虎駕,都想死嗎?”

“我家主公,漢侍中、建文君、持節全權烏恒使者張公諱毅有命:爾等兇頑,跪地棄械投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盡為齏粉!”

可能是害怕那些人聽不懂,獨孤當屠又上前,用烏恒話、匈奴話喊了一遍。

同時,在陣列中,張越高舉起手中節旄。

如火焰般熾烈的節旄,隨風而動,充滿了威嚴、神圣與肅穆。

于是瞬間,整個長陵川河河畔,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許多馬匪,甚至被那節旄嚇得都有些腿軟了。

鴟骨更是臉色劇變,整個人都有些顫栗了。

持節漢使!

居然是持節漢使?!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內心之中,恨不得馬上調轉馬頭,去宰了馬原和韋延年。

今年正月,一位持節漢使在幕南草原遇刺。

結果,到現在整個草原上都是風聲鶴唳,烏恒騎兵和漢軍騎兵,發了瘋一樣的滿草原的追逐一切可疑之人。

很多馬匪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人殺了,腦袋被掛到了南池的轅門上。

現在,若又有一位持節使者遇刺,而且是在塞下遇刺。

鴟骨用屁股都能猜到,漢朝人會瘋癲到什么程度了?

說不定,連居延的百戰精銳,都可能被吸引過來,然后對整個草原進行掃蕩。

到那個時候,他就算是背生雙翅,也逃不過漢軍的天羅地網!

鴟骨更明白

若是自己不動手,馬原就會動手了。

恐怕此刻,馬原的軍隊,就在不遠之處待命。

“難怪信使來的這么快條件給的這么優厚!”鴟骨惡狠狠的罵道:“馬原和韋延年,根本就沒有想讓我們活下來!”

但,他更明白,現在不是憤恨和后悔的時候。

他必須,也只有殺了那個持節使者,才能有一線生機。

所以,想通了這一點后,鴟骨立刻就吼起來:“殺了他,不然我們全都要死!”

“大家想想,歷來,冒犯漢使的人,有誰能活?”

被他這一吼,原本退縮和畏懼的馬匪們,才終于提起了勇氣,恢復了士氣。

因為,過去的例子,已經證明無論是誰,冒犯漢使,必死無疑!

大宛人、扶樂人、輪臺人、樓蘭人、車師人以及匈奴、烏恒、羌人。

所有人都親眼見證和目睹了,漢朝為了維護使者威嚴和國家威權,而所做的一切和付出的代價!

而他們,現在居然兵圍一位持節使者。

僅僅是這個,就已經是滔天大罪。

足夠他們死上一百次了!

故而,投降是沒有出路的。

投降必死無疑!

只有向前,殺了他們,然后馬上逃出塞外,才有可能撿性命。

至于賞金什么的,已經沒有人敢奢望了。

屠各當即就是跳下戰馬,將頭發散開,吼道:“拿我的兵器來!”

左右立刻就將一對用青銅鑄成的流星錘,交到他手上。

這種流星錘,是一種外形有角,中間空心,以青銅鏈條串聯在一起的兵器。

本是匈奴重騎兵的標配,也是匈奴人少數可以與漢軍近戰而不吃虧的兵器。

屠各,曾用這流星錘,擊殺過一位穿著魚鱗甲的對手,將他的腦袋砸成了碎片。

拿著這一對流星錘,屠各大步上前,喊道:“兒郎們,隨我沖!”

便翻身上馬,帶著部下,重新整隊。

同時,那些舉著木盾的馬匪,在此時,都已經丟掉了手里的木盾。

每一個人都清楚,現在,已經到了拼命的時候了。

若不能迅速解決對手,馬上遁出塞外。

所有人都要死!

現在,時間比生命還寶貴!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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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節 橫掃(1)

第八百七十三節橫掃(1)

被激怒的馬匪,立刻便投入了進攻。

首先,就是那些下馬步射的馬匪。

他們迅速靠近到,距離車陣約五十步左右的地方,然后就集結起來。

很顯然,他們都受過訓練,彼此配合也還算默契。

在集結之后,這些馬匪立刻就彎弓搭箭,一下瞬,密集的箭雨飛向了車陣。

“拋射!”郭戎在看到敵人彎弓的行為后,立刻預警:“舉盾!”

十幾個持盾的隨從,立刻舉起自己手里的甲盾,斜舉向上,為己方部隊提供一層前置的防護。

嗖嗖嗖!

箭雨幾乎是在下一秒,就隨風而來。

馬匪們用的是幕南草原上很常見的狩獵用弓。

這種弓是用牛角、木材與馬膠黏合在一起,用各種動物筋為弦。

雖然比不上漢軍的軍用硬弓,但在五十步的距離上,拋射而來的箭矢,依然有著相當可觀的殺傷力。

雖然有著盾牌掩護,遮擋掉了大部分的來襲箭矢。

但依然有十余箭,穿透了盾墻的防護,筆直的從天而降。

“啊……”兩個不幸中箭的隨從,立刻倒地,慘嚎起來。

不過,幸運的是,箭矢并沒有命中要害,只是射中了他們的軀體,穿透了第一層的輕甲,并射進肉中。

馬上就有人上前,將他們拖到陣列之后,進行緊急救治和包扎。

而其他人,則依舊堅守著陣列。

不過,沒有人開弓。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將注意力,放在已經正從多個方向,向著陣列奔襲而來的騎兵身上。

這也是弓弩手的尷尬之所。

臨敵不過三發,在電光火石的騎兵遭遇戰中,輕易的將手中的弓箭射出去的人,都死了。

所以,每一個漢家弓手,在他接受訓練的第一天,教官就會告訴他們:“不要輕易將你手中的箭射出去!”

而在接下來的無數次實際訓練與實踐中,他們也會明白,這句話究竟是何等的正確?

因為,騎兵的速度,在短距離內是相當迅速的。

一旦第一弓射出,沒有起到作用。

那么,敵騎就會趁著這個機會,迅速拉近距離,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拉弓的機會的。

騎兵一旦突臉,弓手就只能拿起長劍短刀,上前肉搏。

但,那樣做的結果,通常都是被騎兵一刀梟首!

尤其是現在,敵眾我寡。

與敵人弓手對射,那是慢性死亡。

只會給隨后來的敵騎,一個良好的突進的環境。

不過……

弓手們沉寂,不代表張越愿意接受這種被人射臉而己方只能被動挨打的窩囊局面。

“借你的戟一用!”張越伸手,從獨孤當屠手里,搶過他的長戟。

然后,走上前去,目視前方。

五十步外,敵人的弓手,在第一次齊射后,再次舉弓,準備第二輪攻擊。

本來,這種情況在正常的戰斗中,不可能發生。

但現在,張越身邊的人手太少了。

哪怕算上隨行的那些氏族首領,總人數也只有兩百多,不到三百,可用騎兵數量不過一百。

而敵人,從數量上看,起碼四百多。

至少有三百騎。

故而,張越不敢讓本方騎兵出戰,去驅逐那些靠近的弓手。

也不敢讓弓手們回擊——他們必須將寶貴的弓矢留給那些隨時可能突臉的騎兵。

所以,張越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么來提振士氣。

捏著手中長戟,張越掂量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氣,抓住戟身,在后退了一步后,猛然蹬步上前,學著在某個影視劇中看到的標槍手的動作,將手中長戟全力擲出,目標直指一個被他盯上的,看上去是指揮這些弓手的馬匪。

不過五十步的距離,對張越而言,無疑是小菜一碟。

長戟猛然脫手,速度在這剎那好似突破了音障般,發出了破空的嘶鳴。

在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反應的時候,長戟就已經撕開了五十步的距離,直接命中了目標!

長戟直接扎進其胸膛,巨大的動能卻并沒有完全停止,竟將其整個人扎穿,釘在了地表上,就像燒烤攤販串牛肉一樣。

“萬勝!”這一戟,立刻就讓所有的隨從與騎兵都歡呼起來。

士氣也立刻提了上來,很多人馬上就沒有了緊張與害怕。

人人都想了起來——我們可是張蚩尤的隨從。

馬匪們再兇,能有兵主兇?

這一戟,更令對方弓手大驚。

以至于他們的第二次齊射,在慌亂中匆忙射出。

很多人明顯失去了準頭,他們的箭矢,在射出去后,甚至連二十步都沒有飛出就軟綿綿的落到了地上。

只有不過十余箭,射出了五十步。

但,這稀稀疏疏的箭雨,沒有給守軍造成任何傷害,甚至連干擾都算不上。

遠方,敵騎轟隆隆的策馬而來。

馬蹄聲震動大地。

“敵騎距離一百步!”郭戎不愧是能在關中都能選為騎士的英杰,只靠著目測,他就能大體判斷敵我距離。

“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

“弓手齊射!”郭戎聲嘶力竭的大喊。

于是,數十名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的弓手,奮力的拉開弓弦,視線平視前方,將手中長弓拉滿,然后齊齊松開扳指。

篷篷篷!

弓弦響動。

嗖嗖嗖!

數十支長箭,破空而去。

啪啪啪!

疾馳而來的騎兵,很快就有數人中箭落馬,但他們甚至連哀嚎都沒有發出來,就被后來者從身體上毫不留情的踐踏而過。

馬匪們,根本不顧同伴,他們現在只想沖進那個漢朝使者的陣列中。

活抓或者殺死他。

繳獲他的節旄,然后拿著節旄,沖出塞下。

這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條!

更何況,從方才的箭雨中,他們清楚的做出了判斷——敵人最多只有六十名弓手!

這么點弓手,是不可能對他們造成任何阻力的。

“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車陣之后,氏族首領們,望著那些瘋狂沖來的馬匪,也開始商議起來。

“等等吧……”郝連破奴低聲道:“等到天使向我們求援再說……”

漢人有句話叫做‘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郝連破奴在漢地游學過程中,也聽說過很多漢朝的經典故事。

而其中有些故事里,都有著某位大人物落難,其追隨者紛紛起了二心,想要棄其而去。

這時,忠臣義士挺身而出,于是,那位大人物功成名就后,當時堅定追隨之人,紛紛論功行賞,躍居高位。

內心正盤算著這些事情的時候。

郝連破奴忽然看到,在車陣之中,那位天使正在脫去他身上所穿的寬大常服,露出了被其遮蔽的肌體。

郝連破奴,在這瞬間,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眼睛都瞪直了。

那是一具何等完美的軀體啊!

皮膚雖白,但沒有任何嬌柔或者稚嫩的樣子。

相反,每一寸坦露出的肌膚,都在詮釋著健康二字。

緊貼著內衣的肌肉,勻稱而標準。

關鍵是,隨著天使的動作,那些肌肉像機器一樣的此起彼伏的動了起來,尤其是腹部與肩部的肌肉,呈現著一種近乎完美的協調性。

在事實上來說,男性才是人類這個物種中最漂亮、最極致的存在。

現今和后世人們所認為的女人比男人漂亮,這其實是一種錯覺,一種女性在父系社會作弊后的錯覺。

早在遠古時代,女人就從鳥身上取羽毛,從巖石里取色彩,在海邊撿貝殼,用盡一切手段來包裝和美化自身。

到得如今,女人們更是陷入了更加瘋狂的作弊中。

她們洗花瓣澡,用各種香粉與胭脂化妝。

戴種種漂亮的發簪,梳著各種美麗的發鬢,穿著性感而合身的袿衣、深衣。

最重要的是,為了護膚,很多女人,連太陽都不怎么曬,臉上有一個斑點就想盡辦法的往臉上涂脂粉。

甚至還有些人,將砒霜當成護膚品。

極盡各種作死的本領。

但男人做了什么?

答案是什么都沒有做!

因為不需要!

進化中,隨著父系社會到來,男性只需要去征服世界,就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女人。

而現在,張越的身體,經過空間改造。

一切都向著完美演化。

完美的肌肉,完美的皮膚,完美的循環系統和完美的力量。

看的孤獨破奴,在這瞬間,居然感覺到有些心悸。

其他氏族首領,也都是傻傻的看著。

直到張越在李池與田水服侍下穿上甲具,拿起一柄長的可怕的長刀。

矗立在他左右的獨孤氏族騎兵,見到這個場景,紛紛跪下來,匍匐在地,以最高的禮節與最崇高的敬意,來迎接他們的主。

這世界最強的男人,他們的主。

握著陌刀,張越心里卻還是有些逼數的。

他知道,自己一己之力,是絕對干不過數百敵人的。

哪怕他現在有自信,縱然呂布、項羽一起打他一個,他也應該不會落于下風。

但他畢竟還是人類,不是超人。

一樣的會受傷,會脫力,一旦陷入重圍,被人團團包圍,就像烏江之畔的項羽,即使氣蓋山河,力拔千鈞,也免不得被人用車輪戰耗死。

好在,他不是一個人。

他只需要做一把尖刀,來撕碎敵人的攻勢!

此時,來襲敵騎,已經和車陣非常接近了。

狂奔而來的騎兵,嘶吼著,狂喊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第一排的騎兵,撞到了外圍的車陣上。

人馬協同,十幾個騎兵一下子就將車陣撞開了一個缺口。

然后,他們就跳下馬來,拿著各種武器,沖了上來。

頂在前面的弓手們,現在已經丟下了長弓在郭戎的率領下,與來敵展開了肉搏。

雖然,在接觸的瞬間,就砍到了好幾個敵人。

但,后方,敵騎卻在潮水般涌來。

這些馬匪,甚至連前方同伴的生死也不管,直接就撞了過來。

欲要踏著前方同伴打開的缺口,沖殺進來。

張越舉起陌刀,看向左右的烏恒騎兵們,振臂一呼:“愿隨吾殺敵者左袒!”

早就已經被他徹底征服,徹底忠心的獨孤氏族騎兵們,沒有二話就扯掉了左臂的羊皮衣服,丟到地上,大喊著:“誓死追隨天使!”

在他們眼中,張越已是魔神一樣的男人。

追隨魔神,自然是戰無不勝!

在陣列后,氏族首領們,也都有些意動,想要扯掉衣袖,加入其中。

但,看著前方的血戰,卻又有些退縮。

畢竟,他們不是戰士,是氏族首領。

很多人都已經被長城腳下的安逸生活磨平了棱角,失去了曾經的野性。

所以,最終只有七八個年輕的首領,帶著其手下隨從,扯掉衣袖,加入了獨孤氏族騎兵的序列,勉強讓張越的騎兵力量達到了百騎。

只是,前方的車陣,已經陷入了亂戰。

距離陣型崩潰,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所以,張越也沒有時間和那些人廢話了,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深深的看了那些首領和他們身邊的人一眼,然后拿著陌刀,就走向前去:“隨我殺賊!”

田水和李池聞言,各自拿起了一把長劍,騎到戰馬上,跟了上去。

然后就是獨孤氏族的騎兵與剛剛加入其中的二十余騎。

整個陣容看上去,頗有些烏合之眾的味道。

不過,張越也不管了。

舉著陌刀,他便沖了上去,同時喊道:“郭戎!速速退下!”

郭戎聞言,扭頭一看,見到侍中公,再次披掛上陣,心中一喜,就對著左右吼道:“全體撤退,為侍中清掃沖鋒道路!”

于是,原本還在與來敵鏖戰的弓手們,立刻就向左右兩側退卻。

馬匪見狀,大喜過望,以為敵人終于崩潰,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應該是一場暢快淋漓的大屠殺!

屠各更是瘋狂的大吼一聲,奮力的將一輛擋路的牛車丟開,就要帶領身后的手下,狠狠的沖進去,就像狼群沖進羊群一般,將恐懼、絕望與痛苦,散播給他的敵人——一位漢朝的持節使者!

只是想著這個,他就興奮的無以復加!

然而,下一瞬,他看到了一個全身都包裹著鐵甲,拿著一柄長刀的怪人,正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飛奔而來。

在這怪人身后。

馬蹄如雷,炸響大地。

“反沖擊?”屠各神經一怔,瞬間明白了過來。

不過……

他沒有任何慌亂之色,反而露出了更加瘋狂的神態。

因為他明白,這是敵人的垂死反擊,回光返照。

只要擊碎了這些騎兵,勝利就唾手可得了!

“兒郎們!隨我殺!”屠各將手中的流星錘瘋狂的揮舞起來,目光直接鎖定了那個穿著鐵甲而來的怪人。

“鐵甲?”屠各內心冷笑:“我要一錘砸爛你的腦袋!”

他所用的流星錘,可是從一個匈奴的骨都侯身上取下來的。

兩只青銅鑄成的六角錘頭,重達數十斤!

一錘下去,連犍牛堅硬的頭骨也要破碎!

哪怕是砸在鐵皮上,也能砸出一個凹凸的坑!

至于鐵甲內的人?

肯定會死!

卻不知,張越也在第一瞬間鎖定了他。

因為,他所用的武器,是所有武器里,威脅最大的。

更何況他的體型,說明了地位。

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

后世小學生都知道的道理,張越豈會不懂?

第一時間將之列入了必殺的序列!

而對方,卻作死的沖了過來。

他的流星錘,確實用的還可以。

數十斤的錘頭,在他手里,被瘋狂的旋轉起來,似乎隨時可能甩手砸出。

若是一般人,恐怕會有忌憚,不敢輕易讓其近身。

但張越卻巴不得他近身。

兩者距離,不過五步時,屠各獰笑著揮舞著手中的流星錘,大步的迎了上去。

“去死吧!”屠各狂吼著。

雖然不明白,那個鐵甲人為何如此托大,居然敢讓他接近到如此距離?

但……

對方既然蠢,屠各當然也不會同情。

只要再近一點,就可以進入到流星錘的攻擊范圍了。

到時候……

屠各心中狂笑著,仿佛看到了對方被自己砸翻在地,七竅流血的暢快畫面。

“班門弄斧!”那鐵甲之中,傳出一絲譏笑。

然后,屠各就僵住了。

因為,在三步外,鐵甲人手中的長刀高高舉起,鋒利的刀刃,閃現出危險而美麗的花紋,在陽光下燁燁生輝。

屠各立刻做出反應,掄起流星錘,就要迎上那急速斬來的長刀,意圖用重錘將之蕩開。

他有這個信心!

因為他深知自己的力量,是何等可怖!

他曾做過一次嘗試,模仿漢人百年前的英雄,一個叫項王的大人物,用雙手將一只重達千斤的母牛尸體舉到了頭頂!

雖然,之后就脫力跌倒,幾乎被牛尸壓垮。

但這樣的力氣,已經是常人根本不可能具備的。

但……

在下一秒,他卻聽到了一聲脆響。

巨大的力量,隨即從手中的青銅鏈中傳導到手腕中。

他的雙手連同手中的流星錘,都向后甩去。

慣性的力量,讓他幾乎無法控制住手中的流星錘。

虎口的肌肉與筋骨,更是被這一瞬間的巨大反作用力,震得幾乎骨折。

“怎么可能!”屠各大吼。

他知道,對手方才的那一刀,砍在了他揮舞出去的流星錘的鏈條上。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瘋狂揮舞的鏈條,人的肉眼,怎么可能看到?又如何判斷的準確?

然后,他再也無法思考了。

他的眼前,只有一刀雪白而敞亮的刀光。

刀光落下,血泉噴涌而出。

巨大的陌刀,就像切豆腐一樣,輕易的就將他的頭顱連通大半個肩膀切了下來。

噴涌而出的鮮血,噴射了足足數尺高的血雨。

張越則上前一步,接住了那顆落下來的頭顱,然后,將之一腳踢向遠方。

頭顱就像足球一樣,準確的命中了十余步外,一個剛剛沖進來的騎兵懷中。

“屠各!”那騎兵低頭一看,見到自己懷里,那顆還帶著溫度,似乎在抽搐著的頭顱,尖叫了起來。

但張越卻根本沒有理會,舉著手中陌刀,帶著身后的騎兵,他長身而出,視線迅速鎖定了目標。

每一個,都是看上去強壯孔武的馬匪或者類似首領的人物。

然后,追上前去,一刀斬下。

目標通常來不及反抗,就被陌刀斬首。

而在他身后,上百騎立刻緊隨其后,沖進了馬匪陣中。

就像后世的橄欖球比賽里的情況一樣。

簡單、粗暴,但有效。

高速疾馳的騎兵,帶著巨大的動能,向火車一樣,碾向了敵人,手中的長劍不斷劈砍。

一個照面,就將二三十個已經下馬的馬匪,砍翻在地。

并將其他馬匪,逐出了車陣。

而張越手中的陌刀,在這一過程中,起到了清道夫的作用。

任何看上去強力的人物,都被他斬死。

在兩分鐘內,手中陌刀,就已經斬殺了七八人。

車陣外,其他馬匪已經發現了騎兵反沖。

看到這個情況,他們不驚反喜。

“放他們出來!”鴟骨大喊著。

若這些人留在車陣內,很可能會給大家造成無數麻煩。

但他們出來就不一樣了。

就算對面的人,全是騎兵,撐死了也就兩百!

而我們有五百騎!

兩倍于敵!

就算是耗也耗死他們了!

于是馬匪們主動的向后撤退了大約二十步。

張越看到這個情況,嘴角冷笑一聲,回頭看向身后。

此時,整個車陣已經支離破碎,一片狼藉。

原本作為障礙物存在的牛車與馬車基本都爛掉了。

地面上更是到處都是人馬倒斃的尸骸。

有馬匪的,也有自己人的。

戰爭的殘酷,讓他感傷,這還只是一場連標準意義的戰斗都算不上的戰斗啊……

沒有兩軍對壘,沒有你來我往,只是單純的廝殺而已。

就已經有長水鄉鄉黨,永眠在此。

未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將因追隨他而埋骨異鄉,血灑異域。

而且……

張越明白,其實這些人本不會死。

只需他在塞下多留幾天,甚至只需要不下參合坡。

就憑這些馬匪,怎么可能傷人?

但……

若不如此,他就沒有合適的借口和理由來清洗整個雁門郡了。

所以……

內心中,張越充滿了愧疚。

而這愧疚,旋即轉化為滔天的殺意!

“諸君……我發誓,君等不會白白犧牲!”

“我發誓,必定會為爾等復仇!”

然后,他就持著陌刀,走出車陣,看向了在二三十步外,已經蜂擁著在一起的馬匪們。

“殺!”張越陌刀前指:“不要放過一個!”

便率先上前,身先士卒,飛奔起來。

身后,一百余騎緊隨而來。

然后,郭戎也帶著隨從們,或騎馬,或飛奔,緊隨而出。

每一個人都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必須全力以赴。

這時,在馬匪們看來,對面的漢朝人和他的隨從們,就像是一群傻子。

雖然,那個全身鐵甲的怪人,看上去確實很可怕的樣子。

他手中的長刀,更是好像很恐怖的模樣。

但……

他們加起來,也就一百多人而已,最多不超過一百五十人。

而自己這邊,卻還有著至少三百騎和一百多個下馬步射的弓手。

力量對比達到了驚人的三比一。

怎么可能輸?

對方只是來送死的!

鴟骨也是這樣想的。

“先射一輪!”鴟骨策馬對弓手們下令:“然后,跟我一起沖!”

“對了……”鴟骨在人群中找了一遍,問道:“屠各呢?”

沒有人回答。

他也沒有看到。

但他也來不及再想,因為對面的騎兵和步兵們,已經沖了過來。

“放箭!”鴟骨揮手下令。

上百名弓手,于是紛紛彎弓搭箭,將手里的弓矢拉滿,然后松開。

嗖嗖嗖!

上百支箭,立刻飛出弓弦,然后躍上半空,接近著紛紛向下急墜。

“死吧!”鴟骨看著箭雨在空中成型,嘴角冷笑著。

這樣距離的箭雨,在他看來,至少能射死對方二三十個人。

若是運氣好,說不定可以將他們的射的崩潰。

但下一秒,鴟骨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前方。

在二十步外,那個飛奔的鐵甲人,忽然停下來,然后抬頭看向空中。

緊接著,他舉著手中長刀,高高躍起,迎向了來襲的箭雨。

叮叮叮叮!

最起碼有數十支的箭,竟被他就這樣用著身體和長刀擋住了……

他們射出去的箭,射在鐵甲人身上,就和射到了堅固的花崗巖一般。

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

張越落到地上,稍微適應了一下,從身上鎧甲傳導來的沖擊波,就一躍而前。

他無比清楚的認知到自己的定位——他是箭頭,用來撕開敵人防御,沖散敵人的陣型的。

雖然,現在的情況是敵眾我寡。

但……

那有什么關系呢?

很多時候,戰爭不是靠人多就能取勝的。

更何況,面對的只是一群馬匪而已。

與正規的軍隊相比,這些馬匪不過是烏合之眾,毫無組織與紀律可言。

所以……

只要殺掉首領和其中的骨干,剩下的人,怎么可能抵抗下去。

“就算是在后世,一支軍隊陣亡率達到三成,還不崩潰就堪稱鐵軍!”張越心里想著:“冷兵器時代,只要前排倒下,最勇敢的人死掉,其他人就會崩潰!”

就像當初,他在塞下擊破獨孤氏族的騎兵。

只殺了十二人,就引得全員崩潰、投降。

這就是戰爭的常態!

只有少數的精銳,可以承受得了巨大傷亡,依然不崩潰。

至于馬匪這種群體,恐怕只要傷亡率達到半成就可能崩潰。

想清楚了這些,張越的內心就已經明了了。

他只需要制造恐怖,散播恐慌就可以了。

于是,他疾馳而上,徑直撞上了同樣沖來的騎兵群中。

就像猛虎入羊群。

手中陌刀揮舞,向前就是一擊重重的劈砍!

這一刀,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將一個當面的騎兵,連人帶馬給斬成了兩半。

而這時,一個馬匪從他左側沖來。

他手中的長劍,猛然砍到了張越身上。

堅固的板甲,沒有任何疑問的將對手劣質的青銅劍給彈開。

然后張越甚至都沒有抽刀,只是獰笑一聲,就一腳踹到了對方騎乘的戰馬身上。

就這一腳,就將那匹可憐的戰馬的肋骨踹斷。

而馬上的騎手,更是被甩出了馬背,掉在地上。

張越懶得管他這種小嘍啰。

拔起陌刀,就又是一次斬擊,從一個迎面而來的馬匪的腰部切入,鋒利的刀刃立刻就將他的身體砍斷。

但因為角度的原因,沒有徹底斬斷。

但這比徹底斬斷還要殘忍。

對方立刻摔下戰馬,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起來。

只是短短瞬間,張越就連殺三人,而且出手狠毒,立刻就引發了馬匪們的注意。

隨即就有十余騎,向他包抄過來。

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可惜……無論是劍砍還是刀劈,他們的攻擊,都對板甲的防御無可奈何。

而張越對他們只需要一刀,就可讓他們身首分離,死狀凄慘。

只是數分鐘后,這十余騎,就盡數死在張越刀下。

每一個都死的極為凄慘!

大部分人都是人馬俱碎!

這種凄慘的死狀,讓馬匪們見了驚懼不已。

一時間根本無人敢纓其鋒。

更可怕的是……

因為知道和崇拜張越,無論是獨孤氏族的騎兵還是張越帶來的隨從,都是緊緊圍繞著他作戰。

特別是張越帶的隨從,皆是鄉黨。

配合默契,進退有度。

有了張越在前開路,他們只需要做好清掃側翼的工作。

于是,在兩軍交戰不過一刻鐘后,馬匪們就恐懼的發現,自己這邊已經是損失慘重。

至少遺尸八十多具。

而他們的敵人,最多死了十個人。

八比一的交換比,令他們心生畏懼和退意。

這很正常,馬匪們都是欺軟怕硬,一擊不中,立刻遠遁的主。

更要命的是……

此時,那些原本在前面看戲的烏恒人,也在整隊,似乎看到了便宜,想要出來撿了。

只是看到這里,鴟骨就明白,再不走,恐怕就走不掉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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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四節 橫掃(2)

長刀所向,擋者催糜。

舊唐書中的記述,在今(日rì)成真。

從藝術加工,變成了現實。

短短的兩刻鐘內,張越就已經鑿穿了整個馬匪的隊伍。

(身shēn)后,遺尸上百具。

人的血、馬的血,人、馬的器官、殘肢,散落得到處都是。

整個戰場,宛如地獄的修羅場一般可怖。

而在他(身shēn)后,隨行的侍從與騎兵,緊密跟隨。

每一個人都無比興奮、狂(熱rè)

許多人甚至忘記了傷痛,表現的無比癲狂。

特別是獨孤氏族的騎兵們,策馬橫沖直撞,將馬匪們殺的到處奔逃。

而馬匪們也被殺破了膽。

已經有人,在策馬逃遁。

就是剩下的人,也不敢再上前圍攻了。

他們已經喪膽

“烏合之眾”張越掃視了一眼戰場,然后就執刀而立,向著馬匪們大吼“誰能擋我”

作勢就要揮刀上前。

而就是這一吼,讓馬匪立刻就發生了總崩潰。

“魔鬼”他們看著渾(身shēn)浴血,甲具上不知道沾染多少人馬殘肢碎屑的鐵甲人。

幾乎不敢直視,馬上掉頭就跑。

沒辦法,在方才的短短兩刻鐘的戰斗里。

這個鐵甲人一個人,就殺死了他們數十名同伴。

而且大部分人,都死的極為凄慘。

哪種慘烈的死法,是過去他們哪怕在噩夢里也未見過的。

在他們眼中,鐵甲人就宛如是地獄來的惡魔,現(身shēn)俗世,要追魂奪命

那里還敢與這個魔神直面

所有人都只恨自己胯下的馬匹沒有六條腿。

鴟骨甚至是第一批跑的。

他很沒有勇氣的,直接丟下了自己的部下,策馬飛奔向橋梁方向。

只是瞬間,幾乎所有馬匪,都已經奪路狂奔。

就連下馬步(射射)的弓手們,也是嚎叫著,恨不得手足并用。

“追”張越下令“殺光他們”

于是,在長陵川河河灣之側,出現了一個讓人驚訝無比的場面。

至少三百名馬匪,被不過百余人的步騎,追在(身shēn)后,不斷砍殺。

而這些馬匪,卻沒有一個人敢回(身shēn)交戰。

每一個人的腦子里,都只有一個念頭跑

就和他們曾經在草原上,打破了商隊和部落的外圍防御后的(情qíng)況一模一樣。

有人甚至被嚇得哭起來,跪到地上,棄械求饒。

追上來的追兵,就像他們之前追殺和屠戮那些可憐人一樣,毫不憐惜,毫不猶豫的揮舞起了手中的屠刀。

而這些曾經窮兇惡極,不止畏懼與害怕為何物的馬匪,現在卻表現的如同他們曾經殺戮的婦孺一樣。

甚至更加不堪。

他們只敢閉上眼睛,趴在地上。

甚至不敢做任何反抗與掙扎。

很快,馬匪們就被趕到了長陵川河與參合坡連通的橋梁處。

那只是一條小石橋,最多不過能容納一輛馬車通過而已。

如今,卻擠滿了人馬。

許多人都被擠下石橋,落到了湍急的河水中,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湍急的河水沖走。

此時,張越卻已經將視線,移向了遠方。

遠方的山丘盡頭,道路浮現之處。

一面旌旗,已經出現。

接著,是越來越多的旗幟。

然后,數以百計的騎兵,從遠方的山坡上,傾瀉而下。

“句注軍”張越看著,取下了頭上密不透風的鐵胄,拿在手里,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持著陌刀,走上前去“吾倒要看看,句注軍到底還是不是漢家的軍隊”

“請節旄”張越扭頭對田水吩咐一聲。

“諾”

很快的田水,就帶著人,將載著天子節旄的馬車,驅趕到了張越面前。

同時跟來的,還有數十名氏族首領。

“天使神威,奴婢們心悅誠服”郝連破奴上來就納頭一拜,趴在地上,戰戰兢兢“愿從天使,為漢鷹犬,任勞任怨,不敢有悔也”

其他氏族首領們,也都是趴在地上,跟家養的貓狗一樣,拼命的向張越搖尾乞憐。

“天使神威,小人等敬服”

現在,他們已經和獨孤氏族一樣。

徹底的被張越所懾服了。

沒辦法

服從和順從強者,是他們的本能。

況且,張越不止是強。

而且還有著權

現在,他們只恨當初眼瞎腦殘,沒有及時抱大腿,更沒有立刻表忠心。

生生的錯過了這大好機會。

“都起來吧”張越卻只是擺擺手,然后從田水手里,接過節旄。

舉著這節旄,張越登上馬車,向前一指,道“去見一見句注軍的列位明公”

于是,馬車緩緩前行。

而在馬車之后,趴在地上的氏族首領們,現在根本不敢起(身shēn)。

他們只好爬著,跟在馬車后面,就像匍匐前進的蚯蚓一般。

“田水,現在什么時辰了”張越扭頭問道。

“應該未時過半”在車前牽引前進的田水立刻答道。

“哦”張越笑了起來“司馬玄也該來了”

馬原趴在馬車里,胖的連馬車都有些塞不下的(身shēn)子,在道路上顛簸著,非常難受。

但他只能強忍著。

并不斷催促著車夫加快速度。

馬車停下來。

“怎么回事”馬原怒不可遏的罵道“為什么停下來”

“大軍停了”車夫答道。

“句注軍停了”馬原聞言,先是一愣,旋即罵道“張垣和蔡榮這兩個混賬是干什么吃的為什么停下來”

“去叫他們來見我”

矗立在馬車上,(身shēn)著浴血后的米蘭甲,手持著節旄。

張越昂著頭,站直了(身shēn)體。

馬車一路向前,很快就迎上了那列隊而來的兵馬。

甲騎如云,長戟如林,旌旗招展,陣容鼎盛。

高舉手中節旄,張越看向了他們。

而迎面而來的士兵們,自然也清楚無比的看到了他。

長長的竹節,高高舉起,牦尾三重,清晰可見。

如火焰般熾烈的色彩,更是顯目無比。

大軍馬上就像被踩了剎車一樣,徑直的停了下來。

望著眼前的軍陣,張越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長聲喊道“吾乃侍中、建文君、全權持節使者張毅,奉天子詔,巡視北塞,撫慰邊民,宣撫幕南”

聲音洪亮,聲聞數里。

士兵們聞之,紛紛側頭,看向了他們隊伍里的軍官。

那些戴著肩章,或者在背上繡著背幡的人。

這是漢軍野戰部隊的特征之一。

從秦代傳承而來的原始軍銜制度。

中低級軍官,都有著類似的明顯標志,以在戰場上告訴士兵們,自己的長官在那里

“節旄”軍官們一眼就認出來了。

漢家節旄,實在是太好辨認了。

而且,也不可能有人在大軍之前,假節行事,那是找死

于是,軍官們立刻將眼睛看向了自己的上司。

那些校尉、都尉、司馬們。

張越卻根本不給他們時間,持著節旄,張越大聲道“吾乃持節使者,今以天子節,號令爾等立刻遵我號令,從我將令”

士兵們立刻就開始(騷sāo)動。

服從天子,服從虎符,服從節旄。

這是漢軍鐵一般的紀律與組織。

不然,那些歷代矯詔的人,也不可能鬧出那么多風波和事(情qíng)來。

只是,可能是因為句注軍遠離第一線太久,也可能是因為這支軍隊受到地方勢力控制和((操cāo)cāo)縱太久。

以至于他們都快忘記了,自己的使命與誓言。

張越看著,他清楚不能給有心人鼓噪軍心,禍亂軍隊的時間。

他當機立斷,持著節旄,大聲喊道“句注軍服從天子節”

持著節旄,張越從馬車上跳下去,看著那些士兵,大聲喊道“句注軍為劉氏者左袒”

這句話一出,所有猶豫與遲疑,迅速消失的干干凈凈。

中下層的軍官們,馬上就撕掉了自己的左袖,跪到地上“謹遵天使令”

在他們帶動下,幾乎所有士兵,都跪了下來,扯下了左袖,高呼“謹遵天使令”

然后就是那些騎兵,紛紛翻(身shēn)下馬,單膝跪地“謹遵天使令”

而此時,吊在軍隊后面的高級軍官們,這才得知,有持天子節的人,正在號令軍隊。

他們慌忙趕來,卻只看到,整支大軍,都已經左袒而拜。

一個持著節旄,(身shēn)穿著奇怪甲胄的男人,正大踏步的通過由士兵們組成的人墻。

赤色的節旄,在空中飄揚。

而幾乎是在同時,遠方,那河的盡頭。

數不清的騎兵,出現在了山坡上。

一聲鼓響,他們就從參合坡上,傾斜而下,潮水般的涌來。

正是司馬玄率領的護烏恒都尉主力。

才剛剛逃過河岸,爬上參合坡的馬匪們,立刻就面臨了滅頂之災。

護烏恒都尉的騎兵,是漢軍的精銳。

哪怕放在居延,都可以充當箭頭的主力。

此時,馬匪們面對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還手的余地,就被碾碎。

張越扭頭看了一眼,然后就笑瞇瞇的看向了那幾個倉皇失措的來到了他面前,不知道該怎么應對的軍官(身shēn)上。

“句注軍的諸公”他笑了起來,像(春chūn)(日rì)的陽光一樣燦爛,但內容卻讓人聽的如墮寒窟“爾等很不錯嘛太宗皇帝所建的句注軍,居然被爾等當成了自家的玩物”

“死罪”數個將官,立刻趴到地上,深深的匍匐在地。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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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21:53: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五節 鎮壓(1)

“你就是馬原吧……”張越看著,一個被押到自己面前,癱在地上,如同一堆爛泥的官員,心中卻是無比好笑。

就是這么個玩意,膽子居然能大到收買馬匪刺殺持節使者,然后又用剿匪的名義,調動大軍,想要連馬匪帶使者隨從全部殺死?

是該說他蠢呢?

還是該說他聰明呢?

“純粹是蠢吧……”張越在心里搖了搖頭。

若是聰明人,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了。

因為聰明人會思前慮后,會顧慮重重。

只有蠢貨笨蛋,才會遇事想著莽一波。

想要大力出奇跡!

馬原卻是已經嚇傻了。

他趴在地上,絲毫不受自己身上的瘀傷和那重達四百斤漢斤,約合兩百斤左右,胖成了球的身體的影響,反而非常靈活。

以幾乎能表演雜技的速度,使勁的磕頭求饒:“侍中公,侍中公,下官毫不知情啊,全是韋延年指使的……”

張越卻是根本懶得理會,甚至不想聽這貨的聲音。

一揮手就下令:“來人,押下去,堵住他的嘴,捆起來!”

“諾!”郭戎立刻上前,就要押著他下去。

“侍中公……侍中公……”馬原不停的磕頭:“下官真的是冤枉的啊!下官真的是不知情啊!一切都是韋延年做的!”

對此,張越只是呵呵了一聲,對郭戎吩咐:“給本使看牢了犯官,若是有什么意外,提頭來見!”

“卑下明白!”郭戎長身領命。

然后,張越就扭頭看向,被押在一側,全部綁縛起來的十幾個將官。

都是句注軍中的大將!

校尉、都尉、司馬之屬,秩比一千石以上,爵位最低的也是公乘,最高的甚至還有一位封君。

可惜……

全是渣滓!

旁的不說,張越只是看著他們身上的贅肉與那個大肚子,就恨不得一腳將這些家伙踹到糞坑里,讓他們被糞淹死!

身為軍人,身體素質,居然連圈養豬狗都不如!

一旦有事,能指望的上他們嗎?

更何況……

以張越這些天在塞下各地了解到的情況來,這些渣渣,還吃兵血,克扣軍餉,甚至將軍械走私出塞。

活剮他們,一個都不冤!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此乃本使一直以來的政策!”張越居高臨下,俯視著這些現在已然一臉死灰色的蠹蟲:“給爾等一天時間,將這些年來做過的事情,犯下的罪行,一一自述……”

“若是認罪清楚,坦白具體,本使可以為爾等在天子面前求一個情……”

“不然……”張越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猛然提高聲調:“本使就將爾等全部吊到轅門上,召集全體軍民公審之!”

“讓爾等遺臭萬年,永受春秋之誅!”

聽著張越的話,這些人都是唯唯諾諾,紛紛趴在地上,拜道:“罪將等恭領天使之命!”

但,真的放在心上的,卻沒有幾個。

他們可都是這雁門郡的豪強之家,家有良田萬畝,奴婢、私兵數十以百計。

家族子弟,遍布雁門各地障塞、地方縣衙。

沒有他們支持,雁門郡的秩序連一天都維持不下去。

更有人,背景深厚,來頭甚大。

所以,他甚至有些笑嘻嘻的看著張越,道:“天使!天使!家叔乃是少府左監寧安君任武,還請天使給個面子……”

少府左監,那可是少府的大人物。

能見到皇后、太子甚至天子的人物。

在他想來,這個長安來的年輕新貴,怎么著也得給一個面子。

“寧安君任武?”張越聽著,嗤笑一聲,故意轉身問著田水:“他是誰?”

“回稟主公……寧安君任武,小人好像見過一次,主公陛辭前,守少府公孫公,曾帶人來府拜會,其中隨從里就有此人……”田水低著頭說道:“據說,此人曾服侍過數位公主……”

“服侍過公主帝姬啊……”張越輕笑起來,心里面閃過一個詞:器大活好。

那人以為能攀上關系,也跟著笑起來。

“什么東西!”張越上前,一腳踹到他身上。雖然沒怎么用力,卻也將他踹的在地上打了好幾滾。

長安城里,他連帝姬都打過好幾個了。區區一個帝姬的面首的侄子,也敢在他面前裝x?

“知道為什么馬原在本使面前,連衛家都不敢提嗎?”張越冷然的看著其他人:“因為衛伉剛剛被本使流放樓蘭!”

而在另一側,郝連破奴等人,不可思議的看著這一切。

看著那些曾經,在他們面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一個指頭,就能捏死他們的漢家權貴,在那位年輕的天使面前,卻狼狽至斯。

就連郡尉,都能被這個年輕的天使的隨從,隨意揉捏。

也是直到此時,他們才知道。

傳說是真的。

那些傳言和流傳出來的事情,真的千真萬確。

這位天使,不僅僅是魔神下凡,勇不可當,足可以一當百的不世猛將!

更是一位位高權重,手握生殺大權的頂尖權貴!

說不定,他真的曾在長安,搞垮過丞相,弄死過九卿!

只是想到這里,郝連破奴就感覺心好痛!

曾經,有一條粗大無比的金大腿,就擺在他面前,觸手可及。

只要當時抱上去,這輩子都有了著落。

如今卻是……

“不!我還有機會!”郝連破奴眼中含淚,在心里告訴自己:“只要恭順天使,表現出眾,不愁沒有接近和效忠的機會!”

至于原本的算盤和計算,現在已經煙消云散了。

與前往長安,成為一個尊貴的大漢貴族,榮耀的天子大臣相比。

塞下的氏族首領位置?

就和傳說中,赤山故地的野人首領一般。

誰稀罕誰拿走。

至于侍衛在外的獨孤氏族騎兵們,則紛紛昂首挺胸,驕傲不已。

雖然他們曾與天使為敵。

但在剛剛,他們已經用忠勇的表現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現在,更獲得了為天使站崗戒備的榮譽。

這意味著什么?

他們再清楚不過。

這時,營帳外傳來一聲宣告:“烏恒將軍領護烏恒都尉事司馬玄,面見天使!”

一個穿著甲胄,腰配寶劍的將軍,帶著十幾個將官,大步走進帳中。

“末將司馬玄,未能及時趕到,竟令侍中公受驚!死罪!”司馬玄單膝跪地,左手抓著鐵胄,低頭拜道。

而在他身后,十幾位護烏恒都尉的將官,也都是滿臉驚色的單膝跪地,將鐵胄放到地上謝罪:“末將等來遲,竟令天使受驚,死罪!”

他們是真的被嚇壞了。

這兩個月多前,才剛剛有一個持節使者遇刺,現在又來一次?

心臟都快被嚇炸了。

更何況,因司馬玄之故,他們都明白,這次來的可不是上次那樣空有侍中之名的人物。

此番來的可是一位真正的天子心腹,國家重臣,位比九卿,權似三公的大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還是董江都的再傳弟子,公羊學派的未來領袖!

別說在這遇刺了,就算掉了一根毛,傳回長安,都會讓龍顏震怒,輿論嘩然。

說不定,他們這些將官,統統都會被勒令就地卸甲,回家種田。

那樣的話,他們就只有自殺謝罪一條路可以走了。

好在,天使并未受傷,毫發無損。

這才讓他們稍稍安心,但……新的擔憂,又瘋狂生長萬一天使覺得護烏恒都尉的人全是飯桶,干脆將整個護烏恒都尉排除在他計劃之外,將任務交給即將趕來的長水校尉甚至把窩在飛狐口隨時待命的飛狐軍喊來。

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在確定了天使無礙后。

護烏恒都尉的兵馬就跟瘋了一樣,到處追著馬匪砍,抓到就砍死。

連那些跳進河里的家伙,都被他們拉上來,然后砍下了腦袋。

花了大概半個時辰,幾乎所有的馬匪都被他們清剿。

然后,在長陵川河之畔,筑起了一座馬匪首級堆磊起來的京觀。

這才趕來,拜見天使。

“諸公免禮!”張越走過去,將這些將官扶起來:“諸公如約而來,何罪之有?”

然后他看著司馬玄,微笑道:“多日未見,將軍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承蒙侍中抬愛,舉玄為烏恒將軍,敢不為侍中效死?”司馬玄特別有逼數,立刻就拜道。

“將軍言重!”張越笑著,看向了司馬玄身后的軍官們。

一個個皆是身高七尺五寸以上,膀大腰圓,皮膚粗糙,虎口老繭厚重之士,一看就知道,都是弓馬嫻熟,善于用兵的勇士!

張越于是滿意無比的點點頭。

這才是軍人嘛!

與他們相比,句注軍的那些白斬雞、大肚腩,就應該放到蒸籠上,全部蒸熟了!

“司馬將軍!”張越也不跟他們客套,直接吩咐道:“如今,句注軍司馬、校尉、都尉皆有罪,為保雁門平穩,還請護烏恒都尉,派出將官,去暫時接管句注軍,安撫將士!”

“諾!”司馬玄點頭領命,轉身吩咐了幾句,立刻就有人領命而去。

“此外,還請將軍率軍,與我一同進善無城……”張越笑著道:“雁門糜爛,已是到了必須刮骨療毒的地步!”

司馬玄聽著,先是一楞,旋即就反應過來,頓首道:“護烏恒都尉上下,恭領天使令!”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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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21:56:2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六節 鎮壓(2)

延和元年春二月二十八日下午酉時一刻,雁門郡郡治善無城北門。

張越抬起頭,看著緊閉的城門,還有城頭上不安的士兵們。

嘴角溢出了一絲笑容。

“這是要做困獸之斗?”

“呵呵……”

微微揮手,司馬玄就策馬上前,問道:“侍中公,請下令!”

而在他們身后,旌旗招展,大軍如林。

護烏恒都尉的兩千精騎與句注軍的三千步騎,已經枕戈待命。

“傳我將令:命善無城立刻開城門!”張越平靜的下令。

“謹諾!”司馬玄拱手領命。

然后,便策馬上前,帶著十余騎,奔到城下,高聲宣告:“吾乃烏恒將軍領護烏恒都尉事司馬玄,今奉侍中、建文君、欽命全權持節使者張公之命,曉瑜善無軍民:天子節旄已至城外,速速開城門恭迎!”

連喊三次后,城頭就出現了騷亂。

只聽到一陣喧嘩聲響起,只是片刻,喧嘩聲便已經平息。

接著,城門緩緩打開。

幾個軍官,帶著士兵走出城門。

他們手上都捏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走到陣前,這些人單膝跪地,將手中人頭放在身前拜道:“啟稟天使,善無尉、城門司馬等賊,竟敢抗拒天使,大逆不道,末將等已經將這等賊子捕殺!”

站立在馬車上,張越看著,露出笑容道:“善,諸公能撥亂反正,忠臣也!”

然后,張越一揮手:“傳令:句注軍就地扎營,護烏恒都尉諸將士,立刻入城,清剿叛逆,殺賊!”

“謹遵天使令!”司馬玄興奮的大吼起來。

整個護烏恒都尉的將官們,也都高興的手舞足蹈。

于是,大軍便從城門魚貫而入。

直撲太守府、郡尉府、縣衙官邸、武庫、糧倉等重要官邸。

騎兵轟隆而至,須臾之間,就將善無城的所有重要官署、官邸控制。

并將整個城市的道路、城門全部控制。

然后,司馬玄才派人來請張越入城:“侍中公,末將奉命,已然控制、掌握了善無全城,并將自太守韋延年以下,四百石以上大小官吏,全數緝捕,特來繳令!”

“善!辛苦將軍了……”張越微笑著道:“那就入城吧!”

于是,持著節旄,張越在騎兵們的簇擁下,威風凜凜的從北門徑直入城,直趨太守府。

善無城很大,至少在這邊塞,屬于一等一的大城。

整個城市周長十余里,墻高城堅。

城中道路寬敞、市集林立,屋舍聯排。

而太守府就在善無城東,與武庫遙相對望。

張越抵達時,整個太守府,都已經被明晃晃的刀槍劍戟所占領。

官邸門口的道路上甚至還有著血跡,顯然這里經過了一次短暫但不激烈的戰斗。

“末將率兵至此,奉詔接管太守府時,太守府官吏十余人強行阻擾,為末將斬殺!”司馬玄輕描淡寫的報告著。

張越聽完,微笑著道:“看來,這位韋太守還真的得‘人心’呢!”

通過之前的微服考察和觀察,張越知道,這雁門郡現在已經差不多有后世東漢的門閥豪強之郡的雛形了。

雁門郡治下十四縣,人口差不多三十萬左右,墾地在百萬畝上下。

但其中七成的土地,落到了地方豪強貴族手中。

即便如此,地方豪強貴族,也依然不滿足。

這些年來,他們與韋延年、馬原,可是一起做了許多‘好事情’。

“韋太守人呢?”張越側頭問道。

“回稟侍中公,罪官韋延年,已被末將命人看押了起來!”司馬玄答道。

“帶他來見我!”張越說完這句話,就持著節旄,徑直走到了太守官邸,進入了官衙正廳,大馬金刀的坐到了太守的位置上。

拿著眼睛,打量了一番這太守官邸。

真的是奢侈啊!

地板鋪的都是從梓嶺砍伐運來的梓木地板。

這可是木王!

尤其是梓嶺的梓木,每一顆都是生長了數十甚至上百年的古木。

價值連城!

至于燈具、案幾與其他器皿,無一不是制作精美之物。

“嘖嘖嘖……”張越心中感嘆著:“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我大漢太守,安能落于下風?”

內心之中,更是殺意沸騰。

一路行來,他在道路上見到過無數衣衫襤褸,甚至手足被鐐銬禁錮的百姓、奴婢。

雁門郡,整個的爛掉了,壞掉了!

未幾,司馬玄就帶著人,押著一個被五花大綁,嘴里塞了抹布,看上去狼狽不已的中年官員。

一腳將他踹到張越身前,但他卻怎么都不肯跪,反而神情亢奮,面色猙獰的直視著張越,嘴巴里不知道在嘟囔著些什么。

反正,應該不是什么好話就對了。

“跪下!”張越一拍驚堂木,呵斥道:“罪官跪下!”

他自然不肯跪,但司馬玄豈能讓他如愿,一腳就踹到他的腳彎,將他強行按到地上。

“將罪官嘴里的布拿出來!”張越揮揮手。

司馬玄猶豫片刻后,道:“稟使者,此兇頑也,末將恐其污言穢語,有傷使者雅興……”

“無妨……”張越笑著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本使正要好好聽聽這將雁門百姓、塞下人民,禍害至斯的元兇的懺悔之語!”

司馬玄這才將那官員嘴里的抹布扯出來。

“張子重!”才剛剛獲得說話的機會,那被司馬玄強按著的韋延年,就已經青筋暴露,如同一只瘋狗一樣的叫囂起來:“汝休要得意!”

事已至此,他是知道,自己死定了。

也不打算抗辯或者求饒了。

反而放下了一切芥蒂與心懷,內心之中,更是毫無懼色。

“雁門郡,沒有汝想象的那么簡單!”韋延年狂笑起來:“汝以為汝贏了?哈哈哈哈!”

“本使確實贏了!”張越看著他,也跟著笑起來:“不然為何汝為階下囚?而吾卻高居于此?”

“我是輸了!”韋延年:“但那又怎樣?”

“吾這一生,玩夠了、花夠了、享受夠了!”

“西域的胡姬、邯鄲的歌姬、西南夷的僰奴、臨淄的淑女……哪樣沒有嘗過?”

“但你呢?”韋延年冷笑著道:“這雁門郡的事情,你又能有什么辦法呢?”

韋延年有恃無恐的道:“全郡上下,十四縣,數百名官吏、數百家豪強貴族……”

“本郡的、外郡,本州的,外州的……”

“你能奈何?”

張越聽著,笑了起來:“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那就應該聽說過我之別號……”

“天下之事,所不能決者,不過殺而已!”

在長安,張越不想搞株連,不愿擴大化,只是單純不想引起黨爭,割裂各個勢力,引發大的波瀾而已。

但在這邊塞……

呵呵……

真以為他不敢搞大清洗?

笑話!

作為穿越者,而且還是一個前公務員。

克格勃、中情局的拿手好戲,他可一個都沒有忘記。

韋延年聽著,終于恐懼起來。

但他還是不信,道:“殺?汝當然可以殺!”

“王溫舒、義縱、咸宣,都殺過很多很多人……”

“但你能殺光這全郡官員、豪強?”

韋延年說著就得意洋洋,自他履任雁門,與郡尉馬原聯手,在數年之間,就將這雁門郡變成了他的理想樂園。

大力推行著鄉賢教化,主張著鄉賢自治。

允許大宗族,支持大家族。

使得上上下下,幾乎所有人都成為他的自己人。

那些看不下去的人,一個個被他搞死或者嚇走。

于是這雁門郡,就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谷梁學者追求之地。

這里,法律是擺設,官府除了收稅外,壓根就不過問民間豪強的事情。

豪強也是投桃報李,將郡中的賬目做的漂亮無比。

每年都是課最。

更送來無數財物,供他揮霍。

上行下效,地方官員,自然也跟著一起有樣學樣。

于是,各縣之中,最好的土地,都成為了豪強莊園。

只有那些貧瘠的鹽堿地和灘涂地,才可能落到農民手里。

泥腿子們,縱然有怒,也不敢言。

因為,只要他們敢玩血親復仇,郡中官兵就會立刻出現,用強弩硬弓教他們做人。

更妙的是,還有塞下氏族可以盤剝。

更可以走私商品,賣去塞外,換大錢。

每一個人都已經是這條生態鏈上的一環。

而在過去,王溫舒、義縱、咸宣們,可以清洗一郡官員、殺光郡中豪強。

但誰能清洗下面的胥吏?

沒有人做事,整個郡不就立刻癱瘓了?

“放心!”張越笑著告訴他:“你會親眼看到的!”

其他人,或許沒有這個魄力。

但張越有!

他不止是魄力,更有人才庫支撐他這么做。

從長安陛辭后,公車署可是送了上千士子給他。

其中,人才佼佼者,層出不窮。

填補區區雁門空缺是綽綽有余。

考慮到韋延年這么直白,張越也就投桃報李,笑著對他道:“對了,好叫韋太守知曉……”

“不止太守知道本使的底子,本使也知道太守的底細……”

“聽說太守有一個堂侄,名曰韋賢……”

“有時間,本使會去找他談談的!”

聽到這里,韋延年終于失去冷靜,破口大罵:“張子重,汝怎能公器私用,怎可胡亂攀誣他人?”

“此事與韋賢何干?”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老鼠在背地里在干些什么事情!”張越冷笑著道:“只是我懶得理而已!”

或許是因為上次,對左傳手下留情了。

搞得很多人都以為,他會對讀書人網開一面。

丟你老木!

張越在心里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也是漢代的常態,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只要有人稍微露出破綻,立刻就會被人尋機鉆入,借此做文章,搞事情。

就像這次的馬匪之事。

馬原或許是單純的蠢。

但韋延年就是純粹的壞了。

他打的主意,張越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無非就是想要和他兌子嘛!

故意來激怒他,讓他在雁門大開殺戒,最好留一個爛攤子,叫天下人笑話。

即使不能,也能讓張越的名聲和酷吏掛鉤。

當然,若張越不敢殺人。

那他就更得意了。

反正,他是必死的。

他做的那些事情,只要被人知道,死全家是必然。

想清楚這些,就能想明白韋延年的盤算了。

但……

張越豈能讓他如愿?

“貪官污吏,強宗豪右,吾必殺之!”

“酷吏之名,卻是休想讓吾沾染!”

作為穿越者,裹挾民意這種事情,誰不會做?

假人民之名的事情,那個不懂?

一念及此,張越就揮手道:“將罪官押下去,嚴加看管,不可有任何意外!”

這個時候,可不能出什么躲貓貓或者被自殺啊!

得留著他的命!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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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七節 鎮壓(3)

第八百七十七節鎮壓(3)

朝陽冉冉升起,晨曦之光,出現在東方的山巒。

趙萬年輕輕推開閭里的門禁,小心翼翼的探出頭顱。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在晨光中,閭里外的街道兩側,安睡著數十甚至上百名士兵。

許多人,甚至就是抱著兵器,蜷縮在街角的避風處。

趙萬年看著,不知為何,熱淚盈眶。

“多少年沒有見過這樣的丈夫了啊……”于是,他輕輕帶上閭里的門禁,然后走回身后的小巷,挨家挨戶的叫醒居民們。

“昨夜,入城的兵馬,都睡在門外的大街上呢!”趙萬年敲門閭里居民的門戶后,總是重復這一句話:“快些叫細君們,煮些熱粥、雞蛋,一起去勞軍吧……”

居民們聞之,都是不敢相信。

然后,大家紛紛來到了門口,看到了那些橫臥于街道,露宿在街頭的軍人們。

頓時,一種名為心安和感動的情緒就浮上心頭。

人們紛紛回家,都不用再動員,就再發的將家中的米、蛋、肉拿了出來。

然后發動家里最心靈手巧的媳婦,為街道上的軍人,煮上了一鍋他們所能煮出來的最豐盛的早飯。

最終,居民們在趙萬年的帶領下,拿著粥飯,出了閭里門禁。

街道上,本在酣睡的士兵們,已經醒來。

他們正在列隊重組,看到出門的居民,顯然都有些發愣。

“老朽乃是這善無城南三里的里正……”趙萬年上前,對一位看似是軍官模樣的男子拱手道:“見諸位明公,夜宿街頭,深為感動,我等小民,能做的不多……一餐寒食,還望諸位莫要推辭……”

身后,閭里的百姓們,已是一涌而上,將手里的粥飯、碗筷送到了那些還在懵懂著的士兵們手里。

“吃吧……”人們催促著,滿懷仰慕之色。

士兵們卻都是看向自己的長官。

久居幕南,護烏恒都尉的紀律性,在漢軍之中,算是頂尖的一批,僅次于北軍六校尉。

所以,昨日天使下令,不許擾民,不許侵占民房后,他們就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在城中就地露宿。

這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幕南,餐風露宿,乃是常事。

很多時候,出去巡邏,一走就是一個月,一路上荒無人煙,士兵們睡在沙漠、戈壁、高原上,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相對來說,善無城的街道,可能還要暖和一些。

“父老們一片心意……”軍官沉默良久,揮手道:“快快謝過父老!”

于是,上百名士兵,齊刷刷的面向百姓們,鞠躬謝道:“多謝父老美意!”

然后才接過百姓遞上來的食物,蹲在地上,就狼吞虎咽起來。

趁著這個機會,趙萬年湊到那軍官面前,問道:“尊駕是哪來的兵將?怎么看著面生?”

昨日,善無城的劇變,連他這個底層的小民,也是嚇得不輕。

先是郡尉借口‘剿匪’封鎖道路。

然后就是一位持節使者,率軍扣城,偏偏還有人負隅頑抗,結果被其手下斬殺。

接著,大軍入城,馬蹄如雷。

像是趙萬年這樣的小人物,昨夜嚇得一夜沒睡。

生怕這大兵窮兇惡極,搶掠人民啊!

即使沒有縱兵為亂的將官,他們也擔心,趁機作亂,殺人放火的賊寇啊!

所以,家家戶戶的壯丁,都是手枕刀劍,不敢入眠。

就怕有膽大包天之人,趁機作惡。

所幸一夜安寧,平安無事。

門外甚至連一聲喧嘩都沒有響過,甚至比過去還要安靜!

直到早上他才知道,不是沒有喧嘩。

而是喧嘩被眼前這些軍人,擋在了閭里之外,他們保護了所有人的安全,卻默不作聲,甚至露宿街頭。

“不敢當老丈尊稱……晚輩是護烏恒都尉的隊率……”那軍官看上去很年輕,可能也就二十五六歲,臉上的髯須都還很淺,皮膚也很粗糙,但說起話來卻是柔聲細語:“奉侍中、建文君張公之命,來此護衛桑梓,保護百姓!”

“侍中……”趙萬年問道:“可是天使?”

“然也!”軍官昂起頭,驕傲的道:“侍中公乃是真正的大丈夫,霍驃姚一般的人物,奉天子詔,巡視北邊,宣撫幕南來的!”

“那為何帶兵來此……”趙萬年小心翼翼的問著。

“侍中公奉詔陛辭后,就一路微服,過雁門各縣,查知百姓疾苦,知貪官污吏、強宗豪右之害,乃密令吾等自幕南啟程,星夜來會!”

“而雁門太守韋延年、郡尉馬原等,兇頑惡劣,大逆不道,居然勾結馬匪,暗自調動句注軍,意圖殺使造反,為侍中所察覺,并在參合坡大顯神威,一舉擊破馬匪,降服句注軍,然后便揮師善無城,撥亂反正!”

“啊!”趙萬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著那軍官,問道:“尊駕的意思是,那韋太守、馬郡尉,都已經被捕?”

心臟更是忍不住砰砰砰的跳動。

“然也!”軍官答道:“不瞞老丈,不止是太守、郡尉,如今善無城中,四百石以上官吏,皆以就地停職,接受審查……”

“侍中公有令,雁門軍民,無論貴賤,皆可上書狀告郡中一切不法官員、豪強……”

趙萬年聽完,卻是忽然熱淚盈眶,忍不住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你的冤屈,今日終于可以償報了!”

軍官看著,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扶起:“老丈為何如此?”

但趙萬年卻只是抽泣不停。

還是旁邊的人,給了解釋:“趙里正的長子胡,去年出門,為奔馬所撞,不幸身死,而官府卻判定其子是‘迎馬而走’,反而判令里正賠償奔馬者……”

接著旁邊就有人道:“還不是那奔馬者,乃是馬郡尉家的公子!”

相似一幕,出現在這個早上的善無城的數個閭里外。

于是,持節天使,親至雁門,乃為撥亂反正,拯救黎庶之事,不脛而走。

特別是當人們真的發現,善無城中,那些過去橫行霸道的官吏,統統消失不見。

街道上出現的,俱是面生的軍人時,他們才確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整個城市,瞬間陷入了狂歡。

數百上千的民眾,公開走到街道上,歡呼雀躍,氣氛熱鬧的宛如過年。

更有無數人,面朝長安,高呼萬歲。

而護烏恒都尉的將士們,則立刻迎來了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事情。

常常有人在巡邏時,走著走著,就迎面來了一隊民眾,他們熱情的將煮好的雞蛋、肉條,塞到了這些士兵手里。

甚至還有老人,帶著孩子,將一件新縫制的衣服,送給了一個率軍而過的軍官。

這一切,都讓無數人目瞪口呆,驚訝萬分。

“這些泥腿子,是要造反嗎?”善無城中,一處豪宅內,一位華服貴族,看著街道上的情況,臉都白了。

與雀躍的百姓相比,豪強貴族們,在這一日一夜間,受到的驚嚇,無疑是最大的。

當整個善無城的官吏,都被緝捕后。

他們中的很多人,已是惶惶不可終日。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那些被捕的官吏開口了。

那他們進去也就不遠了。

于是,紛紛聚集到了一起。

此時,看到那些百姓的模樣,內心惶恐更甚。

現在,他們終于重新回憶起來,名為漢臣的恐怖。

王溫舒、義縱、咸宣。

這些辣手無情,經常一殺就殺一郡豪強官員的酷吏們的故事,重新浮上心頭。

“公子,您可得幫幫我們啊!”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一位年輕貴族,紛紛道:“若讓這些泥腿子這么搞下去,讓那個持節使者這么胡鬧,吾等恐怕,這雁門郡就要道德淪喪,國之不國了!”

“諸位明公不必驚慌!”年輕貴族,悠然自得,一副心平氣和的模樣:“吾已經派人去請并州刺史周公以及太原的諸位君候,來此勸說……”

“想必,那長安來的使者,不敢不給面子!”

“此為,吾更寫了信回長安將此間之事,面告家父!”

“家父必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眾人聽著,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緊接著,就是一聲宣告:“吾乃烏恒將軍司馬玄,奉天使令,緝捕涉案人犯,爾等立刻開門,不然,大軍強攻,立為齏粉!”

眾人聞之,馬上就慌亂了起來。

只有那個年輕貴族,依然面不改色。

他看向其他人,昂起頭來,道:“公等莫慌,待我去與那司馬玄談談!”

“有勞公子!”

“多謝公子!”

大家立刻都是千恩萬謝。

于是,就簇擁著那年輕貴族,到了門口,打開門來,外面已經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

遠處,數百百姓,遠遠眺望著。

年輕貴族昂著頭,輕蔑的看了一眼,就對著一身戎裝,站在門口的司馬玄道:“司馬將軍,別來無恙……”

說著就要行禮、敘舊。

結果,他迎上的只有一張冷酷無情的鐵面。

“奉天使命,將所有人犯全部緝拿!”司馬玄揮手道:“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司馬玄!”年輕貴族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汝敢!?”

以他的認知,司馬玄此時應該告罪而去了。

但……

他看到的,卻只是一張冷酷無情的鐵面:“敢阻擾者,視同亂賊同黨,殺之勿論!”

于是,平端著長戟的士兵們,魚貫而前。

將一個個善無城中,平時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豪強、貴族們,統統按到在地。

稍有反抗,就是拳打腳踢,甚至直接以刀劍相加。

那年輕貴族,看著這一切,深感羞辱,于是握緊了拳頭,對司馬玄吼道:“司馬玄,你好大的膽子,我一定要寫信給吾父,告你目無王法,為虎作倀之罪!”

司馬玄聽著,終于忍不住搖了搖頭,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道:“本想給丞相一個面子……奈何閣下不自重啊!”

然后,他揮手道:“拿下!”

便有著士兵上前,直接將這貴公子,按倒在地,腳踩在了他華貴的錦衣上。

然后,便有人拿著枷鎖,將他套起來,像狗一樣的拖著向前。

那年輕貴公子,又羞又怒,在地上瘋狂掙扎、嚎叫:“吾父可是丞相!澎候劉公!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抓我?”

“丞相之子,不是閣下肆意妄為,為非作歹的依仗……”司馬玄輕聲道:“來前,侍中公就已經知道閣下在此,而且也知道閣下與這雁門郡之間的干系……”

“侍中說過一句話,雖然國法無情,但漢家有將相不辱之制……”

“若閣下老實一點,侍中公還會給閣下留下面子,派人將閣下送回長安,交給丞相處置……”

“然而,閣下怎么給臉不要臉呢?”

于是就大步向前,對著將官們下令:“將所有人犯統統帶回太守府!”

“派人去城中各處,查封所有人犯的家產!”

“諾!”眾將轟然應諾。

雖然在這善無城,待的時間不過幾個時辰。

但他們卻已經對這座城市的可愛人民有了感情。

因而,對這些豪強、蠹蟲,痛恨萬分!

要知道,僅僅是他們聽說的各種慘案與悲劇,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抓他們,將士們的積極性無比強大!

而善無城的百姓,親眼看到,那些曾經與官員們狼狽為奸,壞事做盡的家伙,被官兵們像狗一樣的套著枷鎖,押上囚車。

立刻就爆發了震天的歡呼聲。

一路上,無數人,跟隨在囚車之后,追隨著囚車,目送著這些可恨的混蛋,終于被送入太守府中。

大家都是興奮莫名,亢奮非常。

而善無城中,十幾個豪宅里,卻是慘嚎連連。

立刻,就有人將此間之事,傳報了出去。

延和二年春二月,侍中張子重持節至雁門善無城,一日間太守、郡尉、主薄、司馬皆被擒。

城內豪強貴族十五家,包括一位丞相公子,亦被收押。

消息傳出,并州震動。

無數目光立刻聚焦過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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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10:15: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八節 風起云涌

“嘖嘖嘖……”張越看著自己眼前的簡牘,忍不住的抿著嘴唇,譏笑了起來。

“這一仗,打的可真是不錯……”低頭看著簡牘上的數字,張越心花怒放,難以自持。

“土地十萬畝,奴仆七千余,牛馬牲畜三十余萬頭,黃金兩萬金,絲綢布帛十萬匹,粟米百萬石,奶酪湩乳十七萬余石!”

這就是雁門郡中豪強貴族和官員,初步統計出來的訾產了。

旁的不說,單單只是物資項,就足夠發起一場大規模的戰役了!

“難怪當年王溫舒、義縱會那么喜歡抄家滅族……”張越感慨著:“這么容易刷的政績,誰不喜歡?”

可惜,張越現在已經不需要這種政績了。

“將抄沒訾產,立刻報告長安!”丟下手里的筆,張越吩咐道:“讓陛下高興高興!”

“諾!”郭戎低頭領命。

張越則是起身,走到院子里活動活動筋骨。

才做了不到兩百個俯臥撐,鄧爽就帶人來到了張越面前,報告道:“侍中公,馬邑令自殺謝罪了!”

“哦……”張越冷笑了一聲:“倒是便宜了他!”

自三日前,張越進入善無城,然后就大肆搜捕和緝拿官員、豪強、貴族。

同時鼓勵百姓上告、檢舉、揭發。

于是,一天之內數百份訴冤狀和上告書,就涌入太守府。

張越于是臨時任命鄧爽為守善無尉,令他負責相關的案件處理工作。

同時,向雁門十四縣,派出使者,傳喚各地縣令、縣尉,要求他們到案說明一切與他們相關的案件情況。

馬邑縣,算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卻不料,那個縣令居然如此果斷,直接自殺了!

這可真的是讓張越有些遺憾。

“其他各縣,要謹防罪官自殺!”張越吩咐道:“派騎兵去,嚴密保護,不得有失!”

“諾!”鄧爽領命。

“對了!”張越問道:“派去與長水校尉聯系的信使,可有回信了?”

“啟稟侍中公,暫時還未有!”鄧爽答道。

“哦!”張越聽著,微微的皺眉。

在這個時代,或者任何時代,騎兵在遠距離的行軍速度上,是要被步兵吊起來錘的。

沒辦法,騎兵的速度就是這樣。

在兩百到三百里左右的戰場機動,騎兵是無敵的。

但超出這個距離,且時間拉長后,其速度就會越來越慢。

以至于,明明張越與續相如率領的長水校尉本部,明明是二月初六,一起出的長安。

結果,張越都快到雁門十幾天了,續相如和他的長水校尉,還沒有抵達雁門郡。

這可真的是太尷尬了。

不過可以理解。

畢竟,續相如此行,可不止是帶了軍隊來的。

他的軍隊身邊還跟著大批的士子,總數超過了一千。

士子們又帶了隨從、家臣和仆人以及各種生活用品、盤纏,這就又是不知道多少人。

其行軍速度,張越估摸著一天能有個五六十里,就已經是很牛逼了。

“有消息,立刻報告我!”張越擺擺手吩咐道:“君等下去做事吧!”

“諾!”鄧爽恭身退下,帶著人,繼續去前廳,忙活了起來。

雁門郡全郡的各種訴狀與案件,現在都是他在帶人處置。

雖然,很多事情,其實都不需要審理。

雁門的豪強貴族官員們,在過去實在是過的太安逸了。

所以,他們做事,連遮掩都懶得做。

以至于如今查起來,簡直是順暢無比。

各種人證物證齊全,有些家伙甚至還在公文上留下了無數把柄。

以至于,鄧爽需要做的只是核實和調查。

然后將相關證據整理起來,報送侍中而已。

盡管如此,鄧爽還是忙的昏天黑地,但卻一點都不覺得累。

反而感到非常充實。

看著鄧爽遠去,張越抿起嘴唇:“我這位鄉黨,倒是一個不錯的司法官,值得培養和提拔!”

張越現在甚至考慮,讓鄧爽留在雁門,擔任專責刑訟的主薄。

辛苦這么久,冒了這么多風險。

張越當然不是來做慈善的。

政治人物,一舉一動,都有目的。

不然,他何必硬剛雁門呢?

費這么大勁,還不一定能撈到什么好。

說不定還可能影響未來的仕途。

在事實上來說,張越其實是在雁門、代郡和上郡之間,選擇了雁門。

選擇雁門的原因是因為雁門夠爛!

因為很爛,所以可以大展拳腳,可以將全郡的既有利益集團和地頭蛇,一刀斬!

然后,自然就能扶起自己人,做到位子上去。

于是,雁門郡自然就會姓張。

“雁門可是一個好地方啊!”張越眨著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可能在旁人看來,此地苦寒,雁門十四縣,戶口接近八萬,人口超過三十萬。

但,只有一百萬畝不到的墾田和數十萬畝的灘涂地與鹽堿地。

靠著這么些土地,當然是養不活這么多人口的。

更不提,雁門還屯駐了一支滿編為八千人的句注軍!

雖然現在,句注軍爛了,但八千脫產士兵,每年的開銷和各種軍械支出,依然能嚇死人。

所以,在過去雁門與上郡一樣地方財政,需要并州甚至中央支援。

每歲,中央撥款數千萬,大司農平準粟米、豆麥百萬石,并州刺史再從其他郡縣調運錢糧數千萬,以維系雁門郡的行政與軍事。

故而,此地在匈奴人遠遁后,就漸漸成為了一個長安貴族權貴眼里的雞肋。

有能耐的人,是不肯來此的,而雁門本郡的人才,只要一有機會,就想盡辦法外調。

于是惡性循環,變成了今天的樣子,為韋延年與馬原所趁,讓雁門郡成為了豪強樂意,門閥溫床。

但……

在張越眼中,雁門郡卻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基地。

因為此地,在后世屬于山西大同。

大同有什么?

答案是煤,豐富到讓人不敢相信的煤炭資源,足可讓此地變成一個未來的重工業基地。

當然,若是僅有煤炭,張越還不會這么興奮。

關鍵是……

雁門郡還控扼著北上的通道。

無論是去朔方還是幕南,雁門都是必經的捷徑。

這意味著什么?

市場!

一個新興的市場!

幕南與朔方,起碼有著兩百萬的人口,更能輻射河西四郡、西域與居延。

消費潛力,無比巨大。

現在,張越只有兩個問題需要解決。

第一個問題是:怎么讓這個潛在市場的消費者,愿意購買張越想要讓他們購買的商品?

第二個問題是:怎么讓這些潛在消費者,消費得起?

只要解決了這兩個問題。

張越嘴角開始忍不住溢出笑容。

翌日,一封求情的書信,送到了張越面前。

“上郡的王源啊……”張越拆開信件,笑了起來。

這位與后世某位小鮮肉同名之人,乃是塞下有名的大詩賦家。

雖然名聲比不上已故的司馬相如、枚乘、嚴助這樣的bug級文豪。

但其所作詩賦,依舊頗為有名。

據說當初,趙敬肅王在世時,曾頗為欣賞和喜歡他的詩賦文章,曾多次邀其至邯鄲,坐而論道。

只是……

這信件上的文字,卻是張越失望不已。

“還以為能掰出什么花樣呢?”張越毫不客氣的將手里的帛書丟進身旁的垃圾桶里:“原來是來勸我‘以大局為重’的……”

砸吧了一嘴巴,張越譏笑了起來:“說得好像,雁門郡離了這些豪強蠹蟲,雁門郡就要脫離中國,變成塞下夷狄之國一樣了!”

對于這種人,張越甚至懶得與他分辨。

連一個字的回信都不想寫。

但,這卻只是一個開頭。

隨后,馳道上,不斷有快馬傳信。

只是一個上午,張越就接到了十五封來自并州各郡甚至朔方的名士、貴族與致仕名臣的書信。

都是來求情的。

有的,只是為了某一個人求情,但也有人,卻自我感覺和王源一樣良好。

書信之中,言辭懇切,說的鞭辟入里。

好像都是在為了張越考慮一樣,就差沒有告訴張越——你應該聽我們的,快快釋放了那些無辜的‘淳樸士人’與‘忠良大臣’吧。

讓張越看的,真是尷尬病發作,有些莫名其妙。

“這些家伙,怕不是腦子糊涂了吧?”張越搖著頭,將這些書信統統丟了出去。

同時,下令給田水和李池,以后但凡有什么名士啊、老臣啊或者其他亂七八糟的人物寫來的類似書信,統統丟掉,不要再拿來給他看了。

于是,善無城的百姓們,在這一天,親眼目睹了一場他們永世難忘的好戲。

長安來的天使,派人將數十封各郡名流寫來的求情信,丟到了街道上。

一時間,無數人爭相傳閱,然后紛紛拍案叫好。

但,消息傳出去后卻讓張越一下子就惹惱了無數名士、名流。

這些人立刻就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面子掛不住了。

本來,他們寫信來求情,其實很多時候,只是順勢而為,也并沒有覺得自己的信能起到什么效果。

然而現在,他們卻都被激怒了。

甚至有人當即就啟程,前往雁門,沒辦法,他們吃的就是面子和名聲這碗飯。

現在面子和名聲卻被人踩在了腳下,若不做點什么,那往后還怎么混呢?

一時間,雁門風起云涌。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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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21 10:15: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七十九節 各方反應

并州刺史周嚴,今年四十五歲。

正是漢家官員上進的年紀。

周嚴自也不例外,這些年來,他一直在謀求調往長安,出任御史臺甚至是尚書臺的某個關鍵職位。

這樣,或許在六十歲前,還能有機會,一望九卿之位。

可惜,這個夢,在最近忽然醒了。

“韋延年與馬原這兩個混賬!”周嚴氣的將自己最喜愛的漆器都砸了:“他們怎么敢做這樣的事情?”

勾結馬匪,刺殺一位持節使者?

周嚴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他知道,只要此事傳到長安,他休說升遷了。

恐怕就連并州刺史的職位都要丟掉。

更要命的,卻還是之后傳來的種種消息。

雁門郡太守官邸和郡尉官邸,四百石以上官員,統統被停職。

善無城豪強近乎被一網打盡!

傳回來的各種消息都在說,善無城已經被軍管。

護烏恒都尉的騎兵,全面接管了善無城的一切事情。

同時,句注軍也被使者持節調動,在各主要道路、橋梁設卡,檢查過往行人的竹符。

雁門十四縣的主要官吏,統統可能已經被抓。

若這一切傳言,都是真的!

那么……

這就意味著,他這個并州刺史,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刺史的職責是什么?

周嚴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那天子親自訓示的刺史六條職責,就掛在他的官邸正廳上。

而現在,雁門郡以清晰無比的事實,告訴天下人,他這個刺史,連一條都沒有做到!

這是瀆職,更是赤裸裸的背叛!

一旦天子得知,恐怕立刻有緹騎上門,拿他去問罪。

“怎么辦?”周嚴坐立不安的思考著:“我必須立刻阻止那位持節使者這樣胡鬧下去!”

“我必須去雁門!”

但……

“就算去了,又能怎樣呢?”周嚴忽然垂下頭來,沮喪的癱坐在地上。

那位可是持節使者,天子詔書里說的明明白白的‘全權使者’。

有便宜行事,相機決斷之權。

與他相比,自己這個所謂的刺史,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嚇唬一下地方豪強,或許可以。

但在一位正牌持節使者,還是以侍中持節的使者面前。

不過是螻蟻而已。

一劍斬了,長安都不會過問。

“怎么辦?”

“怎么辦!”周嚴焦急萬分。

他知道,現在時間就是生命,一旦對方在雁門郡真的揮舞起屠刀,殺光一郡官員、豪強。

那么,他這個刺史沒有罪,也是有罪。

更不提,他自己也不干凈。

雖然沒有受賄,但卻替雁門郡官吏,掩飾了很多事情。

而就在周嚴焦慮萬分之時,他忽然接到一封書信。

而且,是聯名書信。

看著信上內容,再看著那一個個聯署其中的人名。

周嚴終于恢復了血色,他當機立斷,叫來家臣,吩咐道:“起我儀仗,車駕,吾欲巡視雁門!”

“國家律法,天下公正,絕不容強權玷污!”此刻,周嚴表現的就如同一個強項令,剛正嚴明,滿臉正義:“縱使血濺三尺,吾也要力諫侍中不可因怒行事!”

短短一句話,就已經為此行定下基調。

殺人可以!

韋延年、馬原,其罪當誅。

那些與他們過從甚密的人,也是活該。

但……

若有人要強行盡誅一郡豪強、官員,那他就要表演一出‘力諫’‘勸阻’‘固爭之而不得’的戲碼了。

這樣即使事敗,他也沒有損失。

說不定,會成為官員楷模,變為當代良心。

于是,當天,并州刺史周嚴,便驅車攜員,前往雁門。

出晉陽城時,有上百貴族相送。

為表決心,周嚴在出城時,甚至吟誦起了《易水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聽得所有在場貴族、官員,都是喝彩:“周刺史,真臣也!”

晉陽的這些貴族官員,其實和雁門的事情,幾乎沒有關系。

他們來此給周嚴造勢,純粹是因為害怕、擔憂——天知道那位持節使者會不會殺人殺上癮了,最后來晉陽也玩一波呢?

誰屁股下面沒有點臟東西啊?

可沒有人希望這世道,再出現一個王溫舒、義縱、咸宣這種喜歡拿著豪強貴族官員的腦袋當自己的墊腳石的權貴。

那太可怕了。

只有少數消息靈通,有著長安情報的權貴,在此時憂心忡忡。

“那可是張蚩尤啊!”

“但愿周嚴不是去招災的……”

知道長安現在格局的他們,非常清楚,真惹毛了那位,晉陽的大家伙一旦被恨上,恐怕將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周嚴卻是雄赳赳,氣昂昂的踏出了晉陽。

心情愉悅無比,甚至拿著手中的書信,忍不住的哼起了小曲。

信上的那些人名,就是他此行的膽氣所在。

那可是上郡、代郡、上谷郡的數十名士、名流。

雖然沒有儒家的那幾個主要學派的巨頭,都是些詩賦名家、地方名士。

但這也足夠了。

樓煩,西河郡與雁門郡的交界。

此時,一支大軍,正在跨越此地的山巒,進入遠方的平原。

旌旗招展,玄甲如林。

正是,續相如率領的長水校尉本部。

牽著愛馬,續相如登上一座山坡,遠望前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總算是走到雁門了!”

“但愿侍中公沒有等的太急……”續相如說著,心已經飛到了數百里外的善無城中。

過去十幾天,他帶著長水校尉和跟著長水騎兵的那些拖油瓶們,幾乎是以龜速爬行的模式,跋涉在西河郡的河流與道路之間。

沒辦法,騎兵行軍,為了保護戰馬,本來就走的很慢。

一般都是牽著馬走,像伺候大爺一樣伺候那些金貴的戰馬。

加之,又帶了兩千多拖油瓶。

而且,隨著行軍的進行,拖油瓶越來越多。

西河郡本地的軍功貴族子弟、北地、隴右聞訊而來的將門之后,還有那些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張蚩尤大名,慕名而來投靠的游俠、豪杰。

到得最近幾天,那就更夸張了。

大批的商旅,也跟在軍隊屁股后面。

關中的大商賈們,似乎是聽到了什么訊息。

都紛紛加入了過來。

袁家、楊家、王家……

每一家,都是非常重視,派出了大小馬車、鹿車數百輛,運載著大批商品。

搞到現在,整支隊伍在馳道上,拉成了一條長龍。

士兵、士人、商人,延綿十余里。

引得無數百姓圍觀,吃瓜群眾好奇不已。

“加快速度!”續相如叫來一個軍官,下令:“今日日暮之前,必須渡過冶水,進抵山陰!”

“諾!”來人立刻領命,將續相如的命令傳達到全軍。

于是,這支龐大的隊伍,終于開始提速。

不過速度嘛……

也就是比之前,快了一點。

進入雁門郡境內后,各種消息,立刻涌來。

“竟有人膽敢刺殺張蚩尤?”續相如聽說此事后,差點沒被空氣噎死:“他是嫌命長嗎?”

而在長水校尉身后跟隨的商旅與士子們,在聽說了這些事情后,也都樂了。

“聽說,上郡、代郡、上谷郡,都有所謂名士,寫信苛責侍中公……”韓文召集著他的小伙伴們,在一起議論著:“依我看,這些所謂的名士,恐怕是要遺臭萬年了!”

其他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竟敢苛責偶像?

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也不照照鏡子,仔細看看自己的模樣!

真以為在這塞下寒苦之所,稱王稱霸就以為天下無人了?

“據說,并州刺史周嚴,已經從晉陽啟程,欲去善無城,打算與侍中公為難!”韓文看著眾人,道:“這個所謂的刺史,腦子大概是壞掉了!”

“諸君,不若我等,去攔住此人,將他教訓一頓?”

“兄長所言,正是吾等所想!”眾人紛紛振臂高呼,堅決擁護韓文的決定。

反正,這一路走來,也都悶的慌,正好去找找樂子!

至于那個什么刺史?

放在這并州,或許還算一個人物。

但在長安,他算個毛啊!

這種小人物,怎可勞煩侍中公出手呢?

那不是顯得侍中公很沒面子嗎?

大家出手,去將他揍一頓就好了。

反正,他們以前在長安,也沒少揍過從州郡來的狗大戶、土豪。

于是,大家伙便策馬而出,向著從太原往雁門郡必經的陰館而去,打算就在陰館縣里,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謂刺史教訓一頓。

結果,當他們出來后,發現還有數十人,也策馬或者驅車,向著陰館方向而去,一打聽才知道都是與他們有著相同想法的年輕人。

其中,北地游俠、豪杰、將門之后,應有盡有,甚至有些人的名字,連他們在長安都有所耳聞。

于是,大家便一拍即合,干脆聯手組了一個小團隊,一起向著陰館方向的馳道而去。

而商人們,卻比韓文等人還要激動。

聽說了相關變故后,幾乎所有人都是腎上腺素急速分泌,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善無城里。

因為……

他們看到了無限大的商機,聞到了名為五銖錢的香味。

楊孫氏甚至幾乎濕了,當天就輕車簡從,抄小路直奔善無。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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