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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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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假面的盛宴]王府寵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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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38: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晉王走後,失去了可以群起而攻之的對象,安王等人也顯得有幾分興味索然。

  把杯中的酒一口飲盡,永王站了起來。

  「你們坐,本王也去排解一二。」

  永王剛走,魯王也離席了。

  他方才喝得不比惠王和永王少,這會兒也是漲得厲害,腰間的錦帶已經鬆了又鬆,見永王都去了,他也不想再為了面子忍著。

  兩人前後腳出去,魯王就沒見著永王的身影。他知道一般若是在御花園擺宴,樂志齋和絳雪軒都會開放,離浮碧亭最近的是絳雪軒,便邁著步子往絳雪軒去了。

  一路上只見奇石怪樹鬼影幢幢,雖是每隔十多步便掛著燈,但還是顯得有些昏暗。幸好魯王是個大男人,倒也不懼這些。

  突然,傳來一個被風吹得有些零碎的女聲。

  饒是魯王藝高人膽大也被嚇得一個激靈,定心去聽才聽出是個女子的聲音。若是換做平時魯王定是回憶起紫禁城中各種私下流傳的鬼魅之說,可此時有酒壯膽他竟是尋了過去。

  過去後才發現是個走迷路了貴女。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麼跑到這兒了?」

  王書燕本是和妹妹一同出來尋王德芳,哪知走著走著卻迷了路,她不過轉個身的功夫連妹妹也不見了。她強忍著害怕與慌張往前走著,一路上宮女太監一個都沒碰見,反而越走越荒僻,實在被嚇得不輕,才忍不住叫起人來。

  王書燕被魯王的出現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人不是鬼。

  「我和妹妹一同出來找七姐姐,哪知卻和妹妹走散了。」

  在王書燕說話的同時,魯王就在打量她。

  若是他沒弄錯,這是那王家的九、十兩位姑娘其中之一。不同於王德芳在京中的名聲,王書燕和王書鶯姐妹二人因為常年待在濟州,並不常回京,所以京中極少有人知道這姐妹二人。

  不過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尤其隨著王德芳鬧出退親的事進入眾人眼底,王家大房的另外兩個女兒也為人所知。

  魯王有些泛紅的眼睛在王書燕臉上來回睃著,一面磨蹭著下巴。

  可惜是個庶出。

  不過魯王知道這庶出的卻是王梓二房的妾室所生,那妾室因為身份不一般,十分得王梓寵愛,兩人常年待在濟州,同食同寢宛如夫妻。

  王書燕被看得有些侷促,可又實在怕被人扔在這裡,只能雙手緊攥著袖子,小聲請求魯王將她帶回澄瑞亭。

  魯王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卻並沒有帶著王書燕去澄瑞亭,而是去了絳雪軒。

  他現在越來越覺得永王獨自出來有些蹊蹺了,尤其又聽說王德芳也不見了,難道這兩人的失蹤有什麼關聯不成?而且他心中也動了些不可告人的念頭。

  *

  王書鶯是刻意和姐姐走散的。

  遠遠她就瞧見一個男子的身影沒入一條岔道之中,她並沒有忽略對方肩上的團龍紋。這種衣裳是只有幾位皇子才能穿的,她就放慢了腳步,趁著王書燕不注意,折道跟了上去。

  一路尾隨在其後,因為太過緊張,她倒也沒感覺到害怕。

  見前方出現了一座宮殿,而那男子進入了那宮殿之中,她便也跟了進來。進去之前她甚至想好了,若是碰見人該如何說,哪知進去後一個人也沒見著。

  永王是刻意前來探看事情進行的怎樣,以謀後事,誰知到了地方門卻是半開的。

  他下意識地走進去,室中竟然無人。還不待他有所反應,身後就響起一陣腳步聲,扭頭就見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這女子似乎是無意闖進來,見到他有些吃驚,小手捂著嘴:「我走迷了路,見到有燈就進了來,我想回澄瑞亭……」

  原來竟是來宮中參加筵宴的貴女。

  永王不禁多看了對方一眼,卻發現對方長得猶如那月中嫦娥,嬌豔不可方物,不禁有些心神蕩漾。

  他放柔了聲音:「你是哪家的姑娘?」

  「我姓王,排行十,家父姓王名梓。」

  隨著話音,永王也認出此女是王家的人了。

  「不知公子是?」

  這聲音又嬌又軟,隱隱帶著點兒怯怯,搔得永王心癢癢。

  「本王乃是永王。」

  王書鶯一副吃驚的模樣:「竟是永王殿下,小女尚未行禮,失禮之處,還望勿怪。」

  在弄清楚來人是誰,永王竟是斂住了心中那點綺思。他正想說什麼,突然就聽到門那邊有一絲動靜。他下意識走了過去,才發現竟是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他喊了一聲,沒有人理他,王書鶯也過去了,拉了拉門,有些急道:「這可怎麼辦?」

  永王側首看向王書鶯,有些懷疑是不是此女做出來的,可旋即就想到她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竟能指使宮裡的人。還有這房中本應該有老五在,如今老五……

  難道是老五?!

  這種念頭剛起,永王突然感覺有些暈眩,他搖晃了下腦袋想清醒些。鼻尖繚繚繞繞一陣惑人的清香,心煩意亂的永王下意識深吸一口,只清醒了一瞬,緊接著攀升而來卻是一陣如同火燒的燥熱。

  他這才想起這房裡是點了香的,而這香是用來對付晉王的,沒想到他卻著了道。也是此女突然出現耽誤了他……

  正迷迷糊糊的想著,突然從身後擁上來一個女體,永王頓時記不得所有了。

  *

  「你躲在這兒作甚?」

  隨著這句話,這方狹小的空間突然染上了一股酒氣。

  卻並不難聞,讓人微醺的酒氣夾雜著他身上慣有的薰香,一種淡淡的說不出好聞的味道。

  瑤娘撲在他懷裡,小聲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兩人的身高並不對等,瑤娘的個子在女子中只能算是中等,既不高,也不矮,站直了剛好齊晉王下巴。他低頭看著她,「你還沒跟我說,你怎麼躲在這兒?」

  「我想看看對方想耍什麼陰謀詭計,又是誰想害我。這人太壞了,他竟然……」接下來的話,瑤娘說不下去,只要一想到自己若是不小心上了對方的套,就感到不寒而慄。

  「不是有暗十一。」晉王風淡雨輕。他既提前安排好了,就不可能出什麼事,但只要一想到對方的險惡用心,晉王狹長的眼便染上一層陰霾,嘴角的笑也越發的冷了。

  「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麼來了。還有,那人是王家姑娘?」瑤娘有些遲疑道。她雖是沒看見對方頭臉,但看對方衣著倒是挺像王德芳。

  「你和她,你們……」

  正說著,外面響起一陣聲音,瑤娘當即噤了聲。

  兩人豎著耳朵去聽。

  是旁邊的床榻有了動靜,像似有人在說話,又似乎只是囈語。

  「好熱……」

  王德芳感覺自己好熱,像似身體裡燒了一把火,烤得她口乾舌燥,渾身發燙,她忍不住就去拽自己的衣裳。

  拽了一件,還有一件,王德芳心想自己肯定是發熱了,茹翠呢,怎麼不去給她請大夫,這賤蹄子,等她醒來她就收拾她……

  王德芳翻來滾去,突然碰到一個冰涼之物。這東西摸起來十分有彈性,像似一個龐然大物,關鍵是她挨在上面就不感覺熱了。她忍不住貼在上面磨磨蹭蹭,突然就有什麼東西壓了上來,她嘴裡下意識嘟囔道:「別走啊,快給我……」

  惠王睜開眼,迷迷糊糊就見身上靠著個玉體橫陳的美人兒。這美人兒生得冰肌玉膚,纖穠合度,粉圓挺翹,肚兜卻已是歪歪斜斜掉落了下來。

  惠王太熟悉這種場景了,從他出了初精開始,他總能在各種地方碰到這種情形。他並未多想,渾當是哪個宮女又想攀龍附鳳,剛好他這會兒慾念高漲,又見美人騷浪不堪地在他身邊蹭來蹭去,口裡還說著要,索性就壓了過去。

  瑤娘臉紅似火燒,低呀了一聲,就縮了回來。

  「他們、他們……」

  晉王明知故問:「他們怎麼了?」

  「哎呀,你自己去看。」聽到外面的聲音越發不堪,瑤娘跺了下腳,急道:「咱們快離開吧。」

  語畢,見沒人搭理自己,她才感覺出晉王的異常。

  「你怎麼了?」

  晉王的臉有些紅,不過這裡光線暗,倒是看不顯。他眼皮下耷,身上有些燙,呼吸也粗重起來。

  被瑤娘搖了一下,他才小幅度晃了下頭,啞聲道:「忘了告訴你,方才本王在別處不小心聞到些東西。」

  「什麼東西?我怎麼說你身上怎麼有一股香味兒……」下面的話被晉王的動作給驚沒了。

  晉王把她抱了起來,與她額抵額看著她,眼睛裡像似一團霧,繚繞勾人,引人入勝。其中燃著一朵小小的火苗,這朵火苗瑤娘很熟悉……

  「忘了告訴你,這屋裡好像也燃了那香,難道你沒聞到?」

  瑤娘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本來這方空間就狹小,此時更是顯得逼仄。

  「……啊,好麻,再用力些……」

  床榻那處的浪蕩的呻吟和粗喘,讓瑤娘臉紅的同時,一絲奇異地渴望也油然攀升。

  「 咱們快走吧,你別胡思亂想,等回去……」

  抖著的嗓音再也持續不下去,因為黑暗中兩隻大掌已經小幅度地揉搓了起來。

  外面的靡糜之聲響亮,間或有曖昧的吸吮聲和床板咯吱咯吱的響聲。瑤娘身體越來越熱,想說什麼,顫抖的小口卻己是被人銜住。

  晉王一下一下吸著小口中的蜜糖,捧著軟臀的手分出兩根手指已經滑到那不可言說之地。

  他發出一聲輕笑,瑤娘羞愧不堪。

  「都濕透了……」

  他的手指在上面輕揉慢捻,一圈兒一圈兒畫著圓,瑤娘渾身酥麻不已,一種狂亂的躁動在四肢百骸流竄。

  說不出到底是她情動,還是因為晉王所說的那香的緣故。

  雙眼已經迷濛起來,瑤娘整個人都掛在晉王身上,明知道要趕緊離開這裡,偏偏她竟無力阻止,甚至有一種希望發生什麼的衝動。

  外面戰況正熱,啪啪啪地拍打聲夾雜著女子麻入骨髓的呻吟。

  「小騷貨,看本王怎麼插死你……」

  「啊……好舒服……再用力些……」

  一聲明顯不同的拍打聲驟然響起,緊接著是女子驚訝的低呼,旋即又是一陣不絕於耳的拍打。可若是細聽就能聽出其間的不同,些微低的隱隱帶著水聲,而另一個聲音則格外響亮。

  瑤娘的臉紅得更是能烙餅,不禁想起很久之前晉王毒發之時也曾這樣對待過她。那一場之後,她連著半日不敢落座,還是塗了藥膏之後才好些。

  當時不覺得,此時聽起來卻格外覺得羞恥。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天!

  瑤娘耐不住好奇忍不住向外看去,湊巧簾幔上一道細縫,恰恰能讓瑤娘清晰地看見外面一些。就見床榻之上交纏著兩個人,一個人呈趴伏的姿勢,另一個龐然大物卻是騎在上頭。

  她只看了一眼,就被腿間被人捏住的動作轉移了注意力。她不禁打了個顫,倒吸一口冷氣,那手指動作越發猛浪,竟是盯準了凸起的那一點。

  瑤娘能清晰感覺到濕透了的褻褲已經被按壓進了肉縫之中,那一點腫得宛如珍珠那麼大,被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夾住,一下一下的擠壓、揉搓、輕彈著。讓她渾身又酥又麻又癢,一種空虛感襲了上來,想要被什麼東西填充。

  而真的也有東西填了進來,卻只是在小口淺出,來來回回這麼被戳弄著。這麼被兩面夾擊,很快瑤娘就受不住了,身子下意識抽搐,卻被他緊緊鉗在懷裡。

  「這麼就受不住了,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癖好,意是喜歡看……」耳邊有個聲音在嚀喃。

  「不是,我沒……」

  「噓。」

  之後刺啦一聲,瑤娘頓時覺得下面一涼。緊接著便是手指往兩邊撥弄的動作,可惜方才已經深入,瑤娘此時又收縮著,一時竟撥不開。

  「夾得這麼緊。」他低嘆了聲

  她下意識鬆開,卻又被嘲笑:「原來瑤瑤也想要……」

  她來不及反駁,就被人抵在牆上,一個滾燙的東西探了過來。在入口輕佻慢捻,上下滑動,瑤娘甚至能明顯得感覺到滑膩被揉弄的到處都是。

  他是故意的,她有些羞憤。

  他往後退了些去,「你看!」

  這聲音有些突兀,她下意識就看了過去——就見萋萋芳草之間,有一外幽深密谷,花瓣腫脹而嫣紅,粗壯的巨龍高昂著高貴的頭顱,一下一下輕點,似乎在那密谷之中汲水。有什麼東西順著腿蜿蜓而下……

  完全不成比例,這還是瑤娘第一次直視這種場景,她真懷疑以前自己是怎麼才能容下的。

  「太大了……」她不禁嚥了嚥口水,嚀喃著。

  「你摸摸。」

  她彷彿受了蠱惑也似,竟伸手摸了過去。

  「扶著它,吃進去。」

  然後她就吃進去了。

  「真乖!」

  晉王跟著猛力一撞,整個都撞了進去,瑤娘一個哆嗦,情不自禁咬住晉王肩膀上的衣裳,在嗚嗚抽搐之間又一次達到頂點。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晉王突然大力肏弄起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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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5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突然見前頭大亮,隱隱有宮殿的飛簷,王書燕不禁鬆了口氣。

  「魯王殿下,到地方了!」說話的同時,她將自己的手從魯王的手裡退了出來。

  之前兩人在御花園裡,也不知是太黑魯王不認路,還是什麼,竟是走了多時不見出來。四處又黑又暗,王書燕膽顫心驚,差點沒摔了一跤,幸虧魯王一把拉住了她。

  之後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想安慰她,魯王竟一直沒鬆手。而王書燕也是被這接二連三給嚇怕了,就任著對方牽著她一直走到這裡。

  魯王不動聲色地鬆開手:「那前面就是絳雪軒了。」

  王書燕有些尷尬,沒話找話說:「絳雪軒,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之所以會叫絳雪軒,是因為這絳雪軒有五顆百年海棠,每逢到了花開之際,一陣清風飄來,花瓣飄落時,宛若雪花片片繽紛而降。」

  王書燕本就是喜好詩情畫意的女子,一聽魯王這般描述,頓時有些惋惜道:「可惜錯過了花季。」海棠是四五月開花的。

  「王姑娘明年再來,定能看到。」

  魯王生得高大健碩,英偉不凡,此時皓月當空,夜色迷離,藉著昏黃的燈光看去,竟格外有一種風度翩翩。

  王書燕不禁有些紅了臉,微微垂下頭去。

  魯王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不怕王姑娘笑話,本王方才在席間多飲酒,此時實在腹脹難忍,失禮之處,還望勿怪。」

  「那我們快進去吧。」王書燕羞道。

  兩人相攜而入,魯王隨便找了間淨室解決問題。不多時再出來,卻見王書燕緋紅著臉站在門口,有些站立不安的模樣。

  「怎麼了?」

  一見魯王出來,王書燕忙跑到他身邊來,急道:「魯王殿下,咱們快走吧。」

  魯王滿是不解,不過轉瞬間他就聽到一些呻吟之聲,似是不遠處的一處宮室中傳來的。

  王書燕紅著臉,低著頭:「咱們快走吧,這裡……」

  這種時候,魯王怎麼可能會走,他佯裝一臉大義凜然:「什麼人竟敢在皇宮裡做這種事情!王姑娘,你等等,本王這便去把那膽大妄為之人揪出來。」

  王書燕一把拉住他:「殿下,還是別去了,這要是……」

  魯王道:「你該不會以為是——」頓了下,他又道:「父皇在欽安殿,不會在這裡的。」

  也就是說在這房裡淫亂之人,很可能就是今日來宮中參加賞月宴的人。

  不是很可能,是應該就是。

  王書燕也意識到嚴重性,不再阻攔魯王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一連串的腳步聲,兩人下意識回頭,就見幾個打扮精緻華美的貴婦走進來,而為首的兩位其中之一正是永王妃。

  她陪在一個年長的貴婦身邊,此人是魏國公夫人,也是魏皇后的親大嫂。除過她二人,還有王大夫人、王二夫人及另外幾個勳貴家夫人。一眾人笑語聲聲,大抵也是來找地方如廁的。就是不知為何捨棄了離澄瑞亭最近的樂志齋,而選了相對要遠一些的絳雪軒。

  雙方都沒預料到會在這種場合碰見彼此,不禁都愣了一下。

  王大夫人皺著眉,下意識斥道:「九姑娘,你怎麼在這種地方,還單獨和男人……」

  剩下的話,被飄入耳中的聲音給完全驚沒有了。

  「這……」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聽見了。

  這幾個平均年紀俱在四五十的貴婦當即臊紅了老臉,又是吃驚又是震怒。

  永王妃面紅耳赤地斥道:「這是誰,這麼膽大包天。奴才呢,這絳雪軒的奴才呢?」

  王書燕忙道:「我和魯王殿下方才來時,這裡便沒有宮女和太監。我是和妹妹失散了,走迷了路,幸好碰到了魯王殿下。」她這話也是變相和人解釋,她大家閨秀何以竟和魯王一個大男人同處一室,還是這種時候這種地方。

  「荒唐,實在太荒唐了!太不像話了!」

  這時,兩個帽子都戴歪了的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請王妃贖罪,請殿下贖罪,奴才二人吃壞了肚子,方才去了茅廁。」

  另一個沒說話的小太監,捂著肚子連連點頭。

  之後便是一片混亂,兩個小太監出去了一個,也不知從哪兒又找來一群太監。

  永王妃強忍著怒氣,對魏國公夫人及王大夫人她們道:「幾位夫人,今日讓你們撞到這樣的事,實在有辱我皇家顏面。還望幾位能做個證,本妃今日就要把這不知羞恥的東西給揪出來,看到底是哪家的人竟敢淫亂皇宮。」

  這種情況,幾人自是點頭稱是,甚至義憤填膺地譴責那不知羞恥之人。

  她們是誤會了是哪家不知羞的貴女或者公子,竟在皇宮大內廝混上了。事實上也只有這麼個可能,若是弘景帝一時興起的話,外面怎麼也要守幾個太監宮女。

  永王妃又命人去給魏皇后傳話,這才帶著一大群人往傳出這聲音的地方而去。

  走進這處廊道,竟是不止一間宮室有狗男女,聽這動靜,竟是兩處。永王妃更是氣得胸脯上下起伏,狠狠地道:「給我砸,砸門!」

  都這種情況了,屋裡這兩對狗男女竟是一點都沒察覺,還是廝混不停,幾位上了年紀的貴婦若不是都是見過世面,真想捂臉。

  太監們一擁而上砸門而入,永王妃領著頭就進去了。

  屋中一片淫靡之氣,這群太監一副勢不可擋的模樣,竟是差點沒把屏風撞到,最後索性搬開了。

  屏風挪開,床榻那處的景象頓時納入眾人眼底。

  這幾個夫人忙扭頭轉身,永王妃一面轉身一面斥:「瞎了眼的奴才,誰讓你們把屏風挪開的!」

  又趕緊把屏風搬回原地。即是如此,該看到的還是看到了,尤其是那一座肉山。

  整個皇宮裡能胖成這樣的男子,大抵除了惠王沒別人了。

  魏國公夫人當即慌了起來,忙跟聲附和,又想把人拉出去。可還來不及給她反應,裡面就有太監失口道:「惠王殿下……」

  與此同時,魏皇后也帶著人來了。

  她還不清楚情況,但是滿臉凝重且怒不可遏,一到門口就問道:「人呢?」

  卻沒有人答她,屏風後傳來某個太監的哀嚎聲,竟是惠王紅了眼,不甘被人打斷,把人扔了出去,同時間或有女子不滿的嬌嗔。

  也是亂成了一鍋粥,這時候弘景帝也來了。

  隨著那一聲『陛下駕到』,所有人都跪伏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何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用說嗎,都這種情況了。永王妃低著頭快速道:「兒媳陪著幾位夫人前來,竟碰見有人在絳雪軒淫、淫亂。而這人竟是惠王殿下,至於女子……」

  她轉頭問著裡面的太監,「那女子是何人?」方才雖是讓人看了個猝不及防,但惠王目標太大,自然沒看見那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是何人。

  有人倉皇回答:「回陛下的話,回皇后娘娘、王妃的話,這女子、這女子……」

  「到底是誰?!」

  那太監帶著哭腔:「這女子像似晉王府的蘇側妃……」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晉王府的蘇側妃和惠王……

  天吶!這簡直淫穢不堪,弟媳婦和大伯……

  除了魏國公夫人,其他人恨不得眼睛瞎了,耳朵聾了,同時一股顫慄感油然而生。如她們這般位置,自然明白若是皇家出了什麼醜事,會動怎樣大的干戈。若陛下為了遮醜,她們會不會都在御花園裡失足落水而亡?

  這幾個貴婦嚇得渾身抖若篩糠,同時在心裡罵惠王,搞誰不行,非要搞晉王的女人,還是上了玉牒,給晉王生了兩個兒子的,這不是想找事麼!

  沒有人敢去看弘景帝的臉色,明明屏風之後雜響聲不斷,卻給人一種近乎窒息的安靜感。

  魏皇后倉促一笑:「陛下,肯定是弄錯了,惠王再怎麼也不會……」

  「你給我閉嘴,你養得好兒子!」弘景帝厲聲道。

  魏皇后當即被嚇得不敢吱聲。

  就在這時,一個猶豫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聽見有人在叫我?」

  眾人不約而同扭頭看去,就見晉王府的蘇側妃站在不遠處望著這裡,邊上跟著晉王。

  她似乎第一次被這麼多人看,有些慌亂,但還是記得給弘景帝和魏皇后行禮。

  此時的魏皇后竟有一種感激涕零的感覺,甚至失態的走過來,一把扶起她:「好孩子,沒有人叫你,是裡面太監眼瞎了認錯人。」

  晉王冷笑:「母后,您就別替人託辭了,讓那裡面太監滾出來,兒臣倒想問問他到底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胡來攀扯,是不是背後有什麼人指使?今兒若不是兒臣正好撞見,是不是扭頭謠言滿天飛,即使到時候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

  隨著這句話,有人不禁看向永王妃,因為她之前連著兩次多嘴。一般這種情況下,都是能遮掩就遮掩,哪還有當著人面複述詢問的。當然也不能說這樣有錯,畢竟人有失口的時候。

  可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又怎麼會察覺不出其中的異常。

  瑤娘的臉漲得通紅,伏在晉王手臂上小聲哭了起來。晉王安撫地拍了她兩下,殊不知瑤娘的腿到現在都還抖得厲害,裙子下空蕩蕩涼颼颼的,若不是晉王功夫好,聽著外面有動靜就帶著她從裡面離開了,現在還不知會是怎樣。

  就在晉王說話的同時,弘景帝已經命人進去了,由李德全打頭,帶了幾個太監。裡面頓時安靜一片,惠王和那不知名的女子似乎被打暈了,而那說疑似是蘇側妃的太監也被拖了出來,同時李德全出來對弘景帝低聲稟道:「陛下,是王家的七姑娘。」

  場中很安靜,除了瑤娘低低的哭聲還在盤旋。還有一個聲音,卻是不遠處另一間宮室傳來的。

  弘景帝又是一個眼神,李德全就帶著人匆匆往那邊去了。

  這邊聽說裡面的女子是王家的七姑娘,王大夫人當即呆住了。

  她仿若發了失心瘋也似,一下子就竄到了屏風後面去。看著被人用被縟胡亂裹著,扔在地上的王德芳,那肩頭和玉頸上青青紫紫,她瘋了也似撲上去,使勁扇著王德芳的耳光。

  王德芳悠悠醒來,睜開眼就是劈頭蓋臉的巴掌。

  「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小蹄子,你竟敢幹出這種事來了……」

  王德芳吃疼,下意識就用手去護著自己的臉,一個太監走上來斥道:「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們這般放肆,還不噤聲!」

  此時王德芳也回憶起之前發生了什麼,她按照永王妃的交代等著晉王,晉王果然來了,她知道房中點了香,就不知羞恥地對晉王投懷送抱,哪知卻好像被人打暈了。

  對了,晉王呢?!

  她左顧右盼,卻沒能看到晉王,不遠處的床榻上倒是有個男人——卻是痴肥如豬,宛如一座肉山。

  之前的記憶頓時回歸她的腦海,她是如何不知羞恥向人求歡,而對方又是如何侮辱她的。

  而這個人不是晉王,是惠王。

  本來蒼白的臉一片死灰的白。

  ……

  廊道上一片寂靜。

  不遠處那間宮室裡的聲音也停了,讓人恍以為是幻聽。

  李德全很快就回來了,低聲向弘景帝稟道:「是永王殿下和王家的十姑娘。」

  弘景帝冷笑一聲:「好,真好!」

  王大夫人在裡面大抵是沒聽見,王二夫人腿當即軟了,跌倒在地。同時,一旁幾個夫人更是面白如紙,連頭都不敢抬。

  永王妃愣住了,早在之前見蘇瑤娘和晉王一同出現,她就愣在了當場,此時聽見這話,更是呆若木雞。可是她反應速度也是比較快的,當即嗆哭一聲便向那間宮室奔去。

  「好呀,你竟然敢在這裡偷偷和賤人幽會!」

  永王妃的聲音宛如夜梟鬼嚎,魏皇后卻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緊接著皺眉道:「還不快去拉住永王妃,還嫌不夠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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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52: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寬敞的宮室,一片燈火通明。

  只上首處擺了張座,弘景帝面色暗沉地坐在那裡。

  永王妃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平時見慣了她左右逢源、八面玲瓏的模樣,如此這般真是讓人不習慣。

  永王白著臉,低頭耷腦地跪在那裡。

  之前永王妃衝進去就對永王一頓廝打,不光打了永王,王書鶯也被她狠狠地扇了幾巴掌。這被人打暈了的兩人,自然醒了過來。

  場面鬧得一片不可開交,不相干的人被魏皇后命人領了下去。好不容易把瘋癲了的永王妃拉開,這一對苟且的狗男女也是模樣狼狽。

  王書鶯已經看不出人形了,臉上紅腫一片,永王的臉上也被撓了好幾道指甲印子。弘景帝發了場怒,之後該解決的問題還是要解決。

  晉王一改平時的高冷模樣,硬是要讓人審那太監,到底是誰授意他胡亂攀咬的,這不就當眾審起來了。

  這太監年紀不大,十七八歲的模樣,早已嚇得是眼淚鼻涕一起流,咬死了當時他是驚嚇之下的錯認。再說,當時那種情形,王德芳被惠王壓在身子下面,頭髮散亂一片,他就只看了半邊臉,會認錯也是正常。

  不過這正常之言他卻是不敢說,只是跪在那裡一個耳光接一個耳光扇自己,說自己胡亂說,求晉王殿下和蘇側妃饒命。

  瑤娘慣是個軟心腸,此時也不出聲了。經過之前的那場事,她知道現在對別人心軟,就是在對自己殘酷。只要一想到若是晉王沒提前安排,她可能會遭受的一切,她的心頓時就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

  這時,有人來稟說王閣老來了。

  不多時,王閣老被人領了進來。

  他已是花甲之年,鬚髮灰白,面頰消瘦。往日一副文士的儒雅模樣,不像是個官,倒像是個不出仕的大儒。此時老臉暗沉,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才顯現出來,卻又有幾分窮途末路的氣急敗壞。

  「老臣慚愧!」行了禮後,王閣老低頭道。

  面對這樣的老臣,還是弘景帝較為倚重的老臣,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出什麼嚴苛的話。只是沉沉嘆了一口氣,道:「孽子妄為!」

  「是老臣家沒有教好孫女,老臣這便將這兩個大逆不道的東西領回去,一定給陛下一個交代。」

  這話倒是說反了,本來男女之間你情我願,尤其這種事肯定是女方吃虧,如今王閣老倒是說了反話。不過是不是反話,只有王閣老和弘景帝心中有數。事已至此,必然得有個交代。王閣老總不能逼著弘景帝給自己交代,只能說自家給個交代。

  其實讓王閣老來想,這種不肖子孫能少一個是一個,如今已經不是捨得不捨得的時候了。他自詡清流,不走裙帶,不結交權貴,之前因為王家不願牽扯進奪嫡中,退了和前太孫的婚事,已經有人私下議論王家人勢力,做事不地道。為了打破這種流言,也是不願攙和進去,他咬牙勸服家中的老太婆,打算把孫女嫁出去。

  文官之所以會愛惜羽毛,俱是因為文人講究德行品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文死諫,武戰死,說的便是文官和武官的最高境界,武官以戰死沙場為榮,文官以匡扶社稷,敢於和皇權作鬥爭,在君不『明』時,不惜以身死為代價進行勸諫,視為最高榮耀。

  所以說,文官做到一定的位置,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與皇家結親。

  尤其是像王家這種自詡清流,因其德行高潔負有名望,吸引來無數清流官員附庸的門庭。所謂清流,便是不阿諛奉承,不攀交權貴,敢於批判皇權,哪個文官若是不給自己身上戴上個清流的牌子,簡直不好意思入朝為官。

  如今倒好,之前擺出的姿態全部被狠狠地打臉回去。王家哪是自詡高潔,而是抱著寶貝下注,如今見局勢不明,索性就一家下一個。不用等到明日,王閣老就能想像王家的聲譽會跌倒如何低的地步。

  而王家上下也會遭人恥笑,大廈將傾之態啊。

  王閣老只要一想到這些,就一陣頭暈目眩,恨不得當場暈過去。可他不能暈,不到絕境,以他的心志和城府又怎能去暈。

  他還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帶回自家的女兒,當做這事沒發生過。可很顯然弘景帝與他想法並不相同。

  「是朕的幾個孽子作孽了,自己作的孽自己收場。這樣吧,王愛卿,我這幾位孽子都有側妃位空懸,就以側妃位許於王家姑娘。你王家道德傳家,你說是兩朝老臣,倒也是配的。」

  王閣老就要拒絕,卻被弘景帝制住了,「難道愛卿竟是瞧不起我趙氏皇族,還是愛卿寧願拼著損了自家子孫,也要拆散幾對有情人?就這麼說吧,時候也不早了,愛卿領著孩子們歸吧,朕明日就讓人去你府上下旨。」

  弘景帝揮了揮手,以示退下。

  事已至此,王閣老也只能強顏歡笑謝了恩,領著王家人離開了。

  可以想像王家今日注定是個不眠之夜,王德芳姐妹幾人回去後也不會好過,可至少王家不會拿她們怎麼樣,因為弘景帝說明日就去下旨了。

  之後,弘景帝陰沉著臉拂袖而去,魏皇后領著蔫頭耷腦的惠王也離開了。

  事情發展了這種地步,永王妃反而鬆了口氣。

  她有很多的疑問想知道,可什麼都沒有把這事瞞混過去重要。若真是追查下去,雖是永王一脈慣是做事留有後手,也不得不防被查了出來。

  魯王有些不甚滿意,這樣戲就結束了?不該是撕扯一場,大家元氣大傷,也就他是大勝而歸?魯王並沒有忽略弘景帝的言下之意,哪怕為了遮掩,那王書燕也必然要入他魯王府。

  王家的女兒終於被瓜分了,誰也沒便宜誰。只是鬧成這樣,多少讓人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魯王便有點不是滋味,本來的費盡心機,倒要用這種手段才能得之,還不是唯獨的那一個。可轉念一想,他將渾水攪合了,老四的主意沒打成,其他人更是不用說,這場也算是平局,倒也消了鬱鬱。

  而按理說今日最無辜的晉王和瑤娘兩人,因為晉王的提前防範,讓所有針對自己的陰謀詭計全部落空,並狠狠地還擊,讓對方偷雞不成蝕把米。

  晉王並不意外弘景帝會是這種粉飾太平的處理方式,比起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誰,弘景帝絕不會放棄一個扳倒王家的機會。臣子勢大,為君者必然要削減對方的羽翼,當初為太孫求娶王德芳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

  認真說來,這一場弘景帝才是真正的勝者。什麼也不用做,就有這些躍躍欲試的兒子幫他做了。

  事情的過程雖有些出乎意料,到底結果是讓他滿意的。

  當然,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結了,弘景帝雖是表面並沒有再查下去,但並不代表背後不會查。

  尤其惠王接二連三出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有人刻意陷害。

  這人究竟是誰?

  是永王,是魯王,還是晉王,抑或是其他幾個沒到場的?每個人都有嫌疑,恐怕今兒晚上弘景帝也將是個不眠夜。

  永王兩口子匆匆離開,魯王也沒多留,瑤娘和晉王走出絳雪軒,打算去欽安殿接小寶回府。

  而不遠處,雖是帝后都不在了,但賞月宴依舊還在進行著,恐怕要到很久之後才會結束。

  *

  欽安殿,偌大的一處宮室分了裡外兩間。

  外間是幾個年紀大些的孩子,像安王、代王、永王家幾個四五歲以上的,都聚在外面玩,而裡面卻是像小寶這麼大的孩子。

  其中有一個女娃娃,小寶盯著人家看了許久。

  實在不是小寶好色,這麼小就知道看女娃娃,而是這個女娃娃是他上輩子的太子妃——孫月兒。

  小月月如今才不過兩歲多的年紀,但儼然一副小美人的模樣。胖嘟嘟的小臉,大眼睛,粉嘟嘟的小嘴兒。此時的她,完全沒有上一世小寶初見她時那般大方得體,沉穩有度,還是十分孩子氣的。她正在和珠珠玩耍,看得出兩個女娃娃不是一次見了。

  「小寶弟弟,你在看什麼?」琰哥兒伸出手指推了下小寶。

  作為哥哥的他,在離席時被父王交代,要好好照顧小寶弟弟,這孩子也就真記住了,明明看著別的孩童玩耍,眼中閃著渴望,卻依舊守在小寶身邊。

  「我什麼也沒有看。」小寶說了一句話大人說的話。

  琰哥兒不解,為什麼小寶弟弟明明在看,卻偏偏說沒有看呢?

  魯王家有個小崽子名叫瑄哥兒,今年三歲,長得像爹,體格也是惇惇實實的,隨了魯王。在這一片大小不超過四歲的孩子中,儼然一副孩子王的存在。

  他領著安王家的昊哥兒,代王家的焓哥兒,呼嘯而來,呼嘯而去,滿室跑著。吳王家那個才兩歲大的裕哥兒,也跟在後面跌跌撞撞的跑。旁邊跟著兩個宮女和一個小太監,生怕他摔了。

  玩了一會兒,瑄哥兒扔下手裡的竹馬,跑來招惹室中唯二的兩個小女娃。這小子也是個壞的,見月月頭上留了兩個小揪揪,上來就伸手拽她揪揪。

  小孩子哪裡知道輕重,月月被拽得眼淚花直轉,卻又不敢哭。

  珠珠上來打他手:「瑄哥哥你快鬆手,你把月月拽疼了。」

  「不放不放就不放!」瑄哥兒一面跳著笑,一面推了珠珠一把。

  珠珠人小又圓,被推摔了。

  琰哥兒詫異了一聲,還不等他動作,小寶卻衝了過來。

  「你再不鬆手,我讓人去告了皇爺爺。」又斥旁邊兩個宮女,「你們就任他惹事?」

  這些個宮女太監們個個都是人精,見瑄哥兒惹的不是皇孫皇孫女,也就沒上前制止。等到珠珠被推倒在地,忙趕忙上前去將珠珠抱起,又見小寶斥他們,面上雖是堆著笑上前勸阻,但卻也有些敷衍了事。

  到底不是皇孫,也不是皇孫女,她們是不怎麼上心的,也是不想惹事。

  月月的小揪揪還在瑄哥兒手裡,他甚至示威地又拽了兩下。月月本來懂事一直忍著,此時也忍不住了,當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寶腦子裡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也不看彼此之間體型的差別,上前就去推瑄哥兒。

  瑄哥兒從來是小霸王的存在,還沒碰見敢推他的人,他丟了月月的小揪揪,就還手去推小寶。

  小寶被推了一個趔趄,也知道自己不敵,就喊琰哥兒:「你還站著,他欺負珠珠,揍他!」

  小寶先上,像個小砲彈似的撞向瑄哥兒。

  他被瑤娘養得好,雖是抽條長個子了,但也沒見比以往瘦。這般體格砸過去,一般的小娃兒經受不起,瑄哥兒被他撞到在地,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打了兩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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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53: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三章

  瑄哥兒哪裡吃過這種虧,嘴裡哇哇啦啦大叫著,就和小寶扭打在一起。

  小寶比他小這麼多,當然要吃虧。幸好琰哥兒也來了,琰哥兒與他同歲,就算瑄哥兒就算再厲害,也只能悶著頭挨打。

  不過瑄哥兒可不傻,小寶知道喊幫手,他也知道,便喊了與他相好的焓哥兒和昊哥兒來給他幫忙。

  五個孩子打在一處,幾個宮女太監想上前制止根本插不進去手,在旁邊急得團團亂轉。

  珠珠見哥哥和小寶弟弟吃虧了,也上前去幫手。不過她人小胳膊腿兒都短,站在旁邊也擠不進去,還是月月聰明,從旁邊拿來方才被瑄哥兒騎的小竹馬,用小棍子去抽打瑄哥兒他們。

  挨了抽的昊哥兒,扭頭就來追月月,剩下三個對兩個,雖是沒辦法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但也戰得旗鼓相當。

  瑤娘和晉王來到欽安殿,就面對的是這樣一副境況。

  幾個小娃兒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還有指甲印子,衣裳被拽得歪歪扭扭。旁邊幾個宮女太監嚇得跪了一地。見情況不妙,他們已經叫人來幫著制止了,可留下的傷可消不掉。

  都打算要出宮,自然也要來接自家孩子。

  所以不光晉王和瑤娘,魯王、安王、代王等都來了,還有鎮國公府家的人。鎮國公世子夫人聽說女兒和人打架了,打的還是皇孫,嚇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就和婆婆趕了過來。

  到後,見室中站了一屋子的王爺王妃,嚇得也不敢吱聲,衝上來一把將小臉上也挨了一下的月月抱住。

  「到底怎麼回事?」這裡安王最長,自然他先開口。

  他兒子也挨打了,昊哥兒雖不是王妃所生,但卻是安王一個比較得寵的側妃所生。這小子也聰明,平時十分得安王的喜愛。

  一旁的宮女也不敢隱瞞,就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不過她怕挨罰,沒敢說自己等人開始沒上心,才致使這群皇孫們打起來。

  最後是各大五十大板,瑄哥兒他們以大欺小有錯,小寶幾個卻是先動手。尤其小娃子打架,是不懂事,哪能大人們為了點小事也打起來。且看了看傷也都不嚴重,畢竟小孩子下手能有多重,也就沒人再追究不放。

  裡面受傷最重的就是瑄哥兒,臉上青紅一片,他到現在還在哭。

  小寶心黑,下手都往軟肉上掐,全是那種讓人疼,又讓人抓不住手腳的地方。

  魯王心疼死了,他妻妾無數,就養了這麼一個兒子。平時在府裡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如今被人打成這樣,他能罷休才怪。

  罪魁禍首是小寶,他就直衝晉王去了。

  「五哥,看不出你家崽子小是小,倒是個能招事兒的。」

  晉王看魯王那副嘴歪眼斜想找茬的模樣,就不待見。

  他只冷笑著,也不說話。

  「你兒子把我兒子給打了。」魯王控訴。

  「我家才多大,你家多大了?挨打了,怎麼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這麼說,我家這頓打是白挨了,五哥你這麼說可不成!」

  「那你想怎樣?要不,你跟我出去練練?本王也許久沒考校你武藝進展如何了。」

  一見晉王眯眼看他的樣子,魯王當即慫了。

  他是橫,但是他不蠢,早先年沒少因為脾氣暴招了晉王挨打的,關鍵他武藝傲視群雄,偏偏打不贏看似文弱的晉王。

  從小就打不贏,一直到晉王就藩出京,他每次爪子癢招惹晉王,也是被暴打的份兒,就沒佔過便宜。

  「你蠻橫不講理!」

  素來蠻橫出了名的魯王,竟然說人蠻橫不講理,也是破了天荒!

  晉王懶得理他,看了瑤娘一眼:「走。」

  瑤娘抱著小寶就跟在晉王後面走了。

  慶王呵呵一笑,也示意慶王妃領著孩子走。

  到了殿門外,玉蟬從旁邊迎了上來。

  這些孩子們是弘景帝讓人領下來的,所以各府從外面帶進來的丫鬟奶娘一概不許近身,裡面侍候的都是弘景帝身邊的人。這也是防了孩子們都不懂事,有人藉機下手,畢竟防不勝防。不讓近身就容易解決問題了,可以防止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沒防住幾個小孩子還會自己打起來。

  「疼不疼?」瑤娘有些心疼地看著小寶青了一塊兒的小胖臉。

  「不疼。」其實小寶疼得直想抽氣,他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挨打,不過痛快!

  晉王斜睨著他,哼道:「什麼不學,倒是學著和人動手了。」

  瑤娘聽著就不願意了,嗔道:「不是魯王家的孩子欺負兩個女娃娃,小寶護小珠珠,才會和人打起來的。合則看見人欺負兄弟姐妹,站在那裡看著才是乖孩子?」

  「蠢!」

  這是晉王下的判定。

  確實是蠢。明明不對等,卻偏偏選擇了最蠢的方式,逞匹夫之勇。

  若是琰哥兒不來給小寶幫忙,又或是兩個女娃娃膽子小不上前幫手,小寶今兒可就慘了。關鍵就算挨打了,也有理沒處說。都是小屁孩子,打了也就打了,只要沒傷到要害,是討不了回公道的。

  上一世晉王教小寶從來都是謀而後動,而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小寶也知道,可他就是見不得有人欺負她。

  因為上一世,他就是眼睜睜看著有人欺負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等他和她大婚那時,他其實身子已經很差了,連下榻都不能。他給了她身份地位,卻也給她帶來了許多不可承擔的負重。有人說她是沖喜太子妃,有人說她注定守活寡。他其實都知道,雖然那些人都恭恭敬敬,實則說什麼的都有。

  可她卻好像一直像沒事人一樣,從不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還有她家裡的那些事……

  上輩子他就對自己說過,若是有來生,一定護著她不給人欺負。

  果然有了來生,而他竟然這麼早就遇見了小點點的她,所以明知道不可為,還是為了。

  還不到兩歲的小寶讓娘抱在懷裡,胖胖的小臉上青了一塊兒,同時還隱隱帶著些感傷。這種感傷是讓人不能理解的,所以瑤娘下意識認為是晉王嘴巴太毒傷了小寶幼小的心。

  「小寶才多大,你小時候沒和男娃娃打過架?」

  當然打過!不過一般都是他打別人!

  也知道再說下去就是母子倆都不待見自己的結果,晉王保持一貫的高深莫測的風格,選擇了緘默。

  出了玄武門,馬車已經在等著了。

  徐側妃和柳側妃是先出來的,早已上了車。晉王扶著瑤娘上車,等她坐好後,方把小寶遞給她,自己也上了車。剛打算開口讓人走,馬車旁突然來了人。

  是鎮國公世子夫人抱著女兒月月。

  她先行了一個禮,才低聲道:「妾身方才聽小女說,貴府的小公子是因為護著小女才與和魯王府的小公子打了起來。真是抱歉,害得小公子受了傷。」

  這世子夫人是南方人,說起話來吳語軟儂,煞是好聽。看模樣也是個性子溫婉之人,瑤娘一見她就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不當什麼事的,小孩子頑皮。男娃娃都是打打鬧鬧長大的。」瑤娘這話可不是說的場面話,而是她心裡真這麼想,她打小見到的小男娃都是三五成群,瘋瘋跑跑,在泥巴堆裡滾大的,這樣長出來的孩子才康健。

  再說了,一看就是魯王家的孩子吃虧吃得多,方才瑤娘觀察了一下,幾個男娃娃中就小寶受的傷最少。

  世子夫人靦腆地笑了一下,「但還是要謝謝的。」又對懷裡的月月說:「月月,還不謝謝小公子。」

  小月月眼圈還有些紅,因為光線不亮,倒是看不顯。但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被泉水洗過也似。

  她看著小寶,道:「謝謝你了,小寶弟弟。」

  瑤娘見小寶不說話,笑著對世子夫人歉道:「他害羞了。」

  實則小寶哪裡是害羞了,他是被弟弟這兩個字給驚住了,他此時才想起,從年歲上來算,他要比月兒小半歲的樣子。

  還有他的丈母娘,他上輩子是沒有見過丈母娘的,月兒的娘親早逝,人們都說婚嫁講究五不娶,喪婦長女不可娶,無教戒也。可月兒卻是人品端方,處事有章有法,是他父皇再三斟酌後,為他娶回來的。

  沒想到月兒的娘親長得與月兒長大後那麼像,若是他沒記錯月兒是三歲亡母,可他看丈母娘身子弱是弱,卻不像是短壽之相……

  「側妃若是有閒,可帶小公子來國公府做客,妾身一定掃榻相迎。」

  「一定一定。」

  客氣了兩句,世子夫人就帶著月月離開了。

  瑤娘這才低下頭來看小寶,「怎麼,在看什麼?」

  小寶沒有說話。

  晉王插了一句:「他看人家小姑娘。」他方才可是一直在邊上看著,他兒子看人家小姑娘眼珠不落的。

  瑤娘訝然地看看晉王,又看小寶,嗔道:「他才多大,哪裡知道看小姑娘!」

  車輪轉動,馬車往晉王府的方向跑去。車聲轔轔,頭頂上一輪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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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直目送晉王府的車架離開,世子夫人喬氏才抱著女兒回到鎮國公府這邊。

  世子孫氓接過女兒,低聲問她:「可是和晉王府的側妃道了謝?」

  孫氓本是打算親自去的,轉念一想如今正是風頭浪尖,為了不給家裡找麻煩,也是不想給對方增添不必要的猜忌,才會讓妻子帶著女兒去。意思表達到就夠了,想必晉王應該能明白。

  他現年二十有六,前頭曾娶過一個,可惜對方是個短命的,進門還沒一年就沒了。後來孫氓去江南辦差,偶遇當時去廟裡上香的喬氏,一見傾心,命人打聽對方身世,喬家也是江南當地富商之一。雖是一個商戶女配他,身份是低了些,但孫氓自己也身受命硬流言之苦,倒也不拘這些。

  孫氓回京說服家人,便以三媒六聘娶了喬氏過門。自打成婚後,夫妻二人恩愛,琴瑟和諧,並生了一子一女。長子孫瑫,現年四歲,次女就是月月了,現年還不到三歲。

  孫氓生得身形高大,眉高眼深,相貌堅毅。而喬氏則是小巧玲瓏,一身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婉氣質。此時孫氓一手抱著女兒,一手護著妻子,向後方的一輛車走來,襯著天上的明月,真是宛如畫一般。

  可惜落在鎮國公夫人眼裡,卻是怎麼都看不順眼。

  孫氓送喬氏入了車,便翻身上馬,領頭往鎮國公府行去。

  車裡,鎮國公夫人有些厭惡地看了月月一眼,對喬氏道:「女孩兒家家的,怎生就敢動手去打人,還是打皇孫,真嫌不夠給家裡招禍的!」

  這車裡不光坐著鎮國公夫人、喬氏和月月,還有瑫哥兒。不過瑫哥兒之前是在外面,等他知道裡面幾個孩子打起來,事情已經結束了。

  鎮國公夫人的厭惡太明顯了,不光喬氏垂下了頭,月月在娘的懷裡也瑟縮了一下,瑫哥兒已經懂事了,倒是想幫妹妹解釋,可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祖母更是會苛責娘和妹妹,只能默不作聲。

  感受到女兒的懼怕,喬氏安撫地摸了她一下,對鎮國公夫人道:「兒媳回去後定會好生教導月月,孩子還小,她不懂事。」

  「她不懂事,你是做什麼吃的?!」

  瑫哥兒有些忍不住了,道:「祖母,你就別怪妹妹了。也是那晉王府的小公子主動和魯王府的小公子打起來了,且他們也是為了慶王府的珠珠妹妹,跟妹妹沒關係。」

  「瑫哥兒,你別替你娘和這丫頭解釋。還不是你娘沒好好教她,以後若是再發生這種事,就讓她搬到正院來,由我親自教。」

  一聽這話,喬氏下意識收緊了抱著女兒的手。

  兒子生下來還不到兩歲,就被婆婆變著方要走了,說是養著她跟前,由她親自教。女兒生下來後,婆婆倒沒提這茬,她知道是因為月月是個女孩,若是個男孩,定然也被要走了。

  百善孝為先,做子女兒媳自當應該孝順長輩。可喬氏知道婆婆要走自己的孩子,不是因為多喜歡心疼孩子,不過是故意如此罷了。

  她強忍下心中的酸楚,小聲道:「娘,兒媳回去後一定好生教月月。」

  鎮國公夫人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很快就回到鎮國公府,孫氓先迎父親鎮國公下馬,又迎母親下場,待二老走後,才去了妻子身邊。

  見妻子神色鬱鬱,他不禁問道:「怎麼了?」

  「娘說,若是我再教不好月月,就把月月要到正院去。氓郎,瑫哥兒已經給娘要去了,若真是再把月月要走,我……」

  孫氓握住妻子的手,劍眉緊皺:「你別怕,我不會讓娘把月月再要走的。」

  「可……」

  「瑫哥兒也快五歲了,等過了生,我就把他挪到前院來。娘那兒我去說,你別擔心。」

  丈夫即是這般說了,喬氏也只能含著淚點點頭。

  *

  次日,弘景帝的聖旨便到了王家。

  等消息傳出來,所有人都震驚了。而讓大家更吃驚的是,王家竟然接了旨、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動作,無論外面人怎麼詢問,王家人都是三緘其口。

  一時間京城流言是傳得沸沸揚揚,大多都是在議著王家有三女即將嫁入皇家之事。換做不懂情況的人,自然要欽羨一句王家要發達了。對於懂的人來說,免不了會滋生各種念頭。

  或是說王家受人脅迫,或是說王家人這注下得真好,唯獨本是該前惠王世子的未婚妻,如今卻是改嫁了老子,就讓人分外不能理解了。

  總而言之,有些流言傳得特別難聽。

  王家人備受流言之苦,王閣老向弘景帝告了病,閉門不出在家養病。王家人一夕之間淡出世人眼底,可這件事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

  眼見王家大廈將傾,自然少不了想有取而代之的人家,朝堂上進入一片混亂的局面。王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低調不過是想避風頭,可明擺著有人想撈過界,自然不可能被動挨打不還手。

  這個秋天無疑是個混亂的秋天,素來抱團的文官互相碾軋,彼此攻殲,分了數個派系,其中更有無數人趁機渾水摸魚。文官們撕起來,可不比武官們好看,捋袖子摘官帽,有次差點沒在朝堂之上打起來,還是弘景帝發了怒,才算是消停。

  最後以王家元氣大傷,王閣老上書乞骸骨為告終。

  王家這個屹立在朝堂上幾十年的龐然大物終於轟然倒塌,自然是有後起之秀,可能他們也會上演如同王家的經歷,崛起、發展、壯大,直到某一日侵犯了皇權,以至於惹來大禍。不過這已是以後的事了,即使明知道但凡為官到了極致者,必然引起反噬,卻從來沒有人能抗拒權利的甘美。

  而就在朝堂之上紛紛擾擾糾纏不清時,諸皇子的境遇也是各異。

  自打中秋節那日後,惠王就開始閉門不出,永王也是低調得厲害,而惠王世子趙祚往宮裡跑得越發勤了。倒是安王卻是一改之前的作風,突然高調起來,一副虛化若谷,禮賢下士的模樣,身邊也開始漸漸有朝官出沒。

  同時還有一個高調的人是晉王,晉王的高調不是其他,而是他幹了一件讓眾人瞠目結舌的事。

  事情還要從晉王迎來自己的第二件差事說起。

  差事與安慶公主有關。

  提起這安慶公主就要說說了,安慶公主乃是當今的姑姑,雖不是嫡親姑姑,但先帝一眾兄弟姐妹中,也就只剩下安慶公主一人還建在了。她身份尊貴,輩分又高,所以弘景帝平時待她也是頗多厚待。

  早先安慶公主還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明是非的通達之人,如今也不知是上了年紀,老糊塗了,還是仗勢欺人,幹出一件讓人頗多非議之事。

  公主出嫁,按制是有公主府,而公主府的建造都有規制。可安慶公主的公主府與她本人一樣,存在的時間太久遠了,安慶公主如今七十有五,公主府是她十八出嫁那年建造,至今已是五十多年。

  而隨著安慶公主與駙馬大婚生子,兒子又生孫子,孫子又生重孫。關鍵安慶公主特能生,僅她一人便生了五子兩女,還不算駙馬兩個小妾生的。這五個兒子長大成婚後,分了五房,五房各為一支,繼續繁衍子孫後代。

  反正到目前為止,安慶公主府光主子都不下兩百之數,奴僕自是不必說。人口在不停的增多,可府邸就那麼大,不可避免就面臨了一件事,要擴府。

  問題是駙馬沒出息啊,而安慶公主這些子孫後輩也沒幾個有出息的,也就指望著安慶公主的俸祿和祿田,以及各自頭上的爵位領銀子白吃飯。平時為了維持體面,自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還得讓安慶公主時不時進宮要點賞賜,才能維繫下去,更不用說是擴府了。

  且公主府位置太好,左鄰右舍都是頭上有爵位,要麼是官位品級不低的人家,別人也不願給她騰地方。實在沒辦法,公主府便開始有意無意地侵佔鄰居家的地。

  起先是佔用公用地,例如兩家之前隔著條巷道,巷道無人家住戶,就把巷道給佔了。旁人自是厭惡這種事,誰願意跟人宅子挨宅子,就隔一道牆,又不是那種市井人家住的逼仄。可問題是佔的又不是自家的地,也犯不上去得罪一位公主,俱都忍下了。

  也是為官為爵者,命中多坎坷,少不了有人家因為犯了事被人奪爵奪官的,沒了爵位沒了官銜,這上面賞下的府邸自是要收回,等待下一個入住者。每逢到了這個時候,就是公主府最為忙碌的時候。

  先是推牆,再是重砌,隔壁家的院牆往裡收緊,自家的往外擴。關鍵也是公主府做的隱蔽,且不貪心,一點點蠶食鯨吞,竟沒讓人發覺出來。

  就這麼一點點吞了幾十年,還是今年有戶人家得了朝廷的賞賜,滿心歡喜的搬進房子一看,這賞賜的宅子沒有說得那麼大啊。是自己理解錯了五進宅子的面積,還是聖上賞的宅子就這麼小?

  這家的主人也是個愣頭青,當即就去問工部了,工部的人親自上門勘測,才勘測出宅子面積確實不對的事實。

  這家既然鬧了出來,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的另外幾家也鬧了起來,一戶在公主府左側,也和右側這戶一樣,宅子面積大縮水。後面那三戶最慘,門前的路明顯比別處窄許多,平時馬車進出都不方便。

  事情爆出來,滿城皆驚。

  還能這樣幹?

  可偏偏人家就這麼幹了,還不是一日兩日了,估計以前就有人發現了,只是礙於各種沒說出來。工部那邊大抵心中也有數,不過是揣著明白當糊塗,反正宅子不是自己住,該修的修,該整的整,至於剩下的就和他們沒關係了。

  事情發生後,安慶公主當即拄著龍頭杖進宮了。

  可惜弘景帝忙於政務沒見著,是魏皇后招待的她。魏皇后恭恭敬敬,事無鉅細,也願意聽安慶公主哭可憐。可但凡提到要承諾,就是閉口不提,只說這事不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能管的,畢竟牽扯到前朝。

  安慶公主倒想見弘景帝吧,弘景帝天天忙著政務。也是弘景帝被她給磨怕了,打小就見這姑姑隔三差五進宮要東西,要賞賜,要爵位帽子。弘景帝素來覺得多子多孫都是福,碰到這樣的,真想說一句養不起生那麼多作甚。

  朝廷能管著公主,還能管著公主兒子公子孫子公子重孫子這麼一大家子人?弘景帝不知在心裡埋怨高祖多少次,給安慶公主找了個這麼沒本事的男人。

  趙家不是養不起安慶公主這一家子,只是不合規矩,都這麼幹以後還沒章法了。

  弘景帝就是不見自己,安慶公主心裡也算明白自己個老東西沒人放在眼裡了,既然老了老了要進棺材了,總要給子孫後輩造點福。

  以前還遮遮掩掩,這下人家也不遮掩了,一副我就不還地,有本事把我這老東西給扔出去的模樣

  可誰敢扔她?再已是出嫁女了,但人家畢竟還是公主,還是目前僅剩輩分最高的公主。

  若是換做一般人,碰見這事也就自認倒霉了,偏偏之前把這事鬧出的愣頭青忠勇侯不幹。

  忠勇侯現年四十有一,這麼年輕能封侯也算是少見了。畢竟人家一沒走裙帶關係,二沒阿諛奉承,乃是憑著真本事,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才會封了侯。

  忠勇侯本是福建水師一小小的把總,沿海一帶鬧倭寇,害得老百姓民不聊生。朝廷幾次派兵剿寇,俱都無功而返。也是近多年朝廷將主要兵力俱都對著草原方向,而疏忽培養水師兵力。

  而就在這時忠勇侯突然異軍突起,在福建各處一面倒的被倭寇打得抬不起頭時,他帶著手下兵力接二連三獲勝。

  簡直就是萬叢黑中一點紅!

  就這樣,忠勇侯連升三級,升任了福建水師抗倭總兵官,帶著福建水師官兵一路剿盡沿海一帶的倭寇。甚至打到倭寇的老巢倭國,逼得倭國幾位幕府將軍對大乾朝俯首求饒,並賠償大筆銀兩,承諾以後定會嚴厲管制本島浪人出海,此事才算罷休。

  勝利傳回來,舉國歡騰。

  而歡騰之景還歷歷在目,如今倒要讓功臣屈就流淚,於心何忍啊!

  忠勇侯去找了兩次弘景帝,弘景帝就給工部尚書遞話了。

  其實這段時間弘景帝雖是不見安慶公主,但並不是沒想法子的。他倒是讓工部從中假意遞話開解,想把安慶公主府挪到外城,由朝廷出銀子重修公主府。

  可人家安慶公主也不幹,安慶公主說了,再沒說哪個公主府是建在外城的,難道她不是皇家的人?

  其實說白了,還是顧忌著最後一份體面,真被扔出去,安慶公主一脈甭用做人了,會被人笑死。

  既然不挪地,可問題是皇城,也就是內城,實在沒地方安置啊。

  沒辦法,只能強拆!

  這事自然就攤在了晉王頭上。

  *

  知道晉王被攤上這樣的差事,瑤娘這麼溫和的性子也罵人了。

  罵工部尚書是個烏龜王八蛋,這種事自己不出面,倒頂著晉王上。罵弘景帝不知道心疼兒子,這是打算棄晉王的名聲於不顧。

  侄孫子去拆姑祖母的房子,這不是讓人戳晉王的脊樑骨。再是有理如何,人家不會說工部尚書半文錢的不是,也不會說弘景帝如何,只會說晉王冷酷無情,沒有長幼尊卑,有違做晚輩的倫常。

  弘景帝這明顯就是把鍋扔給了兒子,關鍵晉王不接還不行。

  瑤娘發愁,給晉王想了幾個辦法。

  例如裝病,例如去了意思下就回來等等都想過了,卻被晉王一一都反駁了。事情總要解決的,再說了晉王也沒打算認慫。

  事情既已定下,晉王準備了數日,就打算去安慶公主府了。

  他是一個人親自上門的,安慶公主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並不願意見她。

  老子晾她,她晾兒子,一報還一報。

  晉王連著去了三趟,才見到安慶公主。

  「多的話本宮也就不說了,若想要地,先從本宮的屍體上踩過去。」安慶公主老態龍鍾,不過氣勢和嗓門倒是不小,看得出是個長壽之人,估計再活十年也沒問題。

  「本王今日前來並不打算要地,不過是想問問姑祖母對此事的打算。」

  「打算?本宮沒打算!本宮就想問問皇帝,是不是不打算管我這個大乾的大長公主了,是不是打算把我這個當姑母的給扔出去?如果是的話,本宮這就走,不讓皇帝為難。」

  安慶公主一口一個皇帝,明顯就是拿輩分壓晉王。關鍵誰敢說是?若是的話,以安慶公主的性子,真敢領著一家老小去大街上哭,皇家的面子甭要了。

  「看來姑祖母還是很激動,既然如此,本王就先告辭,明日再來。」說完,晉王就離開了。

  他行為舉止讓人沒什麼可挑的,就是太莫名其妙,安慶公主覺得特別莫名其妙。

  次日,晉王再臨。

  還是重複了昨日之言,說著說著安慶公主就陷入『激動』之中,晉王再度離去。

  然後是第三日,第四日,直到第五日。

  安慶公主耐不住了,「你小子是耍老婆子玩?再來本宮就不讓你進門了!」

  問題是安慶公主敢這般,這府裡其他男人不敢這樣,駙馬死的早,但安慶公主還有五個兒子,無數個孫子和重孫。壓一壓外臣也就罷,可晉王和別人不一樣,本身是皇子,未來還不知前途如何,其實光憑皇子的身份就足夠震人了。

  終歸咎底,這偌大的府裡算得上是皇族之人只有安慶公主一人。

  晉王是一貫不動如山漠然,卻又不讓人覺得他失禮:「本王並不是耍姑祖母玩,不過是想讓姑祖母冷靜下來,再來商談此事。」

  「本宮很冷靜。」

  晉王沒有說話,只是瞅著安慶公主。明明他一字未說,卻讓人有一種『瞧瞧,你又激動了』的感覺。

  「你想說什麼就說,不用管本宮冷靜不冷靜,說完了就給本宮滾,以後別來了。」

  晉王點點頭,就開始說了,「姑母已是古稀之年,讓本王來看活到耄耋之年是必然,期頤之年也不是不可。」

  一提這話茬,安慶公主就笑了,她素來最得意的就是長壽,古往今來能像她這般長壽又有幾人。

  「可人有力不怠之時,姑母總有顧不到的時候。本王如今已為人父,也是能理解父母心,總想護著幫扶著,能護一時是一時,方方面面,事無鉅細。可孩子長大,總有展翅高飛的時候,強行護著,不過是折掉了他的羽翼,讓他從一個展翅高飛的大鵬,變成一隻縮在鳥巢裡只會要食吃的小鳥。若有一日,大鳥不在,小鳥又該如何?」

  隨著晉王的話,安慶公主早已陷入沉思之中。

  駙馬沒出息,連帶他幾個兒子也是沒出息的。她倒是抽過打過,可惜捨不得,便想就這麼過罷了,只要有她在一日,這日子總能過下去。可她得意自己長壽之時,卻也覺得自己每活一日都在和老天掙命。

  她恐懼,她害怕,可是已經晚了。

  類似晉王說的這話,也不是沒人跟她說過,只是隨著她的年紀越來越大,敢和她說這種話的人漸漸就沒了。不是死了,就是覺得說了她也不會聽,沒人知道她其實是希望有人對自己說這些話的。

  「我幼時聽父皇說,姑祖母年輕時也是通情達理之人,自然明是非曉對錯。姑祖母埋怨父皇不見您,殊不知父皇不是不見您,而是不忍傷了您的心。一邊是尊敬的長輩,一邊是於社稷有功的功臣,傷了誰都是不對也不忍,所以這惡人就被孫兒給攤上了。之前所言,可能失禮,也可能難聽,但句句肺腑,還望姑祖母能理解。」

  安慶公主沉默不言,面色時有怔忪,時有恍然,時有回憶,複雜至極。

  「姑祖母您要知道,您總有護不住的時候,為何不放手讓晚輩自己去掙去打拚。情分磨沒了就真沒了,就憑著這份情分,但凡這些表兄弟們能有些作為,父皇就不可能會虧待。是時,表兄們光耀門庭,您臉上有光,難道不好?」

  「可——」

  「姑祖母是擔心挪了公主府,您面上無光?其實這點不用擔心,您住了一輩子的府邸,父皇怎能忍心奪了。而外城環境複雜,也不該您去住。所以父皇命人在城郊擇了處鳥語花香的地方,修一處比這裡更寬敞更氣派的公主府。這處您也留著,想住皇城住皇城,想住京郊住京郊。至於諸位表兄弟,若是有合適的地方,本王推薦一二也不是不可。」

  安慶公主恍然,半晌頹嘆道:「皇帝有心了。」又看了看晉王,表情有些複雜:「你也有心了。」

  晉王赧然。

  很快從這裡回去後,他便去了榮禧院。

  他一副沉凝的冷然,瑤娘還尋思著莫是又沒成,心裡還想著怎麼哄哄他,讓他別生氣了。

  她在四周摸摸索索,摸到晉王身邊,佯裝去收拾晉王面前的炕桌,明明這炕桌上已經被紅綢她們收拾得很乾淨了,她還是挪挪茶盞,佯裝自己在忙。

  心裡尋思不能太刻意,不然他臉上掛不住,正想著怎麼開口,突然一把被人摟著腰抓上炕。

  「你怎麼知道這種法子有用的?」

  有用?那就是成了!

  瑤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當娘的嘛,大長公主雖然上了年紀,也是當娘的。兒女都是父母的債,生得越多債越多。」

  見晉王和小寶都看著自己,她先對小寶解釋:「娘沒覺得我小寶是債。」又對晉王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市井民間的說法。」

  頓了頓,她才又道:「對全天下的娘來說,談她的孩子才最能打動她的心。只要不假大空,切合實際,應該不會太難。」

  所以晉王就順著這條思路進行了擴充,終於拿下了安慶公主。

  事實上沒人是傻子,有沒有誠心,是不是用心,其實都能體會出來。所以工部的人去了就被打出來,甚至激得安慶公主放言要拆就從她身上踏過去。

  也所以晉王成了。

  就在晉王和瑤娘在說這件事的同時,安慶公主也在府中靜靜思索。

  她想了很多,想清楚想明白的她,又拄著龍頭杖上宮裡去了。

  這次去是謝恩的。

  據說,安慶公主謝了恩後,對著弘景帝哭著懺悔了自己的錯誤,同時對弘景帝的寬容大度感到無地自容。

  其實姑侄倆坐在一起說說話,說到動感情時哭一場,也沒有什麼,關鍵當時有數位朝臣在。

  這數位重臣目睹這姑侄倆演了一場長輩慈愛晚輩孝順的大戲,同時其中一人在其中的作用也讓人不能輕忽,那就是晉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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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53: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慶公主走了,弘景帝也沒有想繼續議事的心情,遂說了改日再議,便讓數位大臣退下了。

  宮室裡一片寂靜,弘景帝坐在龍椅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表情十分複雜,有些失笑的忍俊不住,有些惆悵,甚至還有幾分赧然。

  李德全走上前來,在弘景帝手邊放了一盞茶,便在邊上站下了。

  弘景帝端起茶盞,拂了拂上面的茶沫,啜了一口,才道:「倒是小瞧了他。」

  這個他雖是沒指名道姓,但李德全知道是指晉王。

  是啊,誰也沒想到晉王竟會能把這事給辦成了。還辦得這般讓人無可挑剔,裡子面子都給弘景帝掙足了。關鍵安慶公主不愧是出身皇家,可能是打著哪怕晉王是哄她,也要做成木已成舟,也可能是順勢而為的一種識趣。

  這一場戲演罷,弘景帝的面子全了,安慶公主的面子也全了,順道還給晉王表了功,真可謂是一舉三得。

  「竟然敢當著大長公主面前這般說朕,朕什麼時候對他說過大長公主也是明事理的通達之人……還朕不忍心奪了她的宅子,真若是不忍心,會派了他去了……」

  弘景帝一面喝茶,一面嫌棄道。看似口氣頗為不悅,實則嘴角卻是上翹的。

  這話李德全可不好接,只能彎腰笑著道:「晉王殿下打小聰慧過人,這長大自然也是不差的。」

  弘景帝點點頭:「像德妃。」一樣的通透,心思澄明。

  提起德妃,弘景帝撫觸在茶蓋上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時光在一瞬間飛速倒流。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也沒想,捏著茶蓋又拂了拂茶湯,才啜了一口。

  一口之後,他擱下茶盞,站了起來:「好像又快到德妃的忌日了,忌一忌。」

  「是。」

  這句話每年弘景帝總會提起,每年李德全也會這麼答著。

  德妃去了多久了?也有二十多年了吧。能讓陛下記上二十多年,也算是天大的福氣了。

  李德全莫名有一絲感慨,弓著腰跟在弘景帝的身後往外行去。

  出了大殿的門,抬眼是一片遼闊無際。遠處有綿延起伏的山脊,層層疊疊的飛簷翹角、黃色的琉璃瓦,其上點點金光,在此時都顯得甚是微不足道的渺小。

  普天之下,只有帝王能如此俯視這一切,以深沉而凝重的目光。

  弘景帝站了一會兒,便打算離開。

  剛抬起腳,眼角餘光就見惠王世子趙祚正從宮殿前的甬道上走來。似乎遠遠見到殿前佇立著一個明黃色龍袍的人,他腳步加快,來到丹陛石前,便順著殿階一路小跑而上。

  他仰著頭,腳步輕盈,面上帶著詫異、驚喜、恭敬的神情。

  從上往下,一覽無遺。

  「是惠王世子來了。」李德全湊趣地說了一句。

  弘景帝只頓了一下,就抬步離開了,似乎並沒有看見這一幕,也似乎並為聽見李德全所說的話。

  李德全微哂,這惠王世子最近往宮裡跑得也太勤了些,不怪陛下不想見他。

  見殿前之人要離開,趙祚下意識就想叫,卻又想起這裡不得隨意喧譁。

  他跑了上來,氣喘吁吁,想要見的人卻已經離開了。

  難道皇祖父沒有看見他?

  *

  安慶公主居然答應挪府了。

  自打這事開始鬧起來,就有無數人關注著。兩邊相持不下,一邊是大長公主,一邊是朝廷功臣。到底是皇權至上,還是不寒功臣的心,誰也不知道。

  看似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實則並不簡單。

  強行拆了公主府,是沒有長幼尊卑,是有違倫常,是大不孝,歷朝歷代天子都是以孝治天下。可若是寒了功臣的心,那就是寒了無數官員與千千萬萬將士們的心,以後還有誰願意為大乾朝出生入死,肝腦塗地。

  後來事情攤到晉王頭上,私下裡都在說晉王這次恐怕要遭了。事情無論成與不成,以後他都將止步於此。

  可,能怪誰呢?若是怪就去怪聖上吧,沒有聖上的默許,恐怕工部尚書也不敢將這差事分派給晉王。

  說白了,聖上這是把晉王推出來背黑鍋。

  只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晉王竟然把這事辦成了。

  不動一兵一卒,甚至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將事辦成了。若不是安慶公主大張旗鼓去宮裡哭了一場,誰也不知道這老太婆竟然變了心思。

  至於為何會變了心思,誰也不知道,也許晉王知曉。總而言之,這件事讓晉王在京中大出了一回風頭。

  就在外面因此事議論得沸沸揚揚之際,晉王又向工部那裡告了假。

  什麼理由也沒有。

  工部那邊卻什麼也沒有說,甚至說趙主事辛苦了,讓他多休沐幾日。

  晉王便就回去了,連著在府裡閒散了三日,瑤娘勸他去上值。

  「差不多就行了,太過了以後還怎麼在工部裡待。」

  晉王沒有說話,一副懶洋洋的姿態。他此時半靠在大炕上,一隻腿伸直,一隻腿微曲,正拿著一本閒書看著。

  腿邊趴著隻貓,正是花花。

  花花如今是大變樣,早先剛被小寶抱回來的時候,才不過巴掌大。如今身子比以前長兩倍有多,寬也有兩倍有餘。

  成了一隻小肥貓。

  也是春兒和秋兒稀罕它,榮禧院裡歷來不缺吃食,小公子的愛寵自然也不缺。小的時候喝羊奶,大點一天三頓魚湯泡飯,等再大一些,五寸來長的小鯽魚,它一天要吃三四條,還不加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零嘴。

  這貓也是奇了,什麼都吃。但凡是從小寶手裡餵的,大到雞腿包子,小到一些果子點心。

  花花吃葡萄吃得可好了,吃葡萄還會吐葡萄皮。

  這項技能讓花花在榮禧院一眾奴婢眼中,簡直就是神貓。上上下下都疼它,疼著疼著它就肥了膽子。

  最明顯的表現就是花花敢纏著晉王了。

  花花還小的時候就喜歡晉王,對他有一種謎樣的迷戀。不過那會兒還小,連門檻都越不過去,等長大一些後,能這間屋那間屋來回跑了,就喜歡繞在晉王腿邊鑽來鑽去喵喵的叫。

  晉王但凡來到榮禧院,他去哪兒它就跟哪兒,起先晉王煩它有毛,不讓它近身,被纏的次數多了,漸漸就開始無視起來,頂多就是花花在他腿邊鑽,他一腳將它踢開。

  當然是很輕的那種踢,類似於搡開。可花花是個不要臉的賴皮貓,晉王只要用靴子尖推它,它就爬在晉王靴子上,用爪子死死抱著他鞋面。

  就這麼纏著磨著,花花終於可以待在晉王身邊了,偶爾晉王在炕上躺著,它偷偷跑上來趴在身邊,也不會將它拎著脖子上軟肉扔下去。不過花花現在還有一個地方尚未能攻克,那就是瑤娘和晉王的床榻,它倒是試過兩次,可無一例外是失敗。

  見瑤娘說話,花花抬起身子,對著她喵了一聲。

  那意思就好像在說,他不去就不去了,讓我倆好好待著不成。

  瑤娘才聽不懂貓語,繼續對晉王道:「對了,鎮國公府那邊給我下了邀帖,讓我帶著小寶去做客,是世子夫人下的帖。」

  「可去。孫氓不是不懂事之人,且那日在宮門處,那婦人抱著孩子前來道謝,估計宮裡人都知道來龍去脈。你與他夫人相交,與我和鎮國公府沒有什麼必要的關聯。」

  瑤娘正是想問這,隨著她漸漸開始出入各府,已經漸漸懂得什麼叫做避嫌了。就有點類似她們小的時候,這兩家的大人吵過嘴,所以兩家的孩子是不在一處玩的。

  不過現在還多了一項,為了在弘景帝的面前避嫌,與手握重權的也不能在一處玩,以免引來不必要的猜忌。

  所以瑤娘都得問清楚了。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我明日就去。」

  翌日,晉王去了工部,瑤娘則是去了鎮國公府。

  喬氏住在咸若館,是個兩進的院子。這是獨屬世子的居處,前面一進是世子的書房,並待客之處,後面一進的正房則是咸若館。

  瑤娘下了軟轎,就見喬氏帶著小月月迎在門口。

  「還讓你迎我,太客氣了。」

  「這是應該的,還望側妃別嫌我失禮就好。」

  兩人相攜進了屋裡,只見一片低調的奢華中帶著雅緻,看得出喬氏是個多才之人。臨窗下的琴桌、棋盤,落紗罩後的有一方大畫案,其上擺著各式粗的細的畫筆,另有幾個大缸裡插著許多捲軸。

  牆上掛著字畫也都是出自女子的手筆,一看俱知是她的大作。

  見瑤娘目光放在牆上的字畫上,喬氏赧然一笑:「讓您見笑了,我都說不掛的,世子非要讓我掛起來,沒得惹人笑話。」

  瑤娘收回目光,欽羨對她道:「怎麼會惹人笑話,一看夫人就知是博學多才之人。讀書可明理,琴棋書畫則能陶冶情操,都是極好的事。只是我出身寒微,當年只識了幾個字,想學這些卻是沒能學到。」

  瑤娘這話就說得有些太實誠了,一點都沒有避諱自己的出身。事實上也卻是如此,蘇秀才滿身酸儒之氣,是不讚同女子唸書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若不是他堂堂一個秀才老爺,女兒竟然不識字,實在太丟人,怎麼也輪不到瑤娘一個女子去讀書識字。

  蘇家兩個女兒,蕙娘因為不樂於此道,只識得幾個字。瑤娘喜歡,倒是跟在蘇秀才後面學了兩年,等瑤娘識字了,蘇秀才就不願意再教她了,後來很多東西都是瑤娘偷偷抱著蘇秀才的書看來的。

  喬氏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嬌媚有些太過,在外面風評不佳的女子,竟是這般的性格。

  其實她給瑤娘下帖,不過是礙於那日之言,只想走個過場也就罷,並沒有打算深交之意。如今看來,這蘇側妃倒不如傳說中那般,是個挺實在坦誠的人。

  想到這裡,喬氏有些失笑,她怎麼也成了自己厭惡中的那種人,要知道外面議論她的話也不怎麼好聽,可她卻不是那些人口裡說的那種人。

  「如果側妃不嫌棄,我可以教你。」

  「真的嗎?」瑤娘看著喬氏的眼睛冒著光。

  喬氏被她逗笑了,「當然。其實側妃若是想學,可以請個女先生去府上的。」完全不用這般見獵心喜。

  雖喬氏知道這個形容詞有些不恰當,但瑤娘確實給她這種感覺。

  瑤娘有些詫異:「啊,還能這般?我倒是不知道呢,我以前只聽說過有些富貴人家,可以請了女先生上門授業,沒想到……」

  說著說著,她面露赧然之色,話也消了音。現如今她也能稱得上是富貴人兒了,說白了,還是心態沒轉過來。

  兩人都懂這其中的意思,相視一笑中,不免感覺更親近了一層。

  而就在瑤娘和喬氏說話期間,兩個小的也對上話了。

  進了屋後,小寶就扔開玉蟬的手,往小月月跟前湊。

  小月月還記得小寶,那個魯王府的小公子拽她發揪揪,是小弟弟救了她。在小娃娃的心裡,你幫了我,我們就是一國的人啦。月月一點都不怕生的牽著小寶的手,說是要給他拿糕點吃。

  因為月月每次見娘招待小孩子們,就是這般招待的。

  也因此,兩個大人在一旁說著話,說到興起時,喬氏還領著瑤娘往書房裡去了,從畫缸裡抽出捲軸展開與她看。而兩個小人兒相攜坐在了大炕上,一同吃著糕點。

  月月做出大人般的模樣招呼小寶,小胖手把裝著糕點的碟子往小寶面前推:「小寶弟弟,你嘗嘗這個桂花糖蒸栗粉糕,這是南邊帶來的廚子做的,可好吃了。」最後這一句,顯現出小吃貨的本質,人家喬氏招待人可不會說這句。

  小寶手裡已經捧了塊兒如意餅正在吃,喬氏這裡的點心都是江南那邊的式樣,小巧精緻也好吃。小寶上輩子也不是沒吃過,只是上輩子喝多了藥食不知味,且有很多東西也不適宜他身子吃,所以他高居太子之位,坐擁天下間的美食,其實吃過的東西並不多。

  他佯裝穩重的三口兩口把手裡的餅吃完,又拿了一塊桂花糖蒸栗粉糕。他以為他很穩重,很慢條斯理,殊不知因為人兒太小,行為舉止下意識就給人一種很可愛的感覺。所以不光小月月笑了,旁邊兩個丫頭也看笑了。

  月月瞪了兩個丫頭一眼:「如夢,如畫,你倆不准笑話小寶弟弟。」又對小寶道:「小寶弟弟你慢慢吃,別心急。」說到最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因為小寶抬起的小胖臉上沾了一塊兒糕點渣子。

  「你別動,我給你擦擦。」

  她捏了一塊小帕子,湊過來給小寶擦臉。尾指微揚,姿態優美。這個年紀的小娃兒模仿能力最強,尤其是模仿最親近的人,看得出月月是和她娘學來的。

  不過喬氏做起來是優雅好看,月月做出來平添了一種好笑感。不是不好看,反正讓小寶來看怎麼都好看。

  他的心嘭嘭嘭地跳起來,下意識閉上眼睛,可是什麼都沒感覺到,就聽月月說好了。

  見小寶睜開眼睛,月月說:「我給你擦好了。」

  怎麼這麼快?多擦一會兒啊!

  可惜小寶心中的吶喊,沒人能聽見。他啃了一口栗粉糕,看了月月一眼:「你能不能不叫我小寶弟弟?」

  月月是個乖丫頭,就問:「那我不叫你小寶弟弟叫什麼?」

  「什麼都成,反正別叫弟弟。」

  「可是你本來就比我小啊,娘說,比自己小的女孩兒叫妹妹,男娃娃就是弟弟。」

  「我就比你小一點點啦,我快兩歲了,你還沒有三歲,也算兩歲,你看咱們一般大。」

  「可我也快三歲啦。」月月記得娘是這麼跟自己說的。

  「不能這麼算的,沒有到就不算。你看我們都是兩歲,你以後叫我名字,我也叫你名字。」小寶強詞奪理道。

  月月可不會算數,只能點點頭:「那好吧,我以後叫你什麼?」

  「小寶……」說完,小寶下意識搖頭。小寶這名字太不威武霸氣了,他以後的小媳婦怎麼能叫他奶名。他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我叫趙琛,你以後叫我琛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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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5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六章

  「琛哥?」月月呆滯臉,很快反應過來,「可是你比我小,我怎麼能叫你哥哥呢。」

  「都說了不小了,咱們一般大。再說了,你叫我琛哥,以後有人欺負你,我就幫你。你再碰到像瑄哥兒那種壞小子,你就不用怕,到時候我保護你。」

  見月月還有點猶豫,小寶又道:「難道你不怕瑄哥兒那種壞小子,以後像這種壞小子還有很多,他們都會拽你揪揪,還把你推倒,我就問你怕不怕?」

  月月當然怕,一對大眼睛紅了起來。她不光怕那些壞小子,還怕祖母,因為只要她惹事了,不管對錯,祖母就會罵娘。

  「那你真的會保護我?」

  小寶點點頭,拍拍小胸脯:「當然了。你看我是皇孫,我爹是王爺,我皇爺爺是皇帝,我以後也會是王爺。有我保護,就沒有人敢欺負你。畢竟哥哥都是要保護妹妹,你叫我琛哥,我就永遠保護你。」

  「那好吧。」

  旁邊,喬氏的兩個丫頭看得瞠目結舌,都忍不住咂舌是不是皇家的子孫都這麼聰明,才不過兩歲的娃娃就能把道理說得這麼明白,還把她家姑娘給哄信了。

  問題是她們根本找不出反駁的理由,晉王府的小公子說得都對。也都對,就是、就是這娃娃太聰明了,也許這娃娃本就聰明,是她們大驚小怪。

  至於玉蟬早就見怪不怪了,她家小公子打小就聰明,都能把陛下哄得眉開眼笑,哄個小女娃算什麼。

  「那你叫我一聲,我聽聽。」

  月月是個小女娃,哪裡知道不自在什麼的,既然小寶能說服她,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琛哥……」她頓了一下,又改口:「琛哥哥。」

  其實小寶更想聽月月叫他琛哥,因為上輩子他就一直想聽,可惜他難以啟齒,她也不是此時可以隨意哄騙的小女娃。

  不過琛哥哥也行,小寶目光深暗地看了月月的小胖臉一眼,等他們都大了,他就讓她喊他琛哥。

  於是等瑤娘和喬氏滿臉都是笑過來喝茶時,就見兩個小傢伙突然來了個大反轉,本來是姐姐的成了妹妹,而本來是小弟弟的傢伙,竟然成了哥哥。

  「琛哥哥說,我叫他哥哥,以後誰欺負,他就保護我。」月月是個老實聽話的孩子,主動就把事情說了。

  小寶睜著一對天真無辜的大眼看著兩個大人,兩人看著眼前這兩個小不點,不禁都失笑起來。

  瑤娘道:「壞孩子,竟然哄了姐姐叫你哥哥。」

  喬氏渾不當事道:「沒什麼,小孩子都這樣,都想當大的。我家月月見到比她大一點點小娃兒,都不願意叫人哥哥姐姐。」

  兩人說說笑笑,就把這事岔過去了,也都沒當成事。

  她們都沒想到,這句琛哥哥一叫就是十多年,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還如小寶所願變成了琛哥,不過那已經是很久遠以後的事了。

  一個小丫頭進來稟道:「夫人,六姑娘來了。」

  喬氏愣了一下:「她怎麼來了?讓她進來吧。」又對瑤娘解釋道:「是我娘家的一個妹妹,隨她哥哥一同進京準備明年的春闈,暫住在國公府裡。」

  正說著,從門外進來一名穿象牙白彈墨褙子,天水碧素面褶裙的女子,她面容姣好,一頭烏壓壓的長髮梳著隨雲髻,打扮十分素淨,頭上只簪了一根白玉蘭花簪。

  看見炕上坐著的瑤娘,她似乎有些驚訝,但眉眼不驚,面容嫻靜地行了禮。

  看得出是個教養非常的好的女子,文雅大方,從容淡定。

  「這是我娘家那邊一個旁枝的堂妹,也姓喬,閨名秀麗。」喬氏介紹道,又對喬秀麗介紹了瑤娘的身份。

  「側妃娘娘萬福。」

  瑤娘點點頭,態度既不親熱也不疏淡,臉上帶著笑。

  這陣子有宮嬤嬤教她,再加上也去了幾回別家府上,是知道一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做派。她招了招手,讓喬秀麗來到她面前,從腕上褪下一個玉鐲,放在對方的手裡。

  「第一次前來,沒有準備,這小玩意兒就給姑娘帶著玩吧。」

  這玉鐲一看就不是普通貨,水頭極好,喬秀麗不禁有些誠惶誠恐,下意識看了喬氏一眼。

  「既然側妃娘娘給你,你就收著吧。」

  喬秀麗道了謝,拿著鐲子退去一旁。旁邊一個小丫頭端來一張繡墩,她就陪坐在下頭聽喬氏和瑤娘說話。

  「你真是太客氣。」

  「不能失了禮數。」瑤娘笑眯眯的。

  其實一開始她也不能理解這種見了人就從手腕上褪鐲子,是個什麼意思。後來才明白這是代表親近、重視之意。

  一般富貴人家的夫人對待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方式,其中又分了幾個層次。讓丫頭們代賞的是一種,親自開口賞是一種,這種把自己戴過的首飾賞人,乃是最高一種。有時候不光是對方討自己喜歡,也是有必然要給對方這個面子的意思。

  就例如此時,她和喬氏聊得來,雙方的身份對等,而喬氏娘家的堂妹來了,用賞就有些太過刻意,這種親近卻恰恰正到好處。

  類似這種用來送人的鐲子瑤娘手上戴了好幾個,都是提前備下的,這也是她和那些夫人王妃們學來的。出門必備,不光有這,還有一些小孩子們戴的小金鎖金項圈啥的。

  喬秀麗並不是個話多之人,也識進退,從不隨意插話。偶爾說上一句,卻是頗為討喜,讓人既不覺得太過,也不覺得討人嫌。

  大多的時候,她都是捧著一盞茶靜靜地喝著,笑容恬靜。

  小寶和月月坐在炕上玩九連環,他教月月解,月月埋頭苦思,他的目光則有意無意就滑到了喬秀麗的臉上。

  喬秀麗就是上輩子孫氓的填房小喬氏,後來的鎮國公夫人。

  人人都說小喬氏命好,沾了喬氏的光,喬氏沒坐上鎮國公夫人,還是世子夫人的時候就沒了。可小喬氏後來居上,比姐姐福氣還大。

  若不是喬氏的遺言,以她的出身怎麼也坐不上鎮國公夫人的位置。可人家不光坐了,還養了喬氏的一對兒女,在府裡說一不二,當家夫人的氣派一點都不比旁人少。

  雖然外面對於小喬氏的碎言碎語很多,但一般人聽見都會覺得是譏酸之言,因為小喬氏的名聲很好。

  首先小喬氏孝順,鎮國公夫人臨終前,在其床榻之前衣不解帶地侍候了整整一年,將對方送走。其次小喬氏待姐姐的兩個兒女也好,為了怕人猜忌對姐姐的孩子不好,她人近三十方才懷了一胎,這一胎還是鎮國公強命她懷上的。

  之前小喬氏也懷過一胎,卻是誰也沒說,偷偷就給流掉了。

  小寶那時見到的小喬氏,一身富貴,進退有度,在各家各府都是座上賓。那時候的人們怎麼會想到此時的小喬氏,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只能坐在小墩子上,連個正經的座兒都沒有,話都不敢隨意去插。

  不對,人家不是孤女,是有個本事的哥哥。哥哥乃是堂堂的進士,官拜正四品京兆府尹。

  小寶看著喬秀麗的眼神有些冷,對方似乎察覺到了,抬頭一看見是個小男娃,還是晉王府的小公子,當即奉上一個嫻靜的笑。

  小寶扭頭去看月月,月月依舊埋頭解著對她這個年紀來說極為難的九連環。月月一直很認真,打小就是,其實方開始小寶是不知道鎮國公的家事的,還是娶了孫月兒以後才知道。

  卻僅僅只是皮毛,因為月月的親娘去的太早,她從小就是小喬氏養大的。後來可能也漸漸察覺到一些機鋒,但因為對方手段太好,即使明知道吃了虧也沒辦法講出來。

  其實小寶應該感激小喬氏的,若不是她,月月也不會嫁給他這個纏綿病榻,活一天少一天的病秧子太子。可他卻一點不感激她,認真說來小寶上輩子最恨的人當屬這小喬氏。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注定早亡,而她注定要守一輩子活寡的時候。

  「你真笨,來我教你。」

  小寶拿過月月手中的九連環,三下兩下把它解開了。又重新把之套了回去,然後一步一步解給小月月看。

  月月看得很認真。

  見著兩個小娃兒湊在一處的模樣,喬氏忍不住笑道:「小寶還真像哥哥,這聲哥哥沒白叫。」

  瑤娘眉眼都是笑:「他是個小人精,最會哄人了。平時把琰哥兒珠珠哄得都一口一個小寶弟弟,如今好不容易哄了個月月妹妹,可不是渾身解數都拿了出來。」

  所以說還是當娘的瞭解兒子啊。

  喬秀麗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

  如夢將她送出去,她到了院門處就拒絕了如夢的再送。

  其實如夢頂多也就是將她送到院門,不過她拒了一下,多多少少給人感覺很知書達理體貼入微的錯覺。

  可惜了六姑娘,就是身份太低了,不然怎麼也能在京中找個不錯的人家,如今都十八歲的大姑娘了,至今還未能說親事。

  如夢莫名有這樣一種感觸,想完後她有些失笑,她想這些做什麼,便轉身回了院裡。

  喬秀麗回身看了一下蘭若館,遠遠望去藏在那蔥鬱古木、繁花錦簇之間的建築,是那麼精緻華美,高高在上。

  她忍不住攥了下袖中的手,卻是捏到一個硬物,腦海裡不禁浮現方才那晉王側妃居高臨下取下腕上鐲子,賞給她的模樣。

  她低著頭緊抿了一下嘴,也未再多看,悄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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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5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如畫端了碗藥走進來,「夫人,該服藥了。」

  但凡提到藥就沒有幾個好聞的,瑤娘前陣子坐月子調養那會兒,每天三碗早中晚,都快把她給喝吐了,聞到藥味就頭疼,最後幾天的藥都是被晉王哄著喝,才能喝完。所以她對藥味特別敏感,聞到就忍不住皺眉頭

  喬氏似乎看出瑤娘不喜這藥味了,赧然一笑,讓如畫先端走,等會放涼了再拿來給她喝。

  如畫欲言又止。

  瑤娘也知道藥都是有藥性這一說的,忙道:「藥還是趁熱喝比較好,我也是前陣子喝藥喝怕了,聞著藥味兒覺得不好聞罷了。對了,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坦?」

  喬氏小口地把藥喝完,忙接過如畫手裡裝著白水的茶盞喝了兩口,才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道:「我如今吃這藥也是吃怕了,倒不是哪兒不舒坦,就是我有咳嗽的舊疾,一到了冬日就會犯。後來長了教訓,就每年快入隆冬之前,提前喝藥防範一二,這樣一來也不容易發作。」

  「可是嚴重,有沒有尋了大夫瞧過?」瑤娘想起了劉良醫,在她眼裡,劉良醫的醫術頂頂高明,許多頑症怪症,他都能醫治。

  「尋過了,也尋了不少,可總是治不了斷根兒。一旦天寒招了風,就會咳許久,說嚴重也不嚴重,說不嚴重,還是有些煩人。」喬氏道。正說著,咳了兩聲,她有些無奈地對瑤娘笑道:「你瞧瞧,所以天一冷下來,我就不出門了。」

  說起天冷,瑤娘就笑了,「這京城的天倒是不比晉州冷,如果此時在晉州,這會兒大抵已經是大雪紛飛了。」

  「晉州?我倒是還未去過,你跟我講講那邊是什麼樣的……」

  兩人聊了許久,到了中午擺飯的時候,瑤娘和小寶自然在這裡用了飯。

  用罷了飯,瑤娘就告辭了。臨走的時候小寶和月月兩個小傢伙依依不捨的,還是瑤娘許諾過幾日再來,月月才破涕為笑,鬆開拉著小寶不丟的小胖手。

  喬氏送了瑤娘幾副字畫和一些書,與她珍藏好筆和硯台,可把瑤娘驚喜壞了,打定主意回去後就好好學學,順道把自己的字也練起來。

  早先蘇秀才為了省筆墨,從來不讓瑤娘用宣紙來練字,瑤娘都是拿著水在桌上寫的。這也是為何她總是說自己只識得幾個字,因為她的字是不能見人的。

  *

  喬秀麗回到客院。

  這座小跨院位於整個鎮國公最北角處的地方,雖是離正門遠了些,但也佔了個清幽二字。

  這是孫氓知道喬安和需靜心準備次年的春闈,才特意命人安排的地方。一座小院就兄妹二人居住,院子裡有個做雜活的老婆子,並一個小廝和丫頭,也足夠二人使喚了。

  其實鎮國公府對喬安和兄妹二人還不錯,也是這些簪纓世家一向的慣例,皇帝老兒都還有幾門窮親戚,更不用說這些世家大戶,一般有親戚友人投靠上門,都是這般安置。

  而喬安和和喬秀麗能住進這裡,全是看在喬氏的面子上。

  認真來說,喬安和兄妹二人這一支和喬氏娘家算不得血緣親近,早就出了五服,充其量只能算個族親。不過喬氏的爹是個有遠見的,自己這一支富了,並不忘照拂族人。

  不光重修了宗祠,還建了族學,以供族中年輕子弟讀書。每月補貼銀米,成績優異者還另有獎賞。喬安和就是近十年來喬氏一族最出眾的子弟,順順當當的中了秀才,又中了舉人,之後考過一次進士,卻是落了第。

  剛巧喬安和兄妹二人的寡母去世,喬安和遂一面守孝,一面在家中苦心研讀,這一次春闈他不說有十分把握能中,也有六七分。

  不過也說了只是把握,進士若是這麼好中,也不會有人考到白髮蒼蒼,卻依舊名落孫山。這考科舉也不是一定的死板硬套的制式文章,而是要因地制宜,主考官、副考官的偏好與忌諱等等,都需考量其中。

  喬氏的爹專門給女婿寫了信,並讓喬安和提前入京恰恰就是為此。孫氓身份不同一般,可以提前幫著打聽不少可用的消息,甚至幫著打點一二也不是不可。至於喬秀麗,這趟本不該帶她入京的,可她卻以照顧哥哥之名硬是跟了過來,事實這一路上喬秀麗還是幫了不少忙,畢竟男人都是粗心大意的。

  喬秀麗回來時,喬安和正在看書。

  見妹妹回來了,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去世子夫人那兒了?」

  喬秀麗點點頭,臉上帶著笑:「夫人今日有客,是晉王殿下的側妃帶著王府的小公子,側妃娘娘是個很和善的人,還送了我一個鐲子。」說著,她把腕上的碧玉鐲亮給喬安和看了一眼。

  看著妹妹笑得嫻靜的臉,喬安和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他家出身寒微,乃是依附著主支那一脈討生活,打小喬安和就見他爹他娘隔三差五往主支那邊去,回來的時候笑眯眯的,或是帶些布料,或是帶些肉食和米,更多的時候都是給銀子。

  然後那一陣子家中就會寬裕不少,直至下一次再去。喬氏一族這樣的人很多,大家絲毫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對,在他們眼裡,都是同族,主支富裕,理所應當幫襯旁支的族人。

  可總是這般誰也會厭煩,去的次數多了,便再無之前那般順遂。他爹他娘有時候能討了東西回來,有時候卻是空手而歸,抑或是得到下人們的一頓奚落,灰頭土臉地回來。

  那時候喬安和已經懂事了,並入了族學,也覺得這種行徑不對,卻是無能無力。只能下狠心要求自己一定要讀出個樣子來,出人頭地,光耀門楣。

  事實上他確實出人頭地了,而隨著他的書越讀越好,家中的境況也開始慢慢有了轉變。喬老爺是願意幫助有出息的族人的,所以他家換了房子,家中也有了固定的供養,直至他考中了舉人,處境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即是如此,他家也是攀附主支而生。

  喬老爺理所應當地安排著他的生活,甚至婚事,若不是他娘重病而亡,可能他此時已經成婚了,對象是喬大奶奶娘家的侄女。

  其父是個六品小官,其本人長相十分普通。

  喬老爺說這是為了他仕途順遂,其實喬安和知道對方是想綁死他。他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這口氣只有等有朝一日他金榜題名,才能吐出來。

  他知道妹妹心中也憋著口氣,同樣都是女子,喬煙兒長相學識女工都不如妹妹,喬煙兒會的妹妹也會,擱在喬煙兒那裡是才華出眾,是才名遠播,擱在妹妹這裡卻只能是陪襯。

  他知道妹妹不喜陪喬煙兒讀書的,說是陪讀書,實際上因為身份的不對等,還不如說是個丫鬟。可妹妹卻是一直去,直到喬煙兒到了說親的年紀,不再需要陪讀的,妹妹才不去了。

  但不去陪讀書,卻時不時去陪說話,每次妹妹回來總會多件衣裳或是首飾什麼。

  喬家乃是江南有名的豪商,喬煙兒生為嫡出的姑娘,吃穿用度俱是最好。每次喬安和見妹妹回來,總是會想起自打爹走後,巴結主支那邊巴結得越發勤勉的娘,他曾經讓他娘不要再去了,他娘卻說他什麼也不懂。

  他娘說族中讀書好的人不光他一個,若不是她總是往大奶奶那邊跑得勤,喬家會下力氣栽培他?!

  這對喬安和簡直是一種侮辱,可惜那是他娘,哪怕他心中有再多的不願,也是不能說的。

  換做妹妹,他總能說得兩句,可他娘和妹妹還是說他不懂。

  說做人要做兩手打算,若是妹妹嫁得好,也是能幫襯到哥哥的!其實說白了就是不信他一定能金榜題名。

  這趟入了京,喬安和便隱晦對喬秀麗說,此時不同往日,這裡是鎮國公府,作為客居之人總是往後宅去不好,喬秀麗卻置若罔聞。

  之前有一日喬安和喝了些酒,與喬秀麗爭了兩句,喬秀麗哭著說自打住進來後,鎮國公府便再對兩人不聞不問,她頻繁往喬氏那裡去,也是想提醒兄妹二人還寄居在這裡,寄望能讓世子帶著哥哥出去交際一二,哪怕是帶著去可能是主考官的幾位高官的府裡做做客,說不定也能得到一些便宜。

  喬安和啞然失語。

  事實上那日他之所以會在外面飲了酒,恰恰也是因為此事。一旦臨近春闈,京中便會聚滿了各地而來的學子,大家會在會館中進行一些交流。有門路有關係的,都是忙得腳不沾地,而他空抱了一座金山,卻毫無作用。

  直到至今,喬安和都未同一些結交的學子們說他是寄居在鎮國公府。

  他心中也清楚光有才學是不夠的,三年前他躊躇志滿,自詡文章做得繁花似錦,卻依舊落了第。

  一時間千頭萬緒浮現在喬安和的腦海之中,他看了一眼喬秀麗,道:「這府上時有男子出沒,你還是要避諱一二的。」

  喬秀麗也不知在想什麼,聽到這話點點頭,卻明顯心思不在上頭。

  她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才發現自己動作太突兀,忙解釋道:「哥,你忙,我想起我有件繡活兒還未做完,先回屋了。」

  喬安和點點頭,喬秀麗便走了。

  出了門,還未到西廂,拐角處就有個書僮模樣的人沖喬秀麗擠眉弄眼。

  她點點頭,便進了西廂。

  不多時,那書僮找了過來。

  他是喬安和的書僮,名叫發子。

  喬秀麗把丫頭支出去給她泡茶,發子從懷裡掏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遞給她。見他那拿著的姿勢,彷彿裡面有什麼讓人恐懼的東西。

  喬秀麗凝重著臉色接了過來,轉身就塞進了炕櫃裡,同時又從裡面拿了個巴掌大的小包遞給發子。

  「收好了,按照我說去辦,三日後再拿回來給我。」

  發子點點頭,又有些猶豫:「姑娘,你弄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麼作用?」

  「不該問的不要問!」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疾言厲色,她放緩了表情,口氣也柔和了下來:「我自有用處,等日後我再告訴你。」

  「姑娘……」

  喬秀麗目露乞求:「發子,你別忘了當年你快死在街上,是誰救你回來的……」

  發子當即不再說什麼,將東西揣進懷裡,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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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另一邊,送走瑤娘和小寶後,按習慣喬氏是該午睡了,可她卻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和幾個丫頭說說笑笑,尤其如畫說起小寶是怎麼哄月月叫他琛哥哥的,喬氏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丫鬟鶯歌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個帕子疊起的布包。

  「夫人,方才忘了說,之前六姑娘來時交給奴婢一隻香囊。」

  「香囊啊。」喬氏接過布包打開,看香囊上熟悉的花色與刺繡,面露感嘆:「秀麗也真是,知道我喜歡聞這薄荷香,隔三差五就做一個送來,真是為難她了。」

  如夢在一旁笑著道:「這算是什麼為難,即使她不做,奴婢們也是能做的,只是她有這麼一份心,夫人受著就是。」

  喬氏嗔道:「你們這群懶丫頭,自己偷懶耍滑,還盡找些冠冕堂皇的藉口。」

  幾個丫頭嘻嘻哈哈,渾都沒當成事。其實還真不是她們偷奸耍滑,不過是那六姑娘愛做又愛送,夫人還在閨閣時就喜歡,這趟來六姑娘說她趕著來京之前曬乾了不少薄荷草,又像以前那樣往這邊送香囊,大家都明白她想討好的心,也就受下了。

  「拿去掛起來,這陣子聞著這藥味也真是夠夠的了。我正想說之前那香囊不管用了,沒想到她就送了來。」

  正說著,世子孫氓從外面走進來。

  他似是剛從外面回來,披著大氅,滿身寒氣。

  孫氓自打成了年,就替弘景帝各處辦差,近幾年方接了京衛指揮使司指揮使的位置,拱衛京師守護宮禁。這個位置一般都是由皇帝的心腹擔任,上一任指揮使的是鎮國公,也就是孫氓的父親。

  鎮國公一系算是天子近臣,其風光不是其他人可媲美,不過既然能做天子近臣,自是忠字當頭。而這忠,不是對朝廷,而是帝王。

  一見孫氓走了進來,喬氏便迎了上去,親手替他褪下了大氅。

  「夫君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可是用了飯?我讓丫頭們再去準備一些?」

  孫氓按著她的手,道:「不用,我在外面用過了才回來。」

  這期間鶯歌拿著香囊去掛了起來,如夢等人則是端著熱水和帕子,服侍孫氓洗漱更衣。

  換了一身舒適的衣裳,孫氓這才在炕上坐了下來,問道:「月兒呢?」

  喬氏柔聲道:「今日晉王府的蘇側妃來了,還帶著小公子。兩個娃娃在一起玩得可開心了,用罷飯那丫頭就睏了,讓奶娘領去睡了。」

  如畫端來茶。孫氓接了過來,拂了拂其上茶沫,啜了一口:「方才在笑什麼?我還沒進門就聽見了。」

  喬氏眉眼帶笑將小寶哄月月叫他哥哥的事,說了一遍:「咱們女兒也真是笨笨的,竟就管人叫哥哥了。」

  孫氓失笑,道:「我看月兒就隨了你。」

  「你的意思是說我笨了?」喬氏嬌嗔,少不得睨了孫氓一眼。

  那眉似蹙非蹙,那眼含嬌帶嗔,孫氓最是受不得她這般,見丫頭們都識趣地避了出去,便長臂一伸將她抱了過來,擱在膝上。

  喬氏比孫氓小七歲,尤其自己身負剋妻的流言,前面訂過一次親,又娶了一個回來,都沒了。喬氏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孫氓是很嬌寵她的。

  他也願意寵著她,孫氓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通房,不過知曉喬氏心眼小不喜歡這些,俱都遣出府了。夫妻二人成婚幾年,恩愛非常,鎮國公夫人瞧不慣喬氏,不光是因為她身份低賤,是個商戶女,也恰恰有這一層原因在。

  一見丈夫的眼神,喬氏便忍不住有種想躲的衝動,可她坐在他膝上,哪兒也去不了,只能讓他扶著腦勺肆意汲取著。

  親著吻著,孫氓就亂了呼吸,眼睛也有些紅了起來。大手探了下去,去解那礙事的細帶,喬氏按著他的手,小臉像燒熟了那般紅。

  可她哪裡能按得住他,只能一聲小聲求著,一面往門外瞅。

  「怎麼都是兩個孩子的娘,還這麼愛羞,她們沒有這麼不識趣。」孫氓咕噥了一句,喬氏又慌張去捂他的嘴,顧此失彼,等她反應過來時,下面涼颼颼的一片。

  旋即被火熱取代,喬氏緊咬著下唇,不讓聲音滑了出來。可孫氓最是喜歡看喬氏失控的模樣,一下比一下狠急,喬氏忍不住就嗚咽了出聲。

  門外,如夢和如畫隔著一層珠簾站在外面,面紅耳赤的,還要佯裝鎮定。

  好不容易停下,喬氏嗓子都啞了,孫氓輕車熟路地從炕櫃裡拽出一條乾淨的帕子出來,替兩人收拾了,才環著她半靠在引枕上。

  「你和那晉王的側妃交往並無不可,不過別談其他除過婦人之間和孩子以外的事。」

  喬氏嫁給孫氓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知道丈夫忌諱著什麼。

  她還有些喘,小聲道:「我能看出來,那蘇側妃不是抱著那種目的上門的。她怎麼說呢,好像是不懂外面事的那種人。」

  孫氓頷首,又道:「方才我進來時,聽說喬安和的妹妹又來了?」

  喬氏點點頭:「陪著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她倒是對你挺上心。罷,我過兩日便讓人領了喬安和出去一趟,至於能不能受惠,能受多少好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喬氏哦了一聲,也沒說什麼,更沒有因為喬安和兄妹二人姓喬,又是她爹寫信過來吩咐照顧的族親,而為對方說什麼好話。

  恰恰是她這樣最讓孫氓喜歡,識趣懂禮,不該插嘴的事從不多話。坐在他的位置,見了太多的陰私和心機,自己心思多,就不愛身邊的人一根腸子繞十八道彎。

  *

  是夜,榮禧院。

  蔥綠色繡花卉百鳥軟羅簾帳低垂,倒影出其後交纏地兩個人影。

  晉王額上滿是薄汗,明明天已經冷了下來,被窩裡卻熱得是彷彿燒了爐子。也是今兒晉王太有興致,先是暴風驟雨地來了場,瑤娘嗓子都喊啞了,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兩人也都收拾乾淨,重又回榻上睡下了,偏偏他興致又起,纏磨了上來。

  也不像往日那般激動,而是慢條斯理的,一下一下的,卻比暴風驟雨還難熬,那樣雖是讓人喘不過來氣兒,到底也是舒爽的,有一種比吃了蜀地最辣的茱萸還要辛辣,讓人猝不及防地過電感。

  而這樣,也是舒服的,卻是更要磨人。

  就好像有一根弦兒,明明看著快要斷了,卻偏偏差了那麼一口氣。

  瑤娘難耐得厲害,忍不住紅了眼,一種濕漉漉的水紅,瞳子裡似乎裝滿了水。似乎抖一下,便要溢了出來。

  「你饒了我罷……」明明短短的一句話,卻是其中不知繞了多少道彎兒,簡直柔媚到了骨子裡。

  晉王最是稀罕她這般模樣,尤其是那隨著蕩漾的水波,一下一下起伏抖顫,簡直讓人恨不得將她揉進了骨子裡,偏偏今兒個他換了做派。

  他往下沉了沉,伸手去摸她的眼角。

  長而翹的睫羽,覆下來就像似一把小扇子,摸起來毛茸茸的。他在上面揉磨了幾下,瑤娘掐住嗓子裡的抖音,伸手去拽他的手。

  「別摸,癢……」

  「哪癢?」他咬著她耳朵問。

  瑤娘屏住呼吸,還沒喘上來,又差點兒岔了氣兒。

  她急喘一口,抱緊他的肩頭,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把自己當花花了?」

  瑤娘不想理他,她這會兒從骨子裡到皮肉都在顫抖,像似化成了一灘水,她能感覺到自己脹乎乎的,一戳就能破,忍不住就抖著上嗓子道:「重些……」

  「多重?」說話之間,他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瑤娘覺得自己就像似一條快窒息了魚,嗓子眼裡全是氣泡,一串串地往外冒。她忍不住環著晉王的頸子,湊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之後,晉王果然如她所願了。

  一場事罷,兩人收拾了回到床榻上,一時也睡不著,瑤娘就和晉王說起了今日去鎮國公府的事。

  自然是說小寶騙月月叫他哥哥的事,提起這事瑤娘就忍不住想笑,對晉王道:「你說他是不是個小人精,都會哄著人叫他哥哥了。」

  「小寶想要個妹妹。」

  瑤娘沒提防晉王會說這麼一句,道:「這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能控制了,再說了我見小寶平時挺喜歡二寶的。」

  可不是,小寶每日都要去看看二寶,陪他玩耍一會兒。尤其晉王嫌棄倆孩子礙事,早就將他們從正房裡攆了出去,現如今小寶和二寶住在東廂,小寶住東間,二寶住西間,兄弟倆同一屋簷下,待一起的時間,比和瑤娘在一起的時間還多。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相擁睡著了。

  迷迷糊糊,瑤娘感覺外面大亮,可四周卻又安靜得厲害。

  她往身後的熱源靠了靠,閉著眼睛問:「殿下,天亮了?」

  「沒亮,下雪了。」

  瑤娘睡得沉,並不知道半夜的時候晉王起了一趟,吩咐人將地龍燒上,不然早該就將她凍醒了。

  事實上這一場雪確實下得挺大,一夕之間京城變成了一片雪茫茫的白。

  樹梢上、房頂上、道路上,全部是一層厚厚的積雪。一大早五城兵馬司的人就出動了,將城中主要幹道都給清理了出來。可惜雪還沒有停,前面清出的路,後面就被雪給覆蓋上了。

  據說外城有不少地方都塌了房子,還壓死了好幾個老百姓,至於睡夢中凍死的乞丐自是不用說。

  換成往常,這種事情早就議論得沸沸揚揚了,偏偏天氣太冷,人們都不願意出門,許多人都還不知道,只知道今年的頭一場雪出奇得大。

  這般嚴寒的天氣,朝也上不了了。弘景帝宣佈了休朝三日,各處府部裡官員也俱都回家,只留幾個人輪番坐班。

  晉王從工部回來,見瑤娘不在次間的大炕上,問過紅綢才知道,她竟是在書房。

  去了書房,門是緊關著的,他推門而入,就見書案前立著一個人,姿勢有些笨拙地似乎在寫著什麼。

  聽到動靜,瑤娘就下意識把面前的紙張揉成一團捏在手裡,轉過身來有些緊張地看著晉王。

  晉王眯了眯眼,「寫什麼呢?」

  「沒,沒寫什麼,寫著玩呢。」瑤娘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笑得特別慇勤和熱情:「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工部今日提前下值?」

  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這會兒才上午,工部再怎麼早下值,也不可能是這會兒。

  晉王瞥了她緊攥的手一眼,淡淡道:「天冷,這雪也不停,這幾日不用去上值。」

  「那可真是太好了,能休沐幾日?」

  「等雪停了再說。」

  兩人一面說,一面往外走,瑤娘手裡的紙團想塞都沒地方塞,只能藏在袖子裡。

  來到炕上坐下,花花突然跑了過來。

  也不知它是從哪兒溜來的,三下兩下跳到炕上,尾巴伸得直直的,一面眯著眼嘴裡喵嗚著,一面就往晉王跟前湊,看樣子似乎打算蹭蹭毛撒嬌一通。

  可惜晉王不是小寶,它也不是瑤娘,人還沒到近前就被晉王搡走了。它還想不屈不撓,被隨後上炕的瑤娘一把抱在懷裡。

  「行了,你就別招他了,小心又被不准進門。」

  前些日子有一回就這樣,晉王被花花磨煩了,吩咐不准讓它出東廂大門,也不准它進正房門。連著被禁了多日,最後還是花花不要貓臉的搭了小寶的空子,才能進了這正房大門。

  花花蔫蔫地喵了一聲,從瑤娘懷裡跳出來,去旁邊老實臥著。而隨著它彈跳的動作,瑤娘的袖子裡滾出了個紙團。

  晉王眼疾手快,拈了過來。瑤娘就要去搶,可惜人矮胳膊短,又哪裡是晉王的對手。她整個人都扒到晉王身上了,也沒能搶下來,反而讓晉王把紙團給攤了開。

  只見那皺巴巴的紙上,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晉王嗤了一聲,「你這是相思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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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是李商隱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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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0:5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九章

  瑤娘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也不看他,就管他要那紙。

  晉王就是不給他,拿在手裡嘖道:「這字可真醜,本王竟不知道你還會寫詩抒發心中的郁氣。瞧瞧這句,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他越說口氣越冷,眼神也冷了下來,冰渣子似的眼神,來回在瑤娘臉上睃著:「即便相思全無用處,也不妨抱著痴情惆悵終身?本王讓你很惆悵,這讓你如此思念的對象該不會是那個馬伕吧?」

  瑤娘嚷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誰也沒有想。」

  晉王冷哼,滿臉冰寒。

  這情詩肯定不是寫給他的,他日日杵在她身邊,還能讓她惆悵成這樣,定是有哪個野男人讓她一直惦著。

  是那個馬伕?還是那個小捕快?還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野男人?

  她還沒十五跟了自己,那事出了以後她不可能有心思和野男人勾搭,那不用說就是之前的事了?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怪不得那時候她心心唸唸都想離開他,除了小寶外,外面肯定有什麼東西勾著她的魂兒。

  晉王只要一想到瑤娘有個兩小無猜的小野男人,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說不定大了些後,懂得些許情事,還偷偷親過小嘴,說不定那小野男人還摸過她的兔兒。

  尋常女孩兒像她之前那般大時,哪裡會有那般豐腴的身段。有隻手摸過她的小鴿子,把小鴿子摸成了白兔兒,才變成他喜歡的模樣。只要一想到這些,晉王就滿心暴戾,恨不得當即將那個男人找出來撕巴撕巴了。

  晉王這一切思緒也不過發生在頃刻之間,瑤娘不過是自慚形穢自己的字,羞於給人看見,哪裡知道對方會生出這麼多心思。

  不過她也有些意識到晉王的情緒有些不對,嗓音軟軟地解釋著:「你真的想多了,我誰也沒有想,我就是閒來沒事寫來玩的。」

  「以前也沒見你寫這種東西!」

  呃,問題是以前她根本沒想到這茬來。

  大抵是他爹給她的影響太深刻,所以她下意識覺得男人都是認為女人無才便是德。再加上這些東西丟開的時間太長,她根本記不起來。也是昨日去了鎮國公府,見喬氏住的地方佈置成那樣,她才意識到原來她也是可以重拾,甚至再去學的。

  「這句詩不是我自己寫的,是世子夫人給了我一本詩集中收錄的,我覺得意境很美,就抄寫了一下。另外你也不要胡思亂想,我之所以不給你看是因為我的字太醜了,我想練好一點再寫給你看。」

  就只是這樣?

  晉王狐疑地去瞄她,骨子裡的多疑開始作祟。

  可她的表情實在太淺了,也是他對她太過瞭解,他能很清楚的堪透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裡的意思。

  她沒有說謊。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同時突然想起她說的那句等字練好一點了寫給他看。

  她想給自己寫情詩?

  「我知道這詩是你抄錄來的。」晉王清了清嗓子道,面色終於不再那麼冷了。

  瑤娘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他怎麼知道的?

  「我看過。」說完,晉王不屑一哼:「你們婦道人家就喜歡這種無病呻吟的東西。」

  什麼叫做你們婦道人家!

  瑤娘心中忿忿,知道晉王的臭毛病又犯了。

  明明錯了,還非不認賬,借用貶低別人來達到混淆視聽的作用。她瞅了瞅旁邊用同樣高傲眼神看著自己的花花,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了。

  這是氣了?

  晉王瞄了瞄瑤娘的背影,同樣去瞅花花。

  不同於對待瑤娘,花花此時的眼神要綿軟就多綿軟,它眯著貓眼,就歪著身子想往晉王腿上蹭,卻被晉王長腿一掃,給掃了開去。

  *

  瑤娘整整氣了一個上午,中午用飯時都沒和晉王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側妃生氣啦,是殿下招惹的。

  用罷了午膳,瑤娘沒有小睡,而是去了書房,留下晉王一個人坐在東次間大炕上,和小寶面面相覷。

  對此,小寶是樂見其成的,總是要讓他爹吃一次癟,才知道泥人兒也是有三分土性。

  心情太愉悅,小寶抓著花花兩人在炕上翻滾起來。花花最喜歡的人,除過晉王,就是小寶了,也願意紆尊降貴陪他玩。

  晉王嫌棄地看了一眼和貓滾在一起的兒子,趿拉著鞋往裡間去了。

  最近,他養成了午睡的習慣。

  即使是在工部,到了時候也會在值房裡睡上一會兒。

  躺了一會兒,睡不著。晉王又從臥房裡出來了,小寶和花花已經在炕上睡著了,身上搭著一層毯子。花花沒有睡實,聽到動靜睜開眼看了晉王一眼,想起來跟過去,可又實在捨不得暖暖的被窩,遂又閉上了眼。

  書房的門關著,晉王試探地推了下,就搡開了。

  瑤娘果然在那裡伏案書寫著什麼。

  靜悄悄地走過去看,就見她姿勢什麼彆扭,時不時握著筆的手還動一下,看得出是握筆姿勢不順手的關係。

  晉王上前一步,從身後握上她執筆的手:「執筆無定法,要使虛而寬。你無須太過計較正確的執筆方式,怎麼舒服怎麼來,只要掌心留有活動的餘地,執筆靈便就可以了。」

  說著他鬆開瑤娘的手,讓她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執筆。果然瑤娘的姿勢是不正確的,但又因她知道正確的方式是什麼,所以總在腦子裡計較自己這樣是不對的,也因此反而受到影響。

  「你記住幾個要領,指實掌虛,鬆緊有度。也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掌心要留有活動的餘地,但手指卻要牢牢的抓住筆,不可太緊,也不可太鬆。管直腕平……你要放鬆,不用太過緊張……」

  晉王握著瑤娘的手在宣紙上寫了個『晉』字,此字筆跡瘦勁,金鉤鐵畫,富有傲骨之氣,筆畫如同斷金割玉一般,乃是晉王最擅長的瘦金體。

  這還是瑤娘第一次見晉王寫字,其實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偶爾晉王也會搬回一些密函文冊之類的回來看,時不時在上面批寫著什麼,但瑤娘從沒有湊上去看過,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見晉王寫字。

  「殿下的字真好看。」瑤娘可看不出什麼字好字不好的,好看的在她眼裡就是好字。

  「你初學,臨摹瘦金容易誤入歧途,本王明兒等會讓人送本顏公的《多寶塔碑》來,你每日臨摹一二,假以時日必有長進。」

  晉王一面說,一面虛握著瑤娘的手又用顏體寫了幾個大字,筆力雄強圓厚,端莊雄偉,氣勢磅礡,顯然在顏體上的造詣也是挺深的。

  「殿下你懂的真多。」

  即使臉皮厚如鐵如晉王,被這麼連著誇了兩下,也忍不住老臉紅了一下。他輕咳了一聲,他鬆開手,打岔道:「你寫幾個字我看看你可是掌握了執筆的姿勢。」

  隨著晉王退開去了一旁,瑤娘不自在地將手心裡狼毫小楷調整了下。可當她握住筆後,還是忍不住有些不自在,總是想調整手上的姿勢。

  晉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瑤娘攥捏了好幾下,都沒有捏舒服,索性也不考慮姿勢對不對了,就照著晉王方才所講——

  『指實掌虛,鬆緊有度,管直腕平。』

  她不停地在心裡默唸著,起先寫了兩個字明顯受姿勢所礙,漸漸就開始順暢了。雖字還是醜醜的,到底沒有方才的生澀停頓之意。

  「你即沒有基礎,就先從描紅開始,每日描紅十張,本王檢查。」

  晉王的架勢太一本正經,瑤娘自然被他震懾,也顧不得生氣了,宛如剛入學的孩童一般,老實地點點頭。

  「至於描紅就從明日開始,今日你也練了很久,還是先去歇息。習練書法當講究鬆弛有度,這樣才能習出好字。」

  被晉王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瑤娘,就這樣被他哄了回去。

  兩人上了榻,晉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環抱著她,再也沒有方才不充實的感覺。

  *

  這一場大雪下了整整五日,雪勢時大時小。

  讓曾經待在過晉州的人來看,這雪實在算不得什麼,可對於京城的人來說,卻是極為罕見的。

  外城有許多老百姓的房子都受了災,京兆府的衙役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每日來回穿梭在各處,安頓這些流離失所的老百姓。據說大興、宛平等臨著京師的幾地,聚集了大量的災民,都是因為受災下意識從附近各地彙集想到京城,卻被攔在外面。

  京師乃是重地,不可能讓災民湧向這裡。

  福成每日都會向晉王稟報外面的情形,可晉王卻是一點動靜都無。

  瑤娘實在是忍不住了,問他:「外面已經有人在施粥了,若不咱們也施點兒,不用太多,總是一份心意。」

  她所說施粥的人,是京城一些富戶人家開設的小粥棚,倒是一些勳貴與大臣家中並沒有什麼動靜。

  晉王搖了搖頭,說了一句:「槍打出頭鳥。」

  不過這出頭鳥很快就出現了,正是安王妃。

  正確應該說是安王。

  最近安王風頭正盛,惠王遭棄,他排行最長,進的又是禮部這種清貴的地方。禮部這地兒看似清貴,卻是掌著朝廷的命脈,每三年一次的科舉會試正是由禮部主持。

  時下官員學子們講究這幾種關係,同鄉、同年、同座師。

  《生員論中》中所言,生員之在天下,近或數百千里,遠或萬里,語言不同,姓名不通,而一登科第,則有所謂主考官者,謂之座師;有所謂同考官者,謂之房師;同榜之士,謂之同年;同年之子,謂之年侄;座師、房師之子,謂之世兄;座師、房師之謂我,謂之門生;而門生之所取中者,謂之門孫;門孫之謂其師之師,謂之太老師。

  足可見一斑!

  這座師與門生之間,同年與同年之間,人老幾代,盤根錯節,利益龐大。

  所以文官者若是哪一日能被欽點成為會試的主考官,哪怕是個副考官,也足夠給其增添許多資本了。

  想想,這一科被取中的學子俱是自己的門生,何等的風光!

  每逢臨近春闈,疑似會被欽點為主考官的府邸大門前都是車馬如龍,而另一個受眾人矚目則是禮部的諸位官員。因為除了主考官由當今欽點以外,其他同考官大多都是禮部的人,可不是炙手可熱。

  恰恰安王又在禮部儀制清吏司任主事一位,而儀制清吏司統管科舉之務。

  炙手可熱的安王殿下,加上炙手可熱的禮部,也因此明明是數九寒冬。安王府卻是門庭若市,每日被拒在門外的人不知幾凡,安王儼然一副不願與這些人深交的模樣

  當然這不過是表面上的,實際上該進行的都是私下進行著,由安王手下門人出面應酬交際。哪怕是老謀深算的安王經此幾番,也有些沉不住氣了,會試三年一次,正是他網羅大量年輕官員的好時候。

  這廂鬧了雪災,那廂安王府就大張旗鼓地開設粥棚施粥,市井之間關於安王乃是賢王的言論越來越多,甚至有人議論前太子不過是佔了嫡長,人才賢德都不如二皇子的安王,如立太子,當立安王才是。

  一時之間,這種呼聲越來越高。

  朝中本就有老臣上書建議弘景帝當儘早定下儲君人選,方是社稷之福,只是弘景帝態度不明,一直壓著。這一陣呼聲而起,朝堂之上竟有人向弘景帝進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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