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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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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假面的盛宴]王府寵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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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爹、娘、姐姐、姐夫……」

  瑤娘哭得泣不成聲,猶如雨打海棠般嬌軀微顫。

  旁邊的柳兒是榮禧院的粗使丫頭,現被抓來的當貼身丫頭使喚的。一見瑤娘哭這樣,當即被嚇懵了。

  旁人不知道,她們可是清楚王爺有多麼寵愛蘇側妃,說是府裡還有王妃,還有兩位側妃,卻跟隱形人沒什麼區別。尤其蘇側妃待人和善,也從不亂發脾氣,榮禧院上上下下都喜歡她。

  柳兒急惶惶就想勸,卻被人從旁邊擠開。

  這擠開她的人正是蕙娘,蕙娘上前一把將瑤娘抱住:「瑤瑤,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姐……」

  吳氏也走了過來,眼淚婆娑的,「是不是在這兒受了什麼委屈?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和爹娘說……」

  瑤娘還是哭。

  「你這丫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是想讓你姐急死啊!」

  「姐、娘……」瑤娘一面拭淚,一面強笑道:「我沒事,真沒事,就是想你們了。」

  「小寶呢?」蕙娘問。

  「小寶他、他……」

  「我小寶怎麼了?二寶呢?你倒是說話啊,是不是那個生不出來孩子的王妃,把咱小寶二寶都抱走了?!」

  瑤娘不是不說話,她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來之前她就想好了一切,唯獨沒想到倆孩子怎麼解釋。

  可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讓人忍不住想多了。吳氏本就是沒見識的婦人,什麼王妃王爺對她來說,宛如無字天書,只知道是比縣太爺還大的人,至於大到什麼程度,那就不知道了。

  她還知道自己女兒是給人做妾的,做妾能有什麼好?她家住的那條街上,雜貨舖的老闆就納了個妾,可惜家裡養了個母大蟲,那小妾每天早上天不亮起來倒馬桶,忙一整天到晚,店裡所有的事做完才讓睡覺,隔三差五還要挨打,不給飯吃。

  那日子過得喲,簡直是苦水裡泡出來的。

  吳氏一想到女兒如今過得日子,心裡就悔就恨,悔的是當初就不該縱著兒子把朱氏娶進門,恨得是自己沒本事管住兒媳婦,把女兒害成這樣。

  若朱氏不進門,瑤瑤自然不會被攆到姚家去,自然沒後面這些破爛事,她瑤瑤也不會遭這般苦處。

  「這還叫沒事?我可憐的女兒啊,我命苦的二妞啊,娘沒本事,娘護不住你,娘……」

  吳氏抱著女兒,淒涼大哭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哭,哭什麼哭,晦氣不晦氣?!」蘇秀才氣得山羊鬍直抖索,斥道。

  換往常,吳氏會當場就嚇得不敢吱聲。

  認真說來,吳氏是怕蘇秀才的,她大字不識一個,男人卻是個秀才。秀才老爺的地位是崇高的,即使蘇秀才酸腐過頭,蘇家一貧如洗,吳氏也對蘇秀才充滿了敬畏。這敬畏中還有以夫為天的本能,在蘇家自然是蘇秀才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能是心裡早就憋著火,可能是壓抑之下的爆發,也可能是心疼女兒的本能戰勝了另一種本能,吳氏罕見的非但沒有噤聲,反倒邊哭邊大聲道:「我為何不能哭,我哭我女兒怎麼了?不是你成天嫌棄瑤瑤,我瑤兒會落得這般田地?給人做妾,孩子都不能自己養,給人當奴婢,天天挨打不給飯吃……」

  問題是吳大娘,你哪隻眼睛看見瑤娘天天被人打還不給飯吃了?

  晉王回府就收到消息,當即就過了來,路上時他便心中起疑,如今看到這般狀況自然沒有露面,就在外面廊下站著。

  也是這位置巧,剛好有根柱子擋著,從外面能看見裡面,從裡面若是位置不對卻看不到這裡。晉王也就光明正大地拿一雙幽幽的眼往裡頭看,看那個瑤娘哭得委屈萬分倒在娘和姐姐的懷裡,宛如受了折磨的小媳婦。

  再見她特意穿了身舊衣裳,卻肌膚粉光若膩,白裡透紅,看著不顯肉,實則身上全是小軟肉。

  軟綿綿的,嫩滑滑,他最是喜歡拿手指揉搓,每次揉搓得她受不了,軟聲求饒。也是她嬌氣,還沒怎麼樣,就一個紅印子。緋紅色的一朵芙蓉花襯著玉白的底兒,怎麼看怎麼招人稀罕……

  怎麼就成天天挨打不給吃飯了?

  小騙子!

  吳氏難得氣盛了一回,蘇秀才大抵是沒防備,反而氣弱了。

  又聽瑤娘給人做妾,孩子不能養,日子過得也苦,他面色也變得複雜起來。終歸是自家的孩子,養了十幾年,哪會有不心疼的。

  「若是她老實聽家裡的話,何必會走到這一步。」心裡怎麼想,卻和嘴裡說出來是兩碼事,也是蘇秀才不會示弱,不過他心中也真是這般想的。

  「聽你的,聽你的給那何老爺當妾?有區別?!」

  「這事是玉成媳婦說的,你管她問去。當初她那種情況,給人做妾有人要都是燒了高香,難道你希望她一輩子嫁不出去,受人指摘。」

  「說來說去,你就是只在乎自己的名聲。你那破名聲有什麼屁用,也就你成天抱著不丟。」吳氏今兒也算是大爆發了。

  誰也沒想到事情還未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老兩口反到吵上了。

  見到如今這情況,蘇玉成臉色也不甚好看,「既然過得不好,那就家去吧。」

  「對對對,家去,家去。走,我二妞,跟娘回家。」吳氏抹了眼淚,就去拉瑤娘。

  蘇秀才也沒說什麼,倒是朱氏急道:「你們把她帶回去做什麼,家裡那種情況,還能多養一個人?她名聲那麼難聽,爹你以後有臉出去見人?娘你想讓人被戳著脊樑骨過?」

  轉頭又吼蘇玉成:「把她弄回去,你以後去當苦力賺錢養她!」

  不得不說,朱氏很會掐算人心,至少這蘇家一家人的心思,她是瞭如指掌的,知道對方最在乎的是什麼。

  蘇秀才最要臉,吳氏最怕街坊鄰里那些小媳婦大媽大娘們拿自家事說嘴,而蘇玉成遊手好閒慣了,讓他去當苦力,還不如殺了他。

  蘇秀才和蘇玉成頓時不說話了,吳氏也有幾分猶豫。

  朱氏又道:「你們以為給大戶人家做妾,是想能走就能走的?那都是簽了身契的,想要贖身得有銀子,再說了人家又不缺這點銀子,為何要讓你贖身。生是人家的人,死是人家的鬼,對於富戶人家來說,人打死了也不會讓你領家去。」

  朱氏本是想把有錢人家說得權勢大,又可惡又可怕,打消蘇家人的心思。蘇家人說白了就是普通的小民,最怕惹是生非,卻未曾想這句話招來吳氏的反感與恐懼。

  於吳氏來想,女兒不管在哪兒,總能活下去,有口飯吃。這大戶人家這麼可怕,若是那不能生孩子的王妃,故意把女兒磋磨死了,就為了徹底把孩子搶過去可怎麼辦?

  「孩子咱們不要了,你跟娘回去,娘養你。你爹你哥不管你,還有娘,就算娘不行,還有你姐……跟娘回家,咱不待這兒了……」吳氏就去拉瑤娘。瑤娘本是做戲才來的眼淚,這時眼淚倒是唰的掉了下來:「娘,我……」

  「娘去求那王爺,他那麼大的官,肯定不會跟咱們這種人計較。他不答應娘就一直求他,你別害怕……」吳氏眼中閃爍著不安,但依舊這麼說著。

  這是一片慈母心。

  在父兄都猶豫的時候,只有當娘的毫不猶豫衝出來了。

  吳氏不是不疼瑤娘,她只是沒有辦法,當初朱氏總是在家裡找茬,她抱著能忍就忍的心態,這個兒媳婦得來不易,她也是這麼對瑤娘說。所以當蕙娘說要把妹子接走,給家裡減輕負擔,她同意了。

  誰曾想瑤娘身上竟會發生那種事,女兒家未婚先孕那是醜事,不光是醜事也是家裡再也承擔不起。姚成愧疚,再加上蕙娘氣憤,就將瑤娘接走了。後來孩子生下來,兒媳婦張羅著給女兒尋人家,雖是給人當妾,但女兒那種情況,當妾總比一輩子受人指摘的強,所以吳氏依舊沒有說話。

  人們總是對於沒發生的事情,抱有美好甚至是僥倖的心態。也許會好呢,也許還能過。可當吳氏真正看到女兒過得這般苦,她忍不住了。

  她眼界淺,見識薄,她考慮不到事情的嚴重性,她就是下意識想把女兒帶走,護在自己薄弱的羽翼之下。就是明白這一切,瑤娘才忍不住掉眼淚了。

  她心裡一直憋著口氣,氣爹娘對朱氏要將她賣給人做妾置之不理,氣娘總是讓她忍著朱氏,忍得朱氏在家裡作威作福。

  所以她明明日子好過了,卻一直不願和家裡人有直面的聯繫,可事實上若是家裡人真都是壞心腸,當初她大著肚子,大抵早被打死了,哪能還能去姐姐家,把小寶生下來。

  就算她爹她哥不疼她了,她還有娘……

  「走!老夫去求那王爺,料想那王爺也是個讀書人,定不會強人所難。」

  「爹……」

  蘇秀才最是在乎顏面,從他嘴裡從來聽不到『求』這一個字。若不是如此,他堂堂秀才公出身,一個縣裡超不出十個,也不至於過得如此潦倒窘迫,俱因他酸腐過了頭。

  瑤娘哭得更加厲害,蕙娘也是淚眼婆娑的走上來。

  「還有姐姐,姐姐也去求他……」

  蕙娘都出頭了,姚成哪怕明知道會遇見什麼,也強笑著走上來。

  「還有姐夫……」

  「你們這弄的像是幹什麼,又不是生死離別。好好好,哥也去求……」

  「蘇玉成,你幹什麼!」朱氏一蹦三尺高,罵道:「這群人腦袋都壞了,你也壞了?」

  「你他娘腦子才壞了!那是老子妹……」在朱氏的瞪視下,蘇玉成軟了口氣:「大不了我以後多去打幾天零工,多少賺點,你就別……」

  門外,晉王站不住了。

  不過是一會兒功夫,他就成十惡不赦的惡霸,需要對方人老幾代人苦苦哀求,弄得人家一家子生死離別。

  他清了清嗓子,走進去。

  可蘇家人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還是福成眼見不對,忙充當報名小太監唱道:「晉王殿下駕到——」

  隨著這聲響,從門外魚貫而入十多個太監丫鬟,排成兩排跪下來。

  「拜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陣仗這架勢,又見那步入進來的男子格外卓爾不群,尊貴俊美,蘇家人當即就傻了。

  瑤娘臉上還掛著淚,見此忙不住給晉王打眼色,晉王沒有看她,來到首位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丫鬟奉了茶,晉王端起茶盞,也沒有說話,只是半垂著眼皮子,撥拉著茶上的浮沫。

  下面姚蘇兩家人俱是噤若寒蟬,侷促不安,連不懂事的小孩兒都嚇得縮在各自父母身後,不敢冒頭。

  見此,號稱晉王肚子裡蛔蟲的福成,自然要說話了。其實方才他也在門外看著,自然明白蘇側妃這是在鬧什麼。

  「諸位是蘇侍妾的家人吧?殿下路過此處,既然看到了,避面不見也屬失禮。殿下素是待人親和,禮賢下士,諸位不用懼怕侷促。」

  見這位年長者比坐在那裡的王爺還有架勢,王爺沒說話,他倒先說上了。朱氏忍不住道:「還未打聽您老是誰啊?」

  朱氏哪裡知道這些貴人的規矩奇怪,越是地位高的人,說話越是少。尤其位高者與位低者,從來都是身邊人代為說話的。

  「咱家?」福成倨傲一笑,挺了挺胸膛,「咱家不才,乃是這王府的總管,你們可以稱呼我福總管。」

  「哎呀,原來是大總管!我是蘇、蘇侍妾的嫂子,我……」

  蘇玉成在後面拉了朱氏一把,又看大家都看著自己,她才蔫蔫住了聲。

  「你是大總管,那正好。」這時,蘇秀才上前一步,他理了理身上的文士衫,才拱手道:「吾乃蘇瑤娘之父……」

  福成伸手做打斷的姿勢,臉上帶著淺笑,卻又夾雜著高高在上的不可侵犯。

  「蘇家秀才,爾等方才所議之事不可再提。我晉王府有王府的規矩,蘇侍妾即為府中後宅女眷,當得安守本份,不可妄議其他。念爾等初犯,殿下便不做處置,還望勿要再犯,切記切記。」

  「這——」

  既為人婦,恪守婦道乃是理所應當。且蘇秀才只是一時之氣站了起來,這口氣兒被打斷了,自然堅持不下去。

  福成自然不會讓蘇秀才下不來檯面,又道:「蘇家老爺可放心,蘇侍妾雖人微言輕,但畢竟為殿下誕了兩位公子。殿下英明神武,耳目聰明,自然不會讓蘇侍妾受什麼大委屈。」

  沒有大委屈,但是小委屈肯定是不管的。

  是這個意思不?

  蘇家人都聽出這層意思來,轉念在想王府裡王妃畢竟是大婦,大婦刁難小婦,也是理所應當。委屈是難受點兒,但總比丟了命強是不是?

  吳氏也聽出王府是不會同意他們把女兒帶走了,淚目道:「還望王爺能體恤我女兒,我瑤瑤苦啊……」

  說著,吳氏又想大哭,被蘇秀才斥了句噤聲,才止住。

  「本王會的。」

  這是晉王進來後說的第一句話,他看了福成一眼,福成又道:「蘇家老爺一家遠道而來,想必還未調整休息過,咱家這便命人帶你們下去休息。京中繁華,無事時可出去逛逛。」

  「爹你們還是先去休息吧。」瑤娘也忙道。

  蘇秀才一眾人等,這才同下人離開了。

  臨走前,蕙娘回頭看了瑤娘一眼。她本是內心焦慮,直到見到晉王,才鬆下一口氣來。晉王若是棄了妹妹,當不會來見蘇家人,她心裡也大抵清楚妹妹的意思了。她本就為此事為難,如此這般倒是減去了不少麻煩。

  瑤娘不著痕跡地對她點點頭,她才跟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福成當即向瑤娘賠了罪。他方才那般言語,稱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瑤娘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她還得感謝福成幫她圓場,不然露餡了,可就白費功夫了。

  她來到晉王身邊:「殿下……」

  晉王冷笑:「本王虐待你了,本王不給你吃飯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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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4: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瑤娘一看晉王的冷笑,就知道要糟。

  果然!

  她有些灰頭土臉的窘迫,不過也知道是自己理虧,晉王明明待她那麼好,她還污衊他。

  等等,污衊?

  問題是她根本沒有污衊啊,她不過就是哭得激動,然後她爹娘他們自己就代入他們那條街上雜貨舖老闆的那個叫做曼兒的妾了。

  也是那雜貨舖兩口子太不是人,那條街上的住戶但凡提起就只搖頭,瞧把他們爹娘他們禍害的。

  回憶自己以前每次主動示弱的討好,他都會將之變成割地賠款,不把她壓榨到了極致不停手,瑤娘覺得自己不能慣了他這個臭毛病。

  他若是不願意不同意,福成也不會出面圓場,他明明是默認了,居然還想訛她!

  瑤娘當即就做顧左右而言他狀,「誰說虐待,不給飯吃了?誰說了?柳兒,我方才說過這話了麼?」

  柳兒偷看了晉王臉色一眼,又去看瑤娘,紮著脖子,使勁搖了兩下:「奴婢沒有聽見。」

  「你看看!」瑤娘一拍巴掌,笑容可掬:「殿下你肯定是聽錯了,妾身怎麼可能會那麼說,妾身可幹不出那白眼狼的事。」

  晉王拿眼角睨她,依稀看到她身後正搖著一條貓尾巴,和花花那隻偷吃不擦嘴裝傻的蠢貓一樣。

  蠢透了!

  晉王笑容更冷,哼哼了兩下,站起來走了。

  這下可把瑤娘弄傻了,想追過去吧,旁邊站了這麼多下人,她認輸了不就是認慫。又想他天天小氣兒最多,動不動就騙她哄他。便心裡也有些惱,面上做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心裡卻想若是他真是不消氣,她晚上哄他也不遲。

  也是瑤娘有緊要事要辦,如今也沒功夫就做這個。

  紅綢見姚蘇兩家人走後,就走了進來。

  瑤娘招手讓她附耳過來,將事情吩咐下去,起先她是打算不留娘家人,既然如今晉王發話了,自然要安排一二。

  紅綢點點頭,就下去辦了。如今瑤娘掌著王府的中饋,前院那邊也是暢通無阻,這些事並不難辦。

  而另一頭,姚蘇兩家人被丫頭領著,一路七拐八繞到了客院。

  這客院乃是普通客人所居,自然與貴客是不能比,不過對姚蘇兩家人來說,也是頂頂好的地方。

  不同於之前,有了晉王和福成的威懾,姚蘇兩家人非常沉默和拘謹。

  大抵也是清楚王府不是其他地方,容不得他們胡亂放肆。來之前所想的一切,如今都被現實所摧毀,也有一種心累和沮喪的感覺。

  這裡頭若說誰最開心,大抵就是李氏了。

  蘇瑤娘發達,她沾不到一分光,蘇瑤娘倒霉了,她就痛快了。也因此方才那種情形,李氏很罕見的一句話都沒說。

  王府的規矩自是大的,一路被丫頭領著,若是隨意亂看,都會有人指點的。到了地方,就有幾個丫頭和婆子迎了上來。

  沒有討好的笑,只是板板正正的做著分內的事,將姚蘇兩家人領到各自的房間,便有人安排了席面。

  這席面對姚蘇兩家人來說,自然是頂頂好的,可吃個飯都有人在旁邊盯著,誰都覺得侷促得慌。

  匆匆吃了一頓,各自回房歇息,下人們也都退下了。姚蘇兩家人這才偷偷從自己的房裡出來,鑽進了蘇秀才和吳氏的房裡去。

  「我的媽,這王府的規矩可真大,這丫頭們臉上連點笑都沒有。」朱氏咂嘴道。

  李氏在旁邊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這些丫頭不是不會笑,是分人的。當初我們在晉州的晉王府,那丫頭婆子們,可是個個兒笑得臉上長了花兒似的。如今蘇瑤娘失寵了,自然丫頭也是瞧我們不起。」

  這話說得真誅心,所有人都面色沉默。

  朱氏看看公婆,又看看男人,忍不住道:「小姑子真失寵了?那咱們這一趟白來了?」

  提到這事,所有人心裡都有些煩躁。

  萬里迢迢的來,路上走了大幾個月,雖說一路都有車船照應,可長途跋涉若說不累是假的,能撐著大家一路堅持過來,無外乎來了之後他們可以種種的想望。

  這就好像是驢鼻子前面拴的那根蘿蔔,一直吃不上嘴也就罷了,好不容易伸長了脖子吃進嘴,卻發現根本不是蘿蔔,是個用木頭做的,心裡那股失望勁兒別提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蘇玉成道。

  朱氏想暴起和男人吵,一想到這是王府,當即消了聲。

  「什麼白來了不白來了,若不是你挑唆玉成,我們一家老小何必拖家帶口跑來這一趟。害得你爹辭了館裡的差事,這趟回去人家定是不用了,只能重新再找,能不能找到還是未知……」

  吳氏愁眉苦臉的,褪去了之前的情緒上頭,一切塵埃落定後,面對的是殘酷的現實。

  蘇家就蘇秀才一個能掙錢的,關鍵蘇秀才是個迂腐性子,不會說好聽的話,不會和人交際。每去一處學館私塾,必然受人排擠,而他脾氣也是大的,性子上來說不幹就不幹了。

  一年十二月,他能做滿十個月就算不錯了。而之前做的這傢俬塾,他在裡面做了好幾年了,也是這私塾小,攏共只有兩個先生。另一個是童生,奉蘇秀才為先進,自然相處和睦。就是薪資太低,每月加起來不過二兩多的銀子。

  可惜這一去幾月,私塾裡自然不能等著他,只能辭了。

  「我堂堂的秀才公,還怕找不著私塾坐館……」

  每次提起這事,蘇秀才就特別義憤填膺,不過現在已經沒人願意聽他說這些了。

  朱氏本是想反駁婆婆一二的,可牽扯到公爹的事,也不敢隨意開口說話。

  蘇玉成不耐道:「現在提這些作甚,回去了以後再說,這是京城,那總管不是說了京中繁華,可出去逛逛。即是這麼說,就說咱們可多留幾日,這事回去後再說。」

  李氏樂得在一旁看笑話,嘴角掛著似笑非笑,那模樣別提多招人厭惡。

  姚成怕她惹事,推了推她道:「娘,你跟來做什麼,沒事你就回房去。」

  「回去作甚,這不是商量事情?不是我說啊,這給人當妾終究是落了下層,大婦讓你站著就站著,讓你跪著就跪著,還真當自己是正經岳家……」

  聽到這話,吳氏又哭了起來,蘇家人則是對李氏怒目相視。

  包括蕙娘。

  姚成壓低著嗓子道:「娘,你回屋去,能不能不著招事!」他一面說,一面就將李氏往外拉。

  「你嘴裡有句人話沒?若不是你當我吹得天花亂墜,我至於……」朱氏呸了一口,罵道。

  蘇秀才黑著臉,「玉成,你不管管你媳婦!」

  蘇玉成立即道:「你說人家親家母作甚!」

  「她這麼埋汰咱們,還不興咱們說她!」朱氏翻著白眼道。

  「你怎麼不想想你這趟怎麼來的!」蘇秀才喝道。

  當然是姚成送來的,這一趟多虧了姚成,不然以蘇家這群不著調的人,恐怕走到明年也來不了,指定死在半路上。

  不看僧面看佛面,說了李氏不打緊,得罪了女婿,沒看見蕙娘站在一旁臉色十分難看。這種親戚攀扯親戚的事情,歷來複雜,背地說道兩句也就算了,哪有人還沒走遠就罵上的。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歷來如斯。

  李氏聽到裡面的動靜,就要扭頭回去和朱氏吵,卻被姚成一把給拉遠了。

  李氏一把甩開兒子的手,撣撣衣襟:「瞧瞧,瞧瞧,這就是你那好岳丈家,合則我兒子差事不做,到處托關係走門路,髒活累活銀子也出了,還落個親娘被人罵。」

  姚成滿臉無奈:「娘你少說一句行不行……」

  門裡,朱氏還想還嘴,蘇秀才抄起桌上的茶盞砸過來,道:「滾,都給我滾出去!你滾,你也滾!」

  蘇玉成和朱氏落荒而逃。

  *

  蕙娘滿心疲累地從屋裡走出來,就看見妹妹瑤娘站在不遠處對自己打手勢,她望望四周,忙就過去了。

  瑤娘引著她進了一間空屋子,剛關上門,蕙娘就道:「你這丫頭到底在弄什麼,嚇死姐姐了。」

  瑤娘又是撒嬌又是討好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又提了提晉王如今在京中的處境,不過並沒有往深處去講,只是拿毛財主家幾個兒子爭家產的事舉了個例子。

  蕙娘自然不傻,雖然鬧不懂其中究竟,但也明白事態嚴重。

  家裡其他人也就罷,尤其是朱氏和她那個耳根子軟的大哥,還有李氏,沒事還要找些事,有事更不用提。

  「你這種做法是對的,過兩日我就提了讓他們家去,不能讓他們待在這裡給你添麻煩。」

  「姐,你明白就成。殿下本就說要接你和姐夫來京中住一段時間,只是我覺得有些不是時候推辭了。這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多住些日子再走。至於他們,多注意些也就罷了,惹不出什麼是非。」

  姐妹二人說了一些話,瑤娘看得出蕙娘車馬勞頓也累了,便沒有多拉著她說話,只是約著明日再聊,便和蕙娘兩人出了這間空屋子。

  一個回了房,另一個則是回了榮禧院。

  瑤娘還沒進門,紅翡就在對她做眼色。

  去了次間,晉王果然在炕上坐著。正在看幾冊捲軸,炕幾上放著筆墨紙硯,時不時提筆在上面寫著什麼,一看情緒就不對。

  擱以前,就是晉王不愛說話,也是會看她一眼。今天倒好,連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

  真氣了,還氣得不輕!

  瑤娘還記著自己之前的想法,瞄了他一眼,扭頭就出去了。她去了東廂陪二寶玩,一直到小寶從宮裡回來,沐浴更衣吃了些點心,母子三個才又去正房那邊。

  後來連小寶都看出晉王情緒很不對,瑤娘就是裝作不知道。

  用罷晚膳,陪倆孩子玩了一會兒,瑤娘親自將小寶二寶送回東廂。今天月月不在,她昨日去了慶王府,要過兩日才會回來。

  瑤娘在東廂待了很長時間,直到小寶說自己要睡了,她才訕訕的回了正房。

  次間已經沒有人了,臥房裡亮著燈。

  瑤娘走了進去,床榻那邊的幔帳是放下來的。她輕手輕腳去沐浴,出來後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才扭身去書房拿了樣東西回來。

  掀開幔帳,晉王長髮披散闔目躺在那兒,她來到床邊坐下,伸手推了推他。

  晉王掀目看她,她紅著臉,因為剛沐過浴,白皙的臉上還帶著水汽。

  他挑眉,她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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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瑤娘遞過來的是一張紙,上好的澄心紙。

  上面用顏體寫著幾行字,字稱不上好,不過取個工整——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此譯詩名為《越人歌》,據說當年乃楚國的鄂君子泛舟之時,搖漿的越女愛慕他,用越語唱了這首歌,鄂君請人用楚語譯出,一般用於女子向男子表達愛慕之意。

  上次瑤娘抄了一句情詩,晉王醋了。雖是解釋清楚了,但晉王還是記了很長時間,時不時就拿出來提一提,瑤娘就想著什麼時候抄一張給他。

  可惜她的字寫得不好,一直沒能成行。這些日子偷偷摸摸弄了好久,才抄了這麼一張她自認為寫得還算不錯的。瑤娘偷偷摸摸藏了起來,打算挑個好日子送他,今天一看他又氣了,她就想好了要把這個送他,他肯定會很高興。

  不得不說,瑤娘還是有幾分小心機的。

  只可惜她的小心機早就被晉王收在眼底,這張被她自認藏得很好的紙,不知道被晉王偷摸拿出來看了好幾遍了。所以就想這麼點東西收買晉王原諒她,未免也太小瞧晉王了。

  晉王不動聲色看著,一直偷看他神色瑤娘,不禁心中有些惴惴。

  「寫錯了一個字。」晉王突然道。

  「啊?哪個字?」

  瑤娘湊上來看,模樣認真,晉王也不是唬她騙她,伸手在『幾』這個字上點了一下。

  這個字筆畫太多,瑤娘少點了一點。

  「真的錯了!」瑤娘聲音沮喪,竟有一種如喪考批的感覺。

  無他,皆因她和晉王之間的有個約定,寫錯了字是要受罰的。

  具體當初是怎麼約定的,瑤娘已經記不清了,總而言之一直都是這樣。所以瑤娘每次寫了大字,都會檢查了又檢查,才會拿給晉王看,沒想到這次竟然錯了,她明明記得自己看過了好幾遍。

  「是你去,還是本王去?」

  去幹什麼?

  自然是去拿戒尺。

  錯一個字,要打三尺。瑤娘有點發怵,倒不是其他,因為每次晉王都不會打她手,而是會打她那個地方,她會覺得很羞恥。

  「先記著,改天吧,這麼晚了,還是早點休息。」

  晉王睨著她。

  瑤娘被他看得有些侷促,改口道:「那要不打手掌心,你不用怕會打傷我的手,我沒辦法寫字,這幾天就不寫字了。」

  晉王還是睨著她。

  瑤娘就知道今日躲不過去,蔫頭耷腦爬上榻來,破罐子破摔地趴在那裡。

  「好吧,你來。」

  說完,瑤娘屏息靜氣等著,可一直不見晉王有動靜。

  她好奇扭頭去看他,就見他坐在那裡,眼神怪怪地看著自己。

  「不行。」

  她下意識就捂著屁股,可惜晉王不為所動,依舊看著她。

  「你、你、你這人太荒淫了,怎能想如此不端之事。」瑤娘面紅耳赤斥道。

  問題是晉王如今荒淫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面上一副假正經,實則正不正經大概只有瑤娘才知道。

  「你若是今晚不打算睡了,你就繼續耗,反正本王是無所謂。」

  晉王口中的無所謂通常是有所謂,他慣是擅長教會瑤娘做人,想起今兒自己睜著眼說瞎話他氣成那樣,肯定是小心眼又記恨上了。

  罷罷罷,瑤娘將臉埋在鬆軟的被縟歷來,手抻下去將綢褲半褪。

  「好了,你來吧。」

  然後晉王就真來了。

      如玉般水光柔滑的軟肉,像似最上等水豆腐。

      輕輕觸去,嫩肉微顫,泛起一道道旖旎的波紋。

      「啊……」

      她低訝一聲,聲音又柔又媚,勾魂攝魄。

      就見玉白色的底兒上印出一道海棠紅的花瓣兒,美得像似最上等的胭脂淚。這胭脂淚顧名思義,乃是玉中極品,通體無暇,只其上有一滴胭脂色淚狀的異色。

      本是藏在晉王私庫,前些日子被晉王命人找出來,給瑤娘做了塊兒墜子用來壓裙角,瑤娘可喜歡了,而讓晉王喜歡的不是那美玉,而是眼前的美景。

      深棕色的戒尺再此擊打上去,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瑤娘又是一抖顫。

      她只穿了身水紅色薄綢的褻衣褻褲,此時褻褲半褪,露出挺翹的雪臀,和下凹的腰窩。從晉王這個角度看去,可明顯看見隱隱有暗色藏在那雪樣的白之間,那是最讓他神魂顛倒的地方。

      「可疼?」他問。

      「不疼,你快點兒。」她趴在鬆軟的被縟裡,咬緊了下唇。下身一片片的涼意,總覺得有涼風正在往她腿心兒裡鑽。

      有一道讓人無法忽略的目光投擲在那處,她知道他在看那裡,看她最羞人的地方。明明那穴兒他去過無數次,可她還是有一種無法抑制的羞。

      只要一想到這些,她就感覺有什麼東西湧了出來,浸濕了她的腿心兒,濕濕黏黏的。

      她等著最後一下,可這最後一下卻是遲遲不來。

      有個冰涼的東西在撩撥佔了露珠的花瓣,她這才明白他在幹什麼。她又急又惱翻身去抓那戒尺,沒料到他手一抽,她一個不穩倒進他的懷裡。

      晉王的手順勢就環住了她,將她身子扳過來對著自己,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就像他人一樣,冰涼又含著一股炙熱,細細密密在她唇瓣上啃咬著,舔舐著,勾著她的舌尖一下一下吸吮。同時大掌下移,罩在她光溜溜的腿兒上。

      她就只穿了這麼件單薄的褻衣,下面全是光著的,細白的兩條腿兒輕絞在一起。他一時探不進去,就只能覆在那鼓脹上面,輕梳著她細密的毛髮。

      而另一隻手卻是罩住胸前那軟白的一團,抓緊鬆開,鬆開抓緊,掌心兒時不時在頂尖兒打轉。

      不多時,那朵小紅莓便悄然立起了。

      他兩隻手指捏了上去,先是輕彈,再是揉搓拉扯。

      一下又一下。

      瑤娘蹙著眉心,胸口又緊又脹,脹得生疼。她情不自禁用雙臂環著他的頸子,將他往下拉,恨不得讓他埋進自己懷裡。「殿下,疼,吸一吸……」她央求。「自己來。」

      她心裡唾棄他的無恥,卻是火急火燎跪坐了起來。

      瑤娘斜坐在晉王身側,如此這般只能一條腿跨過去,才能將奶送入他的嘴中。她剛張開腿,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大量的流淌出來,順著腿心兒往下蔓延。

      她顧不得這一切,捧著往晉王嘴裡送,直到他含上小紅莓,才長長出了口氣。

      沒有漲過奶的,永遠不知道漲奶的疼有多麼難以忍受。尤其如今二寶吃得少了,除了她自己擠了倒掉,其他時候也就指著晉王幫著排解排解。

      晉王比她高,她跪直了也不過將將只比他高一點。她只能挺直腰桿,往上挺著餵到他嘴裡。瑤娘抱著對方的頭頸,而對方的大掌拖著她的粉臀,他整張臉都埋在其間,隨著一股股乳汁往外排出,一股虛空而燥熱感也從小腹攀升而起。

      而與此同時,他大掌仿若揉麵團似的不斷揉弄著手下的軟肉,時不時伸出長指在往穴口兒探去。

      她的腿心兒已經濕透了一片,黏膩濕滑,那裡頭似乎有張小嘴兒,隨著他的勾畫不停地張合著。他也不進去,就在外面揉弄,時不時拿指尖兒彈著那花核。她雙腿抖若篩糠,己經快沒力氣支撐自己了,想併攏腿卻又不能成行。

      她不禁扭了下腰,長指便是一個歪斜順著滑膩插了進去。

      她滿足地低嘆了一口,不禁又動了動。

      那裡面溫暖而潮濕,似乎有無數媚肉緊緊包裹著他,不讓他脫逃。儘管不停地有春水往外淌來,卻依舊能感覺到裡面的緊致和蠕動。

      她難耐地擺了下臀,他已經控制不住深深淺淺地戳弄了起來,拇指則時不時輕按那顆小豆子。「這麼緊,真會吸。」

      瑤娘身子本就敏感,又被他這麼玩弄著穴兒,只感覺到順著尾椎骨就往上串出一股酥麻之意。「啊……嗯……殿下……哈啊……」

      晉王又換了一面吸咬,空出的一手則大力將雪白的玉兔捏出各種形狀。他又探入一根手指,兩根手指變著法兒戳弄著濕漉漉的穴兒,其中一根手指的指節不經意觸上一塊兒微微凸起的粗糙,他當即用指節壓了上去,引來她克制不住的潮顫。

      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嘴裡叫著不要,不要碰那處,裡面的嫩肉卻是緊緊的吸著他,恨不得將他全部吸進去。

      晉王深吸一口氣,按著她的腰窩,狠狠地搗弄了十多下,就在瑤娘感覺有什麼東西快要爆了開,卻突然停手了。

      瑤娘睜著一雙朦朧要滴出水來的媚眼兒,不解地看著他。

      「殿下……」

      「嗯?」晉王嗯了聲。

      她心急難耐,又騷動非常,仍不住扭動了一下纖細的蠻腰。

      「想要,自己拿出來。」

      她也就不知羞的急促去摸他腰間,手上伸過去就摸到一塊兒炙熱的巨鐵。鼓脹而粗長,硬邦邦的,她一隻小手合攏不住。

      她心裡又怕,卻是更加急切,扯了他的腰帶,就將那昂首挺胸的巨龍掏了出來。也是做熟稔了的,她調整姿勢就想將之吃進去,卻被他攔住。

      晉王不知從哪兒摸到一個東西,手指一彈,拔步床的隔間裡,斜對著床榻的一個立著的物體上的蓋布就掉落下來。

      赫然是塊兒一人多高,一米多寬的鏡子。

      這鏡子與平常物不大一樣,非銅非金,整體呈銀白色,晶瑩剔透,光可鑑人。十分清晰,毛髮畢現。

      此乃西洋鏡,也不知道晉王從哪兒弄來的。瑤娘十分喜歡,平時用布蓋著,只有用的時候才會將蓋布取下來。當初為了將這塊兒鏡子放哪兒,瑤娘可是頭疼了一陣,後來還是晉王建議就擺在拔步床裡的。

      這樣一來,有時候瑤娘更衣懶得去屏風後面,將幔帳放下來,就可在裡面更衣了。試了試,確實方便,就一直擺在這兒。

      瑤娘聽到動靜就跟著扭過頭去,就見那鏡中呈現一幅淫靡的畫面。

      渾身赤裸的女子粉臀兒翹而挺,其上隱隱有緋紅色的印記,她騎跨在一名男子身上。這名男子穿著衣裳,上身整齊,也就下身露出不可示人的巨物。那巨物猙獰而粗壯,像似最凶悍的野獸,青筋畢露上面搭著一隻玉白色的小手。

      可恰恰就是如此才顯得一股淫靡之氣迎面撲來,像似女子十分飢渴,正打算對男子強行做什麼事。

      啊!瑤娘羞得當即收回手,就想從晉王身上下來,卻被他拉住不讓。

      「又不是沒弄過,你羞什麼。」

      「殿下,你快把那鏡子遮……」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因為晉王竟扶著那巨物在她蜜穴之間輕佻慢捻,一股股春水氾濫的往外淌。

      「你不想要了?」晉王嗓音沙啞道。

      瑤娘咬著下唇,她當然想,被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她身下的穴兒一陣陣空虛,恨不得有什麼東西狠狠地填進來。

      「想要自己來。」

      晉王抱起她,將她調整成了背對自己的姿勢,這下更是讓瑤娘的身子一覽無遺的在鏡子中整體呈現出來了。

      就見她身條豐腴,卻是腰肢纖細,其上是鼓脹飽滿的大胸,兩顆小紅莓挺然俏立,隱隱有奶白色的露珠似墜非墜,蜜桃般的粉臀兒壓著他結實的大腿上,被壓變了形,一股肉慾感憑空而出。

      而更為刺目的是,因為姿勢不對,他的巨龍竟被她壓在腿心兒裡。完完整整的貼合,卻是因為太過粗長,多出了一掌之長,竟從她腿心兒裡探了出來,正對著鏡子搖頭晃腦。

      瑤娘情不自禁地低訝一聲,同時紅了臉,卻忍不住在其上磨蹭了一下。

      肥厚的花瓣吸吮著巨龍,而隨著她的輕搖,她胸前兩糰粉白也是跳動起伏。晉王眼珠子泛紅地緊緊盯著那鏡子裡,一隻手後撐著身體,另一隻手卻是忍不住抓向那她軟嫩的臀肉。

      這副畫面實在太刺激眼球,瑤娘貝齒輕咬下唇,眼中更是魅意橫生。而後也不用晉王指揮,她便照著自己的節奏來了,就這麼在那巨龍上撩撥輕啄。

      晉王低吟了一聲,咬牙切齒的:「你個淫婦,小淫婦……」

      隨著他的話音,瑤娘只感覺腰間一緊,穴兒就被巨龍深深的肏入。

      「啊!好脹……唔……好深……」

      「本王入得你可是舒坦?」

      瑤娘只是不言,晉王也不想再問,身下的巨龍上下飛快地在那穴兒裡搗弄起來。

      晉王腰力驚人,肏得又深又狠,每次撞擊都是整根沒入,帶得汁水橫飛。瑤娘失了心神,隨著他的動作迎合著套弄著。

      晉王雙掌緊握著她的臀瓣兒。咬著她耳朵道:「揉給本王看……」

      她不解嗯了一聲,直到看到鏡中晉王的眼睛盯著的某一處,才明白過來意思。

      她想拒絕,他卻催促她:「快……」並狠狠地又頂了她一下,使勁兒研磨,瑤娘在尖叫出聲的同時,咬住自己的手指。她不敢拒絕,一雙玉白小手撫上那晉王最喜歡的地方。

      她起先只是手覆在上面,還是晉王又示威了幾下,才輕揉了起來。後來發現竟能添得幾分別樣滋味,再加上也是又快到了頂點,就不管不顧了使勁揉弄,叫聲更是淫蕩。

      「你個小騷婦,小騷婦……」

      晉王罵一句,狠狠地項幾下,隨著速度越來越快,他的力道也越來越重,那巨龍像似要把她肏穿也似。終於在那最重的一下之後,他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一股股熱流灌滿了她身體最深處。

  *

  事罷,瑤娘半天都沒理晉王。

  她原本當他送自己那麼珍貴的西洋鏡,目的是單純的,萬萬沒想到竟還有如此作用。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方才看到那種種淫靡畫面,還有自己鬼迷心竅聽從他的做的那些舉動,她就有一種羞憤欲死的感覺。

  她將頭深深的埋在被子下面,恨不得一輩子不冒頭,不過晉王又哪會允許。搖響擱在床頭的金鈴之後,他便將瑤娘抱起往浴間去了。

  沐浴一番再回來,床榻上已經收拾乾淨了,那面西洋鏡也重新被蓋布蓋了起來。瑤娘簡直不敢想像紅綢幾個收拾殘局的場面,她們會不會多想,會想到那蓋布根本不是被撞落,而是晉王刻意為之的嗎?

  事實上這西洋鏡擺放的位置,也並不是容易被人撞落的地方,那麼多想就必定是有人刻意為之。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瑤娘氣急了,拿粉拳打了晉王兩下。這是小貓膽子大了,竟敢亮爪子起來。晉王微眯眼,可想到方才,又見她臉色,自然明白她到底是為何了。

  大丈夫不與小女子計較!

  晉王拉著她躺下:「快睡,明天還要早起。」

  「我明天不用早起!」因為她不用上值,又不用給誰請安,什麼時候起都可。

  挑釁啊!

  「你不用去看你娘家人了?」

  這倒是!瑤娘還和蕙娘約了明天見面呢。

  「你打算如何安置你娘家人?」

  「什麼怎麼安置?他們過幾天就回晉州。」

  「他們會回去?」

  「這……」瑤娘猜想朱氏那邊肯定是會出吆蛾子的,不過她也不是沒有辦法應付,反正這京中乃是是非之地,姚蘇兩家人不宜久留。

  「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自打入了這京,進了這晉王府的門,就注定脫不開是非了。即使他們離開京城,若是有心,一定會有人找上他們。」

  瑤娘先是震驚,再是無措:「那這可怎麼辦啊?」

  「與其相隔千里之遙,還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更為便宜。不過這事且不提,先看看情況。」

  一夜無話。

  次日一大早,送走晉王和小寶,瑤娘就吩咐人將蕙娘引了過來。

  姚成心知肚曉媳婦幹什麼去了,自然要幫忙遮掩著,所以蕙娘在瑤娘這裡整整待了一天。兩人敘了離別之後的事,姚家那邊倒沒什麼,倒是瑤娘這邊發生的許多事讓蕙娘很是瞠目結舌。

  不過再深一點的,或是不易讓外人知曉的,瑤娘並沒有告訴蕙娘,有些事情知道多了並不好。

  蕙娘深深為妹妹感到高興著,當然她也沒少罵晉王妃,她竟然敢對生產的妹子下手,活該她被送走。同時蕙娘也覺得晉王這人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至少他是真對瑤娘上心了。

  直到見過了從宮裡下學回來的小寶,姨甥倆好好親香了一番,蕙娘才回了客院。

  剛踏進門,就聽見裡面有吵鬧聲。

  院中,姚蘇兩家人都在,幾個孩子倒是沒在外面,而是被拘在屋裡。

  旁邊站了幾個下人,院子正中朱氏正抓著蘇玉成的耳朵大聲唾罵著,旁邊跌坐了一個丫鬟打扮模樣的人。

  「你個臭不要臉的,老娘不過轉個身的功夫,你竟敢和這小丫頭勾搭上。你還要不要臉了,你老蘇家還要不要臉,你個臭不要臉的!」

  蘇秀才在旁邊氣得鬍鬚亂顫,姚成滿臉無奈地陪站在一旁。李氏噙著笑站在旁邊看大戲,吳氏則是焦慮的想上前去勸,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

  「你快鬆手,再不鬆手,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想怎麼不客氣?你想怎麼不客氣你說?!」說是這麼說,朱氏還是收回了手,扭頭則去罵跌坐在地上那丫鬟:「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竟然敢勾引老娘男人……」

  那丫鬟生得纖瘦俏麗,嫩生生的,像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而朱氏則與她成了鮮明的對比,不但生得痴肥胖碩,還凶悍得像個母夜叉。

  其實朱氏早年也長得挺不錯的,可惜連著三個孩子生下來,她就成了這般肥胖的樣子。蘇玉成平日裡也不是不嫌棄,可但凡蘇玉成敢說半個肥字,等待他的就是迎頭唾罵。朱氏罵他喪盡天良,若不是為了給他老蘇家傳宗接代,她又怎麼會變得如此這般模樣。

  「太太,你真的誤會了。不過是大爺說袖口有些破了,奴婢幫他縫補一二。」丫鬟哭著解釋道。

  朱氏才不信這種說辭,抓住了就是縫袖子,沒抓住指不定就縫到床上去了。這些個奴才秧子賤婢們,挖空了心思想往老爺床上爬,就指著有朝一日能脫胎換骨。朱氏雖出身市井人家,但平時可沒少聽人說什麼毛財主何老爺家的八卦事,自然也知道這些個做丫頭的心壞成了什麼樣。

  她嘴裡一面罵著些不堪入耳的話,就伸手要去打那丫鬟,旁邊上來幾個丫鬟要攔,卻沒有朱氏有力氣,被推得歪三倒四。

  就在場上亂得不可開交一團的時,蘇玉成突然爆發了。

  「你夠了沒有!都給你說是縫袖子就是縫袖子。老子這衣裳袖子破了這麼些時日,跟你說了幾次讓你給縫縫,你都充耳不聞。我娘一大把歲數了,眼睛也不好,我一個有婆娘的,難道還把衣裳拿給老娘去縫?你自己不知羞恥,還有臉去罵別人,瞧瞧你有點為人婦的樣子沒有,潑婦!」

  蘇玉成一把將朱氏拉過來,狠狠地摜在地上,朱氏當初就被摔懵了。

  蘇秀才跺腳罵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吳氏站在旁邊哭。

  蕙娘也氣得不輕,走進來罵道:「大嫂你就不知檢討一二,這裡是在京城,是在王府,你鬧什麼鬧!知不知道丟人!」

  朱氏哪裡經歷過這般,牆倒眾人推的情形。也是她太沒眼色,再怎麼也不該在王府裡鬧起來,還要廝打人家的丫鬟。

  蘇家人都氣得進去了,也是實在沒臉在外面待,至於那幾個丫頭,則扶著那個差點挨打的丫頭下去了,大抵是想安慰對方。

  朱氏坐在地上,根本沒有人理她,就在惶惶不安又惱怒不已之時,李氏走上來將她拉起來。

  「他大侄兒媳婦,讓我老婆子看那小妖精就是想勾引大侄子,你可小心了,那幾個丫頭片子個個長得水靈,指定一勾一個準。」

  「他敢!」朱氏厲聲道,卻是色厲內荏。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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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5: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

  李氏斜睨著她,倒也沒說再什麼挑唆的話。

  可即使不挑唆,朱氏心中也不安穩,不然她何至於只看見蘇玉成和丫頭說話,就小題大做成這樣。

  當然,朱氏可不會承認這些,只會認為那丫頭是個狐媚子,故意往男人跟前兒湊。蘇玉成之前就曾鬧出過和寡婦有私的事,那一場朱氏整整鬧了兩個月。把那死了男人的小寡婦鬧得搬了家不說,蘇玉成也是大半個月都不敢出門。

  雖說最後蘇玉成認了錯,也服了軟,可朱氏心裡還是得了病。

  她一把將李氏的手揮開,站了起來:「不用親家母多操心,我自己的男人,自己還是管得住的。」說完便急匆匆往東廂去了。

  李氏噙著幸災樂禍的笑,小聲啐道:「不怕你鴨子死了嘴還硬,有你吃虧的時候。」

  她在院中站了一會兒,果然沒多久東廂裡傳來吵鬧聲。

  有朱氏的罵聲,還有蘇玉成氣急敗壞的呵斥聲,簡直熱鬧得堪比那唱大戲的。李氏聽了一會兒,優哉游哉地回了西廂。

  *

  丫頭房裡,蘭草捂著臉哭得泣不成聲,身邊圍了幾個丫頭勸她。

  「蘭草,這事你就別放在心上了,那畢竟是側妃娘娘的大嫂,側妃娘娘雖是待下人和善,但肯定不會為了咱們下了對方的臉,幸好他們也就住幾日。」

  「還別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如此粗鄙的婦人,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外扔。側妃娘娘那麼好的性子,竟有個這樣的嫂子!」

  其中一個丫頭忙打斷道:「噤聲!你們真是什麼都敢往外說!」

  見大家都是一臉訕訕,她嘆了口氣道:「不過也別說,這兩家人若不是如此不著調,側妃娘娘何至於擺出這種架勢,大抵也是清楚輕不得重不得,才會這樣吧。」

  幾個丫頭你一言我一句地寬慰著蘭草,蘭草倒也止住了哭聲。其中一個丫頭出去打了水來給蘭草洗臉,因為身上都有差事,大家倒也沒有再多留。

  蘭草在房中坐了一會兒,直到情緒平復了,才從房裡走出來。

  院子裡很安靜,只隱隱能聽見東廂那邊傳來的哭泣聲和唾罵聲。

  之間蕙娘出來說話了,讓蘇玉成和朱氏要吵小聲點,這裡可不是林雲縣,是晉王府。所以蘇玉成兩口子的聲音小多了,但從外面還是能聽見些許。

  蘭草蹲在花圃前,拿著水瓢給花澆水,突然聽到一聲甩門響,一個男人從東廂裡撞出來。

  正是蘇玉成。

  蘇玉成單手捂著臉,大抵沒料到會撞上蘭草,愣了一下。旋即是滿臉尷尬,他本是打算走,不知為何停了下腳步,猶豫道:「方才那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那婆娘太潑了,倒是連累了你。」

  蘭草似乎沒料到蘇玉成會這麼跟自己說,有些手足無措地低著頭道:「沒、沒事,我不過是個下人。」

  本就是妙齡少女,生得清秀白淨,如此無措的模樣更是給其增添了一抹嬌怯。蘇玉成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卻沒料到撞上對方宛如小鹿般的眼睛,他心中一慌,點點頭就想走。

  去的地方是正房,這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沒處可去。

  「哎……」蘭草忍不住喊了一聲。

  蘇玉成停步,回頭瞧她。

  她往前走了一步,從袖中掏出一塊兒帕子,怯怯地遞過去。

  「你臉上有傷,若是讓老爺和太太看見,怕是會讓他們擔心,還是擦擦吧。」

  蘇玉成接了過來,可還不等他道謝,蘭草就低著頭匆匆走了,只留下一絲幽幽的馨香。

  *

  這邊前腳鬧完,後腳瑤娘那兒就收到了消息。

  晉王也在,瑤娘既覺得羞窘又十分惱怒。惱得是朱氏如此不莊重,竟去和一個丫頭廝打,窘得是娘家出個這樣的人,在晉王面前丟了醜。

  今日晉王的心情十分美妙,早上出門上值嘴角都是帶著笑的,這種好心情持續了整整一日,直到現在還未消失。

  他瞥了瑤娘一眼,眉眼慵懶,「好了,多大點事兒,值得你氣成這樣。」

  「這朱氏實在是……」瑤娘是個善良的姑娘,做不出背後道人長短的事,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形容,也是實在氣狠了。

  「若實在不喜,換個就是,不過是個女人。」

  瑤娘有些猶豫:「可她……」

  「七出之條,她犯了不少,隨便一條,就足以將她掃地出門。」晉王道。

  晉王這話有些顛覆瑤娘的認知,一直以來她對朱氏的態度,從來是忍讓,俱因她清楚,有一日她可能會脫離那個家裡,可她爹她娘卻永遠脫離不了。甚至在日後的某一天,爹娘老邁患病,還是得指著朱氏。

  再加上朱氏又給蘇家添了三個孫子,在蘇家的地位更是穩若泰山。不光吳氏平日裡讓著她,容著她,甚至連蘇秀才也是頗為容讓。有時候朱氏幹出什麼過格的事,只要不是太過分,蘇秀才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子嗣為大,朱氏於蘇家有功。

  這一切都縱容了朱氏的惡性,她本就不是個省油的燈,長久以來更是張揚跋扈,而蘇家上下竟是被個女人壓在頭上。

  可除了忍,還能怎樣?尋常老百姓家裡娶個媳婦本就不易,更沒有什麼納妾之說,不然那雜貨舖老闆納了個小妾,會被街坊鄰里指指點點這麼些年。

  所以瑤娘還真沒有想過換一個大嫂這種事。

  「妻賢夫禍少,你不覺得你家裡這麼多事,有很大一部分和這女人有關係?那日本王遠觀,你大哥雖為人懶惰,不成器,卻也不是真惡,對你多少也是有幾分兄妹之情。你既狠不下心不去管,就該去想辦法解決,而不是發愁,這並不解決任何問題。」

  瑤娘如遭雷擊,對於家裡人,她恨過,怨過。但認真說來,在朱氏還未進門之前,家裡雖窮,但日子過得還是挺和睦的。

  她爹迂腐,但對家裡盡心盡力,每月所掙之錢,一文不少拿回家做以家用。經常一身文士衫多年不換,即使破了,也是讓娘縫縫補補再穿就是,就為了讓家中婦孺幾個吃飽肚子。

  而她哥從小被她娘寵壞了,吃不了苦,受不了累,讀書也不行,成日遊手好閒。不過她哥還是很護她和姐姐的,沒少因為姐妹二人和人打架。長大後,有時候得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從不會獨享,而是拿回家同兩個妹妹一起分享。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

  大抵就是她哥一直娶不上媳婦的時候。

  蘇家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可若想娶個媳婦,且不提給女方家的聘禮,操辦喜宴等等,都需要銀子。家裡這麼多口人吃飯,就靠著他爹一份銀子,哪會有剩餘。

  那兩年,她爹她娘愁得日日睡不著,娘總是以淚洗面,爹也是愁眉緊鎖。只有她哥還是沒心沒肺,覺得晚幾年再娶也沒什麼。一直拖到她哥快二十,而姐姐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齡,家裡才動了嫁女兒,順道給兒子娶媳婦的心思。

  後來她姐說給了姐夫,從姚家拿了聘禮,扭頭給她哥訂下了朱氏。大哥和朱氏成親後,次年姐姐嫁去了姚家,而從那個時候,她的日子才開始難過起來。

  朱氏性子拔尖,嫁進來沒幾日就要管家,她娘是個軟綿性子,也是稀罕媳婦,就容著她。

  朱氏好吃懶做,可使喚人卻是勤快,她被使喚的團團亂轉。她哥看見了,起先也會訓斥朱氏,可朱氏卻不是個會讓人的,鬧了兩回,她哥灰溜溜去岳家接媳婦回來。背地裡,她娘偷偷的跟她說,讓她讓著些朱氏,反正沒兩年她也要出嫁了。

  想起以前的事,瑤娘忍不住淚盈滿眶,拿著帕子抹起淚來。

  晉王蹙起眉,想要說哭個什麼,但料想那朱氏肯定沒少給她苦頭吃,所以她才會哭成這樣。心中更是生惱,伸手將她拉了過來:「她即惹了你,那就換掉。你不管,這事本王來辦。」

  *

  晉王素來辦事果斷,本來他對姚蘇兩家人的安置已經有了章程。這邊和瑤娘通了氣兒,次日就命福成去辦了。

  「殿下如今就是這麼個意思,也是思及蘇侍妾誕嗣有功,當得福佑家人。當然若是您二位還有別的章程,王府這邊會命人送爾等回鄉的。」

  之前福成來了,把姚蘇兩家人都請了過來,將晉王的意思表述了一番。

  晉王的意思是讓兩家人入京落戶,住處由王府來安排,差事也各有準備。給姚成安排的是順天府巡捕營的班頭,雖從捕頭降為一個小小的班頭,可這裡乃是皇帝腳下,一個小班頭也不是林雲縣的捕頭可比的。

  至於蘇家父子,晉王讓人找了家學館,讓蘇秀才去坐館,還是幹老本行。而蘇玉成也被安排了差事,在五城兵馬司當街使。

  說是街使,其實就是個小吏。五城兵馬司掌外五城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及火禁等事,算是和順天府的巡捕營交叉管理著外城各項事務。救火、巡夜、攤販佔道、盜賊擾民等街面事務,都歸他們管。

  雖是福成話有兩可之意,可姚蘇兩家人不可能不答應。

  就好比這蘇家,本是還在發愁回家後日子怎麼過,如今有這麼好的事從天上掉下來,真可謂是意外之喜。蘇秀才也就算了,在林雲縣坐館,來京還是坐館,可蘇玉成能從民變成吏,也算是大翻身,明擺著就是晉王刻意施恩。

  而於姚成來說,他本人也不是沒考量的,人往高處走,背靠晉王這座大山,別看現在是個班頭,誰知道以後會是怎樣。

  怪不得人人都願意攀高枝,因為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古人誠不欺人也。知道些內情的姚成,心裡如此唏噓道。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約就是兩家人要背井離鄉。不過在這麼多好處面前,這點小事也不算是為難了。

  就在兩家人陷入驚喜之時,福成在給了甜棗之後,冷水也潑了下來。

  「京中不比他處,爾等當謹慎為之,切莫在外面拿著晉王府當招牌,招搖過市,惹是生非。是時壞了殿下的名聲,不用旁人處置,殿下也不會手軟。還望爾等切記,莫為家中招來禍事之餘,牽連了讓你們得到這一切蘇侍妾。」

  「福總管還請放心,我們一定謹言慎行,不給殿下找麻煩。」姚成和蘇秀才對視一眼,由姚成出面道。

  福成點點頭,便離開了。

  之後,瑤娘又出了一次面,和姚蘇兩家人道別。

  其間吳氏曾提過想見見兩個外孫,瑤娘卻是潸然淚下,泣不成聲。

  都這樣了,還用明說麼。

  姚蘇兩家人能有今日之福,明擺著就是為了補償瑤娘的,因為她的兩個孩子被那生不出孩子的王妃抱走了。

  吳氏出門上了車後,還在哭,哭可憐的女兒。

  她狠狠地拍了蘇玉成兩下,嘶聲道:「你要給我爭氣,爭氣!你若是再不爭氣,你怎麼對得起你妹妹!」

  蘇玉成垂頭喪氣地捂著臉,狠狠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爭氣,一定不給瑤瑤添麻煩了。」

  朱氏見得這一齣,嗤笑了一聲:「你們這是做什麼呢,用得著這樣!」

  蘇玉成啪的一巴掌打了過去,直接把朱氏給打懵了。

  「你給老子閉嘴!」

  連蘇秀才和吳氏都怒瞪著她,明顯就是犯了眾怒。

  朱氏當即不敢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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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泉莊子,正在種花的晉王妃,冷笑出聲:「滾粗,這鍋老娘不背,老娘生不出孩子咋了?礙著你們了,讓你們成天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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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五章

  晉王給姚蘇兩家人安排的房子在東城,位於下堂子胡同。

  這地方靠近臥佛寺,又臨近米市口,所以還算繁華。胡同裡俱是平民住家,兩個一進半的宅子,牆挨著牆,每家各帶一個寬敞的院子,裡面家具等一應物什齊備,人到了直接可以入住。每家還給配了個丫頭,也算是安排得妥妥當當。

  朱氏進了宅子,就雙目放光的四處看。

  她什麼時候住過這種體面的宅子,雖是比之前蘇家的房子沒大多少,可蘇家那是什麼房子,房子老不說,家裡的家具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房子蓋得逼仄狹小,哪有這麼敞亮。

  瞧這門這窗這院子,那是富戶人家才能住的呢。

  東哥兒、明哥兒、元哥兒進了門,就四處撒著歡,滿院子亂跑。連蘇秀才吳氏的臉上都不禁見了絲喜色,果然是好東西都是人人喜歡的。

  朱氏只要一想到日後自己就能住在這種院子裡當太太奶奶了,就忍不住一陣興奮上了心頭。可是當她看見從裡面小跑出來的丫頭,她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兒,誰讓你在這裡的?!」

  這丫頭正是蘭草。

  見朱氏如此凶巴巴惡狠狠,蘭草被嚇得就是一哆嗦,她壯著膽子小聲道:「奴婢是王府派來做雜活的丫頭。」

  「咱家不要你,讓王府換個人來去!」

  這話一出,別說蘇家人了,連被福成安排來帶姚蘇兩家人前來安頓的一個外院小管事,都覺得這朱氏十分不可理喻。

  不光不可理喻,還十分可笑。

  那管事聽到這話,眉眼一動,卻是面色不顯。

  可人既站在這兒,代表的就是王府的威嚴,蘇玉成當即斥道:「你這婆娘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閉嘴。」

  「我哪兒說錯了,即是王府安排的下人,我換一個難道不成?」見連公爹都瞪視著自己,朱氏軟了口道:「要不然跟姚家那邊換換也成,不是說兩家都送了丫頭嗎?」

  那管事也不理她,對蘇秀才和蘇玉成拱了拱手:「既是沒事,我這便告辭了。」

  蘇玉成嘴裡說著婦人不懂事見笑的話,將這管事送出門,才轉回來。

  至於朱氏的意見,自然被蘇家人集體給忽略了。

  朱氏氣得不輕,轉念一想自己只要盯緊些,就不信這小妖精能幹出個什麼來。再說了,她也不是沒手段對付這小妖精的,保準讓她哭爹喊娘,到時候待不下去自己走。

  且不提這些,安頓下來後,蘇秀才、蘇家父子和姚成便各自去當差了。

  蘇秀才和姚成都是幹回老本行,又有晉王提前打過招呼,自是不會發生什麼被人排擠之事。去了兩日是容光煥發,還結交了幾個朋友。可蘇玉成就慘了,他是新丁入五城兵馬司,以前既沒從過軍,也沒習過武。甫一到地方,就被人拉著去操練,美聞其名就他這麼弱,別說捉賊了,恐怕普通人都拿不住。

  都是按照軍中制式來,蘇玉成以前根本沒吃過苦,哪裡受得住這些,被折騰得哭爹喊娘,每天回來都是癱成一灘爛肉。吳氏心疼兒子,卻也不敢說不讓他去。因為她知道這是她兩個外孫換來的,若是不珍惜,可就讓女兒白犧牲了。

  只能日日做好的給蘇玉成補身子,還寬慰他再熬熬就過去了。而蘇玉成大抵也是不想自己前頭說的話,後面自己就打臉回去,也是勉力強撐。

  至於朱氏,她見蘇玉成天天累成這熊樣,料想他也沒精力勾搭小妖精。加上如今家裡有丫頭使喚,三個孩子有吳氏看著,日子過得不要太舒坦。便白日裡整條胡同亂竄,結識了不少婦人,開始了每天走街串巷道人八卦的日子。

  這日,蘇玉成從五城兵馬司回來,渾身臭汗,精疲力盡。

  朱氏不在家,明哥兒幾個孩子讓吳氏看著,蘇秀才還沒回來,蘭草去燒了一大桶熱水,提到東廂。

  「大爺,累了吧,先洗洗換身衣裳。晚飯還得過會兒才能吃,若是餓了,廚房裡還有早上剩下的饅頭。」

  蘇玉成明明累得不輕,還是忙站起來將水桶接了過來。

  「辛苦你了。」

  他這些日子每天回來,都是蘭草幫著忙裡忙外,朱氏有時在,有時不在。可朱氏即使在,也就是抄著手就在一旁看著,連嘴皮子都不願動動,時不時還故意找茬。想到朱氏罵蘭草的一些胡言穢語,蘇玉成一陣煩躁上了心頭,想要勸慰蘭草兩句,卻不知話從何處提起。

  「奴婢不辛苦,這是奴婢分內之事。大爺,您先洗著吧,奴婢先出去了。」

  蘇玉成點點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她纖瘦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朱氏進了院門,就看見那小妖精從東廂裡出來了,她急火火地衝了進來,當場撞到蘇玉成還來不及收回的眼神,再想想方才那情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抄起手邊的一個花瓶就砸了過去,換成以往,蘇玉成必定被砸個正著。不過他這些日子被人苦苦操練,也不是練假的,險險躲了過去。

  扭頭看著那撞在身後牆上的碎花瓶,再看看朱氏那粗鄙蠻橫的模樣,蘇玉成一陣厭惡憤怒上了心頭,吼道:「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我問問你幹什麼,誰讓你和那小賤人單獨相處的,你倆想幹啥?」

  蘇玉成滿心疲累,「我什麼也沒幹,不過是蘭草見我從外面回來,打水給我沐浴。你別一天到晚找事行不行?」

  「我找事?我找什麼事了?這還是大白天,不是青天白日,是不是你倆洗著洗著就滾一個被窩裡去了?我就看那丫頭不安分,成天給她安排了那麼多活計,累不死她還有功夫往你跟前湊。個小賤蹄子,小賤人,長著一張小妖精臉,勾引男人……」

  朱氏一面罵,一面就飛奔出去,衝進廚房就把蘭草從裡面拖了出來。

  蘭草滿臉都是眼淚,顯然是聽見朱氏罵人的話了。

  朱氏一巴掌就呼了過去,邊打邊罵:「你還有臉哭,你哭什麼?生了張小x,欠男人搗,你就那麼喜歡被男人壓,往人房裡鑽。老娘撕爛了你……」

  「奴婢沒有,奴婢就是給大爺提了燒熱的水……」蘭草一面躲,一面哭著解釋道。

  吳氏本是在房裡,也被驚了出來,看到這一幕簡直驚呆了。

  「朱氏,你到底做什麼,無緣無故打人作甚……玉成……」

  卻是蘇玉成從房裡衝出來,將蘭草從朱氏手裡救出來,又將朱氏狠狠地摜在地上。

  「你到底鬧夠了沒有,鬧夠了沒有?!」

  朱氏被摔得半天緩不過來勁兒,大抵也是被蘇玉成的樣子嚇到了。她一屁股翻坐了起來,拍著大腿就哭道:「我鬧,我鬧什麼了。我為你們老蘇家生了三個孫子,如今你嫌我胖嫌我老嫌我醜,說白了你就是看上這小妖精了!蘇玉成你還有沒有良心,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們姓蘇的就沒一個好人!你當初想娶我的時候,可不是這般模樣的……」

  當初是他瞎了眼,在媒婆說的一眾姑娘家中,就屬朱氏長得拔尖,所以就挑中了她,寧願讓家裡多出了幾兩銀子的聘禮錢。可惜娶回來的卻是個好吃懶做,人懶心壞的婦人。

  蘇玉成不是沒和朱氏鬧過,可每次朱氏都是胡攪蠻纏,瘋癲耍橫,動不動就拿回娘家做殺手鐧。他雖是遊手好閒,怕吃苦受累,可他不是不懂體恤父母的不肖子孫。爹娘為他娶個媳婦不容易,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所以他每一次都低頭了。

  一次退,次次退,慣得朱氏越發囂張跋扈。

  蘇玉成想,就這麼過著吧,誰家不是這樣,只能算是他倒霉。可也不知是去了五城兵馬司見了市面,還是見到比朱氏更好的人,感受到屬於女子的溫柔和體貼,他越來越不想忍她,越來越厭惡她。

  「你夠了!這一招你用的煩不煩,當初那薛家寡婦,就是被你捕風捉影鬧得人家背井離鄉,如今你又這般胡攪蠻纏!我告訴你朱氏,我這人雖是毛病多,可我幹不出那種混賬事兒,我若是看中哪個女子,我會娶人家,我不會讓人家沒名沒分的跟著我,更不用說偷偷暗裡廝混了。再說,我也清楚我是什麼人,我沒本事,所以你儘管放心……」

  起先蘇玉成這話說得格外憤怒,可也不知是實在累了,還是什麼,竟充滿了無奈。

  朱氏抓住話茬,唾罵道:「你想娶誰?你看中了這小妖精你就直說,你也清楚你沒本事無能啊,我還只當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呢!」

  院子裡滿是朱氏尖銳而又嘲諷的聲音,三個孩子被嚇得躲在屋裡不敢出來,吳氏站在正房門前,嘴裡哭著直喊冤孽。

  蘭草站在一旁,看著立在那裡面容疲累的男子,莫名一種心疼上了心頭。

  蘇玉成長得稱不上俊美,頂多只能稱之為斯文端正,但他個頭瘦高,逢人一臉笑,也是能招來許多姑娘婦人的目光。朱氏就是因為明白,才會怕,怕了就會口不擇言,可她的話太傷人了,蘭草能明顯看到蘇玉成眼中藏著痛苦。

  她明明知道自己該避嫌,還是忍不住替蘇玉成解釋了一句:「太太,你不要這麼說大爺,大爺是個好人。」

  朱氏本就怒中火燒,一見罪魁禍首說話了,哪能放過她。當即從地上一竄就過了去,拽著蘭草的胳膊,又給了她兩巴掌。

  「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小賤人,敢勾引老娘的男人,我打死你……」

  朱氏體格龐大,蘭草卻是嬌小,哪裡是她的對手。毫無還手之力地被狠狠打了幾巴掌,朱氏心裡暢快揚手欲再打,卻被人從後面抓住了胳膊。

  蘇玉成氣急敗壞,一把將蘭草拉到自己身後,甩開朱氏的手:「你到底有完沒完,鬧夠了沒有!」

  「你和這小賤人苟且廝混,還不准我鬧。我跟你說蘇玉成,你護不住她的,有本事你就天天在家裡看著她!」

  看著朱氏得意惡毒的臉,再去看蘭草被打得通紅一片的小臉,卻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蘇玉成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爆了開,冷笑道:「還真說對了,我就是看中了她,打算娶她。不光如此,我還打算休了你!」

  朱氏滿臉不敢置信,在看到蘇玉成不是作假的神態後,她口不擇言:「你敢休我?你試試看,蘇玉成,我讓我爹我娘家兄弟來砸爛了你蘇家。」

  蘇玉成噙著冷笑:「你試試,讓你爹你兄弟從林雲縣來京城,砸爛我蘇家。」

  朱氏這才反應過來現在是在京城,不是在林雲縣,她那個當屠戶的爹,和她幾個娘家兄弟都不在。

  她慌張地威脅道:「蘇玉成,你敢休我,別忘了我給你們蘇家生了三個兒子。」

  見蘇玉成不為所動的臉,她哭嚎一聲,想起了吳氏來:「娘,你快看看你兒子,他竟然說要休了我!」

  扶著門框站著的吳氏滿臉疲累,無力地搖了搖手:「你向來主意大,別找我,我老了,我管不動你們的事兒了。」

  眼見正房的門在自己眼前合上,裡面一點動靜都無。

  朱氏心裡發慌,可回頭看那對狗男女,又哪甘示弱:「你等著蘇玉成,等爹回來了,我定把這事告訴爹,求了他老人家做主。」

  丟下這話,她就躲回了東廂,將門從裡面閂上。

  一通脾氣發過之後,蘇玉成此時身心俱疲。

  他有些尷尬,有些無奈地對蘭草笑笑:「對不住,我又害了你。方才、方才那話你別多想,我也是一時氣急,才會拿了你來說。我想休她,跟你沒關係……」話說到最後,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匆匆丟了一句你別多想,就往一直沒人住的西廂去了。

  而蘭草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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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5: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朱氏說是這麼說,大抵是心裡有數蘇玉成是動真格了,一直沒從東廂出來。

  蘇玉成也確實動了真格,等蘇秀才和姚成都回來後,他就親自將他們請到了一處,提了想休妻的事情。

  實際上不用蘇玉成去請,姚成和蕙娘也早就知道了。

  蘇家這邊鬧得這麼凶,隔壁姚家的李氏恨不得架了梯子上來瞧,所以姚成和蕙娘等於聽了場現場直播。

  「你真打算休了她,那東哥兒他們怎麼辦?」蕙娘畢竟是女人,知道這世道女子被休後,以後的日子會過得很艱難,所以還是忍不住勸了幾句。

  「東哥兒他們自打生下來,除了餵奶她就沒管過,小妹在家時,小妹帶著孩子。小妹沒在家,全指著娘。但凡她能做到一絲為人妻為人母的本分,我今天也不會動這種念頭。」

  「不是因為那蘭草?」

  蘇玉成怔了一下,失笑道:「蕙娘,怎麼連你也往那處想,我不過是一時氣急,脫口故意氣她的一句話。你大哥沒本事,不會糟蹋了人家好姑娘的。」

  蕙娘還想說什麼,被姚成打斷了:「既然大哥已經拿定注意,休就休了吧。不是我當妹婿的多嘴,大、朱氏那人實在不是個好的,擱在家裡就是禍家之根,東哥兒幾個如今還小,長大了不知怎麼受她的影響。」

  話既說成了這副樣子,吳氏只是抹眼淚說造孽,也說不出個什麼子丑寅卯來,就只剩下蘇秀才還沒表態了,恰恰是他的態度才最重要。

  「爹。」

  蘇秀才望著蘇玉成,他雖是早出晚歸,有閒了也極少和兒女們說話,可也將蘇玉成最近的變化看在眼裡。好幾次,蘇秀才都有一種老淚橫流的衝動。他老蘇家就這麼一個兒子,他就蘇玉成這麼一脈香火,兒子不成器,他比誰都著急。

  如今兒子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蘇秀才心中甚慰。其實他早就看不慣那朱氏,可兒子不說,當公爹哪能越俎代庖。

  「你也不小了,既打定了主意就去做,但做之前,要考慮周全。」

  「爹,我知道了。」蘇玉成點點頭。

  大抵這是他人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改變,且這個決定還是他自己做下的,燭光下的蘇玉成竟給人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他站起來,說:「我去寫休書,只是送她回鄉——」他有些遲疑地看向姚成,「不知妹婿可有什麼好主意?」

  姚成沉吟一下:「這事不難辦,京中有很多車馬行,他們不光管送貨,送人也是沒問題的,只要能出得起銀子。」

  至於銀子,蘇家有。他們臨離開晉王府時,瑤娘把自己這幾年攢的銀子都給他們了,加起來大概有四五十兩的樣子,說是給他們做以安家之用。

  蘇玉成點頭道謝,便去寫休書了。

  他雖讀書不成,可幼時也是跟蘇秀才讀了幾年書的,寫一封休書對他來說,並不是太大的事情。

  其實認真說來,蘇玉成之所以遊手好閒,文不成武不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早年蘇秀才對他寄予厚望,硬壓著讓他讀了很多年的書。可惜蘇玉成朽木不可雕,試了好幾次連個童生也沒考上,蘇秀才才終於死了心。可那時蘇玉成年紀已經不小了,錯失了學一門手藝最好的時機,有些體力活倒是可以幹,可蘇玉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吳氏又成天心疼念叨,才會渾渾噩噩度日。

  蘇玉成寫完休書,也沒耽誤,就去了東廂。

  之前吃晚飯的時候,朱氏沒出來,自然也沒人叫他。這會兒趁著外面沒人,朱氏偷偷去廚房盛了一碗冷飯,正吃得狼吞虎嚥。

  聽見敲門聲,她忙將碗藏起來去開門,門外站著蘇玉成。

  她撇嘴冷笑:「幹什麼?這次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原諒你的。」

  可惜她偷吃忘了擦嘴,映著從屋裡照過來的燈火,嘴角的油光讓她平添了幾分可笑。

  蘇玉成莫名有一種悲哀感,不知是替自己還是替對方,他將手中的休書遞了過去:「這是休書,我會託人送你回鄉,我跟爹說了,會從妹妹給的銀子中拿二十兩給你,這些銀子夠你回鄉生活幾年了。至於以後,還望你能多多保重。」

  聽到這話,朱氏整個人驚呆了。

  她的嘴保持著一個沒有合攏的姿勢,整個臉上都寫滿了震驚。她說不出話,想說嗓子裡卻只能發出咯咯的響聲。

  蘇玉成不忍再看,「你早些休息吧。」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蘇玉成……」

  *

  朱氏的哭聲喊聲罵聲,整整持續了一個晚上,攪得四鄰不得安穩。

  一直到三更天,附近有戶人家實在受不了了,跑來敲蘇家的門,說若是還這麼鬧騰,就報官了,朱氏才沒有再鬧下去。

  次日,蘇秀才和蘇玉成都是掛著黑眼圈出門的。蘭草也沒敢留在蘇家這邊,而是去了隔壁姚家,因為朱氏像似瘋了一樣,見到她就發瘋要打她。

  鬧了整整兩天,見蘇家人都不為所動,朱氏終於換了路數,而是開始扮起可憐來。只是經過前兩日歇斯底里大鬧,所有人不再相信她會悔改了,連東哥兒幾個孩子都躲著她。

  本來三個孩子和朱氏就不親,朱氏不但不管他們,有時候東哥兒他們不懂事哭鬧,還會打罵他們,幾個孩子又怎麼和她親近。朱氏一叫起東哥兒三個,東哥兒倒還好,已經懂事了,只是躲。另外兩個小的則是都是哭著要祖母,只往吳氏懷裡鑽。

  姚成找好車馬行,價錢也跟人談好了,蘇玉成才終於和朱氏說話。

  朱氏大抵也知曉事情沒辦法挽回,再說了她最是要臉,能鬧成這樣已經是極致,也沒有再試圖乞求,收拾了東西打算回鄉。

  就這樣,朱氏抱著一個小包袱,離開了蘇家。

  這一去大抵就是今生無緣再見。

  蘇玉成沒辦法脫身,是姚成親自將朱氏送去車馬行的。銀子已經付過了,姚成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話和朱氏說,只是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朱氏抱著包袱,坐在一旁石階上等。旁邊車馬行的人正在裝貨,像這種順帶捎人的,都是人跟著車隊走,路上十分安全。

  朱氏此時滿心悲憤,對蘇家人,甚至姚家人都充滿了恨意。

  恨這些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她自是不會在自己身上檢討,若是會檢討,她和蘇玉成也不會走到了今日。

  「你是蘇家的太太朱氏?」一個黑色的人影突然籠罩了朱氏身前的光亮。

  「你是?」

  「我家主子想請朱太太去說些事情。」

  *

  晉王剛出工部大門,就在不遠處的街角看到一個熟面孔。

  他並未多看,順著街邊往前走著。此時正是各府部下值的時候,棋盤大街著很是熱鬧,轎馬如流,人來人往。

  如今晉王徒步上下值已經不能惹起任何人的關注了,即使碰見了,對方也只是點點頭,或者拱手一鞠,都知道晉王殿下看似冷了些,其實並不是個架子很大的人。

  一直到出了棋盤大街,那個身穿藍衫的中年人才匆匆趕上晉王。

  晉王停下腳步,看著對方。

  「晉王殿下,還不知我家公爺所提之事,您考慮如何?這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您依舊沒個準話兒,讓我家公爺很是不悅。」這中年人瘦高體格,容長臉,八字眉,一雙精光灼灼的眼睛,看起來很精悍。若是熟知京中各家各府的就知道,此人正是徐國公府的副總管,徐吉。

  今日徐吉說話分外不客氣,明擺著是失去了耐性,這失去耐性的人自然不是眼前這個人,而是其身後的徐國公。

  事實上徐國公能忍這麼長時間,已經很出乎晉王的意料。去年年關之前,徐國公那邊就與他提過休掉晉王妃,扶徐月茹上位之事。晉王一直沒理這些人,沒想到對方終於沉不住氣的找了過來。

  「本王以為跟你們說得十分明白,不廢妃是聖上的意思。若是廢,本王正妃之位也不會是你徐家的女兒。」

  徐吉大抵沒料到晉王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是如此直截了當,頗有幾分狼狽之意。不過這狼狽只是一閃即過,他壓低了嗓子威脅道:「晉王殿下這是待價而沽,還是又看中了其他人家?你如此不留情面,就不怕得罪我徐國公府。」

  晉王看著他只是冷冷一笑,這徐吉大抵也清楚這事是沒法談了,拱了拱手,冷言道:「此話小的會轉達公爺,還望殿下別後悔。」

  晉王沒有理他,繞過他往前行。

  徐吉冷冷地看了他背影一眼,急匆匆地鑽入一條小巷,消失而去。

  晉王踏入榮禧院大門,就一隻肥貓纏了過來,正是花花。

  花花毛髮蓬鬆,油光水滑的,已經是大貓了,看起來圓滾滾的,像一隻縮小版的小豹子。它竄上來就圍著晉王腳邊各種廝磨,在他兩隻腳之間鑽過來鑽過去,晉王舉步維艱。

  瑤娘從窗子裡就看見晉王回來了,可半晌都沒見他進來,好奇出來一看,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失笑道:「你再繼續纏他,小心又被禁足。怎麼每次挨罰,都不長記性。」

  花花也不知有沒有聽懂,看都沒看瑤娘一眼,又繞了兩圈,方才來到晉王腳邊蹲下。

  「小寶還沒回?」按理,小寶這會兒應該是從宮裡下學回來了。

  「是不是聖上留他說話了?」

  這是瑤娘的猜測,不過這種猜測也不是無的放矢。這些日子弘景帝對小寶的功課十分上心,時不時就召他過去考校他功課。也是這小子會來事,被弘景帝問過兩次後,之後都不用讓人問,就知道要去乾清宮找皇爺爺。

  小皇孫都說了,下面人自然要往上報,這不祖孫倆隔三差五就要聯絡一次感情。瑤娘偶爾想起來,真不知自己當初是怎麼生的,竟生了個如此機靈會來事的小子。

  她和晉王一面說話,一面往次間走。紅綢幾個也進來了,捧著晉王的家常衣裳,和銅盆熱水帕子,雖是過了暑天,天氣還是熱度不減,一路走回來,晉王額上出了薄薄一層汗。

  服侍晉王擦洗了一番,又換了衣裳,兩人來到大炕上坐下。

  瑤娘有些猶豫道:「你說小寶如此高調,會不會招了人眼?」

  晉王挑眉看她,也算她還不笨,他抓過她的小軟手,放在手裡把玩:「別擔心,這事本王自有主張。」

  「就怕防不勝防。」能說到這樣,也算是瑤娘的極致了,她素來不是太愛過問外面的事,也是晉王不願讓她知道,她也就不問,可事關兒子小寶,當娘的心總是會充滿很多不必要的擔憂。

  晉王拍拍她的手:「你大約不知,有時候高調反而是一種保護。你別小瞧了父皇,誰敢在這時候動小寶,誰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沒有人會這麼蠢。」

  瑤娘一副不信臉。在她心裡,弘景帝還真沒有多麼英明神武,也就比那被兒子爭家產的毛財主要聰明一點,手中的權勢也要大一點。她雖來京的日子沒多久,但也碰見過不少事,若弘景帝真有晉王說得那麼英明神武,怎麼宮裡能發生那麼多事?

  太子殿下可夠尊貴吧,還不是被害了那麼多次,她可不認為自己小寶能比得上太子的份量。

  瑤娘看了看四周,見四周無人,才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小聲和晉王說了。

  晉王失笑,他之所以會失笑是因為瑤娘的模樣實在看起來太逗人了,鬼鬼祟祟的。關鍵這鬼鬼祟祟一點用都沒有,若是這般就能瞞過旁人的耳目,大抵這世上就沒有不漏風的牆。

  這榮禧院看似平平常常,殊不知暗裡也是層層守衛,外面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而院中侍候的人也是精挑細選,才能進了這院子裡。所以偷聽這事,還真不會發生在這裡,即使有,也沒人敢往外面說。

  再說了,還有暗十在。

  「你看惠王世子身上可有發生過這種事?」

  聽到這話,瑤娘愣了一下。

  晉王將她拉過來,在她粉唇上輕點了一下,才目光晦暗道:「父皇做什麼事,都有他自己想法和目的。你別多慮,即使父皇那邊出了岔子,還有本王的人。」

  瑤娘想了會兒,也不知想到什麼,目光連連閃爍:「你是說陛下對小寶……這……」

  她有些慌了。不是驚喜,而是真的心慌。

  晉王拍了拍她:「所以才讓你別多想,小寶才多大,為今說這些都還尚先早了些。你只需知道沒人會蠢得在明面上對付咱們兒子,即使……」即使有,也絕不會是這種陰私的手段。

  「即使什麼?」

  晉王目光閃了閃,「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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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6: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

  「皇爺爺,那孫兒告退了,娘還在家中等我呢,若是回去晚了,娘肯定會很擔心。」

  弘景帝揮了揮手:「去吧。」

  小寶似模似樣地拱了拱小胖手,讓李德全牽著出了殿門。

  玉蟬和暗十一等在外面,從李德全手裡接過小寶,並道過謝後,兩人便帶著小寶往乾清宮外去了。

  李德全回到弘景帝身邊,低聲稟道:「陛下,御膳房的抓到的那個小太監已經招了,是康嬪身邊的細竹命他動的手。」

  弘景帝哦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康嬪可與晉王沒有什麼利害關係。」

  這倒是事實,康嬪雖是嬪位,可多年來也就生了個公主,在宮裡也是老人了,做甚要與一個皇子為難,兩者根本沒有利益衝突。

  「這康嬪與錢賢妃尋常倒是來往叢密,這麼說來,可能是錢賢妃唆使康嬪下手?」

  錢賢妃誕了安王,安王之前出事,明擺著是幾個皇子暗中下手了,錢賢妃遷怒,也屬正常。

  李德全只是弓了弓腰,賠笑。沒有敢接話茬,他也不敢接。

  半晌,弘景帝才點了點膝蓋,自言自語了一句:「朕的這些女人們啊,一個個心眼比那蜂窩還要多,做個什麼事都要拐彎抹角的。她們既喜歡這樣——」他頓了一下,「杖斃了那太監,康嬪的位分降一降。」

  李德全應諾。

  這般處置下去,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若真是錢賢妃,也算是個警告。若不是她,她自會去查到底誰陷害了自己。

  不過以李德全在宮裡這些年的眼界來看,是錢賢妃的可能性極低。這麼容易就能讓人猜到自己身上來了,錢賢妃也不可能在宮裡活這麼多年,還能安安穩穩養了一個皇子一個公主。

  跟在弘景帝身邊久了,李德全也深諳這位君王的處事風格,給你的寵,不一定是寵,給你的罰,也不一定是罰。

  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不是一朝一夕能看出來的,只有日子久了才能窺探點什麼出來。就好比沒了的那位主兒,陛下對晉王府的小皇孫格外不一樣,除過了琛公子的天資聰慧,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小皇孫面容肖似那位。

  不過這些念頭也只是在李德全腦海裡盤旋一下,旋即就埋在了心裡。處在他們這個位置上,該想的不該想的,都不要多想,只能思陛下所思,想陛下所想,才能活得長長久久。

  至於其他的,都是閒扯淡。

  *

  乾清宮門那處,琰哥兒正等著小寶。

  上書房早就下了學,其他各府的皇孫們都離開了,琰哥兒平時都是和小寶一同出宮回家的,所以一直等著他。

  「你等急了吧?」

  琰哥兒默默搖了搖頭:「瑄哥兒本說也要等你,可他耐不住,就先跑了。」

  兩人帶著各自的宮女太監,往乾清宮門外走。剛出乾清門,一個小子風火輪似的往這裡跑來。

  到了後,氣喘吁吁的:「我想了想,還是等著你們一起。我把裕哥兒和璽哥兒兩個跟屁蟲甩開了,你說好的帶我去你家玩,你別說話不算數。」

  來人正是瑄哥兒。

  小寶失笑,他不過順嘴提了提,他倒還真記住了。

  「那行,不過你去我家不能太調皮,還有我家有個弟弟,你不准欺負我家二寶。」

  瑄哥兒不耐瞟了他一眼,「說得小爺好像天天欺負人似的,快走快走,你看我家那兩個跟屁蟲又來了。」

  這兩個跟屁蟲自然指的是小喜子,和那個叫如花的宮女。兩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兩張苦兮兮的臉,別提多可憐了。

  三人一同往宮外走去,小喜子和如花只能又打起精神來跟在旁邊。可以預料他們回去後肯定要挨罰,可誰叫小公子就是勸不聽,不光吃人家的飯,還要上人家府裡玩。

  小喜子心想,等出了宮門,就趕緊讓人往府裡送信去,他是管不住這個小活祖宗了。

  三個小糰子上了晉王府的馬車,這大抵是第一次坐別人家的馬車,可讓瑄哥兒驚奇了一會兒。整個馬車裡四處摸著看,連小寶慣常用的那個打大軟墊子,他都想拽起來摸一摸。

  可惜小寶和琰哥兒坐在上面就不起來了,他無奈湊了過來,一下子將自己摔進墊子裡,發出一個感嘆:「好軟,我回去後也讓我娘給我做一個。」

  因為小寶說這是他娘命人給他做的了,這小子才會這麼說。什麼都要和人比一比,幸好小寶不是真小孩,不然兩個要打起來。

  到了晉王府,小寶留琰哥兒,光憑他一個人應付不來瑄哥兒。琰哥兒也沒拒絕,讓慶王府的人回去傳話,他就同小寶、瑄哥兒一同進了晉王府。

  現在花花不光迎晉王,還有一個人必要迎,就是小寶。

  它似乎知道小寶什麼時候回來,早早就蹲在院門前的台階上等著,所以小寶的一走進院門,它就貼了上去。

  「喵。」

  這不是親暱的叫聲,而是花花看到陌生人的炸毛。

  「呦呵!」瑄哥兒才不承認自己是被嚇到了,他掩飾地往後又走了兩步,才指著花花問小寶:「這是你家貓,怎麼看起來像豹崽子。」

  花花本就是隻狸貓,乍一看去像豹崽子,實際上並不像。所以瑄哥兒很快也看出來了,「它不是豹崽子,我見過豹崽子,前段時間有人送了一隻給我爹,不是這樣的。這隻貓可真肥!」

  別看瑄哥兒說得煞有其事,其實他還是不敢靠近,離得遠遠的站在那裡和小寶說話。

  小寶有些忍俊不住,琰哥兒眼中也是帶著笑。

  這時,瑤娘從門裡迎了出來。

  「聽下人說你回來了,怎麼不進去?瑄哥兒來了,快進來,小寶跟我提了你好幾次。」

  瑄哥兒不是第一次見瑤娘,不過卻是第一次這種情況下見對方。是他好兄弟的娘,還在這麼危機的情況下出現,瑄哥兒表現得格外乖巧,忙走到瑤娘身邊,避開旁邊一直盯著他看的花花。

  他有些猶豫要叫什麼,聽見琰哥兒叫五伯母,便也跟著叫了。

  「五伯母,我們快進去吧。」瑄哥兒主動拉上瑤娘的手。

  瑤娘愣了一下,忙點點頭說好,就先拉著瑄哥兒進去了。

  身後,小寶和琰哥兒差點沒笑彎了腰。都看出瑄哥兒為何會演這麼一齣了,這小破孩子怕花花。

  瑄哥兒竟然怕貓,這對向來無法無天的他來說,簡直可以增添上一筆笑料了。

  三個小糰子先去正房拜見了晉王,因為晉王實在是個大冷臉,有他在,小孩兒們也玩不開,小寶就領著瑄哥兒和琰哥兒去了東廂。

  琰哥兒是駕熟就輕,哪兒都熟,瑄哥兒卻是第一次來。

  小寶房裡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新奇,明明也沒有什麼驚奇的地方,後來小寶才從瑄哥兒口裡知道,魯王府上上下下都非常緊張他。尤其是魯王妃,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不管去哪兒都有大批的丫鬟婆子跟著。進宮身邊只跟兩個人,已經算是十分難得了,就為了這事,魯王妃沒少和魯王絮叨。

  所以在瑄哥兒看來,沒有丫鬟婆子圍著,將點心果子盤端上來,所有人都下去了,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並不知道,小寶其實也不喜歡讓人圍著,能像如今這樣,他做了許多努力,包括不出任何岔子,讓瑤娘和丫鬟們都非常放心才成。

  瑄哥兒喜歡的並不是小寶房裡有什麼,不過是這種氛圍罷了。

  琰哥兒感同身受。

  別看兩個人兒還小,其實很懂事了,誰會喜歡做個什麼都有人在旁邊大呼小叫說不行的呢。

  至於小喜子,在收到魯王府那邊的遞話後,此時已經不急了,正坐在倒座房讓小廝陪著喝茶說話。

  王爺說得對,小公子在晉王府出不了什麼事,一旦出事就是晉王府的責任。事實上瑄哥兒在晉王府,可比在宮裡安全多了,晉王若是能讓別家孩子在自己家出事,那才會成為京中最大的笑柄。

  用晚膳的時候,晉王府的膳食又受到瑄哥兒的誇讚。

  他的誇讚就是吃得特別多,比平時被丫鬟婆子追著餵,吃多了好幾倍。

  吃罷晚膳,三個小糰子繼續回房玩,一直到魯王府都來人催了,瑄哥兒還是不願意走。因為天已經很黑了,琰哥兒就打算歇在晉王府,不回去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也因此瑄哥兒也一直磨著不願意走,提出也想宿在晉王府過夜的事。

  小喜子苦著臉:「小公子,這可不成,王妃不會答應的。」

  瑄哥兒站在炕上,叉著腰:「小爺不管,反正小爺就是不走。」

  這時,如花匆匆從外面走進來,對瑄哥兒露出討好的笑臉:「小公子,殿下親自來接您了。」

  「我爹來了?」瑄哥兒半信半疑臉,瞅了又瞅,覺得小喜子兩個不敢拿這事騙他,才坐下來,讓兩人給他穿鞋。

  「我回去就跟我娘說,我明天還來。」

  問題是他願意來,小寶也不願意陪他玩啊,本來他今天打算去慶王府把月月接回來的。

  前院,因為魯王親自駕臨,晉王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不能避而不見。

  魯王見到晉王就沒好臉色,一副晉王欠他十萬兩銀子的模樣。

  晉王可不慣他這種臭毛病,只是坐著喝茶,也懶得跟他多說一句。

  最後還是魯王先沉不住氣,冷笑道:「五哥,你家小崽子賊精賊精的,把我家瑄哥兒哄得一天到晚跟在你家的後面當跟屁蟲就不提了,現在連家都不願意回!」

  魯王大抵是真的心中不悅,一個大長句硬是說得連氣兒都不喘,還擲地有聲。

  晉王瞥了他一眼,「誰的種像誰。」

  這話可把魯王給堵的,可不是誰的種像誰!若說魯王這輩子最窩囊最後悔的事,就是曾經跟在晉王屁股後面當過幾年小跟班。

  那時候他小,還不懂事,叛逆心也特別重,明明他母妃陳嬪已經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少跟晉王一起玩。什麼派系不同遭人嫉恨,他通通都沒聽見心裡,嘴裡應著,其實該怎樣還是怎樣。

  那時候魯王特別崇拜晉王,明明五哥沒比他大多少,武功竟然那麼厲害。於是晉王學武,他也學武,他夢想有一天能打敗晉王,可總是打不贏晉王。

  不光如此,晉王打他下手從來不手軟,每次都把他打得哭爹喊娘,渾然不記自己五哥長五哥短,兩人一起坑過老四的情分。

  這也就罷了,他還把老七弄在身邊。

  明明他和五哥比較親近!

  尤其小時候被打也就算了,不過是有點疼,長大了他還那麼打自己,他六皇子的顏面何在!

  所以魯王就跟晉王崩了。

  如今因為晉王的一句話,魯王回憶起當年的同時,心中怨氣更重。也因此當瑄哥兒出來後,他抱起瑄哥兒氣哼哼的就走了。

  魯王決定以後都管著瑄哥兒,讓他離小寶遠點。那小崽子小是小,賊精賊精的,哄得住小的,還能哄得住老的。沒瞅著最近把父皇哄的,恨不得天天召到身邊伴著,老四、老八眼睛都嫉妒紅了,指不定幹出什麼事來,連累了他兒子!

  他正打算叮囑兩句,瑄哥兒突然一把抓住他衣襟,興致勃勃地道:「爹,我跟你說,我明天還來。我都跟小寶商量好了,明天從宮裡下了學,我就不回去了,晚上宿在這裡。」

  魯王滿肚子的話都被憋了回去,他瞪著眼睛看著面前的小崽子。

  小崽子一點都不心虛,說得理直氣壯,信誓旦旦。

  就像他當年。

  魯王出來是騎馬的,他從不慣孩子,所以瑄哥兒坐在他身前。

  父子倆一匹馬緩緩往前跑著,身後跟了四五個侍衛。

  快到魯王府了,魯王突然停下馬,招了招手。

  一個護衛跑了上來。

  他附耳對護衛說了幾句話,那護衛聽完後點點頭,便折道又往晉王府去了。

  其實魯王沒說什麼,就只有點小道消息傳到他耳朵裡了。

  他既管不住自家小崽子,所以那小崽子還是安安穩穩的好,千萬別連累了他的獨苗。

  對,就是這樣,他才不是好心!

  晉王府,晉王收到魯王遞過來的消息,灑然一笑。

  其實這事他早就知道了。

  不過多少是份情,不虧他當年沒少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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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6: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今諸王既已歸京,又分別在京中建府,按規矩各王府女眷是需向皇后晨昏定省的。

  不過考慮到進宮不便,魏皇后只定了每逢初一十五各家女眷進宮請安的規矩。

  這都是老章程了,晉王妃不在,晉王府這活兒一直是瑤娘辦的,所以知道次日要進宮,瑤娘前一天早早就歇下了。

  沐浴後,瑤娘便滾到床榻裡側佯裝睡熟,既然瑤娘掛了免戰牌,晉王自然不能強求,也是體諒她明兒要折騰大半日。

  一夜無話。

  翌日,一大早瑤娘就起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用了頓早飯,晉王去工部,瑤娘則帶著小寶進宮。走到玄武門時,碰見慶王府的馬車,卻是慶王妃帶著琰哥兒。

  目的自然是和瑤娘一樣的。

  兩人先把小寶和琰哥兒送去上書房,再去坤寧宮。

  等到的時候,還是來早了。各府女眷只有她二人來了,而這會兒正殿之中,魏皇后正忙著見六宮嬪妃。

  這是慣例,也是祖宗定下的規矩,後宮嬪妃每日都需來坤寧宮給皇后請安。瑤娘二人也是知道這件事的,遂就在外面候著。

  在殿前站了一會兒,安王妃、代王妃、永王妃等人都到了。

  都是主子們,下面的奴才倒也不敢怠慢,也說了請諸位王妃先去喫茶的話。可人既然已經來了,多等這一會兒也不算什麼,總比落人口柄強。幸好魏皇后大抵也清楚外面的情況,並未久留這些後宮嬪妃。

  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瑤娘等人就見得一陣香風迎面撲來,從殿門裡走出許多姿色各異的女子。

  這裡面大多都是年輕的女子,花兒一般的容貌,柳條一樣的身段。宮裡歷來不少各色美人,瑤娘每次見到都要歎為觀止。可再想想這些貌美的年輕女子都是侍候弘景帝的,她便心下微妙。

  要知道弘景帝現下已六十了,真是一樹梨花壓海棠。不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瑤娘可不敢說,連想都不能想,只是遇見心中難免唏噓。

  從殿門裡又走出一名宮女,傳喚眾人入內。

  諸女眷魚貫而入,按規矩先給皇后行了禮,才又給幾個位分高的嬪妃行了禮。能陪坐在這裡的嬪妃,大多誕有皇嗣,有的甚至是這些王妃的親婆婆。

  該做的規矩都做完了,殿中氣氛頓時為之一變,各種閒話家常說了起來。

  認真來說,魏皇后是個很和善的人,待人溫厚,架子也不大,這些是瑤娘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得知。

  且魏皇后一向待瑤娘不錯,按理說來都是王妃,是正經兒媳婦,瑤娘這個側妃夾在裡面會很尷尬。可魏皇后卻從未表現出異常來,好像瑤娘就是正經兒媳婦,並不是個妾。

  讓人好感油然而生。

  殿中正熱鬧著,突然有宮女來報,說徐國公夫人求見。

  一般外命婦想進宮,都需提前遞了牌子,由宮裡安排時間覲見,再沒有說自己貿貿然就來了。

  為什麼會說貿貿然?因為這種時候,皇后不可能會安排見外命婦。

  不過徐國公夫人畢竟不是其他人,正一品的國公夫人,和魏皇后還有一層親家的關係。徐國公夫人素來深居簡出,極少在人前露臉,這麼突然求見,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

  魏皇后也沒耽誤,就讓人將徐國公夫人召了進來。

  徐國公夫人從外貌上來看,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國公夫人,看模樣稍顯羸弱了些。似乎大病初癒,面色有些蒼白,哪怕明明塗了脂粉,還是給人滿臉病色的感覺。

  魏皇后一見到她,就嘆道:「怎生瘦成這副樣子了?」

  距離上次魏皇后見到徐國公夫人,還是年頭元日那天眾命婦入宮朝賀。也不過只是幾月不見,徐國公夫人又清減了不少,衣裳寬鬆,像似風吹了就要倒。

  「妾身病體,倒是勞累皇后娘娘掛心了。」

  魏皇后微笑著說了句這算什麼掛心,便吩咐人賜座。待徐國公夫人拘謹在下面坐下後,才開口問道:「徐夫人這趟入宮,可是有什麼事?」

  此時殿中有許多人,左邊坐著後宮幾位高品級的嬪妃,都是年紀不小了,但俱是風韻猶存,雍容華貴。右邊則列坐著各家王府的王妃。

  魏皇后說話,這些人自是保持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場中的魏皇后和徐國公夫人的身上。

  眾人就見徐國公夫人驀地抓緊手中的帕子,似乎情緒有些激動,消瘦的手青筋畢露。眾人還在想,莫是這徐國公夫人真忍不下了,打算來向皇后告狀,處置了府裡那刁妾,誰曾想徐國公夫人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我兒燕茹當年幸得皇后娘娘垂憐,蒙陛下賜婚,嫁入趙氏皇族,做了五皇子妃。後五皇子被封晉王,隨晉王殿下一同就藩出京,去往晉州。我兒雖是兢兢業業,一直做好身為王妃的本分,無奈命薄福淺,竟一直未能替晉王殿下添個一兒半女,為皇族繁衍子嗣。

  「七出之條最重者,除過不順父母,便是無所出。我兒慚愧,竟一直厚顏居於王妃位,也是娘娘和陛下體恤,憐憫我兒命苦。妾身日夜心中惶惶不安,無數次心道我皇仁慈。可除過無所出這一條,我兒自認多年來從未行差就錯一步。於外,她素有賢名,曾厚顏得娘娘一句溫恭賢順的誇讚。於內,府中上下無不讚嘆王妃寬容大度,賞罰分明。而這些年來,晉王府後宅從未發生過任何齟齬之事,足以證明我兒乃是心地純良之輩。」

  徐國公夫人突然站了起來,行大禮拜於皇后面前。

  她身子纖細羸弱,似是也是久病多時,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舉動,竟是讓她做得險象環生。卻也讓人明白她是真性情所致,以至於失了態。

  徐國公夫人很激動,眾人能明顯看見她撐在地上的手在顫抖著,而她的聲音也在顫抖著。

  「不過我兒還是做錯了一件事,她不該因為心生嫉妒對府中其他妾室下手。此事說起來荒謬,其實我兒燕茹也是聽了我這個做娘的唆使,才會鑄下大錯。我徐家之事恐怕是路人皆知,我這個做娘的懦弱無能,以至於也連累了我兒。我心中不忿,也是為女兒擔憂,才會說下去母留子之言,而我兒急於多年未能有孕,一時被迷了心竅,竟聽了我這愚蠢的主意。」

  徐國公夫人所說的話實在太出乎人意料了,包括瑤娘都沒想到,當初晉王妃藉著生產之時對自己下暗手,竟會以這種形式昭告於天下。

  她有些迷茫,也有些困惑,不太能明白徐國公夫人為何鬧得這一齣,難道是心疼晉王妃被送去莊子養病,想為女兒求情,所以才把所有的事都擔在自己身上?

  不知為何,瑤娘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像似要發生什麼事,卻是無從說起。

  那邊,徐國公夫人依舊在泣訴,卻是已經說到晉王妃因鑄下大錯,惹得晉王震怒,將其送到莊子上養病的事了。

  其實這些事大家都知道,只是沒人戳破,眾人就樂得裝傻。沒見著那個彈劾晉王的小御史都倒了大黴,這說明聖上是知道的,也是默許的。

  眾人一直都挺好奇針對這事,徐家那邊的反應,可誰知徐家那邊一點反應都無,似乎並不在意自家女兒怎樣。本想著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讓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事竟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地點,當眾掀開了上面那層遮羞布。

  徐國公夫人這麼做到底是為何?難道僅僅只是為了替女兒脫罪,將所有錯處都攬在自己身上。可要知道下手謀害皇孫的是晉王妃,不管她是聽了誰的唆使,是她下手無疑,她當是大錯。

  如果竟是哭得可憐就能脫罪,那也未免太可笑了。

  所有人都懷疑徐國公夫人的目的,可又想不出所以然來,包括瑤娘也是。不過徐國公夫人並未讓她們等太久,很快就揭曉她今日真正的目的。

  「……而我兒燕茹之所以會惹來晉王殿下如此不顧夫妻情分的處置,還有另一個原因,卻是牽連到了一樁秘事。」

  魏皇后接過宮女奉上來的茶,啜了一口,才道:「夫人但講無妨。」又讓宮女將徐國公夫人扶起來,讓她坐著說。

  這期間瑤娘的心砰砰直跳,突然明白徐國公夫人到底想做什麼了。

  果然幾乎沒給她反應過來的餘地,徐國公夫人坐下後,矛頭就直指瑤娘:「皇后娘娘可知此女的來歷?」

  「本宮知道些許,不知夫人所說的事與蘇側妃可有關聯?」

  「當然有關聯,還有大大的關聯……」徐國公夫人一面望著瑤娘冷笑,一面就將瑤娘當初未婚生子,在劉媽媽的幫助下進了王府當差,後藉著服侍小郡主勾引了晉王之事說了出來。

  她說得擲地有聲,有因有果,實在讓人不得不相信她所言。而隨著她的言語,瑤娘的臉一點點白了起來,同時嬌軀忍不住打顫。

  無關乎其他,而是羞恥。

  私事被暴露的羞恥,那段甚至是兩輩子不堪回首記憶的羞恥。那一切其實離瑤娘已經很遠很遠了,她甚至很久都未想起過上輩子的事。而徐國公夫人的所言,卻又讓她再度回憶了一遍。

  尤其,殿中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臉上,似乎在說原來她就是那個進府當差卻是勾引了男主子的奶娘。瞧她如今人模人樣坐在這裡,其實不過是個下三濫。

  瑤娘強制鎮定,徐夫人咄咄逼人:「不知蘇側妃,老婦人說得可有假?」

  瑤娘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她知道凡事必有因,徐夫人不可能就為了羞辱她如此大費周折,她肯定還有其他目的。瑤娘不由自主想起了小寶,雖是晉王當初為了給外面一個說法,特意編了一個藉口。可謊言終究是謊言,認真一查就能戳破,而當年她未婚懷孕生子卻也並不是真的天衣無縫。

  知道的人並不多,但並不是沒人知道。

  尤其她當年入府,確實是經由晉王妃之手,光這一點就足夠人利用了。

  果然,不出瑤娘所料,徐國公夫人提出瑤娘進府之前便已懷孕生子的事。包括她怎麼入府,怎麼跟了晉王,她的兒子小寶當時也被接進晉王府,晉王是如何安排,以及晉王突然將小寶認作親子,閤府上下都被封了口的事都說了出來。

  雖是話裡話外並沒有說小寶不是晉王的親兒子,晉王只是為了個女人自甘給人白養兒子,還企圖混淆皇族血統,但其中意思無不是這麼說。

  企圖混淆皇族血統?即使晉王是皇子,這也是大罪。

  「徐夫人你可確實自己所言不虛,要知道這種事可不是隨意拿來玩笑的。」魏皇后肅了面容,厲聲道。

  徐國公夫人又跪了下來:「妾身以自己性命做保證。還請皇后娘娘明鑑,我兒燕茹就是因為知道這事中具體,才會被晉王殿下發放去了莊子養病。」

  魏皇后點點頭,面向瑤娘:「蘇側妃,不知你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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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

  隨著這句話,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瑤娘身上。

  她攥緊了袖下的手,深吸一口氣道:「徐國公夫人所言非假,可是其中也有道聽途說之言。我當初確實是誕子之後才入王府,也是在入府後才再遇見殿下。實際上當年我曾與殿下有段私情,殿下收到邊關告急的消息,忘了安置我。殿下走後,我才發現懷了身孕,可彼時尋殿下不得,只能偷偷生下孩子。後因撫養孩子困難,才會入了王府做差事,以至於和殿下再遇,還望皇后娘娘能明鑑。」

  「此事本宮曾聽陛下說過一二,蘇側妃也是受了多般苦處的。」魏皇后頷首道,聲音中多有唏噓之意。

  瑤娘拿著帕子顏面而泣:「謝娘娘體恤,妾身當時年幼不懂事,做下了錯事,這當初也是受到懲罰過的……」

  她的話卻突然被打斷,正是徐國公夫人。

  「你說曾經有私就有私?這不過是你蠱惑晉王殿下,讓他對外的說辭與解釋。你說晉王殿下回頭再尋你卻是不得,以至於兩人陰錯陽差的錯過,直到王府再聚。老婦人就想問一句,一個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是怎麼與晉王殿下有私,還懷了孩子?!你明明是被人污了身子,未婚生子,又蠱惑晉王殿下,將那野種認在自己的名下。」

  然後不給瑤娘申辯的機會,她便對皇后道:「娘娘,老婦人有證人,還請娘娘能准許傳召。」

  人很快就被傳上來了,不光有當年帶瑤娘進府的劉媽媽,竟然還有當年替瑤娘接生的王嬸子,以及幾個十分熟悉的面孔。瑤娘用心辨認才認出,這幾個人是林雲縣那邊姚家和蘇家的鄰居。

  這幾個普通婦人似乎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貴人,嚇得是連頭都不敢抬,一進來就腿軟地跪在那裡了。

  坤寧宮首領太監洪讓代魏皇后問話,先問了劉媽媽,劉媽媽事無鉅細將當年是怎麼帶瑤娘進王府的事給說了。

  接下來輪到了王嬸子,王嬸子也說得十分詳盡。

  「那蘇家的瑤娘是個命苦的,聽我兒說,好像是被什麼惡人污了身子。小婦人會得一門接生的手藝,我兒大牛是姚班頭的手下,姚班頭就求到了我家門前……當時他叮囑我萬萬不能當人前說,說他這姨妹日後還想嫁人,只待孩子生下後送了人,就將她嫁出去……」

  洪讓又問其他幾個人——

  「沒有聽說蘇家瑤娘生了孩子,只知道她嫁人了,男人是個貨郎。」

  「對的對的,當初因為那蘇家沒有辦喜酒,我還曾好奇問過,他們家裡人說是在姐姐姐夫家辦了。」

  「姚家那邊可沒有辦喜酒,說是在蘇家那邊辦了……只是見過她男人一次,是個皮膚黑黑的漢子,一笑一口大白牙。」

  洪讓點點頭,又道:「那你們抬頭看看這位,可是能認出她來?」

  幾個婦人順著洪讓的手勢,小心翼翼抬頭去看,眼睛在觸到瑤娘面孔時,發出各種各樣的驚詫聲。

  「這不是就是那蘇家瑤娘!」

  「是那姚班頭的姨妹,只是變得竟不敢認了。」

  洪讓望向魏皇后,皇后點點頭,他便叫人把這幾個婦人帶下去了。

  近乎千夫所指,各種目光朝瑤娘投來,有鄙夷的,有看笑話的,有滿懷惡意的,種種不一列舉。這種目光宛如實質朝瑤娘壓來,重如千鈞。

  其實這明擺著是羞辱,從一開始就是刻意羞辱,看似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並不為虛,所以這些人在陳述經過才會那麼詳細。這詳細在取信人的同時,更增加的一些道途聽說的流言蜚語,似乎想一下將瑤娘釘死在狐媚惑主,使用骯髒手段使自己一直恩寵不衰的恥辱柱上。

  在這件事中,對方一直強調瑤娘,卻淡化了晉王,這才是對方的聰明之處。事關皇子,一個不小心就有刻意栽贓陷害之嫌。可瑤娘就不一樣了,一個後宅婦人能有什麼見識,被羞辱惱了,一時口不擇言說出什麼話來,都是可以拿做攻擊的把柄的。

  這其中大抵只有慶王妃目光是充滿了擔憂看著瑤娘的,她幾次想站起來幫瑤娘說話,都被瑤娘制止了。

  瑤娘站了起來,下巴微含,眼簾半垂,卻身姿挺拔,不卑不亢。

  「今日徐夫人進宮哭訴求得公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了這種時候來。但凡在京中有些體面的,俱都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這坤寧宮又會有些什麼人。徐夫人到後,先是歌詠了一番王妃的大度寬容,又泣訴反省自己的錯誤,而後直衝妾身而來。妾身雖礙於出身,就只識的幾個字,卻也知道春秋筆法是為何意。徐夫人投身為女子,真是可惜了。」

  這話中雖無任何詆毀之言,但明顯就是在指控今日這一切是徐夫人的刻意為之。

  可不是刻意為之,人證找了這麼多,從晉州到京城,路上都得耽誤一兩個月,這說明徐夫人早就開始準備了。

  但凡計策顯出刻意就落下層,因為刻意必有針對,人之利益相對,會做出詆毀栽贓陷害也並不稀奇。而徐夫人明顯是想將這件事鬧大,才會刻意選了這時機,所以說但凡行事總有痕跡,這是怎麼也抹除不掉的,

  徐夫人蒼白的臉一下子漲紅起來,似乎是被氣的。

  可瑤娘卻一點都不同情她,因為這整件事看似尋常,實則用心險惡。狀似為一己之私,針對她的控訴,實則是沖小寶,沖晉王而來。

  這也是瑤娘為何會說徐國公夫人使用春秋筆法,看似沒有任何言語指責晉王,甚至為其開脫。可整個言語之中無不是意有所指,說晉王昏庸無能,為女色所迷。

  一個昏庸無能,為了女色而混淆皇族血脈的皇子,大抵也就是一個止步於當前的下場。

  若瑤娘不是知道那件事,說不定她會驚慌失措,可恰恰她知道,所以才羞惱之餘,還能保持僅有的鎮定。

  「徐夫人準備如此周全,而妾身倉皇應對。這些個人說得信誓旦旦,誰又知這其中被徐夫人收買了多少?所以徐夫人的指控,贖妾身沒辦法認下。妾身只想說一句,晉王殿下不是昏庸無能之輩,我蘇瑤娘也不是厚顏無恥之人,做不出那種混淆皇族血脈之事。」

  「而徐夫人也不用為了替王妃脫罪,因此而倒打一耙。瑤娘雖是妾室,但對王妃一直恭順尊敬,你母女二人為了個人私利,下手謀害人命,置於我和我肚中的孩子生命於不顧。難道不知瑤娘雖身份微寒,可肚中孩兒卻是皇族血脈,王妃下手謀害皇嗣,被罰去莊子養病,已經算是殿下唸著夫妻情分從輕發落了。今日你如此顛倒黑白,竟為了個人之私,刻意栽贓陷害,我對你十分不恥!」

  瑤娘的話語擲地有聲,徐國公夫人沒料到對方竟然不慌,反倒企圖混淆視聽。她明明說的是對方混淆皇室血脈,卻被對方抓住為了洗清謀害皇嗣之罪,才刻意企圖栽贓。

  可這卻是事實,之前她為了彰顯大義和冤屈,故意自曝其短,如今被人抓住短處攻擊也不能怨人。

  「好一個巧舌如簧!」徐國公夫人頻頻冷笑,道:「老婦人早就料到今日,所以還有一個人可作證,還請皇后娘娘准許傳召。」

  「准。」

  證人很快就上來了,是個體態臃腫的婦人。

  「此人乃是蘇側妃的親大嫂朱氏,當年蘇瑤娘未婚生子,她知道最清楚。」

  「她肚裡那個是個野種,不知道是跟哪個男人的。當年……」朱氏將當年之事說了一遍,其中自然又添油加醋了一番,例如說瑤娘打小就是個狐媚子,和人勾勾搭搭不檢點之類的等等。

  魏皇后望向瑤娘:「蘇側妃……」

  瑤娘依舊不為所動:「這朱氏已於日前被長兄所休棄,七出之條她所犯有三,不順父母,妒、口多言。我當年還在閨中之時,她經常虐待於我,我長姐看不下去,將我接入家中暫住。而當時與晉王殿下相識,就是在這個時候,所以她是不知道的。如若皇后娘娘有疑問,可命人去詢問姚蘇兩家街坊鄰里。至於之前那幾位所言,還請娘娘體諒為人父母長輩,厚顏為自家不成器的閨女遮掩的一片苦心。」

  她頓了一下,垂頭哭道:「妾身之前說過,年幼不懂事犯下大錯,已經受到了懲罰。妾身不明白徐國公夫人為何如此咄咄逼人,一再戳人傷口,甚至找來如此多的人企圖誣陷我兒小寶不是殿下血脈。我看不是懷疑我兒小寶不是殿下血脈,而是有人故意想混淆視聽,給我兒扣下不是皇族血脈的大帽子。」

  「當日殿下帶我兒入宮,是經過聖上親自確認的,我兒面容肖似殿下,如此明晃晃竟還有人企圖顛倒黑白,不知將承認我兒身份的聖上置於何地?難道徐國公夫人認為聖上老邁糊塗,輕易就能被人巧言令色所矇蔽?!」

  不得不說,瑤娘看似態度恭順,可言辭太犀利了。

  這一句句,一聲聲,無不是在意有所指有人別有居心,也因此從始至終竟沒人敢插言,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蹚入渾水中。此時她又拿了弘景帝說事,誰敢說她說的不是,就是在質疑弘景帝老邁糊塗,誰敢如此?

  連魏皇后都不敢!

  「你這是在混淆視聽!」徐國公夫人漲紅著臉指控道。

  「混淆視聽應該是您吧,國公夫人。今日這事就算您不再追究下去,我晉王府也會追究到底,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不過瑤娘相信,聖上英明神武,晉王殿下果斷睿智,絕不會受小人矇蔽!」

  殿門外,悄然肅立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弘景帝,其左右陪著代王安王永王等人。

  弘景帝瞟了晉王一眼,晉王面色如常。

  「沒想到這小婦人言辭如此犀利。」馬屁也拍得如此之好。

  「她素來膽小,大抵也是被人逼急了。」

  可不是被逼急了,都逼哭了,弘景帝見五子面上冷色,就知道肯定是心疼了。

  而就在弘景帝和晉王說話的同時,邊上有一人半垂的眼中寫滿了複雜之色。這種情況下,弘景帝竟有心情和晉王開玩笑。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為何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婦人,竟駁得滿場寂靜,要知道他後手可不止安排了一個。

  她們到底幹什麼吃的?!

  此人不知整個戲本根本沒有照著他們事先安排所演,蘇瑤娘竟然一點都不慌張,還一點都不嫌羞恥將當年之事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一一反駁回去,並直截了當提出有人刻意栽贓陷害,為的就是打擊晉王府。

  這種情況下,誰敢插言?

  她們哪裡知曉瑤娘是為母則剛,性命攸關,顏面算什麼,哪怕她死了,也不會讓兒子小寶蒙上不白之冤。

  弘景帝領頭往裡走去,殿中之人俱都站了起來,紛紛拜下。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弘景帝在皇后身邊坐了下來。

  徐國公夫人被瑤娘氣得撫著胸口直喘氣,既然說不了話,就由了洪讓代言。

  聽完後,弘景帝望向徐國公夫人:「徐夫人,此事可是屬實?可有遺漏?」

  「屬實,沒有遺漏,還望陛下千萬不要聽信小人之言……」

  弘景帝伸手打斷,目光有些晦暗,瞥了晉王一眼:「你作何解釋?」

  「兒臣無解釋,不過小寶確實乃兒臣親生,還望父皇明鑑。」

  弘景帝自然是明鑑的,可問題是如何驗證乃是趙氏皇族血脈的那法子,從沒有浮出水面過。那是趙氏皇族重要機密之一,關係著後代子孫,弘景帝不可能為了向外人證明一個孫子是不是親生的,就將此事公之於眾。

  現如今的情況就是晉王、瑤娘乃至弘景帝,都知道小寶是趙氏血脈。只是瑤娘和晉王不能以此作為佐證,還必須裝不知,而弘景帝也不能明言。

  幸好晉王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過了差不多兩刻鐘的時間,從殿門外走進來一人。

  此人竟是晉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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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18 11: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章

  晉王妃一身碧青色的衫子,說不出的淡雅別緻。

  若不是相貌沒變,乍一看去還沒人敢將她與晉王妃聯想到一處。晉王妃一向給人觀感就是蒼白的面容,精緻繁複的華衫,而此時的她與以往相差太過懸殊。

  她進來之後就盈盈拜下,旁邊的徐國公夫人滿臉不可思議的複雜。弘景帝叫起後,晉王妃站了起來,這才看向徐國公夫人。

  「娘,你真是糊塗。」

  「燕兒……」

  晉王妃沒再看她,而是面容恭敬地對弘景帝和魏皇后道:「此事既與兒媳有關,當得容許兒媳解釋一二。」

  「講。」

  「前事不可追憶,孰是孰非,早已有論斷。錯了就是錯了,兒媳已然知錯,閒暇之餘寄情於鄉野之間,也曾習了些佛法,每日誦經禮佛以贖自身罪過。在兒媳來看,這樣的日子更適合自己,可做人父母難免多思多慮。兒媳的娘只有兒媳這麼一個親女兒,恨不得代為受之,可惜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於兒媳的娘來看,兒媳身陷囹圄,歸期不定,自然不知道兒媳心裡也是樂意這樣的。」

  「兒媳說了這麼多,其實就只想說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媳的娘糊塗鑄成大錯,千錯萬錯,都是因為兒媳,還望父皇和母后千萬不要降罪於她。」

  徐國公夫人整個人都傻了,萬萬沒想到女兒來後竟會說出這般話。

  她本就是心性軟弱之輩,之前被瑤娘駁得花容失色,早已是強弩之末。徐國公夫人就算再傻,也知道當下情況不利於自身。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只能咬牙硬撐,卻萬萬沒想到砸自己台的竟是自己的女兒。

  「你魔怔了,你魔怔了!你跟娘說,是不是有人威脅於你?是不是晉王,是不是他為了那個姓蘇的女人,威脅你出面說出這種口是心非的話?」

  晉王妃搖了搖頭:「沒有人威脅女兒,女兒很好,也沒有魔怔。」

  「沒有魔怔你為何說出這種話?本就是他二人為了私情逼迫於你,你堂堂的王妃竟被逼到莊子上去養病。現如今你竟向著他們說話,你說你不是魔怔了是什麼?還是你在怕什麼,不要怕,娘拼了這條老命,今日也要替你討個公道!」

  徐國公夫人宛如瘋癲也似,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還伸手想將晉王妃拉到自己身後護著。

  晉王妃本來平靜的面容,突然一下子悲愴起來,晶瑩的淚珠滾落下來。

  「娘,沒有什麼公道不公道的,若論討公道,應該別人向我討才是。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不喜歡男人,我和殿下一直有名無實。」

  徐國公夫人的絮叨戛然而止,殿中也在一瞬間變得極靜極靜。

  所有人都眼含震驚的看著晉王妃,失去了言語。

  「燕兒,你說什麼?」

  晉王妃挺直了腰桿,淚中帶著坦然:「我說,我不喜歡男人,我和殿下成婚多年一直是有名無實。那蘇側妃當年其實是我親自尋了來,送到殿下身邊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遮掩這件事。所以娘,您不用替女兒可惜、不值,甚至憤恨。你以為的好,其實對我來說,並不是好。」

  徐國公夫人似乎一下子就懵了,整個人都回不過來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那你當初為何要她的孩子,以至於犯了大錯。燕兒你肯定是騙娘的對不對,對不對?」

  「娘,我沒有騙你。我是晉王妃,我需要一個孩子,我需要一個孩子來遮掩這件羞於見人的事情。我的王妃之位需要一個孩子來維持得長長久久,所以我一時糊塗做錯了事。」

  晉王妃的態度太坦然,徐國公夫人知道女兒沒有騙自己。她一下子激動起來,不住的搖頭:「你爹不是這麼說的,你爹說了只要能證明那孩子不是晉王的,那姓蘇的女人就完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從莊子裡回來,還安安穩穩做你的王妃。或是一年,或是兩年,你定是要生個嫡子的,我女兒比我命好,不會生不出來兒子的……」

  看見徐國公夫人這副樣子,晉王妃心痛欲裂,一面流著淚,一面喃喃:「他騙你的,他騙你的……」

  「他騙我?他騙我?他是不是又為了那個女人來騙我,他騙我騙我……」瞧徐國公夫人這樣,明顯是受打擊太大,一時有些失心瘋了。

  可她說出的話卻並未讓人略過,原來這一切都是徐國公背後主使的。可徐國公為何要這麼做?晉王是他的女婿,哪有老丈人坑女婿的。

  可再想想被送去養病的晉王妃,與一直悄無聲息的徐側妃,明擺著徐家兩個女兒在晉王府都不受寵,是蘇側妃一枝獨秀,徐國公為何會如此做,似乎並不難以猜測。

  也許是為了私利,也許是轉投了他人,如今晉王府的小公子頗受弘景帝寵愛,若能借此證明小寶不是晉王的兒子,不過是晉王為了女色甘願給人白養兒子,是時不光小寶完了,晉王也完了。

  兜兜轉轉,說了這麼多,扯了這麼多,還是為了爭儲一事。

  好深的心機,好毒辣的手段!

  弘景帝冷笑,目光像似帶了錐子似的在幾個兒子臉上盤旋著。

  「都長本事了!」

  「聖上息怒。」魏皇后跪了下來。

  幾位後宮嬪妃,包括一眾皇子和一眾王妃們,都跪了下來。整個殿中除了一時失心瘋的徐國公夫人,也就扶著她的晉王妃還站著。

  「聖上/父皇息怒!」

  魯王跪在後面,抻脖子看了弘景帝一眼:「父皇您別惱,兒子這就去徐國公府,問問那姓徐的背後到底是誰主使的。也太不像話了,哪有對婦孺下手的。」

  說著,他就站起來要往殿外去,卻被弘景帝叫住了。

  「還嫌事不夠多,唯恐天下不亂!」

  魯王很委屈:「兒子這不也是物傷其類麼,照這背後之人這麼個做法,以後家家戶戶都得提高警惕,不知什麼時候兒子就不是自己的了,頭上一摞大綠帽子。」

  說著,魯王也冷笑起來,眼睛在代王、永王幾個臉上睃來睃去:「你們說是不是,三哥、四哥、老八?」

  吳王有些惱:「六哥你說話就說話,怎麼還夾槍帶棍的。」

  魯王斜著眼:「我夾槍帶棍了?老八你是不是聽錯了,還是自己對號入座?你不心虛對號入座個甚?」

  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直到弘景帝震怒地擊了一下扶手,兩人才縮著脖子不說話了。

  「你們父皇還沒老,也還沒死,當著朕的面,就上演一齣兄弟鬩牆的戲碼!」弘景帝的模樣有些痛心疾首,下面人自然又都跪了下來。

  「父皇息怒!」

  弘景帝站起來,什麼話都沒說,便離開了。

  *

  事情並沒有就這麼結束,當天晚上錦衣衛的人便光臨了徐國公府。

  錦衣衛乃是弘景帝親軍上十二衛其中之一,歷來極少在人前露臉,只有朝臣勳貴犯下彌天大錯,才會以這種方式上門。

  整個徐國公府被團團圍住,府裡的主子下人都被從自己房裡趕出來,聚集在一處廳堂之上。然後這群人便宛如餓狼下山也似,撒入這偌大的徐國公府。

  徐國公目眥欲裂,鬚髮怒張,卻還是阻止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四處搜尋,似乎想搜出什麼東西。

  其實宮裡之前發生的事,徐國公早就知道了,便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可事情並未到得面前,弘景帝會如何想誰也不知,卻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想到下午被自己燒燬的那些信函,徐國公便一陣陣口乾舌燥。

  事情既已敗露,他只能咬死了不過是想替女兒出口惡氣,別的其他絕不能多說,說不定還能留得一絲機會,日後若是那位爺上了位,怎麼也能落個從龍之功。可若是不識趣的為了脫罪胡亂攀咬,就是雞打蛋飛的下場。

  徐國公縱橫朝堂多年,這些淺白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玉蘭姨娘被嚇得花容失色,讓兩個丫頭攙扶著,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失去了以往的淡定自若。

  「公爺……」她想偎過來求得一絲庇護,卻被徐國公一把推搡了開。

  「都什麼時候了,莊重些!」

  玉蘭姨娘摔倒在地,吃疼的痛呼了一聲。

  以前徐國公挺吃這套的,如今不過府裡出了事,就換了一張面孔。玉蘭姨娘哪裡知曉徐國公心中對她也有一絲遷怒,若不是玉蘭姨娘所出的庶長子徐哲和那位爺牽上關係,徐國公怎麼也不會捨晉王而攀上那位主兒。

  像徐國公這樣的人是不會檢討自身錯誤的,而慣於將事情全部推在他人的頭上。其實若不是他自己心生貪念,覺得那位爺比晉王更可能登上大位,因此而被人說動,又哪至於會鬧得這麼一齣。

  一隊錦衣衛快速從書房裡步了出來,為首的人手裡捧著一個盒子。

  「指揮使,找到了。」

  指揮使點點頭,將盒子接過來揣如懷中,而此時徐國公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盒子上面。若是他沒有記錯,他的書房中並沒有這樣一個盒子。

  可這個錦盒又是他們從哪兒搜出來的?徐國公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強堆著笑,上前一步,問:「還不知這盒中裝的是什麼,諸位到底在搜什麼?若是老夫沒記錯,老夫的書房裡沒有這樣的盒子。」

  這指揮使頗為不給他留臉:「公爺自是記不得,本指揮使見多了公爺這種人,一概不利於自己的,不是記不清,就是不知道。不過這東西被咱搜出來卻是真的,至於這裡頭是什麼就不告訴公爺了,是時陛下傳您,您自會知曉。某還身有要務,就不多陪了,上面沒發話之前,就委屈公爺在這府裡待著,哪兒也不准去。」

  說完,此人拱拱手就離開了,而徐國公府依舊被圍得密不透風,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這一夜注定是個混亂之夜,弘景帝在乾清宮發了怒,連夜命人將四皇子永王帶進宮。

  乾清宮裡,弘景帝滿目厲色,將手中的東西摔在跪伏在地的永王面前。

  「你自己好好看看,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永王被帶進宮時,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又見這副情形,早已是肝膽俱裂。他抖著手將地上的數封信函拿起來,一一打開了看,這些信竟是他與徐國公之間的密函。

  有幾封不過是家常閒話,上面雖沒有用印,但寫信之人言談之間自稱都是用了他的字。還有一封則是兩人商議如何行事的密函,似乎為了取信對方,也是為了讓對方為自己所用,上面用了他的金印。

  而最為讓他吃驚的事,這些信函之上的筆跡,竟然是他的筆跡。

  永王的腦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父皇,這不是兒臣做的,這是有人陷害兒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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