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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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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項庭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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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9 21:30: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章: [送機]

方家人對於出國這件事早有準備,許庭生當晚就拿到了簽證需要的材料,啟程返回岩州。
車是許庭生電話向胡盛名借的白色寶馬,鍾武勝開車,許庭生坐副駕駛,後座坐了一個梗著脖子不知道在跟誰犯倔的小丫頭和她的。
「要不是我媽媽都哭了,我才不會跟你一起走。反正你知道的,也要記住,我很討厭你。」方如鯉語氣不屑對著許庭生的後腦勺說。
許庭生無奈的回頭,「知道了,這些話你都說第五遍了。」
「我到那邊就去那個培訓學校住,我自己有錢,不用你管。」
「好。不管。」
「反正出國之前都見不到你就好了。死變態。」
「嗯。」
把小潑妞堵到要死,許庭生轉回身坐好,鍾武勝偏過頭來看他一眼,兩人對視,都無奈的笑了笑。
方如鯉的媽媽,方家的二媳婦,在方家她是相對特殊的一個,沒有公職,甚至沒有工作,只在家當一個專職的家庭主婦。

這個一直安安靜靜相夫教子的女人如今成了方家二代唯一還自由的一個。
她對情勢最明智的判斷,就是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大局,所以她一直都不擺這個長輩的譜,不強出頭,不亂拿主意。
送孩子們出國保平安,自己留下來給公公陪護、送終,平靜的等待丈夫和其餘方家二代的命運有一個說法。
這是她的擔當和勇氣。
但是,身為人母的私心是無論如何都無法避免的。
為了讓許庭生帶方如鯉回岩州去度過出國之前的這段時間,她當著眾人的面說了兩個理由:
其一,方如鯉年紀太小,整天呆在病房這邊,氣氛太壓抑,怕承受不了。
其二,許庭生的互誠在岩州有培訓學校,正好方如鯉馬上要出國,乾脆先去培訓學校做一些語言和其他方面的培訓也好。
兩個理由聽起來都那麼合情合理,但是許庭生其實知道,方如鯉的外語好到能偷摸一個人躲在牆角,拿英文罵他半小時不重樣,
而且為怕他聽懂,還盡揀生僻詞來說。
所以,當媽的那點小心思其實也不難揣測。
現在的情況,方家已經敗了,而且老爺子已經不能開口,許庭生欠方家的那點人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換句話說,許庭生如今和方家之間的聯繫其實只在於方餘慶,或者加一個方橙。
這也就等於說,他完全可以只顧他們兩個,對方家其他人死活不管。
方如鯉陰差陽錯和許庭生有了一些接觸,比不上方餘慶、方橙,但比之方家其他人,總歸要熟悉些。
她希望能加強女兒和許庭生之間的接觸和這種聯繫,收穫一份兄妹情,友情,哪怕只是同情都好,都能為女兒的未來提供多一份保障。
這是考慮之一。
第二個考慮,之所以她會想讓方如鯉跟著許庭生,在於眼下的方家陣營里,還有哪兒能比呆在許庭生身邊更安全?
這是一個女人最質樸的「心機」,一個媽媽最單純的「自私」。
所以,許庭生沒有拒絕。
方如鯉倒是想拒絕,但是她剛準備開始鬧,就被媽媽拉到了一邊。
說了一會話后,母女倆回來都眼眶泛紅,方如鯉低頭不吭聲,背著書包乖乖站到了許庭生身後。
上車以後她才恢復小潑妞本色。
…………
許庭生開門發現項凝和杜錦一起坐在客廳里看《藍色生死戀》,兩個人都看得眼淚汪汪。
這在項凝很正常,她看幾次哭幾次,但是杜錦這個彪悍的女保鏢是怎麼回事?
見許庭生出現,杜錦慌亂的擦著眼淚,努力恢復冷酷的樣子。
明明就揪心了一整天的項小姐則故意表現得無所謂,頭也不回,很是平常的說了一句:「回來了呀。」
「嗯」,許庭生說,「怎麼你們這麼熱也不開空調?」
「杜錦姐姐肚子疼,不能吹空調。」項凝解釋說。
「肚子疼?……哦,明白了。」許庭生恍然大悟道。
「死變態,你真噁心。」方如鯉從許庭生身後走出來,一臉的鄙夷。

杜錦早就知道許庭生身後有人,此刻只站一旁冷眼看著。
項凝則驚訝又好奇的看著許庭生。
「給你們倆找了個拖油瓶。介紹一下,這是方餘慶的堂妹,到這邊做一段時間出國培訓。
接下來她就交給你們倆了,反正項凝也要去培訓學校補習的,杜錦就一起照顧下。」
杜錦點頭,從許庭生說面前的小女孩來自方家,她就明白這個「照顧」的真實含義了。
項凝微笑著表達自己的善意。
「我才不是拖油瓶,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方如鯉搶白。
「對了,你們可以叫她臭魚。」許庭生補充。
「我不是臭魚,你才是臭魚」,方如鯉激動的反駁,走進房間把書包放下,然後走到項凝面前,「我叫方如鯉……你就是他的女朋友?」
項凝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方如鯉?小鯉魚你好呀。我叫項凝。」她努力表現得像一個成熟的大姐姐。
「明明也沒有漂亮一百倍,……」方如鯉自己嘀咕了一下,然後對項凝說,
「好吧,你可以叫我小鯉魚。那個,你知道你男朋友是變態嗎?」看起來她對項凝倒沒什麼敵意。
項凝看看許庭生,憋住笑,「嗯嗯,我知道呀,他就是變態。」她說的認真誠懇。

「嗯。是吧?方如鯉兩眼放光。她對許庭生怨念深重,而項凝因為吳月薇的事,心裡一樣有氣,不氣吳月薇,把賬全算在許庭生頭上。
兩個人很快就在損許庭生這件事上找到了共同語言。
從這天晚上開始,方如鯉就和項凝住到一塊去了。
兩個臭丫頭,再加上一個對許庭生一貫只給恭敬的冷臉的杜錦,許庭生就這麼被家裡的三個女人孤立了。
…………
師範專業大三的期末考試一如許庭生所料的輕鬆。
相對而言,簽證辦理過程的順利和輕鬆才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金錢開路,沒有任何阻力,凌蕭兩家似乎一點覺察都沒有。
他把這個疑惑拋給老爸。
許爸只解釋了一句:「政府地方官員跟外國大使館過分緊密的關係,或者私下存在聯繫,是大忌。」許庭生恍然大悟。
一切按部就班。

7月初,方如鯉在和項凝抱頭大哭一場之後跟著許庭生離開了岩州,兩人趁夜直奔盛海市國際機場與其餘方家直系、旁系三代子弟匯合。
安檢通道外,方如鯉扶著項凝替她挑的粉色行李箱側身站著,不看許庭生。
「死變態,我本來不想跟你說話的」,她說,
「不過想了想,還是要提醒你,你以後可不許背著小凝姐姐找別的女人,知道嗎?她都甘心給你騙了,你要對她好一點。」
「好的,謝謝臭魚。」許庭生微笑說。
「不許再叫我臭魚」,方如鯉說,「算了,你今天可以叫我一次小鯉魚。」
「好的,謝謝小鯉魚。」許庭生拍了拍她的頭,方如鯉意外的沒有躲。
她抬頭說:「我答應過小凝姐姐,到你們結婚的時候會回來給她當伴娘。
可是你知道的,我又實在不想見到你,所以我的話也未必算數,你還是另外多準備幾個伴娘吧,不一定要等我回來。」
「那萬一你小凝姐姐不見你回來就不跟我結婚怎麼辦?所以,要回來的。反正還有好多時間,到時候你應該也長大一些了,能穿禮服了。」
許庭生看著她仰起的小臉,收起笑容認真的說:
「出去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要努力學習,要堅強一點……有事就跟你方橙姐或者餘慶哥哥說。實在有困難也可以給我和你小凝姐姐打電話。」
「嗯……不對,我才不給你打電話。我才不會有事,就算爸爸媽媽和哥哥都不在,我也不害怕,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我會考一個很好的大學,以後畢業了很會賺錢,比你還厲害……那樣就可以照顧媽媽了。」方如鯉說著自己已經長大了,眼淚卻像個孩子那樣唰唰的往下流。
許庭生遞給她一張紙巾。
方如鯉接了捏在手心裡。

「我走了,死變態。終於可以再也不要見到你了。真好。」方如鯉轉過身,一邊走進安檢通道一邊說著。
許庭生看見她漸行僥背影,看見她拒絕幫助,固執的自己動手把行李箱搬上安檢台,很吃力,但咬著牙不肯放棄。
這個十四歲的清瘦小女孩和她的大行李箱一起,馬上要開始在異國孤單而漫長的求學生涯。
方如鯉很清楚,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被爸爸媽媽和哥哥寵上天的小公主了,不再是那條自由的小鯉魚。
「走了。」方餘慶說。
「走了。」方橙說。
兩個人最後從許庭生身邊經過。
該說的話都早已經說過了,許庭生平靜的看著姐弟倆的身影消失在安檢通道後面,腦海里是彼此初見的畫面,方橙的狡詐和陰險,方餘慶傻不拉幾的熱情。
帶著一些不舍和感慨,一些放下重擔后的輕鬆,許庭生轉身準備離開候機大廳。
他走著走著突然停住,「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可是又抓不到那個點。到底是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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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一章: [疑點捕捉]

「都躲到國外了,還能怎麼樣?難不成留在國內,直面凌蕭兩家和其他隱藏在暗地裡的黑手……反而更好?沒道理啊!
許庭生試圖安慰自己,但是越是找不到正確的邏輯和道理,那種擔心反而越強烈。
他把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擔心通過簡訊描述給了兩個人聽。一個是老金,一個是許爸。
同時問了兩人一個相同的問題:什麼時候,你會有類似不安的感覺,會怎麼做?
很快,老金回復:「事情太順利的時候。我會停下來把所有思路清零,從頭想,把每一步重新走一遍。」
跟著,許爸回復:「比如所有人都認為有一單生意必須要做,不做就虧大了,而我要做成這單生意,所有條件都齊備,幾乎沒有難度的時候。
我會停下來,一定要找出做這件事的負麵條件和影響,權衡之後再做決定。」
許庭生隱約抓住了問題的核心,當所有條件和因素都指向同一個方向,當事情整個過程都出乎意料的順利……這本身就是問題。
他那份莫名的擔心也正來自於此。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具體的,不具體,似乎都在推動方家三代選擇出國避難,而整個過程,所有條件,太過順利和完備。
但是現在的情況,許庭生沒辦法停下來……因為,飛機不會停下來,等他從頭慢慢整理。
電話打給胡瑁「胡哥,上次我讓你找人查的那份凌蕭在美國期間的資料,你確定沒有疏漏嗎?」許庭生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胡琛微微詫異,猶豫一下說:「關於她的學業,工作經歷,校方和業界的評價之類的,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疏漏,我們做了很仔細的調查,拿到了不少原始資料。
不過……」
「不過什麼?」
「如果事情確實如你所說,這是一項招聘公司高管的前期調查,我認為已經完全足夠了,凌蕭很優秀,我十分期待她能夠加入星辰,其他都不重要。」
「那如果不止呢?」
「……,要真正了解一個人,我指的是更內在和本質的部分,比如心理和性格,我覺得最好的途徑其實不在這些可以數據化和文本化的東西上,而在細節和情緒。比如你第一次見我和老賀,要挖我們來星辰,你知道你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嗎?說實話。」
「說。」
「我是說,你那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說實話。談話兩個小時不到,這三個字你大概說了二十遍,給我們倆感覺好像隨時準備掏心掏肺,
但是其實……你說了很多實話的同時,也撒了很多謊。你身上存在著一種矛盾,極度自信,又極度不自信。
作為當時本該最春風得意,張揚狂妄的年輕人,商界新興的超級黑馬,你甚至在我們面前非常緊張。」
「沒錯。」許庭生回應,但是這個問題他沒有辦法具體解釋。

他的極度自信來自於重生的先知,而不自信的那面,則是因為前世失敗的人生經歷讓他在某種層面上一直否定自己的能力,
面對胡琛和賀與談這樣的真正的精英,他甚至存在一定的自卑心理和無法駕馭的感覺。
「那為什麼你們最後還是決定來星辰?」許庭生追問。
「第一,你的規劃布局能力,創新能力,還有永遠超前的思維,讓我們認定你的前景一片光明,跟著你,我們有可能親手建立一個超級帝國。
第二,我們對你的人品做了判斷,我和老賀都很喜歡你,包括你緊張和說謊。
這就是我剛剛說的,數據和客觀報道、平靜無法給出的東西。我們通過對話的細節做出判斷,認為你值得信任和追隨。」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就好,我記得你上次說韋恩楊追求過那個凌蕭……給那個賤人打個電話吧,隨便聊聊,那傢伙最擅長把握細節,洞悉人性和心理。
另外還有一句題外話,我和老賀其實一直都很想提醒你,事業為重。雖然說了可能也沒什麼用,但我們還是……我,王八蛋,你掛了?!事業為重啊!!
一向儒雅的胡琛都忍不住爆粗口了,賀與談幸災樂禍的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跟你說了,沒用的。話說他要是真全心投入拚命努力,咱們的步子沒準就太大了,一夜之間建立的帝國,根基難免不穩。算了,順其自然吧。」
「我就是覺得,他這……真太不像樣了,簡直浪費自己的天才。」胡琛無奈的搖頭嘆息。
一點都不自知的許庭生用最快的速度撥通了韋恩楊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保持著一貫的熱情洋溢和**裸的市儈,
「親愛的許總,我簡直太想念你了,雖然你一直拒接我的電話,但我依然那麼愛你。怎麼樣,這回想向我詢問什麼消息?」
「關於凌蕭。」
「我記得他的資料我已經給過你們了。不慎遺失?那我可要重新收費……」
「我要聽你追求她的那部分,所有細節。」
「哇哦……好吧,我想我明白了,原來許總的口味跟我這麼相似。不過這個,你了解的,要把心愛的姑娘親手推到別人懷裡,
這個費用難免要高一點,不然我的心理創傷無法彌補和癒合。」
「別廢話,我答應你,未來半年內會見一次你介紹的投資人。這個能賣多少錢你自己清楚。」
「當然。不甚感激。」
「那就抓緊開始吧。」
「好,我想想,那是……六年前了,我在一次華人留學生聚會上第一次見到她。
那天,她在人群中遊刃有餘的遊走,到哪都能引爆一片笑聲和讚歎。
她簡直就是一個社交天才你知道嗎?我甚至覺得她可以替總統選舉或者奧斯卡評選進行遊說。
你了解的,我總是比較喜歡這樣的女人,所以,我準備湊上去,但是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告訴我,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搞定她。」
「結果呢?」許庭生追問。
韋恩楊描述中的凌蕭已經開始漸漸偏離許庭生原先對她的認識和判斷:一個學業和商業上的精英,但在情感方面相對自閉和稚嫩的女人。
事實她似乎不是這樣。只是,要真正抓住心裡那個隱約模糊的點,許庭生還缺少一個更明確的信息。
「結果正如大家期待的那樣,我很快就敗下陣來。她微笑著,十分禮貌……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我推到了千里之外」,韋恩楊繼續道,
「當然,要我放棄可沒有那麼容易,我做了很多嘗試和努力,甚至好幾次追到了學校,然後,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什麼?」
「一個金融專業的學生,拉扎德銀行耀眼的明日之星,竟然頻繁的出現在心理學的課堂上,而且是博士生的課。
她在課堂上與一位全美知名的心理學導師對答如流,深得讚賞。
當時我就想,天吶……早知道是這樣,我根本就不會打她的主意。
我瘋了才會想去搞定一個心理學高手!你知道嗎?我那一套在她面前根本行不通……喂?什麼情況?你掛了?
是的,許庭生掛了,因為他已經找到那個足以讓他下定論的點。
事情具體的細節還有待推敲,但是,某些決定卻可以做了。
…………
方餘慶登機,放置好行李,剛坐下。
手機響。再晚一點他就關機了。
「庭生?怎麼了?」
「下飛機。你,所有人,下飛機。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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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08: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一念生死]

當所有條件和因素都指給你同一個方向,當某事情順利無比而且簡單,但是效果看似巨大……那麼,這件事一般並不可靠。
讓許庭生下定決心的點在於,他對凌蕭的認識和真實的她之間出現了巨大的反差……
那麼,那個看似心理脆弱柔軟,易被擊破的凌小青,到底在默默引導著什麼?
她看起來像是一路順著許庭生的預設在走,但仔細一想就會發現,實際每個環節都是她先給了許庭生心理預期,然後再如他所願,做給他看。
很多事情一時間依然沒法理清,但許庭生至少能確定一點:順著敵人的思路走,肯定是錯的路。
方家三代出國的事不是第一天討論,許庭生自己還參與了幾乎整個過程,方餘慶聽到他在電話里急切的聲音,
突然轉變的態度,握著手機愣了愣,「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許庭生目前其實還沒有辦法立即給出準確、篤定的判斷,只好說:
「我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你先讓大家下來,我們再研究下。如果沒問題,過幾天去也是一樣的。我覺得出去可能會有危險。」
「好。」沒有更多疑問,只因為對方是許庭生,方餘慶果斷應道。
「那我在機場外等你們。」許庭生掛上電話。
跟著,一樣急切的,方餘慶起身轉向方家三代包括直系、旁系的其他人,轉述了許庭生的意見。
方橙第一時間站起來,開始從行李架上取東西,方餘慶一件件接過來,然後他轉身,發現其他人仍然坐在位置上紋絲不動,看著他和方橙。
「怎麼了?下飛機啊,一會來不及了。」方餘慶說。
方仲看著他,笑了笑,「許庭生說的你就信。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突然決定把我們賣了?他跟凌家那個女兒走得很近這件事,你們不會不知道吧?……沒準我們一走出機場,就哪都去不了了。」
他的話嚇住了很多人。
「他不會。」方餘慶堅決道。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就憑你覺得?!我看,你還是另外找一個理由吧,一個去美國比呆在國內更不安全的理由。
不然,我們憑什麼跟你下飛機?」方櫻接話說。

對於她而言,美國就像是眼下這一片黑暗和恐懼中唯一的光口,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心裡滿是逃出生天的喜悅。
「我……那我們今天先下了,然後再看看,真的沒問題,過幾天再去也是一樣埃」一時間說不出什麼太好的理由,方餘慶有些妥協的說道。
「別,過幾天還能不能去我可不知道,但我知道,至少現在我們已經在飛機上了。說實話吧,我和方櫻是絕對不會下去的」,
方仲說,「你們倆要下儘管下,其他人願意跟我們倆走,或者願意跟你們留下,讓他們自己眩」
「你……」
「餘慶,有點規矩,你應該叫我堂哥。別忘了,我才是方家第三代的老大。事到如今,我說了算。」
機艙門很快就要關閉,方仲的態度看起來無法逆轉,方餘慶和方橙對視交換眼神,然後方橙站出來說:
「那就聽堂哥的,大家願意去美國,還是跟我們下飛機?」
她問完,方餘慶的目光往機上剩餘方家子弟身上一個個看過去,眼神中滿是急切和期待。
但是,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這段時間,跟方家這些孩子走得更近的是方仲和方櫻,他們不斷的給其他人描述自己在美國的「美好」生活,
一直努力建立自己在方家三代赴美之後的領導地位,目的不言而喻。
「你們相信我,跟我下飛機好不好?下飛機啊!馬上來不及了因為太過擔心和著急,方餘慶聲音都變了,帶著哀求。
依然還是一片沉默。
確實,只憑許庭生一句話,要對抗這些人心裡那種終於逃出生天,終於不必再恐懼度日,而且很快就能重新過上自由美好的生活的期待和喜悅,完全不夠。
「餘慶哥,我跟你們下飛機。」一隻小手舉起來。
「好。如鯉,你過來。」方餘慶開心的伸出手。
「嗯。」坐在靠窗位置的方如鯉站起來,準備往外走。
意外的,坐在她身邊另外兩個位置的方仲和方櫻突然起身,把人擋住了,不讓出來。
「方仲,你什麼意思?」方餘慶急了。
「沒什麼……不過,既然你們倆不去了,那家裡那筆錢,怎麼說都沒道理再留在你們手裡了吧?
你們想讓我們剩下的人去那邊挨餓嗎?這樣,把如鯉媽媽交給你們那兩張卡給我,告訴我密碼,我就讓如鯉出來。」
「你……」方仲為了那筆錢居然無恥到拿三代直系最小的堂妹做要挾,方餘慶火冒三丈,準備動手硬搶。
「餘慶」,方橙一把拉住他,「這樣,堂哥……錢暫時先放我這,我跟你們一起去美國,你們倆都還有學業,我去了怎麼也多一個人照顧大家。
剩下的咱們到那邊再商量,你看行嗎?你先讓餘慶帶如鯉下飛機吧。」
方仲緩緩的搖了搖頭,「不行,錢給我,你也下飛機。」
「你……」
「先生,小姐,機艙門馬上就要關閉了,請問你們還有什麼事嗎?」在旁邊聽了一些的空姐走過來提醒。
方橙猶豫了一下,然後說:
「餘慶,給他吧。」
「如鯉,過來姐姐這。」
「那……堂哥,你們到那邊后注意安全,照顧好大家,還有,咱們一定要保持聯繫。」
方仲如願以償,笑著說:「好。」

兩張卡到手,以後不論方家在國內變成怎樣,不論方家其他人如何,至少他們兄妹倆可以安穩順利的在美國待到畢業,拿到綠卡,並且過上不錯的生活。
「大難臨頭各自飛……我也沒辦法,自求多福吧。」方仲看著窗外,嘀咕著。
「哥,你那兩張卡放一張我這吧。」方櫻探身過來,壓低聲音對方仲說。
方仲扭頭看看妹妹,「你?你一向毛手毛腳的,什麼時候弄丟了都不知道,還是放哥這吧,你要用錢跟哥要就好。放心,咱們可是親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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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10: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三章: [歡迎下次光臨]

許庭生遠遠的看到方橙和方餘慶拖著行李箱向他走來,連忙跑步迎上去。
「怎麼就你們倆?」他問。
「方仲他們不願意……」
方餘慶話說到一半就被許庭生打斷了,他著急道:「方仲他們怎麼樣我不管,那小鯉魚呢?你們倆怎麼回事?怎麼沒把她帶下來,她……」
「哼!誰許你叫我小鯉魚了?方如鯉從兩人身後探出頭來,看了看許庭生緊張的神色,略有些觸動道,「我在這,你別著急。」
許庭生長出一口氣,向她笑了笑。
他一笑就壞了,方如鯉一下又炸毛了,
「死變態,不許你假裝關心我。我跟你很好嗎?!你都有小凝姐姐了,還……反正你真變態。我回去一定要告訴小凝姐姐。」
「……」

不接話,許庭生現在對付小潑妞的套路就是在她熱情高漲準備開戰的時候直接閉嘴脫離戰常吵不過她,堵死她。
一行四人到停車場找到鍾武勝。
飛機就在眼前升空。
鍾武勝在歡迎方餘慶這麼快就從美國歸來,跟他要他手腕上之前送他的表。
方餘慶一邊躲一邊笑著說:「還你?你當我傻啊,這可是皇家橡樹……」
他們對於危機的認識顯然都沒有許庭生深。
方橙盯著許庭生問:「到底怎麼回事?事情有多嚴重?」
許庭生坦誠說:「其實我暫時也不是很確定。
「你也不確定,那……」
「放心,很快就能確定,我天亮就去問。」
「你……去問?問誰?」
「問凌蕭,問凌蕭兩家。」
…………
從盛海回到西湖市,休息到天亮,再把方餘慶、方橙、方如鯉三人送回醫院交代給杜江,又跟方如鯉媽媽做了簡單的解釋,許庭生帶著鍾武勝出門。
凌家在西湖市的住所並不難找,鍾武勝就近停了車,許庭生掏出手機打給凌蕭。
「我記得上次你說過,兩位老爺子讓我有空來家裡坐坐,我到了。」許庭生說。
電話那頭短暫沉默,然後凌蕭聲音有些為難說:「你怎麼早不來,現在反而來了?現在我家裡人對你正在氣頭上,我擔心……」
「替我擔心,立場為難……是這個意思吧?所以,現在是凌小青上線嗎?凌蕭小姐果然切換自如。」許庭生打斷道。
「……」凌蕭沒吭聲。
「之前班門弄斧,讓你見笑了。」
話到這裡,有些事情已經不必說得更清楚。凌蕭短暫適應了片刻,笑著道:「那你一定要來的話,我給你開門。你想問的,問我。」
許庭生掛掉電話立即撥給方餘慶。
「你們計算一下飛機在美國落地的時間,從那前後不斷給方仲、方櫻,還有年紀稍微大點的孩子打電話,一定要及時聯繫上,然後……讓他們暫時不要離開機常」
「我現在沒辦法具體解釋,先按我說的做。有什麼情況你發信息給我。」
許庭生剛把手機放回口袋,門開了。
凌蕭穿著家居服飾,沒有化妝,頭髮簡單的盤起,看起來清凈、淡泊。
「歡迎。有事就在這跟我說吧。我想你應該明白,凌、蕭兩家本意,不想為難你。」凌蕭看著許庭生說道。
「知道,謝謝。但是我到都到了,你不請我進去坐坐?我找兩位老爺子聊聊天。真到需要知難而退,我再退。」許庭生說道。
事情到這一步,突破口已經不在凌蕭這,有些話單是跟她說了,也得不到答案,許庭生必須要見到凌、蕭兩位老爺子。
「剛問過了,抱歉,今天不太方便。改天吧,改天可以。」凌蕭微笑著說道。
許庭生全當沒聽見她的話,側身擠進凌蕭打開的半道門,抬步往裡走。鍾武勝跟在他身後。

凌家的房子大,進門是一個院子,中間一條條石道,兩邊有老樹,毛竹,沒有綠柳紅花,有石桌,竹椅,沒有嶙峋假山,有小池,水草,沒有斑斕錦鯉。
凌蕭也不阻攔,跟著走了一段后,慢慢走到一邊的石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從正屋門內迎出來。擋在許庭生身前。
許庭生扭頭看凌蕭。
凌蕭低頭又取了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放在一邊,說:
「家裡都是軍人出身,喜歡弄些舊時候的規矩。過來喝一杯。過得去,我兩位父親自然會見你,過不去,咱們就這裡聊一會。」
凌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鍾武勝閃身到許庭生身前,說:「去吧,正好我也很久沒動了。」
「試試就好,不行不許勉強。」許庭生走開的同時低聲叮囑道。

他不曾經歷過這些東西,更不了解深淺。現代社會對於能打這個概念大多停留在體育比賽的層面,而鍾武勝能打、杜江能打,許庭生知道,
此刻哪怕面對的是十幾個普通混混,他都對鍾武勝有信心,但是眼前這個老式軍人世家擺出來擋路的年輕人,他吃不準。
有些東西既然那麼多傳說,那麼久傳承,那麼哪怕笑話再多,也沒法輕信其無。
許庭生喝了第一杯茶,對面已經交上手。
如果從長見識,開眼界的角度,其實畫面有些讓人失望,交手的兩個人打得中規中矩,拳來腿往,進退有據,
不是混混們亂戰的打法,但也遠比不上k1或者mma精彩。
偶爾其中一個挨上一下,退幾步,看起來也無傷大雅。

許庭生是外行,此刻如果是內行在看,就會發現,鍾武勝的打法相對偏向自由搏擊,
以拳擊為基礎的多項格鬥技巧綜合,閃避靈敏,步伐靈活,而他對面那個年輕人的身上,
則更多中國軍隊格鬥技巧的痕,技巧相對單一,出手刁鑽狠辣,追求一擊致命。
沒有局間休息,但兩人有默契的張弛,僵持時間漸久,正屋二樓的木製窗門被從內推開來一道縫隙。
「你朋友挺扛打的」,凌蕭給許庭生續了一杯茶,開口說,「聽他們說,俊文拳腳很重,一般人挨不了兩下,你朋友已經挨了快十下了。」
許庭生看著那個看起來略有些清瘦的年輕人,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這個沒騙你,俊文從小練這些,這幾年不時會跟軍隊的人過手,打得過他的人不多。」凌蕭解釋。
「這麼說,你承認其他時候騙我不少了?」
「你說呢?」凌蕭笑笑,「不過我估計你今天沒機會驗證了,你朋友如果只是這樣,馬上要倒了……下次吧,這件事結束,歡迎再來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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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1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四章: [半步崩]

凌蕭說完話,來了兩個人從桌上拿走許庭生的手機。
許庭生當然不會傻到去反抗。
凌蕭抬手腕看了看錶,說:「放心,不用太久,再喝會茶就好。你朋友若是傷了,家裡有醫生。」
另一邊,彷彿與凌蕭心有靈犀,亦或者已經試探充分,知道以目前的打法拿不下對手,年輕人來了興緻,借架住鍾武勝一記直拳的衝力穩穩噹噹後退幾步……
二字鉗羊馬,手由雙拳緊握改而為掌,自胸部中線往外蓄力排出,右掌在前,肘部彎曲,手指上斜,呈吻獸,左手在後,掌心朝右手臂內側,呈護手。
這是個起手式,問路手。
「我操……葉問?」許庭生一見這動作就傻了,因為他見過,在電影里,「問題還真有這套?」
不遠處那個年輕人第一次開口,自報家門:「詠春。」
許庭生明顯看到那邊正當面的鐘武勝也愣了一下。
甄子丹《葉問》系列的第一部08年才出,王家衛的《一代宗師》更晚,袁和平倒是在93年的時候拍過一部《詠春》,
楊紫瓊主演……但是無論如何,2006年,詠春這個詞還沒有像08年州那樣徹底火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麼厲害礙…」許庭生想著。
那邊的鐘武勝或許也是一樣想的,但是不同在於,許庭生髮現他竟然兩眼放光,興緻勃勃……開始主動試探性的搶攻……
雙方再度交手。

作為外行,看的還是電影,許庭生不懂什麼小念頭,攤、膀、伏,寸勁……
隱約能看出來的就是,年輕人的整個氣質一改剛剛的刁鑽狠辣,變得瀟洒利落,彷彿時刻遊刃有餘。
明明看起來是他主守,但是就憑一雙手掌靈敏的感知、動作,配合步法,竟給人密不透風的感覺,
鍾武勝一次次在他看似輕描淡寫的還擊中被擊退,看神情,情況比之剛剛,差了不少。
「來了
身為電影黨,許庭生和大部分人一樣,對於詠春印象最深的招式就是那一串狂風暴雨、水銀瀉地般的連環小寸拳。
這招要是只出一下,看著肯定娘,但是一出一連串,爆竹炸響般的連綿轟擊,當真就有一種另類的磅氣勢。
就在剛剛,為了避免近身,過往難得出腿的鐘武勝改而多用鞭腿。
他一記鞭腿側擊,年輕人左臂屈肘下探,手掌格擋的同時順勢往下一黏一帶,第三個方向的力,帶掉了鍾武勝的重心,令他上身往前一個趔趄……
就這一下,對方近身了。
轉瞬之間,連環日字沖拳當胸砸來。
頃刻十餘拳。
鍾武勝架住的不足一半。身形連續被轟退,直至近門口處。
年輕人撤步收手。鍾武勝身形微晃,低頭,唇間嘴角溢出一口血。
「這拳說是傷心肺,就到這吧?」凌蕭問許庭生。
「俊文,行了。」樓上也有聲音傳出,喝住了身形將將再次前趨的年輕人,其中不乏一些志得意滿。
許庭生連忙起身走到鍾武勝身邊,伸手要去扶他,「鍾哥,怎麼樣,還能走嗎?行的話,我們今天先回去。」
鍾武勝慘笑一下,拍拍許庭生肩膀,說:「你忘了我以前說過的了,我最大的本事不是打人,是扛揍。生生扛了四年扛出來的。沒事……」
「我再試試。」鍾武勝喊了一聲,既是對許庭生說,也是對對手,樓上樓下看著的人。
還要打。
「俊文,收著點。」凌蕭在一旁說。
鍾武勝說:「別,我不逞強,但你待會千萬別留手。
我前幾年湊巧跟人學有一下,不知真假,也沒用過。
今天估計碰上正宗國術了,想趁這機會試試……初學乍練,我收不住,所以你千萬也別收。」
年輕人攤掌,「有幸。我不留手。」
鍾武勝這一段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是再戰的畫面……看起來幾乎與剛剛沒有差別。
直到再一次,對面年輕人搶出日字連環沖拳的機會,以拳開路,合身衝來。
吃過一回虧的鐘武勝不閃不避,甚至不擋,左腳反向前趟進,右腳隨之跟步,一趟一蹬,看起來如同一人前行,卻只走了半步,
後半步之力生生頓住,身體隨之一抖,同時右拳內擰,自中盤胸腹處發出,直取對方中門。
這一拳形短,力猛,速度奇快,而且給人一種拳勢未盡就生生頓止的感覺。
射箭有強弩之末的說法,弩箭來自弦上的力,會隨著飛行距離漸遠而逐漸衰弱,人被剛離手的鉛球砸中,也遠比在它已經開始向下趨勢的時候挨上要危險,……
鍾武勝這一拳給人感覺,就像弩箭才剛剛離弦不遠,正在最爆最烈之時,便射中敵身。
這一下是以拳換拳的打法,雙方迎拳的都是胸膛。
「砰!砰砰 一瞬之間,鍾武勝挨了兩拳,對面挨了一拳……他剛剛就已經有傷,許庭生一下站起來,準備喊停。
但是場上退的卻是對方。
對方腳尖磨地滑退半步,連環拳勢自然停止。
鍾武勝動作連貫跟上一步,不,還是半步,他彷彿只是呆板的把剛剛的動作又重複了一遍,除了把右拳換成左拳。
又一拳。
對方雙掌一錯,合力架上這一拳,但鍾武勝拳勢如巨石炸裂,將他雙掌擊回胸口,勁道透掌,入胸腹。
年輕人悶哼一聲,上半身努力前傾以保持身體不倒,蹬地的兩隻前腳掌硬生生磨著地面青石……「吱」一聲,再退。
鍾武勝再進半步,換回右拳擊出。
對方咬牙再次交錯雙臂來架……
「倒!再架你就廢了……」
聲音從樓上傳來。這一仗已有定論。
鍾武勝竭力收回拳勢。

名為俊文的年輕人也不逞強,雙臂剛與鍾武勝拳頭碰觸便借力后倒,躲開了大部分勁力……正如樓上那個聲音所說,他這次其實沒敢再硬架。
其實,許庭生直到現在都還沒看太明白,在他眼裡,鍾武勝的動作明明看起來要比對方死板許多,至於挨打,自然也是他挨得更多,……
但是無論如何,場上局面已經給出結果:對方倒了,鍾武勝還站著。
許庭生還來不及出聲,凌蕭也才剛剛站起,一道略顯老邁的身影從園林一旁的小徑穿過竹林疾步而來。
「俊文,別動。」看樣子年歲也不小的這位一邊快步疾走,一邊出聲勸止地上正準備掙扎爬起的年輕人。
年輕人聞言不敢再動,老實躺好。
來人到他身邊,簡單觀察一眼,隨即蹲下,伸手在他身上各處連續拍打……
「噗
終於,那個名為俊文的年輕人一口血噴出,老人這才長出一口氣,將他緩緩扶起。
「半步崩拳?」老人開口道。
鍾武勝撫了撫胸口,嘴角帶血慘淡一笑,「大概是吧,不過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前些年偶然從別人那裡學來,
沒事的時候練了幾年……全憑一身蠻力。見笑了。」
「一身蠻力?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差點廢了俊文。」老人疾言厲色。
「這麼嚴重?!唉,我哪裡知道啊?」鍾武勝依然笑著,緩緩道,
「我連這是什麼路數都不自知,又哪裡知道深淺。前輩既然有這慧眼,要不親自下場來架一拳,替我看看真假?」
「……哼1拳怕少壯,老人冷哼一聲,面色慍怒,但是終究沒接鍾武勝這一句。
其實此時,鍾武勝自己也已經搖搖欲墜,所以他賭,賭對方不敢下場架他一拳。
他賭對了。
樓上說:「蕭兒帶小許來樓上喝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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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13: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五章: [走過最長的路]

凌蕭親自給鍾武勝安排了治療,問許庭生說:「你哪裡請來的這樣的高手?」
「遇見的」許庭生說。
「請」和「遇」,在人與人的交往中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凌蕭又對那個受傷的年輕人溫言細語的安慰了幾句。
許庭生看見年輕人看她的眼神,還有經她安撫前後的神態變化,跟著凌蕭穿堂過屋上樓梯的時候,冷不丁的說:
「如果你不是都在撒謊,這個俊文應該就是蕭家準備的那個人?」
「是」,凌蕭面無表情說,「這個沒撒謊。真實摻在謊言里,謊言才可信。
而且最好其中真實的部分包含痛苦、無奈、悲傷之類的負面情緒或遭遇。人在潛意識裡總是更容易相信悲劇和痛苦,更習慣懷疑美好的真實性。」
「心理學知識?」
「常識。人性常識。」
「……」,一不小心就被專業鄙視,許庭生緩了緩說,「所以其他都是謊言?」
「是」,凌蕭說,「哦,還有一件不是……」
「嗯?」
「問你要不要跟我生一個孩子。這件事了,我爸會同意的。我想今天這件事就差不多該了了,要不我讓人現在就安排洞房?」
凌蕭的笑容裡帶著幾分狡黠和挑釁。
「……,那樣的話,你的俊文弟弟一定拚命也要爬起來弄死我。」許庭生反擊道。
凌蕭站住了,回頭看著許庭生一會,然後說:「你看出來了?其實14歲之前,他一直以為我是他姐姐。
後來旁人告訴他老爺子的安排,他就把自己當成一個了丈夫。很黏人的那種。我覺得他像是真的喜歡我。」
「那不是會很麻煩?」
「是,所以等我生完一個孩子,他就會被送去東北當兵。」
短暫的沉默后,凌蕭主動開口,找回原先話題說:
「其實我最初並沒有這個打算,沒想在你身上做太多嘗試。直到後來那天在車上,我發現你在做這樣的嘗試,把我當作突破口……所以,我給你。」
凌蕭這麼說,就像是一個武林高手對瘦弱書生說,我本不想動手,奈何你張牙舞爪。
許庭生略有些尷尬。
「給我凌小青?」他說。
「對。其實有時候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可愛,如果凌小青是真實存在的,沒準我會更喜歡自己」,
凌蕭轉回身邊走樓梯邊說,「你對凌小青的警惕性低於凌蕭大概超過一萬倍。我後來說的話,若不是有凌小青的身份,你大概都不會相信。」
她說完回頭看一眼許庭生,笑了笑,許庭生只得默認。
凌蕭解釋:「處於強勢地位的人總是更容易相信來自弱勢方的訊息,如果這些訊息是他經過分析獲得的,效果更好。
因為,人在強勢地位總是更自信,認為自己掌控全局。凌小青和你之間的強弱對比正好是這樣。
我一直沒有太多機會扮演一個弱勢女人,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是我應該謝謝指教。」
兩個人話還沒說完,已經到了樓上。

這座中西合璧式的建築,二樓是一個開放式的寬敞空間,當窗擺了一張古樸茶案,凌、蕭兩位老人坐在一邊,正在泡茶。
許庭生問候過後和凌蕭並排在另一邊坐下。
凌老爺子遞給許庭生一杯茶,又給凌蕭倒了一杯,說:「剛聽你們從樓梯口上來,聊得正歡,看來話還沒有說完。你們繼續,我們聽聽。」
許庭生略有些猶豫。
凌蕭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一路促成方家三代集體出國這件事的?」許庭生開門見山,然後拍了拍口袋,表示自己沒有手機,不可能向我傳遞信息。
事實上他能做的都已經做了,留下了方橙、方餘慶、方如鯉,再加上一個在漸南養傷的方如矩,方家老頭子最在乎的人,都還在。
至於此刻還在飛機上的那些,許庭生也已經先一步安排方餘慶等人聯繫、補救。
只是這些,眼下凌蕭和面前兩位老人並不知道。

凌蕭把目光轉向兩位老人,得到肯定后才開口:
「其實你不必太自責,在這件事情里你的責任並不大,而我模也不過是為了讓你不要成為這件事最終達成的攔路虎而已。
換句話說,我只是希望儘力引導你的思維,做些心理鋪墊,以保證你在方家的人自己提出這件事的時候,覺得合情合理,覺得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確實,方家人說準備出國的時候,我沒找到任何要去反對的理由,卻有很多條件和因素引導我選擇支持他們。」許庭生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從對你進行心理鋪墊的角度來說,凌小青的存在是最核心的。」
凌蕭像是在課堂上做的一次交流,坦誠而且自然,因為在她而言,只需再留許庭生不到兩個小時,事情就已經塵埃落定,所以,無需隱瞞。
「她的形象大概是這樣,強大但又脆弱。
在對方家這件事情的態度上,她本身並沒有太強烈的仇恨,甚至她其實有些厭倦和無奈,只是本身並沒有去抗拒的想法和決心。」

許庭生點頭認可,這個形象有些折中,所以相對反而最容易被相信,也更容易以一種「不經意」的方式傳達給許庭生相應的信息,引導他的心理和思維。
「其實你忽略了一件事。一般情況下,作為一個家庭中唯一的女兒,而且是最小的那個,哥哥們會把她當成公主,把所有的寵愛都給她。我就是這樣。
我本來有哥哥。他們很寵我。」凌蕭眼眶中有些迷霧,繼續說:「我有一支只口琴,是哥哥們在越南用子彈殼做的……後來和他們的遺物一起被捎回來。」
「所以,我其實已經不論對錯,我只知道,一定要為他們做些什麼。你知道嗎?三哥那年才十九歲,他長得最好看,也最喜歡陪我玩,……」
這段話從許庭生的立場根本沒辦法接。
沉默。
凌蕭偏頭閉了一下眼睛,再轉回來時嘴角已經掛上微笑。
而對面的兩位老人,沉靜得就如同兩譚死水。
二十多年了,火山早已沉落潭底,只是火焰……從來不曾熄滅。
這一瞬間許庭生的體會:這件事沒有對錯,只有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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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15: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六章: [是你的套路]

「說回凌小青吧。她的存在和她的形象,再加上她對你的好感」,
凌蕭狡黠一笑說,「這些一綜合,就可以讓她之後表現出來的矛盾狀態,還有她做的、說的,都變得合情合理。比如……」
「比如讓我明白你們做這件事的決心,還有在國內動用一切能量的可能。這點,你在那次見面后的第一個電話里達成了。
你甚至用陳述自身感觸的方式強調了『國內』兩個字,給我埋下心理暗示。」許庭生說。
「對。」
「後來的一個電話,凌小青用很為難的口氣『請求』我離方家的人遭裡頭包含的情緒包括,因為怕暴露家裡的安排而出現的掙扎,
因為對我的好感而無法剋制的擔心,兩種情緒的衝突……總之歸根到底只是為了讓我相信,你們馬上要對方家三代下手了,而且幾乎肯定是違法暴力手段。」
「對。」
「還有嗎?」
「那天和你一起去病房,後來,離開之後,再回來當眾邀請你到家裡做客。」
「這個的目的,是為了讓方家人和我之間出現嫌隙,對我產生不信任感?」
「這本事是次要的,畢竟他們左右不了你。所以,主要還在你。
方家三代對你的不信任感所能製造的最大的心理暗示,是讓你在面臨他們準備出國這件事的時候,會自然生出一種『老子總算可以不管你們了』的輕鬆感。
面對一件事的兩個或多個方向,人會本能的選擇讓自己感覺輕鬆的那一個。」
「所以,我當時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樣也好,至少卸下重擔,把事情結束了。而且還不虧欠誰。」
「對,所以一切水到渠成,外部環境的壓迫感以及所有相關條件和心理動機,我都幫你準備好了,你一定會選擇支持他們出國」
「我爸那邊接待的外商團,和你有沒有關係?」許庭生突然又想到一個點。
「有」,凌蕭洒脫的承認,「不過他們確實是來做生意的,你家裡如果覺得合適,可以放心合作。
在這件事情上,我其實只是通過大使館的朋友幫忙推薦了一下而已。而我本身想推薦給你們的,當然就是我在大使館的那個朋友。」
這大概是繼當初面對黃天梁之後,許庭生第一次在心理和策略上步步皆輸,而且這一次,更徹底,這一次就連他本身的行動都幾乎完全被對方牽著走。
「服氣」,許庭生苦笑說,「還有嗎?」
凌蕭沒有志得意滿,相反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沒了。我很抱歉。剩下的主要工作,我都做在方家人身上……」
「比如說,方如矩被槍擊?」許庭生神色有些不善的問道。
「這個……還是讓我大爸跟你說吧。」凌蕭回道。
茶案對面的蕭老爺子抬了抬眼皮,
「你要知道,我們都是國家幹部。是拿命和血保衛過這個國家的人。這件事的整個過程,我們做的都完全合法。
方家二代本身屁股就都不幹凈。至於槍擊那件事,大概是我們唯一一次走在違法邊緣……」
「邊緣?」
「我們掌握了一名持槍逃犯的行蹤,把他逼到心理崩潰,隨時準備做困獸之鬥……然後找了一個方家那個小子值班而且人手較少的時間點,
隱瞞部分逃犯的真實情況,把消息傳達給岩州刑警方面。
就是這樣,你覺得我們違法了嗎?」或許因為許庭生剛剛的質疑,老人此刻略有些氣憤的問道。
許庭生不得不承認,這件事從整個實施過程本身來說,幾乎沒有問題可抓。
「其實我們並不一定需要方家那位中槍」,凌蕭在一旁解釋,
「只要他深夜突然奉命行動,槍響,遭遇危險就好。接著,方家就會產生自己家人被設置了致命陷阱的猜想……
進而認定我們這邊會不惜採用違法暴力手段,要方家人的命。這個認識在方家人的心理層面影響會很大,作用也會很大,它幾乎是一切心理導向的基礎,
而最基礎的,是恐懼。」
「這個安排的基礎,是你對方如矩的性格分析?」許庭生問道。
「對,他自信、衝動,嫉惡如仇。所以,他一定會去。只要他去了,就夠了。」凌蕭坦誠道。
許庭生眼神里不帶情緒,很認真的盯著凌蕭看了好一會,「所以,整個過程都是你設計和主導的?」
「對。」
「還有嗎?」
「之後我發現了一個更好的施壓對象。」
「方仲?」
「沒錯,當我了解到他在到處跟人講訴自己的付出和無奈,尋求那些毫無意義的認同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個方家三代的長子,心理到底有多脆弱。
而且他正好是國內回來的,所以你覺得,當他恐懼、絕望,決定放棄,他會想到什麼?」
「逃回國外。」
「沒錯。要壓垮他並不難……應該說,很簡單,實在太簡單。」
「比如說……幾次公開的羞辱,還有一場差點發生的車禍?」許庭生把他所知方仲最近遇到的事拋出來。
凌蕭有些啞然失笑,緩了緩才說:「他跟你們說的是他差點遭遇車禍嗎?」
「謀殺。」許庭生說。
凌蕭搖了搖頭,比劃著說:「那確實是我安排的,不過其實情況大概是這樣,比如有一天你走在路上,一輛車從你身邊擦過,你嚇著了,往後躲。
躲的過程中因為慌亂而摔倒,摔倒的時候,逆向道離你二十米左右有兩輛車正開過來。就是這樣。」
「……」
「所以,擊潰這位方家三代老大的心理,其實反而是整個過程中最輕鬆的一件事。
但是效果,卻是最大的。他在外面的脆弱和在家人面前的歇斯底里,心計算機……是這件事能這麼快結束的最大推動力。」
凌蕭這番話大概等於贏了團隊遊戲的一方安慰對手,說其實不怪你,怪你的豬隊友。
但是許庭生並沒有因此而感覺輕鬆。
「所以,現在你們可以告訴我了嗎?你們這樣千方百計把方家三代逼出國……國內,國外,這兩者對你們根本上的差別在哪?」許庭生問。

這一次搭話的是凌蕭的生父。
凌老爺子一手按在茶案上,沉聲說:「根本上的差別在於……我們其實不介意在國外違法,哪怕是槍擊暴力。」
「我爸很討厭美國」,凌蕭補充說,「一起在槍支泛濫的美國,由當地犯罪分子偶然實施的槍擊事件……跟我們家不會有任何關係。對嗎?」
許庭生知道凌蕭說的其實很對。這些話,他親耳聽見,所以知道,相信,但如果他說出去,不止當不了證據,甚至沒人會信。
「資本主義就是亂。」蕭老頭抬手看了看錶,說:「快了。再來杯茶。」
茶是熱的,但許庭生一瞬間手發涼。

這些東西,原本距離他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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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17: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二十七年]

凌、蕭兩家積仇二十餘年,給方家三代設下了一場大圍殺的局。
主導這個局每一步的,是凌、蕭兩家僅存的一個女兒,她就叫凌蕭。
頂級的圍棋高手能算出去多少步,許庭生不知道,但是凌蕭大概從落子便到官子的演算法,還是超過了他對於一場鬥爭的所有預期。
孩提時看三國演義,在一干謀士里多數人想當諸葛亮。
許庭生也不例外。
不過這一次連他都被步步計算在其中。
除了此刻許庭生面前的三人都還不知道,方家三代集體上了去美國的飛機后,其實又下來了三個。
話題聊到這裡差不多已經是一個休止符,大局已定。
凌蕭兩家此時之所以願意在許庭生面前坦誠自己的整個計劃過程和最終的目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許庭生出不去。
此時剛剛經過激烈對耗的鐘武勝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帶著許庭生衝出去。
這或許才是凌蕭兩家擺下「舊規矩」,讓那個年輕人攔路的真實原因。

凌蕭抬頭說:「以後還可以是朋友嗎?許庭生。」
「你說還?」許庭生假意做了個誇張的動作,然後像是在跟人說一件惆悵往事那般說:
「我前段時間認識一個朋友,叫做凌小青。後來有一天,她突然不見了。」
許庭生說完抬手做了一個煙花炸開的動作,示意,一下沒了。
凌蕭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茶案對面的兩個老頭,姓蕭的沉著臉冷哼了一聲,姓凌的溫和的笑了笑,說:
「這樣也好。省去我不少擔心。蕭兒為了不讓我們遷怒於你,可是費了不少功夫的。所以這樣最好。」
「諸葛」凌蕭難得一副小女兒模樣,嗔怪的瞪了一眼父親,跟著悄悄掩饒那一絲落寞。
剛剛取走許庭生手機的人請示過後走到案邊,捧著手機說:「許先生的手機一直響。先是電話,後來來了兩條簡訊,要不要看?」
凌蕭點頭,示意他把手機交給許庭生。
當然,許庭生此時肯定只能看不能回。
未接來電有項凝的,也有黃亞明的,還有室友的。
許庭生看了一下簡訊。

項凝說:「小鯉魚走了嗎?哎呀,我都開始想她了。我又找到了一部劇,超好看的她用的是我送她的那個登機箱嗎?好不好看?」
黃亞明說:「小金山找了個家教,結果讓人天天幫他寫作業。他自己偷跑出去找一群二世祖打牌,放假不到半個月,贏了四十多萬。
老金想抽他,又覺得既然贏了錢,抽他沒道理。我和老金研究這個問題研究了一頓飯時間,還是沒結果。
我在這邊三天兩頭和何二十七一起混,都快拜把子了。」
許庭生在三個人聚焦的目光里坦然把手機放在茶案上。送手機的人用眼神詢問是否需要收回去。凌蕭搖了搖頭。
蕭老爺子看了看錶,說:「還有時間,要不下盤棋?」
許庭生說:「好。」
棋盤很快擺好。
許庭生執黑先手,進卒。
對面蕭老爺子執棋,把棋盤上另一方向紅方的兵向前推了一步。
就像是兩個性格都謹慎到極致的人對弈,雙方一直到各自把防守布局擺好,都沒有越過楚河漢界一步。
這棋看起來不知要下到什麼時候
至少凌蕭兩家的三位是這麼想的。
然後許庭生突然就瘋了一樣,開始瘋狂的兌子,彷彿他每下一步棋的目的,都不是為了佔便宜,而只為了同歸於荊
其實他的棋力跟對面兩位老爺子沒法比,這樣兌子的結局,肯定一樣還是輸。
但是,凌、蕭這倆老頭意外的十分不願意陷入這樣的棋局,他們一直在努力避免兌子,一次次長考之後都選擇迴避,哪怕為此付出一些小的代價。
就這樣,許庭生憑著蠻幹把本來幾乎必輸的一盤棋下成了誰都弄不死誰的局面
「看起來是一盤和棋。」凌蕭說。
田納西州,奧蘭多市。

一部12座商務車翻倒在路邊,剛剛發生過爆炸的車身還冒著濃煙,車窗和車身上布有彈孔這輛車剛剛在高速行駛中遭到兩名黑人槍手的射擊。
警方正在追緝兇手初步懷疑,兇手是兩名非法移民,搶劫未果后悍然開槍。
而遇害者,是黃種人。
凌家。
先前出現過的那個老人腳步急促的跑上二樓,徑直走過來,然後附在蕭老爺子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蕭老爺子的表情從一種終於釋然的舒展,再到眉頭緊鎖。
「怎麼了?」凌老爺子問。
「成了」,蕭老爺子沉聲說,「但是少了三個。」
目光都轉到許庭生身上。
許庭生手機響,簡訊提示音。
這個時間點
許庭生想去拿手機,對面蕭老爺子先他一步伸手拿走了。
發信人是方餘慶。簡訊內容:按說已經落地有一會了,可是一直聯繫不上。方仲他們根本不開機。怎麼辦?會不會真的出事了?
蕭老爺子把手機拍在桌面上,怒視許庭生。
「原來你想到了。什麼時候想到的?」凌蕭問。
「飛機起飛前一刻。」這件事瞞不住,許庭生索性乾脆承認。
「留下的是跟你關係好的?」凌蕭說,「剩下那些,用來讓我們凌蕭兩家出氣,化解這件事?」
若真是她說的那樣,許庭生這輩子梟雄有望。但是不是。
「只是剩下的那些沒能勸下來」,許庭生坦白說,「但是,我想應該夠了這件事能不能到此為止?」
「你說呢?」凌蕭說,「現在別說我家,就是方家剩下的人,他們能到此為止嗎?」
她其實藏了一句沒說,她這邊兩位老爺子年紀大了,哪天就走了也說不準,到時剩下就只有她眼下局面,她連傳宗接代,都不得不顧忌。
「如果我能替方家剩下的人承諾,再一個二十七年,秋毫無犯。行嗎?」許庭生開口道。
他無法擔保方家人不報復,他說再一個二十七年,是因為上一次,也是二十七年。
「我還是斬草除根吧。」凌老爺子靠向椅背,閉目緩緩道。
許庭生把碎了屏幕的手機收回來。

「如今怕也沒那麼簡單了。」他說。
凌蕭看著他,「現在我才想通,為什麼你明明已經想到了,還非要登門。你是來試探我們凌蕭兩家的想法和底限的。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說,你覺得我們兩家在國內還是不會動用非法手段,不願意做魚死網破的事?」
許庭生點頭,「我想是也希望是。十幾條人命啊,就算這件事在法律上聯繫不到你們兩家,在民眾眼中看不到真相,但我想,總有些人是看得清楚的。」
「你就那麼肯定?」
許庭生伸手給兩位老爺子倒了一杯茶,緩緩開口說:
「之前那回,你們來和方家老頭子下過那盤棋之後,我其實問過他一個問題。
我說,你們二位明明都比他聰明,卻為何一路職位都不如他高,而且連棋都下不過他。
他跟我說了一下你們當年。說,帶兵的時候,他敢打敢沖,你們倆小心謹慎。結果就是,他損失大,功勞也大,你們損失小,功勞也小
他說你們倆摳門。我說你們倆愛兵如子,不像他,功勞都是人命堆出來的。
他說放屁,你們倆就是摳,還說你們倆那時候最喜歡就是數子彈,數槍,好不容易弄門炮,恨不得抱著睡。」
把茶放到兩位老人面前。

「過去這二十七年,他跟我說你們兩邊都沒動手的原因,是因為上面有一位壓著,那位當時正在用人之際,所以不許內耗。
其實,既然是用人之際,那他私下出手迅速將二位打壓至死,或二位設法弄死他再去主動領罪。
除了肯定要挨一頓雷霆之怒,實際都有很大可能根本沒事畢竟,那是用人之際。是這個道理吧?」
突然被面前的小年輕看透的感覺並不好,兩位老爺子沉默不語。
「這個道理。他是腦子不好沒想到。二位肯定想到了,但是個性使然,沒敢去試。」許庭生直視對面兩位老人,這是他第一次有這樣的氣勢。
「這個想法一度在我心中感覺呼之欲出,但就是不能明確、清晰。隱隱明白,又霧籠雲罩。直到剛剛的那番對話,再加上那局棋讓我一下想通了。」
許庭生抬手說:「請喝茶。」
「你怎知我們這回不會鋌而走險?哪怕在國內,我們也有其他辦法」凌蕭說。
「一個人既然能用二十七年看一座崖上懸橋而不過,我想應該就不會過了。」許庭生說完,在剛剛被兩位老爺子吃掉的棋子中翻出兩枚黑方卒子。
「更何況」許庭生把那兩枚卒擺回本是和棋的棋盤上,局面頓時不同。
「更何況,方家還沒還過手。」許庭生說。
不久之前,凌蕭兩位老爺子和方老頭下過一盤棋。那一盤棋,方老頭下至殘局,盤面所剩,就是兩枚「過河卒」。
「我先告辭。」許庭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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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19:4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八章: [請帖]

許庭生扶著鍾武勝離開凌家,回到車上。
回程的路上,他把剛剛的過程詳細的跟鍾武勝講了一遍。
鍾武勝說:「你真的那麼有把握?」
許庭生說:「半真半假,我主要虛張聲勢……爭取一點時間趕緊回去想辦法,做準備,趁凌蕭兩家猶豫猜疑的這點時間,該跑的跑,該躲的躲……」
「庭生,你長大了。」鍾武勝有些艱難的說。
兩個人回到醫院,許庭生先找到杜江安排他帶鍾武勝去進行治療,然後一個人去了病房。
病房內一片哀鴻。

許庭生以為他們已經知道了美國那邊的事,但是方橙告訴他,不是,是方老頭一個鐘頭前……終於徹底陷入了昏迷。
醫生說漏嘴,說老爺子已經不可能再醒來,而且隨時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
一個人在病房裡間對著已經闔眼的老頭把當前的情況,發生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
認認真真的跟老頭道了一回歉。
直到樹倒猢猻散的方家旁系親戚全部離去,許庭生才退出來。
病房外間只剩下方橙、方餘慶,還有方如鯉母女。
「我們現在回岩州嗎?」方如鯉依然拉著她的大行李箱,「我想過了,要不我就在你那個破學校讀書好了,反正我這麼聰明。」
許庭生伸手撫了撫她的頭,說:「對不起,小鯉魚,你要去另一個地方。」
「去哪?」方如鯉一下差點急出眼淚來,「岩州不是挺好的嗎?大不了你嫌我煩,我自己住校埃我為什麼要去別的地方?」
「對不起,小鯉魚。」許庭生拒絕解釋。
方如鯉賭氣坐回牆角。
背著她,許庭生壓低聲音對餘下三人說:「美國那邊,出事了。」
他把那邊的情況說了一遍。
慶幸。
沉默。
眼淚。
恐懼。
仇恨。
慌張。
「那我們怎麼辦?如鯉怎麼辦?」方如鯉媽媽兩手用力揪著自己的衣服問道。
「你們去并州。今天就走。」許庭生說。
「我才不去什麼并州,我要去岩州……」坐在牆角的小女孩又一次大聲插話。
「你不能不去」,許庭生儘力冷下臉說,
「不單你要去,你媽媽也會去。而且你要在那邊的學校讀書。而且,你要記得,那邊有一個小男孩叫做金山,比你小六歲……我要你和他青梅竹馬。」
「……,你,許庭生?!你變態。我才不要……我要跟小凝姐姐說,我……」
「這事由不得你。」
許庭生轉向方如鯉媽媽,小聲說:「對不起,嬸子,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我今天就安排杜江送你們過去……」
女人看著他,認命的點頭,「我知道,就是這邊,老爺子……」
「我在呢。」許庭生說。
「放心吧,我們也在。」方餘慶和方橙說。
女人點頭。
杜江回來之後,許庭生叫他帶方如鯉母女倆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去并州,又聯繫了老金和黃亞明,讓他們準備接應。
方如鯉是被硬拖著走的,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含糊不清的罵著:「死變態,許庭生……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了,……我叫我哥哥打死你。」
一邊含糊不清的求著:「許庭生,求求你,你讓我跟你回岩州好不好?我再也不罵你死變態了……我會很聽話。
嗚……我還要給小凝姐姐當伴娘,我看過別人當伴娘,穿的衣服也好像婚紗一樣的……我不喜歡比我小的,我不要青梅竹馬……」
…………
方如鯉母女離開后。
房間內剩下的是剛剛簡單治療過後的鐘武勝,還有方橙、方餘慶。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方餘慶問道。
「其實你們倆也要走」,許庭生說,「之所以沒讓你們跟小鯉魚一塊走,是因為你們倆目標更大,更麻煩……你們的目的地其實一樣,也是岩州。」
「我們?那爺爺……」
「他早有自知,不會有子女送終。」
「我不走。」方餘慶說。
方橙猶豫了一會,試探說:「必須馬上走嗎,我們?」
「還有事?」許庭生問。
方橙有些猶豫的從包里掏出一疊東西,紅色的。
「有一部分我讓在譚耀在岩州分送掉了……這是你的。」她遞了其中一張給許庭生。
許庭生抬手接過來,看了一眼,合上。
「鍾哥的。」
「什麼東西,我也有?」鍾武勝有些意外的接過來,看了一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方橙把剩下的兩張拿在手裡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把其中一張遞給了方餘慶,「餘慶,這張是給你的。你……」
方餘慶看剛剛許庭生和鍾武勝的反應,方橙的眼神,就已經大概猜到了。
接過來一看……很可惜,他猜中了。
這是一張請帖。
馬上要結婚的人,叫做余晴。
這是許庭生身邊的人中,第一場婚禮。

原本他還猜想過,會是方餘慶和余晴先,還是付誠和方老師先,結果沒想到,是余晴先……卻不是方餘慶先。
方餘慶很努力的笑著,看著面前的三個人,短暫失語,然後很努力的開口說:
「神經病啊,這麼快。她不會是因為我不要她了,就隨便胡亂找一個嫁了吧?那也太傻逼了。
這傻逼女人,這傻逼女人……太傻逼了……還好我沒娶她,你們說對不對?」
他笑著,說著,罵著……慢慢就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我不去。我才不要去看她這種傻逼,結他媽傻逼婚……」他一邊哭一邊說。
「我給余晴打了一個電話,她說是高中同學,以前就喜歡她的,人也不錯。前段時間相親遇上了,反正雙方互相都熟悉,就快了點。」方橙說。
「關我什麼事?」方餘慶大吼著。
「她說,希望你能去。我看了給你的請帖,她說,有件東西想當面還你……」方橙說。
許庭生知道那是一枚戒指。曾經有一次,方餘慶千里奔襲求婚,余晴沒答應,但收下了他的戒指,說是替他保管。
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後來……
方餘慶開始沉默。

事實上,不論他剛剛表現得多麼歇斯底里和堅決,許庭生都知道,他會去。
他會想看余晴披上婚紗的樣子,會想看看那個娶她的男人,會……不放心。
凌蕭兩家反應過來應該還需要一點時間。
余晴的請帖寄的是方橙是岩大的地址,在辦公桌上躺了一陣,最終轉到她手裡,也費了不少時間,所以婚期其實已經很近,就是後天。
「時間應該來得及。要去的話,我和鍾哥陪你去。」許庭生給方餘慶遞了一根煙說。
方餘慶說:「你說她怎麼這麼著急?」
「也許因為太傷心,畢竟你當時的做法……」許庭生說。
「那你說她到時會不會衝上來甩我一耳光,那就有趣了……哈」,方餘慶說,「這麼想想,我還真該去看看啊,順便看看能不能給她攪黃了。」
「你不會的。」許庭生說。
「忍不住想去就直說。」鍾武勝說。
「那我到時候要是喝醉了胡鬧,你們倆可攔著我點」,方餘慶笑著說,「你們知道的,我這身手,要是沒鍾哥在,一般人可攔不祝」
「怎麼,你還真想搶新娘啊?」鍾武勝說,「要不要幫忙?咱們倆聯手,沒人攔得祝」

方餘慶靠在牆上,拿頭輕輕敲牆說:
「要是換一個處境,哪怕她過兩天要嫁的是皇帝,我都會一定去搶……真的,我一定不會讓余晴嫁給別人。
可是我現在這樣……難道讓她跟我天涯海角去逃亡嗎?我連讓她等我兩年都不敢講。」
「也許我會安安靜靜的和她喝一杯,我一定不能露怯……不能讓她看出來。」
許庭生說:「那就收拾下東西,我給老爺子安排看護……到時一起去,然後,我們就不回來了。」
「什麼意思?」
「趁人多,趁亂……你和你姐去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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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0 22:22: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六十九章: [你的婚禮]

當晚,方如鯉去了西北,方橙和方餘慶不能去送,許庭生沒有去送。
他實在沒辦法聽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哭得那樣歇斯底里,更做不到平靜的看一個原本潑辣、驕傲又倔強的小丫頭哭哭啼啼服軟認輸,說「我求你」。
這世間關於成長最大的悖論,就是人應該懂事。
是好事?是壞事?說透一點,所謂懂事其實就是一個人學會違心和妥協。
方如鯉從今以後不得不慢慢懂事。

一部救護車出任務的時候把這對母女連同杜江一起帶離了西湖市市區,然後在高速口換了盛海牌照的車,一路向并州而去。
「在這喝,不好吧?」鍾武勝坐在病房外間,手上捏著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有些慚愧說。
怎麼說裡屋也還躺著只余最後一息的方老頭呢。
「反正他也不會醒了。」許庭生不知怎麼的這段時間硬是生出來一種和老頭平輩論交的感覺,像朋友更多一些,在場只有他好意思這麼說。
他說:「要是老頭真被我們吵醒了,不正是好事嘛。咱們給他也來一罐。」
酒就這麼喝上了。因為酒精,這段日子一直緊繃的神經難得一次如此放鬆。
醉了的人都一樣,方餘慶在搶話說,許庭生一樣,鍾武勝也一樣,就像他們當年守著溪山鎮上的小吃攤那樣。
酒量最好的方橙一點沒醉,但是裝醉說:「許庭生,你之前說讓如鯉去了跟那個小金山青梅竹馬是什麼意思?讓我們小鯉魚家道中落倒貼煤老闆過日子嗎?」
許庭生沒來得及接話,方餘慶說:「你懂個屁。」
「敢跟你姐這麼說話?」方橙說,「我知道那個老金,不就做得大一點嗎?還不是煤老闆。小鯉魚從小在學校最瞧不起就是那些小暴發戶。」
許庭生說:「那是你沒見過小金山……那個小兔崽子,我想他未來至少也是并州的土皇帝,很大可能還不止。
小鯉魚和他,一個任性小潑妞,一個無賴小土豪,雞飛狗跳撕上兩年之後至少是一份感情。
如果事情湊巧,兩個人之間真能有點什麼……那她們母女未來的日子,不論權勢富貴,都肯定不是你方家過去將來能比。」
方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許庭生,「可是他才八歲。」
「就是因為他才八歲啊! 許庭生說,「我從沒見過這樣一個八歲的孩子。」
方橙仍有些將信將疑,但是猶豫了一下沒再繼續這場爭論。
「其實說真的,現在最迷茫的反而應該是我」,方橙有些惆悵說,
「這次如果過得去還好,如果真就這樣了,餘慶在并州也許還有用武之地,我真不知能做什麼了。」
「嫁人,相夫教子。」許庭生說。
方橙瞪他一眼。
許庭生說:「你別不服。其實我現在最怕就是你不甘心,不願躲在別人身後,然後硬要做些什麼。
你知道妖精修鍊嗎?從來都是能耐下心藏在洞里幾百上千年的,才能成大妖,至於那些百十年道行就愛出來晃悠的,九成九都死了。」
方橙說:「哦。」
許庭生瞪她,說:「別光哦,要記祝」
方橙說:「哦。」

曾經被她吃得死死的的那個叫做許庭生的大一男孩,不知何時,就如同長輩一般了。
這一次,是他在為他們姐弟,甚至家人……遮風擋雨。
其實方橙還有事想問,關於她身在獄中的父母,別人或許都已經認了,放棄了,許庭生也從來不提,但是方橙沒法放下。
她始終想著,事情是否還有一絲迴轉的希望。
只是眼下的情況,許庭生保住自己這些人就已經不易,從昨天到今天,要不是因為許庭生,他們姐弟倆應該也已經倒在鬼門關上。
方橙暫時沒法要求他更多。
…………
余晴跟方餘慶在一起的時候,跟許庭生身邊這撥人差不多都成了朋友,包括項凝、apple。
人從岩州出發去了一撥。
許庭生調了人給老爺子當看護,然後他、方餘慶、鍾武勝、方橙四個人一起光明正大的出發趕赴蘇州。
這事兒如果凌蕭兩家會盯著,自然就會查,查了,他們去哪,為什麼去,就都再清晰不過。
所以一點不必遮掩。
一路上許庭生和方橙換著開車,方餘慶在後座埋頭不做聲。
也許他曾經從未想過,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參加余晴和別人的婚禮。
方餘慶認識余晴是大一,當時他還是那個臭名昭著的官二代,花花公子,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的余晴有著自身完善的價值觀和人生觀,
對他的身份一點都瞧不上,反而多了幾分厭惡。
結果就因為這樣,本是「見色起意」的方餘慶,不屈不撓的一路把無賴糾纏從大一持續到了大二。
余晴終於發現了他身上那些本真的東西。
兩個人在一起之後,方餘慶依然不那麼懂事,但是余晴知道,他愛自己。
在這場愛情里,余晴一路用愛和智慧塑造了一個更好的方餘慶。
余晴大四畢業回去蘇州的時候,這份感情被放棄過一次,因為兩個家庭的落差,因為一次偶遇方餘慶父母的遭遇,
余晴其實並不認為自己和方餘慶一定會有結果。
之後方餘慶決定走上商場,擺脫家庭的束縛,用一場千里奔襲的求婚,把這場感情又拉了回來。
一切看著都那麼美好……
直到……
婚禮的酒店檔次並不高,看來余晴要嫁的人確實如她自己所說,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男同學。家境或許跟她一樣,都很普通。
許庭生隔著一些距離把車停下,問方餘慶,「過去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方餘慶把襯衫扣子檢查了一遍,撥了一下頭髮,然後問:「你們看我怎麼樣?我……看起來還正常吧。」
「正常。」
「那走吧。」
把車在停車場停好,一行四人繞回正門。
遠遠的,可以看見余晴穿著潔白的婚紗站在酒店門口迎候賓客,在她身邊,是身穿黑色西裝的她的新郎。
方餘慶腳步停祝
「怎麼了?反悔啦?」方橙問。
「不是,我突然想起來我沒準備紅包。」方餘慶解釋說。
許庭生遞給他一個碩大的紅包說:「我幫你準備好了。」
方餘慶接在手裡摸了一把,感覺不對,說:「裡面是什麼?」
「一套房子」,許庭生直接說,「開發商是我爸的朋友,樓盤就在余晴單位旁邊。
我昨天託人訂的,錢已經付過了,到時余晴自己帶身份證去辦手續就好。」
「這……」
「這是你當初夢想為她做的,可惜……咱們來不及蓋一座晴園了。」
方餘慶背過身偷偷擦掉眼淚,再轉回身笑著說:「當初就說給她買,死活不要。說買車也不要。結果每天騎好久的車上班,冬天被風吹得手和耳朵長凍瘡……」
「以後好了,還有人在身邊照顧。」
他當先往前走。

余晴穿著一身潔白的婚紗,長發盤起,戴了銀色的皇冠,銀色的高跟鞋,白嫩的香肩,燦爛的笑容……今天的新娘美得不可方物。
她剛跟一撥客人寒暄完畢,轉頭,突然就看到了走到面前的方餘慶。
「你……來了?」愣了一下,余晴說。
「是啊,老同學嘛」,方餘慶微笑著把手裡的紅包遞過去,竭盡全力開口說,「恭喜,新婚快樂……百年,百年好合。」
「謝謝。」余晴偏過頭,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新婚快樂。」許庭生和鍾武勝上前,擋住了也許再看一眼就要崩潰的方餘慶。
「余晴……你穿婚紗真的好漂亮。」方橙上前拉著余晴的手說。
余晴張開雙臂抱了抱方橙,說:「謝謝姐姐。」
是啊,她本來應該是她的姐姐。
旁邊一個聲音響起,帶著幾分鬱悶和不快說:「你就是方餘慶吧?」
說話的是新郎,幾個人這才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一身合體的黑色西裝,紅色領帶,個子不算高,要說帥也肯定沒方餘慶帥,
但是誠實的說,面前這個人整體看起來其實挺不錯,相貌俊朗,雙眼透著英氣。比方餘慶多了幾分溫潤。
「對,你好,我是余晴的大學同學。恭喜。」方餘慶伸手。
新郎不握,略帶嘲諷的勾了勾嘴角,搖頭說:「這個就不用演了,我知道你。
其實這個我並不介意,只是……你怎麼就來了呢?說實話,我是真不歡迎你啊
本該咄咄逼人或者極為不善的一段話,被他說得滿是無奈和鬱悶。
方餘慶自然更不好有什麼情緒,微微欠身說:「對不起,我坐一會就走。」
「還坐一會兒……」新郎似乎很有些不情願的嘀咕著。
余晴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轉頭對方餘慶四人說:「你們先上去坐吧,我一會就上來。那個……餘慶……」
「嗯?」
「我另外有請咱們大學的一些同學、朋友……你以前的朋友,曹慶他們也都來了。那個,我怕你,你……」
「放心吧。今天是你結婚,不管他們怎麼……開玩笑,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謝謝。」

經余晴提醒,許庭生才意識到,其實今天方餘慶選擇來余晴的婚禮,除了這場婚禮本身,
還有另外一個不好應付的情況,他曾經那些和余晴共同的朋友和同學。
其中比如曹慶之類曾經算是和他一起混,甚至部分跟著他混的人,都是清楚方家如今的情況的。
方餘慶對人不擅虛與委蛇,其實不經意間得罪過不少人,這些人當初能隱忍,能狗腿,是因為方家的權勢,
方餘慶複雜的社會關係,如今翻身居高臨下,會說什麼,做什麼……很難預料。
「放心吧。我不搭理他們就好。」迎著許庭生和方橙擔憂的目光,方餘慶道。
他曾經可不是能忍任何一點氣的方餘慶。
四個人穿過不算筷大堂,看了看電梯口的人群,決定走空曠的樓梯。
一層樓梯走了還不到一半。
「餘慶……」
四個人回頭。
新娘余晴兩手提著自己的大裙擺站在樓梯下,仰著頭,兩眼看著方餘慶。
「那個事,是假的對嗎?是因為家裡出事了,你怕拖累我,故意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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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18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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