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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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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項庭生] 重生之等你長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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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3:49: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章: [丁淼失蹤計劃]

許庭生應得太乾脆。
丁淼短暫緊張過後,努力分辨著許庭生是不是在虛張聲勢。
以他自己的判斷來說,真的要找一個殺他而絕無後患的辦法,他想不出來。
所以他很相信,自己會很慘,但是能活下去。
許庭生拿出一個新手機,點開彩信給丁淼看了一張照片。
丁淼額頭細細密密的冷汗一下冒了出來。
照片上的人,就是當初他放在丁森手下的那個人。
後來這個人在那嘲謀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負責最後誤導東子和狗哥開車撞向丁森。
不久前,丁淼將他騙往并州,讓何二十七幫忙處理掉這個人。
所以,這個人本該已經是個死人。
何二十七親口說過人已經埋在礦洞底下。

「我猜,何二十七留著這個人的目的應該是對付或者防訪凰潰斷了一條腿,我并州的朋友在何二十七的地頭上找到他。
對了,差點忘了說,何二十七已經完了。」
許庭生把手機收起來,笑了笑說:「這位朋友現在已經在回岩州的路上了。他為你立過的功勞不小吧,最後卻被你這樣對待。你猜,他有多恨你?」
整個人一下慌神。
下一刻,丁淼看著許庭生,短促但是很深的呼吸。
不愧一直被很多人讚賞,丁淼在這種衝擊下的第一反應,還是努力調整情緒,整理思路。
「反訴我?」丁淼問,然後看了看屋裡的東子、狗哥和彤彤,在心理計劃著,怎麼狡辯,怎麼脫罪,
甚至怎麼懇求已經只剩他一個兒子的父親,為了丁家,顧全大局。
「不會。」許庭生答。
丁淼經過短暫的失神,跟著開口道:「不如你說說你的計劃。我看下有沒有漏洞。」
「好」,許庭生頓了頓整理思路,然後說,
「比如這樣,他回到岩州,拖著一條斷腿像瘋狗一樣天天到處找你,不說,但是事實讓所有人都能猜到,你想將他滅口。
跟著他去公安局報案說是你殺了丁森,卻拿不出證據。警方不會抓你,但事情會越鬧越大。
我想最多到這裡,你爸媽一定會找他,因為我聽說你的繼母一直就有這樣的懷疑。
他會跟你爸媽說是你讓他叫人去撞那輛車,而他最開始不知道裡面是丁森。
後來你了解到那段時間正好我和丁森有衝突,就想趁我這次出事嫁禍給我,同時獲得一些好處。
為了保險,你計劃先將他滅口,他僥倖才活下來。他知道你的事肯定不止這一件,所以雖然沒有證據,卻一定有很多辦法在你父母面前證明自己。」
丁淼的眼神開始慢慢黯淡。
「同父異母的廢物弟弟搶了哥哥的繼承權后,意外的離奇死亡,哥哥就這麼幸運而且順利的重奪繼承權……
在這樣的背景下,你猜一般人面對這件事,會選擇信,還是不信?」
「……」
「還有你爸媽會不會信?信了,他們會怎麼樣?」
「……」
「當整個岩州都在談論這件事……而你所謂的證人一直沒出現。
我,許庭生,翻身出獄。
而你,丁淼,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失蹤……你猜,大家是會覺得你出了意外,還是畏罪潛逃?」
「……」
「警方沒有充分證據,不會通緝你。父母心如死灰,無法面對,一樣不會找你……
你沉在太平洋底,而所有人都以為,你肯定在世界某個角落藏匿,苟活著。」
許庭生連串問題問完,長出一口氣,道:「說完了,你覺得我的計劃怎麼樣?」
「畏罪潛逃。」丁淼諾諾的念了一遍這四個字。

這就是許庭生計劃的核心……不需要落實任何事情,只需營造出一個讓人相信丁淼會畏罪潛逃的輿論環境即可。
然後,他死了,人們卻都相信,他一定還在潛逃。
沒有人會去追查他的死,因為根本沒人覺得他已經死了。
包括警方,包括家人,所有人……
丁淼幾次張嘴又沒說出話來。
他看著許庭生……
「沒有漏洞。」
「那就好。先這樣……我還有事。」許庭生起身往外走。

身後,丁淼,跪倒。
他至此終於徹底崩了。
「饒我一條命,許庭生,求求你,饒我一條命……我不想死。
你想要什麼條件我都願意做。要不這樣,你等我繼承家產啊,到時我可以全部都交出來……求求你,我想活。你放過我一次,我……」
「砰。」
關門的聲音,許庭生已經離開了房間。
丁淼整個人震顫一下,一頭栽倒在地。
…………
「鍾哥,我想……」許庭生向鍾武勝喊了一聲。
許爸昨夜就已經回了西湖市,許庭生想找人聊聊,眼下最適合的人自然是鍾武勝。
鍾武勝站在不遠處點了點頭,等他。
「許庭生。」從屋裡跟出來的彤彤再身後小聲喊了一聲。
許庭生轉身。
彤彤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鼓足勇氣一下鑽進他懷裡,緊緊抱住
許庭生很理解她現在的狀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說:
「還在怕啊?沒事了。以後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別怕。只是這次委屈你了……對不起。還有,謝謝。」
彤彤在他懷裡一邊掉眼淚,一邊搖頭。
「許叔叔說,你在牢里跟他見面,交代事情,第一句話就是,相信彤彤……是真的嗎?」彤彤問,抬頭看著許庭生。
「當然是真的。」許庭生說。
彤彤開心的笑了一下,接著說:「你不擔心?」
「不擔心。」
「可是我要是被人威脅的話,也許……」
「這次你就是被人威脅啊!」
「可是一輩子那麼長,我沒把握,我不知道將來萬一……比如我有孩子了,他們用孩子威脅我呢?比如……」
許庭生明白她的意思,她其實在說,我不會,可是也許有一天,終有東西比你重要。
「瞎想那麼多幹嘛?難道你想讓我把你也滅口?」許庭生笑著說。
沒想到彤彤特別認真的看著他,點頭,「我知道你不會殺我。那你想個辦法好不好,想辦法讓我永遠不能威脅到你……好不好?」
許庭生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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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3:54: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一章: [大殺戮]

彤彤發現許庭生答不出來,緊張的問:「沒辦法嗎?」
許庭生微笑說:「有啊,辦法就是我以後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不會再讓你受人威脅。」
彤彤定定的看著他,猶豫,眉頭深鎖,甚至隱隱有些痛苦。
最後彷彿突然釋然,說:「嗯。」然後又低頭小聲說:「我抱久一點行不行……我後來就沒敢抱過你。」
鍾武勝笑著對許庭生做了個我去那邊等你的動作。
許庭生低頭說:「好。」

這天,曾經在星輝喝醉了敢和許庭生勾肩搭背,出言調戲的彤彤,後來自卑,默默嚴守本分的彤彤,像是告別一樣,沉默著抱了許庭生很久。
終於,彤彤開口說:「我的房子添了很多新東西,挺好看了……等這陣過去,你有空去看看好嗎?」
許庭生說:「好。那你乾脆先休息一陣。酒吧那邊黃亞明自己會安排。」
彤彤點頭,慢慢撒開手。
…………
許庭生找到鍾武勝,接住他丟過來的一根煙點上。
「鍾哥,你怎麼看?」許庭生坐下來說。
「女人的事我哪懂?」鍾武勝說。
許庭生有些氣結說:「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關於丁淼這件事……」
鍾武勝籠罩在煙霧中,看著遠處說:「計劃很好,沒有漏洞。丁淼死有餘辜。」
「然後呢?」許庭生繼續追問。
其實兩個人都很清楚,許庭生在問的,其實是另一個問題,它不具體,但更重要。
「然後……」鍾武勝沉默著抽了幾口煙,說,
「其實我給不了你意見,庭生。
這種事,如果換成是我,或者杜江、汪孝,甚至黃亞明、老金,其實都沒什麼好猶豫和糾結的。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日子平常的人永遠不知道,黃河每年多少浮屍,而沉在河底看不見的,又有多少。」
「我沒什麼文化,不過這兩年學著看書,有一回看到一句話,說,愚蠢是更大的惡。
盲目寬容的後果,不單他自己要承擔,還會連累身邊的人。你怕的就是這個吧?我理解。
我還記得網上有人說,以德報怨這個說法不對,它真正的意思其實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許庭生笑了笑。

鍾武勝氣惱說:「你別笑啊,我難得有文化一回。」
「沒有」,許庭生說,「這麼說,你支持我?」
鍾武勝搖頭,「我只是表達說我理解你。沒說支持。」
許庭生無奈的看著他。
「要聽實話嗎?」鍾武勝問。
「好埃」許庭生說。
「實話就是,我真的很理解你,也覺得你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我都想做,很想。
但是,不知怎麼了,因為是你,我心裡就是會矛盾,不希望你去做……我相信你自己也一樣,明知是對的,但是其實不喜歡,很掙扎。」
鍾武勝續上一根煙,接著說:
「庭生,我認識你其實很久了,那時候,你都還沒創建互誠呢。
所以我很有幸,看著你經歷了一些事。
你收購當時唐校長的培訓學校,好像犯了什麼錯一樣,明明可以趕盡殺絕,卻給了他足夠償還債務的價格,
而且留下這個已經窮途末路、萬念俱灰的人繼續當培訓學校的校長,儘管你明知他能做的不多。
你和張興科鬥到最後,成了朋友,他後來甚至還成了互誠的副總。
你在學校里跟人衝突,沒找過我幫忙,連你家裡的背景我們都是後來才了解的,你把自己當成一個平常大學生……你做過很多我當時覺得很傻的事情。
所以,很糟糕,我好像習慣那個你了。
簡單,溫和,自信,沒有太多**……
我知道丁淼這件事跟我說過的那些例子都不一樣。
我也知道,你現在經歷的事情,跟以前不一樣。
可是,唉……直接說吧,如果說你要親手設計殺掉一個人……我不支持。
我怕那個許庭生越走越遠了。
生殺予奪,權勢滔天……是這麼說吧?我不太會用詞。
我是怕這種俯視一切的感覺太好,太暢快,你一不小心,就習慣了。
所以,哪怕偽善都好。把人交給我來處理……你什麼都別管,可以嗎?」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站起來說:「我再想想吧。」
鍾武勝說:「對,你先回家一趟,見一下你那個小丫頭,然後再想,再做決定。」
許庭生明白鍾武勝的意思。
「鍾哥,我明白你的擔心」,許庭生說,
「不過這其實可能很難。我之前有一次在星辰那邊和兩個美國來的投資商聊天。不知怎麼就聊到了生命和殺戮的話題。
然後那兩位腰纏萬貫的美國佬很感慨,一個說,其實在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後,在和平年代,銀行家殺人最多。
另一個接著說,其實戰爭也一樣,現代哪場戰爭背後沒有銀行家和財團的影子。」
「他們好像連自己一起罵了,但是很坦誠。
平常人總覺得殺戮是一個很直接、可怕,又很遙遠的詞,用刀或槍來執行。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殺戮其實還有很多別的形式,很多看起來不那麼接近,不那麼直接和殘酷的形式。
面對這樣的殺戮,人們往往不會有強烈的感覺和直接的仇恨,殺戮者本身也不會有太強烈的罪惡感。但是事實,它每天都在默默發生,而且更殘酷。」

鍾武勝也許聽不懂,許庭生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這段話里的邏輯很多人能弄懂,比如那些明明資源豐富的國家裡大量死於飢餓和疾病的兒童,到底死於誰手;
比如索羅斯也許沒拿刀捅過誰,但其實殺了多少人,比如……
然而此刻,許庭生說它的寓意,現在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懂。
…………
許庭生回到家沒掏鑰匙,敲了門。
項凝開門,看見他一臉討好站在那裡,癟著嘴將哭未哭,氣鼓鼓說:「你遲到了。」
當女孩說你遲到了,標準答案是什麼?
許庭生把人抱住,說:「你今天真漂亮。」
項小姐笑一下又忍住,說:「無賴。」
她努力掙扎了幾下,很快反過來把人緊緊抱住
「討厭你……我想你……恨死你了……我想你。嗚……你嚇死我了。」
許庭生把人橫抱起來,伸腿把門踢上。
「杜錦不在家吧?」許庭生問道。
「嗯,她剛剛出去了。」項凝說。
「那就好……」許庭生做了個咽口水的動作。
項凝打一下他的胸口,「臭流氓」,然後在他懷裡閉上了眼睛。
把眼淚吻乾。
把除了那一步能做的都做了,該親的都親了。
項凝感覺著許庭生的衝動。
「再等一小陣好不好?訂婚了,就可以。」她閉著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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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3:59: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二章: [我努力讓你覺得世界美好]

訂婚嗎?許庭生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儘管他和項凝這一生看起來一往無前,幾乎肯定會走到那一天,儘管先前已經聽許爸提過一次,
但是此刻聽項凝親口說來,許庭生依然有一種飄忽不能置信,亦或者心神震撼發懵的感覺。

前世求而不能得,最終痛苦放棄,日思夜想的美好,和項凝一生相伴……就在他眼前。
土一點說,要落實了。
「你不想訂么?」項凝裹在被子里,幽怨的小眼神看著發愣的許庭生,帶著委屈和窘迫說。
「訂,當然訂」,許庭生說,「傻子才不訂。」
項凝笑了一下馬上改回正經臉,鼓著腮幫子說:「不勉強?」
「一點都不勉強。」許庭生討好說。
「不怕我管著你?」項小姐偏過頭又問。
「就想被你管著。」許庭生誠懇說。
項小姐終於裝不下去,咯咯笑起來,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陣,
「哎呀,許太太……我好厲害啊,這麼小就訂婚……」然後她好像突然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爬起來拉著許庭生說:「要說清楚,不是我求婚的哦。」
「當然不是埃」
「嗯,那你準備求婚吧。」
「……,好。」
「要比你以前做過所有事都浪漫才行。」
「啊?」
「很難嗎?」
「很難。你不知道,全世界比你家大叔浪漫的人,其實沒幾個。」
「是么?……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經被慣壞了。嘻嘻……」
「……」

樓下停了輛鄰居的新寶馬,報警器神經病一樣的一直叫,哪怕只是有人經過,根本沒碰它。
等了一個多小時不見車主來處理。
本來打算和大叔好好聊一聊訂婚這件大事的項小姐很生氣。
住樓下的付誠受影響更嚴重,念念幾次睡著都被吵醒,方老師也有點生氣了。
鄰居們怨聲載道,但是車主家明明亮燈卻毫無反應。
有生氣喊著再鬼叫要砸車的,可是事實也就是氣話,那車誰砸得起?
「那車怎麼了?」項凝生氣說。
「可能報警系統故障。」許庭生說。
「嗯?」
「就是太敏感了,外面一點動靜它就反應過大。」
「車主不管嗎?」
「好像不打算管。」
「那有辦法嗎?」
「可能把報警器隔絕掉可能就好了。」
「報警器在哪?」
「呃,我也不知道。」許庭生其實一點都不懂車。
「……,它又叫了。」
「家裡有糊狀的東西嗎?」
「沒有……呃,蛋糕算嗎?」
「家裡有蛋糕?」
「有……四個。」
「杜錦生日嗎?」
「不是,是我想長胖點……怕你心疼。我聽說吃蛋糕會胖,就準備一直吃……」
「吃了幾個了?」
「一個多……還剩四個多。我本來打算一天全吃掉的。」
「……,好厲害。不過,還是不要這樣吃吧……也別浪費,我們去把那輛車整個糊起來。」
「啊?……這樣不算浪費嗎?」
「當然不算。」
「那,好的。」
兩個人拎著蛋糕到了樓下。
車子開始鬼叫。

「啪」
第一塊蛋糕砸上車窗,許庭生幹的。
項凝張著小嘴看著他,有點小害怕的抓起一把蛋糕,扭頭看了看樓上。
「啪」
許庭生砸出去第二塊,沖她甩了甩頭。
「啪! 輕輕的,項小姐扔出去第一塊蛋糕。
然後,感覺不錯,她開始撒歡了……
「哎呀,它還叫。」
「這邊也來一點。」
「我想爬車頂上去。」
「呃……我不是故意扔你的。」
「呃,這次,是因為……我覺得報警器可能在你臉上,哈哈」
「許庭生……你敢糊我?!我扔死你……嗚,你都不讓著我。」
寶馬車一直叫。
糊完發現還是沒用。
但是不重要了,一身蛋糕的項小姐已經不煩躁了,好像也清空了前一陣子留下來的哀傷。
她覺得很有趣,撒著歡,笑得像個傻瓜……
她就是這樣,像一個小小的太陽,憂鬱總是可以被一掃而空,不管是她自己,還是在她身邊的許庭生。
前世今生,項凝,依然是項凝。
她毛病多了去了,可是那麼可愛,那麼真實。
她享受順遂時的任性、美好,一點不客氣,也能做到逆境中的堅持、堅守,沒有怨恨。
第二天清早,似乎新搬來的車主下樓發現自己的新寶馬被徹底糊成了一個大蛋糕。
香噴噴的奶油寶馬……
他憤怒的轉著圈沖樓上叫罵。
所有人的反應,都像他自己昨晚面對群眾的呼聲的反應一樣……毫無反應。
除了幾聲竊笑。
項凝穿著睡衣,赤著腳,揣揣不安的躲在窗帘後面偷看樓下的情況。
「許庭生。」
許庭生躺在床上說:「嗯?」
「他在罵人……還說要打人」,項凝嘴型誇張但是聲音很低說,「你說,他會不會知道是我們乾的啊?」
「大概會吧。」許庭生睡眼惺忪。
「啊?」項凝趕緊從窗邊跑回床上,躲進被子說,「那怎麼辦?他會不會找來呀?」
「呃……那你就跟他說,其實是為了慶祝他買新車,新車,第一個生日,蛋糕……你覺得怎麼樣?反正車又沒壞。」
「好像很有道理。」
「嗯,那再睡會。」
項小姐蹬了許庭生一腳,掐他腰說:「許庭生!你認真點好不好?他一會兒真的找來了。」
許庭生揉了揉她的頭髮,把人摟進懷裡,安撫說:「放心吧,他不會找來的。當他想找來,就會有人告訴他……這裡住的人,叫做許庭生」
「這麼厲害?」
「那是。」
「你好像很得意的樣子。好像……電視劇里的反派。」
「……」
新鄰居很快不罵了,而且果然如許庭生所說的一樣沒有找上來。
吃早飯的時候,項凝發現車主默默在樓下拎水洗車。
她有些慚愧的躲著看了一會,又扭頭眼神猶豫的看著許庭生。
「想去就去吧。」許庭生微笑說。
項凝拎了水桶和抹布下樓。
許庭生站在窗口,看見她在一旁緊張猶豫了一會之後,還是站到了車主面前。
她在說話,表情慚愧,像是在道歉。
車主滿臉笑容的擺手回應。
儘管車主似乎一直在客氣拒絕,項凝還是堅持,一起幫忙拎水,擦車……新鄰居剛開始緊張不已,生怕她傷著了哪……然後不知不覺,變成有說有笑。
把車門和幾處影響視線的玻璃擦洗乾淨之後,車主就開車走了。
項凝回到家放下東西,依然有些慚愧說:「他其實人挺好的。」
「好嗎?」許庭生微笑著問。

他想著新鄰居昨徒表現,今早的叫罵……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去向項凝說明他態度改變的原因。
有人說你對世界友好,世界就對你友好……其實這個邏輯是需要基礎支撐的。
如果許庭生不是許庭生,或者他只是前世的許庭生……
「是很好氨,項凝說,「他都沒生我氣,也沒怪我。還說是他自己不對,特別客氣。」
「我說賠他錢洗車他也不要,說自己開去洗。然後還說會把車開去修理,在那個報警系統修好之前,都不會開回來停著了,免得影響大家休息。」
許庭生上前把她摟進懷裡,深深的親吻了她的額頭。
他其實很猶豫,項凝相對前世更單純,更不知險惡,
「也許是因為這一世,我出現得太早,在性格和心理的成長期把她保護、照顧得太好了……這真的是好事嗎?要不要……」
「我會努力,讓你覺得世界美好,永遠。也讓世界對你友好,永遠。」許庭生低聲自語。

愛一個人,讓她覺得世界美好,沒有錯。
而且今生的許庭生,做得到。
項凝在未來的日子裡自然會有成長,畢竟她聰明而且敏感,在這個基礎上,許庭生會保護她,讓她少面對一些醜惡和黑暗。
前世許庭生深愛的項凝,不就是一個心有美好小世界,如陽光燦爛,也讓她身邊的人美好、燦爛的女孩嗎?
這也許才是許庭生兜兜轉轉,最愛是她的根本原因。
「嗯?你在說什麼?」項凝抬頭問,眼睛里印出許庭生的樣子。
「我在說,項小姐,你真美好。遇見你真好。」許庭生看著她說。
項小姐的眼睛會笑。
她是許庭生在黑暗、暴戾中走向陽光、溫暖的那座橋,是那顆夜空中最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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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4:04: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三章: [告別是新的開始]

凌蕭去了燕京,這是她最後一個翻盤的機會。
許庭生並不知道上面那位大人物到底是誰,他壓住了凌、蕭兩家與方家之間的這段仇恨二十餘年,最後撒手不管,承諾絕不干預。
一段埋藏二十餘年的積仇,終於如火山爆發。
凌、蕭兩家有一張精心編織二十餘年的網。
方家某種程度上最後只能仰仗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許庭生。
從某種層面上來說,方老爺子其實早已經徹底輸了。
淪落至此,老頭這二十餘年間的心思很難揣測,而方家付出的代價也足夠慘烈。
如今局勢看似突然逆轉,幾乎完全倒向了許庭生和方家一邊
如果可以認為方家還存在的話。
只是政治這東西……其實誰都無法判斷「那位」的態度。
許庭生知道,老爺子曾經交代的那一把「最後一賭」,也許很快就要上演。
…………
幾天後,東子和狗哥窩在葉青遠航集團的船艙底,開始了他們的第二次國外流亡生涯。
不同的是,這次,他們很可能再也不能歸來了。
兩個人想想那種日子就恐怖,什麼都聽不懂,什麼都做不了,還不能見光。
但是能怎麼樣呢?許庭生已經仁至義盡,不報復,不追究,不滅口,甚至還給了兩人一筆錢。
在船艙底角的設備角落,微弱的光線中,東子啃著餅乾,一臉死灰。
狗哥把一瓶水扔給東子,小聲說:「用電視里的話說,你小子這也算是愛過了吧?雖然徹底沒戲了,至少以後有個念想,容易熬得下去點。」
東子嘟囔一下罵了句髒話,然後說:「臭娘們,一早想跟她要張照片當念想都不給。我這都要走了,以後就再也不見了。臭娘們,真絕情。」
「篤、篤」的腳步聲傳來,狗哥馬上制止了還在罵罵咧咧的東子。
這船上絕大部分船員都不知道他們兩人的存在,畢竟他們的情況是無法合法出境的。
這是偷渡。
如果被發現了,沒有人會站出來保他們……包括葉青安排,知情的那兩個管理人員。
兩個人縮回黑暗中,不敢吭聲,同時壓住身邊的一個舊貨箱,防止裡面的人掙扎亂動。
腳步聲就在兩人藏身處外面停下來。
東子和狗哥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
「東子,你剛剛是不是在罵我?虧我還好心想給你們送點熱飯……」
外面的人說。
……
許庭生知道這天東子和狗哥兩個會被送走,一起的還有丁淼。
這事不需要他親自去處理。
他按之前約好的時間去了一趟彤彤家。
敲門,沒有反應。再敲還是一樣。
許庭生打她電話,彤彤沒接,回過來一條簡訊說:我不在家,鑰匙在門上面。
許庭生回:有事?那我還是等你回來吧,不著急。
彤彤回:別等,我不會回來了。
也別擔心,你不知道的可以問鍾哥。
許庭生再發,沒有反應。
打電話,對方已經關機。
許庭生改打鐘武勝的電話,鍾武勝說:「彤彤走了。」
「什麼走了?她去哪了?」
「國外,她是合法出境,不過會滯留,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走?你們問過我了嗎?是你們逼她走的?」因為意外,許庭生有些憤怒。
鍾武勝溫和說:「庭生,你先別急。是彤彤自己堅持要走的,我和許叔還有亞明都知道,但是她之前不讓我們告訴你。
我和你爸最開始也反對過,但是彤彤說了自己的理由,我們聽了之後……決定支持她。
許叔幫她辦了簽證,而且給了她一筆錢。黃亞明也給了她一筆錢。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的。」
「什麼叫她不會有事?她連一句英語都不會說。就算有錢,到了國外她一個女孩子能幹什麼?她會什麼?」許庭生依然很激動。
「庭生,彤彤會英語,不算很精通,但是基本交流沒問題。」
「她會英語?……怎麼可能?」
「酒吧經常有外國客人,而且基本上酒水都是進口的。
彤彤從她還在星輝,你跟她說讓她準備來明耀管理酒水那時候就開始學了。
她每天都拚命在學,拚命在練……她是沒讀過什麼書,但是真的練出來了」,鍾武勝的口氣也開始激動起來,
「彤彤會英語,從很蹩腳到能正常對話,黃亞明,甚至葉青、方橙他們全都知道,只有你,許庭生,只有你不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嗎?」
「我……」
「你根本沒真的關心過她,只是偶爾表達感激或彌補愧疚而已。事實你也根本沒有精力可以分給她……明白嗎?」
「我知道。」
「那彤彤喜歡你,喜歡到這次她其實想好了願意為你死,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知道,可是你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嗎?然後只能裝傻……」鍾武勝努力緩和下來說,
「你知道彤彤要走的理由是什麼嗎?剛開始,她說是因為怕留在你身邊,以後對你是威脅。我和你爸都堅決不同意她走,叫她不用擔心這些。
後來沒辦法了她才說,其實是因為她喜歡你,所以,她不想也不敢再待在你身邊了。她不想一邊喜歡你,一邊自卑,胡思亂想,痛苦煎熬……
她想人生有一個嶄新的開始,離開岩州,去國外,從此沒有一個吸毒,逼她去做小姐的哥哥,沒有人知道她曾經的身份,也忘記一個她明知不可能的人。
她會有新的人生……不放她走?耽誤她一輩子?你憑什麼?你知不知道她在明耀這段時間,有多少次,被客人指著說,你不就是那個在星輝賣的嗎?
你知不知道,每次她拒絕別人給她介紹的男朋友,有多少人嘲笑她不自量力,做黃粱夢?」
「我……對不起,鍾哥……你說得對」,許庭生沉默了一會然後道,「我就是有點擔心,她出去……畢竟是國外。」
鍾武勝想了想說:「第一,彤彤已經不是你以前在星輝認識的那個沒用的女孩子了。
這次明耀有很長時間都是她獨力管理的,你明白嗎?她已經有能力管理明耀這樣一個酒吧了。
而且,這次正是因為她這麼沉著,一邊應付丁淼,一邊策反東子他們兩個,我們才能這麼輕鬆解決這件事的,你忘了嗎?
第二,我們會有人跟她保持聯繫,給她提供幫助的。總之唯獨你絕不可以聯繫打擾她。明白了嗎?放心了嗎?」
「嗯。謝謝。」許庭生應道。
「可能有一天,等她找到自己的幸福,真的能做到平靜面對你,只是朋友……她會聯繫你的。
對了,那套房子,你爸幫她把房貸還完了,讓她留著。她說把鑰匙留給你了……我不知道她怎麼通知你的,你有空去看看吧。」鍾武勝說。
「嗯。好。」許庭生說。
掛上電話,許庭生從門上取了鑰匙開門。

不大的房子,跟買來當時相比已經完全變了樣。
有漂亮的沙發、椅子、餐桌、窗帘……可愛的地毯,精巧的小擺設……各種透著滿心幸福,精心構建的小細節……
許庭生彷彿能看到她每次存了錢買回來一件東西,開心的擺在某處,不斷移動,直到滿意。
她一直說,許庭生,你有時間可以來看看……
因為是許庭生給她買的房子,她在這裡織一個夢。
陽光從窗外打進來,一個小瓶子在窗台上閃動著三色光。
許庭生認得那個小瓶子,那是很久以前,他漫不經心送給彤彤的一件禮物。
他說那是一瓶獨一無二的法國香水,那其實是個「謊言」。
他拿起香水瓶,發現它不曾被打開過,連一絲磨損都沒有。
原來這份謊言包裝的禮物,一直被這麼珍惜……
香水瓶下壓著一張小紙條,上面有簡單的十幾行字:「許庭生。我走了。都不敢當面跟你說再見。對不起。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情景,記得……很多,但是很快就會全部忘記的。你看,我連你送我的香水都捨得留下了,我一定能做到的。
還是很開心這輩子能遇見你,要不我的人生也不會有這樣的轉變……
算了,我還是說實話吧,其實我寧願從沒遇見你,寧願就那樣渾渾噩噩就過去一生。
因為,太晚了,我遇見你的時候就已經太晚了……我很髒,我有罪。
如果讓我選,我寧可選擇一直在廠里打工,也許哪天在路上跟你擦肩而過,你會看我一眼,覺得這個土氣的女孩其實挺樸實漂亮,一句話都不說都好。
或者我膽子大一些,會因為聽說你,看見你,跑去明耀當服務員。
那樣我就可以偷偷看你了,也許偶爾還能跟你說話,然後自己胡思亂想,幸福的暗戀你,就像別的女孩那樣。
我多希望,遇見你的時候我是單純乾淨的啊!可惜,我沒辦法抹去那段人生,後來就連喜歡你,我都害怕。
就像今天,我原本想臨別跟你說一次,許庭生,我喜歡你……最後還是不敢。因為我好怕我的髒,會讓你噁心。
那種感覺好痛苦,好難受。
所以這一次,我決定走了。
我會在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好好生活,也許做一個女強人。
我會改名換姓,從此世界上再沒有那個叫做彤彤的女孩。
我會忘記那段過去,努力做一個很棒的人。
我會忘記你,然後很快樂。
再見,許庭生。」紙上沒有落款,也許因為她還沒想好新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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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4:08: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四章: [丁淼漂流記]

彤彤站在甲板上,回完許庭生最後一條簡訊,咬牙用力把手機扔進眼前無邊深邃的大海。
她來自一個貧窮偏遠的小山村,有不幸的家庭和遭遇,做過不得已的事。
在一個近海的城市,卻是第一次有機會看海,第一次乘這樣的大船,吹這樣的風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可不會再這麼容易放過你啊,許庭生。」
「下輩子,我會乾乾淨凈,會讀書,會獨立,會等那個叫許庭生的人出現,去喜歡他不自卑,不難過,不逃避,我什麼都不怕。
至少得睡了你啊,交給你最乾淨的我!讓你忘也忘不掉」
有些話,這一生她註定只能說給大海聽。
收拾情緒,彤彤到餐廳收拾了一些剩餘的飯菜,打包送給窩在艙底的東子和狗哥,還有貨箱里的丁淼。
她還沒走到位置,就聽到東子在罵,「臭娘們」,「真絕情」。
突然忍不住低頭笑了,彤彤說:「東子,你是不是在罵我?」
東子現在已經快哭了,一是急的,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自己剛剛的話;
二是高興,嘴裡有熱飯,而且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的彤彤,又神奇的突然出現在眼前。
「你怎麼也跟我們一樣出國了啊?」知心大哥狗哥替東子解圍,問了他想問的問題。
「嗯,想出去看一下。」彤彤微笑說。
「就看一下?那你很快就會回國?」東子著急問道。
彤彤搖頭,「可能就不回來了。」
「東子噎著了,打了個嗝,一愣,一喜,一邊捶著胸口一邊厚著臉皮說:「那,那你準備做什麼,帶上我們倆行嗎?」
兩個人熱切的眼神落在彤彤身上,就像在海面漂浮的人看到了船。
事實讓他們倆獨立在國外生活,跟被扔海里也差不了多少。
「你們倆?」彤彤笑著說,「說說看,你們倆能幹什麼?」
兩個人愣了愣。
「我們可以保護你啊!東子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要是有人欺負你,我可以跟他們拚命。」
「這個我相信,你已經證明過了」,彤彤看著他,認真的點頭,然後說,「可是,還不夠。你們會英語嗎?懂做生意嗎?」
她頓一下,見兩人都沉默,又說:「不會能學嗎?」
「那個,我們我們不是那塊料。」狗哥表情為難,東子在一旁跟著無奈的點頭。
「怎麼就不是那塊料了?你們試過嗎?學都不肯學,試都不試一下?」彤彤把臉板起來說,
「那算了,我可不想帶著兩個沒出息的累贅。咱們到地就各奔東西吧」
「學。我學。誰不學誰是孫子。」東子立即果斷回應。
狗哥白他一眼,無奈道:「那,我也試試好了。」
彤彤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迴轉了轉,終於微笑著點頭,說:「那行吧。以後互相照應。咱們試試看,不過要是你們真的沒用的話,可別怪我過河拆橋哦。」
東子連聲說:「不會,不會」。
狗哥似乎突然想到什麼,眉頭皺了皺,有些失落說:
「謝謝你願意給機會。可是老實說,我們倆過去,是偷渡的沒身份,見光都不行,能幫你做什麼?」
「這個你放心,身份的問題那邊會有人幫我們解決的」,彤彤說,「不光你們倆,包括我在內,我們三個都會有一個全新的身份,然後一切重新開始。」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東子和狗哥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的眼睛,幾乎熱淚盈眶。
「以後再沒有人能找到我們,威脅他了。」彤彤說。
兩個人自然都知道彤彤說的他是誰。
狗哥繼續興奮不已,東子興奮的同時加了點可憐兮兮面前這個女人為什麼會放棄一切出國?原來終究還是為了許庭生埃
吃醋這種事,哪怕心知不太可能,該酸的時候還是自然就會酸的。
「也跟我們三個過去有污點的人生徹底告別。我們重新來過。」彤彤又說。
這回說在心坎上了。

下一刻,三個人都一樣,背靠著艙壁,看著頭頂透進來那線微弱的光,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人背著黑暗的過去太不好過。
過了一會,東子把一件衣服拿出來鋪了讓彤彤坐下。
自己老實吃完飯。
「那咱們出去做什麼啊?你放心,我們倆有的是力氣。」他試著問道。
彤彤看看他屈肘亮著的肌肉,笑了笑說:
「具體要到那邊看過再定。我現在初步的想法,是做酒這個我比較熟悉,有頭緒,也容易找到渠道。而且把洋酒賣到國內,利潤其實很大,非常大。」
一聽就靠譜,狗哥和東子都是兩眼放光,興奮的點頭,「這個好,這個好。」對於他們來說,一切都曾經灰暗,毫無希望,而今突然就變得充滿希望
彤彤起身,說:「那我今天先上去了,方便的時候再給你們送飯。還有好多天要熬,辛苦了。」
東子和狗哥都表示這對他們真不算什麼。
「對了,把箱子打開,這個給他吧。」還剩一份飯,彤彤指了指裝丁淼的箱子說。
「給他?這找機會半夜往海里一推就完事,不用浪費了吧?」狗哥問。
「總不至於把人活活餓死。打開吧。」彤彤說。
東子撬開了箱子,丁淼被捆得死死的,嘴裡塞著毛巾,躺在一堆榨菜、餅乾和礦泉水之間,被擠了個嚴嚴實實。
眼前有了光線,丁淼抬頭看了一眼彤彤,露出熱切懇求的眼神。
「吃點東西,喝點水」,彤彤說,「我們幫你把嘴裡的毛巾拿掉,你別亂叫。」
「敢出聲老子馬上敲死你扔海里。」東子在一旁威脅道。
丁淼趕緊點頭。
毛巾拿了,他果然沒敢出聲。
彤彤讓東子先給他喝了點水,再喂他吃飯。
「能不能,能不能給個機會?其實我也回不去了。我剛剛聽到你們說做生意,這個我擅長,我可以幫忙。」丁淼一臉誠懇的說。
「你想得美。」東子咬牙切齒說。
丁淼不理他,專心看著彤彤。
他知道這裡誰說了算。
「別看我,我覺得東子說的對你想得美」,彤彤笑著搖了搖頭,
「丁淼,別枉費心思了。沒用的,你這種人不值得任何信任和同情。我知道自己沒你聰明,所以也就沒那麼笨。」
等到丁淼吃完飯,哭喪著臉重新被塞上毛巾,蓋上箱蓋。彤彤準備走,狗哥問:「什麼時候把他扔下去?」
「等船再走兩天吧。」彤彤說。
箱子里的丁淼,當場就尿了。

兩天後,深夜的大海中,趁著絕大部分船員都已經熟睡,葉青安排的人把一艘小艇被放到海面,然後不看一眼,回艙睡覺。
東子和狗哥是跑過船的,對海上一切都很熟悉,他們把箱子抬上船,又接彤彤上船。
小艇在夜色中穿過一片漆黑的海面,走了二十幾分鐘,出現在一座荒島前。
東子和狗哥下船,把箱子抬上島,打開,解了丁淼身上的繩索,把人拉出來。
突然發現自己置身一片淺水中的丁淼一動不動,無比茫然。
「鍾哥說,生死有命你的生死,就讓老天定奪好了」,彤彤指了指他身後的荒島說,「我們把你留在這,能不能活下來,看你自己了。」
這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搞什麼?開玩笑嗎?丁淼聽完彤彤的話,一時間腦袋裡一團亂麻,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本以為必死無疑了,現在有生的希望固然是應該開心。
但是丁淼是看過《魯濱遜漂流記》的,他只是怎麼都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他還知道,自己估計是當不了魯濱遜的。
常春藤大學畢業,商業精英,心機深沉,手段百出,陰狠,有魅力擱這沒用啊!
彤彤說話的同時,東子和狗哥從箱子里抱了一些水和餅乾、榨菜放在沙灘上。
「那些是留給你救命時候用的,別一下全吃光了。
這裡不在航線上,未必能很快碰上有船經過,你還得靠自己,島上有山洞,有淡水水源,有可以吃的水果,
動物海邊也能弄到吃的算了,還是留著你自己慢慢研究吧。」彤彤攤手說。
「私人陽光海灘,我們發現的,現在是你的了丁大少,哦不,丁島主不要太舒坦哦。」狗哥在旁戲謔說。

這個荒島是狗哥和東子以前一次跑走私船的時候,因為船出了意外才發現的,島上情況確如彤彤剛剛所說,可以生存。
但是他們倆能在這個島上生存兩個多月,找到機會生還,不代表丁淼也可以所謂社會精英、富豪,放在這種環境下,
十個也抵不上一個身體強健,有海上經驗,能咬牙苟活的船員。
而且這個荒島確實不在航線上,若無特殊情況,也許幾個月、半年都見不到船隻經過,就算遇到也未必能發現或者被發現。
一切就交給上天定奪吧。也交給丁淼自己的意志和命運。
三個人回到船上,小艇發動。
「喂,你們幹嘛啊?嗚別走啊!一直處於獃滯狀態的丁淼終於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這是真的不是電影,不是小說
「求求你們,別走啊!
「別丟下我一個人氨
「我不行的!饒了我吧。」
幾步,發現海水漫過胸口,不敢再追。
「水源在哪啊?」
「山洞在哪啊?
「島上有沒有蛇啊?蛇有毒嗎?」
「哎呀火,給我多留幾個打火機啊!
「鑽木取火我沒學過氨
小艇在海面越行越遠,逐漸消失。
躺倒在沙灘上的丁淼,高舉著在食物堆上找到的一個打火機,嚎啕大哭
現代社會,文明社會這叫什麼事啊?!

小艇在黑暗的海面中向著大船方向返航。
狗哥駕船,彤彤和東子相對坐著。
「你覺得丁淼能不能活著離開那座島?」東子問。
其實以他的判斷,機會不大他不認為丁淼有那樣的意志、體質和野外求生能力。
而且,孤獨和絕望其實比艱苦的環境更殺人。
也許一個人讀的書越多,思維和情感越豐富,這種精神上的痛苦就越是折磨。
「我不知道。這個我沒你們了解。」彤彤平靜的說道。
「那他萬一要是活下來了呢,然後搭到船」東子說。
彤彤淡定的說:「那他畏罪潛逃的事實也已經構成了,百口莫辯。
而且別忘了,丁森的事,確實是他做的,他那個差點被滅口的手下還在呢你覺得他敢公開回去嗎?!
我想,真能生還的話,他最可能或許會是像我們一樣,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吧。也許就變了一個人,就此看破了生命之外的很多東西也不一定。」
「說的也是」,東子說,「我只是怕萬一他喪心病狂,再去」
「鍾哥說,真有那種萬一,就當許庭生命中注定還有這一劫好了。我們也應該相信他接得祝他可是許庭生埃」
又是許庭生,東子心頭一酸。
「對了,你說你很可能不回來了,那你以後會嫁給老外嗎?」東子故意笑著問道。
「我不嫁老外。」彤彤搖頭說。
「那我覺得,我想我們最好去一個中國人少的地方。越少越好」東子說話的聲音很小,話被吹散在海風中。
「你說什麼?」彤彤問。
東子深呼吸,壯起膽子,「我是說,你覺得你覺得將來有沒有可能,你一不小心,被我撿了便宜?」
「嗯?」彤彤看著他,笑起來說,
「等你有錢了,學會外語了,生活穩定了就算在國外,要找個女人也很容易的洋妞哦!撿我算什麼便宜」
「我就覺得是,就想撿」,東子鼓起勇氣說,「你就說,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吧。」
「在我忘記許庭生之前,沒可能。」
東子一頭栽進海里的心思都有了。
「那不就等於沒可能嘛」
「誰說的?」彤彤說,「時間和環境,能改變很多東西。我也會努力忘記。」
海面凌晨,日頭將出,微光蕩漾。
生活總是會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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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4:14: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五章: [若重來一次]

凌蕭在燕京滯留已經超過五天,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但是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說明她還在爭取,還有機會。
目前的狀態其實是不公平的,凌、蕭兩家能接觸到上面那位,而方家剩下的人不能。
束手無策,坐以待斃的感覺。
許庭生不敢妄想自己能參與燕京那個層面的較量。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寄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讓岩州這邊的情況儘快形成定局。
事情一旦定局,上面那位強行翻轉的可能就會減小,只是減小,但這已經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一個意外的消息從燕京傳來,陳建興要離開燕京回岩州了。
「這事不對。毫無道理……」
許庭生接到消息第一時間就開始擔心。
不管上面是否取證完畢,作為一場浩蕩的官場動蕩的關鍵人物,撂倒一片的那把「槍」,陳建興怎麼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重歸公眾視線。
這等於把最重要的證人扔進關嫌疑犯的籠子,等於把陳建興放在澆透了油的乾柴堆上。
有人在推他去死。
「他們要做什麼?難道……要功虧一簣?」
一方面揣測著這件事背後的意味,另一方面為陳建興的人身安全擔心。
許庭生等了一夜沒等到陳建興聯繫自己,也無法聯繫到他。
岩州沒有機場,他一早帶了鍾武勝和杜江,開了兩部車去西湖市機場等候。
他們等在停車場內,燕京過來的航班一班接一班的降落,許庭生的神經一次次緊繃。
無論因事還是因人,還是因為那對孤苦堅忍,一直等待的母女,他都要保住陳建興。
終於,一個公用電話號碼出現在許庭生的手機屏幕上。
「是我。」電話那頭聲音傳來。
許庭生聽出來陳建興的聲音,顧不上寒暄,直接問:「你在哪?」
「機場裡面。」陳建興回答。
「有人護送嗎?」
「燕京那邊有人把我送到機場登機,這邊……沒有。」
「別出來。等我安排。」許庭生果斷說。
「我知道。」陳建興知道自己的處境,現在恐怕有無數雙眼睛正盯著他,等著他離開機常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了一會,陳建興終於開口問:「她們,還好嗎?」
「放心,她們很好,很安全。」許庭生說。
「謝謝。那將來的安排?」
「她們會去新加坡,房子,學校……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新加坡?很好。華人也多,她們工作、學習、生活都容易適應。謝謝你考慮得這麼周到。」
「客氣什麼。那個,你……」許庭生不知道該說你妻子還是你前妻,最後只能說,「她說希望你可以原諒她,說……要等你一起。」
「不要,千萬不要」,陳建興情緒激動說,「你讓她們先走啊」
「提過了,提過好幾次。但是她一定要等你,怎麼說都不肯走。你女兒也很想你,她期末拿了獎狀,天天等著,說要等爸爸回家,給爸爸看。」
電話那邊久久沒有回應,跟著傳來低低的啜泣的聲音。

這一刻,聽著許庭生的描述,長久以來一直抱著死意的陳建興突然變得很想活下去。
「我……」陳建興頓了婧謾?上我……」
許庭生知道陳建興的意思,但是沒辦法安慰,就目前而言,陳建興因為捲入了這樣規模的政治事件,身為敏感人物,要和妻女一起出境的難度……難於登天。
「咱們先保證安全,還有讓你們團聚。暫時出不去,以後再慢慢想辦法……」許庭生說,「你手機不在的話,別離開電話,等我安排。」
陳建興那邊猶豫了一會,說:「好。」
許庭生最後沉聲說:「相信我。陳哥。」
電話掛斷。
…………
要真的成功「接」走陳建興並不容易。
不管是出自最後魚死網破幹掉關鍵證人,謀求逆轉,還是純粹的仇恨報復的目的,暗地裡都有不止一撥人準備著,不讓陳建興安全離開,活下去。
他們可能是被陳建興拉下馬,身陷囹圄,正在「拚命掙扎」的那些官員的親朋、盟友,或者他們手下黑白兩道的利益關聯力量;
也可能是凌、蕭兩家;甚至可能是站在更高層次進行權力爭奪,許庭生無法預料的人。
動手的地方不會在機場內,所以「接」本身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許庭生要確保陳建興不被跟上。
他要讓陳建興憑空消失,無跡可尋。
許庭生知道一定也有人在盯著自己。
他帶來了兩個人,開來了兩部車。
這兩部車一會兒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在機場出口外,然後「接人」離開。
但是其中任何一部,都不會真的接走陳建興。
停車場里還有昨晚就已經停著的另外兩部掛外省牌照的車。
這兩部車會在前兩部車離開之後混在車流里出現在機場出口,然後「接人」離開。
許庭生、鍾武勝、杜江三人會分別出現在這兩部車上……
但是,這兩部車上面依然不會有陳建興。
真正會帶走陳建興的是許家三頭猛虎中露面最少的汪孝,他會帶陳建興繞暈機場里盯梢的人,然後在機場里找地方隱藏,改換裝束。
等到前四部車分別帶走第一波盯梢的人和第二波不輕易出動的預備人員之後,他們才會跟隨下一波人流……出現在計程車上客點。
他們會在那裡登上其中一部再普通不過的西湖市營運計程車。
這是一場雖然秘密,但是其實雙方都心知肚明的較量。
虛虛實實,哪怕頭兩部車目標明確,明知它們真正接人的可能不大,在吃不準陳建興去向的情況下,對方的人一樣不得不跟。
真正能夠帶走對方絕大部分注意力的是后兩部車,因為它們將「好不容易」才被發現,然後必然的被集中力量重點關注。
聰明人一旦印證自己的聰明,找到那種「果然如此,可惜還是被我發現了……」的感覺,腎上腺素就會上升,
就會進入一個他們防備心最弱,思維漏洞最大的時間段。
然後,最讓對方想不到的,陳建興和汪孝會在這個時間段內乘計程車離開。

許庭生最後確認了一遍人員安排和流程,時間配合……
撥通電話,確認接聽的是陳建興的聲音,許庭生說:
「大概十幾分鐘後下一班飛機的人流會出來,你往回走,擠進去……然後有人會塞給你一部諾基亞1100。你跟他走。我會聯繫你。」
陳建興說:「好。」
一批車輛離開停車場,另一批進來,許庭生三人的兩部車換了個位置,也換了人。
一架飛機落地,很快,拎著行李的乘客密集湧出。
陳建興突然動身,逆向匯入人流。
這架飛機的乘客之一汪孝把一部諾基亞1100塞進陳建興手裡。
兩個人很快在混亂的人流中消失。
「找,還是不找?」盯梢的人丟了目標,向上請示。
上面的人猶豫了一下,與其在機場內大海撈針捉迷藏……「盯死每一個出口。」
指令下達。
第一部和第二部車行動,接到人,帶走了第一批約七部車。
陳建興在換衣服的時候跟初次見面的汪孝說了第一句話:「謝謝。」
汪孝說:「不客氣。我們只是按少東家的吩咐做事。」
陳建興猶豫了一下說:「你是許家的人,那你見過我老婆和女兒嗎?」
汪孝點了點頭,說:「你女兒很可愛。我也有個女兒,比你的還大幾歲,跟她媽媽。我定期給她們寄錢,但是見面不是很多。」
「為什麼?」
「我以前犯過不少事,坐過牢,有仇人。怕牽連她們。而且我們做這行的,不論替自己還是東家考慮,都最怕被人抓到比如說家人這種致命的軟肋。」
汪孝勉強笑了笑,說:「也算是為她們好吧。至少她們現在生活富足、平靜、正常……我女兒成績很好。」
汪孝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溫馨和驕傲。
許庭生永遠不會知道汪孝說過這番話,還有他為什麼說,是誰讓他說的。因為做這件事的人,對他沒有惡意,更不想讓他知道。
陳建興的臉色變了,他最脆弱的那根神經,被牽動了。
「我老婆和女兒,她們……她們現在是在麗北嗎?」陳建興有些緊張的問道。
汪孝搖了搖頭,「剛開始在。後來……」
陳建興馬上問:「後來怎麼了?」
「你應該知道的,想讓你閉嘴的人很多」,汪孝看著他說,
「在之前動不了你的情況下,通過控制她們來威脅你是最好的辦法。所以,經過幾次之後,麗北也不安全……許家沒到別人以為的那個份上。」
陳建興整個表情僵住了。
「你放心,她們現在很安全,而且隨時可以走。她們在……」汪孝停住,朝四周看了看,然後說,「在這還是先不說吧,反正你之後會見到的。」
陳建興緩緩點了點頭,沒說話。
第二批的兩部車。
鍾武勝一輛,許庭生和杜江一輛……
一切都如預期進行。
鍾武勝帶走一撥人走了。

許庭生和杜江正開在機場高架上,屁股後面跟著一大堆車子。
許庭生心情不錯。
電話進來。
「你們上車了?」許庭生問汪孝。
「我和陳建興走散了。」汪孝說。
「……」許庭生整個人僵住一下,下一刻道,「找礙…找……算了,你不用找了。」
許庭生看見陳建興了。
從機場高架看下去,陳建興就走在下方不遠處的路上。
車來車往,他在路上不疾不徐的走著……很顯眼。
身邊開車的杜江也看到了。
他扭頭看了許庭生一眼,欲言又止,立即轉回去,恢復冷漠、平靜。
許庭生趕緊撥通他剛剛讓汪孝交給陳建興的手機號碼。
電話接通。
「陳哥,你這是幹嘛啊?」許庭生有些怒火中燒。
「我……庭生,謝謝,對不起。我決定不跟你走了。」陳建興說。
「放什麼狗屁,我花了這麼大力氣,你這是什麼意思?」許庭生破口大罵。
「你先別著急,你聽我說。」
陳建興依然不疾不徐的走在路上,他站下來問一個路人討了一根煙點上,然後繼續走,繼續說:
「事實上,從昨天接到通知讓我回岩州,一直到今天飛機落地,我都覺得我肯定會死,我很清楚這一點……其實我不怕死。
上面的人在博弈,我是一把槍,運氣好碰上正巧有人願意用,也算幫我了卻心愿。
我在燕京的時候見過幾個岩州被捕的官員,當面指認。
其中就包括那個人。
他們在發抖,在哭,眼淚鼻涕糊滿臉,大肚子浸出來全是汗,襯衫都發黃了……
看慣了他們平常在台上道貌岸然,頤指氣使,你一定想象不了那副醜樣子,我以前真的高看他們了……
我在他們面前笑到流眼淚。
我偷偷跟他說,哈哈哈哈,老子終於他媽的弄死你們了,想不到吧?
庭生,說真的,我已經很滿足。
現在局勢用我的人已經佔盡上風,他可能是想扔我出來平息對方的怒火,給一個交代,也可能有別的用意……這個我揣測不了,你想想。
總之,其實我已經沒用處了。」
許庭生說:「我現在沒跟你討論你還有沒有用處。我在跟你說的是,你老婆女兒在等你。」
陳建興說:「我知道。其實,三十分鐘前,當你跟我說她們在等我的時候,我確實又想活了。
我想見她們,然後像你說的那樣,等到那一天,重新開始。我相信你。」
「那你……」
「我回不了頭了。太晚了,來不及了。第一,我要活下去太難。這個你知道的。太多人需要我的死做一個了結。一定要保我,只會讓你更被動。
第二,真的今天我跟你回去,和她們團聚……她們也許就永遠過不上平靜、正常的生活了。
不如用我的死給那些人的仇恨和怒火一個交代。再加上你的安排和保護,我相信那些人應該會肯罷手,這樣她們到那邊以後,就可以好好生活。」
「狗屁一堆,這些東西,你問過她們娘倆了嗎?她們就願意呢?」
「她們願意,我不願意」,陳建興尷尬的笑了笑說,
「庭生你還小,沒經歷過婚姻、家庭,所以你不懂。有些事,過不去的。
如果現在你問我,讓我重選一次,我還會不會願意付出這麼大代價去弄死那群王八蛋。我會告訴你,我還是會去。不去,我就得自殺。我是個男人啊」
許庭生無言以對。
陳建興繼續說:「也許今天我跟你回去,見面一刻,我們一家三口會抱頭痛哭,互訴衷情,覺得世間沒什麼不能原諒。
但是未來,還有忐忑不安的幾十年等著我們埃最平常的日子其實最可怕,不論我們這一刻是怎麼想的,未來都會回到現實。
現實就是,在那樣的漫長的日子裡,她做過的那些事其實依然在我心裡,忘不掉。我不知不覺就會折磨她。
哪怕我只是偶然一個冷臉,她都會過度敏感。而我曾經狠心對她們做的,其實也不會被忘記。我
和她都必須每天活得小心翼翼,因為一不小心,我們就會互相傷害。
而我的女兒,她會長大,會感受到那種氛圍,會記得曾經她抱著我的腿哭,而我一定要走。
也許有一天,我們就變成彼此恐懼,互相仇恨……
這個家已經徹底毀了,回不去了,不管是誰的錯,不管我們多努力。那樣的日子……其實沒有未來。」
「所以你逃避?」
「算是吧。總之,把所有東西加起來,我決定到這裡就好。這樣,她們可以好好生活,她還年輕,女兒可愛又聰明。
她們會有未來。這樣,她們也許會難過一段時間,但是將來,她們就不必再因為我而不斷面對那些過去。
我想她們會記得更多對我的想念,還有以前有過的美好的日子,會原諒,會輕鬆。這樣多好……」
「你……能不能再想想。我再想辦法……」許庭生說。
「不了。」
陳建興轉換情緒說:
「對了,庭生,我剛剛想到,我的死,其實是兩面的。
那些人現在肯定都以為我死了對他們有利,也解恨,但其實……我活著,已經提供不了什麼新的證據了。
而我的死如果用得好,反而可能反過來釘死那些人。
政治這東西,從來都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上面的人,凡事都有大局考量的,當一件事他們權衡過後覺得放棄更合算,就不會有任何不舍和猶豫,更不會硬抗。
你懂我的意思嗎?從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很懂得利用輿論的人……別自己冒頭就好。」
許庭生還無法適應如此近距離的面對一個人的生死抉擇,尤其陳建興此刻,有對家人的深情
,更有冷靜甚至是冷酷至極的思考,彷彿他在討論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生死。

這是一個太過執拗的男人,當那個副社長在車上對他說出那句:結婚前一天,你老婆還在我床上……為了你。他也許就生不如死了。
甩了甩頭,視線沿路重新找向陳建興。
一部牌照不清的麵包車以不正常的速度從身後向他接近。
「陳哥,跑。」許庭生大叫。
陳建興沒回頭,笑了笑,大聲說:「庭生,幫我跟她說,讓她帶著女兒好好生活,再找,要找個好人。
告訴她,她是個好女人。告訴她,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去那個地方,等著遇到她……
可是我不會再自尊心作怪,不會再因為覺得配不上她,拖累她鬧分手……我會厚著臉皮,求她跟我去我那個偏遠的小縣城。
我們平淡度日,相扶終老。我懂了,兩畝薄地,也能青絲白髮……」
麵包車往右一個急轉,躥上人行道……
…………
回岩州的路上,許庭生聽到車載廣播播報:
西湖市機場大道附近發生車禍,一部麵包車肇事逃逸,一名路人在被撞后慘遭再次碾壓,當場死亡……目前交警部門正在全力追緝肇事車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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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4:17: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六章: [拾級登峰路]

一杯酒敬陳建興。
他本該是個平凡男人,在一個偏遠的小縣城當著報社小記者,寫著領導視察、慰問之類的無聊稿件,平淡一生……最後卻掀翻了一個市。
一杯酒敬這個世界的兇險。
一杯酒敬這個世界的柔情。
兩天後,他的妻子和女兒踏上了去往新加坡的航班。
度過悲傷,她們從此會有一段嶄新的人生,這個男人留給她們的美好記憶和傷痕,都會隨時間流逝被慢慢抹去。
時間總是可以解決世界上大部分原本無解的問題。

官方媒體對於陳建興車禍事件沒有任何後續的相關報道。
也許它需要被當作一起再普通不過的交通意外處理,然後掩蓋下去。
但是這個世界,許庭生讓微博提前出現了,這是他的陣地。
最初在微博上出現的只是對於這起交通事故「追責」情況的詢問,有幾個「西湖市市民」依依不饒追問肇事車輛是否被找到,處理結果如何?
風浪不大。
但是,跟著,遇害人陳建興的名字被曝出,工作和升遷經歷被爆出,他的正因貪污**問題在押的副市長岳父被爆出……這在岩州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至此,陳建興的死終於被和前段時間的那場岩州官場超級巨震聯繫在一起。
這個曾經一度因為拋妻棄子攀附權貴,阿諛奉承一路狗腿往上爬,而被岩州人背地裡無比唾棄的男人,瞬時間化身忍辱負重揭發官場貪腐集團的英雄。
「所以,是貪腐集團的舉報人遇害?」
「這不是普通交通事故,這是陰謀1
「朗朗青天,貪官污吏如此囂張?1
「所以,那些貪官的處理結果呢?1
「……」
有人上傳了陳建興的航班信息,一個**事件舉報人剛剛離京返程,就遭遇意外車禍喪生……這事誰會信?
網民們對於**的痛恨從來都不缺,事情不斷發酵,憤怒的聲音充斥整個微博以及各種相關論壇,人們需要一個解釋和交代。
星辰科技的工作人員接到相關部門的通知,要求刪除所有相關微博。
許庭生答應得很乾脆,而且刪得比他們要求得更狠。
他不光刪,還封號,還發公告……
許庭生對於網民的了解可比那些坐在辦公室里拍腦袋的領導們深刻多了,這個習慣逆來順受的民族在網路時代有著近乎瘋狂的反抗精神。
你越壓,他們越來勁。而且他們有的是辦法。
事件隨著這一波彈壓而越演越烈,質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許庭生和星辰也在挨罵,但是他挨得很欣慰……「輿論倒逼執法」這一套,在這個時代,他玩得比誰都熟練。
他在替陳建興討一個公道,也在逼上面那位認可現在的局面。
官方的態度開始鬆動。
在這個急需再加一把火的關頭,陳建興曾經的記者身份發揮了作用。
他是那些僅有的,擁有「話語權」,又非全部屬於官方機構的人的同類。
他們中的一部分,以此為榮。
先是一家一直就有一定獨立性和態度的媒體在其官方微博上發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為一個有良知的記者祭。」這句話後面跟著的圖案是,蠟燭、蠟燭、蠟燭、蠟燭。
一排蠟燭。
沒有明說,但是很快每個人就都了解了,它在暗示什麼。
一日之間,這條微博轉發超過五萬次。
星辰科技主動詢問相關部門,這條微博是否需要刪除……兩個小時后,官方回復:算了。
次日,人們發現了這件事。
一部分人開始思考其中的意味。
記者群體有兩項特長。
一是看風向。風吹草動都躲不過他們的判斷。
二是講故事,其中包括編撰和誇張。

當日,一名在業內頗有影響力的記者,也是星辰微博的大v,以個人名義發表了一篇長微博。準確的說那是一篇微型小說:
一名年輕而有良知的記者洞悉了一個貪腐集團,於是他憑藉自身的英竣學識、風度娶了其中一名高官的女兒,捨身深入虎穴。
他在危險的處境中聰明的隱藏自己,深入核心,同時步步驚心的收集罪證,長達兩年。
他在權勢和紙醉金迷中守住了自己的本心,沒有迷失,最後毅然揭發了這個貪腐集團。
可惜,他本身最後卻是悲劇收常
微博末尾,該記者表示,這個故事要是發生在美國,肯定會被改編成好萊塢電影。
而後,幾家吃了熊心豹子膽的紙媒試探性開始進行相關報道和探討。
在這個國家,人們依然習慣認為寫在紙上的東西比之網路新聞更加可靠……白字黑字發出去,刪不了,甚至改不了。
許庭生捏著一把汗,事情做到這一步已經在過與不過的邊緣了。
不能繼續推進,也不能等它冷卻,從方家和凌、蕭兩家開戰至今,這是讓這件事,以及它所牽動引爆的一系列事件終結最好的時機。
也可能是唯一的好時機。
…………
西湖市。醫院病房。
早被斷言絕無蘇醒的可能的方家老爺子已經這樣躺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乾枯、萎縮,整個沒有了人形……他沒有神奇的醒來,但是也「固執」的沒有死去。
這種「堅持」甚至讓醫護人員感覺不可思議。
也許正如他自己所說,作為一個經歷過不止一次子彈貼面飛過,見過無數死人的人,連閻王爺要收他,都得先問一下本人的意見。
方橙坐在病床邊。
從譚耀下葬那天過後,她就每天呆在這裡,不說話,也不再試圖去改變什麼。
「爺爺,你一定很累了吧?」
「時機到了……」
「我以前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擇把這件事交給我,我覺得這對我好殘忍……但現在看來,你是對的。就像你當初決定賭在許庭生身上一樣。」
「……」
她一邊細細碎碎的說著話,一邊掉眼淚,但不哭出聲。

之前,老爺子從入院開始,在家族內部一直只通過一個人,也就是方餘慶的父親傳達信息。
他只和他交流。
後來,在方餘慶父親被拘捕之後,老頭和許庭生聊完。
許庭生問他,叫誰進來。
他先說了方餘慶的名字,後來又改成方橙。
那天方橙進到病房,關上門。
方老爺子說:「橙兒啊,爺爺交代你一件事。現在我還不能死,你知道的。我也沒那麼容易死,你要相信。但是如果哪天,我應該死了……卻還沒死……」
老頭指了指插在自己身上的管子,「拔掉它。」
這就是他交代方橙的事。
「我已經背上一身的罪,和註定懊悔一生的痛苦了」,方橙看著老人緊閉的雙眼說,「所以,沒錯……我來最好。」
方橙撇過頭不看,伸手,拔掉了老人身上的一根管子。
「爺爺,方橙不孝。」
……
方家老爺子死了。
或者說終於死了。
葬禮安排得很快,靈堂很大,規格很高。
訃告發出……
方家,老爺子生前交代的那一把「最後一賭」,發牌結束……等待翻牌。
…………
西湖市。殯儀館。
之前中槍受傷的方如矩從漸南回來了,此外在場的還有方餘慶,方橙,除了沒被允許歸來的方如鯉母女,方家剩下也就這麼三個了。
三人一身孝服跪在靈堂一側,準備向前來祭奠的賓客回禮。
但是,方家已經敗了,敗得太快、太慘,太徹底。
身在官場,很多人早先就都已經選擇避嫌,撇清關係,剩下的,則在觀望。
在局勢明朗之前,沒有人敢輕易跟方家靠得太近。
這就是方家這段時間的處境。如果情況沒有改變,這也就是方餘慶三人以後的命運。
一整個上午,幾乎沒人……除了許庭生。
「老頭,我儘力了。」
許庭生恭恭敬敬鞠躬給老頭送行。
走到方餘慶三人面前,許庭生問:「有沒有消息?」
方餘慶搖頭。
這種情況一直到中午,許庭生出去買了飯,和方家人一起吃完。
下午兩點。
一輛黑色轎車在殯儀館外停下,車上下來四個人,凌、蕭兩位老爺子,凌蕭,還有許庭生在凌家見過的那個會詠春的年輕人,好像叫做俊文。
四個人進門看了一眼,沒有上前祭奠,也沒有別的舉動。
他們就那麼和方家人隔著十幾米站著,連一句話都沒有。
他們是這場賭局的另一方,來等最後翻牌的。
沉默。
許庭生和凌蕭的眼神不小心對上一下,但是一樣沒有說話。
死寂一片的靈堂,看似連一絲風都沒有。
但是事實上,岩州、西湖兩市,官商黑白,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這個地方。
他們在等,一旦結果揭曉,他們就會開始站隊。
站隊問題,永遠是官場最大的學問之一。
下午三點。
殯儀館外面開始出現騷動的聲音。
車聲,人聲。
最先出現在視線里的,是負責阻隔閑人,排查安全情況的兩隊武警……
凌、蕭兩家的四個人回頭看向門外,兩個老爺子的身形明顯的抖了抖。
方家三代的三個人抬起頭,眼中雖然沒有欣喜,但是有了安慰和希望。
不得不承認,許庭生此刻除了長出一口氣,還有些好奇……
一個花圈被抬了進來。
許庭生看見輓聯落款的名字……
「我去……新聞聯播三天兩頭出現一次的大人物啊!!」
當然,這一聲,只能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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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4:22: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七章: [拾級登峰路]

許庭生瞪大眼睛看著方餘慶,意思:「這麼大牌?」
方餘慶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也驚訝。
不單方餘慶,方橙甚至方如矩也是一樣的表情和神態。
這或許足以說明,方家在後來和上面的人走得其實已經很遠。
方家想要他重拾那份舊情義,照拂方家後人,單憑可憐甚至慘烈都是不夠的,還需要有被重視和青睞的機會和可能,畢竟中間夾著凌、蕭兩家。
一路走到了今天,方老頭用自己的人生結局,一場葬禮,給這個賭局最後加上一塊重重的感情砝碼,等待翻牌。
事若不成,方家的敗落就是徹底的既成事實,哪怕可以延續,也別再談什麼中興、再起。
而今,人來了。

這就意味著方家剩下的人不僅可以平安自在活下去,還有大樹可以靠,有路可走……甚至有可能未來有一天興盛尤勝當年。
門口傳來腳步聲,許庭生趕緊退開退後一些,正色在一旁站好。
許庭生前世今生在電視上見過不知多少回,現實中一回沒見過的那位大人物帶著十幾名隨從人員出現在靈堂。
第一眼看門口凌、蕭兩家的人,第二眼看方家三代的三人。
沒有說話,他緩步走到遺像前,凝視相片中的方老頭,好一會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鞠躬送行。
「他是老革命了,為黨和國家、人民都做過卓越貢獻的人,該有的規格還是要有的。」他說了一句。
他身後的隨行人員中走出來兩個,攤開一面軍旗,蓋在了方老爺子的靈柩上。
原來早有準備。
到這一刻,在場的,遠遠窺探的,私下關注的,幾乎所有人都已經明白,方家和這位之間的那份舊情,被撿起來了,重新建立了感情聯繫。
因為按照本身的級別和規格,方老頭的葬禮還沒到讓這種級別的人親自當場的份上。
所以他來,做這些,代表的更多是私人情誼。
方家三個堂兄妹對看一眼,都把胸中的沉痛和仇恨竭力壓下去……只是堅忍許久的眼淚,怎麼都壓抑不祝
老人走到了方家人面前。
「你是?」
「爺爺好,我是方如矩。」
老人點了點頭,「好,你的情況我了解了一下,不錯,很像你爺爺當年。傷好了嗎?」
方如矩點頭,「已經好了。」
「那就好」,老人說,「過幾天辦下手續,去燕京吧。你還年輕,機會很多,慢慢來。」
聽到這個,許庭生在心裡偷偷「哇」了一聲,不由得替方家握了握拳,毫無疑問,若無意外,方如矩將就此走上一條康庄大道。
而且正如老人所說,他還年輕。
老人的目光轉向方餘慶。
方餘慶趕緊上前自我介紹,「爺爺,我是方餘慶。」
「哦,做生意?」
「是。」
「那也好,那就好好做。前提自己不要去搞歪門邪道,更不要違法亂紀……」老人沉吟一下說,「其餘要是真有什麼困難,可以再聯繫我的秘書。」
方餘慶趕緊道:「是,謝謝爺爺。」
最後一個是方橙。
「爺爺,我是方橙,之前在岩州大學工作。」方橙上噙著眼淚前一步道。
老人看了看她,「挺好,老方几個孫子孫女,都不錯。女孩子的話,在教育系統還是不錯的。今後有什麼打算?是回原單位,還是……」
大餅又來了,許庭生略有些激動的等待著一向「不要臉」的方橙趁機獅子大開口。
可是沒有,方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方橙。
「我……」她說,「我還沒想好。」
老人神情稍稍有點意外,但是很快平復,說道:「那也行。那你過一段時間有什麼想法了,再和我聯繫。」
「嗯,謝謝爺爺。」
這是照顧,也是補償……方家的中興再起之路,就從這短短几句對話過後,開始了。
老人看了一眼許庭生。

許庭生稍有些緊張,正思考著要不要也先做個自我介紹,老人已經微笑轉身了。
方家三個跟隨身後送行。
許庭生想了想,落後兩步也跟了上去。
既然剛剛的武警沒查他,沒將他清場,就說明上面的人是知道他的,而且默許他在常
老人在凌蕭兩家的人面前停住了腳步。
「二十多年了,到今天,什麼都該解了。」他說。
凌、蕭兩位老人有些失落的點頭應是。
「你們倆年紀也大了,什麼事都少操點心」,老人的話意思其實很明確,什麼網啊,權力啊,都該撒手了,
「這樣吧,你們也別在家呆著,回頭挑個療養院,安度晚年,見見老戰友什麼的,還熱鬧點。」
凌、蕭兩位抬頭看他,眼睛里都露出懇求的神色。他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但是,沒有回應。
一錘定音了。

老人把目光轉向凌蕭,眉頭皺起來一會,「聽說你之前在國外做得不錯。既然有那個能力……回國外去吧。以後……盡孝道可以,老一輩的事,少參與。」
語氣依然溫和,但這其實也許是他今天說的最重的一句話。
這句話是對凌蕭說的,很顯然,老人對於之前發生過的一切,都已經再清楚不過。
他對凌蕭的作為,尤其那次陰狠毒辣,痛下殺手的算計……很不滿意。
「是,我,我這兩天就走。」凌蕭低頭應了,沒敢多話。
事情到這裡似乎就已經是定局了。
方家在付出沉重的代價之後最終實現了逆轉。
方家與凌、蕭兩家之間的這場仇怨,至此也有了第一個結果。
眼下看起來,似乎方家才是更慘、更痛的一方,但是將目光放長遠,誰都清楚,未來到底誰在天,誰在地。
所以,這場沒有贏家的鬥爭,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方家最終贏了。
許庭生長出一口氣,整個人放鬆下來。
終於結束了。

「你就是那個許庭生吧?」老人突然轉向他問道。
還有我的事?許庭生一下沒反應過來,愣愣的點了下頭。
「小年輕,有點成績就不知天高地厚,胡搞瞎搞,你什麼都敢亂來?!
一直都很溫和的老人此刻說話聲色俱厲,身上的氣勢壓得在場所有人一下都有些瑟瑟發抖。
所以,許庭生之前想的,錯了。
剛剛凌蕭聽那一句哪是最重的?最重的,在他這,而且不是重個一星半點而已。
更慘是他還不知道怎麼接。
老人為什麼說他胡搞瞎搞,什麼都敢亂來?許庭生自己很清楚,不論是陳建興生前死後那兩番動蕩,還是別的事……他其實都有很欠考慮的地方。
這些事他在背後參與、主導,能瞞過很多人,但是絕對無法瞞過眼前這位老人和他身後的那些國家機器。
方家三個動了動。

許庭生發現他們有替自己說話、辯解的意思,趕緊拉住一個,用眼神制止了另外兩個。
老人看他一眼,沒再說話,走出門口。
一名他的隨從人員落後幾步,走到許庭生身邊,壓低聲音說:
「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別人換一個角度看待和考慮,也許就是另一個態度,而你,就是萬劫不復。」
說這些話肯定不是這名隨從人員的個人意思,他只是負責傳達的。
這是來自那位的態度和警示。
只是這些話不方便由他自己來說而已。
許庭生後背冒汗,「對不起,我……謝謝。」
「以後注意。不過,你也別太害怕。領導說,你雖然莽撞,但是綜合起來看,還算有點才幹,做人做事也算有情有義。」那名隨從人員換了口氣繼續說道。
「謝謝。」許庭生鬆了一口氣。
「你爸是叫許建良?剛跟中糧集團合作是吧?」
「對。」
「領導對這件事很欣賞。」
「謝謝。」
「領導說,既然是這樣……你看一下,國資委旗下的幾家投資銀行,你挑一家,掛一個編外顧問的名。至於做不做事,隨你自己。」
像是雨天頭上突然來了把桑許汀!罷庖饉際恰…我靠上碼頭了?以後也算是上面有人的人了?而且還是最上面……」

這不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這麼簡單,這餅超級大,它意味著只要許庭生不自己千方百計的找死,從今往後就有了安心做大的基礎和保障。
而別人再要對他下手,也必須先仔細掂量掂量,而且幾乎只能從正規商業競爭上來。
這正是他一直缺的。
「別犯愣了,我難得看到領導這麼看得起一個年輕人……你好好把握。」
這句是那名隨從人員個人的意思了,他拍了拍許庭生的肩膀,說:「咱們個人也交個朋友吧。我姓趙。」
他把手伸出來。
許庭生握手,「趙哥好。」
「好。有不清楚的酒問我。另外,投行方面會有人主動聯繫你的……」趙姓工作人員取了一張名片遞給許庭生,手指特意指了指上面的一個字。
許庭生懂了,他在暗示他應該選哪家投行。
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岩州整個官場差不多都要重建了。讓你爸和那個葉家撤訴吧,差不多了,沒人會再為難你的。」這句話,代表某些事已經有了定論。
趙姓工作人員又給方橙、方餘慶、方如矩各留了一張名片。
「你們暫時有事都先聯繫我。」他說。

此時,那位已經在門外上了車。
一些漸海省的隨行領導還在。
趙秘書該轉向他們傳達指示。
「第一,關於方家二代的情況,只要求一點,憑證據依法處理,避免一切其他因素的影響,合理量刑。」
「第二,關於岩州官場貪污案件舉報人車禍遇害的事情,務必儘快查實,上報,處理。不允許任何掩蓋真相的情況存在。
更不能對部分態度猖獗的**分子有任何姑息。」
話說到這份上就夠了。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
領導的車隊走了。
方家老爺子的靈堂開始變得無比熱鬧。
有人很快到場,跪著,哭得情真意切。
有人還在排隊等候,互相說得義憤填膺。
有人還在準備。
更多人還在趕過來。
對於這些人,不論心裡是什麼樣的情緒,方家三人都必須壓抑下來,客氣應對。
真情假意都好,方家以後要枝繁葉茂,需要這些旁枝交錯。
許庭生在旁看了一會,有些無聊的走到門外,一路跟相識不相識的官員、老闆熱情的打著招呼。
他好不容易找了個清凈點的地方,點了根煙。
「許庭生。」
聽見有人叫自己,許庭生扭頭。
凌蕭從不遠處走來。
「我快要走了。」她說。
「嗯。」許庭生回道。
「這些事,我是說我們家和方家的事,其實沒有對錯,只有輸贏」,凌蕭說,「不過,我欠你一句對不起。對不起,有些事,我很遺憾。」
許庭生沒接話,有些事,比如譚耀的死,也許不是她有意造成,但不可否認,與她脫不了干係。
凌蕭看著他,猶豫了一會說:「能不能,能不能……」
「什麼?」
「能不能叫我一下凌小青?我想以後換個活法。我想,出去以後,改這個名字。」
許庭生抬頭看著她。
「可以嗎?」
許庭生搖了搖頭。
凌蕭眼中的痛苦閃動一下,很快平復。
「嗯」,她說,「那……我走了。希望還有機會可以再見。」
凌蕭走了,許庭生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其實有些瘦削。
她固然可恨,但更多是命運使然,一個女孩子,背負希望,背負仇恨,甚至為此必須犧牲婚姻、愛情、自由……她其實又很可憐。
…………
抽著煙,獨自把整個過程回顧了一遍,許庭生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最終成為了最大的獲益人。
第一,他在這個過程中收穫了自己一直最缺的東西,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碼頭,或者說是政治上的安全感。
不論是剛剛離開的那位老人拋來的橄欖枝,還是暫時委身漸南的那位方家門生,
甚至日後很有希望的方如矩……都能讓他就此踏上一個全新的層次,境遇、身份,再也不同從前。
在自己本身無心涉政的情況下,這對許庭生其實很重要,他不想自己將來有一天,也成為前世所見的某些人。
由此而來。

從此,類似凌蕭打個招呼,找個理由就能關他幾天這種事,不會再有。
從此,像當初的麗北黃家,前幾天的丁淼那種層次的陰謀手段,也幾乎不再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他已經徹底宣告脫離那個層次,那種比拼陰狠手段,玩陰謀,玩算計的層次……
真有人要對他下手嗎,就必須得是另一個層次的滔天巨浪。
第二,在由方家的事引出的一系列事件中,一方面,陰差陽錯的,許庭生通過黃亞明和老金之手,在并州礦區劃下了一片黑金土地。
還收穫了一個更成熟,更狠,手握灰色層面力量的黃亞明。
用一句很俗的話說,現在,黑白兩道,許庭生真的都有了足夠的依仗。
與此同時,經歷了這次風波的至誠地產也將邁上另一個層次,一個在一般情況下,社會力量和官場力量不太敢為難的層次。
因為至誠有了背景,有了影響力,甚至有了「很嚇人」的名聲
當然,這是對某些官場上的人而言,岩州官場給了他們足夠深刻的前車之鑒。
在這個時期,對於一家房地產企業來說,這一點有多重要?每個人都清楚。
萬苛後來敢說它拿地從不行賄,行端坐正,為什麼?別忘了它是國企出身,背後站著央企巨頭嘩潤。
至此,一直缺錢的許庭生等於同時擁有了三台超級印鈔機:
并州礦區,煤炭正在黃金時代;
至誠地產,時代正好,而且未來十幾年會越來越好;
星辰遊戲,這個問騰迅就知道了。
他終於有足夠多的資金可以去做很多事,包括某些以前不敢想的事。
……
然而,駐足回望,許庭生並沒有任何開心和喜悅,若說有,也僅有一些些終於放下的輕鬆。
因為,在這個過程中。
有人死了。
有人走了。
有人淡了。
有人散了。
有人……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許庭生的人生,在登峰的路上拾級而上。
他卻已經開始害怕這樣的攀登。
也許,當人無止盡的追逐,獲得一些東西,總會不經意失去另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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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八章: [訂婚預備]

這個暑假像是一場狂風暴雨過境,等到好不容易雲開霧散,可以停下來喘一口氣,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
凝園一期順利交房,至誠用自己的速度和品質折服了所有人。
緊接著,二期公寓和別墅趁此機會同時開售,在價格再次提高之後,依然火爆到恐怖。
并州那邊在建幼兒園和養老院,等這兩個建立起來,再加上之前已經建好的互誠培訓學校,老金和黃亞明差不多就真要在礦區天下歸心了。
凝園這裡進賬數額巨大,并州那邊因為之前的事也囤下了一大筆錢,而且每天仍然在從地里挖錢,老金和黃亞明問許庭生怎麼用。
許庭生查了查相關信息,批複:捧著錢,不惜代價去跟騰迅搶兩款遊戲的代理權。
這兩款遊戲一款叫《地下城與勇士》,另一款叫《穿越火線》。

星辰遊戲將很快擺脫自身只依靠幾款休閒遊戲支撐局面,整體過於單薄的問題。
有了背景,有了資金,一切都開始變得順暢。
意外的是方橙,她沒有選擇回岩大,也沒有趁機去別的部門。
她去了美國,那是凌蕭被放逐的地方。
用方橙自己的話說,這段恩怨最後得由她來了,不做些什麼,她一輩子都過不去。
送別她的人不多,在與凌蕭的對決中看好她的人更少。
許庭生說得很直接,他說:「就現在來說,你不是凌蕭的對手,哪怕她已經沒有背景支撐。」
方橙說:「以前也許是。但在親手害死了兩個愛我的人之後……我想我夠格了。放心,我不著急,我會慢慢來。」
在陳建興的事有了滿意的結果之後,方橙把最後一點波瀾也帶走了。

許庭生日子很閑,偶爾去看一下房子的裝修情況,大部分時間窩在家裡,像一個大學生在暑假該做的那樣,晚睡晚起,不吃早餐,找人聚會……
他在一個早晨醒來,穿著睡衣走過客廳,發現項小姐已經起了。
她穿著白底細藍花的清新睡衣靠在陽台的沙發上。
頭頂有溫和陽光,懷裡有一本書。
她的手指纖細好看,她翻書,每翻開一頁,陽光就替她打亮一頁。
這場景很美好,如果她懷裡的不是暑假作業,估計會更好。
總之許庭生就那麼站著,傻傻看著。
項凝扭頭看見他。
「看什麼看?」項小姐說。
「好看。」許庭生很狗腿說。
「那以後你會不會看厭掉?」她說,「以後就是這樣了,你娶我當老婆,每天早上起來都看到我。哎呀……我真是好丟臉。」
許庭生說:「可是你說的就是我想的啊,怎麼會丟臉?」
項小姐偏過頭不看他,看著遠處的天空說:「那你還不……」
許庭生懂了。
所以,訂婚這件事,真不是鬧著玩的。
接下來的兩天,許庭生去見了項爸、項媽,還有項凝的外婆。
厚著臉皮試著跟他們提起這件事。
然後,他終於確定,這事真不是鬧著玩的。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許庭生把項小姐送回家,自己動身回麗北,準備跟爸媽商量這件事。
…………
許庭生到家一說。
正好妹妹許秋奕去了燕京。
許爸沒有意見。
許媽彷彿抱孫子計劃前進了一大步,無比激動,立即就給項家打了電話,商討細節。
不同地方風俗習慣不同,需要溝通的東西不少,然而最需要溝通的問題還在於,項家希望簡單點,最好兩家人見面吃個飯就好了,
而許媽堅決認為這事應該大操大辦。
用她的話說:「這在麗北,我兒子訂婚,那可不得是天大的一件事啊?」
許庭生表示:「媽,你膨脹了。你再也不是我那個勤勞儉樸的老娘了。」
許媽說:「你滾蛋。我現在麻將都打五塊的了,我能跟以前一樣嗎?……總之這事全權由我負責,你別摻和,就在家好好玩幾天。」

閑下來的許庭生無事可做,偶爾回去看看老周他們,偶爾和同學聚聚。
伴隨著老娘的宣傳,他要訂婚的消息在麗北已經傳開了。
許庭生偶爾會擔心妹妹或者吳月薇的電話,當然,還有其他一些人。
但是都沒有,這讓他輕鬆了不少。
他在從麗北中學出來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那個人在車裡,搖下車窗,說:「許庭生。」
許庭生發現是周遠黛。
這也許是他如今最不想見的一個人,但是還是只得停下來說:「周老師好。那麼巧,你回來看看?」
周遠黛說:「是也不是。我對這個地方沒什麼感情,這次主要是來找你的。」
「找我?什麼事啊?」許庭生說,「要是上次那個問題的話,還請周老師不要再跟我開玩笑了。那種問題我哪懂?還是找幾個經濟學家分析一下的好。」
「那個問題可以先放放。」周遠黛說。
「那?」
「我聽說你要訂婚了?」
「……,啊,是的。」
許庭生想著她怎麼連這事都要摻和,這個女人說話做事,越來越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他不想招惹她,對於這個女人,許庭生心裡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哪怕他現在背景和實力都爬上了一個新的台階,這種恐懼依然絲毫未減。
周遠黛看著他,勾起嘴角說:「我反對。」
許庭生很想說一句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周遠黛繼續說:「玩玩可以。結婚不行。」
「周老師這話好像說得不太合適吧?什麼意思?」許庭生的口氣開始變得有些不善。
「因為只有我跟你,才是同類人。我給你時間,不是讓你任性妄為的。」周遠黛說完沒有停留。
她給許庭生一種感覺,一種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下的感覺。
她的車走後,鍾武勝出現在許庭生面前,神情十分緊張。
「鍾哥,你怎麼了?」許庭生努力從腦海中不斷回蕩的「同類人,同類人」這句話中掙脫出來,給自己積極的心理暗示。
「我剛剛想過來……」鍾武勝說。
「那?」
「我過不來,不敢試。就她跟你說話這一會,我能感覺到的,在周邊各處警戒的人就超過十個。這人是誰?她找你幹嘛?」
許庭生的心一下墜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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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12 14:29: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九章: [裝逼情節]

真正衝擊許庭生的其實還是「同類人」這三個字,但若許庭生自己不心虛,這三個字的所指其實可以很廣泛。
譬如天才……
這和曹操對劉備說的那句話,「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其實是一個性質的。
許庭生沒把周遠黛說的話全部告訴鍾武勝,兩個人也一致同意不把這件事告訴許爸。
聊了一會,鍾武勝還有事要辦,離開的時候他拍了拍許庭生的肩膀說:
「其實也許我們應該自信一點。不管對方是惡意還是玩笑,總不能都到如今到這份上了,還隨隨便便被人唬住」
許庭生想了想,確實。
自己已經不再弱小,而周遠黛的實力,以及她是否真的知道什麼,目前很大程度上都來自許庭生自己的揣測和心虛。
她看起來更多的像是在試探。
所以,許庭生決定置之不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世重生,到今天,要他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威脅就放棄項凝?不可能。
許庭生只做了一件事,他讓杜錦去了項家陪著項凝。
只要項凝的安全不受威脅,這件事就沒人擋得祝
許項兩家關於訂婚的協商和準備工作一直在緊張的進行。
新學期快要開學了,雙方的意思都一樣,抓緊在暑假內把事情辦妥。
許媽甚至承包了一大片山田相間的土地,專門雇了幾個人種有機蔬菜,生態稻米,養生態雞鴨魚……各種。
許庭生不問不知道,一問……嚇著了。
這是老媽為了項凝準備生孩子期間調養身體和生孩子期間的營養健康準備的……包括月子。
「媽,你這太急了吧?」許庭生說。
「急什麼急?也就兩年時間了」,許媽說,「放心吧,這事不用你操心。我會讓人定期把東西送到岩州,杜錦會處理的。你就讓項凝好好吃就是。」
「……」
「還有你啊,你也該戒煙了。我聽說那個生孩子之前的準備啊,其實跟懷孕后一樣重要……」
「……」
許庭生跑了。
不跑他估計老媽會開始打聽他的生殖健康問題。
許庭生每天保持和項凝通電話,兩個人像是回到了以前,有些緊張,又有些羞怯的對話,偶爾聊一些訂婚的細節,意見。
他們都默默準備著,面對兩人關係的新階段。
哪怕相處的時間已經不短,感情也很好……可是終究是做了一件很厲害的事情啊!
項小姐才十七歲。
「你怕不怕被同學、老師知道啊?」許庭生問她。
「你呢?」項凝說。
「我才不怕。」許庭生說。
「那我也不怕。」項凝說。
「我只是有點怕你以後後悔。」許庭生說。
「你別後悔就好。」項凝說。
「可是你還那麼小埃」
「哦,你果然還是嫌棄。」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許庭生有點抓狂,當初玩笑說了一句「木蘭無長兄」,沒想到項凝同學就這麼一直耿耿於懷。
「陸敏說,我現在的年齡,給你摸摸,它們就大了。反正訂婚以後就可以……會長大的。」
「項凝同學……你不會就是為了這個才這麼早跟我訂婚的吧?」
「其實,也有這個考慮的。」
「……」
…………
大賤人韋恩楊到了盛海,帶著倆華爾街來的美國佬要見許庭生。
許庭生去了一趟,途中到岩州接上了項凝。既然要訂婚,項小姐總得買幾身像樣的衣服才是。
第一站先到奢侈品街區,陪著項凝一起來警察餅先進店。
許庭生在外面打了個電話,告訴韋恩楊他需要先陪女朋友逛街買衣服,讓他們稍安勿躁。
等他進到店裡,發現客人不多,但是店員各自忙碌,對項凝和表姐的態度並不太熱情。
兩人自顧自的看,偶爾開口詢問衣服的大小和材質之類的,也沒人搭理。
是身上穿的太普通了嗎?
許庭生其實有點興奮啊,小說電影里看過無數次的低調土豪裝逼打臉情節終於要來了。
哥們賺了那麼多錢,可不就是為了這一把嘛!
他學著電影情節輕輕拍了兩下手掌。
「經理呢?」
「……,呃,經理呢?」
項凝和表姐在一旁手牽手看著他笑。
第一波裝逼,失敗。
因為一樣沒人顧得上搭理許庭生。
許庭生只好找到一名店員,主動詢問:「你好,請問你們經理在嗎?」
店員扭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牛仔褲加t恤的小年輕,「請問有事嗎?」
「咳……」許庭生扭頭看了看項凝和表姐,壓低聲音對店員說,
「那個,其實,我是一個土豪,超級土豪。我會買很多衣服……所以,我想找一下你們經理,然後需要很多店員為我女朋友服務。

反正電影情節是這樣的,比如《風月俏佳人》里理查基爾帶朱麗婭羅伯茨去買衣服那次。
發現理查基爾是大亨后,經理和店員們都一擁而上,熱情無比。
可是面前的這個店員此刻像看著一個傻子一樣看著許庭生。
「不好意思,先生」,店員說,
「我們現在正需要趕緊處理完再店內的客人。因為一會兒店裡有一個活動,我們的品牌代言人要來……所以,很抱歉,經理和我們,都沒辦法專門為您服務了。」
第二波,再失敗。

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的礙…許庭生站在那裡,好尷尬。
「這個時候,按小說情節是應該發飆了吧?」
許庭生摸了摸褲兜里的錢包,心想如果自己把裡頭那張運通百夫長黑卡掏出來,氣勢磅的拍在櫃檯上,震不震得住?
「萬一鎮不住,怎麼收場?」
許庭生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他把卡掏出來,握在掌心給店員亮了亮。
「這個,你認識吧?」
女店員愣住了,兩眼發直。
「終於要裝逼成功了。」許庭生很欣慰。
然後另一名女店員也過來了,整個店的店員都開始騷動……包括剛剛不見蹤影的經理,也戴著胸章,穿著整齊的出現了。
許庭生準備好好享受這一刻。
「車都到了。你怎麼還在這跟人聊天呢?」剛過來的那名店員對之前那位說。
之前那位趕緊走回目光,「先生,對不起,能麻煩您先出去嗎?我們改天一定好好為您服務好不好?或者你等我們活動結束……」
許庭生扭頭。
一輛賓利停在門外,後面還跟著另外兩部豪車。
紅毯鋪上。
店員和經理已經開始列隊了。
「先生,麻煩你!店員語氣有些著急。
許庭生有些怨嘆,裝個逼這麼難?
項凝小跑到他身邊,笑著安慰說:「好啦,別難過,我們去別家店就好了嘛。」
她輕輕牽了許庭生的手拉著他往外走。
有這麼善解人意,懂得給台階的女朋友,許庭生感覺好多了。
「土豪先生到下一個店再試試!再不行就再換一個……反正一定要到成功為止。」項小姐憋著笑,又補了一句。
許庭生欲哭無淚,「項凝同學,我發現你一點都不善良。」
表姐早一步在門外了,兩個人出門發現店門外已經被圍了個滿滿當當。
他們沒心思看熱鬧,直接準備擠出人群去下一家店。
「歡迎游小姐。」身後的店員們在整齊的鞠躬歡迎他們的品牌形象代言人。
項凝回頭看了一眼。
那位正走在紅毯上的高挑女人停下來。
「項凝?你怎麼在這裡?」
「游姐姐好。我來買衣服。」
許庭生回頭,發現這位代言人竟然是游清瀾。
她和項凝在星辰年會上見過,而且似乎還交上了朋友。
聽項凝說,游清瀾還量了她的身材尺碼。

「嗨,許總也在呀?大老闆竟然有空陪女朋友逛街,難得。」游清瀾笑著打招呼說。
許庭生不知道怎麼接。
還好,游清瀾似乎也對他沒什麼興趣,拉著項凝的手問:「是這家店嗎?買好了沒?」
項凝微笑說:「還沒,然後你來了,他們就沒空了,要清店。」
游清瀾抱歉的一笑,說:「這好辦。你跟我來。」
她牽著項凝的手往裡走,順便喊了一聲,「許總,一起吧。」
許庭生只好低頭跟著進了店門。
其實游清瀾來這趟來只是為了給幾家媒體拍個照,配合品牌宣傳的一個形象代言人巡店活動。
活動直接被簡化,然後迅速結束了。
許庭生坐在店內一角的沙發上,游清瀾拉著項凝在竊竊私語。
兩個人不時偷瞄許庭生然後相對著大笑……一看就知道說的不是什麼好事情。
「好啦,現在大家都過來一下。」游清瀾起身,像許庭生剛剛那樣輕輕拍了拍手。
店員加上經理,所有人都熱情的涌過來。
「這位項小姐呢,需要挑幾套衣服。你們把那、那、那……那幾件先拿過來,然後再去多找一些來給她試,最後由我來幫忙做選擇。」游清瀾說。
店員們都有些發愣的看著項凝,讓國際名模游清瀾幫忙挑衣服,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待遇。所以,這小姑娘是誰?
「許總。」游清瀾喊。
「嗯?」
「卡。」游清瀾走到他面前,伸手說:「既然你在,不免費,不打折哦。」
許庭生掏錢包。

游清瀾直接把錢包搶過去,掏出那張黑卡,然後舉著說:
「大家看到了嗎?這可是運通百夫長的黑卡。你們面前這位許庭生先生,他可是超級土豪哦。所以,都熱情點,動起來……一會咱們連小費一起刷。」
「許庭生?」
「原來他就是許庭生啊」
「誰?」
「星辰科技的總裁啊,聽說另外還有好幾家公司呢……國內最年輕的超級富豪之一啊」
「完了,我剛剛還趕他走……我,我剛來幾天,又沒見過那個卡……」
店員們炸鍋了。

剛剛接待許庭生的那名店員緊張膽怯的跑到他面前道歉,
「對不起,我……我剛剛不知道你真的是這麼大的土豪,我以為你開玩笑,惡作劇……然後店裡的要求就是讓我們趕緊清場,所以我才……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沒事。那個,咱們不提土豪了好不好?」項凝和游清瀾躲在一旁偷笑,許庭生好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嗯,還有,對不起我不認識那個卡,你給我看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莫名其妙給我看房卡……以為你耍流氓。我……」
「停。」店員妹子,你要不要這麼蠢萌?許庭生趕緊道:「別說了,去忙吧。」
店裡終於圍繞項凝忙碌起來。
許庭生被游清瀾拉著一起給正一件件試衣服的項小姐當參謀。
警察表姐也被叫去選了幾件給自己。
游清瀾基本不跟許庭生交流,不徵詢他的意見,項凝剛開始倒是還會問一下,發現大叔除了「好」什麼都不會說之後也就放棄了。
偶爾,游清瀾會起身親自上前去給項凝整理衣服,搭配配飾。
大部分時候,她都會直接說:「包起來。」
「你的小女朋友很漂亮,尤其身上那種清新和陽光保持得很好,所以,她幾乎穿什麼都好看。」項凝換衣服的時候,游清瀾扭頭對許庭生說。
「謝謝。」許庭生說。
「聽項凝說,你們準備訂婚?」
「啊,是。」
「所以,她就是你拒絕別人的原因?」游清瀾問得有些突兀。
「別人?你是指?」許庭生問。
「泛指。」
「那麼。是。」
游清瀾張了張嘴,沒說話。
項凝穿了一身紅色長裙出來。
游清瀾說:「包起來,下一套。另外,艾米,你跟項小姐進去,精確確認一下她的身材數據。項小姐需要幾套可以出現在下一季巴黎時裝周的設計定製服裝。」
她身邊的一名女性工作人員跟著項凝走了。
「巴黎時裝周?」許庭生好奇道。
「對,我剛剛給了項小姐兩份邀請。她很開心。許總不會不願意陪她去吧?」
「這個……」
「每個女孩都會夢想去一次巴黎時裝周。許先生不會對讓項凝失望的,對吧?」游清瀾眼睛里有點戲謔,甚至有那麼點咄咄逼人。
「那我盡量。」許庭生說。
「不是盡量,是一定要去」,游清瀾看著許庭生,突然換了口氣,前半段有點兒氣勢洶洶,後半段又變成了懇求,「請一定要去,可以嗎?」
許庭生發現這一刻,她眼底的神色完全變了,徹底沒有了剛剛的戲謔和咄咄逼人,有的只是認真,殷切,甚至有一種帶著痛楚的期待和懇求。
他點了點頭。
「說好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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