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149 撒網

　　要在安家企業放出風聲引出許簡搭檔，葉霜自信是不會有太大超出預計的問題。

　　但是唯一可能有漏洞的人物卻是安子勳，畢竟他見過葉霜，同時人家雖然最近因為情傷正忙於醉生夢死，但也說不準哪天會抽風突然到家裡企業去溜躂一趟。

　　為了避免這種意外事件，葉霜很不客氣直接找最好用的人幫忙，通過方公子讓安家為這敗家兒子安排了一個月出國散心。

　　你不是想放縱避開傷心之地嗎？！單在山林市有什麼意思，乖，國外折騰去吧。

　　親眼目睹人被押上飛機打包送走之後，葉霜這才放心，安子寧是不用擔心的，這人是爆脾氣但不是沒腦子，事先打個招呼她就能把你無視徹底。再說一個孕婦聽聽轉播八卦就行了，根本不必要回娘家公司看現場直播。

　　有安東尼斯的操作來監控許簡小破車無線系統，許簡每次出行等於都是自覺在安東尼斯那裡備案路線信息。

　　於是在某些無傷大雅的場合中，週末吃過飯後，在自己性別狀態「方便」的情況下，葉霜和許簡又有了幾次「不期而合」的巧遇。

　　對於無涉自己現在工作場合，同時又曾是大學女友的葉霜，許簡自然不會有多餘的防範之心。葉霜也有意無意的帶許簡去了幾次棋院，透露出自己目前設定的國手弟子背景。

　　男人的虛榮心其實並不必女人低，和朋友聚會聊天的時候攀比職業、攀比財富、攀比女友檔次……如葉霜這種既有容貌又有地位的，拉出去簡直是能秒殺碾壓絕大多數人。

　　葉霜不僅自己有賺錢的能力，更難得是退回山林市後選擇的職業路線既受尊重還不具有侵略性。

　　比如其他高身份的女人帶出去可能會傷及男人面子，但文化才藝體系卻是怎麼出彩都不為過的。

　　於是許簡理所當然的越來越滿意，被羨慕目光多圍繞一段時間後，順理成章的想到如果兩人真的恢復戀人關係應該也不錯……

　　「去陪你出席酒會？！」葉霜愣了愣，而後似乎有些遲疑：「可是這樣似乎不大好吧，我和你公司的人又不認識……」

　　這人膽子真比她想像中的大多了，葉霜原本以為人只會跟自己玩曖昧暗示，沒想到他敢直接拉自己出席公共場合。

　　要知道公司酒會一類場合都有不成文的共識，帶助理秘書沒問題，帶家屬同事也不會有太多誤會，但如果是帶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異性去，那幾乎就是在明白宣佈此人是自己戀人或准戀人的身份。

　　葉霜如果真在安家企業酒會露面，等於就是已經烙下了許簡女友的標籤……雖然她確實想給某些人傳遞錯誤信息，但真這麼大庭廣眾中把自己陷進去就未免太缺心眼了。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介紹。」許簡推去一份甜點送到葉霜手邊，對葉霜剛才西餐禮儀非常滿意，顯然對方無論在任何場合都可以自然應對。

　　葉霜禮貌笑笑表示感謝，低頭先吃甜點整理現在狀況。

　　許簡表情看起來是真的不認為一個女友身份會影響大局，也許是因為之前順風順水擠入安家企業為其帶來自信，讓許簡認為一切事情都可以在自己掌握之中，又或者他以為自己那個搭檔也可以像普通分手一樣好聚好散……等等，不對。

　　葉霜仔細想了想，安東尼斯那邊有兩人的扣扣聊天記錄，雖然看不到表情和語氣，但文字也是可以傳遞感情的。

　　女性搭檔在生活細節方面會時不時對許簡提出關心，比如某某早上據說有寒流要注意加衣，再比如晚上加班不要熬夜，有問題可以暫緩以後再處理等等……正是因為這些信息，所以安東尼斯和葉霜才會認為兩人在搭檔之外還有情侶關係。

　　可是再回想一下許簡的回覆，似乎都是簡短的「嗯，謝謝」之類，然後再接下來就是談論工作問題。

　　男人和女人性格不同，有些比較大男人主義的男性確實不在乎這種小事甚至對女友關心不以為然，但是從這幾次「偶遇」接觸下來，葉霜卻發現許簡不是這樣的性格，難道……是單戀？！

　　「對不起，我去補一下妝。」

　　葉霜根本沒化妝，就是隱晦的拐彎說明自己要去洗手間，而後留下包包到洗手間擰開手錶驚嘆分享自己剛分析出的信息：「真是沒想到，許簡……我意思說亞歷山大居然敢帶我去公司酒會，那女人好像是單戀啊。」

　　「這樣不是更好嗎？！」安東尼斯也感嘆，而後開心笑：「那你的計畫就更順利了。」

　　「相反，我覺得要略麻煩了。」葉霜倒是沒安東尼斯那麼樂觀：「如果是戀人分手的話，女性會黯然或怨恨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如果只是暗戀失敗，那麼可能會出現我們想像的情況，也可能是女人會因此而更加小心的隱藏起自己曾經感情，加倍投入認真工作……所以我覺得為了確保成功，最好還是讓那女人的感情先挑明出來比較好，還有就是我不想跟他出席酒會。」

　　開什麼玩笑，真的出席了酒會話，以後自己還怎麼愉快的和山林市小夥伴玩耍？！

　　「很麻煩啊。」安東尼斯嘟嘟囔囔：「沒有人可以強迫另外一個人表白感情的，如果真是暗戀，她都暗戀那麼久了，怎麼可能突然改變風格路線？」

　　「那就是你問題了。」葉霜開心煲電話粥：「隨便編個讓他不能不帶搭檔去酒會的理由，比如你裝作要把什麼重要文件帶去酒會之類的，就是那種能讓他動心到想下手的。然後再隨便找兩撥人，一撥人在女生面前說你好漂亮啊你們好般配啊，另一撥就在女生背後說哎呀原來亞歷山大腳踩兩條船，於是心情反差對比之下嘿嘿嘿……」

　　「親愛的，你真壞。」安東尼斯驚喜表揚個。

　　「……托尼，你是不是不知道天朝文化裡『你真壞』這句話代表的意思？」

　　「難道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安東尼斯先是驚訝而後嘆息：「你們的語言文化真奇怪，在美國我送韓上飛機的時候讓他代轉祝福，當時韓也是臉色很難看。」

　　「你怎麼說的？」

　　「我說幫我問候你媽和你全家。」

　　「……」你當時沒被揍真是運氣。

　　「對了，其實我這段時間也一直想問，你欺騙你前男友不會有道德罪惡感嗎？」安東尼斯感慨完語言文化區別後問。

　　「你都說了是前男友，再說我欺騙他了嗎？」葉霜相當薄情道：「再再說我一向認為分手之後不是路人就是仇人，不然留著自稱清白的友好關係難道是想玩曖昧？出來混都是要還的。」

　　「……」還好你只談過一次戀愛，不然遲早被揍……不對！一般男人根本不可能打得過她！

　　和安東尼斯聊了一會兒後重新轉合上手錶，再不出去話葉霜都怕許簡懷疑自己是便秘，畢竟這種印象也太不美好了，於是出去繼續應付許簡。

　　隨便編了個理由說自己酒會那天可能會有其他事情，如果爽約了就不大好云云，許簡雖然遺憾卻也知道不能強求，於是改定其他時間再聚。

　　「還是不用我送你回家嗎？」道別時，許簡有些嘆息問。

　　女性不希望男性接送就表示不想讓人誤會，更何況葉霜也不想自己現在住址曝光。

　　之前含糊避開過幾次，這會兒葉霜只能又找一個新理由瞎扯：「我還要去大學接我弟弟……呃，就是小楓。」

　　許簡頓時不說話了，上一次被葉霜幫忙後自己週末請吃飯，葉霜弟弟看他時候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友好，也不是敵視，反正就是臭臭的。

　　許簡現在自以為已經有一定身家而且俯視大多數人，對葉霜尊重是因為對方是女孩子還有本事，可是葉小弟這麼個毛頭小鬼的眼神就讓他有點不舒服了。

　　早已不是青澀大學生的許簡早就忘了怎麼和普通人調侃打鬧，雖然仍舊懷念2B歲月，但他其實已經無法習慣別人對他不禮貌和粗糙的言行。

　　比如以前許簡和葉小弟或同宿舍兄弟出去，嬉笑怒罵都無所謂，現在再有人對許簡笑罵句傻B試試？！年輕時他覺得這只是朋友間的玩笑，現在他已經開始認為這是不尊重和沒素質的體現。

　　「呵呵……」葉霜意味深長笑笑。

　　許簡一驚，忙收起有些緊皺眉頭嫌惡的表情，而後解釋：「小霜別誤會，我剛才只是想到小楓的前途問題。唉，以他現在這樣的性格，恐怕在社會上很容易得罪人，你看上次我們吃飯……」

　　葉霜再次「呵呵」，許簡還沒說完的話就這樣被噎在喉中，葉霜的不給面子讓他感覺有些尷尬，不過看看葉霜的臉，再想想對方的身份和身家……

　　許簡自我調節下後很快恢復：「算了，你不高興我們就不說這些，那我送你去小楓學校吧。」

官不聊生

150 告別

　　企業酒會時許簡果然帶自己的女搭檔出場了。

　　他也許在某些人遙控下做了些影響巨大的事情，但是這不代表許簡本身就有過硬的能力和心理訓練素質。

　　安東尼斯個壞蛋抓了幾十隻肉雞，成功讓公司內網上又重新炒作起安子勳攪基事情，並且這次醜聞髒水不僅僅潑向安子勳，還隱隱指出了安子勳在本公司其實也有神秘男友。

　　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該八卦就發生在身邊，又有了意料之外的最新進展，一幫閒得無聊正感覺生活乏味的辦公室白領頓時激起無限熱情，興致勃勃開始討論安子勳在公司裡的神秘男友身份，並且很快列舉出曾與安子勳來往的許多男性員工名單，其中就有人提出了許簡的名字並羅列懷疑證據，有事實有人證，一時間許簡以最有可能的緋聞男主角身份再次成為公司風雲人物。

　　葉霜義正詞嚴的斥責了安東尼斯為達到目的而無視僱主親屬名聲的行為，然後興致勃勃去插上一腳，不顯眼的發表一條評論——酒會時候看他帶女人還是帶男人哈哈。

　　……於是就這樣，在被激將之下，安東尼斯連其他誘餌都不用撒了，許簡果然上鉤聯繫了自己搭檔一起出席酒會。

　　公司人不想沾上熱鬧，葉霜已經拒絕邀請，許簡也是實在沒有其他選擇，他必須帶女性出席酒會洗清流言，但他同時又不想讓其他女性聽到這個流言，所以權衡之下只有搭檔是唯一選擇。

　　女搭檔本來就芳心暗屬，能一起和許簡參加酒會當然求之不得，可是別人前腳誇完自己二人般配，女搭檔還沒來得及小鹿亂撞，後腳就聽到許簡腳踏兩條船事情。

　　如果是在傳許簡和安子勳，女搭檔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但是在傳許簡和另外一個「氣質不錯的美女」的話。這個情況就必須放在心上了。

　　……

　　「所以後來呢？許簡真的和他搭檔承認了？」葉霜好奇等待下文。

　　安東尼斯捏著叉子正和葉霜在一家西餐廳吃牛排，順便履行約定條件找了律師來交接自己名下的1%安家企業股權：「他確實承認了，在那位小姐去找他求證的時候……如你所說，我們的先生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正被一個可愛的女性偷偷愛慕。」

　　「先是被人誇獎般配。心中期望值漲到最大。然後突然就聽到了暗戀目標承認自己喜歡其他人……這個刺激簡直太大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小姑娘現在一定哭得很慘。」葉霜頗有興趣下結論並猜測：「接下來你打算偽造假文件？趁著人家心神不屬的時候引人入局，只要小姑娘一個不注意，許簡就要摔死。」

　　安東尼斯想了想，舉起叉子上一塊切割好的牛肉笑嘻嘻邀請葉霜：「亞歷山大和小美女只不過是兩個pawn而已，這個企業大概也不是唯一有商業間諜混入的地方……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找幕後佈局的人玩玩？」

　　「沒好處，沒興趣。」葉霜很爽快坦誠自己的市儈。

　　她確實喜歡挑戰，但挑戰之前必須要能先填飽肚子，偶爾玩票摻和兩腳沒什麼問題。但要是被套進什麼大局的話，一不小心就要陷在裡面：「你要玩也別忘記正事，刷掉許簡之後趕緊把安家企業的漏洞掃尾都解決了，不然砸我和韓初招牌。」更關鍵是安家企業效益今後將關係到她每年的分紅。

　　安東尼斯苦著臉自己吞下叉上牛肉，而後很沒精神幹勁的樣子邊戳牛排邊鼓著臉念叨：「對我來說這只是兼職。新奇刺激的挑戰才是正事……」

　　「……那我換個說法，你敢砸我招牌，我就把你裝備全砸了。」

　　安東尼斯頓時一掃頹靡信誓旦旦：「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吃完飯又搞定股權轉讓後回家，葉霜順便還接到周導郵件，約摸是群發的內容，大概意思就是說三週後電影首映。讓接到郵件的人安排確定好自己的時間，如果不能去的就回覆一下，可以去的也回覆，會有劇組統計名單和出發地後一起訂飛機票。

　　葉霜算算時間，當天正好可以用男體，於是這個首映式她當然要去。雖然首映現場只有記者，但是之後慶功酒會說不定有潛在客戶到場。

　　回覆郵件後洗澡睡覺，第二天是男體，葉霜非常瀟灑飛去臨近省海邊度假，別小看安家企業1%的股權。安家幾乎壟斷山林市整個電器行業，即便1%股權扣除大部分作為投資只返還少量分紅，至少每年幾十萬也有保證，所以她現在基本已經不用太擔心錢的問題，只是想如真正上流人士般揮金如土還是有相當大的距離。

　　要不是這個金元寶太大，方公子也不可能壯士斷腕般拿出2%來請安東尼斯這個高手，不就是因為安子勳被哄騙後讓許簡背後黑手黑走太多股權？！

　　雖然這還不足以動搖安家家族的絕對控股優勢，但是讓這麼一個蛀蟲留在董事會還是有太多不定因素。

　　度假三天後回歸山林市，葉霜繼續沒事就找許簡吃頓飯的生活，女搭檔從酒會後就開始留心許簡私人行程，費盡苦心後果然有兩次親眼目睹了兩人約會情景。

　　許簡正感覺一切漸入佳境的時候，卻沒注意到自己的搭檔已經心神恍惚，終於在一段時間後被安東尼斯抓住機會，一個漏洞撕開後，連串早已經佈置好的瘋狂打擊頓時傾瀉而出。

　　出招連連之下，本來就不在狀態的女搭檔根本無法應對，就連幕後人也沒想到安家企業會突然這麼犀利的反擊，一時間股市上簡直熱鬧非凡，幕後的狙擊手還想力挽狂瀾，結果怎麼可能玩得過安東尼斯這個從華爾街都能殺出一條血路的高手，不到一星期時間，安家企業內部變化已經整個改頭換面，許簡輸得連褲子都不剩被清掃出門……

　　什麼叫風雲詭譎？這就叫風雲詭譎！

　　越是水深地方越是暗潮洶湧，沒準前一秒你還是人生贏家，下一秒就破產倒台。出來混都是要還的，別以為什麼時候自己都有能力或是機會扭轉局面。

　　許簡打來電話給葉霜時候，葉霜剛剛從安東尼斯那邊瞭解完最近情況，她也很意外對方落魄之後會第一時間想到自己。

　　不過來找自己有什麼用？！看出她參與佈局算計是不可能的，難道想求？！

　　本著大學同校情誼，葉霜換了衣服打算應邀去和許簡吃最後這一頓飯，按照現在形勢來看，許簡在山林市大概已經混不下去了，但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她總要有始有終目送其最後落幕時刻。

　　按照約定趕到吃飯地方時，葉霜忍不住感慨一下。

　　之前許簡請自己吃飯，兩人都是在高級餐廳吃牛排、鵝肝、法國蝸牛配紅酒，現在請吃飯卻是路邊攤，攤主面前一個格出許多小格的方鍋，裡面配上紅白湯料煮了各種蔬菜肉食的串串香……

　　許簡見到葉霜過來時有些尷尬，葉霜卻是神色不動的自然落座，就如同她之前和他去高級餐廳入座般淡定。

　　「我記得這片街賣小吃已經很多年了吧？！」葉霜熟練抽了方便筷邊掰開邊笑：「以前還有個挑擔子賣豆花的，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我吃過豆花還屬他調的辣料最好吃。」

　　大概是葉霜沒有多問什麼，而且神情自然提起以前大學記憶的關係，本來還有些尷尬的許簡漸漸也平靜了下來，閉閉眼很懷念露出一個笑容：「大學時候吃什麼東西都覺得好吃吧，關鍵那時候比較懂得珍惜。」

　　「生活費有限嘛。」葉霜也笑：「以前我每星期就100生活費，除去正餐外能買的零食也就那麼多，自然每一口吃的都覺得香。」邊說邊給許簡挑了個香腸串，想想頓了一下，再道：「出來工作後，見的多了就開始挑剔了，慢慢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能得到的越來越多，胃口變大了也就很難再有那種獲得什麼後的滿足感……人心不足都是這樣，有貪念就總會覺得自己得到的都還不夠。」

　　許簡正要舉筷子，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側頭看了葉霜一眼，但是後者並沒有看他，彷彿剛才只是隨口一說般正跟攤主要啤酒。

　　也許是想多了？！

　　許簡覺得有些尷尬，埋頭掩飾什麼般慌亂的往嘴裡塞東西。剛吃幾口，旁邊遞來一瓶開蓋的啤酒放到自己手邊，而攤主還在對面拿著剛找到的開瓶器發愣。

　　「難得看到老同學，吃你那麼多頓，總要回請一次，這次就算我的？！」見許簡抬頭看自己，葉霜笑笑，然後又嘆息：「不過說實話，有時候看見老同學真不如沒看見，面目全非的樣子我已經認都認不出來了……許簡，高速路上我說你變化太大，這句話不是隨口說的。」

　　「……」

　　許簡默默接過酒瓶，狠狠灌了一口，摘下金邊眼鏡發洩什麼般摔出去，而後揉亂頭髮一笑：「是啊，變得我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官不聊生

151 登記

　　葉霜做事情都是一碼歸一碼。

　　於私人角度來說，安東尼斯接下了聘請合同，自己作為代理人當然是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忙。

　　而硬要靠上高尚立場的話，許簡做的事情本來就不是正道，歪門邪路會被清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不過是個早晚和動手人是誰的問題。

　　所以在各自過招的時候，葉霜絕不會看在大學同校和所謂初戀男友的情誼上留手，一件事情既然已經開頭當然就要做到底，明明已經選好了立場卻又徘徊不定，這種風格根本就不是葉霜的性格路線。

　　但是同樣，在過招之外，勝負已分之後，葉霜也不介意單純的陪大學校友吃頓飯。

　　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沒必要弄得慷慨激昂還來個割袍斷義。但是許簡如果知道一切真相後會不會這麼想就不一定了。

　　所以看見許簡現在的結果，葉霜有感慨但卻不會有後悔愧疚，委婉的勸說也只不過是盡最後一點情義。她早說過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可惜總有很多人以為自己可以賴一輩子賬……

　　……

　　吃完飯後各自道別回家，葉霜也沒多此一舉問許簡以後有什麼打算。以她的同校同學身份來說，對許簡的狀況不應該這麼瞭如指掌，也是因為這個身份，葉霜更沒有關懷立場和義務。

　　許簡能最後叫她出來吃頓飯，葉霜覺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看對方的表情狀態，大概是緬懷加告別的意思，實際上她只要扮演好不知情的老同學角色就行。

　　「那許哥真就這麼走了？！」葉小弟好容易從月考中殺出生天，這下終於有時間回家了，結果就聽到葉霜和許簡吃完散夥飯。

　　葉小弟想想也覺得嘆息惆悵，他還沒出社會，但不代表大學生就沒有回憶往事感慨逝水年華的權利：「想想當初，許哥又幫我找人假扮家長又請我吃飯的，那會兒大家處得多好啊，可惜現在落這麼個下場。」

　　「前幾天不還罵人家裝B？！」葉霜毫不留情戳穿，邊收拾行李箱邊順口道。

　　「事情一碼歸一碼。」葉小弟在性格處事上顯然也和葉霜有一定相似度，笑嘻嘻很乾脆承認：「前幾天他覺得他有資格藐視我，所以我不爽他。現在換我有資格藐視他，所以我可以同情他。」

　　還行，自己弟弟二是二了點兒，但人還不壞。葉霜摸摸葉小弟狗頭：「起碼在你們輪換處於優勢地位的時候，你的選擇和你許哥不一樣……走了其實也好，他比我高兩級，現在才二十六、七歲，摔一跤怎麼都爬得起來了。我看他這次走時候比大學那會兒、比前段時間都清醒了不少。」

　　在對待許簡的態度上，葉霜是客觀且公事公辦，說穿了是偏向冷漠旁觀的立場。而葉小弟倒是更加感性一些，也許是性格原因，也許是因為年紀還輕沒經歷太多。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應該都不會再遇上這個人。

　　葉小弟感慨完後很快放開，興致勃勃看葉霜往行李箱裡塞東西：「姐去參加首映式？！帶我一起去唄，我還沒見過電影首映式什麼樣子。」

　　「有什麼好參加的。」葉霜把填滿的行李箱一扣，隨手從旁邊抽出一張流程表給葉小弟：「自己看吧，領導、編劇、導演、製作人、主要演員……這些都要輪流上台發表感言，單這麼個環節就一個半小時，媒體提問還在後面……你連學校晚會上你們校領導的半小時都撐不下來，還想去那兒？」

　　首映式入場從下午兩點就開始，但行程表上開始放映電影都已經設計到四點了，這還是預計情況，萬一誰要是興致一來多嘮叨幾句，或者提問環節場面失控什麼的，延長一兩小時都不是沒可能的事情。

　　葉小弟敬畏看了列得長長的流程表一眼，頓時就失去了期待的興趣：「要不把手機電充滿，再帶個PSP過去？！」

　　本來還以為電影首映式是多麼有意思和高檔的場合，大家一起看電影同時還可以聽聽偶像八卦……沒想到真看見具體流程了才發現，其實和別的地方領導開會也差不了多少。

　　葉霜忍耐看他一眼，咬牙：「你是覺得我名氣還不夠大？！被人看見我走神玩遊戲話，到時候一個不尊重媒體肯定是跑不掉了。」

　　葉小弟同糾結咬牙，想了想還是覺得去讓自己幻想破滅一下的好，雖然和想像的不一樣，但畢竟也是參加了一次難得活動：「那你帶我去嘛，我又不是主創和演員，頂多坐粉絲席位，去玩遊戲肯定沒人拍。」

　　「也說不一定。」葉霜嘿嘿壞笑：「能拿到首映票的粉絲都是鐵桿，你去人家團隊裡埋頭玩遊戲，簡直就是討人肉搜索的……不過也沒事，到時候你要覺得無聊可以先去後台待著，我幫你買機票，反正首映在魔都，不去參加也可以當旅遊。」

　　葉小弟本來聽見前面還覺得沒什麼希望了，沒想到峰迴路轉，葉霜突然又鬆口，簡直讓葉小弟驚喜莫名，跳起來就忙樂顛顛去收拾行李。

　　「幫我裝幾套女裝！」葉霜還不忘在後面揚聲提醒句：「萬一要是多待了幾天，有情況時候記得幫我打掩護啊。」

　　葉小弟頭也不回的應下，跑出門口感覺不對又跑回來，呼啦啦從葉霜衣櫃裡隨手抓出幾套女裙吼：「小內內你自己搞定！」然後再重新跑走。

　　葉霜簡直哭笑不得，不過心情還是挺不錯的。

　　有家人陪自己共守一個秘密的時候，那種感覺絕對比自己孤軍奮戰要好得多。網站上那些小說裡的奇遇主角是怎麼想的她不知道，但是如果當初基因進化又發生身體異變的時候她如小說主角般隱瞞了下來的話，現在就肯定不會有這樣的輕鬆。

　　也許她會小心翼翼，連家人都不敢信任坦誠，和周圍漸漸隔上一層膈膜，越來越無法融入其他人。

　　也許她會因為行事詭異而被懷疑，在「沒人能夠理解我」的孤僻中滋生負面的比如說傲慢、自恃高人一等之類的情緒，而後漸漸變得面目全非……就如同半個月之前的許簡。

　　所以現在想想的話，當初直接暈倒在家中客廳實在是自己的幸運，她不用選擇什麼，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自然而然被接納，還有自己的家人甚至在她之前就已經開始思考該怎麼處理這些突發問題。即便有變身的不適和不變，但總有人陪在自己身邊……

　　葉小弟收拾行李的工夫，葉霜果然就在網上把機票給訂好了，就是她本身要搭乘的那個航班，很幸運的還有幾個空座。

　　第二天姐弟已經變成兄弟，葉霜帶著在網上興奮顯擺了一晚上的葉小弟出門，拖上兩個行李箱直接搭出租車去機場。

　　霜哥久不出江湖，一露面照樣是殺傷力依舊，葉小弟現在早習慣被對比了，在機場拿著手機沒半點心理障礙的高興問：「可不可以拍照片？可以拍吧？！大哥你有貼吧了你知道不，我要申請小吧主。」

　　「別鬧，我要走神秘路線的。」葉霜簡直無語，還沒上飛機她就開始懷疑自己決定的正確性了，帶這熊孩子一起去魔都真不會給自己找事？！「我也不是真走那一行的，你站那麼近給我拍照片還要求沖鏡頭笑……你是不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和『葉霜』是關係人？！」

　　葉小弟一想也是，自己那賬號都註冊好幾年了，要放棄肯定捨不得，但是要被人知道賬號主人和「葉霜」有關係的話，以後也肯定沒法消停喘氣。

　　「那我站遠點兒拍，你別看我！」

　　葉小弟折中了一下，還是抵抗不了被人崇拜誘惑，蹦蹦噠噠跳到四五米開外「哢擦」了一張，再歡快跑回來坐到葉霜身邊發貼。

　　——崇拜哥吧！哥拍到了男神真容！

　　點擊發送，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到三分鐘這條新帖下就迅速頂了上百樓，就連葉霜都忍不住湊頭過來看了一眼，咋舌：「這麼多人？！」

　　要說霜哥的身價其實並不算高。畢竟是新人，再被看好也有個行業規則在裡面，你隨便給個沒資歷的新人開高價，這是炒作啊炒作啊還是炒作？！

　　第一部片你就給人那麼高身價，以後大家還怎麼愉快的玩耍？！給得低了，那肯定是打霜哥臉，但要按之前的高標準給的話，誰能保證霜哥一個新人能帶來高票房？！還不如拿這酬勞去請個有保證的紅星……

　　但是身價有時候又並不代表人氣，尤其像葉霜這種的，行蹤神秘，又不喜歡對外參加活動，新聞出現在媒體上的頻率幾乎是以季度為間隔……憋得太久了，也就難怪粉絲們偶爾看見一次真人會爆發得那麼興奮。

　　沒辦法，實在是那張臉太過難忘，想拋棄是捨不得，也只有見到一次算一次…

官不聊生

152 內部聚會

　　葉小弟也只能趁登機前得意那麼一小會兒，上了飛機就要關掉手機的。

　　不過霜哥的人氣還是從網絡上就感覺出來了，顯然拍完戲後又是兩個月的沉寂時間讓大家再次狠憋了一把。

　　一段不算漫長的航行之後，當天早上兩人從山林市出發，當天中午不到就已經在魔都吃起了當地的生煎包和白切雞。

　　葉霜要的是個包間，趁著點完菜後還沒送上來的工夫，先把剛才收到的短信拿出來看了一眼。

　　其他主要演員是在首映式發佈當天才會趕到，畢竟大家還有各自的行程片約要趕，但主創卻是提前就到魔都開始佈置了，葉霜的航班日期大家都知道，當然也會提前安排好酒店。

　　因為有變身考慮的關係，葉霜沒選擇和劇組住在同一個地方，早上出門前還拜託人多加了一個單人間給臨時來的葉小弟，於是對方發過來的短信就是在告知葉霜酒店名稱以及兩個房號。

　　葉霜看完酒店名稱又登陸網上查魔都市地圖，大概瞭解位置距離後暗暗嫌棄個，嫌棄不在於酒店不好，主要在於地理位置離市中心太遠——看來劇組的人是有點誤會，他們大概以為葉霜要求換酒店原因是不喜歡曝露在太多人前……

　　「喂？！」

　　飯還沒吃完，手機裡有人打進電話，葉霜隨手接起，沒想到傳來的聲音竟然是幾個月沒聯繫的洛銘辛。

　　「聽說你也提前到魔都了？」洛天王聲音有些小喘，隱隱帶有些輕鬆愉快的感覺，背景音被手機防噪隔離了，所以葉霜也不大能確定洛天王所在場所。

　　「是啊。」葉霜隨口問：「在健身？！」

　　「在游泳。」洛天王滿不在乎：「周導說你怕人多住到靠郊外去了，要不要換到我這裡的酒店？隱私保密做得不錯，還有內部車道可以防止出門時候被騷擾圍堵。」

　　「不用了。」葉霜黑線，是她想住郊外的嗎？！明明是周導自己想太多……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不住郊外她也不可能和其他演員或劇組一起，三天後一個變身就失蹤個美男，自己簡直沒法解釋。

　　洛銘辛被拒絕也不強求，應了一聲後又道：「那要不要一起來游泳？我這邊在溫泉和人一起玩，有個代言商對你有點想法。」

　　「……請用比較不容易引起誤會的形容詞，比如說有點合作想法。」葉霜再再黑線。

　　即便已經合作過一次，有時候她仍然無法適應洛天王的多變性格，簡單來說就是會有間歇性抽風行為。

　　再說游泳？！她穿什麼去？就算現在是男體，讓自己裸著胸肌跑去大庭廣眾給人參觀還是太碎節操了，葉霜自己就沒法邁過自己這關。

　　「那你的回答？」洛天王輕笑又問。

　　「錢多嗎？工作多嗎？應酬多嗎？會不會潛規則？」

　　「多，不多，多，不知道。」洛銘辛一口氣答完後嘆口氣：「算了，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沒有興趣。」

　　葉霜笑了：「這麼肯定？」

　　「你根本沒想進這個圈子，你問的問題說明你只是單純的把它看成一份賺錢工作，在理智衡量付出和收穫的對比，而且衡量標準僅限於金錢方面……」

　　洛銘辛沉思：「如果是有心在圈子裡發展的人，比如就算是我現在的地位，接手一個工作之前也會首先考慮它的品牌和名氣。換句話說，我們把每份工作都看成是一次上升的機會，所以剛才如果是我聽到自己的問題話，第一個問的是自己可能代言的是哪家品牌……而你只把工作看成是能帶來金錢收益的勞動，所以你第一句問的是酬勞和工作量。」

　　葉小弟咬著生煎包想湊過來偷聽，葉霜斜他一眼沒說話，知道這小子是八卦心態，於是換了個姿勢後笑道：「洛天王在心理學方面果然有建樹，但是人各有志，你就算點出我心態問題我也不會有反省愧疚心理的。」

　　「噗咳咳咳！」

　　葉小弟被嗆到，險些驚叫出來：「洛天王？！」媽的，自己大姐的交際圈真是越來越彪悍了，竟然和洛天王還能有私人聯繫？！

　　「那是誰？」那麼大聲音洛銘辛當然也聽到了，皺眉問了句。

　　「我搭檔的親弟弟。」葉霜想了想，不無惡意的又故意補充了句：「就是『那個』葉霜的親弟弟，這次跟來想看個熱鬧……聽說你們在鏡湖市不是玩得挺不錯？！正好首映式的時候幫忙照顧下吧。」

　　這回是換洛銘辛被嗆到，「那個」葉霜還能有誰？！顯然對方是指的霜妹。

　　一想到鏡湖市富豪俱樂部裡混得風生水起八面玲瓏的那個女騙子，洛銘辛頓時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滄桑感慨心情。

　　「我看那個照顧的問題你其實自己也可以……嗯，還是算了，我這邊其實也沒什麼，回頭我讓助理給他安排好位置。」霜妹的殺傷力顯然比霜哥大，洛銘辛提攜才華新人的心情已經完全不見了：「那就這樣吧，這裡還忙，先掛了。」

　　通訊切斷後，旁聽的葉小弟簡直驚奇，不可思議看葉霜：「姐……大哥，你對他做過什麼了？」

　　「也沒什麼？！」葉霜自己想了想，確實沒感覺自己做過什麼壞事，就是洛銘辛承受力太差了。

　　要葉霜自己說的話，她覺得「葉公好龍」這成語挺適合洛銘辛的，一方面說什麼弗蘭克，一方面看見真的有人在自己面前施展騙技時候又膽顫心驚……洛銘辛的演技只在片場，或在禮儀偽裝，可能是隨時可以CUT重來，或者即便失敗也沒什麼後果，所以他毫無心理壓力。

　　可是如果真在驚險交鋒的時候，心理素質跟不上就會成為他演技的最大破綻。要不是洛銘辛不像自己有雙重身份的話，葉霜都有心帶他換個馬甲出去玩玩，算是還了點撥之情，也免得他每次看霜妹的表情都糾結如便秘……

　　吃完飯出門打出租，司機很熱情，可能看出葉霜兩個是外地人，一路上說個不停介紹魔都各處好玩的地方，還有某些深巷美食之類的。

　　葉霜聽著都感覺魔都市長實在該給人頒發個十佳市民獎狀，別的不說，這司機最起碼有拉動魔都城市經濟貢獻，沒看葉小弟已經聽得蠢蠢欲動，星星眼開始向葉霜不斷投來期待視線？！

　　「有機會的，等正事辦完再說，到時候我也比較方便。」這麼小的空間內近距離被精神攻擊，葉霜實在沒法繼續保持沉默，只好跟葉小弟先下了個保證。

　　葉小弟一聽也明白了，這三天內一個是要準備和參加首映式沒時間，二個是霜哥身份不方便，反之三天後就無所謂了，到時候自己親姐出場，想去哪兒玩都沒人會尾隨打擾。

　　下車之後司機幫忙搬行李的時候還沒叨叨完，葉霜掏錢包付車錢，司機接錢同時看了葉霜一眼有點疑惑：「我怎麼感覺在哪裡見過你……對了！你不就是拍地產廣告那個？！」

　　「……」真不容易，將近一小時車程居然現在才發現自己？

　　葉小弟笑得都快捂著肚子蹲下去，葉霜也是無語，十分有風度笑笑，唇角一勾就是絕代風華：「見笑了，不過還請不要把我的酒店透露出去。」

　　「嗯嗯不說！」司機忙點頭，然後更加開心的掏出手機期待問：「那你和我照張相可以嗎？我女兒是你粉，我和你照相她肯定就會天天看我了。」

　　這什麼邏輯？！！

　　葉霜保持風度和中年司機合了個影，而後這才終於能夠去服務台拿了自己房卡進房間。

　　下午時間沒什麼其他事情，就是休息上網看電視，到晚上的時候，周導的電話才打了進來破解葉霜無聊狀態：「來喝酒啊，明天首映式了，大家提前慶祝下。」

　　葉霜哭笑不得：「明天首映式了今天應該好好休息才對吧，慶祝不是應該在明天晚上？」

　　「呵呵，你以為明天晚上的慶祝能有多大意思？領導、廣告商、有關係的沒關係的都要來，那就是社交場合，根本不是慶祝場合。」周導也是比較隨性的人。

　　其實更準確的說，這個隨性應該稱之為任性，比如他覺得葉霜形象符合自己新片，所以不考慮其他就開始放消息非要把人找到不可，再比如他覺得慶功會不相干的人來太多了讓自己不舒服，所以就有了個不成文的規矩，每次首映式前夜總會自己再弄個內部小聚。

　　葉霜也是拿周導這種性格沒辦法了，反正沒事，乾脆換了衣服去酒店前台叫車。

　　趕到周導包下的某飯店包間時候，住在市區酒店的其他人早就到了，包括洛銘辛都左右逢源的被大家擠在桌子中間，就等住得最遠的葉霜過來。

　　「自罰三杯。」洛銘辛也是不客氣，一眼看見葉霜進門，深情一笑後毫不深情的開口就道，隨著話音落下還同時拍上三個保溫杯。

　　保溫杯……

　　所有人都震住了，而後默了。

官不聊生

153 積壓的劇本

　　保溫杯只是玩笑。

　　洛銘辛白天掛斷電話後，越想被威脅的事情越感覺不痛快，他堂堂天王怎麼可以被一個女人嚇到？！於是在自覺丟了面子之後，就想給故意嚇唬自己的霜哥也來點刺激的。

　　可是接下來大家沒想到的是，玩笑沒有變成玩笑，刺激卻真的很刺激。

　　眾目睽睽下，霜哥似笑非笑看了洛銘辛一眼，而後沒有任何意見的喝下三杯白酒。

　　一個杯子差不多300ml左右容量，三杯就是差不多將近一升。霜哥如喝白開水般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能保持一派從容儀態……

　　「這就算是喝水，肚子也總該漲一下吧。」有人忍不住喃喃出聲，難以相信目光如見了鬼般。

　　「傻！」周導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忙指揮人過去：「快快快，看他有事沒，別胃出血猝死什麼的……真以為自己拍電視劇了，酒也是能這麼喝的？！」然後「啪」的一聲照著洛天王后肩拍了一巴掌，也罵：「你也是！那麼大人了還欺負小葉！」

　　包間裡頓時一片兵荒馬亂，就連洛銘辛都不放心的多問了幾句，葉霜被眾人圍上來關心得哭笑不得，一再保證自己確實沒有問題之後，最後過了一會兒，大家見葉霜似乎真沒什麼喝酒過量的不適及不良反應，甚至就像是完全沒有喝酒般的清醒自如，這才終於放下心來。

　　爭強好勝……葉霜不動聲色坐入座位後，和大家談笑聊天間忍不住想暗暗扶額一下——又被雄性激素影響了。

　　因為雄性生物領地意識強烈的關係，所以在同一片空間的時候，潛意識會不願意讓其他同性的氣味覆蓋自己活動範圍，除非是該區域的「頭領」……在這裡大概就是指聚會的發起人周導……發表意見，否則其他雄性挑釁時，很容易就會被激起爭勝心理。

　　想想當初被姚知行車隊二把手挑釁，再想想今天的洛銘辛，葉霜突然發現自己的霜哥似乎真在慢慢走向霸氣側漏路線。

　　這種行為其實很不好。在有絕對優勢的時候是驚豔，但如果有看不慣自己的人或是優勢不明顯的情況，很容易就會拉上不必要的仇恨。

　　以後再有類似情況一定要低調、低調……

　　「小葉酒量不錯！」周導嗓門嘹喨，掰著指頭數數葉霜幹掉的紅白各類高度酒後，很開心發佈任務：「明天晚上你跟著我，陪我去應酬那些沒事找事的領導……太好了，這次總算有人擋酒了！」

　　「……」說好的低調呢？！

　　葉霜唇角微勾輕輕一笑：「……好。」

　　折騰到散席的時候，大家身上都有了點兒酒意，還好提前分配過開車的幾個司機都是不敢碰酒精飲料的，於是兩部保姆車裝了呼呼啦啦一大票人打道回府。

　　洛銘辛是自己助理招呼，葉霜則是根本不需要人管，「他」看起來就跟來之前的狀態差不多，臉色既沒紅潤也沒蒼白，頭腦清醒目光明亮，修長的手指捏住筷子夾起豌豆肉末都是一夾一個准，完全看不出半點需要人照顧的樣子來。

　　「真不用送？！」洛銘辛醉意朦朧，一雙電眼比平常看起來更加電力十足，因為喝酒嗓音也有些低沉瘖啞，分外性感的樣子斜靠在自己助理身上：「不用跟我客氣，反正你也不是沒蹭過我車。」

　　「大半夜的就不多折騰你們了。」葉霜笑笑，看眼洛銘辛搖搖頭：「你這狀態還是早點回去收拾一下睡了的好，明天我是可以躲清閒，你們可是重頭戲。」

　　她都想好了，自己等首映播放開始了再進去，之前就在後台坐著。反正她也不需要曝光率，只要能參加之後的小聚會之類就行。

　　「你這人真沒意思。」洛銘辛搖搖頭，推開身邊助理站直湊近了些盯著葉霜：「別人想出名，你不想。別人拚死拚活爭取的東西，你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卻毫不在意……這不是低調，這是拉仇恨。他們想要的要不到，你隨隨便便就有了卻不看在眼裡，你以為自己在低調，實際上卻是在蔑視其他人。」

　　小助理嚇傻了，忙不停道歉想拉回洛銘辛：「對不起葉哥，天王喝醉了都比較嘮叨，你別誤會。」

　　葉霜嘆息個，扶好甩手不准小助理碰自己的洛銘辛：「沒事，我沒誤會……不過你這次評價確實不准。我不是故作矜持，只是確實沒有時間。」

　　「就你那破工作？！」洛銘辛想到什麼般黑了黑臉：「那騙子一個人就罩得住了，哪還用得到你。」

　　於是葉霜也黑線了：「你能不能委婉點兒？！」　這醉鬼實在太討厭了，借酒意趁機吐槽，回頭第二天就可以理直氣壯裝不記得。

　　洛銘辛果然理直氣壯裝瘋：「不能！！」

　　「……」

　　好容易讓半醉天王折騰一通後迷糊過去，葉霜認命幫忙扶人上車。

　　實在也是洛天王堅持鍛鍊，身材保持得太好，一身精肉在醉癱倒狀態下全部重量都壓在別人身上，自己又無法保持平衡，當然是十分難搞。

　　以前這情況下洛銘辛好歹能被助理先扶進小車，這回和葉霜東拉西扯一通，還沒來得及進車就斷片了，小助理頓時就是傻眼，還好還有個葉霜幫忙，否則他真要靠拖的才能把人弄走。

　　「實在對不起，太麻煩你了。」

　　眼看葉霜輕鬆一個橫抱把洛天王抬走，小助理一邊擦汗一邊震驚還要一邊幫忙解釋：「天王真沒其他意思，主要今天喝得有點兒多……」

　　「也不是這原因吧。」葉霜把人塞進後座，站直後才問：「你們家天王是不是還有點其他事情？！」

　　想想白天的代言，再想想晚上的醉話，葉霜怎麼琢磨都覺得對方不至於這麼照顧自己。

　　愛才之心可能是有點兒，但大家畢竟關係不深，要是不怎麼相干的人物，照理來說洛銘辛應該不至於這麼上心。

　　助理不好意思：「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洛天王手裡有個不錯的劇本，是英雄題材的男人戲，但是找不到好搭檔一起配戲，擱了已經快有一年……笑諸侯您聽過嗎？」

　　「網絡作家？」葉霜回憶了一下：「好像挺出名的，不過我一般不看網絡小說。」主要是一般不看男主角的網絡小說，畢竟她骨子裡就是個女人，當然要看也是女主角比較有代入感：「寫歷史小說的那個？！」

　　「沒錯，就是那位大神。」助理靦腆笑笑：「他有部南宋題材的神作，字數不多剛好適合改編，而且難得是視角新穎，寫得波瀾壯闊……大家都說崖山之後無中華，也說唐宋在日本，明朝在韓國，我們國家只剩下滿清。洛天王其實骨子裡有點憤青，最看不慣現在年輕人沒事就吹捧辮子朝，所以一直想拍個古裝歷史片，可是他又挑剔，所以……」

　　葉霜仔細想了下，確實好像還沒聽說洛銘辛有古裝片的作品。可能一是題材限制，現在流行的就是辮子，二也是演員限制，歷史題材的大腕雖多，但大部分都是演皇帝出名，什麼漢武大帝、康熙大帝……南宋？！那個時代大家知道丹心文天祥，知道崖山負少帝跳海的陸秀夫，還知道滿江紅的岳飛，連秦檜都能勉強算個有戲的，但皇帝有什麼可演？！

　　「我也憤青，但我真沒時間。」猶豫了一下，葉霜倒是想幫曾經偶像實現這個願望，可惜她又沒法保證男體的出現時間，所以只好抱歉：「你就當今天什麼都沒跟我說過，回頭好好照顧你家天王。」

　　助理暗暗叫苦，又不好說什麼，只好幹笑目送人上了出租。

　　出租車載著葉霜一離開，助理小心翼翼打開後座推了推洛銘辛，小小聲喊：「天王？」

　　洛銘辛眼睛也沒睜開，迷迷糊糊應了聲，而後翻個身嘟囔幾聲繼續睡：「不吃軟不吃硬……嘁！」

　　本來留助理下來就是敲邊鼓的，就算對方不答應，後面他也可以借題發揮再拉攏一下，沒想到人家更絕，直接交代不讓助理告訴自己他已經知道這事兒……

　　人家本來就不是圈裡人……助理縮縮脖子也不好說什麼，腹誹幾句把車門關好，拐到前面坐進駕駛座開車。

　　而與此同時，葉霜也在出租車裡打開手機登陸書站。

　　笑諸侯的作品十分好找，這人估計不是中文系就是歷史系，寫書也十分有特色，從商周開始按著歷史軸一路寫下來，每個朝代都選個時段寫上一部作品，少的幾萬字就完結，多的上百萬字，現在發佈的最新作品正在折騰明朝，估計明年就是洛天王最討厭的辮子朝了。

　　南宋……葉霜按時間軸倒翻上去，很快就找到據說改編成洛天王手裡劇本那小說，然後看了眼總字數是46萬——估計是按電視劇改的，還好自己沒應下來。

　　反正到市郊酒店時間還多，葉霜索性把小說點進書架，一目一頁刷了過去。

官不聊生

154 髒水

　　46萬字，一般人看得再快也需要差不多整個通宵，葉霜卻只用了半小時。出租車從市中心開到近郊酒店的時候，一部《哀宋》也幾乎是同時翻完了。

　　文筆先不說，首先一個笑諸侯的歷史修為就相當值得肯定，一百五十年南宋畫卷，從宋高宗為集權而與岳飛從親密走向決裂開始，這個偏安小朝廷表面浮光下的一嘆三疊，向金人搖尾乞憐換來的夜夜歌舞和醉生夢死，還有腐朽朝廷下，壯志難酬的一個個英雄風流人物，就這樣在笑諸侯的筆墨間栩栩如生的鋪開，繪畫了一副百年風雨江山圖。

　　洛銘辛會看上這部小說倒是不奇怪，葉霜看完也覺得餘味深長。但是喜歡作品和願意幫忙拍戲卻是兩碼事，宣揚歷史文化確實很重要，但自己秘密不曝光顯然更重要。

　　所以葉霜看了也就看了，退出程序後手機一關，正好走進房間準備去洗澡睡覺，轉頭就把這件事情給拋到了腦後。

　　……

　　第二天，拎了葉小弟先拐去答應幫忙的洛銘辛那裡，把人丟給小助理後，接下來安排首映觀影席的事情就交給小助理去負責了，天王的面子總比葉霜好用，再說她要去後台貓著，前面的事情根本照顧不過來。

　　「我會多照相，幫你把你那份也看了的。」葉小弟乖巧站在小助理身邊對葉霜揮手道別：「放心吧哥！有事我會找洛哥的。」

　　正在旁邊讓造型師做髮型的洛銘辛：「……」誰是你洛哥？！

　　「也別太麻煩你洛哥，自己能解決的就自己解決了，實在有事情再去找人家。」葉霜認真交代。

　　這句話也可以這麼理解——也別太顧忌著不敢到處亂跑。你隨便玩你的，反正出了問題的話再回去找他……

　　洛銘辛忍不住想抬手扶額，不對不對，自己的心理太陰暗了，一點都不陽光，也許人家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天王別動，粉底會蹭掉的。」化妝人員忙喊住。

　　現在洛銘辛是按劇中造型化年輕妝，當然要打粉底並修飾臉部線條。

　　於是葉小弟看看洛銘辛再看看葉霜，一副「哎呀還是我哥國色天香都不用化妝」的毫無掩飾表情，讓洛銘辛看了後忍不住又心塞一把——這人果然和那騙子是親姐弟。

　　自家孩子交給人託管之後，葉霜自己打車先趕去首映式地點。提前吃了飯後就拿著內部人員工作證進了後台要個休息間坐著。

　　大概是因為這裡經常舉辦類似活動的關係，工作人員都相當有素質，雖然也有女性見了霜哥後臉紅心跳的，但還沒有偷偷照相或跑來要簽名的。

　　休息間裡有電源電視電腦和長沙發，當個臨時酒店單間都行了，葉霜自然也不會無聊，問了無線密碼後抱著自己手提筆記本就開始上網。

　　剛玩半小時，周導打電話進來把葉霜臭罵一頓，他剛從洛銘辛那告狀小人口中聽說葉霜不走紅地毯的事情。

　　好容易這個應付過去了，不一會兒後葉小弟也打電話進來告狀：「哥，這個洛哥太壞了，他被堵在門口採訪，正在拚命說你好話。」

　　「逼虎上梁山？！」葉霜樂了：「行，知道了，等採訪完你告訴你洛哥，這招對我沒用的。回頭逼急了我就說我和他在談戀愛，所以他才這麼提攜我……」

　　葉小弟嘰嘰咕咕自己偷樂了一陣，然後掛電話對旁邊洛銘辛的助理做個得意眼色，小助理鬱悶無比，淚流滿面看車外還在風度翩翩接受記者採訪的洛天王，簡直想為人大哭一場——哥你回來吧，人家那臉皮厚度咱們玩不過的。

　　零零碎碎直到首映式開始之前，葉霜的手機中一直有各路人馬不斷打來電話。葉霜也無所謂，一邊耳朵掛上藍牙，邊玩電腦邊接聽，就當是煲電話粥打發時間了。

　　好容易到14點鐘時候，後台又進來一些周導劇組裡的場記等人，有些去別的休息室，有些嘻嘻哈哈跟葉霜打了個招呼就坐進這邊休息間來。

　　副導演似乎對這地方也熟，打開電視擺弄幾下，直接調出了前面走紅地毯和放映廳畫面。

　　「小葉，今天不去掙個曝光率？！老周剛才聽說你躲起來，都快被你氣暈在外面。」副導演弄完還回來笑了笑，就坐在葉霜身邊問。

　　葉霜把電腦一關塞回包裡，挺感興趣的看了看電視上已經開始走紅毯的一票人，順口笑回道：「我何必去搶人家的曝光率，又不是打算走這一行的。」

　　這話葉霜重複了無數遍，但當真的人實在是不多。一來是外型條件得天獨厚，二來葉霜精湛演技也是大家有目共睹。在他們看來，霜哥進娛樂圈就是個遲早的事情，說什麼不打算走這行大概就是謙虛。

　　可是沒想到這人真是連首映式紅毯都不走的，這就和當初周導在網絡人肉時他不肯出來是兩碼事了。

　　其他人還沒當回事，副導演已經皺眉認真問：「真不走這行？我覺得挺可惜……那你想幹什麼啊？說說讓我聽下唄？！」

　　「周導知道我是干哪行的。」葉霜笑了：「說實話明星也未必風光到哪兒去，尤其我想隨便出門不會被人圍堵，想去做點什麼事情也不用被大家拿到網上曬出背後原因一二三四五，更不想讓狗仔天天盯著我腳上鞋子是不是名牌，是不是在某些場合已經穿過……您覺得呢？！」

　　「人各有志。」副導演也嘆氣了。

　　要是真這麼不喜歡曝光生活的話，那麼對方想躲事情的想法倒是可以理解。

　　也不能說一定是所有人都願意當明星，當然成為人上人是肯定多多少少都會有的想法，但有些人能夠理智計算自己需要付出什麼，值不值得付出這些，然後在覺得不符合自己的底線原則時候放棄，而有些人則不管不顧的為了達到目的完全不在乎其他事情。

　　「副導來之前和洛天王聊過天吧？」葉霜看了副導演一眼，笑問。

　　副導演驚訝個，摸摸自己臉哭笑不得：「雖然我不是科班的，但也沒那麼容易看出來吧。」

　　「主要是他助理昨晚也和我聊過，本來是想裝做沒聽見的，但現在想想人家當時大概根本就沒醉死過去。」葉霜失笑搖頭，她能看出表情，但還是那句話，讀臉不等於讀心。

　　剛才就是隨便詐一下罷了，沒想到還真被詐出問題來，看起來洛銘辛賊心不死沒那麼容易放棄，就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認定自己一定就能滿足其要求。

　　副導演當然不知道葉霜這些想法，但是既然已經被看出來了，也知道對方是沒可能被說服了，乾脆跳開重新聊起其他輕鬆話題。

　　首映式前面是發言和採訪環節，果然是一片無聊氣氛，除了採訪時候粉絲比較興奮外，領導等人講話時幾乎大家都是在埋頭玩手機，只有記者還堅守在崗位上兢兢業業記錄可能用得上的講話內容。

　　劇組人員中途有出去的，比如說副導演在採訪環節就也出去露了個面，但是有人過來叫葉霜時候，後者就明確拒絕了，埋著頭只顧看網上某論壇貼吧裡自己弟弟在拚命發照片曬優越感。

　　——哥參加了首映發佈，別羨慕哥，哥就是個傳說。

　　——看！洛天王的親筆簽名照。

　　——看！電影紀念光碟！內部貨。

　　一票人在下面吐口水鄙視優越黨，也有哭著喊著抱大腿要求同去現場的。

　　葉霜看得樂不可支，這比發佈現場的熱鬧可有意思得多了。

　　正在葉霜看得起勁時候，電視裡面的發布現場畫面忽然騷動了起來，旁邊工作人員「咦」了聲忙把靜音開開，然後就聽見裡面有記者在嚷嚷。

　　「洛天王，請問有人在網上發佈了你和神秘美男深夜約會的事情是真的嗎？！」

　　「對方親自抱你上車，請問對這照片你有什麼解釋？！」

　　「是不是你們之間關係很親密？」

　　葉霜愣然抬頭，她就隨便說說的，真沒打算到外面破壞洛銘辛名聲來著，誰這麼兇猛放出了如此勁爆話題？！

　　休息間裡嘩然一片，大家臉色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所謂網上發佈的約會新聞很快被找到，工作人員皆臉色難看盯著各自手機上的網頁圖片。

　　這個地方他們當然知道，頭一天晚上大家才一起聚餐來著。葉霜橫抱著洛銘辛放進車廂後座的照片也沒什麼奇怪，誰叫這丫酒量比洛天王好，喝那麼多也硬是不醉？！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內情不代表外面人也知道，就算說出去了也未必有人肯接受。

　　計畫內的緋聞可以適當刺激票房，可要是超出計畫的醜聞話，那就未必同樣還是件好事了。

　　「肯定是天漠傳媒的！」有比較愣頭青的工作人員在一片安靜的休息室中忿忿咬牙。

　　「天漠？」葉霜想了想也明白過來，洛銘辛的解約就在下個月了，估計這是看著對方利用價值已經快榨乾，索性直接潑髒水。

官不聊生

155 扭轉

　　一般太巧合的事情，葉霜都不會相信這是個巧合。

　　天漠娛樂傳媒會給洛銘辛潑髒水並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時機點怎麼會把握得這麼好？！

　　洛天王之前為了把葉霜架進圈子和他合作，不惜在媒體面前把葉霜一頓狠誇，完全沒有了以前中立保守的風格。

　　接著就是昨晚就已經偷拍到，但偏偏在發佈會時候才流傳出來的所謂深夜約會照片。

　　這個問題該怎麼解釋、能不能讓大家滿意安靜下來先不說，最後就是影片首映……

　　男主角和其大哥的兄弟情深本來就是這片子的最大賣點，角色性格稍微改動一下之後，更是容易讓某些特殊人群誤會。

　　之前沒開拍的時候，洛天王就拿著旁白把葉霜和周導給調戲了一把，等開拍後葉霜惡趣味加有意報復，某些場景演下來後的效果……確實是曖昧了那麼一點點。

　　這個效果在一般情況下只會增加粉絲討論和調侃，曖昧不算JQ，只能算話題。但是在現在這情況，很有可能會引來負面評價。

　　畢竟起鬨歸起鬨，真正衷心期盼著偶像去攪基的人還是很少的。

　　……洛天王的反常誇獎提攜，深夜的約會曝光新聞，再加上影片裡「秀恩愛」。

　　這一套組合拳打得實在太漂亮，要說葉霜、洛銘辛二人一點曖昧沒有，粉絲記者都不信。

　　但同樣，這麼絕殺的一套連擊技巧，要說旁邊沒有內鬼故意引導的話，這話葉霜肯定也是第一個不信。

　　「我記得洛天王和經紀人應該已經沒合作了？」葉霜問副導演。

　　副導演想了想：「是有這事吧，好像一個多月前就沒見過他了，不過洛銘辛自己的團隊還是在的，處理一些個人的行程問題已經夠用。」

　　「哦。」葉霜隨口笑問：「真翻臉了？！我還以為他得熬到解約那天的。」

　　要麼洛銘辛原本怎麼寧願忍耐經紀人的越權也一直不肯把人踢出去呢，現在一踢就看出區別來了，這個踹走了還有下一個，只不過經紀人算是明槍，換了個暗箭出來更加防不勝防。

　　副導演愁眉苦臉：「是啊，不過他經紀人態度確實越來越囂張，有兩次還帶了小明星和記者進片場……我說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先考慮澄清醜聞？！」真難得人家還有心情八卦，自己簡直都快愁死。

　　葉霜被提醒後也覺得不對勁，按照她或是其他正常人的思路，敢背叛玩陰的就抓出來剁爪子，然後解決了內鬼再收拾殘局。

　　但是按照娛樂圈人的思維方式，誰做的這些事情不重要，怎麼做到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把已經出現的事件影響盡快平息下去……正因為如此，所以即便是他們發現了內鬼，多半的做法也是把人趕走然後斷交，用自己影響力讓人在圈內寸步難行，而不是通過法律手段申述，因為申述會讓原本已經沉澱下一些的舊事被重新提起……

　　就比如說安子勳當初也暴出基情緋聞時候，方公子和安家人的第一應急處理就和娛樂圈人完全不一樣。他們才懶得管外界什麼看法，確定有問題了直接把老大換一個，先保證自己的公司利益後再慢慢考慮謠言問題。

　　說不出是娛樂圈人太輕視團體利益，還是商圈的人太輕視個人名譽。總之兩個不同世界中適用的潛規則也是完全不同，葉霜無從置喙究竟誰對誰錯。

　　「嗯，你們慢慢澄清，反正我不是圈內人。」葉霜想通後很快幸災樂禍，轉手就用霜妹的QQ發了個信息出去，大概是說自己搭檔在魔都出差，所以希望經紀公司就在魔都的某人照顧一下之類的消息。

　　某人對霜妹情深一片，開開心心自己駕車出來，然後接到了從首映會現場偷偷溜出的霜哥，安排埋伏好的狗仔早就等著霜哥的緋聞，打了雞血般衝出去，無論拍到什麼照片他們都能用來製作出足夠噱頭。

　　可是沒想到霜哥一出現，大家快門都沒來得及按下就見老闆侄女出現，墨小夏連太陽鏡都不用，大大方方笑容燦爛迎上去，表情十分熱切不知道在和霜哥說些什麼……

　　投鼠忌器有木有！

　　埋伏狗仔們簡直都要淚流滿面，跟著霜哥夏妹走了一路也硬是沒敢拍照片。攪渾水他們不怕，怕就怕老闆侄女被攪進去，到時候自己飯碗不保都是小事。

　　他們不發，有人發，霜哥沒參加首映發佈會卻反倒和一個妹子出遊消息很快還是出現在網絡上。

　　為了老闆侄女清白，水軍下了死力的拚命宣揚這是朋友往來，不敢按原計畫扣盆子說霜哥道德敗壞。而此時的首映發佈現場中，洛銘辛、周導這樣的老江湖也輕描淡寫帶過緋聞的事情，正在按計畫播放影片作為緩衝，好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對媒體拿出有信服力的解釋。

　　「快看！小葉這壞蛋去釜底抽薪了。」

　　一票人正在首映內部席位上表面淡定實則抓心撓肺的時候，一直在偷偷刷手機的周導突然幸災樂禍拍大腿。剛才隱隱帶些愁容表情已經不見，轉而變得輕鬆。

　　洛銘辛一愣，眼神示意個後，身邊小助理忙手機上網，找到現在熱門搜索詞條後傾斜身體送到洛銘辛面前。

　　洛銘辛一看也是忍不住「噗嗤」下，有這良好局面打底，轉念一想他就琢磨出至少七八條應對媒體辦法。

　　墨小夏背後站著天漠娛樂傳媒老闆，她和葉霜這個圈外人同遊，這兩人的關係和品德肯定沒人敢糾纏在一起作文章。

　　而既然緋聞中其中一個主角已經洗白，再洗白另外一個又能有什麼難度？！

　　媒體記者們也紛紛收到內部消息，影片放映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圍過來採訪。

　　至於影片本身？！說實話拍得確實不錯，但是現在影視行業這麼發達了，再震撼的巨片也不至於讓大家看得如土包子般忘乎所以，除了專業人士和對主角感興趣的粉絲外，媒體記者哪至於因為一部好片就如痴如醉？！

　　大家現在比較關心是為什麼霜哥沒出現，為什麼首映發佈時候霜哥還在外面陪其他妹子出遊？！

　　而對這些問題，以周導為首的主創團隊當然是很乖巧的配合回答。

　　導演：人家本來就是玩票的。

　　副導演：人家連前期宣傳都一直沒參加。

　　洛天王表示最扼腕：我已經挖很久了，但人家就是沒有上進心！早知道還有色誘這招應該試試的。

　　不敢黑葉霜，因為黑葉霜要連帶黑到墨小夏，而葉霜沒事，洛天王的語意自然就只能往好的方面解讀。再說現場那麼多粉絲，洛銘辛的信用一向還算不錯，剛才局勢嚴峻沒人聽他說，現在肯聽了，自然是怎麼說怎麼信。

　　……

　　墨小夏正在陪葉霜蒐羅街頭小吃，突然就接到自己伯父電話。

　　「嗯？！是霜姐姐的搭檔，因為對魔都不熟所以讓我充當導遊。」墨小夏莫名其妙抓手機，回答對面人的問題：「羅哥還在首映式啊，葉姐姐的弟弟也來了，他在等散場了再一起把人接來……伯父你太小心啦，我現在都沒有出名，哪會有什麼緋聞。」

　　墨老闆簡直快被自己侄女折騰吐血，他疼這侄女就是疼她善良大方，身上沒有太多現代人的市儈和汲汲營營。

　　但是沒想到，現在就是因為侄女的善良，所以被人隨手利用連招呼都不用打一聲的。

　　明星和老闆的影響力區別就在這裡，洛銘辛只能號召，只能找朋友幫忙，但是墨老闆看誰不爽，隨便找官方或媒體上層的老大打聲招呼，根本不用驚動輿論就能滅掉一個團的狗仔。

　　洛銘辛那邊本來挺嚴重的一次事態，在葉霜「綁架」墨小夏後，墨老闆幾句話的事情就能把局面扭轉回來。

　　葉霜愈發肯定自己代理人職業的光明前途，相比較之下，明星也就只有表面光鮮罷了。

　　「好啦，反正霜姐不會害我的。」正走神中，手機對面不知道是說了什麼，墨小夏看起來更加不高興了，撇撇嘴很不滿嘟囔：「就是帶人逛逛街嘛！霜姐過幾天也要來魔都，我們在選禮物來著，先不和您說了，回頭再聊啊8。」

　　完全不給人插話機會的飛快掛斷電話，墨小夏誇張大鬆一口氣拍拍胸口，再對葉霜一笑：「不好意思，我伯父總把我當小孩子。」

　　「其實他是為你好。」葉霜笑笑不以為意，就事論事道：「你比大多數人都幸運，不僅有優渥的資源，還有疼愛自己的伯父。比如說這一次，其實我是利用你來消彌影響，但是你伯父知道歸知道，還是心甘情願被我利用……」

　　「你利用我？！」墨小夏跳捂胸口大驚失色：「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嗯……」葉霜卡殼，沉吟了足有半分鐘：「算了，這個話題跳過。」

　　本來還以為妹子一路上看了首映式直播，應該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沒想到人家根本不是配合，而是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

　　「哦。」墨小夏重新乖乖坐下，然後思路很快跳回接電話前的軌道：「葉哥你還打算去逛哪裡？霜姐是後天到魔都吧？要不要訂個飯店？對了上次我看到一支手錶很漂亮……」

　　葉霜：「……」

　　……

　　期盼了好久的首映發佈會就這樣在混亂中過去，好在沒出什麼大醜聞，葉霜一前一後分別流了兩張緋聞照出去，大家的關注點自然也就分散了。

　　接下來的輿論引導有水軍和危機公關團隊，反正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

　　就是等著新片觀影感想的粉絲們有些鬱悶，去了首映式第一現場的人異口同聲說好，但怎麼個好法卻沒人詳細介紹，媒體和觀影粉絲比較熱切討論的都是霜哥這個圈外人，影片介紹就只有官方網站上已經發佈的那些劇情梗概。

　　還好其他院線的粉絲們還算比較厚道，看完電影後紛紛爬回來分享劇情，大家這才稍感安慰……

　　「這次小洛沒火，倒是小葉是真火了。」

　　周導老狐狸老江湖，娛樂圈裡風風雨雨看了那麼多，只要稍微有點什麼風吹草動，他自然就能把後面的事情給推斷個七七八八。

　　趁著首映會這天有意外事件，拖的時間稍微晚了點，於是周導順水推舟就把慶功會給改到了第二天，今天依舊是內部人員小聚。

　　「我們把焦點都推小葉身上了，墨老闆大概也會趁機吹捧幾句，一方面不至於連累上他侄女，二來也能讓這個小明星搭著葉霜撈點版面。」周導邊猜測邊還有些不滿：「這局面算是控制下去了。薑還是老的辣，還好他見風使舵也轉得快，否則……哼！」

　　「有什麼好生氣的。」葉霜笑得無所謂：「你們圈子裡就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一個走不好就能醜聞纏身……其實我多冤枉？！不就是看著老弱病殘行動不便才助人為樂一把麼。」

　　洛銘辛開始還同仇敵愾，聽到這裡終於感覺不對：「等等，你說誰是老弱病殘？！」

　　劇組員工轟然大笑，反正不拍戲時候大家都挺好說話的，所以他們也不怕會得罪人。

　　周導又笑又氣拍了拍葉霜，跟其他人道：「明天慶功會大家都早點來，電視台、媒體還有一些院線和商界的人都會過來，到時候小葉可能也會被抓住採訪一下。」

　　「沒問題。」葉霜略微沉吟就點頭應下。

　　反正明天到了快23點時候她就尿遁閃人，實在不行拉掉電閘找個妹子應應急……葉霜還在琢磨中，洛銘辛突然笑出聲音：「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帶哪個女伴？！」

　　葉霜有點愣神，而後反應過來。

　　本來計畫是她直接和洛銘辛出場就好，「兄弟」之間不容易被人誤會，但是沒想到意外情況出現，為了不刺激大眾，兩人當然就要另選舞伴。

　　洛銘辛還有女主角可以選擇，葉霜怎麼辦？

官不聊生

156 女伴

　　儘管私下不合，但天漠娛樂傳媒現在畢竟還是洛天王的東家。

　　譬如這種洛天王做男主角的影片，即便天漠娛樂不是出品方，在首映式和慶功會時候也必然要露個面，以此強調影片的男主角是自己公司藝人。

　　葉霜本來是想直接拉墨小夏出來應急，熟人搭檔不容易引起不必要誤會，而且也可以進一步鞏固之前恐嚇結果，免得天漠娛樂的人蠢蠢欲動又想著弄出什麼新緋聞。

　　可惜電話打過去得太晚，墨小夏已經先被自家伯父抓去當了舞伴，沒辦法，葉霜也就只有另找其他合適人選……

　　「哼！小白臉跟我鬥！」天漠娛樂傳媒老闆五十多歲，養尊處優下不忘鍛鍊，保養得還像三四十歲的中壯年男人般有精神。

　　自家侄女今天被人拉去擋槍，墨老闆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又不好跟墨小夏說乖侄女啊，你伯父在陰人，就是要搞得他們身敗名裂，你摻和進去伯父很難做……做長輩的光輝形象怎麼能這麼破壞？！墨老闆不介意外面人說自己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在晚輩尤其還是純良晚輩面前，這點面子當然還是要留下的。

　　所以今天墨小夏一回來，墨老闆老早就指使了自己兒子帶人去搭配第二天要穿的禮服，順便把手機包包之類扣下，就是為了防止小人截胡。

　　果不其然，葉霜注意到出席酒會的女伴問題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乖巧又好用的墨小夏，再接著電話打進來後正好撞到墨老闆槍口，雙方你來我往交鋒幾回合，誰也沒佔到什麼便宜，但至少墨老闆是成功保住自己侄女，於是說下來也勉強可以算是贏了半局……

　　得意洋洋還沒過一分鐘，墨老先生從別墅二樓柱著手杖下來笑道：「才贏了半局就這麼得意？！」

　　「爸！」墨老闆連忙迎上去，邊扶著墨老先生下樓邊恨恨道：「你是不知道那小白臉多過分，居然還對咱們家小夏下手。」

　　「這個其實是你的問題。」墨老先生看了墨老闆一眼，走到沙發邊坐下示意保姆去泡茶：「我和你媽都是唱戲的，當初是因為家窮，叫戲子被當下九流是沒辦法，也是改革開放了以後才被叫聲老藝術家。後來生了你就想讓你去學真正藝術，沒想到你硬要去學演戲。」

　　接過保姆泡好遞來的茶杯，墨老先生吹了吹才繼續：「早跟你說過明星地位不高，也就是外面吹得厲害，你硬是不相信。後來撞得頭破血流就改去開公司，賺得錢多了人就開始浮了，現在你倒是不記得自己當初是怎麼被折騰的，又轉回頭開始折騰其他人……要我說那洛銘辛跳槽就跳槽，買賣不成仁義在，你非得和人撕破臉，被整了能怪誰？！」

　　「當初我是從影，現在我是從商。」墨老闆賠笑：「在商言商，他要能給我賺錢的話，我當然願意唸著明星不易多照顧幾分，但是他要斷我財路，我自然不可能體諒他就自己往後退。」

　　「你也知道在商言商，怎麼不知道願賭服輸？！」墨老先生哼了聲：「咱們家也不是就你一個光桿，你要光明正大和人過招的話就算了，你要玩陰的，人家憑什麼不能陰回來？！那小子其實已經很給面子，他要是人品差點的話，直接騙財騙色，哪還用得著跟你玩媒體戰？」

　　「他敢！」

　　墨老闆頓時瞪眼睛，氣呼呼得不行：「我就跟二弟說了別讓小夏去學什麼演戲，這行當有什麼好的？！不是被老闆扒皮就是被媒體扒皮，也是小姑娘不懂事，看著明星風光就不知道背後的這些齷蹉。」

　　「呵呵……」墨老先生似笑非笑看了眼墨老闆。

　　墨老闆賭氣說完後也覺得不對勁，而後品味了一下，自己也哭笑不得了。這話當初不就是墨老先生跟自己說的麼，可是年輕人都有股闖勁，哪會把老一輩人的話放在心裡？！

　　賠笑討好了幾句，把老爺子氣哄順了之後，墨老闆也嘆口氣：「其實我也不是真想趕盡殺絕，可是爸您也知道，妙藝傳媒和天漠原本是南北割據，雙方誰也吃不下誰，可後來人家搭上了香江的路子，眼看著壯大了不少，再這樣下去的話，天漠被吞併也就是早晚的問題。」

　　「本來我簽下洛銘辛就是看中他國際上也有影響力，想打造包裝了作為招牌頂到歐美去的，結果他倒好，這個不演那個也不演……看不起商業片？！衝擊影帝？！」墨老闆越說越氣憤，本來還有幾分順氣了，現在又重新拱起火來：「演員有追求我可以理解，但再有追求也要給公司創造價值。不然要我給他賠本賺吆喝，到時候他倒是風骨高潔了，我們公司人全喝西北風去？！」

　　如果說最初墨老闆還想的是做人留一線，只想著在合約期內儘可能壓榨洛銘辛價值的話，在洛銘辛明確放出不再續約並有意跳到妙藝的風聲之後，天漠娛樂就算是和洛銘辛徹底撕破臉了。

　　現在情況是妙藝家大業大，後面新找了的投資人完全不在意影片票房，寧願賠本也要把名聲打出去。

　　洛銘辛被收過去，就算專注文藝片人家也不在乎，反正大不了就是慢慢沉寂下去而已，若運營得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成為另外一面招牌。

　　但天漠不一樣，天漠旗下的一二線明星雖說也不少，但搬得出來的金字招牌只有洛銘辛這麼一面，所以不指望他指望誰？！

　　藝人和公司的矛盾就在這裡，前者注重的是自己名聲和路線，而後者在這之前，首先更關注的還是前者能給自己創造的價值。

　　「市場蛋糕那麼大，誰也不可能獨吞得下。」墨老先生搖搖頭：「要說一開始你們開誠布公談一下的話，洛銘辛未必會不給面子，可你要面子，也忌諱把公司困難告訴底下人。這裡步步緊逼，他在那邊當然是要被推得越來越遠。你現在得失心越來越重了，這樣不是站得最高，就是跌得最慘。以人為本的公司最重要是以和為貴……算了，看你這表情就是聽不進去的，反正我和你媽都有養老金，大不了你破產了我們養你。」

　　「爸！～」

　　墨老闆尾音揚高了半調，很明顯對墨老先生不看好自己的心態很不滿意。

　　父子這一番談話說不上不歡而散，但觀念意見不統一是顯而易見的了。

　　尤其像墨老闆這樣已經年過五十的人，雖然不像年輕人那樣浮躁聽不進勸誡，但他已經有成熟三觀，在這個年紀已經很難被其他人觀點所影響。

　　……

　　第二天晚上，墨老闆千防萬防不讓葉霜有任何機會接近自家寶貝侄女，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讓居心叵測狼崽子叼走小綿羊，沒想到的是，他防了東頭沒防得了西頭，在看見當天晚上挽著葉霜胳膊出席酒會的女伴其人後，墨老闆險些沒當場噴出一口凌霄血。

　　「哎喲真熱鬧。」葉霜女伴東看看西看看，臉上皺紋都笑得舒展開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欣慰樣子嘆息：「我是好久沒參加這種年輕人舞會了，沒想到臨老臨老還能湊上這種熱鬧。」

　　「墨老夫人太謙虛了。」葉霜笑得風華絕代，嗓音低沉磁性如大提琴般深情動聽：「您大兒子也是娛樂圈裡鼎鼎有名的大鱷，您要想參加什麼宴會，隨便說一聲就有無數人願意捧場……嗯，喝紅葡萄酒？！一次不超過200ML的話對血管有好處的，您睡前喝牛奶的習慣其實不大好，以後可以改成紅酒或者溫水。」

　　「好好，就喝紅葡萄酒。」墨老夫人笑得十分開懷，拍拍葉霜手如同對自己親孫子般親暱。

　　不！親孫子她都沒那麼寵愛過！

　　墨老闆嚥下喉頭一口小血，笑得簡直比哭都難看，走過去咬牙勉強扯起嘴角：「媽。」壓低聲音：「您怎麼會來這裡？！」還是跟那死小白臉！

　　墨老夫人以前也不喜歡出外交際，除了和老朋友們下個棋吊個嗓子以外，基本都不怎麼在外露面。

　　要說墨老先生還實不實和自己學生交流一下，在現代藝術界也常常露個臉的話，墨老夫人基本就已經是隱居狀態，除了自家人和老朋友外，其他人想見她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一次墨老夫人卻容光煥發，身上旗袍是新作的，頭上髮髻也染回黑色挽得油光水滑，臉上還化了淡妝，一副年輕起碼二十歲的樣子。聽了自己大兒子問話，墨老夫人笑得頓時更是舒懷：「哎呀是小葉跟我說多的，多出來參加一些年輕人的活動，心態也能變得年輕一點兒……看，老媽這打扮還不錯吧？！連髮髻都是小葉親手給我挽的，好孩子啊。」

　　馬屁精！！！

　　拐完小的來拐老的，怎麼就沒人收了這禽獸？！

　　墨老闆簡直快要咆哮，艱難擠出一絲微笑：「嗯……這打扮確實不錯。」

官不聊生

157 破局

　　葉霜去給墨老夫人取紅酒，一路上接受周導等人膜拜目光無數。

　　「釜底又抽薪。」周導抬酒杯擋著自己嘴唇和身邊洛銘辛小聲嘀咕：「這招他倒是用得挺熟，墨老闆灶底都快被小葉掏光了吧。」

　　「這何止是抽薪，簡直是連鍋端了。」洛銘辛也是哭笑不得：「他打電話給墨小夏的時候我也聽見了，本來知道墨老闆不肯放人，我是打算的今天給他介紹幾個名聲不錯的圈內人，即使帶出去也沒什麼人會隨便亂說話。沒想到早上打電話就聽說人出門有事，結果就哄來了墨家老太太……」

　　葉霜手裡有鏡湖市老爺子給的各地棋手名家，魔都的自然也少不了，原本這些都是老爺子的交情，現在她頂著國手弟子的朋友的名頭，雖然說隔得遠了點兒，但到底比一般人還是容易親近些，等到再手談了幾局之後，當然就是更親近了。

　　所謂文、體、藝……這三家體系的距離其實並不大，尤其是退休後在家沒事幹的那些，聚在一起玩兒更是常事。

　　認識了老國手就認識了老圈子，葉霜趁著下棋間隙在老干中心樓上樓下溜躂幾圈，輕輕鬆鬆就勾搭上了墨老夫人。

　　憑她頂的霜哥那張絕世帥哥臉皮，再加上謙遜有風度的氣質，再再加上肚子裡又有貨，哄個不常在外交際的老太太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一路風度翩翩對周導等人微笑頷首，很含蓄和其他人交換了眼色之後，葉霜取完酒回來的時候，墨老闆已經在苦口婆心打孫女牌，試圖用墨小夏這墨家唯一一個女孩子來挑動老太太回歸之心。

　　墨老夫人剛有幾分心動，葉霜正好回來，執起老太太手一副呵護姿態將酒杯放入老太太手中，專注目光含笑看著墨老夫人：「墨老夫人想去看看小夏？！正好昨天還麻煩小夏帶我逛了魔都，我還沒來得及謝謝她呢。」

　　呔！！！誰來收了這個畜生！

　　墨老闆一口血湧上喉頭，瞪著眼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他老娘已經很驚喜笑開了：「小葉也認識我家小夏？！那正好，都是自己人，奶奶帶你去找小夏。」

　　墨老太太興致勃勃拉上自己看好的年輕人就走，葉霜回頭對墨老闆微微一笑，後者也只能忍氣吞聲邊吐血邊跟著老娘一起去找墨小夏。

　　墨小夏正在無聊應酬自己伯父旗下的藝人，見到奶奶和葉霜一起過來，頓時別提有多高興。

　　霜哥從一睜眼秒殺自家親媽開始，上到八十下到十八，只要是雌性生物就沒有在這張臉面前不投降的。

　　葉霜本身就是女性，和女性聊起話題來原本就很投契，再加上她知道的東西又多，當年身份不顯又頂著女體時候就能把山林市名媛圈唬得一愣一愣的，現在修煉技能精深了，要應付兩個女人自然是沒什麼難度。

　　從養身到老年身材的保持，從美容到內臟護理的重要性，從現代演藝到古老戲劇，從東方京劇到西方歌劇……只要提得出話題來，霜哥就算不懂也能順手拈來一大串的理論和說法。

　　墨老闆見自家兩個女人被葉霜收服，圍在那小白臉身邊眼裡都看不見其他人了，他這心裡的憋屈鬱悶簡直可想而知。

　　墨老先生本來在二樓和幾個總菊的領導聊天，雖然他現在早就退休了，但和這些官方層面上的老領導還是有交情的，後來任職的人自然也要給幾分面子，遇到這種場合時候總會來見見老爺子。

　　結果還沒聊到一半，下面中場的舞局都沒正式開呢，就有人上來報告說老夫人來了。

　　知道自己老妻不喜這種場合的個性，墨老先生自然是驚訝萬分，和幾個領導打招呼抱歉了一聲之後，眾人就提前結束溝通感情，一起下來陪墨老先生拜見老夫人。

　　霜哥的臉相當有標誌性，墨老先生下來一看情況，再看看自家大兒子的苦逼臉，還有不遠處周導等人忍俊不禁的表情，頓時所有事情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橫了墨老闆一眼，大兒子忙過來扶著墨老先生往墨老太太那個方向走，邊走邊低聲解釋：「我真不知道這小白臉還能找到我媽那邊……太過分了！」

　　「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輸在哪兒？！」要不是看在現場人多的份上，墨老先生簡直都想提起手杖揍他：「你媽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那些老朋友家有才華的孩子以外，你見她對誰這麼和顏悅色了？！」

　　「這孩子要麼是家學淵源有背景，要麼是真正有才華。再加上他這手腕……」墨老先生也是壓低聲音：「我看這年輕人手裡很有點路子，洛銘辛你惹了也就惹了，別把其他不露面的老傢伙也得罪出來。」

　　在同樣影響力和能量前提下，商人怕搞政治的，搞政治的怕玩文化教育的。

　　前者是因為有經濟命脈怕卡在後者的政策手裡，後者則是因為後後者的德高望重，說不定滿天下的桃子李子裡就有一顆能噎死自己的。

　　墨老闆後期從商，能在總菊走得順風順水不像其他人般經常被卡，憑藉的就是墨老先生那個老藝術家的身份。

　　同理，如果說葉霜也有個什麼名家身份，別管是子弟還是弟子，真要硬碰硬拚起來的話，最後誰勝誰負先不說，兩敗俱傷是肯定的。

　　墨老闆謙虛受教，反正表面上是聽進去了，他這不也是沒想到一個剛冒頭新人能有這能量麼。

　　有墨老太太維護，再有墨老先生和葉霜聊了幾句後也表示欣賞，墨老闆的態度自然就不用多說了。

　　這本來就是影片首映發佈慶功會，到場的也有媒體的朋友們，一見這局面哪還有不明白的，這顯然是天漠娛樂傳媒要退讓一步，洛銘辛的後續還不好說，但至少這次是不會有什麼動靜了。

　　葉霜輕輕鬆鬆把自己摘出來，認識其他人也算順利，在魔都的初次亮相算是開了一個好頭，大家皆大歡喜。

　　……

　　「要說老墨也是走的昏招。」周導見多識廣，見這次事情混過去了，又是葉霜破的局，自然有些事情也就好說出來了。

　　「妙藝傳媒本錢足，又有香江的娛樂大亨過來投資，最近幾年自然混得不錯。好片子、好導演基本都被他們挖過去了，天漠是風雨飄搖，表面看起來風光，其實出的片子已經好幾部沒有大賣了，獎項更是想都別想。」

　　周導搖搖頭，這會兒他身邊只有葉霜，葉霜干的又是人脈活，這些內部的東西他當然也就不用對其隱瞞：「我要不是混了幾次奧斯卡的話，現在恐怕也做不了獨立導演。我要是不做獨立導演的話，怕是這次的片子也請不到洛銘辛來當主角……他們自己收上去的本子不好，主動找上來的好片子又是抓在妙藝手裡的，也難怪老墨要吐血。」

　　說到底，妙藝其實也是故意在挑撥洛銘辛和天漠傳媒之間的關係。

　　洛銘辛就算不明白全部情況，至少大致風向也是聞得出來的……可是理解歸理解，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見天漠把來邀請自己的好本子推出去，就算洛銘辛明知道墨老闆是有公司發展的考慮，心裡也難免會有些憋氣。

　　一兩本算了，三四本算了，但你本本都不准接，自己拿出來的又都是些商業片，總就不能怪洛銘辛不給面子了吧。

　　他是公司藝人要為公司利益著想沒錯，但這不代表他洛銘辛就是你天漠傳媒的私人物品。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與其混到最後接商業濫製片的地步，不如大家一拍兩散各尋前程。

　　再到後來天漠終於打開歐美渠道的時候，洛銘辛在國內市場已經空曠了許久，雖然片約人氣依然不減，但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在這幾年卻是一部都沒有。國內市場都搖搖欲墜了，這時候天漠讓他去國外演配角？！

　　就算未來能更進一步，那名頭也是虛的，哪有自己做主角拍一部沖獎片來得實在。

　　要不是周導這部新片邀請了洛銘辛，算是暫時安撫了他的不滿話，搞不好天王和經紀公司的矛盾還要提前幾個月爆發。

　　「立場不一樣嘛，沒辦法的。」葉霜搖晃下手中酒杯，看著不遠處墨老闆一家的圈子，還有洛銘辛身邊的另外一個圈子，淡淡道：「也不能說誰對誰錯，大家都是先顧好自己才會有心情照顧其他人……不過洛天王真要解約去妙藝？！」

　　「十有八九。」周導點點頭：「他也是知道老墨為難，但總不能因為別人為難就把自己給搭進去。除非天漠這邊能找到其他路子，有好片子能拿給他，否則話要破這局可是不簡單。」

　　國內的編劇也是有數的，成名的要麼是被團體包*，要麼是長期和某個個人合作，自由編劇太少，就算有，能拿得出來的本子也沒什麼保障。

　　要破局？！談何容易！

官不聊生

158 拜訪墨家

　　慶功會收場之後，葉霜離開前就向眾人告別，表示自己有事情要離開魔都了。

　　第二天，葉小弟再出來蹦跶的時候，身邊的「哥哥」已經是換成了姐姐。

　　好容易跑一趟魔都，給家裡人的禮物是肯定要買的，之前打過招呼的墨小夏也一直在等著霜姐姐來找自己玩兒，還有就是棋院和老干中心的那幾個老頭子，剛被霜哥勾引起棋癮人就不在了，現在人都眼巴巴等著霜妹這個正主出現，好看看對方是不是有自己老夥伴兒推薦的那麼好。

　　於是可想而知，這一整天葉霜的行程依舊是排得很滿，除了帶墨小夏出去溜躂了一上午外，整個下午她幾乎就是泡在棋院跟人手談過局了，連墨老太太都沒拉下，難得不吊嗓子跑來圍觀。

　　要說「葉霜」的棋也是不同的，都說棋品如人品，棋風如其人。葉霜有兩個性別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對外都走出一樣的棋路來。

　　霜哥和人下棋的時候是磊落渾厚，攻如狂風驟雨，守如銅牆鐵壁。殺局之前步步為營，你明明看清他落子用意，在崢嶸展現時也依舊無法抗拒。

　　而霜妹的棋路則是縝密柔弱不缺靈活多變，如流水般無形無常，脈脈溫柔下暗含殺機，有時候使壞偷藏一兩個暗手，等你不注意時突然跳出來就化作猛獸巨口。有時候又快攻猛打叫人抓不住節奏，看著一盤散亂，可等你應接不暇連連救子支絀之後，突然就發現散子已經不知不覺連成大龍。

　　要說和霜哥下棋是憋屈，面對對方威勢，只能無力手挽狂瀾眼睜睜看著對方一子子蠶食大局的話。

　　那麼和霜妹下棋就更像是猜謎，因為對方的靈活多變讓你很難猜出其下一子用意是什麼。

　　老棋手們果然個個過癮，就連墨老夫人這半調子都看得興高采烈。霜哥下到一半，基本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哦，贏了」。但霜妹下到終局，所有人都還要迷糊一下再回味一下「到底是在哪一手時候定的勝負？！」

　　從下午一直殺到快吃晚飯時候，這些人是廢寢忘食如痴如醉了，啃了一下午巧克力的葉霜卻是經不起餓，揉著肚子趴在桌子上怎麼也不肯繼續再下了，她能量消耗大，要按時吃飯的。

　　在葉霜強烈要求並留下扣扣號碼之後，一票老人家終於肯放人，戀戀不捨約定網上再戰，而葉霜這時候才終於能閃人，應墨老夫人和墨小夏邀請回墨家吃飯。

　　女人之間熟絡起來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有墨小夏在中間當潤滑油，再加上葉霜在棋院混出來的面子，墨老夫人自然是欣賞加喜愛，雖然霜妹沒有霜哥那樣絕代風華，但精緻嬌俏的臉蛋還是很討巧的，三兩句話工夫就哄得人又像認下了個親孫女似的。

　　葉小弟一個人憋屈做副駕座上，聽著後面三個女人嘰嘰喳喳又嘰嘰喳喳，話題從衣服到首飾到美容到保養，他簡直想不通這些女人怎麼這麼能聊。

　　好容易到了墨家，剛把車子一停好，裡面的墨老闆早就已經抱著個三四歲大的小男孩在裡面站著了。

　　「這是我大兒子。」墨老太太左手葉霜右手墨小夏，一邊一個拉著從車裡出來還意猶未盡，看見墨老闆了才張口介紹：「還有我大曾孫子。咱們家人不多，就是我和你墨爺爺老兩口，我大兒子開娛樂公司你知道的，他兒子這段時間工作調到海外，兒媳婦一起過去了，家裡平常就是我們老兩口幫忙照顧曾孫……哦，最近小夏沒行程所以也在家裡。」

　　墨老闆本來聽說有個叫葉霜的客人和墨老夫人一起回來，還以為是那個不懷好意勾搭自家兩個女人的小混蛋又來了，為了防備霜哥狼子野心，他特意把自己孫子都抱出來準備爭寵，沒想到看了車上下來的人後才發現不對勁，來的根本不是昨晚那混蛋，反而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至於葉小弟？！他那存在感只能算是個添頭。

　　「墨先生您好，我是葉霜，在棋院和墨老夫人認識的，以前和您家小夏也認識。」葉霜很有禮貌先跟墨老闆打了聲招呼，然後伸手很自然哄那轉過頭來正好奇打量自己的小男孩：「您孫子真可愛，我能抱抱嗎？！」

　　「不用了，小子沉得很，你們……」墨老闆正想委婉拒絕並請客人進門，懷裡的小子已經歡快的張開兩條小胳膊，小身子都從墨老闆懷裡探出一半來想往葉霜懷裡撲：「阿姨，抱。」

　　葉霜笑嘻嘻把小孩接過來放自己懷裡坐穩，她本身就身體柔軟，力氣又比一般成年男人都大個好幾倍，抱起小孩子自然是輕鬆穩當，小男孩雖然不懂太多事情，但質樸的判斷標準立刻就對比出來了——爺爺懷裡硬邦邦，姑姑懷裡倒是軟乎，就是太顫。

　　還是這個懷抱好，又軟又香又平穩。

　　小男孩一開心，照著哄家裡長輩的招數抬頭就是一個口水吻過去，然後軟軟的往葉霜脖子上一摟：「喜歡阿姨。」

　　「好眼光！」墨老夫人讚了個。

　　墨老闆簡直哭笑不得，又看了葉霜一眼，目光也更柔和了些。不化妝又得自家孫子喜歡的年輕姑娘，他當然也願意當是晚輩多照顧幾分。

　　「晚飯早就準備下來了，大家都進門吧……對了，這位是？！」

　　墨老闆看了一眼葉小弟。

　　「這是我弟弟葉楓。」葉霜抱著小男孩順口介紹：「他大學還沒畢業，我這次是工作出差到魔都，他就跟著我一起來玩了。」

　　「呃……葉小姐弟弟也一定是年少有為吧。」墨老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這是親姐弟來，眉眼輪廓倒是有幾分相像，但畫風明顯就不一樣。

　　隨便誇了這麼一句，還不等葉小弟眼睛一亮詳細追問「年少有為」的內容，墨老闆已經把注意力轉回了葉霜身上：「不知道葉小姐是做的什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