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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霧矢翊]不負妻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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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5:33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懿寧長公主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地問:「什麼?」

  聶屹看著她,神色未變,彷彿就像在說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重複了一遍,「有的。」

  這回懿寧長公主聽清楚了,也明白長子的意思,一時間心頭湧上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既有些欣喜,又有些糾結。這次舉辦賞菊宴,她也是抱著試探的心態來辦的,以為長子又像以往那樣,可能不來,就算來了,也是露個臉就走了,最後是白忙一場。

  都抱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了,可哪知長子竟然不按牌理出牌,很明擺地和她這當娘的說,他在這次的賞菊宴上已經看中了一個姑娘。

  懿寧長公主很快鎮定下來,嫵媚的鳳眸裡甚至多了些許笑意,顯然十分欣慰,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什麼?」懿寧長公主再次愣住了。

  「靖安侯府的七姑娘。」聶屹重複一遍,清冷的鳳眸直直地望向母親。

  懿寧長公主微微蹙眉,很快就想起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是誰,今日前來參加宴會的姑娘,就數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模樣最為出眾,可謂是艷壓群芳,實在教人無法忽略。

  這京城的世家貴女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要讓人印象深刻的,也就是那麼幾家的姑娘罷了。然而,今日所見的那麼多府裡的姑娘中,懿寧長公主卻對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印象深刻,這緣於她過於姝麗明亮的容貌,相信今日只要見過她的人,對她的印象都是非常深刻的。

  只是印象深刻,並不代表是夫人們心中最佳的兒媳婦人選。

  在懿寧長公主眼裡,靖安侯府七姑娘的容貌確實很教人喜歡,可她的身份比不得長房嫡出的姑娘尊貴,更不用說這京城裡的還有很多宗室公侯府的姑娘,身份比靖安侯府的姑娘更尊貴的,這些才是她心目中最合適的長媳人選。

  懿寧長公主遲疑了下,說道:「世謹,榮親王府的安陽郡主其實不錯,還有永郡王府的四姑娘,齊國公府的八姑娘……」

  「她們是誰?」聶屹反問。

  懿寧長公主噎了下。

  這時,聶屹站起身來,再一次說道:「母親,兒子覺得靖安侯府的七姑娘不錯。」

  懿寧長公主看他,知道長子只要露出這般神色,就不會改變主意。她心裡有些惆悵,要是旁人,以她的脾氣,早就容不得忤逆自己的決定,怎麼高興怎麼來。可是長子不同,她從來都是沒辦法左右他的決定,一旦他作出決定後,那就是沒辦法改的。

  要是她想要左右他的決定,最後可能皇兄會站在他身邊,只能妥協。

  算了,其實靖安侯府的七姑娘也是不錯的,至少靖安侯府的五房是嫡出,這七姑娘也是嫡出,七姑娘的父親霍五老爺是京城有文采雯然之士,這媳婦身份也不算太差。

  想明白後,懿寧長公主當下笑問道:「不知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哪裡好,讓我兒竟然相看上了。」語氣多了幾許輕鬆調笑,卻並不是非要一個正經的理由不可。

  聶屹神色有些輕鬆,難得回復母親,「她比其他人都漂亮。」

  懿寧長公主:「……」

  這理由還真是簡單粗暴之極。

  ……

  泰寧長公主攜著兒女一起歸家,見兒子醉臥在車上,滿身酒味,酣睡不醒,忍不住蹙了下眉頭。

  新陽公主高筠也是滿心抑鬱,十分不高興。

  今日參加懿寧長公主的賞菊宴,直到離開,她竟然沒能和表哥衛國公世子見一面不說,還要面對那麼多可能會和她搶表哥的情敵,心裡自然不高興。

  讓人將醉酒不醒的兒子送回他的院子歇息後,泰寧長公主轉頭看女兒不高興的模樣,歎道:「世謹今日竟然能和你兄長一起喝酒,可見他心裡對我們還是比較親近的,你莫要太擔心。」

  以聶屹的性格,從未見他與誰一起喝酒,可見他對高崇還是另眼相待的。不管這種另眼相待是出於什麼原因,總比他什麼人都不理不是?

  泰寧長公主思來想去,只能得出這麼個結論。

  高筠高興了下,然後又有些惱怒地道:「哥哥也真是的,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叫都叫不醒。」要是兄長醒著,她就可以問問當時的事情,以及為何聶屹會和兄長一起喝酒了。

  說到這裡,泰寧長公主也有點擔心,雖說兒子的酒量不錯,可醉成這樣還是第一次,也不知道當時他們到底喝的是什麼酒,人都醉成這般。

  當下泰寧長公主忙讓人準備解酒丸,兌了水灌兒子,饒是這般,高崇依然因此醉了一天一夜才醒。

  一天一夜的時間並不長,但等他醒來,有些事情已經定局。

  ……

  靖安侯夫人帶著府裡的女眷歸家時,眾人的神色看起來都有些奇怪。

  靖安侯夫人領著妯娌和姑娘們去春暉堂給霍老夫人請安,霍老夫人的神色淡淡的,看了看她們,便讓眾人都散了,只留下五夫人和霍妙說話。

  靖安侯夫人見狀,淡淡一笑,攜著女兒霍妍離開,並且順口叫上形單影隻的霍姝。

  霍姝朝靖安侯夫人笑了笑,覺得這位大伯母很有當家夫人的氣度,至少明面上能做到不偏不倚,該拉一把的也拉一把,很容易拉籠人心。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是笑了下,帶著各自的女兒離開。

  霍家的幾位夫人都看得清楚,雖然霍老夫人沒有苛待霍姝,在衣食住行上都按規矩來辦,卻能感覺到她對霍姝這五房的嫡女淡淡的,帶著些許冷待,心裡最偏的還是娘家的侄女五夫人和霍妙。

  雖然沒人知道霍老夫人留下五夫人和霍妙說了什麼,不過最後離開春暉堂時,卻只有五夫人一個,霍妙被老夫人留宿在春暉堂。

  回到疊翠院時,天色已經暗了。

  艾草早就讓廚房準備好簡單的兩葷兩素一湯的飯菜,霍姝肚子正好餓了,配著清淡的小菜吃完一碗飯一碗湯,又在院子裡轉了幾圈消食,方才洗漱上床歇息。

  艾草伺候主子上床歇息,櫻草收拾箱籠的衣物,正要將今日換下的衣物抱出去,誰知床裡頭的小姑娘突然掀開簾子,一張漂亮明麗的小臉探出來。

  「小姐有什麼事嗎?」櫻草問道。

  霍姝眼睛轉了轉,笑瞇瞇地道:「沒事,你先下去罷。」

  等櫻草下去,霍姝跳下床,披散著一頭烏黑如墨的長髮,跑到一個鎖著的箱籠前,用鑰匙打開箱籠。

  艾草手持著仙鶴騰雲靈芝蟠花燭台,見她穿著單薄的寢衣,撅著個挺翹的小屁股在箱籠那裡找著什麼,說道:「小姐要找什麼?不如讓奴婢幫您找。」

  霍姝嘴裡說了一聲不用,繼續扒拉著箱籠裡的東西。

  艾草擰著眉,只好將燭台湊近一些。

  一會兒後才見她直起身,手裡好像拽著個什麼東西,也沒教她看清楚,小姑娘又一陣風似地跳回床上,並且從秋香色的鮫綃紗帳子中探出個腦袋,說道:「我沒什麼事了,艾草你去休息吧。」

  艾草滿心狐疑,卻不好探尋小姑娘剛才在做什麼,應了一聲,為她掩好帳子,方才離開。

  霍姝趴在被窩裡,摸著手中的玉珮,從那起伏的紋路中,摸索著那用篆體所雕刻的「世謹」二字,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嘟嘴皺眉,直到將這玉珮捂得帶上自己淡淡的體溫,才將它塞到枕頭下。

  至於玉珮的主人,讓她浮想聯翩之餘,也在苦惱著要怎麼出手。

  白龍寺時送她玉珮,驛站時為出面說情避免雨夜趕路,回京路上結伴同行,今日賞花宴上為她解決麻煩……這般重情重義的男子,要是不出手將他給拱了,那真是天理不容了。而且,也不是她自戀,一個男子能為她做到這程度,可見在他心裡,她一定是特別的。

  拍拍枕頭下的玉珮,霍姝再次覺得自己的運氣真好,可見是個有福運的人。

  抱著這種美好的心情安然入睡,直到第二天醒來時,霍姝的心情依然非常美好,容光煥發,整個人看起來更漂亮了。

  她去給長輩請安時,就見府裡的幾個姐妹似乎看起來都有些精神萎靡,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七姐姐看著精神不錯,想來昨日休息不錯。」霍妙淡淡地說道,眼底有些血絲。

  霍姝笑容可掬,「當然,昨天累了一天,回來後吃點東西,就上床歇息了。」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動了下。

  這姑娘的心到底有多寬,昨天玩了一天,回來後還能再吃一碗飯不說,睡得這般踏實,可見她是個萬事不愁的,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福氣。

  霍妍伸手摸了摸她粉嫩的臉,歎道:「看來我也得多向七姐姐學習了。」

  昨晚回去後,她聽了母親的話,一直在糾結懿寧長公主在賞花宴上看中哪家的姑娘,一時間希望是自己,一時間又覺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畢竟賞花宴上家世才情容貌出眾的姑娘可不少,特別是那些宗室的女子,母親說,懿寧長公主私底下其實更中意宗室的姑娘,這些話讓她失了平常心。

  她雖然脾氣不好,卻不是蠢物,母親的意思如何不明白。所以糾結了一個晚上,直到今天,基本恢復得差不多了,不再耿耿於懷此事。

  看著容光煥發的霍姝和像個打蔫了的芭蕉葉的霍妙,她心情更好了。

  果然看到自己討厭的人憋屈,心裡就高興。

  霍妙如何沒感覺到霍妍那種帶著惡意和嘲笑的目光,她垂首坐在那兒,腰肢挺直,心裡也有幾分嘲笑。霍妍是個炮仗脾氣,而且人還有些蠢,若非有大姐姐經營的好名聲在,以她這模樣,如何能入得了懿寧長公主的眼?

  所以她並不擔心。

  倒是霍姝,讓她有些不甘心。

  她不明白,為什麼榮親王府的安陽郡主會對她另眼相待?她哪點好?從西北回來的野蠻人,規矩禮儀都比不上京城裡的姑娘,也不知道那性子奇怪的安陽郡主怎麼會挑中她。

  讓她欣慰的是,祖母雖然知道安陽郡主對霍姝另眼相待,依然沒有表現出喜愛她的模樣,心裡多少鬆了口氣。

  ……

  慶豐帝是個勤勉的皇帝,只是今兒早朝過後,慶豐帝難得沒有處理政務,而是問心腹總管連青,「今兒世謹可進宮了?」

  連青知道皇帝對衛國公世子的事一向關心,只要衛國公世子在京,常常召他進宮伴駕,當下便道:「還未入宮,不如奴才著人去催一催?」

  慶豐帝沒有拒絕,他也急著想知道昨日外甥到底有沒有相中個姑娘。

  等連青吩咐人去衛國公府叫人後,慶豐帝一邊看折子一邊和他的總管聊天,「聽說昨日世謹和泰寧家的長子高崇一起喝酒,這可不像世謹的行為,不知道高崇怎麼得罪他了。」

  連青笑道:「許是高公子做了什麼事惹惱了世子。」

  慶豐帝聽罷,一臉贊同,「對,泰寧家的幾個孩子素來是個蠢的。」

  連青:「……」

  連青垂下頭,不好接這話。

  過了大半個時辰,衛國公世子終於進宮。

  慶豐帝一見外甥,就笑著問道:「世謹總算來了,和朕說說,昨日的賞花宴可是熱鬧?有多少小姑娘來了?她們模樣如何,漂不漂亮?才情有幾分……」

  聶屹板著臉,淡淡地道:「舅舅自己不是知道嗎?」

  慶豐帝一點也不惱,問道:「那你可有相中哪家的姑娘?」

  「有。」聶屹沒瞞他,「是靖安侯府五房的七姑娘。」

  慶豐帝吃了一驚,還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發展,在心裡想了一遍靖安侯府的情況,用驚奇的語氣道:「真的?世謹怎地就看中那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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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5:45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聽到皇帝的問話,聶屹轉頭看了一眼連青。

  連青見狀,就看向慶豐帝。

  果然,慶豐帝好笑地對連青擺了擺手,連青躬著身體,小心翼翼地退到殿外,沒敢去聽甥舅兩個說話。雖然他也挺女子奇衛國公世子怎地會相中靖安侯的七姑娘,可衛國公世子擺明著不想讓他聽,只好出去了。

  出了門,連青忍不住暗暗感慨衛國公世子會拿捏人心。

  他對慶豐帝從來都是赤誠以待,就算是再丟臉的事情,也可以紅著臉告知,從未隱瞞過。這對於一位掌控慾非常強的帝王而言,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也不怨怪這麼多年,衛國公世子一直聖寵不衰,皇子們就算再羨慕嫉妒,只能暗暗忍到內傷,也不敢表現出來。

  殿內,聶屹果然和皇帝說起他年初時在西北所經歷的事情,說道:「她幫過我,模樣好看,對我有恩……最重要的是,我心悅她。」

  聶屹努力地板著臉陳述,可惜那玉面上已經染上紅暈。

  慶豐帝好笑地看他難掩羞赧的模樣,含笑道:「如你所言,這位霍七姑娘可真了不得,原來是虞老夫人教出來的,也莫怪如此了。」

  聽到皇帝的話,聶屹唇角微微翹起,顯然心上人被自己重視的長輩稱讚了,讓他極為開心。

  慶豐帝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問道:「你心悅她,她可是心悅你?」

  聶屹垂下眸子,非常老實地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朕的世謹美玉無瑕、絕世姿容,她怎麼會不喜歡?」慶豐帝心裡有些不高興,覺得那靖安侯府的姑娘眼神一定不好。

  不是他自誇,聶世謹之豐姿,世間罕見,能養出這般稀世美玉般無瑕的孩子,一直是皇帝最驕傲的事情,覺得聶世謹能長成這模樣,都是他的功勞,是他十幾年辛苦教導出來的。

  「我與她只匆匆見過幾次面,每次都是她援手相助,看著對我並未有男女私情。後來雖讓我識破了她的身份,她卻是落落大方,並未挾恩求報,恪守規矩。反觀是我,見她容貌俊麗,心生嚮往,卻始知她對我是沒有兒女私情的……」

  在人前吐露自己的心事,就算是親密的長輩,依然讓他看起來羞赧極了。

  慶豐帝的心情好了許多,看來那是一個有規矩有教養的好姑娘,發乎情,止乎禮,而且品德高尚,確實為良配。

  想起昨日在御花園說過的話,慶豐帝自然也不能說話不算話,就道:「行,讓懿寧尋個吉日去靖安侯提親,待靖安侯府應了這門親事,朕就親自給你們賜婚,作錦上添花。」

  聶屹唇角翹起,俊美的面容如明珠生暈,清俊無瑕。

  慶豐帝見他眉眼舒展,心情雀躍,忍不住失笑,當下就讓人將懿寧長公主召進宮。

  ……

  懿寧長公主聽說皇帝派人召她進宮,不知是何事,待詢問清楚長子衛國公世子今早也入宮後,多少有些明白皇帝宣召自己進宮為何事。

  等懿寧長公主來到乾清宮,就見慶豐帝和長子坐在一起對弈。

  俊美如玉的少年坐姿端正,一絲不苟,手執黑子,認認真真地盯著棋盤。

  皇帝則坐姿隨意,手中端著茶盞,慢慢地喝著,邊用打趣的目光看向對面的少年。

  看到這一幕,懿寧長公主心思轉了幾翻,微笑道:「皇兄今兒叫我入宮來作甚?難不成讓我過來看你們下棋不成?」

  聶屹聽到母親的聲音,忙起身行禮請安。

  「你一個臭棋簍子,讓你過來觀棋,只怕最後得被你指手畫腳,別想痛痛快快地下棋了。」慶豐帝對同胞妹妹的態度素來隨意,毫不猶豫地揭穿了她的德行,「也唯有駙馬受得了你這德行。」

  懿寧長公主笑嗔道:「觀棋不語說的是真君子,皇妹我只是個小女子,不用如此計較。」

  兄妹倆閒說了幾句後,懿寧長公主問道:「皇兄今日召我進宮作甚?」

  慶豐帝看向正在看棋盤的聶屹,也沒讓他離開,含笑道:「自然是為了世謹的親事。昨日在金菊園舉辦的賞花宴,聽說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容貌姝麗,姿儀秀美,教人見之忘俗。」

  懿寧長公主心裡瞭然,明白長子應該已經和皇帝說了這事,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長子幾乎可以說是皇帝一手帶大的,他素來有什麼心事,從來不會尋自己這母親說,只會進宮來找他舅舅。

  懿寧長公主心裡微微歎了口氣,心酸之餘,又覺得這樣對彼此都好,面上卻道:「皇兄說得不錯,那位霍七姑娘確實極好,皇妹也很喜歡她。」

  說著,她看了一眼坐在那兒擺棋的兒子,心裡有些遲疑。

  長輩們在商量親事,就這麼當著孩子的面可以嗎?寵人也要有個限度吧?

  懿寧長公主雖然也寵愛與許駙馬所生的兩個孩子,可她心裡懂得拿捏一個度,沒有真寵得無法無天。與她皇兄相比,她覺得自己對兩個孩子的寵愛,還真是算少的了。

  彷彿正在等著她這話,慶豐帝很自然地接口道:「那就挑個吉日,讓媒人去靖安侯府提親罷。至於這提親的主要人選……」慶豐帝沉吟了下,拍板定下榮親王。

  懿寧長公主:「……」

  沒有比這個皇帝更任性的人了。

  讓個親王為外甥提親,這面子雖足,可份量太重了,若是為當朝太子提親,還說得過去。只是慶豐帝沒有嫡子,是以一直未立太子,皇子們除了皇長子、皇次子已經成親外,其餘的皇子尚未娶妻。

  懿寧長公主離開乾清宮後,終於緩緩舒了口氣。

  今日進宮,一直讓她掛心的長子親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不管有沒有意外,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衛國公世子夫人了。

  出了乾清宮後,懿寧長公主並未出宮,而是往太后的仁壽宮而去。

  太后是先帝自元后逝去後所娶的繼妃,只育有一女即是泰寧長公主,後來慶豐帝登基後,尊她為太后,入主仁壽宮。

  太后今日正召幾個公主在身邊說話玩樂,聽說懿寧長公主進宮來了,忙叫人將她迎進來。

  等懿寧長公主進來後,公主們乖巧地起身給她請安。

  太后親切地將懿寧長公主叫到身邊坐下,含笑道:「懿寧許久沒進宮來了,最近在忙什麼?」

  懿寧長公主微笑道:「左不過是一些兒女之事,當了母親,才知道為著幾個孩子,成天忙來忙去的,一刻不得閒。」

  聽到這話,太后大為同意,說道:「確實如此,拿泰寧來說,她現在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有時候為了幾個孩子,也是許久沒空進宮來看看哀家。」

  「泰寧是個寵孩子的,不怪她如此。昨兒崇兒在我府裡喝醉酒,今日醒來,少不得要宿醉難受,泰寧應該要心疼了,估計她今天是不會進宮來看母后。」

  太后驚訝地問,「崇兒喝醉了?好好的他怎麼醉了?」

  「還不是我那孽障,竟然拉他表弟一起喝酒,崇兒推不過,便和他喝起來。」懿寧長公主面上帶著嗔意,語氣裡卻沒有多少怪罪之意。

  「胡說,他們是表兄弟,親近一些也是應該的。難得崇兒和世謹投緣,自該如此。」

  懿寧長公主笑了笑,沒接這放在。

  太后眼神微黯,面上卻依然是笑吟吟的,因保養得宜,看著就像四旬左右的婦人,臉盤微圓,帶著慣常的笑意,一副菩薩般和善模樣。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後,太后讓公主們到偏殿去玩耍,繼續和懿寧長公主隨意地聊著,聊到最後,懿寧長公主故作苦惱地道:「昨日賞花宴,我苦心安排這般久,世謹這孩子終於看中一個姑娘,這不,今兒皇兄就特地宣我進宮,讓我挑個吉日去人家姑娘府上提親,可真是急的。」

  太后神色微微僵硬了下,好奇地問,「世謹竟然相中姑娘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懿寧長公主笑吟吟地說,「我也覺得那姑娘不錯,聽皇兄說後,就同意了。」

  太后微微瞇起眼睛,仔細想了想,不確定地道:「哀家似乎沒見過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每年宮裡總會以太后皇后的名義辦賞花宴邀請勳貴大臣家的閨秀進宮賞花,太后對這京裡頭的世家貴女大多都是有印象的,卻從沒聽說過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七姑娘從未進過宮。

  「也不怪您沒見過,聽說她先前一直居住的外祖家,上個月才回京。」懿寧長公主解釋道。

  太后聽罷,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她如何不知道女兒泰寧長公主今兒特地過來的意思。

  外孫女高筠癡戀衛國公世子,非君不嫁,衛公世子是皇帝面前的第一紅人,模樣俊俏,家世好,她也樂見於外孫女與聶屹成就好事。可惜皇帝和懿寧長公主都看不上高筠,她雖是太后,卻不是皇帝的生母,不好同皇帝提這事。

  聶屹就是皇帝的命根子,誰敢將主意打到他身上,休怪皇帝翻臉無情。

  太后可不想得罪皇帝,所以這些年來,不管女兒如何懇求她,她都沒有強行讓皇帝將外孫女高筠和聶屹湊在一起。也是她這種識時務的態度,皇帝願意給她面子,一個皇帝願意給面子的太后,比皇帝不待見的太后好多了。

  懿寧長公主今兒特地過來和她東拉西扯,此時又如此明白地和她說這事,可見也是防著她呢。這兄妹倆逕自就決定好了聶屹的親事,現在才來告訴她,不是擺明著不讓她插手這事嗎?

  只是太后沒想過,懿寧長公主防的卻不止是這個。

  懿寧長公主和太后聊了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了,方告辭離開。

  回到公主府後,懿寧長公主見駙馬今日難得沒出門,在家裡賞花逗鳥。

  見她回來,許嘉忙迎過來。

  夫妻倆回了房,懿寧長公主喝了一盞茶後,讓丫鬟們都退到室外,方才對丈夫說起今日皇帝召她進宮的事情。

  「我先前在回來的路上,仔細算了下,正好靖安侯府的老夫人壽辰後有個好日子,屆時就請榮親王去提親。」

  駙馬許嘉吃驚地道:「讓榮親王去提親?」

  這不過是為公府的世子提親罷了,就算是皇帝的外甥,哪裡需要一個堂堂親王去提親?就算要給衛國公世子長臉,也不是這種長法。

  懿寧長公主過了初時的驚訝後,屬於皇家公主的任性脾氣也上來了,傲然道:「這是皇兄決定的,我也覺得讓榮親王去提親適合不過。」聶屹到底是她親子,懿寧長公主絲毫不覺得這事情過份。

  許嘉無話可說。

  他與懿寧長公主夫妻十幾載,哪裡不知道這對兄妹有多任性。

  決定好去提親的人選和日子後,懿寧長公主為了讓兒子開心一些,也不管這事情是不是不應該同兒女說,將決定好的提親日子告訴兒子。

  去靖安侯府提親的日子定在靖安侯老夫人壽辰後的第二天。

  聶屹聽完母親派來的嬤嬤告知的消息,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淡淡地說了一聲「知道了」。

  嬤嬤飛快地睃了他一眼,心裡拿捏不準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滿意或者不滿意,好歹露一點出來啊,這麼淡淡的,她回去後怎麼和公主交待?

  只有元武像傻了一樣。

  他完全沒想到,自家主子的行動力如此迅速,簡直讓人反應不過來,甚至都不知道,他在什麼時候就將公主府和宮裡的那兩位都搞定了,現下已經決定好去靖安侯府找人家姑娘的長輩提親的吉日了。

  屆時榮親王親自去提親,接著皇帝賜婚,這得多大的殊榮?

  元武摸了摸腦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白操心了,再看施施然地往演武場而去的主子,若是不懂他的人,著實無法從那張平淡的俊容中看出他此時的心情其實很不錯,甚至可以稱之為高興。

  ……

  泰寧長公主府裡,高崇因醉酒酣睡了一天一夜後,終於捂著因為宿醉而頭痛欲裂的腦袋醒來。

  醒來後,他又用了半日的時間緩過勁兒,終於想起在金菊園遇到的美人兒,一刻不停地去尋母親泰寧長公主。

  「娘,我要娶靖安侯府的七姑娘!」

  泰寧長公主傻眼了。

  高崇一臉激動地說:「如果娶不到她,我這輩子都不娶妻!」

  泰寧長公主回過神後,斥道:「你胡說什麼?那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是誰?你怎地突然就要娶她?」因為太意外,一時間竟然沒能想起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是誰。

  高崇毫不猶豫地將靖安侯府的七姑娘稱讚了一回,讚的都是她的容貌。

  泰寧長公主有些心塞,聽著就覺得不靠譜。

  新陽郡主高筠在旁附和兄長,笑語晏晏地對母親道:「娘,那霍七生得確實貌美,連女兒看了都呆住呢。難得大哥如此喜歡,不若讓外祖母下懿旨,大哥娶了她,也好讓大哥收收心,以後好好給舅舅當差。」

  高崇忙賭咒發誓:「如果讓我娶到她,我以後一定不再出去鬼混,好好當差。」

  泰寧長公主原本因為兒子竟然被個女人的容貌迷住而有些不愉快,聽到女兒的話,覺得言之有理。她這兒子只有一個壞毛病,就是太好色了,都已經十五歲的人,還收不住心,常常和一群紈褲到處遊玩闖禍,讓人一提他就皺眉。

  反觀懿寧長公主的兒子聶屹,時常被皇帝召進宮伴駕,聖寵無雙。

  相比之下,她這兒子確實有些沒出息。

  如果為他娶個媳婦能讓兒子收心,那何樂不為?

  當下泰寧長公主套車進宮,準備和太后商量一下,如果太后也覺得可行,就讓人去靖安侯府提親。

  ---------

  作者有話要說:有姑娘問怎麼會有兩個長公主,在這裡解釋一下這文中的設定:

  皇帝的姑母:不管嫡庶都是XX大長公主;

  皇帝的姐妹:不管嫡庶都是XX長公主;

  皇帝的女兒:不管嫡庶都是XX公主。

  XX是封號,不管嫡庶,除了封號外,其他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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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仁壽宮裡,太后聽了泰寧長公主的話,神色微微有些僵硬。

  泰寧長公主沒有注意到太后的神色,正和母親傾訴自己的煩惱:「那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我前日在懿寧姐姐府上見過,確實長得十分標緻漂亮,聽說以前一直住在西北的外祖家,近日才回京,比這京城中的世家貴女都不差,可這也太標緻了,看著就讓人沒辦法安心。可是架不住崇兒喜歡,筠兒也在旁幫腔……」

  這對雙胞胎兒女簡直就是她的債,泰寧長公主雖然不忍心讓兒子失望,但在進宮的路上想了想,又有點兒拿不準。

  對這唯一的兒子,又是象徵吉祥之意的龍鳳胎兒子,泰寧長公主對他寄予極大的希望,所以在兒子的親事上,她卡得十分嚴,想要給兒子娶一個家勢、容貌、品行皆出挑的姑娘,這幾年也在暗中挑選。

  靖安侯府的七姑娘是五房的姑娘,在容貌上是沒得挑的,品德如何,還有待觀察,唯有家勢這點就不如她的意了,要是長房姑娘還好說,長房才是名符其實的靖安侯之女,五房雖也是嫡出,可遲早要分出去的。

  不過霍七的外家虞家倒是彌補了些許缺憾,可惜虞家的地盤在西北,虞家手裡雖有軍權,可西北的關係複雜,一向被皇帝盯得緊,虞家和京中一些得寵的公侯府第比起來,還是差了點兒。

  泰寧長公主先前雖被兒女說動,為了讓兒子能上進,也想給他娶個能催他上進的媳婦。可進宮後,就有些遲疑了,最後,還是忍不住先尋母親討個主意。

  「母后,您覺得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如何?」泰寧長公主最後問道。

  太后已經收斂起臉上的神色,將一些不滿壓在心頭,面上說道:「不妥。」

  泰寧長公主聽到這話,鬆了口氣,然後又有些驚訝,「如何不妥?」

  太后抿了下嘴,「崇兒的親事,哀家自有安排,況且他現在才十五歲,現在說親操之過急。」說到這裡,好顯沒露出對懿寧長公主的氣恨來。

  此時她如何不明白昨日懿寧長公主特地過來和她說衛國公世子聶屹親事的原因?不僅是防著她,還防著這事呢。

  太后只有泰寧長公主一個女兒,對泰寧長公主所出的三個外孫都是疼愛有加的,高崇會被養成這般紈褲性子,也有太后過於寵愛縱容的原因。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太后自是願意滿足外孫的一些請求。

  外孫這次看中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原本這沒什麼,可偏偏昨日皇帝和懿寧長公主就為聶屹將人定下了,並且已經商量好擇個吉日讓榮親王去提親。而且讓她鬱悶的是,外孫女癡戀聶屹,一直想要嫁給聶屹,如今她的一雙外孫及外孫女所看上的人,卻即將要變成未婚夫妻……

  懿寧長公主一定是知道外孫相中靖安侯七姑娘的事情,所以昨日就進宮將這事情和皇帝說了。現在那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可是在皇帝心中掛了名,明擺著是以後的衛國公世子夫人,要是誰敢現在將這事情截胡了,還不得讓皇帝記恨?

  當下,太后明白自己不僅要阻止女兒為外孫去靖安侯府提親的主意,更要瞞著這事情,在榮親王還沒去靖安侯府為衛國公世子提親之前,萬萬不能讓女兒知曉這事,否則以她的脾氣,憤怒之下,要是出手壞了這事,後果不堪設想。

  幸好皇帝和懿寧長公主都是疼聶屹的,要為他去靖安侯府提親這種事情,需要慎重以待,倒是沒有透露出來,只有幾個人知道。

  在榮親王出面提親之前,相信外界都不會得到確切的消息,想要瞞著,倒不用她多做什麼。

  泰寧長公主對太后還是比較信服的,只是想到兒子的脾氣,皺眉問道:「但崇兒那裡怎麼辦?依女兒之見,崇兒這次好像真的迷上那靖安侯府的七姑娘了。」

  太后不在意地道:「哪個少年不慕艾?崇兒還年輕沒定性,看到漂亮的小姑娘會心動也是情有可緣,待日子久了,身邊的美色一多,就會忘記,無礙的。」

  泰寧長公主想想,覺得言之有理。

  男人多是喜新厭舊的,自兒子十三歲曉人事後,身邊美貌的丫鬟侍女來來去去的不少,久了就會換新人。這霍七確實美得讓男人心動,但這養在深閨的世家貴女哪能想見就見的,日子久了,見不到人後,這心思也就淡了。

  想明白後,泰寧長公主鬆了口氣,和太后聊了會兒,方才離宮歸家。

  等女兒離開後,太后臉上的笑容撐不住,冷著臉,氣得一捶案桌。

  仁壽宮的壽嬤嬤見狀,心疼地道:「娘娘要是生氣,就拿奴婢出氣即可,何必傷著自己?」

  太后抿著嘴,氣道:「懿寧看不上筠兒,所以我也沒有想過要將筠兒嫁給聶世謹,可那靖安侯府七姑娘之事算什麼?」她自然也看不上靖安侯府五房的姑娘,覺得這身份要配外孫,還差了一點,可懿寧長公主這行事,完全讓她噁心壞了。

  外孫女被嫌棄,她忍了。

  可外孫相中的姑娘,懿寧還要來破壞,哪裡將她這太后放在眼裡?

  壽嬤嬤不好接這話,只道:「世間有德有貌的貴女不少,總能給崇少爺挑一個好的。那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到底不是長房的,身份差一些。」

  太后終於氣順一些,突然道:「這事情,到底皇上是怎麼想的?」

  以皇帝這般寵愛聶屹,對他的親事定要千挑萬選,少不得要插手。所以皇帝應該要給聶屹挑一個家勢、品行皆是上層的姑娘,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身份上到底欠缺了一些,皇帝怎麼會同意的?

  這其中是懿寧長公主一頭熱,還是皇帝也滿意的?

  太后心中千頭萬緒,只是也不好親自問乾清宮那位,只能輕輕地歎了口氣。

  ……

  泰寧長公主府裡,高崇自母親進宮後,就一直伸著脖子等好消息,甚至連宿醉的不適都忽略了。

  聽說母親終於回府後,他忙慇勤備致地去伺候,嘴裡問道:「娘,外祖母怎麼說?幾時可以給兒子下懿旨賜婚?不如明天就叫媒人上門去提親吧,提親後,才好讓外祖母下懿旨給我們賜婚……」

  泰寧長公主見兒子一張俊臉因宿醉煞白,可卻為了個女人不顧自己的身體,心裡越發的對那霍七不待見,淡淡地道:「你外祖母說不妥,她對你的親事自有安排,你莫要再想那霍家姑娘了。」

  高崇呆了下,轉身就要出去。

  「站住,你去哪裡?」泰寧長公主厲聲道。

  高崇理所當然地道:「我進宮見外祖母,她老人家一定會答應我的。」以往高崇也不是沒有求太后,太后疼他,事事依他,但凡他所求之事,太后都會應下,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至於母親所說的「太后對他的親事自有安排」的話,被他忽略了。

  泰寧長公主擰眉,起身過來將他拉住,嗔怪道:「你如此急躁作甚?宿醉剛醒,難道不難受麼?你這模樣進宮,教你外祖母見了,還不知道怎麼心疼呢?先歇歇,養好身體,再進宮不遲。」

  高崇還是有些猶豫,他現在恨不得馬上就和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定親,這樣他想要再見美人,就能光明正大地去靖安侯府。

  不然沒什麼關係的外男,哪家嬌養著的姑娘給你上門看?

  「你急個什麼?靖安侯府的七姑娘還未及笄,能跑不成?」泰寧長公主嗔道。

  高崇最後被母親勸住了,打算過幾日養好身體後,就進宮尋太后。

  過了幾日,高崇已無宿醉的後遺症,就進宮尋太后為他作主。

  太后見到外孫自然高興,等知道外孫今日進宮的目的後,太后不僅厭惡上懿寧長公主,更厭惡將外孫迷成這般的靖安侯府的七姑娘,表兄弟兩個都看上同一個姑娘,要是傳出去,還不教人笑話?

  太后心裡厭惡,面上卻不顯,笑吟吟地打斷了外孫的話,「崇兒,這京城裡比靖安侯府的七姑娘好的閨秀不少,祖母給你挑一個比她更好看的。」

  「可我看來看去,這京城裡的姑娘都沒她長得好看,外祖母您莫要騙我。」作為一個小小年紀就往紈褲子弟方向進化,以至於將這京城所有的世家勳貴女子都摸得差不多的紈褲,高崇能理直氣壯地說這話。

  太后噎了下,最後狠狠心地道:「這靖安侯府的七姑娘身份低了點,長房的那八姑娘不錯。」

  「我看中的又不是她的身份。」高崇再次反駁,然後嫌棄道:「那長房的八姑娘,嬌蠻任性,長得又不好看,我不要。」

  太后暗暗皺眉,最後不管外孫如何撤嬌癡纏,都狠心地拒絕了。

  反正,榮親王很快就去靖安侯府為聶屹提親了,到時候他們名份一定,又有皇帝賜婚,兩個外孫外孫女再不高興,也只能接受。

  太后雖然疼愛外孫,卻也不想讓他們惹得皇帝厭棄的。

  高崇沒想到外祖母竟然真的狠心拒絕自己,一時間不禁萬分沮喪。只是,這種來自兩個最親近的女性長輩的拒絕,反而激起了他想要娶到霍七的決心。

  ……

  中秋過後,天氣很快就涼下來。

  霍姝算算日子,祖母的壽辰就要到了,作為孫女,自然要給祖母準備壽禮。

  這日,靖安侯府的姑娘們結束了半日的課程後,坐在知微院的花廳裡說話聊天。

  這知微院是靖安侯府的姑娘們學習的地方,和虞家的南軒齋的女學是一樣的道理。

  這京城裡,大凡有點兒底蘊的公侯世家府第,都十分注重對女孩子家的培養,很少會有那種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不說學出個狀元什麼的,至少姑娘家該懂的也要懂,不然連字都不認識,以後怎麼管家?

  「七姐姐,你給祖母準備什麼生辰禮物?」霍妍詢問道。

  霍妙聽到這話,忙看過來,對霍姝要給祖母準備的禮物十分上心。

  「我剛從西北回來,也不知道祖母喜歡什麼,打算做些鞋襪汗巾的小物件孝敬祖母。」霍姝笑瞇瞇地說。

  未出閣的姑娘家孝敬長輩,不外乎自己做的衣物鞋襪等東西,不出彩,卻也讓人挑不出毛病,還能贏得一個孝順的美名,很多人家未出閣的姑娘們都是如此。

  霍妍表示理解,事實上,她娘也是讓她這麼準備的。

  霍妙聽了,心又懸了起來,她不知道霍姝的女紅如何。祖母的壽辰那日,前來祝壽的人很多,要是在這日孝敬長輩的針線之物別出心裁,也是一種博美名的方式,要是霍姝還在這裡壓她一頭……

  霍妙心中千頭萬緒,霍妍和霍姝已經商量著明日休息,一起在霍妍的麗妍院做針線。

  「七姐姐,八姐姐,我能和你們一起嗎?」霍妙問道。

  霍妍兩人轉頭看過來,就見霍妙有些靦腆地笑看著她們。

  「不要!」霍妍毫不猶豫地道。

  霍妙眼眶就紅了,小嘴唇顫抖了下,哽咽地道:「八姐姐,你這麼討厭我嗎?」

  霍妍:「……」

  當然討厭了,討厭死了!雖然這麼想,面上卻不能露出來,霍妍只好委婉地道:「九妹妹的女紅一向出彩,和你一比,我們姐妹們都不如,九妹妹來不來也沒關係。」

  霍妙破涕而笑,說道:「可我想和七姐姐、八姐姐一起,這樣熱鬧。」

  霍妍心塞之極,可怕再拒絕,這討厭的傢伙會真的哭出來,到時候又要被祖母責備,母親也會受到遷怒,只好不情不願地同意了霍妙的加入。

  霍婉、霍娟等姑娘見狀,互視一眼,沒有說話。

  只是第二日,霍姝並沒有去麗妍院,一大早就接到外家將軍府的邀請,然後被將軍府的人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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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6:10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霍姝回京的日子其實也不短了,只是這其間發生太多的事情,先是她生病,養了半個月的病,接著又準備參加懿寧長公主府的賞花宴事宜,然後又要準備祖母的生辰禮物。

  一通忙碌下來,導致她回京這麼久,還沒有去將軍府拜訪過留在京城中的舅舅。

  倒是她生病那會兒,五舅母姚氏過來看望她,平時沒事也給她捎些東西。霍姝雖有心想要去將軍府拜訪一下五舅舅,可不是五舅舅的休沐日,去了也見不到人。

  難得今日將軍府竟然派人上門來請她過去,而且是直接稟明了霍老夫人的,當著眾人的面,霍老夫人沒有理由攔著不給人過去,而霍姝自然極願意去將軍府的,當下很抱歉地和霍妍說了一聲,就高高興興地坐上將軍府來接人的馬車離開了。

  霍姝離開後,霍老夫人的神色有些不太好。

  靖安侯夫人等人非常識趣地沒有提這事,適時地告辭離開。

  五夫人作為霍老夫人娘家的侄女,現在又是最疼愛的兒子的媳婦,這雙重身份下,她在霍老夫人面前說話素來沒什麼顧忌。屋子裡沒了其他人後,她不高興地說:「看姝姐兒那高興的樣子,果然是個向外的。」

  霍老夫人沒理她。

  五夫人對這離家十幾年歸來的繼女,從初見面時就憋著口氣,每次只要看到霍姝搶了自己女兒的風頭,她就不高興。只是她沒辦法將女兒生得比霍姝美,沒辦法讓女兒搶霍姝的風頭,再不高興,也只能憋著。

  這會兒,在同樣不喜霍姝的老夫人面前,五夫人將這繼女數落了一頓。

  「閉嘴!」霍老夫人被她說得頭疼,忍不住斥道:「姝姐兒是五郎的女兒,你再不喜歡,也別如此,省得五郎見了,又要生氣。」

  這媳婦什麼都好,就是心眼小,愛搬弄口舌,幸好不是長子媳婦,不然實在夠頭疼。

  五夫人被婆婆訓斥弄得有些委屈,要不是婆婆其實也不喜歡這繼女,她敢這麼數落她嗎?

  霍老夫人不想理會五夫人,露出一副疲憊的模樣,讓她下去。

  ……

  霍姝從馬車跳下來,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的高大男人。

  他看起來二十來歲的樣子,身材高大魁梧,穿著一襲藏青色的素面圓領袍子,面容英俊,堅毅的頜下有一層明顯的青茬,為他添了一種屬於男子漢的陽剛氣概,站在那兒,一股屬於武將的悍然氣息撲面而來,如山嶽般沉穩。

  看到從馬車跳下來的昳麗少女,男子堅毅的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喲,素素,好久不見。」

  「五舅舅!」霍姝飛奔過去。

  虞五老爺——虞博延見外甥女飛奔過來,忙不迭地閃開。

  霍姝好顯沒有一頭撞到旁邊的柱子上,站定後,忍不住跺了下腳,嗔道:「五舅舅!」

  虞博延朗笑出聲,就要像以前那樣伸手摸摸外甥女的腦袋,突然發現她髮髻上插著的步搖,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可以隨便揉搓了,方將手落到她肩膀上拍了拍,笑著打趣,「你這丫頭從小力氣大,要真讓你直接撲過來,我少不得要被你撞成內傷。」

  「胡說,我力氣才沒這麼大。」霍姝反駁道。

  「可我以前好幾次都是被你撞傷的。」虞博延一臉惆悵地說,「小丫頭力氣這麼大,以後怎麼找婆家喲?有哪個男人敢要你?」

  霍姝氣得要死,五舅舅又促狹了,她的力氣是比普通人大一點,但沒有大到能將個大男人撞成內傷的地步。那時候他自己就受傷了,還逞強不教人知道,她當時也是不知道,直接撲過去,哪知就將他撞吐血了,後來就一直誣賴她力氣大。

  而且,誰說沒人要她?明明現在有一個如珠玉般俊美的公子對她表示好感,她也正準備著怎麼去拱他呢。

  霍姝心裡暗暗得意著,這時就聽到五舅母姚氏的聲音。

  「姝姐兒來了。」姚氏的聲音很溫和。

  霍姝轉頭看去,就見穿著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褙子的五舅母牽著兩個孩子施施然地站在蕭瑟的秋日院子裡,朝他們溫婉地笑著。她手裡牽著的兩個孩子,大的那個看著五歲,小的那個只有三歲,粉雕玉琢,正好奇地看著自己。

  霍姝是個喜歡孩子的,見到兩個玉雪可愛的小表弟,滿心歡喜,拎著裙擺就跑過去。

  「五舅母,我今天來打擾了。」然後笑盈盈地和兩個小表弟打招呼:「十四表弟,十五表弟,我是你們表姐,初次見面。」接著將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分別給他們。

  「謝謝表姐。」虞十四郎笑呵呵地說。

  三歲的十五郎沒有兄長的開朗,似乎有些靦腆,挨在母親身邊,小聲地說了謝謝。

  虞博延走過來,一把撈起小兒子,扶著妻子的肩膀,笑道:「先進屋吧。」

  很快就到了一處正堂,丫鬟上了茶點後,退到屋外的走廊上候著。

  「幾年不見,小丫頭長這麼大了,女大十八變,舅舅都要認不出來。」虞博延一邊看著外甥女,一邊感慨。

  他成親時,帶妻子回平南城祭祖,外甥女還沒十歲,一副男孩子的打扮,混在虞家的小子中,沒人發現她是個沒帶把的。哪想過了幾年,假小子出落得美麗動人,有了姑娘家的樣子,都讓他以為外甥女其實換了個人。

  霍姝掩嘴一笑,「舅舅怎麼會認不出來?外祖母說,我長得和我娘可像了。」

  虞博延仔細看了看她,點頭道:「是挺像的,不過可別像你娘那樣,她是個沒福氣的……」說到早逝的唯一的姐姐,虞博延心裡也是不勝噓唏。

  「我的福氣大著呢,外祖母說我是個有福氣的人,我也覺得是這樣。」

  聽到小丫頭理所當然地說自己是個有福氣的,虞博延夫妻都有些哭笑不得,他們都知道當初虞氏而亡的事情,還有後來虞老夫人和霍老夫人因何事交惡。

  生而剋母,這樣的名聲對姑娘家而言非常不利,幸虧當初霍家還算是有點良心,沒有傳出這種流言出來。就算霍老夫人拿孫女的生辰八字去測出了個凶煞的命格,礙著虞家,沒有拿這事情作文章,可仍是堅定地認為霍姝的命格是凶煞的。

  姑娘家要是頂著這種名聲長大,再樂觀的性子,也要移了性情。要是大人透露出一點對此的不喜,少不得要影響她的心性,以後不知道會長成什麼模樣,反正,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活潑開朗的樣子。

  是以虞老夫人才會不遺餘力教導外孫女,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有福氣的,不憐自身。而霍姝也一直這麼認為,從來不為自己的身世堪憐,或因為家人不喜而難受。

  虞博延是個不信命的,自然對那些命理學說嗤之以鼻,他覺得自家這外甥女是個好的,雖然當初養得有點像男孩子,可現在能出落得這般漂亮,可見確實是個有福氣的。

  現下見外甥女依然開朗活潑,回京後也沒受氣,心裡越發的放心。

  許久未見,甥舅兩個說了很多話,說的都是平南城的虞家祖宅的人和事,虞五夫人姚氏坐在一旁微笑著傾聽,時不時地補充幾句,氣氛非常和諧。

  午膳時,霍姝是在將軍府裡用的。

  用過膳後,霍姝陪兩個表弟在將軍府的演武場玩,虞博延有些技癢,忍不住就拉著外甥女下場比一比。

  虞五夫人聽到這消息時,木然了下,趕緊過來要阻止。

  哪知她到時,就見兩個兒子站在演武場外,雙眼亮晶晶地看著場上那一來一往的身影,美麗可愛的外甥女此時手持長槍,一桿銀槍被她舞得虎虎生風,使出虞家槍法,竟然和虞博延這身經百戰的大男人戰了個勢均力敵。

  十四郎看著場上的表姐,雙眼都閃成星星眼了,扭頭對他娘道:「娘,表姐好厲害,我以後長大了要娶表姐!」

  姚氏神色頓了下,手拍到兒子的腦袋上揉了揉,「你還小。」

  比試結束後,甥舅倆都一副高興的模樣。

  姚氏看著瞬間就從一個英姿颯爽的鬚眉少女變成端莊溫婉的世家貴女的外甥女,忍不住按按太陽穴,覺得自己對外甥女的印象更加豐滿了,不再是上個月時所見的那個教人憐惜的病美人。

  真不知道婆婆到底怎麼養出這樣的姑娘,看著規規矩矩,卻透著一種肆意生長的旺盛生命力,比京城那些世家貴女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霍姝在將軍府裡待到日影將西時,方才意猶未盡地告辭離開。

  虞博延對許久不見的外甥女道:「素素放心,舅舅不會忘記你的,有空就讓你舅母接你過來玩,咱們一起過幾招,有空也教教你兩個表弟。」

  說著,虞五老爺非常乾脆地將兩個肉乎乎的兒子推上前去。

  霍姝笑瞇瞇地應了,很有貴女范地上了馬車,和舅舅、舅母作別歸家。

  馬車經過東市的一條街道時,聽到外頭的叫賣聲,霍姝忙叫車伕將馬車停下,讓今日隨她一同出門的艾草出去買些零食回來。

  艾草去了約莫一刻鐘才回來。

  回來時,手裡不僅有霍姝讓她買的果脯和炒栗子,還有一罐糖漬青梅,用透明的琉璃罐裝著,青梅那青翠欲滴的色澤,隔著琉璃的罐子,教人一看就忍不住口齒生津。

  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早就過了青梅的時節,但是這罐糖漬青梅的色澤非常好,那青梅看著就像是剛從枝頭上摘下來的,保持在色澤和營養最豐富的時候,是十分難得的東西。

  「哪裡買的?這琉璃罐真漂亮。」霍姝由衷地讚道。

  艾草瞅了她一眼,糾結了下,附在她耳邊小聲地道:「是聶世子的隨從元武給奴婢的,說是送給小姐嘗嘗鮮。」

  霍姝愣了下,很快就面露欣喜,雙眼亮晶晶地看她,一手將丫鬟拉近一些,和她咬耳朵,「還有別的嗎?」

  小姐你在期盼什麼?

  艾草有些心塞,可是見小姑娘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這麼眨呀眨地看著人,實在無法拒絕她,最後只能頹然地道:「確實還有,聶世子的隨從說,聶世子就在臨江仙那兒,若小姐不忙著離開,聶世子請您過去一聚。」

  臨江仙是京城有名的茶樓,選址的位置極好,臨江而立,環境清雅,而且它的隱秘性非常好,有獨立的雅廂,是許多達官貴人首選的地方。只是那價格讓人望而怯步,並不是人人都消費得起的。

  那必須去的呀。

  霍七姑娘還想著怎麼拱這位聶世子呢,可惜京城不同平南城,她沒辦法隨意出門,而且靖安侯府和衛國公府也不是姻親,不好輕易上門拜訪,想要見他一面,還真是難死霍七姑娘了,更不用說製造機會去拱他了。

  現在,機會就擺在面前,放棄的是傻子。

  當下霍姝吩咐車伕將車子駛向臨江仙茶樓。

  馬車在臨江仙茶樓的停車處停下,那裡有專門接引的店小二,周圍的通道兩旁設有清雅的湘妃竹捲簾,將通向各處的通道環抱起來,人行走在其中,壓根兒不用擔心教人窺探,也是很多年輕男女私會的場地。

  元武就站在一處入口處,恭敬地將霍姝主僕倆迎進臨江仙二樓的一個雅廂。

  霍姝有些緊張,這還是她第一次厚著臉皮做這種事,要是成功的話,美男子就是她的了,要是失敗……估計她以後只能昧著良心,嫁給虞家的表哥或表弟,以後和兄弟一起在洞房花燭夜蓋棉被純聊天。

  元武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推開門讓霍姝進去,至於丫鬟艾草,則被元武笑瞇瞇地請去隔壁的一間廂房歇息喝茶。

  哪能讓個丫鬟不識趣地打擾了主子。

  霍姝進門後,首先就看到裝潢清雅的廂房裡,憑窗而立的少年,窗外是秋光浩渺的碧波湖,可以看到停汩在湖面的一艘艘畫舫。

  霍姝的一雙眼睛定格在徐徐回身的少年身上,窗外的秋陽還散發著微煦的金光,沐浴在夕陽中的少年眉目清朗明淨,俊美非凡,如一塊被巧手精心雕琢的美玉,幽然地綻放美玉光華。

  他朝她宛然一笑,說道:「霍姑娘,冒然請你過來一聚,還望見諒。」

  霍姝回過神,覺得自己的表現有些丟臉,縮在衣袖內的手動了動,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掌心沁出的汗漬,面舊卻笑得很得體,矜持地道:「哪裡,是聶世子不嫌棄我鄙陋才是。」

  「如果霍姑娘稱為鄙陋的話,這世界上大概就無人可入眼罷。」他悠然歎道。

  霍姝心裡有些高興,這是被認同了嗎?

  一高興,她就有點得意妄形,說道:「謝謝你送我的糖漬青梅,我剛才嘗過了,又脆又甜,很好吃,不知道這糖漬青梅在何處買的?你要不要吃一顆?」

  「好啊。」

  霍姝:「……」

  他答得太快了,她……該怎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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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6:23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少年一雙鳳眸明亮溫潤,如一汪沐浴著秋光的清泉,波光微瀲,明眸耀目。

  霍姝在那一雙鳳眸凝視之下,覺得自己心律都有些不正常,終於厚著臉皮,將揣在袖子裡的那罐糖漬青梅拿出來,拔開封著的軟木塞,將被糖水漬得青翠欲滴的青梅倒在一個錫紅色小盤上,用旁邊紅漆流銀鑲邊的小盒子裡整整齊齊擺著的長短一致的木籤紮了一顆青梅遞給他。

  聶屹非常坦然地接過,放進嘴裡。

  霍姝看少年漂亮的嘴唇微啟,紅的唇,白的齒,青的梅,簡單的顏色,卻凝聚成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讓她臉紅心跳,趕緊移開目光。

  果然,她的猜測是對的,這少年對她很有好感呢。

  糖水漬過的青梅入口甜滋滋的,咬一口,脆爽的青梅肉沁出微酸的汁水,很快被糖水中和,口感非常清新,並不膩味。

  聶屹嘗著這青梅,覺得它的味道和對面的少女格外地貼切。

  都是如此這般酸甜可口,教人欲罷不能。

  聶屹請她入座,親手為她倒了一杯茶,茶香在空氣中升騰,說道:「方纔在窗口看到艾草姑娘進果脯店,看到將軍府的馬車後,知道你應該在,所以就冒味讓元武請你過來此地一聚。臨江仙的茶點在京城中頗有盛名,也順便邀請姑娘過來嘗嘗新鮮。」

  聽到他的解釋,霍姝笑道:「謝謝,我還是第一次來臨江仙呢,回京的這段日子,從姐妹們那兒聽說過臨江仙,卻一直未得空過來,今日倒是托了聶公子的福。」

  聶屹微垂眸,唇角蘊著淡淡的笑容,使他看起來美好而潤和。

  臨江仙主要是以茶水出名,然後是佐茶的各色點心及小食。

  元武用一個黑漆托盤將盛放在甜白瓷的盤碟中的點心端進來,點心做得很精巧,份量同樣不多,它品的不過是個味,並不重量,被巧妙地擺成各種精緻的模樣,看著就讓人味口大開。

  恰巧就要到晚膳時間了,霍姝原就有些餓,當下不客氣地執象牙筷嘗了一些點心,臉上露出吃到美食的滿足歡喜的神色。

  吃了一會兒,霍姝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發現回到京城後,兩次見面,這位聶世子好像都專門讓人給她準備了很多新鮮好吃的東西,難不得這就是他對自己的印象?

  一個好吃的姑娘?這是不是印象不太好?

  想到這裡,霍姝覺得自己要矜持一些,將手中的象牙筷子放下,朝對面的少年笑道:「臨江仙的茶點和小食確實不錯,謝謝聶公子。」

  聶屹見她停筷,說道:「臨江仙最出名的是由一百零八道點心組成的薈萃盤,每日只限量供應兩桌,霍姑娘如有意嘗嘗,可以讓元武繼續上。」

  霍姝:「……」

  她當然願意嘗了,那麼好吃的東西,每樣就只有一小口,一百零八道壓根兒就不是事!可姑娘家這麼能吃,會不會太嚇人?

  霍姝忍著依依不捨,矜持地道:「多謝聶公子,不用了,剛才吃了那些,已有幾分飽了。」其實連墊肚子都不夠!

  聶屹看她,倒也不勉強,隨意地說道:「過幾日,聽說是貴府老夫人的壽辰。」

  「是啊,我這幾日也在忙著給祖母準備壽禮呢。」霍姝捧著茶盅說。

  聶屹執袖為她倒茶,和她聊了一些她回京後的事情,彷彿對待一個普通的朋友,帶著淡淡關懷,守禮而真誠,實在教人討厭不起來。

  霍姝覺得越和這少年接觸,越能發現他身上的優點,彷彿這錦繡之城所有的靈性都湧到他身上,讓他如此的優秀出眾,讓人實在無法拒絕的存。

  霍姝掐了掐手掌心,覺得自己果斷地決定要朝他出手是正確的。

  直到元武敲門提示,聶屹抬頭看向窗外的天空,此時夕陽喧天,天色已經不早了,不好留她太久,起身道:「我讓人送霍姑娘出去吧。」

  「不用了。」霍姝婉拒了,「馬車就在下面,不必如此麻煩。」

  聶屹看著她,沒有再堅持。

  與聶屹辭別後,霍姝帶著丫鬟離開。

  登上馬車時,就見臨江仙的一名店小二捧著一套雕紅漆凌霄花的各式精巧的匣子過來,裡面裝著的是臨江仙的各式點心。

  霍姝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元武,明白這應該是聶屹吩咐為她準備的,頓時有點尷尬,懷疑聶屹是不是已經知道她比平常的姑娘很能吃的事情,所以臨行走了,還讓人給她準備一些打包帶走。

  艾草伸手欲接過,那店小二忙道:「姑娘,這東西重,小心一些。」

  艾草有了心裡準備,接過後,果然發現它非常沉,只得分幾次搬上車,朝店小二客氣地謝過,順便給了打賞。

  店小二得了打賞,高興地走了。

  接著,艾草吩咐車伕離開。

  送霍姝回靖安侯府的仍是今早去接霍姝的將軍府的馬車,車伕也是將軍府的人,所以倒不用擔心什麼。艾草想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湘妃竹捲簾中恭敬地送他們離開的元武,在心裡歎了口氣。

  回京城這麼久,艾草如何不知道這位衛國公世子在京城的地位及受歡迎程度,這京城中想要嫁他的世家貴女不知多少,她家小姐在那些宗室貴女及公侯府的姑娘中,算不得什麼,沒有優秀到能讓懿寧長公主一眼及相中為媳的程度。

  艾草能感覺到衛國公世子對她家小姐是特別的,這緣於當初在雲州城外的援手相助,看他的模樣及氣質,不像那等奸猾惡劣之徒,應該不至於為了欺騙個小姑娘做出這等把戲吧。

  所以,她實在不明白衛國公世子到底想要做什麼,如此頻頻示好又為什麼?她家小姐雖是個萬事不愁的,可一個年輕的姑娘,被這樣優秀又俊美的少年如此特殊對待,難保她不會暗生情愫。

  要是小姐生了情愫,這少年最後卻不會娶她,那得多傷心?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接觸,現在也不要這般對她特殊相待。

  霍姝盤腿坐在馬車裡鋪著的猩猩紅坐墊上,開心地將幾個點心匣子一一打開,裡面精緻的點心整整齊齊的碼放著,終於安慰了她先前沒辦法放開肚子開吃的遺憾。

  至那先前那點尷尬,反正現在已經看不到人了,他也看不到自己在做什麼,就放開肚子來吃吧。

  霍姝招呼心情複雜的丫鬟一起品嚐,「這可是臨江仙的點心,有錢都排不到號買,非常好吃,一起嘗嘗吧。」

  艾草:「……」

  點心確實很好吃,但艾草心裡仍很不是滋味。

  ……

  聶屹站在二樓雅廂的窗口,目送將軍府的馬車離開,最後目光落到不遠處的一條街上打馬經過的人。

  那人騎馬朝著臨江仙趕來,與將軍府的馬車隔著一條街道交錯而過,彼此沒有遇到。

  馬上的人跳下來,伸腦袋往臨江仙裡頭張望。

  後頭的一輛馬車好不容易趕過來,一個小廝從馬車裡跳出來,湊到他身邊,小聲勸道:「少爺,您就別看了,臨江仙的規矩素來嚴,您就算來了,也不能一間一間去找人,指不定此時那霍姑娘應該已經走了。」

  「胡說,才多久時間?不是說先前霍七姑娘的丫鬟還去買果脯嗎?」高崇皺緊眉頭。

  他最近一直派人盯著靖安侯府,想要找機會去接觸靖安侯府的姑娘,可侯府的姑娘哪是一個外男能隨便接觸的?守了好些天,一直沒找著機會,讓他越發地想念霍七那張嬌容。

  直到今兒將軍府派人接霍七去將軍府,才讓他等到了機會。

  只是好不容易機會來了,他卻被外祖母召進宮,算著時間急急忙忙地出宮,哪知道還是沒趕上。

  臨江仙雖只是個茶樓,但能在京城開茶樓的,哪裡能沒點背景?特別是臨江仙的規矩多如毛,卻沒人能讓它破規矩,可見臨江仙背後的人不好惹。高崇雖然生氣,可也不能破壞臨江仙的規矩,讓小廝進去打探一番,仍是沒能打探出靖安侯府的七姑娘來臨江仙做什麼,幾時離開的。

  高崇生氣之下,忙翻身上馬,就要沿路去追,說不定人還沒走遠,能在路上追到呢?

  小廝在後頭邁著兩條腿追了會兒,才反應過來有馬車啊,趕緊跳上馬車。他家少爺覺得馬車慢,直接奪了人家的馬,英勇無比地翻身上馬追過去,只是騎馬速度雖快,但在這大街上縱馬,要是發生什麼事情後果不堪設想。

  小廝正想著,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高昂的馬的嘶鳴之聲,接著是一道喧嘩聲響起,心頭咯登了下,忙探頭張望,當看清楚那邊的情況時,小廝目齜俱裂。

  他家少爺連人帶馬一起翻到碧波湖了。

  還有,少爺不會泅水啊啊啊!!

  元武站在窗口,正巧看到碧波湖邊,高崇騎著馬摔進湖裡的一幕,終於忍不住噗的一聲噴笑出聲。笑過後,他忙摀住嘴,偷偷看了一眼立在窗前的主子,見他面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他現在是什麼心情。

  不過高崇竟然蠢得能騎著馬摔進湖裡,可見平時有多疏於訓練,宗室子弟雖已無早期的克儉勤學,可也不能連最基礎的騎射都不通吧?

  高崇是京城有名的紈褲,看著就是個沒怎麼精通騎射功夫的,偏偏他又要逞能,這不直接騎著馬摔進湖裡了。

  ……

  霍姝回到靖安侯府後,將自己帶回來的臨江仙的點心都給各房都送了一些。

  霍妍收到疊翠院讓人送來的點心,看到匣子上的凌霄花的標誌,就知道這是臨江仙的點心,驚訝又羨慕地道:「七姐姐今天竟然還去了臨江仙。」

  臨江仙的點心每天都是限量的,想買要排隊很久,每次只能買幾樣帶走,多的就沒有了,除非在臨江仙預定一桌薈萃盤,可每日只有兩桌薈萃盤,據聞排號都排到明年了,哪裡能奢侈地隨便吃?

  這一匣子,雖然也不多,但聽說霍姝竟然每房都有送後,可見她這次帶回來的有多少。

  霍妙盯著那匣子點心,轉頭對母親道:「娘,將軍府難不成在臨江仙定了薈萃盤招待七姐姐?」

  五夫人撇了下嘴,「誰知道。」

  就算定下薈萃盤,也不至於用來招待個外甥女吧?將軍府沒得這般奢侈。

  霍妙若有所思,猜測不到霍姝怎麼能帶回這麼多臨江仙的點心,還每房都送去一匣子。

  每房送了一匣子點心,還有給長輩的,最後只剩下兩匣,霍姝心疼壞了,只是再心疼,也不能自己獨吞,不過這東西過了明路,就不怕旁人拿這事情說話。

  心疼的霍七姑娘讓艾草將這剩下的兩匣子點心收起來,打算留著以後慢慢吃,就叫櫻草傳膳,「餓死了,我今晚要吃兩碗飯!」

  櫻草瞅了一眼鄔嬤嬤。

  晚上不宜多食,可她家小姐的飯量一向大,晚上一般只給她吃一碗,佐些湯水,半飽就行了。可今天霍姝捨出了這麼多點心,而且這些點心還是托了聶屹的福才得到的,心疼得厲害,只好化心疼為食慾了。

  鄔嬤嬤狠狠心,只給她吃一碗半飯,佐上一些湯水,也就吃了個六分飽。

  吃了個六分飽的霍七姑娘不敢暴飲暴食,只好摸摸匣子上的凌霄花,忍痛讓艾草將它鎖到櫃子裡,眼不見為淨。

  ……

  翌日,霍姝去春暉堂給長輩請安時,不僅得到姐妹們的感謝,還聽說了一個消息。

  泰寧長公主的長子高崇昨日騎馬經過碧波湖,連人帶馬摔進湖裡了。

  聽說後來折騰一番,好不容易才將人撈上來,人撈上來時,都已經昏迷了,肚子鼓脹,顯然是喝夠了湖水。如今雖無性命之礙,可要休養段時日方行。

  這人可真夠倒楣的。

  「不過半個月,就落湖兩次,看來這高崇的運氣不乍樣啊。」霍妍幸災樂禍地說。

  霍妙難得贊同她,細聲細氣地道:「聽說高公子大街上縱馬,實在太危險了。」

  霍婉、霍娟等人亦是贊同,對高崇落水一事,面上都沒有同情。

  霍姝見狀,明白這高崇在京城的姑娘們心中有多不受待見,不過他上次在懿寧長公主府裡落水是人為,這次落水,應該不是人為,看來確實是個倒楣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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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6:37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接下來的日子,霍姝天天去麗妍院和霍妍一起做針線活。

  霍妙初時去了兩天,接著就不去了。

  霍妍見狀,有些憤憤然地和霍姝說:「她這是在防著你呢,為了看看你要做什麼,厚著臉皮跟過來。等她發現你的女紅不咋樣,覺得滿意了,所以就不來了。九妹妹這人,一向爭強好勝,心眼兒又小,一點小事兒就能讓她委屈個半天。天知道她是真委屈呢,還是作給人看的,偏偏祖母就吃她這套,也不嫌累得慌。」

  霍姝心裡贊同她這話,回來這段日子,已經讓她足夠看出這妹妹的性格。

  外祖母曾說過,姑娘家嬌氣點沒什麼,可要是對家人都如此小氣性兒,那就是大忌,容易招人厭的,在未出閣之前,在家裡是嬌客,家人能容忍幾分,可將來嫁人後依然是如此,就要遭罪了。

  不過霍姝發現,上次在懿寧長公主府,霍妙看起來還算正常,禮儀規矩都不差,對著外人也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樣子,盡顯侯府嫡女風範,霍姝就明白這妹妹其實也是個明白人。

  她這脾氣只是對著家人,仗著有老夫人疼愛,所以就作了一點,對著外人,該有的禮儀及規矩還是有的。

  是個聰明人,讓人討厭的聰明人。

  明白這點後,霍姝就將這妹妹丟到一旁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這妹妹不來她這兒自作聰明,她才懶得搭理她。

  在霍老夫人的生辰前一天,霍姝和霍妍終於將壽禮準備好。

  霍妍的女紅和霍姝是半斤八兩,水平都差不多,做出來的東西,看著也就是針腳整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出彩之處。這次她們給霍老夫人準備的壽禮是鞋襪、汗巾和抹額等小物件,因為沒有弄什麼複雜的樣式,所以做起來也挺簡單的。

  靖安侯夫人檢查兩個姑娘的針線,點評道:「不錯,針腳整齊細密。」

  也只有這個優點了!這是靖安侯夫人沒明說的話。

  可惜兩個姑娘沒聽出來,得到她的肯定,都十分高興。特別是霍妍,她原本就不愛做這些針線活,要不是這次有霍姝陪著,姐妹倆個能一邊聊天一邊動手,方才能坐上半天而沒有發脾氣丟開不幹。

  霍姝得到靖安侯夫人的肯定後,將東西收拾好,眼看天色差不多,起身告辭離開。

  霍妍在後頭道:「七姐姐,明天咱們一起去給祖母請安,別遲了。」

  霍姝應了一聲。

  待霍姝離開,靖安侯夫人帶著女兒進屋,讓丫鬟沏茶過來,手裡拿著女兒這段時間的成品,笑道:「看來你和姝姐兒相處得不錯。」

  霍妍高興地說:「家裡那麼多姐妹,也就七姐姐合我的意,沒有像其他姐妹那樣,說一句話要繞來繞去,常常言不由衷,聽了就累人,我才不耐煩和她們玩。」

  靖安侯夫人聽了,忍不住失笑,然後又有些無奈。

  小女兒不是不聰明,而是她性子急躁,不耐煩應付這種事情,比起大女兒霍婷,小女兒總歸是少了一些穩重和克制,這種性子,實在不適合嫁進複雜的家庭,將來給她尋摸親事,少不得要往那些家中人口簡單的尋摸。

  看來,衛國公府那邊是不行的了。

  想到這裡,靖安侯夫人失落之餘,又鬆了口氣。

  她已經有一個女兒嫁入郡王府,已是高嫁,另一個女兒不必再往高門找,可以將這條件放寬一些,屆時倒也好找。

  ……

  霍姝剛回到五房,就見父親霍五老爺從外頭回來。

  看到長女,霍五老爺看起來有些高興,含笑問道:「姝姐兒去哪裡了?」

  「去八妹妹那兒,和她一起做針線。」說著,霍姝想起什麼,從櫻草捧著的東西中尋出一對白色的男性襪子,上面簡單地繡了一片青竹葉,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

  「爹,這是給你的。」霍姝遞過去,「做得不好,您別嫌棄。」

  霍五老爺有些受寵若驚,哪裡會嫌棄,只覺得這對襪子上的那枚有些粗陋的青竹葉都無比的秀氣可愛。

  這可是長女給他做的東西,也是唯一的一件,如何不教他感動。雖然小女兒常為他做的做些小東西,繡工也比這更精湛的東西都有,可卻依然讓他感動於長女這份心。

  霍姝將東西送出去後,見父親一臉感動地看著自己,沒好意思告訴他,這是她用來練手的,沒別的意思,見到父親後,才想起來有這東西,而且也沒有比劃過合不合腳,可能根本穿不了。

  不過這種大實話,還是別說了,省得傷感情。

  於是霍姝道:「父親喜歡就好,以後有空,我再給父親做。」

  「好的,就麻煩姝姐兒了。」女兒孝順自己,還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情嗎?霍五老爺看著長女酷似前妻的面容,心裡十分熨帖。

  父女倆說了會兒話後,方才各自回房。

  這事很快就傳到五夫人那兒。

  五夫人正在女兒院子裡和她說明天要獻給老夫人的壽禮,聽說了那父女情深的事情後,心口一堵,氣都有些不順。

  「才剛回來,就想著爭寵,我果然沒看錯她。」五夫人冷嘲熱諷,「就她那針線活,也就你爹疼惜她,才會覺得是好的,哪裡比得上你。」然後轉頭對女兒道,「改日妙兒再給你爹做身衣裳,讓他高興高興。」

  「娘,快別這麼說。」霍妙勸道,「七姐姐以前一直住在西北,父親自覺虧欠她,方會覺得姐姐做什麼都是好的,我做得再多,也不及姐姐一雙襪子。」

  五夫人聽得心酸,明明養在身邊的女兒感情應該深些,怎麼她丈夫反倒對一直沒見面的女兒好一些。

  當下五夫人鼓足了勁,對女兒道:「明日給你祖母獻壽禮時,你一定要好好表現,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屆時來的各家夫人可不少……」

  聽出母親話裡的意思,霍妙臉紅地嗔了一聲:「娘!」

  五夫人不以為意,雖然女兒翻年就十三歲,十三歲的姑娘已經不小了,很多公侯府在自家姑娘這個年齡,就開始考慮兒女的親事,花個幾年時間細細尋摸,待及笄時,正好可以將親事定下來。

  ……

  翌日,天氣看著有些陰沉,太陽一直隱在雲層中不出來,清冷的秋風一陣陣地刮過枝頭上的黃葉,時不時地有葉子落下來。

  為此,掃灑的下人們得時刻注意,一天常常要掃上幾次也是有的事情。

  因為霍老夫人的壽辰,靖安侯府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早在幾天前,府裡的擺設就大變樣,換成了一些頗為喜慶的器具,走廊中甚至掛上了紅燈籠,一溜看去,一水兒的紅燈籠,驅散了幾分深秋的陰霾。

  靖安侯府一大早就打開門迎客,首先來的是靖安侯府的姻親。

  今日永郡王世子妃霍婷也回娘家,陪同她回來的還有永郡王世子,帶著兩個兒子一起。

  霍婷嫁入永郡王府已有幾個年頭,剛嫁過去一年,就一舉得子,接下來的幾年,連續生了三個兒子,現在肚子裡又懷了一個,雖不知道這胎是男是女,但她已經有三個兒子傍身,這胎是男是女倒不重要。

  這是霍姝第一次見到這位在京城中素有賢名的大姐姐,做人之成功,連懿寧長公主對她都十分滿意,以至於給下面的妹妹們也帶來諸多好處。

  她的臉盤微圓,眉目柔和端麗,氣質穩重端莊,是一個合格的大家媳婦。因懷著三個月的身子,身段較為豐潤,穿著一件寬大的海棠紅芙蓉山茶梔子花暗紋褙子,襯得膚色紅潤,容色極好,在兩個丫鬟的揣扶下款款走來。

  霍老夫人看到長孫女及孫女婿,非常高興,人剛尊下來請安,就已經一把扶起她,嗔怪道:「不是讓你在府裡好好歇息嗎?都是有身子的人了,還成天往外跑。」

  霍婷順勢站起,坐到老夫人身邊,微笑道:「祖母的生辰,作孫女的自然要回來的,況且我已經坐穩胎,不礙事的。」說著,又撒嬌道:「難不成祖母不願意我回來?這可真讓人傷心了。」

  霍老夫人被她逗得滿臉笑容,接著又看向隨著霍婷一起來的兩個孩子。

  大的那個是真哥兒,今年六歲,是霍婷的長子,看著頗為穩重;小的那個四歲,還有一個今年兩歲,因為年紀比較小,所以留在家裡沒帶來。

  永郡王世子是個身材中等的男人,看起來有些老實憨厚,給霍老夫人和靖安侯夫人等長輩請安後,等幾個妻妹給他請了安,就去外院尋找岳父及幾個妻舅。

  霍婷笑吟吟地看著幾個妹妹,目光落到霍姝身上時頓了下,看起來有些驚訝,很快便收斂起那抹驚訝,含笑地看著。

  霍姝隨著姐妹們過來給這位據說嫁得最好的大姐姐請安時,發現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姐姐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了她好一會兒,等她看過去時,對上一雙沉穩的黑眸。

  霍婷笑著將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遞給霍姝,拉著她笑道:「原來咱們家就數七妹妹長得最標誌漂亮,看到七妹妹後,我才知道自己以前竟然是個孤陋寡聞的鄙薄之輩。」說著,朝老夫人笑道:「不過再標緻,也是祖母的孫女,都是祖母教得好。」

  霍老夫人神色一頓,笑道:「就你這嘴皮子,什麼話都敢往外禿嚕。」

  隨著越來越多的客人上門,靖安侯府越發的熱鬧,特別是老夫人的春暉院。

  霍姝也終於見到一群數不清的表哥表姐表妹表弟等等,都是隨長輩們過府來給老夫人祝壽請安的。靖安侯府在京中經營百來年,姻親不少,不管是留在京城的,還是特地進京給老夫人祝壽的,今日齊聚一堂,一下子就將春暉堂的正堂塞得滿滿當當。

  霍婉和霍娟帶著幾個妹妹們在萱雨軒的花廳裡招呼今日上門的嬌客,都是一些年齡相當的姑娘,姑娘們隨長輩去給老夫人請安後,就被引到這邊的花廳裡玩。

  霍姝剛回京不過兩個月,見的人不多,對霍家的人更是知之甚少,霍妍少不得要為她介紹。

  彼此廝見後,有些性子活潑的姑娘不耐煩待在花廳裡,霍妍、霍妙帶她們去遊園,留了霍婉、霍娟在花廳招待。

  霍妍將霍姝拉過去,加入平時玩得好的幾個姑娘中。

  霍妙和一個模樣清秀的姑娘走在最後頭。

  「那就是五姑父前妻所出的女兒,你姐姐?」那姑娘盯著霍姝,邊和霍妙咬耳朵。

  霍妙點頭。

  「她長得真漂亮,比你漂亮多了。」姑娘誠實地道。

  「阿彤!」霍妙不高興地嗔道:「你到底幫誰啊?」

  沈彤聳聳肩,依然很誠實地說:「我說的是大實話。」

  沈彤是霍老夫人娘家侄孫女,同時也是五夫人的娘家侄女,因為這層關係,霍妙、霍琤姐弟倆與沈家較為親近。

  沈彤是永平侯沈家的嫡女,和霍妙是嫡嫡親的表姐妹,表姐妹兩個素來玩得極好。

  這次沈彤來靖安侯府給姑祖母拜壽,就聽說了五姑父前妻所出的長女回京的事情,歷來這前妻子女和繼妻及繼妻所出的子女間的關係就很微妙,沈彤過府來時,還打算安慰一下表妹霍妙,看看那前妻之女是什麼樣的品德,別教她欺負了霍妙。

  哪知今日一見,這長得也太漂亮了,霍妙和她一比,就成了個陪襯的。

  這讓她忍不住歎氣,看來霍妙輸得真不冤啊。

  霍妙被她氣得要死,咬了咬唇,轉身就走。

  沈彤少不得要過去賠罪,方才讓她破涕為笑。

  直到時間差不多,已到要給老夫人獻壽禮的吉時,姑娘們才回去。

  ……

  霍老夫人被靖安侯請至正堂大廳,霍家的子孫們開始獻壽禮時,就聽下人說,懿寧長公主來了。

  在場的人都愣住。

  懿寧長公主作為先帝元後所出的嫡公主,和當今皇帝是一母同胞,身份尊貴,在京中歷來就是個教人不能忽視的存在。懿寧長公主雖喜歡在自家開各種宴會之類的,卻不喜上門給人祝壽作臉,能讓懿寧長公主親自上門祝壽的,無不是身份高貴之人。

  老實說,靖安侯府的老夫人的身份還沒有達到能讓懿寧長公主親自上門的程度。

  霍老夫人有自知之明,所以從未想過今日懿寧長公主會登門給她祝壽,乍然聽到這個消息,她也愣住了。

  懿寧長公主親自上門給霍老夫人祝壽這消息,震懵了在場的人。

  還是旁邊的永平侯夫人反應快,忙對老夫人道:「姑母,還不快快去迎公主?」

  霍老夫人回過神來,忙道:「對,要去迎接。」說著,忙扶著丫鬟的手起身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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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6:50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霍老夫人剛出正廳,就見懿寧長公主在靖安侯夫人的陪同下走來。

  懿寧長公主一身華麗的宮裝,梳著飛天髻,戴著攢珠累絲孔雀金頭面,容貌昳麗,氣質雍容,一雙鳳眸帶著盈盈笑意,使她看起來美艷不可方物。

  讓在場的人驚訝的是,陪同懿寧長公主的少年。

  「呀,是衛國公世子。」

  不知誰驚呼了一聲,在那群偷偷往這兒張望的小姑娘中引成了躁動。莫說是這些小姑娘,就是那些今日前來給老夫人祝壽的各府的女眷同樣也驚訝之極,沒想到不僅懿寧長公主來了,連衛國公世子也來了。

  爾後,眾人很快想起上回在公主府的賞花宴上,懿寧長公主似乎還特地對永郡王妃稱讚過永郡王世子妃霍氏,連帶的也對靖安侯府的姑娘另眼相待,特別是長房的姑娘,難不成……

  霍老夫人也有些吃驚,不過她到底經歷過大風大浪,很快便收斂起面上表情,帶著一群孫子孫女們上前給懿寧長公主行禮,在場的其他人也紛紛上前給懿寧長公主行禮。

  懿寧長公主雖然份輩沒有老夫人高,但她是君,受得起這禮。

  「今日冒昧過府打擾,還望老夫人莫怪。」懿寧長公主扶起霍老夫人,面上掛著得體的微笑,「丹陽與府裡的八姑娘素來玩得好,得知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聽說永郡王世子妃也回來了,本宮也過來給老夫人道聲喜,沾沾老夫人的福氣。」

  站在懿寧長公主身邊的丹陽郡主許恬笑瞇瞇地說:「老夫人安,我許久沒見霍八了,今兒聽說是老夫人的壽辰,就央著母親過來,老夫人莫怪。」

  懿寧長公主母女倆雖然來得突然,但話裡表現出來的意思,卻給足了霍老夫人面子。

  周圍的人聽罷,也不管這話是不是個藉口,但看向霍老夫人的眼神明顯帶著羨慕。

  霍老夫人心裡極為高興,面上謙虛地道:「公主和郡主哪兒的話,來者是客,自然是歡迎的。」

  被丫鬟扶出來的霍婷眼裡多了幾分欣喜,欣喜地看向站在姐妹中的嫡親妹妹霍妍,沒想到她有這般造化,她自然樂見同胞妹妹好。

  衛國公世子在京城有多炙手可熱,她深有體會,小姑子每次進宮參加宮宴,若是見到衛國公世子,都要將他掛在嘴邊說上好幾天,念念不忘。要是妹妹真能嫁入衛國公府,成為衛國公世子夫人,不僅能得到舉世無雙的夫婿,對靖安侯府及她在郡王府都有好處。

  霍妍卻是莫名其妙,丹陽郡主許恬的意思是因為和她好,所以懿寧長公主今兒才參加祖母的壽辰的?她的面子有這麼大嗎?

  況且,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和丹陽郡主玩得好,丹陽郡主的脾氣那麼壞,鬼才和她玩得好。

  心裡雖然是這麼想,霍妍面上卻沒有露出分毫。

  你來我往的一番見禮寒暄後,霍老夫人親自帶著懿寧長公主入正廳,請她坐上首位置,不過被懿寧長公主推辭了。雖然懿寧長公主的身份尊貴,不過今日的壽星是老夫人,所以懿寧長公主只坐在副座上,沒有搶壽星的風頭。

  靖安侯夫人瞥了一眼周圍那些神色各異的各府女眷,心裡卻有點憂慮。

  懿寧長公主的突然到來,自然也讓她想到了女兒身上,不過這種想法在聽到懿寧長公主的話後,很快就沒了。

  自己女兒自己知道,雖然小女兒霍妍和丹陽郡主確實能說得上話,可丹陽郡主沒有特別抬舉女兒,兩個小姑娘的交情平平淡淡。所以,她不太明白,懿寧長公主今兒特地過來做什麼,甚至連衛國公世子都來了,難不成就是因為長女永郡王世子妃的原因給靖安侯府面子?

  這也說得過去,聽說懿寧長公主和永郡王妃的關係一向不錯。

  懿寧長公主的到來雖然只是個插曲,卻將氣氛推到一個更熱鬧的高度。

  重新就座後,終於到了靖安侯府的子孫給老夫人獻壽禮。

  先是靖安侯夫妻打頭獻壽禮,接著是二老爺夫妻、三老爺夫妻、四老爺夫妻、五老爺夫妻。

  長輩們獻完壽禮後,就輪到孫輩。

  以霍承玨這嫡長孫打頭,帶著下面一群弟弟們給祖母獻壽,接著才是孫女。

  子孫獻壽禮,來賓觀禮,這種節目一向常見,壽禮都是多種多樣,有些雖然不值錢,卻代表了兒孫們的一番孝順心意,坐在上頭的老夫人也是滿臉笑容。

  在靖安侯府的姑娘們上來獻壽禮時,在場那些觀禮的女眷的目光落在那一排站開的姑娘身上。這次因為有懿寧長公主這個插曲,導致今日來給老夫人祝壽的人的注意力都落在靖安侯府的姑娘身上。

  不管懿寧長公主今日帶著一雙兒女過來給霍老夫人祝壽,是否真的是相中靖安侯府的姑娘,還是因為永郡王世子妃,但那意思也是差不多了,甚至有些人已經認定,懿寧長公主一定是相中靖安侯府的姑娘為媳,而且那人選一定是長房的八姑娘。

  霍婉帶著幾個妹妹們上前給老夫人祝壽,在眾目睽睽中,不禁有些緊張。

  看到這一群姑娘上前時,眾人的目光第一時間自然而然地落在霍姝身上。靖安侯府的姑娘們長相、氣質各有千秋,都是鍾靈毓秀的姑娘,只是一但有霍七姑娘在,再靈秀的姑娘都紛紛變成陪襯,使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她身上。

  不過在場的婦人大多數覺得懿寧長公主相中的應該是長房的姑娘,永郡王世子妃的嫡親妹妹霍八姑娘才對,所以很快目光又轉到霍妍身上。

  霍妍被那些似有若無的目光弄得很緊張,在霍姝將自己準備的壽禮給老夫人時,她忙跟著上去,獻上自己的壽禮。

  霍老夫人見兩個孫女的壽禮都是一樣的,心裡有點那啥,不過面上卻沒有顯,皆是笑吟吟地接下了,對她們好一陣誇。

  在場的人打量完霍妍後,又分了點目光去看懿寧長公主。

  只見懿寧長公主眉眼含笑,手裡端著茶慢慢地喝著,教人看不出異樣。而她身後的丹陽郡主正瞪著靖安侯府的幾個姑娘,衛國公世子神色淡然,沒有特地將目光落在任何人身上,保持著君子之風。

  眾人心裡有些失望,什麼都沒看出來。

  接著是九姑娘霍妙的壽禮。

  她獻的壽禮是繡在一個金絲楠木屏風上的經文,經文是老夫人所寫,由她親手繡成。不得不說,這壽禮非常討喜,極具吉祥意義,若是放在平時,絕對能引人注意,讓霍妙大為長臉。只是現下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落在霍妍身上,對霍妙這份壽禮的反應就平常了。

  霍老夫人雖然高興,可看霍妙還沒有長開的身段,心裡有些可惜,照舊誇獎了一番,讓人搬下去。

  霍妙心裡有些失落,失落後,又有些委屈,覺得都是霍姝和霍妍搶了她的風頭。要不是霍姝容貌姝麗,霍妍是長房的姑娘,這兩個人哪裡比得上她?

  雖然霍妍被人看得緊張,但瞥見霍妙那委屈又不能露出來的樣子,頓時又高興了。

  霍妙委屈,五夫人也氣得肝疼。

  原本準備得好好的壽禮,絕對能讓女兒成為今日最受矚目的存在,就這麼被破壞,估計在場能注意到女兒的人都沒幾個,怎麼不讓為此特地準備了好幾個月的五夫人難受?現在,五夫人心裡最討厭的人已經從繼女霍姝變成了長房的八姑娘霍妍,覺得這丫頭天生就是和女兒作對的,平時常吵架不說,這種時候還搶了女兒的風頭。

  只是五夫人再生氣,也不能表現出來,讓她心裡嘔得要死。

  靖安侯府的子孫獻完壽禮後,接著是霍家的旁系子孫。

  這獻壽禮的過程,整整進行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結束,這還沒有全部完,還有一些出了五服的霍家子孫在外頭磕個頭就行了。

  獻壽禮結束後,眾人移駕到擺席宴的花廳吃宴席。

  吃過宴席後,天色還早,在西跨院那兒搭戲台唱戲,霍老夫人、靖安侯夫人陪著懿寧長公主過去看戲,其他府第的夫人自然陪同,還有一些不喜歡看戲的,可以在旁邊院子的花廳中打牌。

  霍妍被人盯得不自在,正想找個借口離開,沒想到丹陽郡主許恬這時候卻過來了。

  「霍八,過來,我有話和你說。」許恬說道,緊緊盯著霍妍,不容拒絕。

  霍妍不喜歡許恬的語氣,可現在在自己家,眾目睽睽下,不好和她起爭執,眼睛轉了轉,當下就道:「好啊,我七姐姐也過去。」

  許恬看了一眼霍姝,愣了下,很是傲慢地道:「當然可以。」

  霍妙見狀,婷婷裊裊地走過來,柔聲道:「郡主,我可以去嗎?」

  丹陽郡主眼睛一瞪,嗤道:「我和霍八說話,你來做什麼?」然後上前一把挽住霍妍,「走,找個能說話的地方。」

  霍妍看霍妙被許恬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落面子,心裡笑得要死,面上卻假意地道:「九妹妹,我和郡主去說說話,你們先去玩。」

  說著,一手拉著霍姝,三個姑娘就這麼手拉著手離開了。

  霍妙被如此落面子,眼眶有些發紅,特別是周圍還有一些姑娘似有若無地看過來,讓她丟臉死了,忍不住扭身就走。

  沈彤見狀,忙跑過去尋她。

  直到一處無人的亭子裡,方看到坐在那裡默默掉眼淚的霍妙,沈彤真想歎氣,可這是嫡親的表妹,又不能不理她,當下道:「有什麼好哭的?」

  霍妙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我自認不輸給她們,要不是我年紀比較小,又是五房的,不然……」

  如果她是長房的姑娘,今年及笄,指不定懿寧長公主相中的人就是她了。

  沈彤翻了個白眼,「瞎說什麼呢?懿寧長公主今兒來不過是看在永郡王世子妃的面子,哪裡是為霍妍來的?你想太多了。」

  霍妙見她言之鑿鑿,頓時有些狐疑。

  沈彤湊過來,小聲地說:「我剛才聽我娘說,永郡王是宗室裡較為得用的,你大姐姐是永郡王世子妃,向來賢良淑德,在外頗有賢名,她婆婆永郡王妃又和懿寧長公主交情甚篤,懿寧長公主多少都會給老夫人一些面子,並不一定是相中妍表姐呢。」

  霍妙吃驚地看著她,爾後想了想,覺得這話也不錯。

  要是懿寧長公主真的相中霍妍,剛才就會給霍妍些面子,而不是對所有的姑娘一視同仁。

  這讓她心裡多少好受一些。

  ……

  三個姑娘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後,丹陽郡主許恬左右看了下,對霍妍說:「霍八,這地方我好像來過。」

  霍妍很想對她翻白眼,嘴裡說道:「郡主自然來過的,當時你還在這裡迷路了呢。」

  丹陽郡主小時候曾隨祖母忠義侯夫人來靖安侯府吃喜酒,和霍妍是不打不相識,懿寧長公主說女兒和霍妍玩得好,其實也不是騙人的,小時候的丹陽郡主和霍妍那是真的玩得好。

  只是霍妍不喜歡丹陽郡主嬌縱的脾氣,不想像其他府裡的姑娘一樣圍著她、奉承她,久而久之,這感情就淡下來了,近幾年來,已經沒有什麼往來。

  「郡主有什麼要和我說的?」霍妍也不兜圈子,直接問道。

  許恬猶豫了下,似乎有些難以啟齒,轉頭看向霍姝,說道:「讓霍七到外面,我不想讓她聽到。」

  霍妍這回真的翻了個白眼,這回她倒是沒有堅持,對霍姝道:「七姐姐,抱歉將你帶到這兒來,你先去萱雨軒,等會兒我再去找你。」

  與其留下霍姝在這兒尷尬,還不如先讓她去萱雨軒。

  霍姝無所謂,先前不過是霍妍懇求她,才會答應陪她過來,現在不用面對丹陽郡主,她自然也樂得自在。

  雖然丹陽郡主是衛國公世子聶屹的妹妹,但霍姝卻將他們分得極開,聶屹是聶屹,丹陽郡主是丹陽郡主,不能混為一談。況且這兄妹倆連姓都不一樣,沒什麼好在意的,她就算想要拱聶屹,也不會從丹陽郡主這兒下功夫,下了也是白費功夫。

  對了,今天聶屹也來了,不知道他在哪裡。

  想到這裡,霍姝沒有回萱雨軒,而是腳步一轉,就朝另一個地方而去。

  「小姐,你要去哪裡?」艾草見她走的路越來越不對,忙問道。

  霍姝轉頭朝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艾草心裡有些不安,而這種不安在看到她家姑娘竟然來到一處偏僻的院子,然後繞著牆轉了會兒,就開始爬樹時,一臉被雷劈的表情。

  霍姝無視丫鬟的神色,很俐落地爬上一株靠著牆的香椿樹,藉著周圍一堵假山掩住她的身形,然後踩在一條枝椏上,雙手攀著院牆,往院牆外的花園裡張望。

  很快,她的目光就落在不遠處站在池塘邊看魚的錦衣少年身上。

  那少年似有所感,猛地轉身,朝這兒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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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7:02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被、被發現了!

  霍姝驚了下,攀著牆的手一顫,看著池塘那邊神色未明的少年,很自然地朝他露出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

  如果不是人離得太遠,生怕叫喊聲引來其他人,她都想很自然地說一聲「真巧啊」之類的。

  聶屹站在池塘邊,看著趴在牆頭上朝自己笑得燦爛又無辜的姑娘,眸光幽深。

  他朝不遠處的守園婆子打了個手勢,讓她別過來打擾,方施施然地走過來,來到院牆前,抬頭看著牆頭上的少女。

  秋日蕭瑟,天幕陰沉,卻因那牆頭少女粉面上燦爛如朝陽的笑容,驅散了周圍的陰霾,彷彿一下子回到了明亮湛藍的初夏,點亮了這灰色陰沉的天地間,成為半空中最明亮耀眼的色澤,教人難以移開目光。

  霍姝看到不遠處的守園婆子的身影時,忍不住縮了縮腦袋,以免被發現。

  直到見那少年竟然很體貼地讓守園婆子遠離一些,自然知道他這是為自己遮掩,當下心情更好了,笑吟吟地看著他朝這兒走過來。

  「聶世子,真巧啊。」霍姝說道,語氣自然得沒有一點被人發現自己爬牆的窘迫。

  下面為她把風的艾草正好聽到這句「聶世子」時,再次露出一臉被雷劈的表情,然後凝重地想著,她家小姐怎麼知道衛國公世子在這裡?而且還特地拐到這兒來,爬牆去看他,這算是在自家私會外男吧?

  這滿京城的姑娘,有哪個像她這樣子的?私會不算,還直接爬牆來私會。

  「霍姑娘怎麼在這裡?」聶屹神色如常,語氣裡多了幾許溫和。

  霍姝先是仔細看了看他,發現他臉上並沒有對自己這種行為露出關於厭惡或者鄙視的神色,彷彿正常得他們就像在很適合的場合遇到一樣。

  這讓她心裡有些高興,覺得這少年果然是個很體貼的人。

  她眼睛轉了轉,悠然地趴在牆頭,看著下面錦衣玉帶的俊美少年,笑著道:「如果我說特地在這裡等你,你信不信?」

  淡淡的暈紅在少年面上浮現,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話若是讓個成年女子說出來,不免多了幾分輕浮,可由一個未及笄的姑娘用這般明亮輕快的語氣說出來,就像小姑娘家的嬌嗔,帶著一種天真純粹,並不會讓人想歪,反而因那單純的語氣,忍不住好笑。

  霍姝說完這話後,面上也有些熱,可是看到少年臉紅了,她又高興起來。

  果然這少年對她是有意的,要不她也不會這麼主動了。

  霍七姑娘為自己的英明判斷而高興,繼續道:「我沒想到聶世子今日竟然會來府裡給祖母祝壽,先前很多人都很驚訝呢。」

  連她那時候看到站在懿寧長公主身邊的聶屹時,也驚訝得不行,差點自戀地以為,他是特地為自己來了。不過這種自戀,倒是因為懿寧長公主的到來而淡了幾分,畢竟懿寧長公主擇媳的條件之高,她還是懂的。

  雖然懂得這道理,卻並不妨礙她想要努力一下,如果努力後,依然沒有結果,那就算了。當然,做這些的前提是,不能給人帶來麻煩,不能絕了自己的路,她可是很聽外祖母的話的。

  人生苦短嘛,總要不辜負這短暫的人生一回才好。

  霍七姑娘看得很開。

  地上的少年不知道這一瞬間,牆頭上笑得燦爛的姑娘想了很多,望著她沒有絲毫陰霾的笑顏,總能輕易地讓人感染到那份喜悅,由衷地感覺到生活還是很美好的。

  他難得笑了下,鳳眸因為笑意而彎出一個溫柔的孤度,說道:「你要不要先下來?」

  霍姝歪了下腦袋,說道:「你放心,我腳上踩著一棵香椿樹的枝桿,站得很穩,不會摔的。」況且翻牆爬樹是她的拿手項,壓根兒不算什麼。

  聶屹仔細打量,見她確實好好地趴在那兒,不再糾結這話題。

  兩人就這樣一個趴在牆頭,一個站在牆下說話,自然得彷彿就像坐在高雅的地方一樣。

  幫忙把風的艾草無奈之下,只好豎起耳朵偷聽,想聽聽能讓她家小姐爬牆也要私會的聶世子說些什麼,是不是又來勾搭無知的小姑娘的心。

  「……恰好今日沒事,許久未見霍姑娘了,就隨母親過來。」

  艾草大驚失色,果然這聶世子竟然在使手段勾搭無知的小姑娘。

  艾草急得不行,趴在牆頭上的無知的小姑娘卻掩嘴笑得燦爛,雙眼彎成好看的月芽模樣,說道:「可惜今日是在靖安侯府,我就沒辦法好好招待聶公子了,請聶公子見諒。」

  「無礙,下次我來招待你也是一樣。」

  艾草:「……」

  不知過了多久,艾草突然聽到外頭響起說話的聲音,臉色微變,忙道:「小姐,好像有人來了。」

  霍姝也聽到外頭的聲音,頓時有些不捨,不過也知道適可而止,今日能在這裡見到聶屹已經算不錯了。當下對下面靠在牆上的少年道:「聶公子,我要走啦。」

  聶屹抬首看她,沒有多說什麼,只道:「你下去時小心一些。」

  見他關心自己,霍姝心裡高興,一個高興又開始妄形,就差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說:「聶公子放心,翻牆爬樹這種事我很在行的。」

  她和地上的人揮揮手,猱身就直接跳下去。

  聶屹縱使知道她的身手不錯,仍是有些擔心地上前一步,隔著一堵牆傾聽那邊的動靜,就擔心這活潑的姑娘會從牆頭上摔下來。

  霍姝順俐落地後,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說了什麼,頓時臉色有些糟糕,擔心地想著,那聶公子不會以為她其實是個很粗魯野蠻,只會爬樹翻牆的姑娘吧?其實她也很賢良淑德的,姑娘家會的東西她也會呢。

  艾草全程看在眼裡,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她一眼,上前幫她整理微微有些凌亂的衣服。

  她家小姐說自己翻牆爬樹很在行並不是騙人的,人在上頭折騰那麼久,衣服也只是有些亂,卻沒有沾上什麼髒東西,可見這翻牆爬樹的技術在虞老夫人的訓練下,是越發的老練了,要不是她先前親眼所見,也不知道她剛才去爬樹。

  可姑娘家能這麼直白地對個男人說這種話嗎?也不怕將人嚇跑了。

  「姑娘,咱們快點走吧,被人發現就不好了。」艾草為她整理好衣物和頭髮上有些歪的玉蘭點翠步搖,小聲地道。

  霍姝一撫衣袖,醞釀了下情緒,非常有貴女范地說道:「行,走吧。」

  艾草鬆了口氣,當下小小聲地道:「小姐,您剛才不應該說那話,讓聶世子聽了作如何感想?」

  「知道啦,下次一定會注意。」霍姝也頗為後悔,人都沒拱到手呢,哪裡能將他嚇跑。

  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也不是那種能被輕易嚇跑的吧。

  另一邊的少年隔著一堵牆,聽著主僕倆的聲音漸漸地遠去,不禁啞然失笑。

  還有一天,明天是個吉日,就可以讓榮親王舅舅過來提親。

  ……

  霍姝剛出了院子,就和幾個年輕的公子遇上。

  這群年輕的公子中,除了她堂哥霍承瑞外,還有幾個都是靖安侯府的姻親,也可以稱一聲表哥的那種,都沾了些七拐八彎的親戚關係,這其中就有霍老夫人的娘家永平侯沈家的長子沈彬。

  先前發出聲音的,就是他們。

  看到她,霍承瑞一行人也大為驚訝,「七妹妹?你怎麼在這裡?」

  霍姝上前給兄長和表哥們請安,細聲細氣地道:「迷路了,不小心走到這裡。」

  艾草低垂著頭,她家小姐本事很多,認路就是其中一個強項,不然也不會知道這院子的牆後頭是外花園,為了堵衛國公世子跑過來了。連她這丫鬟都沒有摸清靖安侯府的地形呢,她竟然不知何時摸清楚了。

  霍承瑞卻沒有懷疑,畢竟這妹妹回京才不過兩個月,而且其中還有半個月是在房裡養病,在自家迷路也是情有可緣。

  當下柔聲道:「七妹妹往這條路走,就能到內花園,過去就是萱雨軒了,幾個妹妹應該都在那裡玩。」

  霍姝朝這位四堂哥抿嘴一笑,福了福身,帶著丫鬟婷婷裊裊地走了,直到沒有人時,馬上大步離開。

  沈彬目送她離開,目光久久未收回來。

  「子敬?」霍承瑞奇怪地喚了一聲。

  子敬是沈彬的字。

  沈彬收回目光,轉頭看向霍承瑞,突然道:「承瑞,你這位七妹妹以前從未見過,聽說是剛從西北回來的,她可是說親了?」

  霍承瑞吃了一驚,指著他道:「子敬,你不會是……」

  沈彬微微一笑。

  他是沈家長房嫡子,父親是永平侯府的世子,若是無意外,將來長房承爵後,他便是永平侯世子。沈彬容貌俊朗,敏而好學,舉止進退有度,在京城中也算得上是個品行才學皆優的兒郎,恰好今年十七歲,家人正商量著要給他議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位七表妹容貌姝麗,我心甚悅。」沈彬很大方地將自己的意思透露出來,雖然在人家兄長面前說這種話很遭人揍,可他和霍承瑞自幼一起長大,彼此的關係親厚,倒沒什麼。

  霍承瑞聽了,倒是沒有什麼生氣的,甚至認同他的話。

  他們家七妹妹是所有姐妹中長得最標緻的,沈表哥會心動也實屬正常。

  只是正常歸正常,他可沒有暈頭,不會給這表哥製造機會接近自家府裡的妹妹的,一切必須得按規矩來才行。

  「七表妹可是定親了?」沈彬既然想要娶這表妹,自然得打聽清楚。

  「沒有。」霍承瑞老實地說,「不過我覺得,七妹妹的親事,只怕將軍府那邊也盯著,我五叔答應了還不行,還得七妹妹的外祖母也答應才行。」

  沈彬聽罷,不以為意,雖說霍七是在外祖家長大的,但父母長輩尚在,子女的親事還是由父母作主。只要霍五老爺答應了,其他就不成問題。

  當下沈彬決定,今晚回府後,就去尋祖母,怎麼著也先將那霍七定下來再說。不然以霍七這等花容月貌,只怕將來上門來提親的不少,總歸先下手為強。

  沈彬拿定主意後,面上帶著微笑,和眾人一起往靖安侯府的外花園行去。

  ……

  霍姝回到萱雨軒,就見一群姑娘坐在那裡聊天玩耍,其中就有葛家的姐妹。

  葛玲今日打扮得依然十分清雅,許是因為霍老夫人的生辰,添了幾樣較為華貴的首飾,給人的感覺依然清雅淡然。不過今兒她並不是一個人坐在那裡,身邊還有一個渾身書卷味的姑娘和她坐一起說話,兩人看起來極為投契。

  葛琦一副無聊的模樣,摻和不進去,見到霍姝過來時,雙眼一亮,忙將她拉過來。

  「你們去得也特久了,妍兒呢?」葛琦往外張望,先前丹陽郡主將她們拉走說話,她雖然也想去,不過看到霍妙的下場,就不去自取其辱。

  「她讓我先回來。」霍姝說著,心裡也有些納悶,怎麼霍妍還沒回來的?

  霍姝讓艾草去問了下,才知道霍妍和丹陽郡主早就說完話了,原本是要過來的,沒想到半途被永郡王府的世子妃霍婷給叫過去說話。

  ……

  霍婷懷著身孕,不宜勞累,所以吃完宴席後,她並不隨著眾人去看戲,而是先回她未出閣前住的院子裡歇息。

  霍婷是靖安侯府這一輩的第一個姑娘,身份自然不同,不僅靖安侯夫妻疼愛,老夫人也是疼愛有加,可以說是真正在春暉堂裡長大的姑娘。當年她能在京中那麼多的閨秀中脫穎而出,嫁入永郡王府成為世子妃,也是因為是府裡的第一個姑娘,不僅是聲名在外,還有家族使力之故。

  霍婷坐在黑漆鏍鈿羅漢床上靠著彈墨迎枕歇了會兒,就見母親靖安侯夫人過來了。

  「娘。」霍婷坐起身,「您怎地過來了?不是陪祖母和懿寧長公主嗎?」作為侯府夫人,主持中饋,像這樣的場合,忙上一天都不得歇息是常有的事情。

  靖安侯夫人有些疲憊地笑了下,說道:「你祖母年紀大了,坐了會兒身體就受不住,懿寧長公主體諒她老人家,由我先送你祖母回春暉堂歇息,讓你幾個嬸娘在那兒陪公主看戲。」

  說著,她坐到女兒身邊,先是關心了下她的肚子裡的孩子,得知一切安好,眉眼方才舒展一些,說道:「今兒也不知道懿寧長公主為何而來,我這心裡心上八下,沒法安生。」

  霍婷抿了口白開水,笑道:「娘,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懿寧長公主只怕是相中八妹妹了。」

  靖安侯夫人的臉色有些沉,「我不打算將你妹妹嫁入高門,她的性子不適合。」

  霍婷愣了下,她沒想到母親會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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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7:13 |只看該作者
第48章

  「娘,以衛國公世子舉世無雙的品貌,配妹妹並不差。」霍婷緩緩地道。

  靖安侯夫人自然知道,但她是個疼女兒的,知道給女兒擇婿的標準不僅是看那人的品貌,還要考慮到很多情況。況且她已經有一個嫁入郡王府為世子妃的女兒了,並不需要小女兒的親事來給自己爭面子。

  她對著長女歎了口氣,「妍兒真的不行,她的性子太急躁,是個不穩重的,並不適合。況且,衛國公府有老夫人、懿寧長公主這雙重婆婆,聽說現在管家的是二太太,要是妍兒真嫁過去,還不知道會如何?」

  靖安侯夫人是個乾脆的,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就不再為此而猶豫不決。

  是以,她心裡早就有主意,只是看長女似乎心裡有打算,方才抽時間過來和她說一下。

  霍婷沒有說話。

  靖安侯夫人見狀,哪裡不明白女兒不願意放棄這大好機會,心裡也憐惜她在永郡王府裡的處境,因盛名所累,戰戰兢兢,不敢走錯一步。可懿寧長公主的兒媳婦可不是那麼好當的,而且看懿寧長公主的模樣,不像是特別地喜歡小女兒的樣子。

  她心裡仍是有些存疑,覺得今日懿寧長公主來府裡,沒有這麼簡單。

  靖安侯夫人坐了會兒,因這府裡的事情離不開她,很快就離開了。

  剛回到西跨院那邊的戲台前,靖安侯夫人就見挨在懿寧長公主身邊說話的丹陽郡主。小姑娘看起來有些惱怒,目光微閃,想起先前聽丫鬟說,丹陽郡主剛才找女兒一起說話,不會是小女兒性子直,惹到她了吧?

  想到這裡,靖安侯夫人就有些擔心,覺得衛國公世子夫人這位置果然不適合女兒。

  靖安侯夫人走過來,在懿寧長公主下首位置坐下,就聽到丹陽郡主抱怨的話:「……霍八真不識趣,她竟然敷衍我,我不想和她玩了。」

  懿寧長公主拍了她一下,「胡說什麼?」然後抬頭朝靖安侯夫人笑道:「老夫人如何了?」

  「勞煩公主掛心,老夫人一切安好。」

  懿寧長公主笑了下,拍著女兒的背,像是在安撫她,嘴裡說道:「那就好。」

  丹陽郡主見霍妍的母親在這裡,她再任性,也知道不好當著別人的父母面說其子女的壞話,只好悶悶不樂地挨著母親而坐。

  靖安侯夫人繼續陪懿寧長公主看戲,周圍還有各府的夫人,按著身份品級而坐,面上都有些漫不經心的,她們暗暗地注意著懿寧長公主的一舉一動,見靖安侯夫人回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羨慕、嫉妒皆有。

  靖安侯夫人若無其事地坐著,實則心裡暗暗地確認懿寧長公主的態度,覺得懿寧長公主並非是看上小女兒霍妍,不然不會如此冷淡。

  過了會兒,懿寧長公主告辭離開。

  靖安侯夫人知道懿寧長公主今兒坐了這麼久,已是給靖安侯府面子,客氣地再三挽留後,親自起身相送。

  終於將懿寧長公主送走後,靖安侯夫人暗暗鬆了口氣,抽空詢問了句:「大姑奶奶和八小姐呢?」

  「先前大姑奶奶叫人將八小姐叫走了,如今大姑奶奶和八小姐都在老夫人那兒。」

  靖安侯夫人一聽,眼角就是一跳。

  ……

  春暉堂裡,霍婷拉著妹妹坐在老夫人下首位置。

  霍妍心裡有些不高興,這點不高興很直白地表現在臉上。霍婷頓了下,忙給妹妹打眼色,直到她不情不願地收起那副不高興的神色後,才笑著和老夫人說話。

  「聽說今年南方那邊燒出一種胭脂炭,無煙無異味,質量上佳,作為今年上貢之物,恰好前些日子,永郡王府得了一些,改日孫女給您送些過來,要是好用,明年府裡可以派人去江南採購一些。」霍婷笑道。

  霍老夫人拍拍她,面上露出慈愛的神色,「你有心了。」

  祖孫兩個說了會兒話後,霍老夫人見霍妍坐得不耐煩,心裡歎了口氣,說道:「行了,妍姐兒去尋你姐妹們玩罷。」

  霍妍得了話,很高興地走了。

  雖然她很喜歡大姐姐,可是和大姐姐說話太累了,她最不耐煩這種,不如七姐姐來得直爽,有什麼就說什麼,不會和你玩心眼兒。

  見她高高興興地出去,霍婷同樣心裡一歎。她自然明白妹妹的性格,若是能嫁到簡單一些的家庭裡,確實是個有福的。要不是懿寧長公主真的看上,她也不會想要將妹妹嫁入衛國公府。

  霍婷和老夫人說了會兒話,最後轉到懿寧長公主身上,說道:「祖母,今兒難得懿寧長公主和衛國公世子都來了,可見祖母的福氣大著,您可要好好保重身體方是。」

  霍老夫人笑了下,聽出孫女的意思,雖然心裡高興,可總有幾分意難平。

  比起情緒外露、性子急躁的霍妍,在她身邊養大的霍妙的性子其實更適合,可惜霍妙年紀太小了,這是硬傷,並不適合。當然,不管是長房還是五房的姑娘,都是她嫡親的孫女,不管哪個將來能嫁入衛國公府,對靖安侯府都是有好處的。

  高門嫁女,低門娶媳,可不就是這個理了。

  ……

  霍妍回到萱雨軒時,發現這裡的人並不多,也不見霍姝等人,倒是她討厭的幾個都在。

  霍婉正陪著幾個姑娘說話,見霍妍回來,朝她招招手,笑道:「八妹妹是在找七妹妹嗎?她和琦表妹去知趣園那邊玩了,你去那兒找她。」

  霍妍嗯了一聲,目光往周圍又看了下,方才離開。

  知趣園內種了很多奇花異草,而且還養了很多寵物,都是府裡的主子們養的,其中就有很多觀賞性的鳥類,聽說是霍老太爺令人養的。

  霍老太爺在京時,每天都要溜噠到知趣園來賞鳥看花,後來因為生病,人去了鳳嶺山那邊休養。原本靖安侯打算將老太爺喜歡的這些鳥兒一起送過去的,只是霍老太爺覺得鳥兒戀巢,它們已經住慣了知趣園,換個地兒指不定不適應,沒得心疼,就留在京城裡。倒是聽說鳳嶺山那邊,已經又重新養了一批鳥,而且還有好些是霍五老爺特地給他尋摸的。

  霍妍穿過內花園,就見不遠處的月亮門邊有個身影在那邊徘徊,微微皺起眉頭,叫道:「九妹妹,你在那裡做什麼?」

  那人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來,一雙盈盈水眸似有驚嚇之色。

  「八姐姐。」霍妙勉強笑了下,問道:「八姐姐這是要去哪裡?」

  「去知趣園找七姐姐玩。」霍妍笑得一臉燦爛,目光往那月亮門看了看,心裡冷笑。

  這月亮門通向外花園,先前她聽人說,四哥霍承瑞正帶幾個同窗好友及表哥們在多外花園遊園喝酒,似乎那衛國公世子也在。現下看她跑這兒來,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霍妍心裡有些鄙視,不過到底是自家姐妹,也不能放著不管。

  霍妙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慢慢踱步過來,說道:「那我和八姐姐一起罷。」

  霍妍瞥了她一眼,隨意地道:「隨便你。」

  兩人一前一後往知趣園而去。

  路上,霍妙咬了咬嘴唇,小聲地問道:「八姐姐,方才郡主尋您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就是隨便說了些話。」霍妍不以為意地說。

  霍妙皺眉,這語氣聽著就敷衍,看來先前丹陽郡主一定是和八姐姐說了什麼重要的話,這讓她心裡有些介意,是不是……

  兩人進入知趣園時,遠遠地就聽到一陣歡快的鳥鳴聲。

  雖已是蕭瑟的秋天,不過知趣園裡仍是花團錦簇,不僅有時令的花草,還有很多不在這個季節開的花,都是府裡的暖房培育出來的,雖然數量不多,可供一個園子裡賞花也使得。

  霍姝和葛琦站在廊下逗著一隻鸚鵡,周圍有三兩個丫鬟隨侍,還有知趣園裡伺候的婆子。

  見到她們過來,霍姝笑道:「八妹妹、九妹妹來了。」

  霍妍走過去,抓了一把鳥食餵鳥,一邊和葛琦說話。

  霍妙走過來,對霍姝笑了下,「七姐姐。」

  霍姝嗯了一聲,問道:「九妹妹怎麼和八妹妹一起來了?剛才我還想找九妹妹一起玩,誰知轉眼就不見你了。」

  這話說得虛偽之極,侍立在旁的艾草忍不住看了一眼她家小姐,然後又看看九小姐,果然就見九小姐眼眶泛紅,一副委屈的模樣,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就因為九小姐這種奇怪的性格,一不符合她心意的話,就總愛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所以她家小姐才忍不住每次性子一來就說兩句,然後饒有興趣地看她要哭不哭的樣子,甚至還眼巴巴地等著她真哭出來。

  得,當成樂趣來玩了。

  「不過是隨便走走。」霍妙小聲地說。

  霍姝見她言不由衷,也沒理她,轉頭和霍妍她們說話。

  玩得累了,幾個姑娘到知趣園的花廳裡歇息喝茶,葛琦一邊吃著翡翠水晶糕,一邊看著霍妍,問道:「對了,妍表姐,剛才丹陽郡主找你去做什麼?」

  霍妍的好心情在聽到這話時,變成了鬱悶,一口咬掉半個翡翠紅豆包,吸溜著裡面包裹的甜甜的紅豆餡兒,說道:「別提了,她這是在警告我呢。」

  「警告你什麼?」霍姝好奇地問,也想知道那位郡主能做出什麼來。

  「警告我不准喜歡衛國公世子。」

  聽到這話,眾人都愣了下,只覺得這丹陽郡主是不是腦子有疾,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姑娘家再霸道,也不能伸手到兄長那兒管兄長的事情吧?

  霍妙則想到今日懿寧長公主登門,還有丹陽郡主的態度,頓時心裡有些不甘心。

  她也和大多數人一樣,覺得懿寧長公主一定是相中霍妍為兒媳了。

  「衛國公世子是個難得的美男子,誰不喜歡?我也挺喜歡的,可一想到他有這樣的妹妹,我就覺得喜歡他還不如喜歡我大哥。」霍妍歎了口氣,托著腮,一臉憂鬱地說:「衛國公世子如此美男子,偏偏讓個腦殼有疾的妹妹給拖累了,美玉有瑕啊。」

  聽到這話,霍姝和葛琦笑得不行。

  霍妙微微蹙眉,覺得霍妍這話太不敬了,好歹許恬是丹陽郡主,身上有品級的,哪能這麼隨便在背後非議她?想著,就勸道:「八姐姐,你別這樣說,要是傳出去就不好了。」

  霍妍不高興地瞪她,「這裡都是自家人,誰會多嘴地傳出去?」

  霍妙噎了下,要是她再說以防萬一,豈不是承認自己不是自家人,會多嘴地傳出去?

  她心裡有些惱,再也坐不下,起身離開。

  霍妙不在,三人更自在,都沒有挽留她。

  霍姝喝了杯果茶,突然道:「我喜歡衛國公世子。」

  霍妍和葛琦聽了,都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麼?估計這京城裡不喜歡他的姑娘恐怕是極少的,你喜歡也是應該的。」

  未出閣的小姑娘們聚在一起聊天,說喜歡哪個極富盛名的男子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情,特別是衛國公世子聶屹如此身份地位的美男子,喜歡他的姑娘海了去,所以霍姝這話,只讓人當成了小姑娘家的戲言,聽了也沒放在心上。

  霍姝見她們不以為意,鄭重地道:「我是說真的!」她認真地看著霍妍,「八妹妹,如果我也喜歡他,你怎麼辦?」

  「啊?」霍妍撓了下腦袋,奇怪地看著她道:「你喜歡就喜歡,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他娘子,能管得了別人喜歡他?」見霍姝一臉認真地盯著自己,明白過來後,猛地笑道:「你不會以為我喜歡他,你就不能喜歡吧?沒事,他是個難得的美男子,我其實欣賞他多過於喜歡。」

  葛琦也笑得沒心沒肺地附和道:「妍表姐說得對,衛國公世子長得好看,這麼好看的人,欣賞的人其實比喜歡的人多吧?」

  霍姝想了想,覺得她們說得挺對的,她原本也是欣賞這般美男子的,誰知道這美男子竟然對她有意,她就忍不住喜歡了。

  只是她和霍妍玩得好,自然不希望出現什麼姐妹爭一男的事情來,這樣會讓她很苦惱的。

  得了霍妍的話的霍七姑娘非常高興,這種高興,在第二天,則變成了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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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12 01:17:26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霍老夫人壽辰的第二日,恰好是休沐日,靖安侯府的男人們難得都在府裡。

  一般休沐日,來春暉院給霍老夫人請安的人比較齊全,連住在外院,每日去族學上課的孫子們也在,齊集一堂,十分熱鬧。

  給老夫人請安完,又陪老夫人一起用了早膳,眾人方才各自散去。

  府裡的姑娘們今兒也不用去知微院學習,難得輕鬆一下,霍婉就提議去暖房看前陣子霍大姑奶奶霍茹讓人送過來的一盆墨蘭,聽說在暖房裡養得極好,現下已經開花了,姑娘們少不得要去看個稀奇。

  靖安侯夫人也如往常那般,在偏廳中傾聽各個管事婆子的匯報,突然見前院一個嬤嬤匆匆忙忙而來,不待主子詢問,就急急地道:「夫人,榮親王來了。」

  聽到這話,靖安侯夫人愣了下。

  榮親王是皇帝僅存在世的兄弟之一,素來深得皇帝的信任寵愛,他掌管著宗人令,手中的權力雖然不大,可這京城中,卻是極有臉面的人物,連皇子們見到他,都得恭恭敬敬地行禮叫上一聲皇叔的人。

  可靖安侯府和榮親王府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這榮親王怎麼突然來了?

  雖然心裡驚訝,靖安侯夫人依然有條不紊地道:「快去書房通知侯爺,告訴他榮親王府來了。」

  那來通知的婆子臉色有些怪異,繼續道:「夫人,榮親王不僅自己來了,還有英國公、敬國公、承恩侯、昌德侯、武義侯,看起來倒是像……像……」

  靖安侯夫人心中微跳,終於失了一慣的平穩,厲聲問道:「像什麼?」

  「像是來府裡提親的!」婆子直接道。

  靖安侯夫人懵了下,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急急忙忙地起身,一邊讓人去通知丈夫靖安侯和春暉院老夫人那邊,一邊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此時腦子裡一片混亂,一時間想到了很多,但又不能確實,讓她的腦子越發的混亂。

  剛走到二門前,就見丈夫帶著幾個兒子匆匆忙忙地過來,還有幾個小叔子。

  「大哥,聽說榮親王來了,怎麼回事?」霍三老爺瞇起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問道。

  「是啊,榮親王今日來府裡作甚?」霍五老爺也納悶地問道。

  此時他身上穿著一件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直裰,一副要外出的模樣。霍五老爺是個風雅人,在休沐日時,他一般會應友人之邀出行,剛才原是準備出門了,未想因為榮親王的突然到來,阻止了他出門之事,只好先過來瞧瞧怎麼回事。

  再看霍二老爺、霍四老爺等等都來了,就是女眷那邊得到消息遲一些,除了三夫人外,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還未到來。

  「我也不知道。」靖安侯說著,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妻子,對幾個兄弟及兒子道:「你們隨我一起去迎接榮親王及幾位國公。」

  眾人應了一聲,跟著他一起出了二門。

  靖安侯夫人和三夫人則侯在二門處。

  很快地,就見老夫人、二夫人、五夫人等都過來了。

  「大嫂,這是怎麼了?」五夫人扶著霍老夫人,問道。

  靖安侯夫人心頭雖亂,但面上卻一副平靜的神色,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聽說榮親王來了。」

  正說著,就見管家匆匆忙忙地過來。

  管家一臉激動的神色,臉都漲紅了,不待眾人詢問,就激動地道:「老夫人,榮親王今日過來,是替衛國公世子向咱們府裡的姑娘提親,還來了好幾位國公爺和侯爺,聽說都是特地陪榮親王殿下過來替衛國公世子提親的,帶來很多彩禮……」

  管家的話有些語無倫次的,但此時沒有人有心情糾正他,都被這突然而來的消息給震懵了,反應不過來。

  霍老夫人聽完管家的話後,明白是什麼事,她心裡十分高興,果然昨日懿寧長公主來府裡參加她的壽宴,估計就已經相中府裡的姑娘了,方才會特地過來,算是給未來的兒媳婦娘家面子。

  只是沒想到懿寧長公主的動作會這麼快,竟然隔日就讓人來提親,而且提親的人選還是榮親王,這對於被提親的女方家來說,可是天大的面子。

  由此可見,懿寧長公主應該早就有所準備。

  霍老夫人高興之下,倒是沒有過於失態,而是再次確認:「真的是為衛國公世子提親的?」

  「是的,屬下聽得很清楚,榮親王殿下是替衛國公世子來提親的。」

  管家這話落下,在場就響起一陣抽氣聲,然後就見府裡的幾個夫人齊齊看向靖安侯夫人,目光是非常直接的羨慕。

  霍五夫人甚至忍不住酸溜溜地道:「真是恭喜大嫂了。」

  昨日懿寧長公主屈尊前來參加老夫人的壽辰,眾人就猜測她可能相中霍妍為媳,今日之事,不過是讓眾人的猜測得以實現罷了。老實說,驚喜雖然有,但更多的是在意料之內。

  如果不是她的妙兒年紀還小,哪裡輪得到長房的八姑娘?八姑娘脾氣暴躁,哪裡好了?

  想到這裡,五夫人心裡直泛酸,卻又莫可奈何。

  靖安侯夫人還未開口,管家卻笑瞇瞇地道:「應該是恭喜五夫人才對。」

  聽到這話,眾人又是一愣。

  靖安侯夫人眼角又是一跳,有一種古怪的預感。

  霍老夫人也有一種預感,卻是不好的預感,硬著頭皮問道:「什麼意思?」

  這時,五夫人已經反應過來,驚喜地叫道,「難不成今日榮親王府來提親的對象是妙……」

  「是五房的七姑娘!」管家忙戳斷五夫人的話,就怕說遲了,讓五夫人說了不該說的話,到時候倒楣的可是他。當下對著這群再次懵住的主子們殷切地說道,「懿寧長公主今兒托榮親王過來為衛國公世子提親的是咱們府上的七姑娘。」

  彷彿喜悅一下子就被打斷了,這神轉折簡直讓靖安侯府的一干女眷們心臟都有些負荷不住,五夫人甚至尖叫起來,「怎麼可能?」

  五夫人的反應太激烈了,一群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猶自沒有發現,瞪大了眼睛,「不是八姑娘嗎?」

  明明八姑娘才是長房的姑娘,怎麼會輪到五房,而且還是她那討厭的繼女?

  雖然長房的八姑娘那脾氣也很討厭,可和繼女一比,五夫人寧願是八姑娘。

  管家知道五夫人的脾氣,再次重複了一次:「是五房的七姑娘,屬下沒有聽錯。」

  五夫人就像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就要跳起來時,突然被老夫人喝了一聲:「閉嘴,你就算為姝姐兒高興,也不用如此,成何體統?」

  五夫人哪裡是為了繼女高興,可是婆婆都瞪眼了,也不敢說什麼,只好委屈地站在那兒,直揪著帕子,心裡像火燒火燎一樣地難受,瞥得她快要吐血。

  靖安侯夫人和二夫人等人見狀,都忍不住好笑,倒是因為五夫人過激的反應,讓她們很快就回過神來,聽到老夫人明顯幫五夫人遮掩的話,諷刺地扯了下嘴角。

  訓斥了兒媳婦後,老夫人吩咐管家幾句,讓他出去,有什麼情況,好隨時準備過來稟報。

  管家離開後,現場有些沉悶。

  半晌,還是靖安侯夫人上前,扶著老夫人的手,說道:「娘,先到裡頭歇息會兒吧,可能還要點時間。」

  榮親王親自為衛國公世子提親,還帶了彩禮過來,光是念彩禮就需要點時間,屆時作為女方家,還要矜持地作出姿態,一來一去的,需要時間不少,老夫人年紀大了,站在這兒吹風可不好。

  老實說,靖安侯夫人乍然聽到這個消息時,吃驚之餘又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她早有這種預感了,懿寧長公主眼光素來高,若她真的相中自己小女兒,應該早就有所表示了,而不是這般不冷不熱的。可昨日老夫人的壽辰上,她表現得和平時差不多,壓根兒就不像是相中小女兒的樣子。

  所以,現在這種結果,靖安侯夫人並未感覺到難過或者失落什麼的,是有些吃驚,吃驚的是這被提親的對象。

  沒想到五房的姝姐兒才回京兩個月,就有這般造化。

  或者說,當初將她送到虞家時,應該沒人想到被認為生而剋母的孩子如今會有這等造化。

  想到這裡,她突然忍不住看了一眼老夫人,就見老夫人臉色有些僵硬,似乎並不是太高興的樣子。

  先前以為榮親王是來向長房提親時,老夫人確實是高興的,可現在,很難說。

  幸好,霍老夫人是個要面子的,極為克制,不管心裡的落差如何,面上不顯,當下由著兒媳婦扶到花廳裡坐著等消息。

  ……

  靖安侯府的一群大老爺們此時面上也是愣愣的,直到榮安王府的人開始念著彩禮冊子時,方才反應過來。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霍五老爺,畢竟今日被提親的對象是五房的姑娘,霍五老爺作為七姑娘的父親,自然有權決定應不應允這樁親事。

  榮親王站在不遠處,也是笑瞇瞇地看著他們。

  靖安侯府的大門外不遠處,已經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路人。可以說,榮親王今日帶了那麼多國公爺和侯爺一起上門提親,還一路熱熱鬧鬧地敲鑼打鼓讓人扛著準備好的彩禮過來,這陣勢之大,一路上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直到司儀念完彩禮冊子,靖安侯忙將這群人請進屋子裡。

  榮親王也不客氣,笑著坐下,不待下人上茶,就鄭重地對霍五老爺道:「貴府七姑娘澧蘭沅芷、賢德淑惠、蕙質蘭心,實為良配,本王得皇上和懿寧長公主親自請托,冒昧上門替衛國公世子向貴府姑娘提親……」

  聽到這話,靖安侯府的人都有些呆。

  懿寧長公主請他來提親便罷了,皇上請托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親事還是皇上親自允了的?

  這個猜測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心臟狂跳了下。

  今日來提親的人中,除了一個親王外,還有兩個國公,三個侯爺,這規格也特大了。都知道皇帝是個疼外甥的,只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疼到這等地步,連外甥的親事也要插手,還特地派了這麼多人前來提親,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以勢壓人呢。

  至少,這等仗勢,以往前所未有。

  「文華兄,你意下如何?」榮親王含笑問道,直接稱呼霍五老爺的字,以示親近之意。

  霍五老爺人還有些懵,下意識地就說道:「這要問一下小女之意……」

  未盡的話,被他同胞的兄長靖安侯打斷了。

  「皇上厚愛,又有諸位大人親自前來求娶,豈有不應之理。」說著,他轉頭看向兄弟,朝他瞪了一眼,就生怕這弟弟倔起來,連榮親王的面子都可以駁了。

  榮親王明擺著說他今日過來提親,還有皇帝的意思,要是拒絕,豈不是打了皇上的臉嗎?

  而且,衛國公世子這般無雙的品貌及地位,拒絕的人才是傻瓜,有什麼可猶豫的?就算猶豫,也不用問兒女之意,這麼直接告訴個外人,豈不是教人笑話嗎?

  靖安侯原本以為懿寧長公主是相中自己的小女兒,昨日心裡還在暗暗地高興,靖安侯府再多一門衛國公府為姻親自然是好的。哪知道人家相中的是五房的七姑娘,幸好他當時沒有因為太過興奮而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不然這結果一出來,豈不是讓人笑話?

  靖安侯一邊為衛國公世子求娶的對象不是自己女兒有些失落,一邊又覺得,五房的七姑娘也是靖安侯府的姑娘,結親的仍是靖安侯府,其實也算是不錯的。

  要知道,這京中盯著衛國公世子夫人的位置的人可不少,沒想到最後竟然花落他們靖安侯府,實在是個大驚喜。

  看明白兄長的意思,霍五老爺雖然心裡仍有些猶豫,但也知道不好拒絕,不管如何,今日這親事他們只有答應的份。

  只好點頭,算是應下。

  得了答覆,榮親王和那幾個國公、侯爺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神色,覺得終於完成了皇上特地交待的任務,幸好霍五老爺沒有腦子發熱地拒絕。

  ……

  暖房那邊,靖安侯府的姑娘們正圍著那株含苞欲放的墨蘭新奇地看著,霍婉和霍妙都是個愛花的,格外地專注。

  「看著好像和其他蘭花沒什麼區別,就是黑了點?」霍妍不確定地道。

  在霍妍眼裡,這墨蘭好像也就那樣了,顏色比平常的蘭花要黑點,除此之外,好像沒有啥稀奇的,真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的。

  聽到這話,霍婉和霍妙都拿一種看蠢物的眼神看她。

  霍妍心頭鬱悶,她自幼就不是個文雅人,也欣賞不來這些奇花異草,花開得好看,她就覺得好看,除此之外,並不計較它的品種。所以每次都會被姐妹們鄙視嘲笑一番。

  不過這次不同了,因為有個和她的品味差不多的霍姝陪她。

  「我也覺得是這樣。」霍姝附和道,這姑娘同樣是個欣賞水平不高的,或者說,她的成長環境,讓她欣賞的東西不一樣。

  於是霍婉和霍妙看「蠢物」的人又多了一個。

  霍妍卻高興了,如同找到知已,和霍姝嘰嘰咕咕地指著暖房裡的其他的花大肆評論起來。

  正說得高興時,就見靖安侯夫人身邊的丫鬟青芽匆匆忙忙地過來。

  「青芽姐姐,有什麼事嗎?」霍娟眼尖見到她,忙起身招呼道。

  霍婉等人的目光也從墨蘭移到青芽身上。

  青芽似是走得急了,粉頰帶汗,氣喘吁吁的,但看起來卻頗為激動。

  胡亂地給幾個主子們請安後,青芽就道:「榮親王為衛國公世子上門來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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