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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4: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章 傻子

  寧王妃漸漸冷靜下來,她之所以這樣做,本來是為寧王府將來爭權做準備。

  可是現在被拆穿,她只能將爭權,說成她為了一己私利,這樣不但不會連累王爺,她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這就是程女官給她的提示。

  太后是要她心甘情願地犧牲自己,認下來。

  寧王府會安然無事,可她這個犯了錯的王妃,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翻身。

  寧王妃忽然恨起來。

  如果東平長公主能抬抬手放過她,或許她就不會被逼上一條死路。為什麼一定要死死地咬住她不放。

  非要她付出這樣慘痛的代價。

  「我去,」寧王妃道,「我去跟皇上認錯,就算皇上要王爺將我休回韓家……」

  「阿阮,我……我為什麼要休你?」寧王愣愣地站在那里,「你放心,我……絕不會這樣做,我跟你一起去見皇上。」

  寧王妃的眼淚再一次淌下來。

  勤政殿上,皇帝臉色鐵青,拿著密折的手不停地發抖。

  真是好。

  他的兒子,他的兄弟,竟然都在西夏算計他。

  太子在密信裡與李常顯稱兄道弟,彷彿整個大齊已經被他攥在了手裡。

  「逆子。」皇帝大吼一聲,將手裡的信函撕成了兩片。

  如果沒有他,大齊幾十萬軍隊怎麼可能折損在真定。

  聽別人說是一回事,真真切切看到這些密信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太子在這裡,說不定他會提這劍親手殺了這個逆子。

  皇帝抬起頭看向眾人:「那個常昊就是這樣說的?」

  徐松元道:「東平長公主在西夏還抓住了為太子傳遞消息的人,他們想要借用常昊向金國求情,請金國放回太子。」

  太子妃也是走投無路才想到這樣的蠢法子。

  如果大齊不出面,她一個女流之輩又怎麼可能將太子救回。

  「將太子的那些人都交由皇城司,」皇帝說到這裡,「還有太子的那些幕僚,一個個都給朕抓來審。」

  「必須要審個明明白白。」

  「還有,」皇帝站起身,臉色鐵青,「讓禮部擬旨,朕要廢了他,從此之後他再也不是大齊的太子,他的生死與大齊無關。」

  「寧王妃呢?」皇帝抬起眼睛。

  寧王是個傻子,寧王府長史顯然聽命於寧王妃,寧王妃想方設法握住太子通敵的證據,想要做什麼?在其中推波助瀾?她到底想要從中牟什麼利。會不會是寧王府有什麼謀算,想要與東平聯起手來……

  莫不是寧王也在算計他的皇位?

  皇帝想到這裡看向韓璋。

  韓璋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但是沒有慌張和害怕。

  內侍上前道:「王妃和王爺在殿外候著呢。」

  皇帝瞇起眼睛,「讓他們進來。」他倒要看看,寧王兩夫妻到底在搞什麼鬼。

  聽得這話,劉景臣忙上前提醒:「皇上,事關寧王妃,微臣等還是先告退。」寧王妃畢竟是一個女眷,在他們面前丟了臉,以後不知要怎麼見人。寧王府的事與太子不同,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皇上當眾審問寧王妃確實有欠妥當。

  就算真的要問,也應該去後宮,當著太后的面問個清楚。

  可是皇上顯然在氣頭上,寧王府的做法,也讓皇帝起了疑心。

  「用不著,」皇帝果然揮揮手道,「既然你們都知曉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他就是要讓寧王知道,背著他搞鬼的下場,他不會給寧王府任何的臉面。

  寧王和寧王妃走進大殿。

  沒等寧王妃說話,寧王先跪在地上:「皇兄,您就饒了阿阮吧,阿阮以後再也不敢了。」說著看向寧王妃。

  明知道寧王的求情不會打動皇帝,寧王妃還是一臉悔意地跟著道:「妾身不敢了。」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的暴躁和兇狠:「朕看你膽子大的很,即便身在大齊,依舊想要將西夏掌控在手中,你讓人去西夏做什麼?聯絡外族,暗中窺伺皇權、推波助瀾……朕看你們是要意圖謀反。」

  尖厲的聲音在大殿裡回蕩,彷彿是一柄刀刃,要將她的骨頭剝出來。

  寧王妃已經渾身顫抖,太后說的沒錯,皇上不會給他們留後路,她無論怎麼辯駁一旦皇上認定他們心存反意,從此之後寧王府就要膽戰心驚地過日子。

  「妾身就知道,有一天謀反這兩個字一定會落在寧王府,惠王謀反了,慶王謀反了,皇上只剩下一個傻兄弟,他也會謀反,」寧王妃抬起臉,眼睛裡一片空洞,看起來十分的可怕,「妾身自從嫁到寧王府,就戰戰兢兢地過日子,皇家、寧王給了妾身什麼?嘲笑,懷疑,除了一個有名無實的爵位什麼都沒有。」

  「寧王府的日子,還不如皇上您身邊的內侍,不如沈昌吉那隻到處咬人的狗。」

  皇帝的面色鐵青,額頭上青筋浮動,仿佛恨不得立即將寧王妃凌遲處死。

  「妾身這裡除了當年的陪嫁之外,什麼都沒有。王爺出門在外,連賞賜下人的錢都要算計著花銷。太后娘娘不過賞賜給王爺兩處土地,皇上也要派皇城司去查看,太子爺在京中卻有十幾處宅院,在外面有良田萬頃,皇上卻怎麼從來不問是從何而來?」

  「妾身告訴皇上,太子的銀錢都是在西夏販賣青白鹽而來的。」

  「太子販鹽人盡皆知,若不是這次被金國所擒,就算李常顯被殺,太子也會有法子攀上東平長公主,繼續在榷場為所欲為。」

  「妾身也不貪心,只想要些皇族的特權,也向太子一樣,利用榷場賺些銀子,所以才會去討好東平長公主,希望握著太子通敵的證據,向太子妃要些好處,」寧王妃說著抬起臉,「這樣,還能讓妾身看起來像是一個王妃,免得大家私底下,將我們夫妻兩個都當成傻子。」

  聽得這話,寧王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不知道怎麼說:「阿阮,你不傻,你……你不傻……我……我才是個傻子。」

  寧王妃笑起來:「王爺說對了,您就是傻子,人人都知道您是傻子,您是一個連銀錢都算不清楚的傻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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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4: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一章 置於死地

  寧王妃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瘋癲,彷彿要將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發放出來。

  她悲哀地望著寧王:「所以您只要犯了一點錯都會被人恥笑,不論是在宮裡還是宮外,只要您去赴宴,必然會成為眾人口中的笑料,皇上能在文武百官面前斥責您,連一個小小的太監都敢捉弄您,我想要在東街開兩間鋪子,京中的票行卻不敢借我們銀子。」

  「您的那些叔叔、伯伯一間間的米鋪開著,一個個的筆墨生意坐著,有多少是皇上內庫流出來的東西,他們都敢賣,哪一個又被責罰了。妾身不願意出去宴席,因為只要我去了,那些的話題就在我們夫妻身上。」

  「王爺,您可能不知道,還有人想要介紹小倌給我,讓我好為王爺生下子嗣,」寧王妃恍然笑起來,「您說可不可笑。」

  皇帝的臉再也掛不住:「真是瘋了。」這個女人瘋了,竟然敢在這裡說出這樣齷齪的話。

  寧王妃卻彷彿已經不在乎:「皇上,妾身知道這些話您不愛聽,誰都愛撿軟柿子捏,太子爺做出那樣的事,也不見您傳太子妃來認罪,妾身不過是想要接手太子手裡的商隊就您這樣當眾審問,扣上謀反的帽子,」寧王妃說著拉過寧王,「皇上您看看,您這個兄弟有資格謀反嗎?誰會跟著他一個傻王爺謀反?」

  「您信不信,太子手裡的生意,就算妾身不接手,也一樣會有人做,那些達官顯貴,那些皇親貴胄,他們都會做,就算您知道了,也不會將他們叫來罵,頂多交由族中處置,因為皇室必定要有皇室的尊嚴。」

  「我們沒有,除了能輕易地被您認定謀反之外,我們根本就不是皇室。」

  寧王妃說著看向韓璋,「二哥,您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韓璋緊緊地抿著嘴唇。

  「可這不是我的錯,」寧王妃彷彿喃喃自語,「也不是王爺的錯,是這個世道,從來都是攀高踩低,有權有錢就會眾星捧月,沒權沒錢就會受人欺凌,皇家更是如此,根本沒有手足之情。」

  寧王妃說著站起身:「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讓子亡,子不得不亡,妾身錯了,只求皇上不要牽連寧王,不要再牽連旁人……」寧王妃說完向旁邊的柱子衝去。

  這樣的變故倒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拉住她,快拉住她。」皇帝立即大喊。

  韓璋先衝了出去,離寧王妃最近的劉景臣拉住了寧王妃的手臂,但是寧王妃用盡了全力,劉景臣沒有抓住脫了手。

  「嘭」地一聲,寧王妃撞在了柱子上,然後整個人倒了下來。

  韓璋只來得及將倒地的寧王妃扶在懷裡,大量的鮮血順著寧王妃的頭頂淌了下來,落在韓璋的衣服上。

  「阿阮,阿阮,」寧王受了驚嚇,愣愣地站在那裡,「阿阮,阿阮,你這是做什麼啊,你這是做什麼,你……你……你……」寧王站在原地抖如篩糠。

  內侍叫著去傳御醫,大殿裡頓時亂成一團。

  皇帝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他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皇上,」劉景臣道,「還是讓人將寧王妃送到慈寧宮去吧,在這裡治傷多有不便。」

  寧王妃一個內宅婦人,本來就不該出現在勤政殿,如果方才皇帝肯聽劉景臣的勸說,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寧王妃這是不堪受辱自絕於此,她若是真的死在勤政殿,皇上以後就會背上逼死弟媳的罪名。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寧王妃的傷情不能隨意挪動。

  皇帝一下子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轉頭吩咐內侍:「快……快去慈寧宮將太后找來。」

  御醫一路跑進了大殿,見到這種情況也不禁臉色難看。

  「國公爺,」御醫道,「您將王妃放到側室的榻上吧,我們要立即為王妃止血。」

  韓璋呆楞地按照御醫的吩咐去做,他的目光始終留在寧王妃那蒼白的臉上。

  這是他的妹妹,從小跟在他身後的妹妹,回京的路上,他已經聽裴杞堂講了寧王府的事,他本已經拿定主意,不論皇上如何懲辦阿阮,他都不會為她求情。

  可是今天,看著她就這樣觸柱倒在他面前。

  他的心忽然一疼,終究不能無動於衷,因為阿阮是他的親妹妹啊,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就這樣死去。

  韓璋拿定了主意,轉身走向皇帝,慢慢地跪下來:「微臣為寧王妃求個恩典,請皇上著人查清此事,若寧王妃並無謀反之意……便饒她一條性命。」

  謀反。

  這兩個字在本朝皇帝嘴中是家常便飯。

  從惠王到慶王,上千條性命被捲進謀反案中。

  尤其是東平長公主剛剛查出慶王謀反另有玄機……皇帝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

  裴杞堂眼睛一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寧王妃這番話倒是將皇帝逼的無路可退。

  皇帝一定不願意被人詬病,隨意誅殺手足。

  「皇上,」裴杞堂道,「臣願徹查慶王謀反案及寧王府案。」

  皇帝的眼睛瞇起來。

  裴杞堂倒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如果他不讓人徹查謀反案,今天的事傳出去,那些御史言官定然參奏個不停,太后那邊他也無法交代。

  倒不如將這件事交給信得過的人去辦。

  裴杞堂顯然是個合適的人選。

  皇帝頜首:「那就交與裴愛卿,會同刑部、大理寺徹查,但凡與此案相關人員,必定配合查案,不得有誤。」

  裴杞堂慢慢彎下腰:「微臣領命。」他會查,他會慢慢地查個一清二楚,將這後面的人全都捉出來,假以時日皇上一定會後悔將這件事交給他。

  裴思通看過去,站在那裡的裴杞堂,資質端凝,臉上已經有了讓人敬畏的風姿。

  半晌御醫從側室出來稟告:「王妃的血暫時止住了。」

  皇帝道:「能不能保住性命。」

  御醫忙躬身:「此時還不能斷定……」

  側室裡隱隱約約傳來寧王的哭聲,那聲音壓抑而凄然,讓人聽之心酸。

  誰都知道,沒有劉景臣拉那一把,寧王妃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

  常安康上前道:「趁著王妃現在傷勢穩定,讓人將整個軟榻抬起來送到慈寧宮去,這樣一來寧王妃就能在慈寧宮養傷。」

  皇帝道:「立即去辦,一定要小心,不要再出閃失。」

  本來是慶功宴,沒想到接二連三鬧出這麼多事來,皇帝揮了揮手:「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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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二章 信任

  走到了宮門口,裴思通一把拉住裴杞堂,父子二人登上同一輛馬車。

  裴思通道:「那寧王妃不知是真的委屈,還是想要置於死地而後生。」

  不管她是真的要死,還是在演戲,都是一個能豁得出命的人。

  裴杞堂道:「是真是假日後都能見分曉,她也就只有一次以死相搏的機會。」而且從此之後在別人心裡她就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寧王妃,無論做什麼事都沒有以前那麼方便了。

  「父親先回去,」裴杞堂撩開車簾向外張望,「我還有事,一會兒再回家。」

  裴思通皺起眉頭:「你祖母、母親已經搬來京城,你整日不回家,你祖母還以為我對你太過嚴厲。」想想老娘念叨的功夫,裴思通就覺得耳朵發癢。

  裴思通為了他在裴家受了不少的埋怨,如果沒有裴思通,他也不可能從趙翎順利地變成裴杞堂。

  父親、兒子的身份用得久了,也漸漸就生出一份相同的情意來。

  「父親安心,」裴杞堂道,「我辦完事就回家,今晚一定回家。」

  這一聲父親,將裴思通叫的心裡說不出的舒坦。

  ……

  琅華正在和閔江宸一起做針線,見到蕭媽媽臉色有異,琅華找了個藉口,走到外面聽蕭媽媽稟告。

  蕭媽媽道:「裴將軍就在門外呢,說要將今天宮裡的事講給小姐聽,小姐明天就要入宮,心裡也好有個準備,大小姐要不要見?」

  琅華向屋子裡望去,阿宸正在教阿莫打結,如果她這樣出去了,阿宸一定會問她。

  琅華道:「有沒有說什麼事?」

  蕭媽媽點點頭:「裴將軍說,寧王妃看到證據之後,無法辯駁就觸柱自盡了。」

  琅華不禁驚訝,寧王妃竟然觸柱了:「人死了沒有?」

  蕭媽媽道:「御醫正在醫治,還不知道情況。」

  也就說可能會沒事。

  「大小姐,」蕭媽媽抿抿嘴唇,「您要不要見裴將軍。」

  琅華很想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可是現在天色已晚,還有阿宸在這裡,總是不太方便,而且就算她現在不知道,明天在宮中也能聽到消息,再說寧王妃還留在慈寧宮養病,她只要看到寧王妃的傷情,基本上就能猜出個大概。

  琅華想了想:「你就說我屋子裡有客人,讓他回去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蕭媽媽點點頭,剛要離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裴將軍還說,他將沈昌吉給射殺了。」

  「什麼?」琅華的眉毛揚起,「他竟然將沈昌吉殺了?」

  裴杞堂怎麼會殺了沈昌吉,他怎麼動的手?在哪裡動的手。

  這件事她倒要問個清楚,「將我的斗篷拿來,讓裴將軍去西院屋子裡。」

  蕭媽媽應了一聲,與阿瓊分頭去安排,不一會兒工夫,琅華就在屋子裡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一邊進門一邊向屋子裡張望:「這是書房嗎?為什麼會蓋的這樣隱蔽,外面都是翠竹,遮擋住了光,如果放藏書的話容易生霉,不如將翠竹砍了,種些奇花異草在外面,院子裡可以再打一口井,方便用水清洗筆墨。」

  她是要問沈昌吉的事,裴杞堂卻對這間屋子評頭論足起來。

  「我是說真的,」裴杞堂笑道,「這間屋子真的適合做書房,你把它裝飾起來,等到秋冬的時候也就不會太冷,否則下次過來,沒有火盆在屋中,一定會將腳凍僵了。」

  幾天不見,這人就變成了話嘮,自顧自的說上一堆話,彷彿確定下次還會再來似的。

  琅華沒有接裴杞堂的話,徑直問道:「你怎麼殺的沈昌吉?皇上怎麼說?」

  他就知道琅華會急著問這件事。

  沈昌吉在皇上面前提起顧家時,他就知道沈昌吉必須立即死,否則下一次被關進皇城司大牢的恐怕就是顧世衡了。

  沈昌吉就像附骨之疽,只要讓他咬住顧家就絕不會鬆口。琅華也會想法子,千方百計地除掉沈昌吉,所以與其讓琅華去冒險,倒不如他來動手。

  裴杞堂坐下來,將整件事的經過講給了琅華聽:「皇上只會以為我是在護駕,在場那麼多人在,誰也沒看出破綻。」

  琅華聽著遍體生寒,「萬一你沒有一箭射死沈昌吉,讓他說出你就是趙翎的秘密,你要怎麼辦?」

  到時候校場上的禁衛就不是對付沈昌吉而是要對付裴杞堂了。

  「不會,」裴杞堂道,「我從西夏回來的路上,一直都在練習神臂弓,絕不會有差錯,再說,我提前與沈昌吉過了十招,消耗了他的體力,保證一擊而中。」

  說得簡單,中間還有那麼多可能會出差錯的環節。

  琅華道:「萬一沈昌吉沒有向皇帝的方向跑,而是遠遠地站開了呢?」

  「一樣殺了他,」裴杞堂微微一笑,「皇上還能因為我殺了一個重犯責罰我不成?我剛剛打了勝仗回來,如今正是在風頭上,皇上怎麼要有所顧忌。」

  裴杞堂很懂得利用周圍的環境和自身優勢。

  裴杞堂道:「就算冒險也是值得的,沈昌吉提醒皇上顧家手裡有前朝察子,如果皇上讓沈昌吉去查,就有可能被他找到真憑實據,今天換了你在那裡,你也會這樣做。」

  她當然會那麼做,因為這可能關乎於顧家的生死。但是裴杞堂沒必要為了顧家去冒這樣大的危險。

  琅華道:「你不該冒險,畢竟你和我不同……」

  「有什麼不同?」裴杞堂微微笑起來,「顧家都沒有嫌棄我是朝廷欽犯,不論到了什麼時候,我也不會對你們不管不顧。」

  裴杞堂的聲音很清亮,說這話的時候泰然自若,讓她感覺到了一種踏實和信任。

  琅華微微沉下眼睛道:「還是要謝謝你。」

  裴杞堂道:「明日你去慈寧宮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西夏的女官在命婦面前,說出了東平長公主的意思,拒絕與大齊結親,太后一定會問你。」

  琅華點點頭,有一點讓她覺得很奇怪:「寧王妃在那裡觸的柱?」

  提起這個,裴杞堂不禁失笑:「琅華,你沒看到真是太可惜了,我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又是昏庸又是愚蠢,他當著我們的面將寧王和寧王妃叫到勤政殿,想要羞辱寧王府,正好被寧王妃抓住了把柄,鬧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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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冤家

  琅華聽得目瞪口呆。

  皇上竟然將女眷叫去了勤政殿,還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面開口訓斥。

  即便是懷疑寧王府有謀反的心思,現在也沒有真憑實據,這樣大的罪名寧王府怎麼可能會承認。

  只要做法欠妥當,立即就會被寧王妃抓住脫身。

  「兄長怎麼樣?」琅華很替韓璋擔憂,親眼看著自己的妹妹差點死在面前,心裡一定很難過。

  裴杞堂看著琅華亮晶晶的眼睛,他就喜歡將這些事講給她聽:「榮國公的確讓人敬佩,他沒有偏袒寧王妃,只是請求皇上徹查此案,如果一切果真如寧王妃所說,她只做一時貪財做了這一件錯事,那麼寧王府也不會經歷太大的風波。」

  琅華仔仔細細地將裴杞堂說的都聽了一遍,然後看了看旁邊的沙漏,她竟然不知不覺在這裡坐了半個多時辰。

  琅華站起身來:「裴將軍,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吧,今天家裡有事,我就不與多你說了。」

  裴杞堂很不甘心,明明說的好好的,琅華卻突然就要走了。

  琅華不禁心中嘆息,這個人就是這樣,不說清楚,他就不會走。

  琅華道:「閔大小姐來了,就在我屋子裡,我們在一起說話。」

  所以,如果她回去晚了就會讓閔江宸起疑。

  裴杞堂站起身:「那好,我明日再來。」

  他還想明天來?琅華就要拒絕。

  裴杞堂道:「我跟皇上要了差事,要查清慶王謀反案和寧王府案,接下來有的忙了,尤其是慶王謀反案,案宗積壓了厚厚一摞,雖然皇上下令徹查,刑部的官員也不會太放在心上,只怕是十天半個月也翻不完十之一二,一年也不會有個結果。」

  「而且牽扯了太多人,中間還有許多官員的口供……」

  琅華明白了裴杞堂的意思,這也就等於是讓他回顧一遍滅門慘案,很多官員被屈打成招,裡面的供詞定然十分刺眼,裴杞堂看了只怕會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

  裴杞堂道:「你在西夏找那些卷宗的時候很有辦法,你總要教教我怎麼做才好。」

  這要怎麼教?

  她從小就過目不忘,所以才會很快就從其中理出一條線索出來。

  琅華嘆了口氣:「你府裡就沒有幕僚?讓他們幫忙,豈不是更方便。」

  裴杞堂不禁苦笑:「那倒是,不過每個人應該都會有不同的見解,大家一起爭論,不一定會有個結果。」

  很多案子就是這樣耗著耗著就沒有人再過問了。

  「萬一皇上限制我幾個月之內查清,」裴杞堂搖搖頭,「可真就失去了一次好機會。」

  才怪。琅華忍不住想說,前世沒有她,裴杞堂也照樣翻案,他不過就是想要她幫忙罷了。

  如果她不同意,這人八成會一直賴在這裡。

  她倒不是怕他的沒臉沒皮,她是經過前世的人,有些事她還真的比別人更清楚,查起來會更加快。

  琅華道:「我會好好想想應該從哪裡入手。」

  裴杞堂臉上露出歡喜的神情,站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歇著。」

  琅華點點頭。

  裴杞堂走了出去。

  琅華才吩咐蕭媽媽:「就跟阿宸說我去了一趟父親那裡吧!」

  ……

  「三爺,」程頤道,「現在您相信我說的都是實話吧!顧家不讓您進門,卻讓裴杞堂隨意出入。」

  陸瑛目光深沉:「你看見他進去了嗎?」

  他就站在顧家門口,根本沒有發現有誰進了門,他沒有想到的是,顧世衡真的不願意見他。

  只是遣人來讓他先回去,兩家的事以後再說。

  程頤道:「三爺您好好想想,他們兩個又沒有成親,自然是密會,怎麼可能從正門進去,肯定是開了後門,或者越牆而入,那裴杞堂而是個武將,連鹽州都守得住,還怕這矮矮的院牆嗎?」

  他真是替三爺生氣,「我看到裴杞堂騎馬進了巷子,轉眼間人就沒了,一定是去了顧家,不信您過去瞧瞧,他的馬還在那裡呢。」

  陸瑛不想去看。

  相信一個人就不該有半點的懷疑。

  「走吧,」陸瑛聲音有些啞,「我們明天再來。」總有一天顧家會見他的。

  兩個人走出了衚衕,陸瑛上了翻身上馬,不禁思量著,來的時候他看見了閔家的馬車,閔江宸應該已經將他在京城的事告訴了琅華,但是琅華沒有人讓人給他送任何消息。

  這是不是就代表了琅華的態度。

  就像他興沖沖地去太原的驛站裡找琅華,卻發現兩個人之間已經有了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隔閡。

  在太原時琅華看的那個如火球般的東西,就是裴杞堂克敵制勝的火彈吧!

  那時候琅華和裴杞堂就已經知道了要如何守住鹽州。

  所以琅華去銀州並非去找顧世衡,而是去幫裴杞堂。

  一旦將所有事想清楚,他就覺得那麼的難受。

  「三爺,你看就在那個巷子。」

  程頤拉住了陸瑛手裡的韁繩,「他的馬一準兒還在那邊。」

  陸瑛的馬被程頤拽著拐了個彎向前走去,不遠處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巷子。

  程頤道:「裴杞堂的馬通身雪白,我見過許多次。」

  陸瑛希望程頤說的並不是真的。

  馬停在了巷子口,陸瑛抬起眼睛看過去,果然有一匹通身雪白的馬在那裡。

  那匹馬十分悠閒地打著響鼻,不時地舒展著蹄子,動作優雅而有力。

  是一匹好馬。

  一般人不會隨隨便便將馬丟在這裡,之所以敢這樣做,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敢偷。因為這種馬在大齊也不會有幾匹,有人偷走了也不敢拉出去賣。

  「陸三爺也喜歡馬?」

  淡淡的聲音從陸瑛背後傳來。

  程頤嚇了一跳,有種偷看被人捉住的感覺。

  陸瑛轉過頭去,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看了一眼程頤,「那是你的小廝?」

  他沒有幕僚,也沒有從屬,跟著他辦事的也只能是小廝,陸瑛沒有說話,而是道:「聽說裴將軍在鹽州打了勝仗,恭喜將軍,我還有事,改日再去拜會將軍。」

  陸瑛看似為人冷淡而高貴,惜字如金,其實是因為害怕會說錯話。

  因為他不知道那句話會被人詬病,乾脆即便是有心事也不會表露在臉上,有疑惑也不會說出來。

  心沉如水。

  在他身邊的人都會覺得壓抑。

  裴杞堂不由地想起琅華動不動就陷入沉思的模樣,明知道琅華的孤單和深沉不是因為陸瑛養成的,可他還是難免覺得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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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家法

  裴杞堂拍了拍手,那匹白馬立即就跑了過來。

  「陸三爺,」裴杞堂翻身上馬,「我們出了城跑一段如何?」

  陸瑛看了一眼裴杞堂:「不用了,我本就不善騎射。」

  裴杞堂身姿筆直:「那就別讓你那隨從跟著我,繞了大半個城還是一樣跟不住,若是想要找我,去裴家遞帖子也就是了。」

  陸瑛的眼睛微深:「程頤,聽到沒有?」

  程頤不敢再多說話立即道:「小的也不是有意要跟裴將軍,以後……再也不會了。」

  裴杞堂等著陸瑛說話,陸瑛卻一陣沉默。
 
  裴杞堂不禁笑了笑,這樣能忍,將來必定能在朝廷上混得下去,他見過太多為了仕途一句真話也不會講的人。

  彷彿沒有人猜透他心中所想,他就會略高人一籌。

  永遠都不會冒半點的危險。

  陸瑛就算痛痛快快的說出來又能怎麼樣。

  說陸家跟顧家是有婚約的,讓他遠遠地站開,不管他是誰,只要敢打琅華的主意,他陸瑛一定會鬥到底。

  就算拼上所有一切,又能輸掉多少?

  陸瑛又有什麼可輸的。

  說不定會贏了一個琅華,這場爭鬥怎麼算都值得。

  打起來更好,他們兩個打起來,陸瑛受傷琅華會更心疼,一定會認為是他在欺負陸瑛。

  想到這裡裴杞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事實如此,今天陸瑛殘廢在這裡,明日顧琅華就不會再與他見面,而且會義無反顧地照顧陸瑛。

  所以別看他威風凜凜地在這裡,其實只是一個繡花枕頭。

  陸瑛看著裴杞堂,這個人顯然是在故意激怒他。他不會在這裡跟裴杞堂爭起來,也不會理會裴杞堂的挑釁。

  裴杞堂這樣一個狡黠的人,他不會給裴杞堂光明正大陷害他的理由。

  一旦被裴杞堂抓住了把柄,他就會去顧家挑撥是非,讓顧世衡徹底厭惡他,那麼他就再也沒有了機會。

  他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裴杞堂也就無從下手。

  裴杞堂又驅馬上前兩步,程頤急忙伸出手擋在了陸瑛面前。

  裴杞堂嘴角含笑:「陸三爺,我還是那句話,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來裴家找我。」

  說完裴杞堂驅馬揚長而去。

  陸瑛瞇起了眼睛。

  程頤不禁道:「不過就是個紈絝子弟,也太猖狂了些。」

  裴杞堂不止是紈絝子弟,他生擒李常顯,是皇上身邊炙手可熱的人物。

  他現在沒辦法與裴杞堂正面對抗。

  只有找到合適的機會,才能與裴杞堂一搏,早晚他會贏了裴杞堂。

  ……

  「你說什麼?」徐老夫人瞪圓了眼睛,望著徐松元,「你跟皇上說神臂弓是顧世衡的功勞?」

  徐松元頜首:「事實如此,並非兒子找到的夏武,而是裴杞堂。」

  徐老夫人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這個長子:「夏武為什麼能投靠大齊,還不是因為你是大齊使臣,你向他許諾到了大齊之後,必然會被重用,他才會跟著你們回來,如果顧世衡沒有遇到你,說不定他跟夏武早就被西夏人捉住了。」

  「母親,」徐松元眉頭微蹙,「是顧世衡的人救了兒子,您還記不記得那年兒子出使西夏被西夏人綁縛起來,就是顧世衡手下的人告訴兒子西夏即將內亂的消息,兒子才……」

  徐老夫人道:「你說這些做什麼?光憑一個無官無職的顧世衡,他能做成這樣的事嗎?朝廷發榜懸賞捉拿盜匪,盜匪被捉之後,治安百姓,這樣的功績算誰的?自然要算在父母官頭上,若不然為什麼分誰是官,誰是民呢?你是官,顧家為你所用,是你慧眼識人,將來你升遷之後給顧家一些好處也就是了,你把功勞記在顧家頭上,那不是貽笑大方嗎?」

  「你做了這麼多年的官,怎麼這樣拎不清?世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誰也不能跨界,這是道理。君君臣臣,多年流傳下來的規矩……」

  徐松元聽著徐老夫人的訓斥,不敢再爭辯。

  徐老夫人說夠了,半晌才道:「明天去將這個功勞給我爭回來,你要知道,功勞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整個徐家的。我們為你擔驚受怕,謹為你在宮中打聽消息,你不體諒我們卻去體諒那個顧世衡,那個顧琅華。」

  「你可知道,謹蓨明年就十二歲了,馬上就到議親的年齡,你不多為她掙點嫁妝,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徐松元上前給徐老夫人換了熱茶:「謹蓨年紀還小,再說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皇上已經知道了。到底算是誰的功勞,都由朝廷說了算。」

  徐老夫人剛剛拿起茶碗,聽得這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們夫妻越來越不將我這個娘放在眼裡了,杭氏是這樣,你也是這樣,是不是要將我老太婆氣死。」

  徐老夫人說著愈發喘不過氣來。

  「祖母,」躲在屏風後偷聽的徐謹蓨跑過來,「您別生氣,父親最孝順您,一定會聽您的。」說著向徐松元使眼色。

  徐松元卻不肯改口。

  「父親,」徐謹蓨道,「祖母說的對,莊王府都將顧家當奴婢用,您這樣高抬他們是因為什麼?女兒在宮中常與達官顯貴家的女眷見面,如果您這樣……女兒會被人笑話不懂禮數尊卑,您是士,顧家是商,您這樣做,外面人還以為顧家給了您多少好處,再說顧世衡又沒有功名,在皇上跟前要功勞有什麼用?」

  「不如來點實在的,您把從宮中得了的賞賜分給他們一些,一來盡了我們的心意,二來全了您的情意,顧琅華去慈寧宮時,我也會照拂她,總之不會讓她吃虧也就是了。」

  徐松元望著女兒,女兒的面容在他眼前越來越模糊起來。

  「父親,我們這樣對顧家已經很不錯了,」徐謹蓨道,「顧家的名聲著實不好,尤其是顧琅華的母親許氏,現在還被關在皇城司,說不定那天就會有什麼罪名牽連到顧家,就沖這個誰願意與顧家沾上關係。」

  她在宮中時,經常聽到內侍們說笑話,有時候就會說到許氏,那話不堪入耳,她在一旁都覺得污了耳朵。

  也不知道顧琅華會不會覺得羞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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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5: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相像

  徐松元在屋子聽了徐老夫人半天的訓斥,才給徐老夫人請了安告退出去。

  不知道怎麼回事,從西夏回到家裡之後,他反而覺得心情憋悶起來,不如在西夏時快活了。

  那時候與顧世衡在一起說話,在營地裡聽將士們說笑,總會有種心中暢快的感覺。

  回到家中,聽著母親和謹蓨喋喋不休的勸說,他就生出一股厭煩的情緒。

  不知是不是看琅華時間長了,他也愈發覺得女孩子穿戴隨意些也好,俏皮、可愛又帶著些許英氣,這才是孩子,不能人人都規矩又木訥,好像將要行將就木……

  謹蓨穿衣打扮都是按照母親和太后的喜好,十幾歲的孩子跟個老太太似的還用髮箍,他以前沒過多注意,現在怎麼看怎麼彆扭。

  徐松元回到了正房,杭氏正在收拾被褥,見到徐松元忙迎上去伺候徐松元更衣。

  杭氏為了迎接徐松元回來,特意用雞蛋敷了眼睛,將紅腫消去一些,也拿定主意今晚不提弟弟的事,讓老爺好生休息。

  徐松元低下頭,看著杭氏頭上像老太太一樣的髮纂,頭上那讓他厭煩的髮箍,忍不住伸出手將髮箍拿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舉動,將杭氏嚇了一跳。

  杭氏驚訝地看著徐松元:「老爺這是做什麼?」

  徐松元又動手去解杭氏頭上的髮纂,杭氏的臉不禁紅起來:「老爺,丫鬟們去打水了,老爺總要去洗個澡……這才什麼時辰……還不到安睡的時候。」

  徐松元卻沒有停下手,杭氏不禁用水去推徐松元:「老爺這是要讓妾身在下人們面前丟醜不成?」

  杭氏說著鼻子發酸頓時覺得很委屈。

  老夫人是這樣,謹蓨是這樣,老爺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

  徐松元見杭氏掉了眼淚,這才恍然回過神來,輕聲道:「你別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梳個單螺髻,梳個圓髻……或者是你剛進門的時候梳的那種什麼髮髻,哪個都好看,為什麼非要挽個纂……以後也不要戴這髮箍了,就算綴了珍珠也不好看。」

  聽得這話杭氏不禁氣極反笑:「老爺怎麼說這話,我都什麼年紀了,怎麼還能梳單螺髻,再說……娘也不喜歡。」

  徐老夫人很不喜歡她打扮的俏麗,穿的褙子太鮮艷了也不行,作為一個官宦人家的女眷,應該穿著大方,這兩年她做了好多薑黃色的褙子。

  她剛成親時梳的是朝雲髻,尤其喜歡用粉緞做褙子,徐老夫人卻說她不夠端莊。

  開始被逼著穿成這樣,她哭了好幾次,後來也就習慣了。寧願放棄這些,只要不想再被責罵。

  謹蓨也是一樣,從小在老夫人面前長大,行動坐就像個小老太太,不過老夫人喜歡,誰又能說什麼。

  杭氏正想著,突然發現徐松元又端了一盞燈湊過來。

  老爺今天怎麼這樣奇怪,杭氏皺起眉頭:「老爺又要做什麼?」

  「你讓我瞧瞧,」徐松元一臉正經,「別動,我就瞧一瞧。」

  這是在哪裡學來的毛病,杭氏這次滿面怒容就要發作。

  徐松元卻驚訝起來:「我說怎麼會看起來眼熟呢!」

  杭氏後退一步:「老爺……你到底怎麼了?」

  徐松元彷彿在仔細想著什麼,半晌目光又落在杭氏臉上:「你這裡還有沒有阿靜的畫像?」

  杭氏臉色頓時變了:「老爺……我們這裡哪有……這話要是被娘聽到了,妾身可就又要被責罵……」

  看著徐松元目光迷茫,神神秘秘的模樣,杭氏心裡有些害怕,老爺不會是聽說了什麼事吧?

  「難不成是阿靜……」

  「不是,」徐松元道,「娘不喜歡阿靜也不讓人提起她,還說她有那樣的下場都是她在外不知禮數,其實阿靜哪裡有什麼錯?我們當時如果追究下去,就會知道阿靜的死與皇后脫不開干係,阿靜是因為皇后才死的。」

  杭氏幾乎要去捂徐松元的嘴:「老爺別說了,娘聽到您說阿靜又會大發雷霆,您這是何必呢。」

  徐松元道:「庶女也是正經的徐家人,更何況還是娘的庶妹生下的孩子,娘就是嫉妒爹喜歡姨娘,爹是因為姨娘沒了,傷心過度才去世的,在娘心裡,姨娘就是害死爹的人,所以娘常常說紅顏禍水,你生得漂亮,娘看著就生氣,非要將你打扮成這個樣子。」

  聽到徐松元這句話,杭氏的臉頓時一紅,老爺還從來沒有誇讚過她漂亮。

  「到底還有沒有?」徐松元低聲道,「有的話拿出來讓我看看。」

  杭氏不停地向外面望去,這麼久丫鬟都不敢端水進門一定是以為她和老爺在……

  老爺今天可真是害死她了,讓娘知道,又是一個不知廉恥不懂禮數的罪名。

  「有,」杭氏輕聲道,「我藏起來一張,放在老爺寫的那幅《八月帖》後面。」

  杭氏向書房裡努努嘴:「就在那邊,家裡人都知道老爺愛惜那幅字,沒有人拿出來看。」

  徐松元不再說話,忙提著燈徑直去了書房,杭氏整理好頭髮也跟了過去。

  將下人遣了出去,徐松元才慢慢展開了手中的畫卷,然後從裝裱的空檔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尺見長的小畫。

  見到舊物,徐松元不禁嘆了口氣。

  這畫還是寧王畫的,當時就藏在阿靜的閨房中,寧王雖然傻,但是卻在書畫上下了功夫,寥寥一筆就能勾得傳神,更別提這樣精雕細琢。

  徐松元將畫拿了起來,對著燈仔細地端詳,眼睛漸漸地發亮:「像,真的很像,不是形象是神似。」

  「那雙眼睛,那個輪廓確實像,如果再長幾年說不定會更像。」

  杭氏一頭霧水:「老爺,您到底在說什麼啊?」

  徐松元半晌才將畫放下,方才的激動漸漸平復下來,變成了淡淡的憂愁,他嘆了口氣將畫收好,然後跟杭氏回到內室裡說話。

  「我是說,顧琅華長得與阿靜有些相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顧琅華與你哪裡也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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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六章 換人

  杭氏還當是什麼事,不由地抿嘴一笑:「老爺看誰都一樣,您忘記了,之前相看妾身的時候,明明已經跟妾身說過了話,可是第二次還將妾身的妹妹當成了妾身,我們和顧家一樣祖籍都是杭州,江浙的女子像有什麼奇怪的。」

  杭氏道:「我見過眉眼、鼻子、下頜都很像的人,常出去宴席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徐松元卻堅持自己的想法:「你見到就知道了,連寧王都認錯了,對著琅華喊阿靜的名字,差點在西夏鬧出事來。」

  杭氏聽得怔愣,「老爺是說,寧王的瘋病在西夏發作了?」

  只要寧王瘋癲起來就會喊阿靜的名字,就因為這個老夫人才不願意久居在京城。

  徐松元點點頭,那時候他嚇了一跳,心都要從胸膛裡跳出來。

  兩個人正說著話,徐家下人來稟告:「老爺、太太,三老爺、三太太來了。」

  老三。

  徐松元眼前一亮,看向杭氏:「快讓廚房準備些飯菜。」

  說完話徐松元就迎了出去。

  徐老夫人房裡卻沒有喜慶的氣氛,徐老夫人抿著嘴坐在椅子裡,徐謹蓨目光從徐士元、徐三太太臉上掃過。

  徐士元在太原為官,這次彷彿也立了功,所以才到京城。徐謹蓨在心裡盤算著,也不知道為什麼徐士元會帶著家眷回到徐家。

  他們明明知道祖母對他們很厭煩。

  徐正元咳嗽了一聲:「母親,三哥、三嫂他們舟車勞頓,讓家裡將房子收拾出一間,讓他們先住進去吧!」

  徐老夫人微微抬了抬眼皮:「老三,聽說你在太原立了功?」

  徐士元立即道:「也不是什麼大功勞,就是幫著榮國公守太原城。」

  徐老夫人道:「這次來京城是為了什麼?朝廷要給你升遷?」

  徐士元畢恭畢敬地回著:「聽說是有個京官的缺兒,也不知道能不能落在兒子頭上,兒子進京不光是因為這個,還……還要幫著朝廷調查唐彬的案子。」

  唐彬的案子就是杭庭之的案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杭氏正好走到門口,聽得這話張大了嘴,一臉震驚的神情。

  「正好,」徐老夫人道,「你大嫂擔憂她娘家弟弟,你就說說那杭庭之到底怎麼樣了?」

  徐士元一臉為難,看向杭氏時眼睛裡滿是的歉意。

  杭氏彷彿明白了些什麼,鼻子一酸,立即低下了頭。

  徐老夫人要聽,徐士元就要說,否則更會被徐老夫人嫌棄。

  徐士元輕聲道:「杭庭之如今是朝廷欽犯……」

  「大點聲,」徐老夫人冷哼一聲,「這是什麼秘密不成?」

  徐士元不禁吞咽一口,才道:「聽說杭庭之帶著幾十個百姓脫逃了,好像去做了山匪,朝廷正在四處抓捕他們,若是有了確切消息,就會上山圍剿……」

  杭氏聽得這話,眼前一花,多虧徐松元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

  徐士元道:「這案子基本上已經定了,就只是讓我們走個過場,唐彬大人不久就要升遷河西節度使,吏部都已經擬了奏摺,」說著頓了頓,「大嫂,您回去也勸勸杭家人,讓他們不要再打點了,這件事成了定局,誰也改變不了,您也不要太傷心。」

  徐老夫人心情舒暢起來,徐士元這個庶子,這次終於做對了一件事。

  徐士元說完話看向徐老夫人身邊的謹蓨:「這是……大哥的女兒謹蓨吧?我好久沒有見到了,謹蓨長得跟母親真像。」

  徐謹蓨上前給徐士元行了禮,然後就又坐回了徐老夫人身邊。

  突然之間屋子裡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徐松元先道:「走,我們兄弟三個先去喝幾杯。」

  徐正元也站起身:「是啊,好久都不見三弟了。」

  徐老夫人沒有做聲。

  徐士元臉色有些難看,轉過頭來向徐老夫人道:「母親,我們可能要在家裡住幾日。」

  徐三太太也忙道:「娘,我們經常不在家,這次有機會,媳婦也想好好侍奉您。」

  徐老夫人不說話,站起身來,徐謹蓨忙去攙扶徐老夫人的手,兩個人一起進了內室。

  徐士元和徐三太太被撂在了屋子裡。

  徐士元尷尬一笑:「我們還是出去住。」

  「出去做什麼,」徐松元道,「這裡就是你的家。」

  幾個人說著話走了出去,徐松元趁著眾人不注意安撫杭氏:「你先別急,我好好問問士元,明日下了衙,我去大哥家裡一趟,也聽聽大哥的意思。」

  杭氏頜首。

  徐松元道:「你也回去準備準備,明天還要跟著謹蓨一起去慈寧宮呢。」

  杭氏眼睛裡透出幾分的懼怕,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順利應付出宮。

  ……

  第二天一大早,莊王府剛剛打開門,就接到了內侍送來的牌子。

  莊王妃見到宮牌,臉色立即變得難看,忙道:「快……快將側王妃請過來。」

  莊王剛剛打完拳進門,見到莊王妃蒼白的臉,立即皺起眉頭:「是慈寧宮有動靜了?」

  莊王妃點點頭:「內侍說了,讓妾身和側王妃、玉環、玉真一起進宮去,這可怎麼辦才好。」

  莊王不禁思量:「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寧王妃出了事,太后可能會想先穩住東平長公主。」

  所以,就真的可能會在皇室宗親中選人去和親了。

  莊王妃覺得自己七魂六魄已經跑了一半:「妾身好後悔,妾身以為和親人選已經定了,還……還去太后面前讓太后為玉環、玉真保媒。」這不是將自家女兒送到太后手中嗎?太后如果問起來,她總不能說不願意讓女兒和親吧!

  「母妃,」齊玉環高高興興地走進門,見到莊王、王妃立即上前請安,「您今天是不是要去慈寧宮?那個顧琅華不是也要去嗎?我還有件東西要賞她,母親一併帶著吧!」

  話還沒說完,她就看到莊王妃一臉的憂愁。

  齊玉環道:「母妃怎麼了?」

  莊王妃望著女兒一陣心酸:「太后娘娘讓你也去宮裡……因為東平長公主不肯讓閔江宸和親,西夏要的是皇室宗親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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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5: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七章 醫治

  齊玉環愣在那裡。

  「母親,」齊玉環拉住了莊王妃的手,「那個李默才十歲,我……我不要嫁過去,我連他是圓的還是扁的都不知道,而且西夏的皇帝都短命,我不要像東平長公主那樣早早就守寡。」

  齊玉環的話雖然說的很孩子氣,但是卻戳中了莊王妃的心事。

  莊王妃的眼淚落下來。

  莊王側妃聽到消息趕了過來:「先別著急,不是還有舒王府的郡主嗎?我們還是早點進宮探探太后的口風。」

  莊王妃點點頭:「讓人快些去準備,我們立即就進宮。」

  莊王妃去給兩姐妹準備衣服,莊王側妃跟著莊王進了內室。

  莊王目光深沉:「寧王那邊出了事,太后為了穩住東平長公主,什麼都肯答應,萬一太后問起你來,你心裡要有個計較才是。」

  莊王側妃想了想:「玉媛已經訂了親否則玉媛倒是合適,玉環最漂亮,但是也是姐妹當中最吃不得苦的,玉真年紀還太小,我怕她去了西夏,無法適應那邊的環境。除非不要立即嫁過去,在家中養幾年再去和親。」

  可是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西夏不會等,太后也不允許這樣。

  「所以我們莊王府裡的小姐沒有一個合適的。」

  莊王點點頭:「也只能這樣試試了。」

  這是最後一條路。

  「東平長公主真是,」莊王側妃道,「閔江宸怎麼了?又有什麼不一樣,封了公主她就是公主,西夏娶的是這個名頭,還管裡面是什麼瓤,而且又是皆大歡喜的事,閔家都沒有抗爭,心裡說不定也沒那麼抗拒,就算這是寧王妃安排的,寧王妃又不能一手遮天,都是你情我願的,閔家因為這件事也沒少了好處。」

  「現在突然要換人,可將我們都害苦了。」

  齊玉環屋子裡。

  齊玉環、玉真兩姐妹聽著莊王妃說話:「閔江宸會被選上是因為人太乖順了,你們進宮不要表現的太懂事,明白嗎?」

  越是懂事的孩子,承受的就越多。

  太后看不上玉環、玉真應該就會選舒王的女兒。

  齊玉環聽得眼睛發亮。

  ……

  琅華笑著將閔江宸送上馬車,閔江宸不停地擦眼睛:「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昨晚聽說了慈寧宮裡發生的事,閔江宸一直不敢相信,今天一覺醒來,才知道這一切不是夢。

  琅華壓低聲音:「沒關係,慢慢來,就算當不成皇后,也一定會選個好郎君。」

  閔江宸的臉頓時紅了:「看我不把你的嘴撕了,我們兩個誰先出嫁還不一定呢。」

  「當然是你,」琅華笑,「嫁妝都堆滿了屋子,還想不嫁人?」

  聽得這話,閔江宸才意識到:「那……那些賞賜我是不是要退回去。」

  琅華道:「退給誰?太后還是寧王妃?本來也沒有明說要給你嫁去西夏用,你就踏踏實實地收下,等到嫁人的時候一併當嫁妝帶去夫家。」

  閔江宸的臉更加紅了,「你整日裡就沒有正經話。」

  琅華笑道:「我說的是真的,也不知道誰會那麼有福氣,將你和那些嫁妝一起娶走。」

  太后和寧王妃都是欺負阿宸這個老實人,阿宸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說到這裡,閔江宸又垂下頭:「也不知道表哥那邊怎麼樣了。」

  琅華也擔憂兄長的情形,畢竟寧王妃是他的親妹妹:「從慈寧宮出來我就去榮國公府,這樣就能將寧王妃的情況告訴兄長。」

  閔江宸點點頭:「知道寧王妃害我,我很生氣,我們一家那麼相信她,她卻在背後謀算我們。但是只要想到她差點觸柱身上,我心裡還是於心不忍,不過你也要小心,不要因為這件事惹禍上身。」

  阿宸總是這樣心善,替別人想的多,輪到自己寧願受委屈。

  琅華道:「我知道了。」

  閔江宸拉住琅華的手:「昨天又悲又喜有些話我倒是忘記跟你說了,陸瑛來向我打聽過你幾次,他是有話要跟你說的,你想方設法見見他才好。」陸瑛查問那些事,也不知道有沒有個結果,她不清楚就不能亂說。

  琅華知道,她和陸瑛總是要見一見,將話說清楚:「等手裡的事做完,我就讓人去找他。」

  ……

  慈寧宮裡是一片寂靜,宮人走路都靜悄悄的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御醫在值房裡坐了一整夜。

  寧王妃中間醒過來,說了幾句胡話,然後就又暈厥過去。

  太后也沒有睡好,眉眼中滿是倦容,用了早膳之後就將御醫召來問:「還能不能醒過來?」

  御醫道:「寧王妃是抱著必死的心思去觸柱,力道用得很大,微臣等也是盡了全力。」

  太后點點頭,常安康將寧王妃抬來的時候,她也嚇壞了,血好像淌了一路似的。她還以為肯定沒救了,還好用了藥算是將血止住了。

  程女官上前稟告:「太后娘娘,顧大小姐和胡先生來了。」

  「快,」太后站起身,「讓他們去給寧王妃看看。」

  御醫目光閃爍,自從胡仲骨在大殿上給西夏使臣治好了傷,宮裡宮外都在誇讚胡仲骨醫術高明。

  顧家從西夏回來之後,名聲更盛,要不是昨晚院使大人親自照應寧王妃,只怕胡仲骨早就被召進宮了。

  御醫心中生出忿忿不平的情緒。

  難道戰場上救治傷兵的功勞都要落在顧家頭上?太醫院也遣了太醫和醫工前往,顧家不就是個坊間藥鋪,竟然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這樣的功勞。這個顧琅華不懂事也就罷了,顧世衡已經從西夏回到家中,竟然也不知道收斂。

  琅華和胡仲骨上前給太后行了禮,然後徑直進了內室。

  內室裡寧王妃安靜地躺在床上,額頭上的布巾已經被血浸透了。

  寧王拉著寧王妃的手靜靜地一言不發。

  聽到腳步聲,寧王抬起頭來,看到琅華眼睛裡頓時有了光彩,就要開口,琅華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寧王立即用手掩住了嘴,一雙眼睛裡透出迷惑而哀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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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作死

  琅華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能不能讓寧王先出去,他在這裡,胡先生不好查看寧王妃的傷口。」

  寧王見到血,可能就會有失常的舉動。

  太后看向寧王:「你先跟母后出去。」

  寧王卻拚命搖頭:「我不……我要留下來看阿阮。」

  太后很有耐心:「你還想不想阿阮好起來?」

  寧王攥緊寧王妃的手:「想,我當然想,阿阮好了我們就能回家了。」

  「那就對了,」太后伸出手去拉寧王,「你聽母親的話阿阮才能好,要不然阿阮就不能在醒來照顧你了。」

  寧王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慢慢地鬆開了寧王妃的手。

  女官忙上前服侍寧王穿好鞋,程女官上前伺候寧王:「王爺跟奴婢來吧,奴婢給您換件衣服。」寧王長袍的下擺已經被血染紅了。

  等到寧王和女官走了出去。

  胡仲骨才慢慢揭開了寧王妃頭上的布巾,如同血洞般猙獰的傷口頓時暴露在眼前,輕輕撥弄就能看到血肉下面灰白色的骨頭。

  胡仲骨道:「傷口裡還有碎骨,要重新清理。」

  琅華點點頭,立即從藥箱裡拿出水和藥粉遞給胡仲骨。

  胡仲骨稍稍擺弄,鮮血立即就淌了下來。

  旁邊的御醫不禁皺起眉頭,他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血,這胡仲骨來了卻二話不說,就讓他們的努力付諸東流,他剛要上前阻止,卻被旁邊的女官攔住。

  女官躬身道:「太后娘娘請您出去候著,胡先生在治傷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旁人在。」

  御醫頓時覺得怒氣填胸,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民間郎中,竟然要將他這個御醫攆出屋去。

  他怎麼敢這樣的猖狂。

  偏偏太后娘娘對顧家人如此信任。

  「御醫大人,這邊走吧!」

  御醫忍不住冷哼一聲,轉身出了門。

  敷好了藥,琅華看向胡仲骨。

  胡仲骨輕輕地向琅華點點頭:「最遲明日就能餵下湯水,只要不會發熱,就應該可以醒過來。」

  這傷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重。

  在戰場上,琅華見過比這更重的傷,不過那些傷兵通常都是哀叫連連,很少像寧王妃這樣不聲不響地躺在這裡。

  琅華心裡一動,仔細地去看寧王妃。

  大約是胡仲骨包紮時勒緊了傷口,寧王妃的睫毛微微地顫動。

  琅華嘴角也跟著翹起來,暈厥的人根本不會感覺到疼痛。

  寧王妃顯然已經醒了過來,現在沒有出聲,是不想被人發現,因為只有裝作命懸一線的模樣,才能獲得更多的同情。

  所以她的觸柱應該就是想要為自己搏一條出路。

  收拾好藥箱,琅華和胡仲骨去正殿向太后復命。

  莊王妃、莊王側妃等人已經坐在那裡說話,聽到腳步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琅華身上。

  「怎麼樣?」太后迫不及待的問過來。

  胡仲骨彎腰稟告:「寧王妃傷的很重,不過再養個一天半日就應該可以喝些湯水了。」

  也就是說,能夠治好。

  太后頓時面露喜色,「還是胡先生醫術高明,」轉頭吩咐程女官,「將去年寧王給我賀壽送的那隻玉葫蘆賞給胡先生。」

  胡仲骨謝了賞,躬身退了出去。

  太后笑著向琅華招手:「快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孩子就是長得快,半年不見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莊王側妃也抿嘴笑:「可不是,這眉眼也長開了,可把這屋子裡的小姐都比下去了。」

  聽得這話齊玉環皺起眉頭來,她的目光從琅華臉上掃過。不過就是個庸脂俗粉,哪有側母妃說的那樣好看,尤其是穿衣打扮,處處透著鄙陋。

  齊玉環心中冷笑,卻裝作親和的樣子站起身來:「母側妃總在我們姐妹面前誇獎琅華妹妹伶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我給琅華妹妹做了一件禮物,」說著將手裡的荷包送到琅華面前,「希望琅華妹妹不要嫌棄才好。」

  琅華抬眼看過去,粉色的荷包繡著杏花朵朵,十分的漂亮。

  太后滿臉笑容:「讓玉環個物件兒可是不易,就算是哀家這裡,也不過才有兩三件而已。」

  齊玉環紅了臉:「太后娘娘不講理,前陣子我還給您了個抹額呢。」

  太后頓時笑起來:「她倒是記得清楚。」

  見琅華沒有接荷包,齊玉環道:「琅華妹妹該不會不喜歡吧?」說著眼波流轉,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喜歡,」琅華笑道,「我家中的姐妹不多,很少有人會送我這些,再說郡主這隻荷包繡得十分精細……」

  琅華說著就伸手要去接,齊玉環卻一下子將手縮回來,琅華頓時接了個空。

  齊玉環滿眼得意:「我想起來了,都說無功不受祿,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才行。」

  齊玉真看出端倪,急忙向齊玉環擠了擠眼睛。

  齊玉環卻彷彿沒有看到,齊玉真焦急地站起身:「琅華姐姐別生氣,我姐姐就是喜歡這樣捉弄人,家裡都被她鬧得雞飛狗跳,兩位母妃每日都要將她叫去訓斥一番……」說著看向莊王妃,「她回去了定是要挨罰的。」

  本來是失禮的舉動,被齊玉真這樣一說倒像是女孩子們之間的玩鬧。

  莊王妃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她是囑咐玉環、玉真到了慈寧宮不要太懂事,可是也沒讓她們胡亂作為,會不會是兩個孩子理解錯了……

  琅華微微一笑:「郡主想要問我什麼?」

  齊玉環咽了口吐沫就要開口。

  莊王妃皺起眉頭道:「玉環,不許胡鬧。」

  齊玉環的臉立即就落下來:「琅華都答應了,母妃娘娘卻還要攔著,我只是偷偷問琅華……」

  齊玉環說著低頭湊了過去,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我只是對你的醫術很好奇,你們在戰場上,救的那些傷兵,他們的傷口,你都是要親自醫治嗎?那你豈不是要碰觸他們……那些人可都是男子啊…不是說男女大防……」

  莊王妃、莊王側妃臉上大變,莊王側妃先出聲道:「玉環,你怎麼這樣沒規矩,一個郡主怎麼能說出這樣粗鄙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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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6: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三十九章 責罵

  太后也皺起眉頭:「琅華那是在治病救人。有句話說得好,既為醫者,百無禁忌。」

  齊玉環睜大了眼睛,彷彿並沒有發現自己失禮,臉色蒼白立即向太后娘娘賠禮:「都是玉環的不是,玉環不應該這樣說,玉環只是好奇,還……以為琅華妹妹不會在意。」

  太后面色不虞:「以後不可再問出這樣的話來。」

  齊玉環忙彎腰向琅華賠罪,親手將好的荷包遞給了琅華。

  走回座位上,齊玉環向齊玉真眨了眨眼睛。

  女官正好帶著徐謹蓨和杭氏過來,站在門口的徐謹蓨立即感覺到了屋裡略微尷尬的氣氛。

  杭氏進門向眾人行禮。

  太后臉上已經恢復了慈祥又高貴的神情,笑著跟杭氏道:「家中老夫人可好嗎?」

  杭氏急忙回話:「婆母身子康健,怎好讓太后娘掛念。」

  太后點點頭:「這次徐大人雖然在西夏立了大功,你在家中主持中饋也是不易,皇上在前面給他們辦了宴席,今天藉著這喜氣,哀家也在慈寧宮熱鬧熱鬧。」

  杭氏抿嘴笑起來,應聲道:「是。」

  旁邊的徐謹蓨忽然埋怨起杭氏來,太后娘娘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不知道要多說些話來應對。莊王側妃都知道為兩個郡主爭取,杭氏卻不懂得這些場面的應酬,只是傻傻地坐在那裡,唯唯諾諾。

  徐謹蓨咬住了嘴唇。

  坐了一會兒太后娘娘站起身帶著眾人去宴席。

  琅華上前攙扶太后起身,卻不小心將齊玉環送給她的荷包掉落在地上。琅華忙彎腰去撿,抓住了荷包,裡面的東西卻順勢掉了出來。

  是三片金葉子。

  大殿裡氣氛一滯。

  琅華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向齊玉環:「郡主你有東西落在荷包裡了。」

  齊玉環的臉頓時漲得緋紅,她是想等到顧琅華回到顧家之後再發現,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四處奚落顧琅華,鄉紳就是鄉紳,被她用三片金葉子就給打發了。

  哪知道這樣就被戳穿了。

  這下子誰都知道齊玉環在針對顧琅華。

  先是旁敲側擊顧琅華不知禮數,然後又像對待下人一樣賞賜了三片金葉子。

  莊王側妃不由地咬牙切齒,荷包裡有沒有東西只要用手一拿就清楚,她當所有人都和她一樣是個傻子。

  太后望著齊玉環一臉失望:「回去抄一百遍女則送進宮來。」

  齊玉環咬住了嘴唇,齊玉真忙上前想要求情。

  太后道:「你也是,陪著你姐姐將《女則》抄完再出門,」說著看向莊王妃,「你是如何給她們立的規矩,讓她們這樣無法無天。」

  「多大的孩子,就敢在我面前耍這種把戲,」太后道,「你們莊王府真是出息的很,都回去吧,哀家不想見你們。」

  莊王妃、莊王側妃急忙跪在了地上請罪,「都是兒臣管教不嚴,還請太后責罰。」

  「去吧,」太后面色陰冷,「不要壞了哀家的興緻。」

  莊王妃、莊王側妃帶著齊玉環和齊玉真灰溜溜地離開慈寧宮。

  舒王妃目光閃爍,太后罰了莊王兩位小姐,一定不會讓她們去西夏結親了,有時候罰就是獎,獎就是在罰。他們舒王府和莊王府與太后之間的親疏遠近立即見了分曉。

  舒王妃心裡哀傷起來,不禁看向身邊的齊玉雙,齊玉雙卻彷彿並不在意,眼睛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宴席上少了莊王兩個小姐,氣氛格外的融洽。一直靜謐的齊玉雙趁著大家都在說笑,看向琅華:「聽說顧大小姐的西夏語說的很好。」

  琅華點點頭:「跟著先生學了一些,也會看些用西夏文寫的書。」

  齊玉雙道:「能不能將那些書借給我瞧瞧,我也想請個西席學一學,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學的來。」

  琅華輕聲道:「只要你想學,就能學好。」

  齊玉雙沉默了半晌:「我想學,我聽說那邊的女子可以隨意出入家門,她們跟我們不太一樣。」

  這一點倒是真的。

  琅華道:「在西夏女子也可以打仗,她們叫麻魁軍。」

  齊玉雙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我……聽母親說,西夏有女學士,就覺得很驚訝,母親還說,他們學《論語》、《禮記》。」

  琅華很願意將她在西夏知曉的事都講給齊玉雙聽:「其實在東平長公主沒有和親之前,西夏就有了文學館,東平長公主出嫁的時候帶了二十車詩書,平昭皇帝繼承皇位之後,就讓人開始著手編寫西夏史書,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編完。」

  齊玉雙靜靜地聽著,端起茶抿了一口,目光爍爍地望著琅華:「顧大小姐去了西夏,覺得西夏如何?是不是也沒那麼可怕?」

  「都一樣。」

  齊玉雙有些驚訝。

  琅華笑笑,「在哪裡都一樣,可怕的是連年戰火、政權變幻,瘟疫災荒,大齊是這樣,西夏也是這樣,包括周圍的國家,回鶻,金國,都是一樣的。」

  齊玉雙彷彿聽明白了似的:「比起回鶻、金國那些地方,我……覺得西夏更好,西夏有東平長公主,而且我聽說,西夏的衣服很漂亮。」

  說到這個,兩個人不禁抿嘴笑起來。

  琅華轉過頭,忽然覺得有一抹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由地迎了上去,看到了徐夫人杭氏。

  琅華還沒來得及仔細思量那抹目光的含義。

  「顧大小姐,」齊玉雙已經道,「這些日子我能不能去拜訪你。」

  琅華道:「自然可以。」

  「那我們說好了,」齊玉雙臉上是靜謐的笑容,「你可不要嫌我煩。」

  琅華笑著道,「我會將從西夏帶回來的那些書準備出來,郡主可以隨時去看。」

  前世,舒王的女兒和親去了金國,也許今生今世有了新的變化,大家也都會不一樣起來。

  吃過了宴席,太后先將杭氏叫去說了兩句話,眾人就往御花園走了過去。

  徐謹蓨攙扶著太后走在前面。

  杭氏漸漸落在了後面,只要想到太后提起杭家時,眼睛裡那冰冷的目光,她就知道庭之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胸口傳來一陣疼痛,杭氏頓時有些喘不過氣來。

  「徐夫人,」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雙手扶住了她,「您身子不舒服就歇一歇吧!太后娘娘正和舒王妃說話,不會注意到這邊。」

  杭氏抬起頭看到了顧琅華,不知怎麼的,她看到這孩子就覺得親切,就像老爺說的那樣,琅華與阿靜有些相像,那雙清澈的眼睛尤其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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