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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8: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章 守護

  吳桐將食盒擺在杭庭之面前。

  杭庭之將食盒打開,驚訝地看著裡面的糕點:「這是,誰送來的?」

  吳桐道:「是徐夫人送給我家小姐的。」

  杭庭之一時茫然,徐夫人就是姐姐,這是姐姐親手做的糕點,沒想到他還能吃到這些。

  坐在對面的裴杞堂看了一眼吳桐,琅華都知道給杭庭之送點心,一定也猜出來他出了榮國公府,就會來到杭庭之這裡。

  但是卻什麼也沒有給他。

  雖然說,有杭庭之在這裡,很多事不方便,但他還是覺得心裡不舒坦。

  裴杞堂走出屋門叫住吳桐:「顧大小姐有沒有什麼話交代下來?」

  吳桐搖搖頭:「沒有,大小姐什麼也沒說。」

  難道琅華就不想知道韓璋怎麼訓斥他的嗎?他可是都仔仔細細地聽了下來,畢恭畢敬地應承著,生怕惹韓璋不高興。

  他從榮國公府出來的時候,還被雲常看了一路。

  這些琅華都不想知道嗎?

  裴杞堂道:「顧大小姐今天心情怎麼樣?」

  吳桐看著公子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很想說點什麼安慰安慰公子,他努力地想著大小姐的模樣:「大小姐今天好像有些不開心。」

  吳桐猛然想起來,大小姐確實不開心。

  裴杞堂臉上本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卻仍舊免不了微微一怔,隨即眼睛中流淌出幾分歡喜來。琅華會不會是因為擔憂他的緣故,她嘴上不說,但是從心裡還是對他有些牽掛。

  吳桐覺得公子彷彿變成了一朵花,他也跟著呵呵傻笑起來。

  裴杞堂目光熠熠生輝:「還有沒有別的?」

  吳桐看著高興像討好一般接著道:「顧大小姐不高興,那是因為陸瑛到了顧家,顧大老爺要向陸家退婚。」

  「大小姐心裡當然難過了,大小姐的婚事要沒了,她不能嫁去陸家,她就當不成陸家的媳婦了……」

  他說的沒有錯吧!他聽到消息的時候坐在屋頂上想了半天。

  女孩子不都是要嫁人的嗎?

  退了親,顧大小姐就嫁不了人了。

  吳桐本來興緻勃勃地說著,忽然感覺到了頭頂一陣涼意,他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到了裴杞堂如同寒冰般銳利的目光。

  吳桐打了個冷顫,笑容也僵在臉上,公子不是喜歡聽大小姐的事嗎?怎麼突然又生氣了,吳桐欲哭無淚,張大了嘴巴,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我,我,我,」吳桐結結巴巴,「我先走了。」早知道他放下東西就應該轉頭回去,早知道他就應該像馮師父一樣來無影去無蹤,見勢不好「嗖嗖嗖」就消失在夜色裡。

  吳桐心裡想著,腳尖一點就要離開,可是努力半天發現自己還在原地,因為他的手臂已經被公子握在了手裡。

  原來琅華心情不好不是因為他,裴杞堂面色不虞:「將話說清楚再走。」

  吳桐吞咽了一口,只得將陸瑛上門的經過說了一遍:「就是這樣,沒有其他的了。」

  裴杞堂鬆開了手,吳桐一眨眼就不見了。

  顧家和陸家退親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裴杞堂卻沒有十分的高興,反而心中擔憂起來。

  最關鍵的是,退親前後琅華都沒有和陸瑛見面。

  顧老太太、顧世衡與陸家退不退婚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要看瑯華對這件事的態度,她能答應退婚是走出了一步,接下來最重要的是,她與陸瑛見面會說什麼。

  退婚還是成親就在這一次,會不會有什麼方法讓琅華回心轉意。

  裴杞堂想起琅華每當遇到難題時,靜謐思量的神情。

  那個隱藏在她心裡不為人知的秘密,會不會在這樣的夜晚出來作祟,讓她難以決策,讓她不能入眠。

  裴杞堂回過神,快步走進屋內。

  杭庭之剛剛吃了糕點,臉上多了幾分精神,一掃方才的睏倦和疲憊。

  琅華總是能知道別人此時此刻需要些什麼。

  杭庭之道:「裴將軍不是正要查太子嗎?我覺得這次是個好機會,裴將軍大可以表面上查太子,背地裡去摸摸廂軍的底細。」

  杭庭之道:「唐彬這些年吃著廂軍的空額,貪墨軍資,這些銀錢匯聚起來應該不少,這麼多的錢唐彬不可能都裝進自己的口袋,誰都知道唐彬是太后的人,唐家每年都會經莊王的手送禮物給太后娘娘,所以誰也不敢動他,可是長此不但廂軍不足,禁軍恐怕也會吃空,到時候大齊定然經受不住外敵入侵……」

  裴杞堂道:「自先皇時就有了廂軍,廂軍到今日的地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說到這裡,裴杞堂眼前豁然一亮,他抬起頭來,對面的杭庭之卻沒有發現他情緒的變化。

  裴杞堂不禁十分懷念與琅華一起分析局勢的日子,哪怕是他一個目光,琅華都會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不管怎麼樣,先要將唐彬捉住。

  裴杞堂從杭庭之住處走出來,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顧家宅門外,裴杞堂翻身下馬,吩咐裴錢:「你先將馬牽回家,如果家中長輩問起來,你就說衙門裡還有些事,我晚些會回家。」

  裴錢抬起頭看看天空,天色已晚,少爺這是要做什麼啊,明知道阻止不了,他也只能道:「我還是將馬送到那對面的巷子裡,少爺用的時候也就方便許多。」

  裴杞堂點了點頭,藉著旁邊的大樹上了顧家的牆頭。

  聽到聲音,吳桐立即撲了過來,發現是裴杞堂立即止住身形,一臉哭容,公子不會追到這裡來打他吧。

  裴杞堂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沿著牆頭走到了顧家內宅,踩著大榕樹正好能看到琅華院子裡的情況。

  隔著這麼遠,只能看到屋子裡的燈光。

  燈還亮著,琅華還沒有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守著那燈滅了,裴杞堂才鬆了口氣,慢慢地從樹上下來。

  吳桐撓了撓頭頂,少爺到底為什麼來的?不會單單就是在看那盞燈吧!那燈又有什麼稀奇的。

  ……

  徐老夫人也是徹夜難眠。

  她真是沒想到顧世衡竟然入仕了,現在的朝廷越來越不像話,隨隨便便就讓一個人做了官,還是正六品。

  當時松元熬了幾年才熬到正六品。

  別人辛辛苦苦地熬著,憑什麼他顧世衡一腳就越過那麼多台階。

  更可怕的是,整個京城都在議論這件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顧家身上,因為這是從來不曾有的皇恩。

  這樣的恩賜下來就代表了兩件事,一是皇上的信任,二是顧家的富貴榮華。

  顧家這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按理說,明日顧家就該來徐家登門拜謝,到時候她要怎麼對待顧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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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8: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官家作風

  徐老夫人一晚上沒睡好,寅時初就起了床,吩咐人將徐松元夫妻叫過來說話。

  不一會兒功夫徐松元先急急忙忙進了門。

  徐老夫人不見杭氏的身影皺起眉頭:「大媳婦怎麼了?又病了?」

  徐松元忙道:「昨天和兒子說話睡得晚些,我讓她慢些過來不著急。」

  徐老夫人冷哼一聲:「我們那時候,若是給你祖奶奶請安晚了,都要跪在地上賠不是,現在的晚輩是越來越不知禮數了。」

  徐松元的臉頓時紅了,昨晚和杭氏說起顧琅華,說著說著,就提起若是再生幾個孩子,家裡應該會更熱鬧,然後……就睡晚了,沒想到母親天不亮就將他們喊過來。

  徐老夫人冷冷地道:「年紀輕輕總是沒有精神,還不如我這個老婆子。」

  徐松元更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道:「都怪兒子。」

  說著話杭氏匆匆忙忙趕過來,正要上前給徐老夫人行禮。

  徐老夫人卻低下頭,抿了口茶,徑直跟徐松元說話,將杭氏撂在那裡:「你準備怎麼對顧家?」

  顧家?母親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

  徐松元怔愣片刻,立即道:「兒子準備買些禮物去給顧老太太賠禮,鎮江出事的時候我們沒有幫上忙,顧老太太……」說著他頓了頓沒敢接著說下去。顧老太太去杭州被徐老夫人拒在門外。

  後來他還因為外面的閒言碎語上門教訓顧琅華。

  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麼的愚蠢,如果按照他們的想法去做,西夏早就一路打到京都來,他這個大齊使臣會被李常顯殺了祭旗,哪裡能安然無恙地回到大齊。

  徐老夫人的臉沉下來,杭氏見狀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徐松元這才回過神來。

  徐老夫人臉上滿是冷笑:「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該去給顧老太太賠禮?你們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那顧家到底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就算顧家上門來拜會我們,我們還不要給他們這個顏面,你還要拿著東西去賠禮?如果沒有你在皇上面前為顧世衡請功,皇上那裡會封他正六品的官職。」

  徐老夫人站起身:「你卻還要卑躬屈膝地去顧家……你要氣死我不成?」徐老夫人說著喉嚨一緊喘不過氣來。

  徐松元臉色大變忙上前扶著徐老夫人坐下。

  杭氏也忙上前道:「娘別生氣,老爺也是覺得顧世衡對我們家有救命之恩,」說著不停地向徐松元使眼色,「所以才……」

  徐老夫人冷冷地看過去:「自己娘家的事還沒弄明白,也敢在這裡插嘴。」

  杭氏被訓斥得不敢多說話。

  徐老夫人推開徐松元的手:「今日我就將話撂在這裡,你們誰也不許去顧家,否則就不要再回我老太太跟前來。如果顧家懂得知恩圖報,就算顧老太太拉不下臉,顧世衡也要登門給我請安,他們若是沒有這樣的禮數,以後我們兩家就不要再來往,免得將來他們做出什麼事來,還要我們徐家幫襯。」

  徐松元聽出了徐老夫人話裡的意思:「母親,您是不是去呂大人家裡聽說了什麼?」

  昨天刑部侍郎呂大人的太太來拜見徐老夫人,應該是向徐家打聽重審慶王謀反案和寧王府案之事。

  關於這兩件事,徐松元並沒有與徐老夫人說太多,所以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難不成是呂太太說了什麼話?

  徐老夫人面色不虞:「你以為你是感激顧家才為顧家說話……其實顧家早就盤算好了,否則為何要救你?」

  徐松元想說,顧世衡和顧琅華不是那樣的人。

  徐老夫人已經接著道:「顧家父女兩個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顧世衡剛剛得了官職,顧琅華也要將衛所救治傷兵的功勞攬在自己頭上。呂太太說,顧家的夥計到處宣揚,朝廷衛所的醫工形同虛設,治傷的藥材長年短缺,如果沒有顧家帶著郎中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衛所的醫工,太醫院的御醫聽到這話,都已經氣的不得了。」

  徐松元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杭氏。

  杭氏搖了搖頭,她雖然與顧大小姐見得不多,但是她覺得顧大小姐不是這樣的人,再說現在宣揚自己醫術高明又有什麼意思?顧家立下的戰功足以讓顧家藥鋪揚名了。

  「母親,那些都是傳言罷了,」徐松元道,「顧家現在名聲大,定然有人會看不慣。」

  徐老夫人不等徐松元將話說完,冷哼一聲:「顧家到底給你灌的什麼迷魂湯,你寧可信一個外人的話,也不肯聽我老太婆的,」說著高呼一聲,「張媽媽給我收拾箱籠我要回杭州,這裡已經容不下我了,早知道老了之後就會被人這樣嫌棄,當年我還不如就跟著老爺走了,也免得給你們添麻煩。」

  徐松元見狀急忙跪下來:「母親,是兒子錯了,兒子再也不敢這樣說。」

  徐老夫人卻彷彿去意已決:「還愣著做什麼,讓人準備車馬,我一刻也不在這裡待了。」

  徐松元嚇得冷汗淋漓,立即上前抱住了徐老夫人的腿:「兒子錯了,您就原諒兒子這一次,兒子讓人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杭氏也跟著跪下來賠禮,半晌徐老夫人的怒氣才散了些,讓杭氏扶著坐下。

  徐松元不敢再怠慢,慢慢地退出了屋門,臨走之前他一臉歉意地望了眼杭氏,杭氏點了點頭。

  徐松元心裡嘆了口氣,杭氏今天不知道又會被母親如何責難。

  街市上一片熱鬧。

  顧家的藥鋪還沒有開門,外面已經站了一排準備看診的病患。終於夥計卸下了門板,笑著出來清點人數。

  站在前面的老翁立即攥住夥計的手:「你別走,就是他,昨天就是他給我們講了太原戰場上的事,有個傷兵肚子都被豁開了,硬讓胡先生給治好了,今天又要給我們講些什麼?」

  夥計不好意思地摸著脖子,站在那裡嘿嘿傻笑:「都是因為昨天看大家等得辛苦我才講的,我們大小姐有規矩,是不准我們亂說的。」

  「怎麼是亂說,」又有一個夥計走過來,「那都是實話,如果沒有大小姐,太原的衛所早就被擠垮了,傷兵進了衛所十有八九都會死,我們去了之後,十之六七都給大小姐和胡先生治好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一輛馬車停在路邊,馬車裡的人掀開了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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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二章 出事了

  顧家夥計看過來:「哪還有假,我們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馬車的簾子動了動最終被人放下。

  車裡的人吩咐一聲:「快點走吧,一會兒皇上要等急了。」

  馬車一直馳到宮門口,跟車的下人忙上前伸手將車裡的人攙扶出來。

  一襲青衫的二十左右的公子走了出來,他目光溫和清亮,臉上彷彿永遠帶著一抹笑容,施施然地向前走去。

  「柳二公子,」宮人忙上前,「太妃娘娘那邊還問您呢。」

  柳子諭微笑著:「勞煩您向太妃娘娘說一聲,等我在勤政殿見過了皇上,就會去給太妃娘娘請安。」

  宮人頜壓低了聲音:「太妃娘娘說了,最近朝政繁忙,皇上不免疲憊,您多順著皇上些……」

  太妃娘娘的意思,是讓他不要觸皇上的逆鱗吧!

  柳子諭道:「請太妃娘娘放心,孫兒明白了。」

  太妃的娘家姓柳,柳家幾代單傳,最後只得這樣一個男丁,太妃娘娘十分喜愛,知道柳子諭今日進宮,急忙讓人前來囑咐,免得會出什麼差錯。

  「我還想打聽一件事,」柳子諭道,「外面傳的那位神醫顧大小姐有沒有給太妃診病?」

  宮人道:「顧大小姐這兩日都在太妃那裡,為太妃調理飲食,顧大小姐說,太妃的病是長年累月積留下來的,雖說要用藥石,更要時時將養,尤其是膳食不能輕心大意,否則……」

  後面的話宮人也記不清楚到底是怎麼說的了。

  「總之就是,如果平日裡飯吃的不對,就算藥再厲害也沒有用。」

  柳子諭微微揚起了眉毛,黃院使為太后、太妃看了一輩子的病,現在卻任由一個小姑娘指手畫腳,心中自然不快,才會求到他面前。

  柳子諭道:「那太妃娘娘到底有沒有覺得好一些?」

  宮人搖搖頭:「還沒有呢,顧大小姐說這樣見效慢……」

  柳子諭耳邊響起顧家夥計在藥鋪門口說的那些話,本來稍加吹噓一下自家的小姐也沒什麼,但是這話說的卻太滿了些,將整個太醫院和邊疆衛所都踩在了腳下,顧家這樣張揚的做法必然是有所求。

  宮人退下去,柳子諭跟著內侍走向勤政殿。

  本朝皇帝喜歡算學,隔三差五總會讓大齊所有的算學人才齊聚勤政殿,大家一起暢談天文,拆解題目。

  柳子諭剛剛走到殿前,就聽到裡面傳來皇帝的笑聲:「真是有你的,朕再考你一道題,就不信難不住你。」

  一陣靜寂之後,大殿裡又響起了清脆的算盤聲響。

  柳子諭看向旁邊的內侍:「已經有算學的學生到了?」

  內侍搖搖頭:「沒有呢,是裴大人在裡面。」

  裴大人?柳子諭皺起眉頭:「是哪個裴大人?」他竟然不知道大齊什麼時候有為裴大人精通算學。

  內侍道:「就是從西夏打仗回來的那位裴杞堂大人。」

  是他?如今整個大齊誰不知道生擒李常顯的裴杞堂,讓柳子諭驚訝的是,裴杞堂一個武將竟然還會用算盤,如果是普通的算題也就罷了,可他知道,從皇上那裡出來的題目,基本都與元術學有些關係。武將解元術學,就像文臣帶兵打仗一樣,要知道隔行如隔山,想到這裡他不禁好奇,這個裴杞堂到底有幾分的本事。

  內侍通稟之後,引著柳子諭去了大殿。

  柳子諭上前行禮,皇帝顯得很高興,目光中卻透出一股的深沉:「等一等算學的學生們都到了,朕要你們解一道題,」說著頓了頓,「看看今日皇城司大牢裡是不是要抓人。」

  柳子諭聽著不禁一驚。

  ……

  慈寧宮裡,太后和太妃聽著琅華說話,也都面露驚訝。

  太后道:「你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從前衛所裡的醫工都沒有儘力?」

  琅華將手裡的冊子交給太后:「這是我們這些日子在西夏衛所治療傷兵的記錄,所有的脈案都有據可查,用了多少藥材,救活了多少人,與往常衛所的記錄相比較,差別很大。」

  太后將冊子翻開一頁一頁地看過去。

  太妃揚起眉毛:「這麼說是因為從前衛所救治不當?衛所的醫工不都是太醫院安排的嗎?」

  太后、太妃面面相覷。

  旁邊的徐謹蓨輕手輕腳地倒了茶水送到太后、太妃面前,然後坐在一旁的錦杌上。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顧琅華的頭頂,讓她整個人彷彿閃閃光。

  徐謹蓨不經意地微微皺起眉頭。

  顧家已經得到了那麼多的好處,顧琅華卻還不知收手,如今竟然想方設法在太后、太妃面前告起太醫院來。

  顧琅華是哪裡來的信心?她怎麼就認定一定會贏?

  從來都很少管事的太妃,這次彷彿也被面前的醫案吸引住了目光。

  琅華道:「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從西夏回來的時候,我們將所有醫案都帶了回來,生怕我們會記錄錯誤,我們還留了一樣東西供日後查驗。」

  琅華說完話,從蕭媽媽手中接過一隻盒子交給旁邊的宮人。

  宮人將盒子打開,遞到太后、太妃面前。

  太后看了一眼,一臉的迷茫:「這是什麼?」

  滿滿一盒子布條,依稀能看到上面的污漬。

  顧琅華的眼睛變得愈明亮起來:「每一個進入衛所治療的傷兵,我們都會給他綁上一根布條,直到他們離開衛所,上面有他們的名字,和他們手指的印記,這些都能佐證我們沒有說謊。」

  如果顧琅華沒有說謊,從前衛所的醫工該是醫治不利。

  顧琅華道:「他們不但醫治不利,而且貪墨藥材,甚至害人性命。」

  坐在殿外的黃院使聽得這話再也忍不住,憤怒和驚懼已經讓他紅了眼睛,他徑直跪在外面大聲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顧大小姐這是誣陷太醫院,不論是邊疆衛所還是太原都絕不可能有這樣的事生,太后娘娘您要明察秋毫,千萬不要聽顧大小姐一面之詞。」

  如果一切都是顧琅華所說的那樣,別說邊疆的醫工,就算是他也要被革職查辦,他早就聽說顧琅華已經通過榮國公呈上一份奏摺,榮國公稟奏了邊疆衛所的積弊,沒想到榮國公的奏摺才遞進去,顧琅華就已經告到了太后、太妃面前,這女人怎麼會有這樣狠毒的心腸。

  ……

  宮人快步走進側室裡,伏在寧王妃耳邊:「王妃,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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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以小搏大

  寧王妃睜開了眼睛。

  宮人向左右看了看:「顧大姐在告太醫院的狀,是這些年衛所救治傷兵不當,貪墨藥材。」

  這個顧琅華要做什麼?

  寧王妃皺起眉頭。

  顧家從西夏回來已經得了好處,她還嫌不夠,還要弄出什麼事來。

  寧王妃想要起身卻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只好重新躺回床上,她的傷已經漸漸好起來,卻一直沒有挪回寧王府,也是故意想要讓人知道她傷得重。

  作為一個皇室宗親,傷到這樣的程度,也算是得到了懲罰,皇上就不會再將寧王府的事放在心上。她本想著好好養傷,不去管任何事,沒想到顧氏倒趁機在外面興風作浪。

  宮人退了出去。

  旁邊的方媽媽輕聲道:「聽榮國公上了奏摺,請皇上徹查衛所,您這叫什麼事啊?榮國公一個武將,打了勝仗回來本來就沒事了,現在卻也摻和到這裡面,那顧氏不過就是國公爺認的妹妹罷了,難道還能比一母同胞的還要親不成?」

  寧王妃面色不虞,二哥的作為讓她不出的失望,她醒過來之後聽身邊的人,她觸了柱,二哥不過向皇上請求徹查此事,並沒有讓皇上免了她的罪責。

  二哥有軍功在身,在那種情況下無論提出什麼要求,皇上都不會駁了他的面子。可是他卻像一個外人一樣,可笑的求個公正。

  這些年不論是榮國公府還是閔家,哪個沒有受過她的恩惠,就算她要利用閔江宸,那也是閔家應該報她的恩情。想到這裡寧王妃一陣頭痛欲裂,她這些年辛辛苦苦是為了誰?他們就這樣辜負了她。

  還有那麼顧氏,還不是頂著榮國公府的臉面才能在邊疆呼風喚雨。她本想著要將顧家收為己用,誰知道這顧琅華處處與她為難,早知道當時她就不該答應讓哥哥收了顧琅華為義妹。

  寧王妃想到這裡皺起眉頭,「去提點一下唐彬,讓他安排好了,別鬧出大事。」

  這才是正經的。

  ……

  唐彬正躺在溫柔鄉裡,昨晚荒唐一夜,讓他的體力有些透支,沒想到一覺就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之後,本想著要起身離開,卻望見了女妓那白生生的大腿,他立即就改變了主意,手也順著那大腿摸了上去。

  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上任,這樣閒暇的日子可不多了。

  雖到了下面他照樣逍遙自在,可還是免不了公務纏身。再說,這些年他過的也不太平,杭庭之的一雙眼睛彷彿長在了他身上,不時地在太原知府馬瑞那裡告他的狀。如果不是馬瑞對杭庭之百般維護,他早就找機會處理了那個馬政官,哪裡還會將杭庭之留到今日。

  「老爺。」門外傳來敲門聲。

  唐彬懶懶地道:「進來吧!」他仍舊裸著身子,絲毫不怕將醜態展露在人前。

  管家彷彿也早就司空見慣,急匆匆地開口:「宮裡送出消息了,那個顧氏在太后、太妃面前告了邊疆衛所一狀。」

  他還當是什麼事。

  唐彬微微一笑,掀開被子徑直站起身來:「那丫頭能參什麼?無非是醫工醫治不利,與我們又有多大的關係。」他眼前浮起顧琅華的面容,將來長大應該也是個漂亮的,卻偏要自暴自棄混在男人堆裡。

  管事倒了杯水給唐彬,目光規規矩矩地放在唐彬腰以上的部位:「聽顧氏告的是衛所貪墨藥材。那顧氏是有備而來,宮外如今停著幾輛馬車,車上都是顧氏從衛所帶來的醫案和賬目。皇上在勤政殿帶著人參詳算學,聽就是要用顧氏送來的東西,好好算算衛所的賬目,您……這……萬一算出來要如何是好?要不要讓人去衛所安排一下,免得查到他們頭上,他們會亂話。」

  唐彬抬起眼睛,冷哼一聲,臉上露出幾分狠厲的神情:「你老爺是那種不懂得安排後路的人嗎?等你想起來安排,早已經晚了。朝廷再查不過就是藥材的事,找幾個替死鬼頂過去也就是了,再打起仗來,用多少藥材,死多少人,想要查清楚也沒那麼容易。」

  管家應了一聲。

  被這樣的事一鬧,唐彬也沒有了心情,吩咐管家:「更衣,我要去衙門裡。」

  ……

  「算。」皇帝吩咐下去,大殿裡立即響起了算盤聲響。

  皇帝對眼前的一切十分的滿意。

  他下令開辦算學的時候,那些老臣都出來反對,什麼算學無用,應該在國子監多培養朝廷棟樑之才。

  現在這些學生就有了用處。

  「都給朕算的清清楚楚,每年朝廷送去多少藥材,損耗多少,又供多少傷兵使用,將衛所出入的賬目都仔細核算。」

  「尤其是顧氏送來的賬目都給朕算明白。」

  「皇上,」內侍匆匆忙忙進門,「太醫院的大人們都跪在門外喊冤呢,想要求見皇上。」

  皇帝正在興頭上,什麼太醫院,什麼慈寧宮,他統統都不管,他就是要算出一個結果。

  「皇上,不能聽那顧氏一面之詞啊。」

  御醫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皇上,光憑顧氏的賬目,就定衛所的罪名,不足以讓人敬服。」

  皇帝臉上浮起一絲冷笑,看到顧氏的賬目他也覺得驚訝,顧氏的賬目與太醫院和戶部呈上來的大相徑庭。

  兩本賬目,計算的卻是同一件事。

  孰是孰非,孰對孰錯,光憑一張嘴並不能讓他相信。

  還是裴杞堂提出來,不如他帶人親自算一算,這樣也就知道是誰在謊。

  柳子諭將手裡的賬目翻看了大半,一個想法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站起身來,拿起其餘的賬目快地翻看。冷汗漸漸布滿了他的額頭,不對,顧氏送來的賬目不對,這本賬目就是個陷阱。

  柳子諭只覺得胸口忽然慌亂地跳起來。

  顧氏是故意為之,還是不經意地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如果顧氏是故意的,她的膽子也太大了,不止是利用了他們和太醫院,還利用了皇上。這裡的人顯然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柳子諭抬起頭,他心中頓時有種衝動,此時此刻他很想見見那個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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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自作聰明

  慈寧宮裡,御醫們離開之後,又恢復一片安寧。

  顧琅華說著戰場上的所見所聞:「一場仗過後,戰場上滿是傷兵和陣亡的將士,我們將能救治的傷兵抬走,寺廟的僧侶會幫忙收斂陣亡的屍體,一眨眼的功夫,軍帳裡就滿是傷兵,每個人都在叫喊,那時候我們就發現不管有多少郎中和醫工都不夠用。」

  「開始的時候,我也想救活所有人,但是後來發現根本就做不到,我們只有放棄一些人,去救那些更有希望活下來的人。」

  太妃聽著臉上都是憐憫又恐懼的神情。

  琅華道:「大戰一起,很快瘟疫就會在衛所和軍營中蔓延,如果那時候沒能控制好疫情,就會出現高宗時水川之戰時的結果,所以救治傷兵看似是很小的事,有時候也能影響整個戰局,我們到了太原之後,就發現衛所的藥材遠遠不足,治療外傷的藥長年短缺,按理說朝廷年年都會運送足夠的藥材去邊疆,那麼藥材到底都去了哪裡?」

  徐謹蓨的眉毛微微一抬,顧琅華故意將話說的聳人聽聞,就是要誇大自己的功勞,一個小小的郎中又不是統帥全軍的將領,居然說出影響整個戰局這樣的話。照顧琅華這樣說,打贏西夏是因為他們那些郎中,而不是裴杞堂。

  不知道裴杞堂聽到這話,心裡是什麼滋味兒,大約會覺得這是聽過最可笑的話。

  太后嘆了口氣,一臉為難:「話雖如此,我們卻不好插手,不過既然你已經將賬目遞給了我皇上,就會去安心等待消息,等皇上到慈寧宮來,哀家也會問一問情形,若是衛所果然貪墨藥材,朝廷定會嚴懲不貸。」

  琅華忙拜謝太后,然後退了下去。

  徐謹蓨起身去隔間裡幫著宮人準備茶點。

  太后看向太妃:「你說這件事皇上會查清楚嗎?」

  以她對皇上的了解,太妃搖了搖頭:「皇上開始會有興趣,讓子諭他們看一看,但是這賬目畢竟麻煩著呢,時間久了皇上也就沒有了耐心。」

  最終不過是治罪衛所的醫工,太醫院黃院使被罰俸,不過從此之後顧大小姐就全徹底得罪了太醫院。

  被太醫院盯上,顧家的日子不會很好過。

  太妃搖了搖頭,她就不明白顧琅華看起來挺聰明伶俐的人,今天怎麼會這樣糊塗,當真是為了討好皇上什麼都不顧了?顧世衡剛做了官,顧家就想要立功,未免太著急了些。

  太后端起茶來喝,沒有接太妃的話反而道:「西夏使臣已經在京都逗留了些時日,我的意思是趁早將和親人選定下來,也好讓她回去復命,我們這邊也要好好準備一下,讓司天監的董禮算幾個好日子,若是準備的好,明年秋天就能嫁過去了。」

  隔間的徐謹蓨聽得這話,心裡忽然一亮。

  本來顧琅華有今日是太后一手提拔的,可顧家卻一心要在皇上面前露臉。

  這樣看來,太后不準備幫顧琅華了。

  徐謹蓨嘴角泛起了笑容。

  太妃的聲音又傳來:「太后是看上了舒王家的玉雙吧?」

  徐謹蓨的心慌跳個不停,她是第一時間得知和親人選的人。齊玉雙一定沒有想到最終太后會選中她。

  太后道:「玉雙穩重,心性又好,禮數也周全,」說著頓了頓,「原本哀家想著從玉環和玉真兩個人中挑一個出來,誰知道這兩個孩子如此不懂事,若是真的去了西夏豈不是要丟大齊的顏面。」

  太妃已經聽說齊玉環、齊玉真兩個人在太后面前奚落顧琅華,不管這兩人有心還是無意,總算為自己躲過了和親這一劫,只是名聲嘛,也會跟著受損。莊王府向來是太后面前的紅人,太后心中到底是偏著他們,可惜了舒王這個老實巴交的王爺,要將唯一的女兒送出去。

  其實在高宗皇帝的血脈中選人也可以,只不過寧王妃想要將閔江宸送去,惹惱了東平,再找皇室的遠支,東平也未必會答應。

  太妃點點頭:「好,選中了就好,讓東平也能安心。」

  徐謹蓨和宮人將茶點端了上去,等到太妃離開,徐謹蓨才道:「臣女想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就回來。」她必須回到家,讓祖母看住父親,在這個節骨眼上父親絕不能站在顧家那邊。

  太后笑著頜首:「去吧,今天就不拘你在這裡了。」

  徐謹蓨應了一聲,慢慢退出慈寧宮去。

  ……

  顧琅華狀告太醫院之事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轉眼間飛去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琅華下了車剛走進垂花門,就看到閔江宸迎了過來。

  閔江宸一把拉住琅華:「我聽說你……要告太醫院,是真的嗎?」

  琅華笑著道:「不是準備要告,是已經告了。」

  閔江宸倒吸一口涼氣:「萬一查無實證你要怎麼辦?太醫院可以讓皇上治你的誣告之罪。」

  誣告之罪還輪不到她頭上。

  琅華笑著去看閔江宸:「你怎麼過來了?上次聽夫人說,這段日子要帶你四處宴席。」

  閔江宸頓時羞紅了臉:「我還沒問完你,你倒打趣起我來了。」

  兩個人去給顧老太太請了安,琅華簡單地將慈寧宮的事說了:「賬本是兄長送到皇上那裡的,我只是將整件事向太后、太妃稟告了一遍。」

  之所以要告訴太妃,是因為太妃的外孫柳子諭是算學奇才,她懷疑柳子諭很快就會發現那賬目的蹊蹺。

  柳子諭會不會幫他們呢。

  萬一柳子諭不肯幫忙,這件事恐怕還要多費周折,但是唐彬馬上就要離京,杭庭之的案子就要落定,再不動手就要錯過最佳時機。

  琅華和閔江宸回房裡說話。

  蕭媽媽帶著人走出門,閔江宸才將琅華拉到內室裡:「你知不知道,顧世叔已經跟陸家退婚,如果這件事坐實……你就不能嫁給陸瑛了。」

  琅華心裡已經隱隱猜到阿宸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琅華望著閔江宸:「我已經知道了,」說著頓了頓,「是不是陸瑛找到你,讓你來幫忙勸我?」

  閔江宸不禁驚訝。

  琅華這話的意思是,她同意退婚?這怎麼可能?

  閔江宸半晌才道:「你……你答應了?」

  琅華點點頭,目光堅定:「我答應了,阿宸,我想明白了,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顧琅華,而陸家和顧家也早就不是相互依靠的姻親,這門親事繼續下去,不論對誰都是傷害。」

  閔江宸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只覺腦袋「嗡」地一下,有種說不清的情緒一下子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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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閔江宸的勸說

  閔江宸半晌才回過神來,目光落在琅華臉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琅華離開杭州之後,陸瑛做了許多事。

  幫顧家隱瞞許氏的秘密,想方設法進京趕考,又追著琅華去了太原,這一樁樁的事琅華都知道嗎?

  她要不要告訴琅華。

  閔江宸道:「你不要因為一時的衝動,將來後悔可要怎麼辦?陸瑛對你是有心的,你明明也喜歡他,在杭州的時候,你還沒有想要解除婚約。」否則陸文顕死的時候,顧家就應該會趁機找族裡讓婚事作罷。

  「到底是為什麼?」

  聽著閔江宸的話,琅華微微一笑:「或許是因為我喜歡現在的自己。」無拘無束,不必被困在那個宅院裡,也不用前思後想,去揣摩陸瑛的意思,辛辛苦苦為陸瑛的仕途謀劃,最終被陷害的時候卻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現在無論是成是敗她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做個糊塗鬼。

  前世陸瑛就算與她講朝堂上的事,卻始終沒有告訴她,他到底站在哪一邊。裴杞堂說的對,她不善於相信別人。

  陸瑛何嘗不是這樣,總是藏著心中的秘密,她小心翼翼地去猜測,去試探,隨著他的心意做事。

  剛剛重生的時候,她還依賴於前世與陸瑛那種相依相靠的情感,可是隨著時間推移,那份情感卻慢慢淡了許多,也許是因為她有了自己的眼睛,可以依靠自己的腿來走路。

  曾經的那個顧琅華,和現在的顧琅華已經不一樣。

  如今她有了翅膀,又怎麼會因為放不下前世種種,而將自己牢牢地鎖住。

  「阿宸,」琅華臉上浮起笑容,「你放心,我不會拿終身大事開玩笑,之前我只是沒有想清楚。直到祖母說要退婚,我就坐在那裡,竟然沒有開口反對,那時候我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我已經不想嫁去陸家。」

  「如果我想要嫁給陸瑛,就算是祖母和父親都反對,我還是能想到辦法周旋,所以從心底裡我已經放棄了這門親事。」

  聽著琅華的話,閔江宸仍舊是一副怔愣的模樣:「陸瑛為了你……做了許多事……那是很難得的,陸二老爺過世的時候你不在杭州,並不知道,他一個人頂著整個陸家很艱難,我……我在寺廟裡遇到他一次,忍不住想要幫忙,他……也只是向我打聽你的消息罷了。」

  陸瑛為琅華做的那些事,她心裡莫名的被觸動。

  閔江宸垂下頭:「現在大多數人都是盲婚啞嫁,可是你和陸瑛早早就認識……又知道彼此的脾性……我真的不明白,難道不是很好的婚事嗎?陸瑛擔憂顧老太太會因為王家不願意再跟陸家結親,還讓我寫信跟你說,那王氏已經被趕去了庵堂……」說到這裡她抬起頭,眼睛裡閃爍著淡淡的光彩。

  陸瑛平日裡對人是那麼的冷淡,可是卻能真心對待琅華,每次想起來她不由地被觸動,所以才願意一次一次地去幫陸瑛。

  陸文顕死了之後,就有各種閒言碎語傳出來,陸瑛竭力支撐著陸家,大家都以為陸家就此完了,卻沒想到陸氏長輩會出面接濟陸家二房,明博士寫了封信親自舉薦陸瑛入考明經試。

  這樣的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可是閔江宸卻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阿宸,」琅華搖了搖閔江宸的手,「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做決定,你都會站在我這邊的對不對?」

  四目相對,琅華的眼睛是那麼的清澈,閔江宸目光中卻滿是複雜的神情,半晌閔江宸才點了點頭。

  琅華鬆了口氣,轉頭吩咐蕭媽媽:「讓廚房做一盤阿宸愛吃的金絲糕。」

  「不用了,」閔江宸站起身,「我一會兒就要回去了。」

  琅華輕聲道:「阿宸,你還有什麼事想跟我說嗎?」

  閔江宸搖了搖頭:「沒有,只是明日母親還要帶我出去宴席,聽說是黃守備家裡,那些人我都不認識,從前也沒有來往過,總要回去準備準備。」

  琅華想起閔夫人讓她打聽閔江宸的心意,笑著道:「看了那麼多,你覺得怎麼樣?」

  閔江宸曬然一笑:「還不都是一樣,無論是哪家的公子都被說得天上有地下沒的,聽得我耳朵已經起了繭,母親卻還興緻勃勃地仔細盤算,彷彿能從細微的地方看出些實情似的,有幾位太太乾脆還打聽太后娘娘都賞賜給我些什麼,說到底就是盤算利益得失罷了。」

  「有件事也很可笑,寧王妃有意害我去西夏,按理說她受了罰我們應該覺得鬆口氣了才對,可是到了說親的時候,卻有人顧忌寧王府犯了錯,閔家是否會被牽連……」

  閔江宸搖搖頭:「我不願意出去宴席,那些太太好像要將我們閔家從頭到尾剝開看個仔細,這樣的婚事不要也罷,」說到這裡她抬起頭,「所以我才覺得你和陸瑛很可惜。」

  原來阿宸是在婚事上受了折磨,才會心裡不舒坦。

  琅華端了杯熱茶給閔江宸:「慢慢來,沒有合適的我們就不嫁,我想不論是閔家還是顧家,都不會怕多養一個女兒在家中。」

  這話倒將閔江宸逗笑了,往常她一定會反口打趣琅華,這次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坐了一會兒,閔江宸就起身告辭。

  琅華將閔江宸送到垂花門。

  臨上車之前,閔江宸想起一件事:「如果陸瑛再來找你,你還是見見他。」她的話顯然沒有說完,她卻硬生生地停住了。

  閔江宸走了之後,琅華看向蕭媽媽:「為什麼我總覺得阿宸有些不對呢?她好像在怪我。」

  蕭媽媽目光閃爍,低聲道:「或許閔大小姐也有一腦門子的煩心事,過一陣子您再去拜訪她好了。」

  琅華點點頭向院子裡走去。

  但願如此。

  因為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閔江宸一直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

  徐謹蓨一頭扎進了徐老夫人懷裡,徐老夫人不禁歡喜地笑起來:「你這孩子。」

  徐謹蓨卻牢牢地抱著徐老夫人不放。

  徐老夫人笑著道:「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徐謹蓨抬起臉,一臉茫然的神情:「孫女也不知道,太后突然就說讓我回來看看您,明天一早還回慈寧宮。」

  聽得這話,徐老夫人皺起眉頭,一定是出了事,否則太后不會放謹蓨回來提點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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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29: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杭氏的反抗

  徐老夫人正色地看著徐謹蓨:「今天慈寧宮裡都有什麼事,你要一字不落地告訴祖母。」

  徐謹蓨點了點頭,乖巧地將顧琅華的事說了一遍。

  徐老夫人的臉沉下來:「所以太后娘娘才會讓你回來。」

  徐謹蓨裝作不明白的模樣:「祖母的意思是?」

  徐老夫人冷笑一聲:「太后是怕你父親發了傻,去幫著顧家說話。」如果松元這次又枉做小人,就真是要將她氣死。

  「老夫人,」下人過來稟告,「親家老太太來了,就在門外。」

  外祖母。

  徐謹蓨連忙抬頭看向徐老夫人。

  這時候外祖母上門,一定是為了舅舅的事,母親可以不去杭家,但是總不能不準杭家人上門吧!

  徐老夫人皺起眉頭:「將親家老太太請進來吧!就說我身上不舒坦,也不要去花廳了就在這裡見一面。」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急忙下去安排。

  徐謹蓨吩咐丫鬟拿來了抹額給徐老夫人戴上。

  杭氏扶著杭老太太剛進門,就聽到徐老夫人吩咐:「就用我房裡的白茶餅,親家老太太喜歡那個。」

  杭老太太聽得這話心裡頓時一喜,徐老夫人待她仍舊如此周到,說不得一切並不似女兒說的那麼嚴重,她好好說說,徐老夫人也肯讓姑爺伸手幫忙。
 
  丫鬟上前打簾,杭老太太抬起頭看到了軟榻上的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瞇著眼睛躺在那裡,現在有些憔悴。

  「親家,」徐老夫人伸出手來,「快坐下,怎麼沒讓人事先知會一聲,我也好有些準備。」

  徐謹蓨上前給杭老太太行禮。

  「謹蓨到外祖母這裡來,」杭老太太道,「外祖母好久不見你,心裡想得緊。」

  徐謹蓨笑著走到杭老太太身邊,笑吟吟地站著也不說話。

  徐老夫人忙道:「這孩子在宮中陪伴太后久了,話就少了起來,親家不要在意。」

  杭老太太問了徐謹蓨兩句話,徐謹蓨立即就像乳燕歸巢般又回到徐老夫人身邊。

  杭氏坐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謹蓨看似滿臉笑容,可是親疏有別的太過明顯,這樣的做派跟徐老夫人一模一樣。

  徐老夫人雖然讓人去沏母親愛喝的白茶,可是下人到現在也沒有將茶端過來,表面上在熱絡的待客,其實從骨子裡表現出冷漠和抗拒。就是要讓人自行領會,然後知難而退。

  這樣的官家作風。從前她年紀小不知道,可是在徐老夫人身邊見得多了,也就明白起來。

  屋子裡的氣氛讓杭氏坐立不安,她恨不得立即將母親送回杭家去,也免得這樣難堪。

  杭老太太卻還是開了口:「親家也知道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又惹出了事,若是他真的作姦犯科,我決計不敢連累姑爺,只是……聽他哥哥們說,他的案子尚有玄機,他告的那個唐彬不是什麼好人,否則榮國公不會出面,我就想著能不能請姑爺幫著問問。」

  徐老夫人垂下眼睛:「聽說杭家出了事,我心裡也著急,可是……榮國公都出了面,誰還能比韓家更厲害不成?親家不得不為你姑爺和外孫女想一想,他們一個在皇上跟前,一個在太后面前,都要小心翼翼謹慎行事,再說就算想要鳴冤,也要知道庭之在哪裡。」

  這還不夠清楚嗎?庭之一定是被唐彬逼得走投無路,否則怎麼會藏起來。

  杭老太太想要說話,徐老夫人卻咳嗽兩聲:「我這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否則還可以出去為庭之打聽打聽消息,現在是什麼也做不得了。」說完閉上眼睛養起神來。

  送客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杭老太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的憤怒,當年徐家託人來杭家求親可不是這樣的態度,那時候老太爺還是一方知府,徐老太爺親自上門提親,老太爺見徐老太爺又豁達,禮數也周到,徐松元也是一表人才就答應下來。

  沒想到現在的徐家卻是這個模樣。

  杭老太太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親家了。」既然徐家不認他們這個親家,以後杭家也不會再登門求助。打落了牙往肚子裡吞,他們杭家就是家破人亡,也不能沒有了骨氣。

  杭老太太準備要走,下人才急匆匆地端茶進門,卻不小心撞到了櫃子上,茶水潑了一地。

  杭老太太鐵青著臉走了出去。

  徐老夫人吩咐徐謹蓨:「快去送送你外祖母。」

  眾人出了門,屋子裡剩下了徐老夫人和杭氏。

  杭氏抿了抿嘴唇道:「我母親才來到京中,我想過去陪她住兩日。」

  徐老夫人的臉立即落下來:「家裡還有那麼多事,老三又才回到家中,你現在回杭家,難不成要將中饋交給我這個老太太不成?」

  杭氏道:「家裡還有二弟妹、三弟妹能幫忙,過幾日媳婦就回來。」

  徐老夫人面如寒冰:「我話說到這裡,該怎麼辦,你自己做決定吧!」

  通常徐老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就是十分生氣。

  杭氏慢慢地退了出去。

  管事媽媽立即上前道:「大太太不會就跟著杭家人走了吧?」

  徐老夫人微微抬了抬眼睛:「她有多大的膽子,我還是知道的。」這個家裡每個人的心思她都清清楚楚,否則怎麼能做這個掌家人。

  杭氏平日裡連頂撞的話都不敢說一句,怎麼敢逆著她的意思行事。

  不會有事的。

  只要有她在,這個家就沒有人能翻天。

  ……

  杭氏將杭老太太送上了車。

  杭老太太一副剛強的模樣,輕輕地拍了拍杭氏的手:「不要與你婆母生氣,家裡不會有事的,這些年多少波折我們都過去了,這次也一定能想到法子。」

  母親是怕她難做才會這樣說,杭氏想到這裡,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淌下來。

  「大太太,」下人上前低聲道,「顧家百草廬的夥計來了。」

  杭氏轉頭看過去,只見顧家的夥計提著幾包藥走上前:「這是我們家大小姐讓小的送來的,大小姐寫了服用的法子,大太太按時服用定會見效。」

  杭氏心裡頓時一暖,沒想到顧大小姐還惦記著她的病。

  徐家那樣對顧家,顧家卻不計前嫌,看著這些藥,她說不出的羞臊。

  老爺方才讓人送消息說,顧琅華狀告邊疆衛所貪墨藥材。

  她還感嘆,一個小女孩竟然有這樣的膽色。

  她呢?卻連娘家也不敢回,連弟弟的事也不敢過問。

  下次見了顧琅華,說起這件事,她的臉要往哪裡放。

  杭氏心頭忽然升起一股勇氣,她提起了裙角也走上了馬車:「娘,我跟你一起去大哥家,我們是一家人,弟弟出了事,我們應該一起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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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氣死我

  杭老太太頗有些意外。

  自從女兒嫁到徐家之後,很少會忤逆徐老夫人的意思。

  徐老太爺去世之後,徐老夫人就是一家之主,外面人都知道徐老夫人做事雷厲風行,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女兒就儘可能地恭敬忍讓,說是管著家中的中饋,其實都是看徐老夫人的臉色行事,方才徐老夫人已經明說徐家不會幫忙,女兒怎麼還敢跟著她走。

  杭老太太道:「你別一時衝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弟弟已經這樣,我不想你再跟著受牽連。」

  杭氏目光堅定:「女兒留在夫家,想要打聽消息都戰戰兢兢,不如跟著母親過去,心中還算暢快,」說著吩咐杭家下人,「走吧。」

  馬車開始向前走,杭氏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也來不及收拾,只得匆匆忙忙稟告了一聲,就跟上了車。

  ……

  徐老夫人聽到消息,不可置信地望著管事媽媽,眼睛中滿是怒火:「是真的?她就跟著走了?」

  管事媽媽低聲道:「連換洗的衣服都是丫鬟跑回來拿的,奴婢聽說了追出去就已經不見人影了。」

  徐老夫人差點就一掌拍在桌子上,只要想想杭氏沒有讓人稟告一聲就跟著走了,她心窩的熱血頓時衝到了頭上,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燒起來了。

  杭氏真是反了天了,竟然公然與她對著干。

  徐謹蓨也嚇了一跳,平日裡就像麵人一樣的母親,怎麼會這般強硬。

  「是誰說了些什麼?」徐老夫人道,「是不是那個老太婆在她面前哭訴。」

  管事媽媽搖搖頭:「聽門房說杭老太太沒怎麼說話,」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倒是顧家來人給大太太送藥,結果……不知怎麼的……大太太就決定要走了。」

  「顧家?」這次輪到徐謹蓨驚訝,「你說的是顧琅華?」

  管事媽媽點了點頭:「就是那個顧家。」

  「我們家的臉都讓她丟盡了,」徐老夫人面色鐵青,「她這是什麼意思?還讓別人送藥來,這不是故意打我老婆子的臉,埋怨我老婆子不準她吃藥嗎?」

  徐老夫人的聲音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走到門外的徐二太太不由地停下腳步。徐老夫人正在氣杭氏,現在誰進去都會受牽連。

  徐二太太目光閃爍,杭氏今天是被鬼撞了不成,這樣一走還準不準備再回來。

  「走吧!」徐二太太吩咐下人。

  這件事與她無關,她可不想捲進去。

  徐老夫人看向管事媽媽:「讓人去衙門將松元叫回來,這個家他還管不管,就慣著他媳婦這樣胡作非為,老太爺在世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家風。」

  管事媽媽應了一聲。

  徐老夫人仍舊怒氣難消:「杭氏這些年真是愈發不像樣,生了謹蓨和愷之之後,肚子就一直沒有動靜,我可埋怨過她一言半語?謹蓨我幫她帶著,家裡又是我幫她扛著,我對她怎麼樣?她卻從心底裡厭惡我這個婆母,所以才會找了機會與我作對。」

  管事媽媽不禁向旁邊的徐謹蓨求助。

  徐謹蓨上前拉住徐老夫人的手臂:「母親是一時昏了頭,祖母放心,今晚母親就會回來向您認錯,你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這個家還要指望著您呢。」

  徐老夫人冷笑:「你那個母親平日裡看起來柔柔弱弱,其實心裡頭比誰都有算計,說不定就像藉著這件事鬧一番,好將我氣病了……」

  管事媽媽臉色大變,想想杭氏平日裡對她們的好,忍不住為杭氏說句話:「老夫人不要傷心,大太太不是那樣的人。」

  徐老夫人眼睛卻瞪起來:「她平日裡給了你們多少好處,讓你們這樣維護,也對,我老了不中用,活不了幾年了,將來這個家要落在她手裡,你們當然圍著她轉。」

  管事媽媽急忙跪下來磕頭。

  徐老夫人卻是一副不解氣的模樣,直到管事媽媽將頭上磕的一片通紅才揮了揮手:「你們這樣逼迫我,倒顯得我心裡惡毒,人就是這樣,幫他的時候他不覺得你好,只要有一次你不肯伸手,就會招來怨恨。這些年我們沒少照顧杭家,要不是杭庭之這件事已經塵埃落定,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我才不會這樣勸說杭老太太,我本是一片好心,杭老太太卻轉身就走……還帶走了大媳婦……杭家果然有這樣硬的骨頭,以後就不要再登徐家的門。」

  徐謹蓨半跪在徐老夫人跟前,伸出手給徐老夫人順氣。

  徐老夫人道:「鬧到如今的地步,沒有一個腦子清楚的,不知道向朝廷告罪,竟然還抱著杭庭之是被冤枉的心思。」

  「這樣下去,杭家一家子都會折進去。」

  「我老太婆將話撂在這裡,如果那個杭庭之真的是被冤枉的,朝廷給杭庭之翻了案,老太婆就親自上門給杭家賠禮。」

  徐謹蓨急忙道:「母親是不明白祖母的用心,祖母也是為了這個家好。」

  徐老夫人站起身:「她自然不明白,杭家是什麼出身,如果明白這裡面的道理,就不會有今日,杭老太太將兒子教養成那個樣子,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難不成還想要粉飾太平。錯就是錯,對就是對,我老太婆向來都是公平的人,決不能因為杭家是我們的姻親,就替他們遮掩、偏袒。」

  說完話,徐老夫人抬起頭,剛好看到門口的徐愷之。

  徐愷之顯然已經將方才的話都聽了清楚,他垂著眼睛規規矩矩地向徐老夫人行了禮。

  徐愷之的性情格外像杭家人,生了一副的倔脾氣,又常和杭家幾位老爺開往,不能不給他點教訓,免得他跟杭氏一樣。

  徐老夫人皺起眉頭:「愷哥來做什麼?是不是也要替你母親說話?」

  「你回去吧,」徐老夫人道,「我不會怨你母親,畢竟為徐家生養了兩個孩子,我這個做長輩的向她低個頭也就是了。」

  徐老夫人說著眼睛通紅:「我帶你們到現在也對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不怕到地下去見你們的祖父。」

  徐老夫人悲戚的模樣讓徐愷之低下頭不敢說話,只得順從地跪了下來。

  徐老夫人站起身來,徐謹蓨忙上前攙扶,祖孫兩個走進了內室,將徐愷之扔在了堂屋。

  徐愷之看著光可鑒人的地面,不知怎麼的想到母親忤逆了祖母,他心裡就覺得十分的痛快。

  雖然這不符合孝道,但是他寧願就跪在這裡,也希望母親能這樣做。

  想到這裡,徐愷之挺直了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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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有病

  杭家。

  杭文同將杭老太太迎到堂屋坐下。

  杭老太太立即道:「老大,有沒有打聽到你弟弟的消息?」

  杭文同搖了搖頭:「還沒有,不過邊疆剛打過仗,正亂著呢,一時半刻沒有消息也是尋常事,母親不要太著急。」

  杭氏明知道這是大哥安慰母親的話,可是她心底也湧出一股的希望,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了三弟的消息,三弟最終會平平安安地歸家,就算朝廷非要治罪三弟,不管是刺字還是流放,只要能保住一條性命就好。

  杭氏想到這裡,耳邊又響起徐老夫人的話。

  「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恐怕人已經沒了。」

  這句話的意思是,庭之要麼已經被害了,要麼是真的做了山匪,等到朝廷拿定主意圍剿,定然不會再有生路。

  無論怎麼樣都是個死。

  外面人都會這樣說,只有家裡的人才會想著庭之一定還活著,也一定可以活下來。

  庭之還沒有成親啊。

  還沒有生下孩子。

  為了做一個直臣,寧願被貶去邊疆做個馬政官,受那麼多屈辱,最後狀告唐彬也是為了朝廷,難道最後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條?

  這個朝廷真的沒有了公正嗎?

  杭氏緊緊地攥著手。

  杭文同道:「聽說顧家大小姐狀告衛所貪墨藥材,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因為庭之告唐彬也是貪墨軍資,藥材也算是軍資啊。」

  杭老太太聽得眼睛一亮,她在杭州聽說過顧家,卻對顧家不太了解,忍不住問道:「怎麼是顧大小姐狀告衛所?顧大小姐是那個與謹蓨年紀相當的孩子?」

  說到這個,杭文同也覺得驚詫,一個內宅的小姐做了朝廷官員都不敢去做的事。

  杭氏忍不住道:「顧大小姐是個聰明又伶俐的孩子,她帶著人去衛所救了不少傷兵,在這件事上,她的話比誰都有說服力。」

  杭文同贊成地點頭:「既然顧家都敢捅上天,我們杭家怎麼能這樣坐以待斃,我想著這兩日將三弟曾寫過的奏疏,留在家中的文書都整理出來,找兩個御史大人一起為三弟鳴冤。」

  在被人都躲之不及的時候,杭家選擇不退反進,這是冒著極大的危險。

  杭老太太沉默了半晌,才道:「老大說的有理,這本來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們杭家不能跟杭庭之撇清關係,因為我們本來就是血親。」

  杭文同抿了抿嘴唇,眼睛中露出認同的神情。

  杭老太太接著道:「如果連我們都不相信庭之,誰又會相信他?就照老大說的做,我們也算為朝廷直言勇諫,做到了臣子應盡的本分,至於會有什麼結果,我們既然無法預知,也不要去怕,讓它來就是了。」

  杭氏聽得手腳冰涼,但是她知道母親和大哥的做法是對的。

  杭文同站起身:「事不宜遲,我這就去安排,」說著躬身向杭老太太行禮,「不管結果如何,母親都要保重身子。」

  「放心吧,」杭老太太精神爍爍,「我活了這麼大把歲數,不管有什麼結果,我都能承受。」

  杭氏攥住杭老太太的手,身上也憑白多了力氣:「這些日子我就陪母親住在大哥家中。」

  雖然她是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卻也要在關鍵時刻與娘家一起渡過難關。

  杭老太太拍了拍杭氏的手:「好孩子,你們三弟會感激你們手足情深。」

  杭氏忍不住擦眼淚:「自家的手足,就是要在這樣的時候才有用處,否則難為了母親生養我們一回。」

  這話說出來,一家人都濕了眼眶。

  杭文同道:「我總覺得我們能贏,在我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朝廷查衛所的賬目,這是天意,天意要救庭之,要還他一個公道。」

  所以他們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否則將來定然會後悔。

  ……

  柳家。

  柳子諭也覺得奇怪,他心裡明知見了胡仲骨也是沒用,卻還是讓人將胡仲骨帶進屋子裡來。

  太妃娘娘說,百草廬的胡仲骨好脈息,太妃已經和顧大小姐說好,今天就會來給他診脈。

  太妃娘娘是想要讓他打聽顧家的事吧!畢竟顧家在朝廷裡鬧出這樣的動靜,顧大小姐又是慈寧宮的常客,想要摸摸顧家的底細也很正常。

  加上他整日裡沒有精神,常年病怏怏的模樣,所以太后才想要讓胡仲骨給他調理身子。

  其實,他只是覺得前程無趣罷了,根本沒有什麼病疾在身。

  心裡這樣的清楚,他還是讓人將胡仲骨帶進屋,他倒要聽一聽,胡仲骨會給他開什麼藥。

  胡仲骨半晌才將手從柳子諭的手腕上挪下來。

  「我這病症如何?」柳子諭抬起眉毛問過去。

  胡仲骨舒舒手:「您心悸而煩,急躁易怒,恐會營衛凝滯,先成內傷,氣、血虧耗……」

  又是一個徒有虛名之輩。

  柳子諭心裡冷笑,也不知道胡仲骨怎麼騙了那麼多人,成就了一個神醫的名聲。

  郎中只要聽到體倦乏力,氣短懶言就會斷定是什麼氣血兩虧,所有人都是千篇一律的方子,這顧家的郎中也沒什麼特別,虧他對顧家還提起了興趣。

  柳子諭就要揮手讓人將胡仲骨請下去。

  「柳大爺不如聽聽胡先生如何對症下方,再做決定。」

  清澈的聲音從胡仲骨身後傳來,柳子諭不禁覺得驚訝。他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穿著青衣短褐的小郎中。這小郎中面容雖然黑黃,長相卻極為清秀,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如果不是眉毛微粗,穿著一身男子的衣服露出幾分英氣,活脫脫就是一個女子。

  不,她就是一個女子。

  柳子諭心中頓時一片清明。

  這是顧大小姐顧琅華。

  顧琅華出現在這裡,柳子諭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測,顧家拿著看病為幌子,為了那賬目而來。

  顧琅華藉著太妃的關係,就是想要讓他出手幫忙。

  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心機。

  柳家是太妃娘娘的母家,見多了這種不惜一切代價謀求利益之徒,柳子諭神情冷峭,心中生出幾分厭惡,他抬起眉眼,乾脆直言:「都說久病成醫,我也通曉藥理,胡先生說我氣血虧耗,是因為我脈弦細數?」

  柳子諭這樣冷言冷去,胡仲骨卻毫不在意,他捋了捋鬍子:「不曾,柳大爺的脈,一息四五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從容和緩沉取不絕……再正常不過。」

  柳子諭皺起眉頭:「那你……卻說出什麼虛勞之症。」

  旁邊的琅華臉上不禁浮起一絲笑意。

  如同花朵般緩緩綻放,柳子諭忍不住看過去。

  琅華收斂了笑容望向柳子諭:「胡先生方才說的那些是柳大爺過幾天的脈象。很快您就會心悸而煩,急躁易怒,營衛凝滯,而後終將氣血虧耗……」

  過幾日的脈象?柳子諭皺起眉頭,顧大小姐當他是好哄騙的孩子不成?

  琅華眉眼舒展,緩緩地道:「柳大爺也懂得醫理,一定知道一句話: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胡先生說的正是您的未病,您要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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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4 00:30: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九章 來相會

  柳子諭不得不佩服顧大小姐,她能將子虛烏有的事說得像真的一樣。

  未病,是脈象已經出現了徵兆,像顧大小姐這樣解釋未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柳大爺知道福源寺嗎?」

  柳子諭當然知曉。

  琅華站起身:「如果柳大爺這兩日有這樣的徵兆去就福源寺,那裡的藥僧能為柳大爺治病。」

  柳子諭皺起眉頭,「你們不開藥方?」

  琅華笑著道:「柳大爺現在沒有病,自然用不著我們的藥方。」

  胡仲骨從琅華手中接過藥箱,兩個人就準備退下去。

  柳子諭望著那一身男裝的顧大小姐,她就這樣施施然的來,又這樣離開,彷彿對做的事都十分的篤定。

  顧琅華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柳大爺知道什麼是『築京觀』嗎?」

  柳子諭彷彿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身上的汗毛都要豎立起來。

  築京觀。

  兩軍對戰,贏了的一方會將輸了一方陣亡將士的屍體堆積在大路兩側,彰顯贏者的威武。

  在高宗時,西夏和遼國就曾拿大齊的將士屍體築起了高高的京觀,就連被俘的將士都被坑殺在京觀旁邊。

  柳子諭聽祖父講過,雖然時隔多年,站在邊疆的城樓上,看到那高高的京觀,仍舊滿心屈辱。直到先皇重新奪回大齊的城池,才將那些屍骨從土堆上分離出來,入土為安,整個邊疆的將士才算鬆了一口氣。

  大齊還會打敗仗嗎?

  這次贏了西夏,下次呢?

  如果顧琅華那賬目記錄的沒錯,總有一天大齊會再吃敗仗,那時邊疆又會出現那高高築起的京觀。

  ……

  琅華和胡仲骨上了馬車。
 
  「大小姐,」胡仲骨道,「您怎麼就覺得那位柳大爺會幫忙呢?」

  琅華也不能篤定柳子諭就一定會去福源寺找答案,但是總要試一試:「柳子諭的祖父曾隨先帝收回大齊五州之地,」

  當時就是柳子諭的祖父帶人將京觀上的屍體重新收殮入土,柳家的子弟對此事一定再清楚不過。

  而且,現在的柳子諭看似是個不問世事的公子哥,在前世他卻在大齊出現衰敗之勢的時候去了兵部,一直在為大齊的軍費四處奔走,以至於年紀輕輕就積勞成疾。

  明明是一個憂國憂民的人,卻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她就不信,前世為了一個銅板都要跟戶部爭論的柳子諭,看到那些賬目,還能睡得安穩。

  琅華在顧家門口下了車。

  姜媽媽等在垂花門,見到琅華立即道:「大小姐,裴將軍來了,正在前面書房裡和老爺說話。」

  不管是什麼案子,皇上都少不了要讓皇城司參與進來,當然裴杞堂會來跟父親議事。

  琅華點點頭,回到屋子裡換下衣服,剛準備休息一會兒就聽到窗口傳來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那聲音十分的清脆,不像是飛來飛去的野雀兒。

  一定是裴杞堂。

  琅華看了一眼蕭媽媽,蕭媽媽立即上前將窗子打開,果然看到裴杞堂就站在窗外。

  他穿著月白色的長衫,眼睛似寶石般閃閃亮,嘴角微微上揚,噙著一抹笑意,手裡是一隻鳥籠。

  趁著窗子開著,裴杞堂將鳥籠遞了進來。

  「你這是做什麼?」琅華看著籠子裡的翠鳥道,「拿回去,我家裡不養這些。」本來好好的鳥兒,非要關在籠子裡。

  裴杞堂道:「這鳥兒與尋常的不一樣,你若是不喜歡關著它,就將它放出來好了,只是臨睡之前給它留一扇窗,它自然就會回來。」

  琅華就沒有聽過還有這樣的鳥兒。

  「我是說真的。」裴杞堂手指輕輕一動,籠子被打開,裡面的鳥兒立即跳了出來。

  蕭媽媽「呀」了一聲,那鳥兒就展開翅膀順著窗子飛了出去。

  裴杞堂笑著道:「不用急,它很快會回來。」

  琅華半信半疑地向外張望,目光最終落在裴杞堂臉上。

  裴杞堂被關在勤政殿一整日,仍舊神采奕奕,不見半點的疲憊。

  這個人與尋常人不同,彷彿總是有用不完的精神,即便是在鹽州不眠不休苦戰了多日,也只是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就又恢復平時的模樣。

  蕭媽媽將裴杞堂請進了門。

  琅華順手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裴杞堂笑著將茶接過來,凝望著琅華,太醫院已經亂成一團,主管衛所的陳院使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就連那些算學的學生也是滿臉愁容。他從宮中出來的時候,戶部、刑部的官員都在向他打聽消息,每個人面色沉重,生怕這把火會燒到他們頭上。

  只有琅華,面容恬靜而閒逸,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這樣看著她,裴杞堂也覺得心緒更加安寧起來。

  天色很快暗下來,蕭媽媽調亮了桌上的兩盞燈,琅華的目光在燈光的映照下說不出的柔和。

  裴杞堂很想伸出手去撫平她耳邊那縷烏黑的秀髮。

  琅華道:「衛所的賬目都送進去了嗎?」

  沒有聽到裴杞堂的回答,琅華抬起頭來。

  裴杞堂眼睛中含著淡淡的迷惘,似是在皎月上蒙了層霧氣,染著昳麗的顏色,他就這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帶著幾分的優雅和溫情。

  琅華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撥了一下,頓時慌跳了兩下,她皺起眉頭沉下了眼睛:「我在跟你說話。」

  裴杞堂這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琅華不禁訝異,她方才說的他真的沒聽到?這怎麼可能,她說得清清楚楚,兩個人又離得這樣近……

  眼見著琅華眉眼中有了惱意,裴杞堂忙道:「你別生氣,我方才走了神,真的沒聽到,如果你問賬目的事……你那賬本上記著七乘方圖,皇上非要解出個答案不可,已經讓人將宮中的值事房收拾了出來,算學的學生都被扣在了那裡,照這樣下去,明日我和柳子諭也會被留下。」

  如果是普通的賬目,皇上一定是失去了耐心。

  這樣用七乘方圖來算賬,正好迎合了皇上推行算學的心思,所以皇上一定會算個結果。

  琅華點了點頭。

  裴杞堂接著道:「杭家那邊也有了動作,杭庭之的兄長正在聯繫御史一起彈劾,等到你的賬目有了結果,我就會暗中幫杭家一把,杭庭之的案子也就能順理成章地查起來。」

  裴杞堂說到這裡,有些好奇:「你為什麼會對杭庭之的案子這樣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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