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大頭寶珠

180 小公舉

　　北明遠抬眼看了看她，慢慢的道出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玄流會讀心術。」

　　「啊？真的！太好了！」辛火火很驚喜，但轉眼又變成驚嚇，咧開笑的嘴巴一直沒合上，就那樣僵硬的擺在臉上。

　　讀心術，意思是知道別人心裡想什麼。那麼有時候她對著北明遠發花痴，玄流都看出來了？那不是太丟臉了嗎？那如果他還報告給他的主上，她真的是不用活了，裡子面子全丟盡。還有，兩軍對壘，對方有一個會讀心的，他們的計策還沒施展就被看透，那還打個屁啊。

　　「讀心術？呃……真的假的？你不是騙我吧？那只存在於傳說中……」她帶著點小小的希冀看著北明遠，好希望他點頭啊。

　　之前和他相處，他一本正經的說出騙她的話，也不是沒有過。

　　「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北明遠答非所問。

　　正如黑小八所說，辛火火不太會控制表情和情緒，所以只看著她，北明遠就知道她心裡轉什麼念頭，不禁覺得眼前的姑娘相當好笑。可是，那種像做了錯事被逮到，卻還存著僥倖心理的神情是那麼可愛。

　　「君子坦蕩蕩。」辛火火一臉正氣，可心下發虛的說，「我可沒對什麼人或者什麼事產生不良想法。不過你是修行的人，應該知道入定是很難的。尤其是外部沒有動作，心裡就能免胡思亂想……」

　　她這是越解釋越亂，相當於承認她心中曾對某些人有過胡思亂想和不良念頭吧？可是，是怎樣的不良呢？又針對了誰呢？不打自招什麼的……她心裡是有多亂，才這麼口不擇言。北明遠挑了挑眉。

　　他好奇的樣子毫不掩飾，辛火火有點惱羞成怒，猛然從沙發上跳起來，走到北明遠面前，雙手用力撐在桌面上，「直說了吧，讀心術什麼的，是不是你唬我的？畢竟，誰也不願意讓人窺探到內心。這很失禮，而且沒品，相當於偷窺！」

　　她臉蛋兒都有點發紅了，但絕不是生氣，而是色厲內荏。他倒從不知道，這種表情出現在人類臉上，其實也挺好看的。

　　「讀心術，玄流確實會。」他慢慢說出事實，好心情的欣賞著辛火火的嘴唇被嚇得漸漸失去血色，一臉很想找地縫鑽進去的樣子，「他外表粗豪，常常會騙人，讓人以為他是個粗人。其實他心細如髮，很適合修行這種輔助法術。」

　　哎呀，他真的心癢癢了，想知道這個凡女之前心裡到底想過些什麼，能讓她如此窘迫的。他之前一直認為玄流這種法術是「小道」，練著玩玩而已，現在他倒真羨慕能練成這種小道的人。那樣，他就真的能知道她現在在轉什麼心思了。

　　「不過呢……」他沉吟了很久，趕在辛火火真的奪路而逃之前，把氣氛完美扭轉，「他不是隨便就能聽到別人的心聲，洞悉人心是很難的。他需要用一套程度來施展法術，並以手觸摸對方的頭頂才行。如果他沒對你這樣過，你盡可以放心，你應該還保守著你的秘密。」

　　「真的嗎？你沒騙我？」辛火火暗鬆口氣，卻還警惕的盯著北明遠，試圖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紋。她內心深處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尤其是看著這個大魔頭時，還會冒出很多骯髒的細節……

　　「信不信在你。」

　　「你這種說法好賴皮。」辛火火洩氣的站直身子，但轉瞬一想，又露出笑容。

　　「你笑什麼？」輪到北明遠警惕了。

　　因為每當她露出這種嘎壞嘎壞的模樣，就是又要編一些漏洞百出，但連自己都能騙過且還堅信的謊話了。比如︰夢遊什麼的……

　　「沒事沒事，我就是放鬆的笑容。」辛火火笑容加大，增強自己的真誠性。

　　可是她目光閃爍，洩露了她撒歡的內心。

　　北明遠真是覺得，這個凡女越看越順眼，這種耍心機的樣子也特別可愛。她如此賞心悅目，想什麼重要嗎？

　　其實辛火火是在想︰玄流身材高大得像個鐵塔似的，原身又是橫行戰場的冷兵器，但卻有顆敏感溫柔的小公舉內心。

　　下回見到他，她要努力在腦海裡想著把他撲倒，扒光他的衣服，叫小雪來狠狠蹂躪他，要盡量想像得真實，再配上一些不可描述且少兒不宜的畫面在腦海中循環播放。玄流不像炎惑那廝那樣沒臉沒皮，若他真會讀心術，一定會受到驚嚇，更會害羞得不要不要的，就像當面受到調戲。但若他沒反應，就證明北明遠就沒有撒謊，證明他所謂的讀心術需要很多事前準備。

　　「那，他們什麼時候能傳回消息啊？」她想到正事。

　　她相信白小七不會輕易被打倒，但他們營救的速度也必須盡快才行。她孤立無援過，知道那種等待有多煎熬。

　　北明遠望著辛火火的笑容帶了些邪性，不禁有點替玄流擔心，開始覺得自己洩露本方技能是不是不明智，但為了那四十分，卻仍然回答道，「昨天晚上我得到有用的線索，鎖定範圍後，他們就去了那所大學打探。不過入夜後，大部分人應該睡了。他們需要梳理排查，估計至少要下午才有消息傳過來。」

　　「要這麼久啊……」辛火火喃喃的道，但也知道北明遠說的是實情。

　　範圍是鎖定了，無關人等也排除掉了，可仍然會有很多人在懷疑名單上，就算用讀心術，一個個來也需要相應的時間。況且詢問校園裡的暗戀事件，那相當於社會調查了，得撒大網。

　　所以昨晚過去的話，今天下午有結果，應該算是快的了。她聽小雪說過警方的破案過程，那真是非常辛苦又枯燥的水磨功夫，不是像影視劇裡那樣隨便推理推理，靈光閃現就可以找出真相的。

　　不過……

　　她腦海裡突然劃過一道光芒，想到了夜晚，讀心術，白小七，以及搶先這類的字眼，立即就緊張了起來，心跳也驟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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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說：其實大家發現沒？二火同學因為家庭原因，內心深處對人生是有多恐懼，才會不敢追求任何美好的東西。想想，有點點可憐啊。

大頭寶珠

181 有錢人就是矯情

　　北明遠昨晚得到消息，她和小八卻是今早由小雪口中得知。說起來，北明遠這個大反派還是比他們快了那麼一丟丟。

　　然而，小七是奉小八之命來監視北明遠的，假如他監視工作做得好，昨晚北明遠得到消息時，他應該偷聽到了。那時還是半夜，他很可能破案心切，趁夜去了那所大學調查。然後，也許他遇到了什麼危險，被困住，導致今早沒回來！

　　雖然嫌疑人所在的大學處於南部外省，但對於正神來說，哪怕是法力打了三四折的正神，也不過幾步之遙。

　　最重要的是！她忽然想起小八也會類似於讀心術的東西，確切的說是入夢之術。人在夢裡是不會說謊的，所以他審問鬼犯和有嫌疑的人類時會用這個辦法。

　　他在夜間才擁有真正的法身，而入夢術也最好是在夜間進行。那麼，他連夜趕過去的可能性非常大！為搶在北明遠之前，他來不及回來通報的可能性更大！

　　「你去哪兒？」看辛火火轉身就跑，北明遠問。

　　「我，呃……那什麼，我已經請動你幫忙，而且得到了必要消息，就不需要留下了。」辛火火掩飾道，「我回家等你信兒，我們的四十分賭約還在呢。」

　　北明遠的眸光一閃。

　　他知道她必定是想到了什麼，但鑒於身體地位問題，瞞著他不想說。他不怪她，他們兩批人本來就有些對立的意思。他也不在意，因為他從來不需要任何人的幫手，他會依靠自己的力量達到目的。

　　他只是不喜歡她說走就走，沒有半分留戀……

　　「給我做早餐，唔，還有午餐吃，是那四十分的附帶，不然約定解除！」他不講理的說，「不管你多急，回去對著一隻黑貓，而且還是奶貓，有什麼用嗎？」

　　辛火火張了張嘴，想反駁他︰約定已經生效，怎麼能隨意添加條件？你這麼有錢，找個佣人不好嗎？幹嘛總使喚我一個敵人？我是你的俘虜嗎？就算短暫的合作，那也是形勢所迫，拜託，咱們哪有這麼熟？

　　但她終於什麼也沒說，直接認命還比較乾脆一點。

　　她和北明遠，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還真就很熟了。除了小七小八，這輩子她接觸的男人裡，就數和他最接近。當然，炎惑那種自來熟的貨不算。

　　再說，他說得對呀。現在小雪在上班，利用公共資源調查私事。小八呢，還是處於脆弱的貓體，確實她立即趕回去也沒什麼用，還不如留下巴結魔頭，萬一再能探聽點內幕就好了。

　　一舉數得，她如此忍辱負重，真是偉大到連自己也感動了。

　　「給錢，我去買食材。」她伸出小爪子。

　　廚房在哪兒，她居然是知道的！還敢說不熟？隔壁的套房裡自帶廚房，設備齊全，上回觀摩炎惑被縮小時，她很八卦的觀察過了。

　　「你先墊上。」

　　「那要付利息的！哼。」

　　望著辛火火的背影，看她走得氣呼呼，邁動雙腳的時候用力踩地，表達著不滿，還有那骨子裡的財迷勁兒，北明遠的心情忽然好起來。就連找到那家網站幕後主使的事，想想也沒什麼可厭惡的。反正他在人界等了那麼多年，到最近才有了各種跡象，平時也有些無聊，只當活動活動腦子和筋骨了。

　　不過，白無常的失蹤事件很不正常。他表面上不在意似的，但心裡卻給此事加上了重要的標記。因為除他之外，他不知道在人界，誰能輕易制服白無常。那位位列正神的鬼差看起來吊兒郎當，在地府冥界卻有名的臭脾氣，一言不合就開打。現在三十三天已遠，魔界大門未開，人界裡誰是白無常的對手？難道那一位提前出現了嗎？可是葉靈並沒有消息傳過來……

　　北明遠從小小的溫馨中抽身而出，陷入冷凝的沉思。另一邊的辛火火卻去逛了菜場，最後還拎了一大堆東西回來。

　　因為上回她看得清楚，那個設備齊全的廚房真的很「乾淨」啊，乾淨到連一顆蛋，一瓶調味品也沒有。既然不用它，又為什麼設置一間呢？

　　有錢人就是矯情。

　　別看她細胳膊細腿兒的，大包小包共三大袋東西，她一個人全扛著了。在小紅車裡，她還抽空給向小雪發了個微信，告訴她，自己要下午才回家。然後，又給小八的電子郵箱留了言，免得他擔心。

　　小八就算在貓體的時候也會熟悉操作電腦，不然不可能把遊戲小號也練到好幾十級，讓她買了千把塊。當然，她對白小七去向的推測並沒有寫在郵件中，因為網絡也不是絕對安全，還是當面再說的好。

　　她從小過慣苦日子，大菜是不怎麼會做，但有一種特殊的本事︰就是把普通的，甚至粗陋的食材做得香甜可口。於是，倒真讓平時不怎麼食用人界食物，但凡吃一次必高級（上次在辛火火家吃泡麵不算）的北明遠，嘗到了什麼叫家常風味。他忽然覺得，口腹之慾什麼的，其實也沒必要斷絕。

　　辛火火整個上午都忙忙碌碌的，雖然有點累，但好歹避免和了北明遠單獨相處時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尷尬狀態。好不容易捱到下午三點多，北明遠辦公桌前的空間忽然模糊了片刻，緊接著，一塊小木牌憑空出現。

　　北明遠掃了幾眼，那木牌就瞬間成灰，落在書桌上，好像堆積的塵土。

　　「這是你們魔界傳遞消息的……」

　　「魔訊。」北明遠打斷她，「木偶的買主叫張雅林，富家女，暗戀同校的圍棋高手，也是學霸喬寧很久。但喬寧有青梅竹馬的女友戴小晴，一直對張雅林的攻勢沒有回應。不過最近，這三個人都無故離校，至今未歸。」

　　「有問題！」辛火火的心揪起來。

　　「很顯然。」

　　「他們何時離校？」

　　「你可能想不到，就是琴鬼被捉之日。」

　　辛火火目瞪口呆。

　　這下子，說那個網店和之前的案子沒關係都不成了，事情明擺著的。

大頭寶珠

182 雙重保護

　　「可他們現在消失了，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要怎麼辦？」她急著問。

　　「正神消失了沒有辦法，人類消失，不是有追魂術嗎？」北明遠一點也不擔心，畢竟丟的不是他的人，而且他實力強大，信心自然十足，「玄流和炎惑在想辦法找到那三個人的貼身之物，但現在是白天，不好動手。」

　　辛火火理解。

　　因為他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進去，當宿管阿姨吃白飯的啊？但若是施法，人多眼雜的，萬一被人看到，可能會引起恐慌，招致不必要的麻煩。但是……

　　「就算他們晚上動手，宿舍裡也會有學生的。」她發愁。

　　「他們可以扮鬼。」北明遠不以為意。

　　辛火火怔了怔，挑起拇指，「服了。」

　　哪個高校沒有點鬧鬼的傳說和故事，就算被看到也沒人大驚小怪的。

　　「那我走了。」她往門邊跑，「有消息記得通知我，不然你單獨去救人，就算救出來，四十分也不算！」

　　就他會沒事附加條件嗎？

　　這一次，北明遠沒攔她。

　　她回家後先是通知向小雪，叫她想辦法請假早點回家，然後把自己的想法和得到的情報都打字到電腦上，讓根本無法入睡的小黑貓看。好不容易挨到太陽落下地平線，黑小八變身而出，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得知白小七失蹤時正逢白天，黑小八和向小雪都無法指望，她心裡其實是慌的。現在，終於感覺有了主心骨似的。

　　不過等待得太久就容易胡思亂想，她記得那個寫著魔訊的木牌只有一寸寬兩寸長，可北明遠卻說了很多。一塊那麼小的木牌上，能有那麼多信息嗎？

　　「別以人類固有的眼光看待世界。」黑小八倒並不覺得奇怪。

　　「八主子這麼相信那個魔頭？」向小雪問。

　　正如男人無法理解女人之間的事，女人也無法理解男人之間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和無所顧忌的行事方式。

　　「我不是信他的人品，我是信他的驕傲。」黑小八目光凝沉。

　　一個魔頭，沒理由欺騙一個凡女，一隻修行不成的妖鳥，外加兩個半殘廢的正神。況且觀北明遠之神情面相，他可能邪惡，卻絕不會無恥。只是……

　　「火兒，他為什麼要幫你？」他突然問。

　　辛火火心裡一抽。

　　黑小八那麼聰明，她就知道他一定會問的。怎麼可能北明遠伸出援手，黑小八卻不問緣故就接受？就算是五行屬二、最怕麻煩，又最討厭「思考」二字的白小七，也會有所懷疑的。所以她想了很久，要怎麼搪塞過去這個問題，因為她不想身邊人知道關於那個百分表的事。但，想了很久她都找不出藉口。

　　沒那個交情，人家為什麼幫你？那一定是有利益交換，這是白痴都知道的正當規則。問題是，交換的是什麼？

　　「我給了他一個許諾。」她端正了神情道。

　　路上想來想去，最後她決定實話實說。只是，為了避免黑白無常擔憂或者內疚，她很必要地隱瞞了一些關鍵的細節。

　　「具體內容我要保密，但是……」她很真誠的望著黑小八，「你信我，我保證這個承諾不會傷害到我。不過在兌現承諾時，說不定會給你和小七帶來一些麻煩和不愉快。」真的分數滿了，她就會守信。但她絕不會站到小七小八的對立面上，頂多抽身而退，不再攪和進他們神魔之間的事。

　　人，可能會背叛很多東西，形勢所迫，無可奈何之時真的會。比如善良，理想，正義，他人，甚至自己。但在辛火火看來，唯獨「情」字不可辜負，親情以及友情。也許，還包括……愛情，她還沒有真正弄懂的愛情。

　　「不會傷害到你就好。」哪想到黑小八輕鬆的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道。

　　瞬間，辛火火還以為白小七附體。

　　但很快，心裡就滿滿感動。小八的回答表明他無條件信任她，而且只關心著她的立場和安危。對於他和白小七來說，麻煩天天有，不在乎多個一兩樁。

　　「你在家等北明遠的消息，小雪跟我先去那邊看看。」黑小八當機立斷，「我和老七有默契，說不定他會留下別人看不懂的線索。」

　　「好，但是你要小心。」辛火火點頭道。

　　她還不知道白小七出了什麼事，但若真有幕後主使，他能控制白小七，就證明實力不弱。就算小七向來莽撞，有可能是失誤了，對方也不能小覷。

　　黑小八也點頭，「我會布個法陣護著家裡，只要你不出這個門就不會有事。」

　　「好。」

　　然而，黑小八的手臂才抬起，法陣還沒來得及擺好，大家眼前空間扭曲，雖然沒有出現火路，但北明遠還是一腳踏入。

　　「真該布個加強結界。」黑小八咬牙。

　　「可攔得住我？」北明遠哼。

　　「至少不會讓某些魔頭如入無人之境。」

　　「有什麼消息嗎？」辛火火連忙插嘴，在火星四濺的兩人之間布下絕緣帶。

　　「找到了那三個人，沒找到白無常。」北明遠言簡意賅。

　　但他這是廢話，白小七的失蹤十之八九與那三個學生有關，這明明是很重要的線索。可是，他就一定要用生硬的說法。偏偏在字面上他又沒有說錯。

　　「小八？」辛火火詢問的目光投過去，還帶點哀求，現在不是吵嘴的時候啊。

　　黑小八強忍心中被北明遠的傲慢激發出的惱怒，閉了閉眼楮道，「我跟過去看看，小雪，你自己先去學校那邊。」

　　小雪的人類肉身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女警，查案破案有一套，若有蛛絲馬跡留下來，她也許會發現。

　　「我呢？真的不要我幫忙？」辛火火舉手。

　　現在不用她傳遞消息了，那就一定有其他用處。

　　「你留下！」哪想到，黑小八和北明遠異口同聲的道。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黑小八像一陣黑色旋風似的掃過房屋內四角，明顯是設置了保護性法陣。與此時時，北明遠隨手還加了個結界。

　　什麼意思？雙重保護？

　　辛火火有些沮喪，她辛苦練習法術，可關鍵時候還是用不上。但算了，誰讓她是凡人？現在正事要緊，她的自尊心是最沒有必要出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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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不捨得嚇死你

　　「不管發生什麼事也別出去，這地方只有自己人可以進來。外人……沒那麼容易。」黑小八囑咐，最後半句仍然不忘記嗆聲北明遠。

　　因為法力受限，又無法回到地府冥界，現在連搭檔都丟了，這得是心裡多憋屈，才能讓向來冷靜理智的黑小八也如此激憤。

　　「巧了，我設置的結界也限制出入。不過我怕黑白無常進不來，倒是給他們設置了通過權。」北明遠也說。

　　真的，好氣人……切，實力強大了不起嗎？但，確實是了不起。

　　見到黑小八的臉更黑了，辛火火連忙推他，「快去快去，小七在等你。」

　　黑小八也知道這不是置氣的時候，雖然他真想和北明遠打一架。但是，他只忍耐著，對北明遠做了個請的姿勢。

　　這次北明遠召喚出了火路，黑小八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向小雪因為要去不同的地方，化身為鳥，用縮「空」術飛走。

　　瞬間，剛才還吵吵嚷嚷的屋裡，只剩下了辛火火一人。

　　寂靜，讓她心慌。

　　空蕩蕩的房間，也令她心裡沒著沒落的。

　　考慮到這麼乾等著比親臨現場還讓人揪心，辛火火沒辦法，她乾脆在家進行大掃除，以勞累身體來驅散心中的不安。

　　正高舉手臂，對著燈光，奮力擦著一個水晶杯，力圖令上面沒有半點指紋印和污漬，門鈴卻響了，同時伴隨著老者的聲音，「火兒，開門。我包了你最愛吃的紅豆沙粽子，來給你送幾個。天冷了，不是吃粽子的時候，外頭沒賣的哪。」

　　辛火火下意識的想應聲，幸好生生忍住了。黑小八的法陣，北明遠的結界在那裡阻擋著，雷奶奶進不來。那時，她要怎麼解釋？別把老人家嚇到，以為家裡有鬼打牆。

　　她摒住呼吸，半點聲響也不敢發出，但心裡很是過意不去。

　　耳聽著雷奶奶又敲了陣門，隨後徹底沒了聲息，她才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到貓眼兒那裡往外看。

　　哪想到雷奶奶居然還在，眼神直勾勾的，因為年紀大，眼珠渾濁，在樓道半暗燈光的映照下，看來有些可怖。若非隔著那道門，辛火火幾乎感覺老人正在盯著她看。但就算如此，她仍然嚇了她一跳，下意識的側身倚著牆，避開。

　　心，咚咚跳，莫名有些違和感，但還不至於讓她產生懷疑。

　　「都到吃飯的點了，跑哪玩去了。」門外的雷奶奶嘟囔著，「不按時吃飯，胃會出毛病的，真是，沒人管的孩子就是不成。」一面說，一面把裝粽子的塑料袋繫在門把手上，轉身離開了。

　　辛火火過了半天才敢再往外看，確定沒人了，終於鬆了口氣。她決定動作輕一點做衛生，別讓外面的人聽到。

　　生活在城市的鋼鐵叢林中就有這種特性，關上房門，各過各的日子，鄰居老死不相往來。雖然獨立自由，私生活不被打擾，可也少了人情味。所以，她才很喜歡雷奶奶，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親切。可能是因為現代都市，人與人之間這樣的聯絡太少了，雷奶奶就像突然冒出來，專門給她送溫暖的。

　　她不知道，在她回屋之後，雷奶奶卻再度出現在她家門前，瘦小的身影被燈光無形拉長了，牆角邊的折線令老人看起來步履蹣跚。

　　「好好的姑娘，過點安靜平凡的日子多好。」雷奶奶在門前兩米處站了好一會兒，才搖頭並喃喃地嘆息著道，「非要整天和神啊，魔啊的一處混，早晚會倒楣的。唉，我可怎麼護得了你。真是真是，這是什麼孽債哦……」說著，就走到門邊，輕輕踫了踫，感覺到無形之力將她的手彈開，因她並無惡意，就沒有生出反噬之力，也沒有把她彈飛。

　　她布滿皺紋的臉上，就露出一絲欣慰，「還行吧，神魔也算有良心，能顧忌你。」接著又低聲咕噥一句，這才真走了。

　　而屋內，辛火火直花了四個多小時，把家裡全部清潔了一遍，令四處都亮閃閃。可惜，小八和小雪那邊卻還是沒有消息傳來。

　　她心下不安定，七上八下的，乾脆就決定讓自己繼續忙碌。考慮到小七是個超級吃貨，回來時一定快餓死，她打算給大家做個飯。就算那兩位正神被小雪餵刁了嘴，但不是有句成語叫「饑不擇食」嘛。

　　說做就做，但是打開冰箱時卻嚇了一大跳。因為在零度保鮮的抽屜裡並沒有看到任何食物，倒是看見裡面躺著一隻白色小奶狗。這是小七依賴的肉身，因為他沒按時回來，小八或者小雪大約怕肉身腐壞，所以放冰箱了。

　　「倒是說一聲啊，怪嚇人的。」辛火火咕噥了句，心裡忽然有一種很淒涼的感覺，情不自禁伸手摸摸那小小的、毛茸茸的身體。

　　它冰涼涼的，凍久了，還有點點僵硬。腹部沒有哪怕最微小的呼吸起伏，小爪子也沒有半分的柔軟。

　　它們的魂魄早已走遠了吧？剩下的驅殼能歸正神使用，只希望能給它們積點陰德，換一個美好的來生。可是，小七真的能回來嗎？

　　不，別想壞事，會成真的！辛火火猛地甩頭，把不良念頭都拋棄。然後把各色蔬菜都拿了一點，又拿了冷凍羊肉出來。

　　待會兒煮點米，做個羊肉鹹飯好了。窮人的吃法，勝在營養豐富，聞起來特別香，還性涼，省得才打完架的小七小八火氣太大，正好給他們降降火。

　　只是她才拿好食材，轉身，驀然看到一個人斜倚著櫥櫃，正笑瞇瞇看她。一身白衣，吊兒郎當的樣子，沒個正形。

　　這下，可真把她嚇著了，驚呼一聲，手裡抱的東西掉了一地。待看清來人的臉，又是驚喜。

　　「小七，你回來了！」她拍著胸口，「小八和小雪呢？真是，回來也不打聲招呼，平時你們走路就沒聲音，現在想嚇死我嗎？」

　　「嚇死你？我怎麼捨得啊。」小七站直身子，向她走來。

　　然後，很突然的，一把把她抱在懷裡。

　　辛火火整個人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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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結個鬼魂

　　黑白無常是正神，行事有古風，君子坦蕩蕩的那種，包括外表看起來有點不正經的白小七也一樣。雖然嘴花花，但為人，不，為神極為正派。

　　所以，他們與她之間，除了早期的磕磕踫踫和互不信任，到後來相處得非常融洽，就連之前同居逼仄的陋室，也沒什麼關係。因此平時拍個頭啦，或者勾肩搭背啦，互相追打是經常性的，但這麼親昵，還真沒有過。而且，小七剛才說那句話，聽起來怎麼那麼像調戲？

　　是不是他經過什麼生死劫難，所以有些失常？算了，那……哄哄他吧。

　　這麼想著，盡管怪異感揮之不去，辛火火還是有點心疼的，於是拍拍白小七的手臂道，「那你就捨得勒死我咩？快放手。」感覺他摟得有點緊，透不過氣。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放開你。」白小七的聲音在她頭頂想起。

　　辛火火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兒，但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問，「什麼事啊，神秘兮兮的。」

　　「跟我結婚吧。」白小七突然道。

　　辛火火的臉被悶在白小七懷裡，他的手臂還越摟越緊，鐵箍一樣圈著她的腰身，任她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令她有點分神。所以，開始她沒聽清楚。當白小七中邪似的連續重復了好幾遍後，她又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復讀機轉世啊，說說說，總說一樣的話，真是搞笑。」她笑罵，但很快的，有一種發毛的感覺在她心裡彌漫開來。

　　那是一種陌生感帶來的恐懼，還有一種魚被從水中撈出後的窒息感。就算她的腦筋還沒轉過彎，她的身體和潛意識卻都在排斥這個人。本能的，她猛推「白小七」，又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結個鬼婚，你快放開我！」

　　「嫁給我，可不就是鬼婚嘛。」白小七嘻嘻笑，「你不答應，我不放開哦。」

　　辛火火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終於！她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了︰是白小七的身體。

　　盡管他是從陰曹地府而來，但他是冥界正神，身上並無陰氣。以法力穩定了法身之後，他的身體類似於人類。盡管除了少數幾個人，沒人能看到他，但他是溫暖而柔軟的，某種程度上就像個大活人。

　　但現在這個白小七不一樣……味道還是他的味道，身體也還是他的身體，可是他的氣息卻冰得她渾身發麻，本來有彈性的肌肉硌也得她發疼，摟著她的那兩條手臂像兩根鐵條。重要的是，她趴在他胸前，可卻沒有聽到他的心跳。

　　「咦，身體怎麼繃這麼直？是答應我了嗎？還是歡喜的？」感覺到辛火火的僵硬，「白小七」問，也不知為什麼這麼高興，笑得身體都發顫了。

　　此時，感覺身上的禁錮略放鬆，辛火火奮力抽出了被禁錮的右手，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指半握式微屈，大拇指抵著四指的指尖，成雷形，連續而猛然地向外打去，並低念︰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她之前被琴鬼所困時，借過霹靂之力，雖然沒看到雷光電閃，但在緊急關頭確實非常有效果。後來小八又教了她簡單的手印，這是第一回使用。

　　只聽白小七「哎呀」了一聲，被震得放開辛火火，雖然沒被擊倒，卻連退了好幾步。恍惚間，辛火火似乎看到自己的右手掌心閃過藍白色電光閃過。

　　雷祖之力！就算三十三天已遠，但那陽正罡烈無比的力量卻湮化於自然之中。

　　她這是……借到了嗎？

　　「你是誰？」她怒視對方。

　　「嘖嘖，我才離家一天，你就不認得我了。我是白小七啊，白無常。」小七搖頭嘆息。

　　看著他的模樣，辛火火又發現了一點不同。雖然白小七一直在笑，但笑容僵硬，就像畫上去的，根本沒有平時他半點靈魂活潑，眉目間帥氣逼人。

　　「你不是！」她怒喝，心中抽痛，因為這意味著小七真的出了事。

　　「我不是白無常？那我是誰呢？我和平時有什麼不同嗎？」一邊說，「白小七」一邊走過來。

　　隨著他的逼近，辛火火不得不後退。但她的眼楮瞪得大大的，憤怒戰勝了內心中的一切恐懼。

　　「皮囊還是那個皮囊，可沒了他的精氣神，不過是一塊死肉！」何況，還不是真正的肉身，「你把他怎麼了？你把他還給我！」

　　人活的，就是精氣神。神最強大的，也是精氣神。

　　「你嫁給我啊，嫁了我，就能見到他了。」假小七再靠近。

　　辛火火的後背正抵在冰箱上，一時沒退開。

　　忽然，假小七伸出了手。

　　不是他正常的雙臂，而是從他胸腹中間伸出來的、一隻發黃的白手，第三隻手，就像剖開法身的肚子那樣，突然就抓住了辛火火的手腕。

　　辛火火一直提防與戒備，可以說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準備戰鬥，盯緊了對方的行動。可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不知怎麼又冒出一隻手，所以根本沒時間反應，立即就被拉住了。

　　「走，我們結婚去。」假小七把她往懷裡帶，眼楮裡閃著興奮的光。

　　看來，他是真的要和辛火火結婚，也是真的高興。這情況，不是很詭異嗎？

　　「你放開我！」辛火火奮力掙扎。

　　雖說來不及施展她那生澀的法術，可正所謂一夫拼命，萬夫莫擋。她的抵抗令假小七一時沒有拖動她。兩廂拉扯之中，冰箱被拉倒了，桌子撞歪了，旁邊灶台上的鍋和盆都扒拉到地上了，發出嘩啦啦的巨響。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假小七也急了，吼了一聲後猛然用力。

　　辛火火哪怕擁有再頑強的意志，也抵不過體力上的差距和欠缺。她只感覺身體一踉蹌，整個人幾乎飛撲到假小七懷裡，就像一片落葉那麼輕盈。

　　更可怕的是，她發覺自己再無法反抗也無法發聲了，就像行屍走肉一樣，被假小七牽著往外走。好似，傳說中的湘西趕屍。只不過，她是那個屍體。

　　瞬間，她的冷汗就冒出來了，因為她似乎抓到一點異常現象的尾巴。

大頭寶珠

185 一段木頭也好色

　　黑小八布了法陣，北明遠設了結界，雙重的防護，人，神，鬼，都不可能進得來。就算暗中潛伏著厲害的傢伙，能闖進來也不可能毫無聲息。

　　這證明，來者正是「白小七」的本體，因為他是自己人才能順利出入。

　　可是，她又可以肯定這個非要跟她結婚的人不是白小七！

　　那麼他是誰？！

　　想到自己此時的殭屍般狀態，她腦海裡突然就冒出「木偶」這兩個字來。再想想，剛才從小七肚子裡伸出的那隻手，硬綁綁的發黃，倒像是假肢，也就是木頭手臂。

　　那家神秘的網店賣出了四件東西，到目前為止，一半還沒有著落。其中，已知的秘籍沒什麼單獨力量，而里拉琴胸針裡就藏了琴鬼，後來還養出了琴靈。另兩件東西，之一就是木偶。據說，它可以幫助買主得到愛情。

　　白小七就是因為跟蹤北明遠，聽到相應的線索，這才跑去那家有名的高校調查情況，然後就消失了。

　　她也是看過網絡小說的，這種情況……這種情況……難道是被奪舍了？

　　可白小七是什麼人啊，怎麼會被奪舍了呢？只是這樣就說得通了。他的神魂被奪，因為是法身，那隻木偶可以完全隱藏在他體內。這就說明了，為什麼他可以悄無聲息的潛入結界之中。

　　世事多變，不管怎麼安排和布置，哪怕事無巨細都想一遍，到頭來卻總是有意外和紕漏出現！

　　可是，白小七，不，這個木偶為什麼要跟她結婚？一段木頭也好色？

　　她發不了聲，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但白小七可能被對方傷害這一事實所引起的怒火，令她忘記了自身的恐懼。

　　沒錯，她的肢體無法擺脫假小七的力量，但黑小八是刺激過她體內人類的殘存靈力，所以她不管不顧，命令那點氣息在經脈中左衝右撞，哪怕搞得她自己分外痛苦，但如果給對方造成一點阻礙也好，她才不會束手待斃！

　　事實上，她成功的做到了，假小七拉她前行的動作變得沉重而緩慢。他氣得回過頭來，兇狠瞪了辛火火一眼。於是辛火火更加斷定，真小七徹底被假小七給壓制住了。因為，小七是永遠不會對她兇的。

　　就像一根拔河的繩，盡管一點點向反方劃動，但正方一直在堅持。所以他們從屋裡到樓道就花了很長時間。眼看就要到電梯口，辛火火突然看到雷奶奶從屋裡走了出來。

　　她狂喜，想大聲呼救，卻又連忙閉緊了嘴，心頭湧上恐慌。

　　假小七是惡靈，雷奶奶是凡人，她呼救，以雷奶奶平時對她的關照，必定要救她的。可惡靈不會下手容情，那樣她會牽連無辜的人！何況，她還發不了聲。

　　但接下來，奇怪的事發生了，令辛火火目瞪口呆。

　　雷奶奶一步步向她家走來，與她擦肩而過時卻似沒有看到她一樣。看不到假小七正常，因為他是白小七的法身，外加一隻隱藏在氣息中的木偶惡靈。可她是人類啊，雷奶奶怎麼看不見？

　　「火兒，你回家了嗎？」雷奶奶對著她家的房門叫了兩聲，「乒乒乓乓的拆房子哪！我可告訴你啊，小區有規定，住家不能開舞會，留神鄰居投訴你。真是的，光顧著玩，連粽子都沒拿進去。」

　　雷奶奶絮絮叨叨，似乎是誤會了剛才辛火火反抗假小七之時，推倒房間東西時發出的聲響。不過，她老人家在辛火火家門前轉了一圈兒，又佝僂著身子回自己家了，並沒有停留和懷疑什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木偶惡靈身上有陰氣，雷奶奶年紀大，陽氣衰弱，路過辛火火身邊時打了個噴嚏。

　　辛火火說不清是失望還是鬆口氣。

　　樓道並沒有多寬，她因為掙扎，還和假小七扯著，站在路中央。所以，雷奶奶離她最近時，撞上了她的手臂。

　　但是，穿臂而過。

　　到現在如果辛火火還不明白，她被帶走的是魂魄，她的靈魂被帶離了她的軀體，她就白和黑白無常混這麼多日子了。怪不得，剛才她似乎沒開門，就直接被拖出來了。她太專注於反抗，到現在才注意到這一點。

　　「你要我的魂魄幹什麼？」她問，忘記自己喪失了語言功能。

　　然而她略一分心，假小七猛然大力拉她。她以為會衝到電梯裡，卻瞬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此時，雷奶奶躲在自家的門後，通過貓眼小心的往外看，親眼目睹一團夾雜了淡黃舊氣的濃霧浮現又迅速散掉過後，樓道裡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她腿軟得站不住，順著門，滑坐在地上。

　　「不管你們是神是魔還是妖，總在火兒身邊晃蕩的，快出來哪怕一個！」她急得直捶地，布滿老人斑的枯瘦的手緊握成拳，「我治不了那東西，我救不了火兒，你們快出現一個！快一點！」

　　遠在南部外省，就在火兒在家裡做大掃除，而後又被綁架的時間裡，北明遠和黑小八通過火路，來到千里之外的一處陌生地方。因為向小雪獨自去了那所名校，北明遠就沒讓炎惑與玄流回來，而要他們就近幫忙。

　　於是，五個人分為兩組。

　　張雅林，喬寧，戴小晴，一共失蹤了三個學生，玄流和炎惑得到他們的貼身之物後，北明遠施法，迅速找到他們的位置，居然在同一處。

　　這就耐人尋味了。三角戀？暗戀？還是別的什麼？

　　不過，雖然北明遠和黑小八幾乎在數秒之內就到達了他們的藏身之地，但仍然是晚了。

　　首先，是他們要找到確切地點，浪費了不少時間。

　　三人中張雅林是富家女，另兩個家庭環境也並不差，但他們居然選擇住在城郊一處無人開發之地。

　　那裡是一處繁雜的集市，以批發醬制品和豆制品為主。附近，就是一連十幾家小型到根本沒有獲得工商批準的黑食品加工廠。

　　再往遠些，當地人在自家房子下挖了深坑，埋以直徑約兩米的水泥管道，阻隔成一個個的小房間。久而久之，連成一片，就成了租屋區，是一個城市管理的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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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原來你是這樣的黑無常

　　附近做生意的人，或者租不起市區房子的外地人，就全混居在一起。不僅不安全，還因為離市場和工廠太近，到處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臭肉味，還有動物屍體的味道，以及說不清的什麼味道。

　　黑小八是正神，北明遠是魔頭，在神魔眼中，人界本就骯髒，現在讓他們踏足這種血食遍地，又因為極不衛生而臭氣沖天的地方，實話說，對他們很是折磨和考驗。

　　黑小八就罷了，他是為了自己的搭檔，幾千年的兄弟，他沒有怨言。那麼北明遠呢？若火兒所說屬實，到底她承諾了什麼，能讓這個魔頭死忍？

　　最重要的是，因為氣味雜亂，血氣的污穢阻礙了他們的探查能力，加上入夜後，人們都回到埋入地下的管道之「家」休息了，人氣又多，就算知道那三個大學生就在這一片駐留，要找到具體方位就耗費了很大精力，就算施法是強如北明遠也一樣的。

　　有時候，污穢可以封鎖一切超自然力量。

　　其次，當他們找到那間小得不足五平米的「房間」，打開貌似密封還很好的門，又聞到了屍臭，還有人類殘存的腐爛氣息和各種臭氣混雜在一起的味道。若非這二位是非人類，一定會直接燻暈過去的。

　　三個人已經死了兩個，屍體都開始發脹，另一個奄奄一息，僅剩最後一口氣。

　　「帶他們出去。」北明遠感覺自己好不容易修出的人界肉身都快毀滅了，一邊說，一邊雙手凌空寫出復雜字體。

　　瞬時，兩個死人和一個勉強活著的人被瞬移到遠處的無人空地。黑小八又把門封好，免得自臭氣引來普通人類，節外生枝。就算要報警，也不是這個時候。

　　城市的空氣，北明遠和黑小八從來都不喜歡，夾雜了太多的人為味道，過量的金屬氣息，五行早就失衡了。可是此時，兩人卻用力吸氣。雖然他們都可以斷絕呼吸，但因為一時疏忽，沒封閉嗅覺，結果被燻得元神都快出竅、暈倒，所以必須用郊區相對新鮮的空氣洗洗體內氣息。

　　「她快死了。」北明遠冷冷的低視著歪倒在一邊的女孩，對黑小八說。

　　黑小八一口怒氣憋在胸腔裡不上不小，忍了好半天才平和了聲音道，「我是無常鬼差，能收魂魄，卻無法給她生氣。」就算有那樣的法術，他也不能用。這是地府冥界的鐵律︰鬼差不理凡間事，不渡凡間人。

　　「你行，你上。」他做了個「請」的姿勢。其實，從位置上看，北明遠就離那姑娘比較近。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黑無常。」北明遠哼了聲，因為黑小八和印象中刻板嚴肅的樣子不符。

　　不過他倒沒推辭，伸手一指那女孩的百匯穴，一道紅色光芒就沒入那女孩的頭頂。一般而言，夜晚中的紅光會讓人覺得詭異，但屬於他的光芒，卻像最美麗的紅寶石那麼清潤，透明得像是沒有任何雜質。

　　這令黑小八暗中有些驚訝。

　　魔，代表著無所顧忌，不尊重規則，為所欲為。魔，也代表著各種生物及非生物的欲望，不但不收斂，還極致追求。其中，包括對生死秩序的破壞。

　　所以修仙者都要經歷魔考，通得過才能成功。就目前情況來看，北明遠連讓死人復活都做得到，何況拖延一下生命的腳步？

　　但是，為什麼北明遠的法術雖然走逆天的路子，卻帶著光明正大之感，完全沒有邪門歪道的氣息呢？他是戰魔，殺氣是很重，可是卻真的不陰邪。

　　不過黑小八沒有時間細想，因為在光芒隱沒後，那女孩悠悠醒轉。雖然看上來虛弱到不行，可卻是神智清醒的模樣。

　　北明遠又後退一步，滿臉嫌棄。

　　「到這時候了，你不能撤。」黑小八連忙道，「我是法身，是鬼差，她看不見我，我怎麼能問話？」

　　「少來。」北明遠再退一步，「你的法身可以法力凝成實質。」

　　不然，怎麼和火兒天天混一起，還勾肩搭背的？北明遠忽然有些不爽，因而退了第四步，「我是不會踫她的，你隨意。反正，今天要救的是你的人。」

　　大不了，那四十分不要了。

　　若非怕火兒身上的秘密被外人得知，若非那枚水火印必須由宿主心甘情願的奉獻出來，他也犯不著弄什麼幼稚的百分表，和一個凡女夾纏不清，亂了自己的心。他完全可以徐徐圖之，最後到手。但就算現在情況有點緊急，四十分沒了有點可惜，他也能想別的辦法。

　　黑小八平時是不個不聲不響的人，但說起話來噎死人。可今天，他卻讓北明遠噎住了。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伸指在女孩眼楮上抹了抹，讓她能看到自己，還順便變了個身，化為普通的黑衣青年。

　　「你們是誰？」女孩看清自己周圍的環境和眼前的男人，大為驚恐，「求你們放過我吧！我有錢，我爸爸有錢！我是她的獨生女兒，你要多少，他都會給你的！」一邊哀求，一邊不住的往後縮。

　　過程中，踫到了左右兩側的死屍，嚇得尖叫起來。

　　北明遠手快，趕緊布下結界。

　　空地之中，夜深人靜，這女人如此尖利的叫聲會引來路人的。說起來，還是火兒好，越是緊張的時候她越能冷靜，還能想出、做出或者說出奇奇怪怪的事情以給自己尋找生路和機會。

　　可笑是可笑了點，但在愚蠢之徒面前很管用，還顯示出她骨子裡的頑強，絕不輕易放棄。還有她自己也沒發現過的勇敢，死也要拉墊背的悍勁兒。而且，就算嚇得叫出聲，也是短促的驚叫，從來不會叫得像被殺的豬一樣，讓人厭煩。

　　在這樣的關頭，北明遠的腦海裡，心靈處，忽然冒出辛火火的樣子。

　　但黑小八卻顧不得這些，蹲下身，盡量用安慰的語氣道，「你別怕，我們是警察。」可不是警察麼，只不過是冥界的警察。

　　「警察？」女孩愣了愣，意識到什麼後，忽然撲過來抱住黑小八，大哭，「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求你了，帶我走……」

大頭寶珠

187

　　女孩既然自稱父親很有錢，肯定是那位富家女張雅林。

　　而她身上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再沾了初度腐爛屍體的氣息……北明遠看著這一幕，退出了第五步。

　　所以說，做警察幹什麼呢？什麼人都要救，不能憑自己心意。如果說讓這樣的女人在自己懷裡發抖還毫無怨言的，就是人類所說的暖男，那他還是做萬世冰男好了。

　　北明遠再度走神了，實在很想拔退就走。他能僅僅退了五步後就停下，還留在原地，已經看在四十分的份兒上，極為克制了。

　　而下面的對話，證實了北明遠的判斷。

　　「你叫什麼名字。」

　　「張雅林。」

　　「他們兩個呢？」

　　「喬……喬寧，還有……戴小晴。」

　　「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會無故離校，跑到這裡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離校？學校報警了嗎？」

　　「你們失蹤了很久。」

　　在黑小八的安慰下，張雅林已經放開他，情緒也平靜了些。於是，黑小八就帶她慢慢走到遠一點的地方，並排坐在地上說話。

　　屍體就在下風口，臭味暫時傳不過來。而因為結界，偶爾路過的人看不到這邊的情形，結界內，連小蟲小蟻都躲起來，寂靜之極。

　　張雅林本想立即回家，立即離開這個地方。但看到黑小八堅定的眼神，莫名就冷靜了下來，對他的提問更是有問必答。

　　「我……我是要做一件事情才來這邊……但是被人關起來了。不不，他不是人！我說了，你可能不會相信的。」張雅林心有餘悸地說，同時打了個寒顫。

　　「我相信。」黑小八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在網店上買了個木偶，說是可以幫助你得到愛情。價錢很高，沒有成功的評價，但你還是買了。」

　　「你怎麼知道？」張雅林有點驚慌。

　　「因為我在辦幾個案子，都與那家網站、與店裡所賣的東西有關。那是一家靈異的店，賣的都是邪物。」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張雅林哭了起來，絮絮哪叨說起事件事情的經過。

　　她是富二代，從小到大都沒遇到過生活挫折，又自認長相漂亮可愛，要什麼有什麼，彷彿世界都屬於她。直到在大學期間，她喜歡上了喬寧。

　　為了把她培養成淑女，張父悉心教導她，琴棋書畫這些充滿中國古代文化底蘊的東西，她學了個遍，慢慢也喜歡上了。所以，當大學女生們追星，喜歡籃球隊隊員，或者未來版霸道總裁時，她瘋狂地喜歡上圍棋高手喬寧。

　　在她看來，表面上坐在棋盤前寧神靜氣，舉重若輕，實則在黑白戰場上殺伐決斷、舉手無悔是最性感的。哪怕喬寧只是個外表看起來有點呆萌的，甚至話都很少的小胖子。

　　可惜喬寧身邊有個青梅戴小晴，喬家與戴家是世交，兩人一起長大，從幼兒園開始就在一個學校，雖然戴小晴討厭圍棋，反而喜歡那些在張雅林看來庸俗的東西，長相又很一般，但所謂日久情深，兩個年輕人照樣心心相印，情比金堅。

　　各種追求無果後，張雅林終於明白金錢、美貌和權勢不總是能戰勝愛情。但這樣一來，她卻更喜歡喬寧了，覺得喬寧人品大好，就像圍棋一樣高潔。從沒遭遇過失敗的她不甘心，卻又毫無辦法，根本插足不進去。

　　苦悶中，某天她去酒吧喝酒，正喝得迷迷瞪瞪，似醉非醉時，聽旁邊幾個年輕姑娘說起奇聞異事。其中一個就說︰據說有一種蠱符，可以讓心愛的人死心塌地的愛上她。前提是，她的愛不能反悔。

　　年輕的姑娘都是這樣，沒經歷什麼風雨就覺得某個男人是此生的唯一。於是張雅林不管不顧，誓要弄到這種蠱符。

　　不過這畢竟是傳說中的東西，她四處打聽也沒有結果。忽然想起大網絡時代的無所不能，於是上網搜尋，在對比了很久，研究了很久之後，選了一隻木偶。

　　選它，是因為價錢奇高。基於有錢人「只買貴的，不買對的」之原則，張雅林覺得︰這麼厲害的蠱術，越貴的才越靠譜，於是和店主聯系了下。

　　店主很奇怪，不在網絡上和她交流，而是要了她電話打過來，還是用的公用電話。這不但沒有提起她的警惕，反而讓她覺得越這樣古怪神秘才越真實。

　　這也就是向小雪查不對網上紀錄的原因，因為除了簡單的留言，根本沒有網絡交流，留不下任何痕跡，顯然是提防人順藤摸瓜了。

　　那個店主告訴張雅林，只要拿到喬寧最喜愛，沾了他最多氣息的東西，然後找到一處秘密的、不會被人發現的所在，拿那東西做引為媒，和木偶結婚，睡在一張床上。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之時，喬寧就會只屬於她一個人了。

　　直到，她不再愛他。

　　張雅林覺得自己會永遠愛喬寧，所以毫不猶豫的下單了。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她用了假姓名和假手機號收貨。學校裡很多人這麼做，生活處的管理老師並不會管，只要報對了假的姓名和手機號，就能把東西領走。每天學校裡太多人會收到快遞，老師也不會對誰有特別的印象。

　　收的木偶只有巴掌大，做工粗糙，是連五官也只劃了幾條線的小木人，當然也沒有丁丁，只全身刻滿了奇異的文字。她還特地把某些字拍下來，在網上到處對比，但沒有任何一個民族的字體是這樣的。

　　這，沒讓她恐懼，而是興奮，無知的興奮。且，更加深信不疑。

　　於是她偷偷摸摸租了此地的房子，因為夠偏僻，而且無論做什麼怪事，都沒人多嘴問一句。魚龍混雜之處，肯定藏污納垢，所以人們習慣了裝聾作啞。

　　為了所謂的愛情，張雅林也是真拼，居然不嫌棄這種比她家有廁所還要逼仄骯髒的地方，也不怕危險，還親自布置成新房的模樣。

　　她清楚的知道，對於喬寧來說，最心愛的東西就是圍棋，特別是年前戴小晴作為生日禮物，才送他的那一副。盡管不值什麼錢，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用它打譜或者復盤，可以稱得上愛不離手，最沾染他身上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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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衝動和執念，都是魔鬼

　　張雅林用錢買通了與喬寧同宿舍的同學，一個很窮卻還很虛榮的人，要他幫她把喬寧的圍棋偷了來。反正不是貴重物品，就算丟了也沒多大過錯，那同學很沒有節操的、很快幫她做到了。

　　隨後，張雅林興奮的帶著木偶和圍棋，來到她的小租屋裡。按照商品的「使用說明」，在凌晨十二點，陰陽二氣相交之時，穿上其紅如血的中式新娘服，甚至還有紅蓋頭，抱著木偶舉行了成親儀式。

　　桌上，擺著祭祀用的供品以及香燭，桌下燒著金銀紙。全部借口，都以白紙剪成的喜字覆蓋，木偶中空的身體內，塞了幾顆圍棋的黑白子，走起來發出「咯咯」的聲響。空氣中，壓低音量飄蕩著嗩吶奏響的淒涼樂曲。孰無歡樂之感，倒是陰森森的。

　　換作是旁人，也許會對這樣的變態儀式產生懷疑。就連張雅林本人，在進行婚禮的過程中也是心裡陣陣發毛，充滿恐懼。看看懷裡的木偶，以簡單線條畫成的五官似乎動了起來，對她笑得彎眉彎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甚至覺得那木偶的「目光」有些猥瑣，就像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注視著美女，心裡轉著骯髒下流的念頭。兩隻木臂，有意無意戳著她的胸前。

　　可是，她已經被得到喬寧的執念和即將如願的喜悅沖得昏了頭，內心是深信無疑的。她告訴自己，巫術與秘法因為要強行扭轉事情發展的方向，自然會有些邪異的成分。

　　這些，都是「正常」的。她只要忍耐過這一夜，戰勝所有的恐懼和奪路而逃的念頭，天亮時，喬寧就會愛她。為此，哪怕是和個木偶結婚，張雅林也慎重對待，特意選了「夏姿陳」的高級定制。在陳舊得散發著腐朽氣味的床上，鋪著高級床品。床頭，燒著兩只巨大的龍鳳紅燭……

　　禮畢，她抱著木偶躺在床上，蓋著同樣鮮紅的喜被。這是最後一道程序，只等著天亮就可以了。好在現在還沒到冬天，天明時分不算太晚。

　　然而她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喬寧對那副作為生日禮物的圍棋的重視程度。那是戴小晴送給他的，就算不值錢，他也非常珍惜。

　　而宿舍裡丟了東西，同寢室的其他人自然是第一懷疑對像。八個男生，同住一屋，誰也不願意落下偷竊的罪名，所以不顧小偷同學「義憤填膺」的反對，共聚在一處，各自洗清嫌棄。

　　偷東西的男生可以說心智很堅強了，直到快午夜才說漏了嘴，之後不得不供出幕後主使。為了脫罪，讓喬寧不再追究他，他甚至主動說出張雅林的去向。

　　張雅林租房本是件秘密的事，但在和小偷同學研究偷圍棋的事時，她的簡易租約掉在了地上，被小偷同學撿到了。

　　也是喬寧太憤怒，以至於完全失去理智，犯了擰勁，在得知出張雅林的去向後，顧不得天色已晚，顧不得戴小晴極力阻攔，顧不得高額的打車費，執意要立即找張雅林說清楚。他無法忍受心愛的圍棋，在「那個女人」手裡多待哪怕一分一秒，沾了她的俗氣。因為擔心他出事，戴小晴只好陪著他一起。

　　所以說，衝動是魔鬼。

　　倘或喬寧的反應沒這麼激烈，倘或他能等到第二天早上，倘或他能稍稍冷靜一下，都不至於喪失自己和女友的寶貴生命。若時間能倒流，他一定不會這麼做。

　　然而，世間事沒有假如，也沒有重來。

　　大半夜兩點多，喬寧和戴小晴來到這片無人監管之地。黑漆漆的夜裡，找不到門牌沒關係，不是有藍牙定位嗎？喬寧自以為聰明，卻相當於排除萬難，一步步向鬼門關走去。

　　此時的張雅林和木偶「同床」，被驚嚇得毫無睡意，卻動也不敢動。不知是不是幻覺，因為周圍死寂一片，她似乎總聽到一陣陣細碎的笑聲，根本分不清男女，只感覺是潮濕的，嗡嗡嗡的笑聲。同時，那木偶看似沒變化，她卻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身體上遊走，令她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天亮就好了。一切都會好的。很快就能熬過去。只要和木偶睡一夜……想想未來，喬寧將會完全屬於你。張雅林，你找自己的愛情了。」她不斷對自己說著，即使冷汗把那名貴的中式婚服都浸濕了，額邊的碎髮被汗水打成一縷縷，她仍然不放棄。

　　所以說，執念也是魔鬼。

　　可就在她不斷做心理建設時，夜深人靜之中，門，被急促的敲響了。

　　張雅林驚跳，差點給嚇死，甚至感覺身邊的木偶抖了一下，似乎要爬起來。

　　她不敢吭聲，門外卻繼續敲著。同時，喬寧的聲音響起，叫她立即開門。

　　整晚的恐懼，這時候頓化為狂喜。張雅林以為，巫法極快的產生了作用，能讓喬寧連天亮也等不及，在不知道她去向的時候還能找來。這是心靈的召喚，她必須要應合。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開了門。

　　她看到朝思暮想的喬寧，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看到他身後的戴小晴，她最憎惡的人。到這時候她覺得有點不對，但卻來不及說話。被氣極的喬寧，近乎劈頭蓋臉的痛罵她。

　　錢雅林懵了，喬寧卻氣得看不見周圍，倒是戴小晴發現情況不對。

　　這個房間如此破舊和低矮，怎麼會是嬌嬌女張雅林能住得慣的。何況，屋裡到處紅彤彤的，還擺滿了古時的紙婚用品，張雅林更是穿的像新娘。這場景，讓人登時毛骨悚然，不知所措。

　　如果張雅林愛的是喬寧，她現在是嫁給了誰？是私奔嗎？所以才選擇在這樣的地方偷偷進行？可若她有了心愛的男友，又為什麼要偷喬寧的圍棋？

　　在戴小晴的提醒下，喬寧也看出異常。

　　不過，他很快看到婚床上的木偶，想當然的以為張雅林這是花錢買和秘法和邪法，想控制他的身心。不顧張雅林的哀求和道歉，表面溫吞，內心驕傲的青年受不了被人這樣「算計」，一怒之下就抓起那個醜陋的木偶，湊到龍鳳燭的火苗上。瞬間，木偶身上燒起大火，簡直易燃到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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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他們都沒有注意，喬寧抓起木偶時，本該躺在床上的木偶，卻是站在床沿上的，好像就要跳下來。而當木偶身上起火後，它開始吱呀亂叫，在火中扭動著身體，最後更是滿屋亂跳，像一隻被夾到的老鼠。

　　但，這情景已經足夠把三個年輕人嚇呆了！誰能料到，這木偶居然是活的！

　　前所未有的恐懼就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三個人回不過神，傻了似的呆看著被燒得焦黑，還在瘋狂掙扎的木偶。

　　最後，還是戴小晴率先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拉著喬寧就跑。張雅林這時候終於明白，和她所謂的愛情比起來，到底還是小命要緊。

　　三人驚慌失措的向外跑去。

　　但，這種私建在地下的房子是不會考慮消防問題的。房主沒有依照規定，把門設計成從裡向外推，而是向裡拉的。偏偏在緊急狀態之下，沒有經驗的人很難冷靜思考。於是他們只是用盡力氣推門，拼命的推門，結果當然是無濟於事。

　　奇怪的是，在這種毫不隔音、人們又住得密密麻麻的地方，他們發出這樣的響動，還搭配著尖叫著救命，卻沒有驚動任何人。彷彿，整個世界都沉睡了，就留下他們獨自面對詭異的靈異事件，以及死亡。

　　「別擠在這兒，往裡拉！往裡拉！」喬寧終於清醒了過來。

　　但是，晚了。

　　那個焦黑的木偶連胳膊帶腿已經燒掉了一半，卻忽然藉著火氣飛起，尖嘯著直撲到喬寧的背上，一頭鑽了進去。

　　喬寧長聲慘叫，雙手拼命向後抓，試圖把木偶揪出來，把衣服都撕破了，卻哪裡夠得到？他就像一條掉到岸上的魚那般撲騰著，徒勞的扭動身子，最後重重摔倒在地，不斷翻滾，似乎經歷著極大痛楚。

　　兩個女生撲過去，跪在喬寧身邊，也想幫忙把木偶找出來，卻哪裡還找得到那木偶的影子。只有喬寧後背處巴掌大的傷痕，彷彿妖魔張開的怪口。

　　漸漸的，喬寧「安靜」了下來。哪怕他的外表沒有明顯變化，但他動也不動的，臉色也由正常的紅潤變得青白，最後成了暗黑，眼楮無望的瞪著屋頂，再也沒有光亮。

　　兩個女生明白︰他死了。被木偶殺死了。

　　當戴小晴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之時，一道青綠色的光影從喬寧的身上彈了出來。落地後，變成五六歲孩子大小，不再只有巴掌大。但，就算變大，它也還是那個木偶，光著的身子泛出舊木的陳腐之色，線條拼湊的五官……

　　「我們繼續洞房吧？」木偶忽然口吐人言，扯著張雅林向床邊走，「吸了這男人的精氣神，我就是他了，你應該會喜歡。」

　　張雅林嚇癱了，反應一向很快的戴小晴卻奪路而逃。

　　只是有時候為人機靈也不是好事，引人注目沒關係，引得邪物注意就十分糟糕了。那木偶還在拉張雅林，臉是衝外的，所以立即看到門邊的異動，再度飛撲過去，化為光芒，毫不猶豫且毫不費力地鑽入戴小晴體內。

　　慘叫，撲騰，無助的呼救，然後死亡。喬寧所經歷的，戴小晴同樣經歷了一次。張雅林親眼目睹這一切，已經嚇得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眼看著青綠色的光吸乾淨戴小晴的精氣神後，瞬間變成十二三歲大的樣子。

　　「你……你為什麼這樣？為什麼！」張雅林終於說得出話。

　　「你不知道嗎？我被製造出來就是這樣的功能啊。讓我沾上你所愛之人的氣息，再由我與你做夫妻，他就會愛你。你跟我睡的次數越多，他就越愛你。」

　　「你殺了他！」張雅林嚎啕。

　　「那是因為他先要殺我。」木偶如線的五官皺在一起，也不知是哭是笑，「火克木，可是死，有時候就是生。他要燒死我，卻激活了我的木靈。那本來需要我長期與你交配，由女人的陰氣慢慢養出來。現在倒方便了，他要我的命，我就吸了他的精氣神，取代他也蠻好。這樣，你可以直接嫁給我了。」

　　想到要與一段爛木頭叉叉圈圈，張雅林不寒而慄，強烈的噁心感令她覺得自己要吐了。而這強烈的生理反應使她本來就所剩無幾的理智完全消失，逼得她大聲叫道，「我才不要嫁給你！你走開，你根本不算個男人！」

　　「是哦。」木偶沒有生氣，反倒抬起一隻手，抓抓光禿禿地腦袋，好像很煩惱的樣子，「我沒有丁丁啊，那怎麼和女人交配呢？得想個辦法才行……」說著，慢慢轉過頭，直勾勾看向張雅林。

　　明明是線條畫就的五官，但張雅林卻感覺到它似乎眼楮發亮，嚇得她不禁向後縮，「我不需要你了，回到你主人那裡去好不好？走吧走吧，我不要退款也行的！快走吧，求你離開！」

　　然而，木偶沒有走，反而湊近了，很認真的對張雅林道，「我再吸一個人的精氣神，就能長到十七八歲大。成年了，就有丁丁了。你不如……」

　　「別吸我！別吸我！」張雅林躲到床角，嚇得渾身發抖。

　　「我沒有別的辦法呀。」木偶很無奈的攤開兩隻木臂，「我的設定是，不認識你且不知道你姓名的人，我就靠不得前。製造我的人，也怕我貪嘴，吃多了人而引來禍事呢。所以左鄰右舍這麼多人，現在只有你能幫我。放心放心，你是花錢買我的人，我會手下留情，留你活命。」

　　「不，不要！」張雅林尖叫，又踢又打。

　　而，就在那尖叫聲中，木偶人鉗住她的手腳，如法炮制，鑽入她的身體。

　　如果說，前兩次張雅林只是看，從外部感受那痛苦，這一次就是直觀的。劇痛，必不可少。然而更痛苦的卻是生命從身體裡流失，力量與活力都慢慢抽離和枯萎的恐怖與絕望。

　　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好在木偶人沒有違背諾言，就在張雅林覺得自己快死掉的時候，那木偶給她留下了一口氣。這讓她有機會親眼看到木偶把房間時一切的生氣都掠奪走，讓那紅燭華服成枯槁，讓所有美好都化灰。

　　它，則變成成人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