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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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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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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9: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零章 招供

  今天並沒有提前和師父約定,玲瓏原本也沒有來浚儀街的計劃,她來浚儀街只是臨時起意。
  
  她心亂如麻,只想出來走走,她沒有提前踩點,街上又已宵禁,甜井巷裡住的是鑫伯和幾個半大小子,她晚上過去實有不便,這樣一想,她便來了浚儀街。
  
  那裡沒有人,她想一個人好好靜一下。
  
  雖然她也曾想過,尤姨娘尤吟秋這個女子並不簡單,並不似表面上的與世無爭,但她卻沒有想到,周嬤嬤是尤吟秋的人!
  
  銀鈴全都招了。
  
  尤吟秋的娘親生下她後沒有奶水,雖是小戶人家,可還是請了同村的一個媳婦做了乳娘,這個媳婦就是周嬤嬤的親娘,周嬤嬤和尤吟秋是乳姐妹!
  
  尤吟秋早已失寵,西府又是宋秀珠掌家,周嬤嬤進府多年,也沒有人知道她們的這層關係。
  
  就連銀鈴也不知道。
  
  不久之前,銀鈴的哥哥為了租下通縣的田地借了印子錢,眼瞅著是還不上了,就來找周嬤嬤要錢。
  
  這個時候,銀鈴才知道尤姨娘和自己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她聽到兄長指著她娘的鼻子吼道︰「你別說拿不出錢來,你怎麼不去找尤姨娘去要?我聽人說了,她每年給白雲庵的香火錢就是二百兩!你讓她拿出一百兩銀子,不但外面的債都能還上,就連明年開春的種子錢和人工也夠了。」
  
  周嬤嬤邊哭邊說︰「她只是個姨娘,手裡能有多少私房錢啊,你讓我怎麼忍心去逼她。」
  
  銀鈴的兄長一把將親娘推開,冷笑道︰「你心疼你那個乳妹妹,就不顧親兒子死活。我可告訴你,若是拿不來銀子,我就把銀鈴賣了,張家早就說了,到時只要和宋太太說一聲,就連銀鈴的贖身錢都免了。」
  
  周嬤嬤被兒子推倒在地,索性坐起來大罵︰「你個狠心的東西。連親娘都敢推。你倒是把那丫頭賣了啊,不是你捨不得賣,是賣了她也不夠給你還帳的。你這就去把她賣了,我也落個清靜。」
  
  銀鈴的兄長被他娘識破,這才好聲相勸,連哄帶騙逼著他娘去找尤姨娘要錢。至於他妹子,張家總共只肯給三十兩彩禮。賣上三回也不夠給他還債的。
  
  之後不久,銀鈴就來了玲瓏身邊,她要給玲瓏下的那包藥,是她娘給她的。只告訴她,這是瀉藥,只要五小姐在回來的路上鬧肚子。就能說她感染痢疾,送到莊子裡。一時半刻也不能回京城.....
  
  她確實不知道那竟然是媚藥,否則她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做。
  
  她是跟著五小姐去七皇子府的,五小姐若是在那裡做下醜事,她們這些同去的丫鬟哪個也沒有好下場,不是讓人牙子領去發賣,就是一包什麼藥喝下去一命嗚呼。
  
  所以,她是真的不敢去做。但這藥是她娘給她的,她早就猜到這件事和張婆子沒有什麼關係,張婆子的侄兒一心想要娶她,怎會讓她為此丟了性命。
  
  她也寧可相信她娘也是上當受騙,誤以為這只是瀉藥而已,因此,事情敗露之後,她一句話也不肯說,那是她的親娘,怎麼會忍心把她逼上絕路,她娘一定也是受騙了。
  
  如果不是聽說她娘找來了,而她哥還債的日子又已逼近,她打死也不會來求五小姐,她以為五小姐是小孩子,這事情過去一兩個月,五小姐不但沒有把她交出去,更沒有再問過她,她真的以為五小姐心軟,就此放過她了.....
  
  她沒想到一向面慈心軟的五小姐,竟把她交給了熊嬤嬤。
  
  熊嬤嬤調教丫鬟比她想像的還要狠!
  
  雖然沒有實質的證據,一切都是猜想,但玲瓏已能肯定,周嬤嬤是受了尤吟秋的指使,且,尤吟秋早前就有把柄握在周嬤嬤手裡,否則周家兒子不會逼著他娘去找尤吟秋要銀子。
  
  玲瓏想起金嫦剛出事時,喜兒看到尤吟秋等在半路上,和大堂兄說話的事。
  
  一個吃齋念佛不理世事的姨娘,忽然關心起客居此地的侄小姐了,而且不惜壞了規矩去見佷少爺。
  
  金子焰不是普通的侄少爺,他還是金家宗子。
  
  玲瓏心裡煩透了,尤姨娘的孩子是宋秀珠弄沒的,宋秀珠是打著馮氏的旗號去的,尤姨娘恨宋秀珠,更恨馮氏。
  
  她去七皇子府之前,宋秀珠就已經沒了實權,在府裡的地位一落千丈,尤姨娘卻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把矛頭指向了她。
  
  這是多大的仇恨,恨到要毀了別人的子女。
  
  子女.....
  
  玲瓏一驚,她母親馮氏不是只有她這一個孩子,她有三個!
  
  八年前,已經去了一個.....
  
  百卉香是芬娘找來的,開始時是沒有毒的,而那時父親因為宋秀珠已經冷落了母親,母親就在這個時候將芬娘遠嫁,她能夠放心讓芬娘到山東給她守住嫁妝,就是她認為,她有能力挽回一切,她早就有了準備。
  
  但一定有人是她沒有防備的,這人不會是宋秀珠,因為那個時候,宋秀珠污陷她,母親早就不再相信她。
  
  玲瓏越想越煩,就想著到了浚儀街練上幾趟拳腳發洩一下,讓自己更清醒,可沒想到卻撞上了不速之客。
  
  那幾個人的話她只聽到一點兒,一時半刻也想像不出這些人是什麼來路,但肯定不是普通流民,她躍上牆頭後,其中一個傢伙也跟著一起上來,那人身法雖不靈活,卻是練家子。
  
  玲瓏一路狂奔,耳畔風聲獵獵,她跑出浚儀街,向著甜水巷的方向奔跑。
  
  不但李升住在甜水巷,山東來的幾個後生也全是有武功的。
  
  忽然,她聽到身後有風聲響起,是暗器!
  
  她身子一矮,暗影在她頭頂飛過去,她剛想繼續往前跑,就見那暗器忽然掉轉過來,射向她的面門,這一次她看清楚了,這物件有三個叉,不是飛鏢也不是銀針。
  
  她腦子裡靈光一閃,歸去來兮!
  
  前世武俠小說裡的歸去來兮,原來是在古代真正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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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9: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一章 受傷

  在玲瓏的前世,所謂的暗器已所剩無幾,玲瓏真正見過的也只有飛鏢和飛刀,而且也只見過一次。比起這些暗器,那個時空的江湖人更喜歡用槍。
  
  因此,玲瓏一直認為那些傳說的暗器都是武俠小說裡杜撰出來的。
  
  但這一世,她已經親身遇到兩次。
  
  第一次就是暴雨梨花針,也就是石二口中的瀟湘針雨;第二次就是現在,這是書上的歸去來兮,也不知這裡叫什麼名字。
  
  玲瓏已經來不及多想,她的身子疾速向斜次裡掠過,那暗器的三個翅膀呼呼旋轉著從她耳畔飛過,玲瓏鬆了一口氣,雖然活了兩世都沒有學過躲避暗器,好在她身法靈活,還是避過去了。
  
  可她高興得太早了,歸去來兮剛剛飛走的一剎那,她的腿上便是一麻,壞了,還有暗器!
  
  就在這一躲一閃之間,後面的人已經追了上來,就在距她兩丈開外,而玲瓏的身體已經向前跌了出去!
  
  她暗叫一聲︰不好!
  
  她的臨敵經驗還是太差,躲避暗器又沒有章法,沒有想到暗算她的人竟是雙管齊下。
  
  眼看著玲瓏就要摔到地上。城東的街道都是一水的青石鋪路,天寒地凍,玲瓏雖然有了防備,可這一摔還是能讓她七葷八素。
  
  可就在這時,身後飛來一條長繩,那長繩的前面是個繩套,竟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從玲瓏背後兜頭套下。
  
  繩套套住玲瓏,後面的人立刻收緊長繩將玲瓏的身體緊緊勒住。玲瓏雖然沒有跌出去,卻被繩子勒得緊緊的,動彈不得。
  
  她聽到後面那人呵呵冷笑︰「小賊。有本事你可跑啊,想在咱爺們手底下逃走,還等回去跟你師父練上十年八年。」
  
  玲瓏心裡沉下去,今天遇到硬茬子了,這用繩子套人的招數,不是用來套驚馬的嗎?這下倒楣了,讓人把她當馬給套住了。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傳來。身後的兩個漢子也聽到了,其中一人說道︰「可能是巡城的,帶上這小賊先避避。」
  
  另一人卻道︰「不對。只有一匹馬,或許就是過路的,他若是過去就算了,如果敢多管閒事。就一起做了!」
  
  聽到馬蹄聲,玲瓏心頭大喜。大武盛世,朗朗乾坤,可她見過在半夜裡獨自在內城縱馬馳騁的只有一個人!
  
  「師父!救命!」
  
  那兩個漢子吃了一驚,互看一眼。冷笑道︰「小賊,你嚇誰啊,就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你師父也是個廢物!」
  
  「你們說誰是廢物?」風馳電掣前,石二已經來到面前。手裡的馬鞭刷的抽了過來,正抽到其中一個的臉上。
  
  那人被抽得措手不及,手裡的繩索卻沒有放開,反而拉得更緊,玲瓏哎喲一聲喊了出來,只覺那繩索透過她身上的棉衣似是要透進肉裡。
  
  石二無心戀戰,小球那一聲慘叫嘶心裂肺的,先把這孩子救下來再說,這夥假扮流民的賊人只是被人派來打前站的,與其拿下這幾個小嘍囉,他更想知道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況且,這些人功夫全都不弱,若是和他們硬打,他也不敢保證能帶著小球全身而退。
  
  手裡的馬鞭又一次抽下來,這一次正抽到那人手臂上,那人手上一鬆,繩索終於鬆了下來。
  
  玲瓏就勢甩脫繩子,向石二奔過來,可一條腿剛邁出來,身子便又是一個踉蹌,石二一眼所出她受傷了,馬鞭一帶,捲到玲瓏的腰上,沒等她摔下去,就用馬鞭把她凌空帶起,放到馬背上,玲瓏穩穩地坐在石二的胸前。
  
  這幾個動作乾淨俐落,一氣呵成,待到那兩個傢伙再出手時,兩人一馬已在數丈之外。
  
  玲瓏長舒一口氣,也不去管腿上是否重傷,笑嘻嘻地道︰「師父,您來得太及時了,您再晚來半步,徒兒就掛了。」
  
  石二冷哼一聲,沒有理她。
  
  玲瓏很久沒和石二同騎一馬了,她還是第一次坐在石二身前,以前都是坐在他的背後。
  
  她能清楚地聞到石二身上清爽的氣息,只是這味道好像有點不對勁。
  
  血腥氣!
  
  「師父您受傷了?」她急急地問道。
  
  石二又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若是往常,他一定會訓斥幾句,可這次竟連一句話都沒有說,玲瓏知道他定是傷得不輕。
  
  玲瓏暗自後悔,她應該提醒師父的,這兩個人都是暗器高手,可那時千鈞一髮,她現在想起來也晚了。
  
  可是真的提醒了怕是也沒有用,騎在馬上要躲避暗器本就很難,何況她坐在前面。
  
  師父若是避開暗器,那暗器傷到的就不是師父,而是她了。
  
  師父是為她才受傷的。
  
  玲瓏轉過身,伸手向石二背上摸去,一樣東西就插在石二肩頭靠下的位置,入手黏乎乎的,都是血。
  
  「師父,您在哪裡落腳?」她問道。
  
  見石二沒有回答,玲瓏一急,一把奪過韁繩,若是往常,她是從石二手裡搶不過來的,可現在不同,石二的手就鬆開了,他低聲說道︰「東華胡同。」
  
  東華胡同?
  
  十二皇子府就在東華胡同!
  
  玲瓏曾經跟蹤過一輛馬車,那馬車在東華胡同停下來,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就是十二皇子。
  
  玲瓏原本還想著,有朝一日功夫更好的時候,就到那裡幹上一票!
  
  師父一定是受傷糊塗了,他曾經為了自己去過十二皇子府,因此還出去避禍好一陣子,這次哪裡都能去,就是不能到東華胡同去。
  
  現在師父受傷,自己可能也傷了,萬一遇到十二皇子的人,師徒兩人誰也別想跑。
  
  玲瓏揪揪黑子的耳朵,對它說道︰「師父受傷了,你要聽我的話啊。」
  
  以前和石二一起做買賣時,石二曾經教過她,若是黑子不聽話,就揪它耳朵。她曾經用過一次,不管用..
  
  好在這一次,黑子還是很給面子的,任憑她持著韁繩,向著甜水巷的方向而去。
  
  鑫伯他們都在甜水巷,從山東來的後生裡面,就有一個懂醫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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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39: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二章 獸醫

  來應門的是雙喜,先是看到一高一矮兩個黑衣人牽著一匹大黑馬,這孩子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雙喜,是我!」
  
  雙喜揉揉眼睛︰「五....」
  
  「你把馬牽到後面飲了!」玲瓏打斷他,把韁繩遞給他,自己扶了石二往裡走。
  
  屋裡的人還有沒睡下的,聽到外面有動靜,長安也從裡面出來,看到玲瓏,驚訝得張大了嘴。
  
  玲瓏給他使個眼色,又道︰「快去把大家都叫起來,他受傷了。」
  
  長安比雙喜年長幾歲,見五小姐穿著男裝,便知道不便道破,立刻回屋把所有人全都叫起來。
  
  石二傷在後背,除了插著一支飛鏢之外,還有一道傷口,應該是被那個樣式古怪的歸去來兮傷到的。歸去來兮發射時飛速旋轉,翅膀踫到人身上的就是一道深深長長的口子。
  
  玲瓏的腿上倒是沒有傷口,隔著褲子摁上去,很疼,想來一定是青紫了,和石二的傷勢比起來,這都無關大礙。
  
  鑫伯見了石二的傷,吃了一驚︰「這是?」
  
  玲瓏低聲道︰「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鑫伯沒有再問,忙讓人幫著將石二扶到炕上,用讓長安去燒水。
  
  見徒兒沒按他的吩咐去東華胡同,而是來了這裡,顏栩已經皺眉,又見到這裡竟然一堆男人,而徒兒來到這裡就像回到家裡一樣,顏栩火大,這孩子還有多少事瞞著他!
  
  「大慶,你不是懂醫術嗎?我把他交給你了,你先給他止血。挨到天亮,就能去請郎中了。」玲瓏吩咐。
  
  大慶是山東來的後生裡年齡最大的,已經十八歲,聽到五小姐吩咐,紅著臉說道︰「五....我是學過,不過不是給看病的,是給大騾子大馬看病....」
  
  獸醫!
  
  玲瓏腹誹!
  
  「不論是不是一樣的。受了刀傷全都差不多。你就當成是給大騾子大馬看病吧。」
  
  顏栩氣得想給她一巴扇,可他傷在肩下,胳膊抬都抬不起來。只好任由還沒有出師的騾馬大夫給他療傷。
  
  我府上的大夫就是出自太醫院的,你不送我去東華胡同,卻把我帶到這裡,讓我看獸醫!
  
  氣歸氣。顏栩倒也沒有糊塗,他知道徒兒是為他著想。這孩子倒也有良心。知道師父為她開罪了十二皇子,避免羊落虎口,這才來到這裡。
  
  可是這是什麼地方呢?她一個女孩子,什麼時候在這裡藏了一堆男人。老的老、小的小,不過倒也有幾個年輕力壯的。
  
  熱水燒好,鑫伯讓兩個後生幫著大慶給顏栩料理傷口。他陪了玲瓏走出廂房,在堂屋坐下。
  
  「五小姐。趁著天還沒有亮,讓李升套了馬車,這就送您回府吧。」
  
  鑫伯問都沒問玲瓏是怎麼出來的,也沒問屋裡那個受傷的人是誰,五小姐既然沒有說,那就是不想讓他知道。五小姐是主,他是僕,這些事自是不便去問。
  
  他現在想的就是如何送五小姐回去,想來五小姐每日都要晨昏定省,若是明天被人發現,她不在府裡,這件事可就鬧大了。
  
  她這會兒卻不想回去,那些賊人的武功她也是見識到了。且,那些人意在滅口,她這會兒回府,若是再遇到他們,怕是還要連累甜水巷的這些人。
  
  這些人雖然都是練家子,可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師父的,師父都傷了,更何況他們。
  
  「先不急,快天亮時我再回去。」她隔三差五便從府裡跑出來,在鑫伯看來很難的事,對她而言並不算什麼。
  
  她之所以不急著回去,一是擔心再遇到那伙假流民;二來也是擔心師父。
  
  師父雖然流血很多,但傷得並不是致命地方,倒也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他這人平時就挺別扭的,又是那麼一個自鳴清高的性子,她不在這裡守著,還不知那人會怎樣。
  
  若是有誰好奇,揭了他的假臉,說不定他就勢一刀。總之,師父那人傲嬌傲嬌的。
  
  這裡的人都不是江湖人,自是不懂江湖上的規矩,可她卻不能明說出來,總不能告訴他們,你們的五小姐是個小賊,這個受傷的就是她師父大賊。
  
  鑫伯見五小姐不肯回去,倒也沒有多說,玲瓏對這位老人最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從不會以老賣老。
  
  長安端了大銅盆出來,銅盆裡都是血水。玲瓏看著,心裡一沉,師父這樣,她更不能獨自離開。
  
  大慶還是第一次給人類療傷,他剛把飛鏢拔下來,血便噴湧而出,他嚇得手都抖了,顏栩氣得咬牙切齒︰「用酒給我洗洗傷口,再用針縫起來。」
  
  「用針?」大慶努力回憶給大騾子大馬看病的情景,好像沒有用針縫傷口的事啊。
  
  長安聞言,連忙取來針線,這針線還是芬娘留在這裡的。大慶拿了針線,咧著嘴,卻連針眼也穿不進去,顏栩看到他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嘆了口氣,這雙手釘馬掌還行。
  
  「我來吧。」玲瓏已經站在門口,見大慶不敢下手,她便走了過來。
  
  大慶那張憨厚的臉脹得通紅︰「五....」
  
  玲瓏衝他笑笑︰「沒關係,我來縫,你打下手。去找些白酒過來。」
  
  說著,她從身上掏出條絲帕,塞進顏栩嘴裡,免得他疼起來咬斷舌頭。
  
  看到炕上那人赤裸著膀子,鑫伯忙道︰「還是我來縫吧,您避一避。」
  
  玲瓏知道鑫伯見到師父光著膀子不雅,她雖有前世記憶,可她這一世是讀著女誡長大的,長到這麼大,也還是頭一回看到男人身子。
  
  她臉上一紅,選了一條最細的絲線,穿了針眼,交給鑫伯,讓鑫伯先用白酒給他清洗,再用針線把傷口縫合。
  
  她沒有再去看師父,轉身便走了出來,站在棉簾子外面聽著裡面的動靜。
  
  倒也聽不到什麼,師父的嘴被她用帕子塞住了,就是再疼,他也喊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看到徒兒要代替那個愣小子來給自己療傷了,顏栩心裡剛剛歡喜,徒兒柔若無骨的小手就換成糟老頭子樹皮一樣粗糙的大手了。
  
  恰在這時,他聽到那個愣小子在說︰「鑫爺爺,您看這人真是條漢子,用針扎在肉皮子上,他連滴冷汗都沒流,眉頭都沒皺一下。」
  
  假臉就有這個好處......這些人都不是江湖上的,沒人知道這張臉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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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師父師父

  流了很多血,待到玲瓏再次走進廂房時,顏栩已經昏睡過去。
  
  他傷在後背,睡覺也不能平躺。這裡住的都是粗壯漢子,用的東西也不講究,沒有迎枕,只能把薄被捲了墊在胸前,也是精疲力盡,就是這樣,顏栩還是睡得暈暈沉沉。
  
  師父身上蓋了棉被,玲瓏看不到他的傷口,她伸手探探他的額頭,隔著一層假臉,還是能感到燙手的溫度。她嘆口氣,好在暗器沒有餵毒,但他若是高燒不退,還不知能不能捱到天亮。
  
  她想起浮蘇在時,把師父侍候得妥妥貼貼,吃穿用度無不精細之極,可現在師父跟著她,只能躲在小廝們住的屋子裡,讓獸醫給他療傷。
  
  玲瓏心裡有愧,風水輪流轉,上一世她被師父坑,這一世她坑師父。
  
  師父被她這個徒兒坑了一回又一回。
  
  她把浸了冷水的濕布擰乾,用手托著,捂在師父的額頭。
  
  沒辦法,師父不能平躺,只能臉朝下趴著,她跪坐在炕上,把盛著冷水的銅盆放在炕桌上,每隔一會兒便把變得溫熱的濕布重又浸在水裡,擰乾後再捂上。
  
  長安進來,看到這番情景,便想換下五小姐,自己來服侍。玲瓏做個噤聲的動作,示意讓他們都先出去,她把師父坑成這樣,也該讓她來盡盡孝心。
  
  可能是用濕布捂得太久,顏栩的額頭鼓起了氣泡,髮髻線那裡的皮膚已經開始捲邊了。
  
  玲瓏看得心裡癢癢,手就變得越來越欠,真想伸手把這層假臉揭下來,看看師父的真容是什麼樣子。
  
  平時她是不敢的。可現在師父發著高燒,睡得昏沉沉的,別說是揭下他的假臉,就是把他扒..好像那也沒有必要。
  
  「師父,師父?」玲瓏試探著輕聲叫了兩聲,師父動都沒動,玲瓏放心了。
  
  於是她伸出爪子。沿著師父髮髻線。輕輕揭開那層已經捲邊的臉皮。
  
  可那臉皮剛被她揭開一個角,她的那隻小爪子就被顏栩抓住了。
  
  師父就是師父,傷成這樣出手還是這樣快。
  
  玲瓏尷尬地呵呵笑著︰「師父。我給您擦擦汗。」
  
  你師父發著高燒,哪裡有汗?
  
  顏栩燒得迷迷糊糊,可意識裡卻知道萬萬不能讓她看到自己的臉,就憑這小東西說起十二皇子時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說不定就會做出欺師滅祖的事來。
  
  聽到徒兒在說謊,他沒有睜開眼睛。卻也沒有鬆手,這個徒弟,他是不會相信她的鬼話的。
  
  看到師父似是並沒有真的清醒,玲瓏鬆了口氣。輕輕掙扎,試圖把手從師父的手裡掙脫出來。
  
  可師父的手勁並沒因昏睡而變小,玲瓏的手雖然靈巧。但轉動幾下,卻還是被師父緊緊抓著。
  
  師父的手上戴著黑色的手套。這手套用的是比黃金還要昂貴的黑蠶絲織成,戴在手上,如同第二層皮膚。玲瓏早就眼饞師父的這副手套了,她最愛惜的就是自己的手。
  
  「師父,我這麼孝順,等您傷好了,也給我弄一副黑蠶絲手套吧。」
  
  玲瓏自己也覺得挺無恥的,師父傷成這樣,她不過就是服侍了一會兒,就想著要東西了。
  
  她對自己也挺失望的,好在師父睡著呢,剛才這句話應該沒有聽到,收回收回。
  
  師父抓住了她的一隻手,她只好用左手把濕布巾沾濕,但想要擰乾卻不行。玲瓏無奈,只好乖乖跪坐在那裡,睡著的人過一會兒手就能鬆開了吧,到時把手掙脫出來,再服侍師父吧。
  
  她也累了大半個晚上,這會兒也是又累又睏,方才一直在忙活,倒也不覺著睏,這會兒閒下來,眼皮就開始打架。
  
  她索性靠在炕桌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顏栩緩緩睜開了眼睛,他強忍著疼痛抬起身子,便看到歪著腦袋已經睡著的玲瓏。
  
  她的臉蛋很小,也就是有他的巴掌大,皮膚是細瓷白玉般的精細光滑,睫毛又長又密,如同閉合的蝶翼微微顫動。
  
  顏栩心頭一震,忽覺自己這樣盯著徒兒看實屬不該,他連忙把目光移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和徒兒的手竟然牢牢握在一起。
  
  他想起半夢半醒之間,小東西好像曾經想揭開他的臉,想來就是那個時候握住她的。
  
  他輕輕鬆開自己的手,咬緊牙關,小心翼翼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從炕上下來。他出了廂房,就見門口坐著個十來歲的小子,那小子看到他,就要說話,他擺擺手,輕聲道︰「東華胡同後面有條巷子,那裡有戶姓閃的人家,你說是石二讓你去的,把這個給他,他就會跟你一起來了。」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那牌子黑黝黝的,非銅非鐵,上面刻了花紋。
  
  這個小子就是雙喜,這陣子他常在街上轉悠,也知道東華胡同後面有條巷子,可是這人是誰啊,他讓自己去跑腿,五小姐知道嗎?
  
  他正想進屋先問過五小姐,顏栩攔住他︰「我是她的長輩,她這會兒睡下了,你快去快回。」
  
  他又從身上摸出錠銀子,約莫有個四五兩,也塞給了雙喜。
  
  雙喜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該不該收下這銀子,但這人既是五小姐的長輩,那也是他的主子,主子賞的銀子,那收下也是應該的吧。
  
  頂多等到明天把這銀子拿給鑫爺爺看看,鑫爺爺若是說這銀子不該收,自己就上交給五小姐。
  
  見這小子終於走了,顏栩也覺腳下發虛,在雙喜剛才坐過的條凳上坐了,嘴裡發乾,想讓徒兒給他端碗水,又一想還是算了,好在這時大慶進來,顏栩低聲道︰「給我倒碗熱茶。」
  
  大慶眼睛都直了,這人流了那麼多的血,怎麼這會兒自己坐到外面來了,五小姐呢,雙喜呢?
  
  玲瓏覺得自己也就是打了一個盹兒,可她睜開眼睛時,師父已經不在了。
  
  她吃了一驚,趿了鞋出來,就見師父正坐在半舊的八仙桌前喝茶,鑫伯和大慶守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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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師父師父(二)

  小劇場(一)
  
  為了湊夠那一萬二千兩買宅子的錢,玲瓏急得火燒火燎的。
  
  師父給的東西她捨不得變賣,現在師父帶著他那一屋子寶貝避禍去了,若是他在避禍期間和浮蘇師娘生下孩子,那就算師父死了,她也不是繼承人了。
  
  想到師父的那些好東西,玲瓏的牙都疼了。
  
  所以很可能,那半袋子玉器就是師父給她留下的唯一財產了。
  
  想到這裡,玲瓏也是覺得挺慚愧的,她記得上一世她真的沒有這麼貪財。
  
  她安慰自己,或許她的本質還是不貪財的,只是因為她的身體裡流的是金家人的血,所以才會這樣吧,金家人在娘胎裡就在數錢了。
  
  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買下這座宅子,賣宅子的人是師父,但師父卻把這件事全權委託給牙行了。師父是為了她才跑路的,她買下這宅子,一來可以將來把宅子孝敬師父;二來也能貼補師父的跑路錢。
  
  這樣一想,玲瓏的心裡就平衡了。
  
  她真的不是唯利是圖的壞徒弟,她雖然惦記師父的那屋子好東西,可是她也想買宅子報答師父。
  
  可現在買宅子的銀子去哪裡湊呢?
  
  月黑風高,玲瓏便出了家門,這陣子她並沒有閒著,除了讓雙喜在外面幫她留意,她自己每天過了一更時分便出去踩點。
  
  雙喜去過當舖,那夥計也是山東人,他說汾陽郡王府上的人,這兩天剛贖回幾樣東西,其中有兩柄玉如意,是前朝太后賞給誥命的,也不知怎麼落到汾陽王府了。
  
  玲瓏對玉器素來偏愛,這對玉如意勾住她的魂兒,很快,雙喜就從店夥計那裡要到了玉如意的圖樣兒,玲瓏拿著這圖樣兒看了好一會兒。
  
  那夥計沒有故弄玄虛,憑她對玉器的了解,這兩柄玉如意的樣式應是前朝宮制,雖說市面上也常有玉如意,但御製的和普通玉坊的是有區別的,這區別是在款式上,御製的款式外面是不能仿製的。
  
  玲瓏的小臉笑成一朵花。
  
  那夜,月朗星稀,玲瓏溜到汾陽王府外面,這位汾陽王的封地遠在江西,他來京城是養病的,但也說不定他是在裝病,據說他的封地是整個江西最貧窮的地方, 所以他在最近的十五年裡,倒有十三年是在京城養病。
  
  雖說這位王爺聽上去混得挺慘的,可做賊的沒有心軟的,玲瓏心裡想的就是拿到這兩柄玉如意時,找白員外要多少銀子才好。
  
  白員外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人精,怕是直接就給她砍下五成。
  
  玲瓏沒費吹灰之力就進了汾陽王府,然後,她沒費吹灰之力就拿到了那兩柄玉如意。
  
  這件事說著容易,可玲瓏事先早就做足功夫,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得手。
  
  可就在這時,她的腳就絆到一條細細軟軟的鐵絲,鐵絲的另一端是一串鈴鐺。
  
  「有賊!」
  
  輕脆的鈴聲傳了出去,王府的護衛立刻便出動了,爛船也有三斤釘,何況汾陽郡王若是身邊沒有幾個高手,他也不敢把這幾樣東西當來當去的。
  
  聽說府裡進了賊,汾陽郡王一拍大腿:「多虧十二皇子教給我這個法子,用細鐵絲拴了鈴鐺,那些小毛賊一腿踩上去就露餡了,明天把我從江西帶來的那套陶瓷屏風給十二皇子送過去,好好謝謝他!」
  
  那套罕見的陶瓷屏風給十二皇子送過去了,十二皇子還答應幫他尋找那個偷東西的小賊。
  
  十二皇子真是個好人,古道熱腸,義薄雲天,和傳說中一點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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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4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五章 驚夢

  聽到動靜,顏栩看過去,徒兒從裡屋出來,正在詫異地看著他。
  
  剛剛睡醒,大眼睛水淋淋的,如同沾水的星子,小嘴微微張開,水潤嬌嫩,皮膚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晶瑩剔透,還帶著幾分嬰兒肥,沒有塗脂抹粉,是得天獨厚的麗質天生。
  
  顏栩的心就那麼微微顫了一下,他還真不是一般的眼拙,怎麼就把她當成男人了。他記得那一夜聽到她的歌聲,那應是她原本的聲音吧,軟軟糯糯,還帶著童音,和她平素裡裝模做樣的聲音是不同的。
  
  這一刻,顏栩走神了。
  
  外面響起雙喜的聲音,眾人向外看去,顏栩這才回過神來,他的假臉雖然被水泡得一踏糊塗,但還能遮住他略顯不安的神色。
  
  「那家的爺說他不便過來,就請了這兩位姑姑來接您,馬車在外面。」雙喜邊說邊掂掂藏在袖子裡的那五兩銀子,現在五小姐和鑫爺爺都在,他要不要把銀子拿出來呢?
  
  顏栩嗯了一聲,閃辰果然懂得他的意思。正在這時,他就聽到玲瓏欣喜地說道︰「浮蘇姐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玲瓏看到了浮蘇,也看到和浮蘇一起來的那個女子。
  
  那女子穿著青蓮色細棉布白兔毛風領大氅,抹著玫瑰色的胭脂,明明是鮮艷的顏色。可用在她的臉上,卻多了一層冷意,令人不寒而慄的冷意。玲瓏見過她,中秋之夜,就是這個女子帶領一群黑衣死士追上師父,告訴他錦衣衛去福建的事。
  
  這個女子生得極美,但卻令人不敢直視。她和浮蘇都是美人。但如果說浮蘇是溫暖陽光下盛開的芍藥。那這個女子就是傲立冰雪的臘梅。
  
  或者,她根本就不是一朵花,而是一柄劍。一把刀,她站在那裡就如殺氣凝成,這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玲瓏看著眼前的女子,目光沒有移開。師父讓雙喜找來接應他的人,就是浮蘇和這個女子。
  
  她一直認為浮蘇是師父的枕邊人。莫非這個女子也是?
  
  一向對玲瓏關懷有力的浮蘇,卻也只是對她點頭笑笑,便和那個女子一起走到師父身邊,二人面色凝重。那個女子壓低了聲音︰「是誰幹的?」
  
  師父卻是說得輕描淡寫︰「幾個流寇而已,先回去吧。」
  
  接著,他轉身對玲瓏道︰「讓浮蘇送你回去。」
  
  玲瓏默然。點點頭,看著師父被那個女子小心翼翼攙扶著走了出去。她對鑫伯道︰「那我也先回去了,你們累了一夜,也休息吧。有浮蘇姐姐陪著我,放心吧。」
  
  鑫伯見浮蘇衣著華貴,面容溫和,也放心下來,他雖不知這三個人的來路,但五小姐似是對他們非常信任,他沒有多言,和幾個後生一起送了出去。
  
  顏栩和那個女子上了馬車,卻讓浮蘇帶著玲瓏騎了黑子回去。
  
  玲瓏對黑子還有幾分懼意,她邊走邊湊到黑子耳邊溫聲哄著它︰「你看咱們也認識好久了,你可不要再尥蹶子,也別站起來了,給我面子,就這一次,好吧?」
  
  坐在她身後的浮蘇被她逗得笑了出來︰「你師父既然把它交給你,就是篤定它不會發脾氣了,你就放心騎吧,頂多它把你摔下去,浮蘇姐姐護著你。」
  
  玲瓏轉過身來,衝著浮蘇嘻嘻一笑,她喜歡浮蘇。
  
  「我師父是中了飛鏢,又被飛去來兮割到了,流了很多血,浮蘇姐姐你給他燉點補品,好好補補。」
  
  其實她說的都是廢話,根本不用她惦記,浮蘇也會把師父照顧得很好。
  
  總而言之,師父只要別和她在一起,就會過得很好。
  
  她這個坑師父的,才會讓師父這麼倒楣。
  
  想到這裡,玲瓏有些落寞,沉默下來。
  
  見她不像以往活潑,浮蘇猜她一定是睏了,也沒有再嘮叨,兩人一路無話,快到西府時,玲瓏對浮蘇道︰「我家就在這附近,我自己回去吧,浮蘇姐姐快去照看我師父吧。」
  
  浮蘇知道她不想被人識破身份,也不多問,讓她自行下馬,自己騎了黑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玲瓏回到自己屋裡,見杏雨早就睡得東倒西歪,玲瓏捏捏她的鼻子,她嚇得醒了過來。
  
  「快回你屋裡睡吧。」玲瓏邊說邊脫去滿是塵土的夜行衣。
  
  杏雨揉揉睡眼惺松的眼睛,嘟噥著︰「您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咦,身上怎麼有血腥味,您受傷了?」
  
  玲瓏把她往外推︰「沒有,我這也不知是從哪兒沾來的,你快睡吧。」
  
  每當玲瓏夜裡要出去,杏雨都會讓別的丫鬟去睡覺,由她來值夜,外面有張小床,她就睡在那裡。
  
  杏雨鑽進被窩裡,還在嘀咕,五小姐從小愛乾淨,以往回來不管多累,都要洗洗再睡,今天這是怎麼了?
  
  玲瓏實在是太累了,而且,她的心情不太爽。
  
  除去尤姨娘的事,還有師父的事,總之,她心情不但沉重,而且還很酸澀。
  
  她原本是想到浚儀街練練拳腳,讓自己發洩一番,可不但沒有如願以償,還連累了師父。
  
  玲瓏胡思亂想,可還是累極,很快便進入夢鄉。
  
  迷迷糊糊的,她又回到那個小島上,她看到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老人鬚髮皆白,卻西裝筆挺,臉上的皺紋如斧劈石刻。
  
  他看著她,臉上帶了一絲嘲弄的微笑︰「小姑娘,你在我這裡也臥底了有些日子了吧,都查到什麼了?」
  
  她大驚,這個小島上聚集著一群人,他們當中無論是哪一個,只要離開這裡,都會是世界上頂尖的人才。
  
  而她,只是為他們工作的,半年前,她從網上被他們招募而來,她的工作便是將一組組的數據錄入電腦,她靈活無比的雙手,讓她在應征者中脫穎而出。
  
  當然,這只是她臥底的身份。
  
  她接下一個訂單,這也是她有生以來數目最大的訂單,更是她前世短短一生最後一個訂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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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新姨娘

  玲瓏怔怔地看著那個老人,裝出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情︰「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哈哈哈,你的這張臉,和冷秋的一模一樣,分明就是她的女兒。秦瑪麗是冷秋的同門師姐,聽說她收養了一個孤兒,想來就是你吧。把情敵的女兒當成孤兒養大成人,再讓她來送死,這世上也沒有比她更變態更瘋狂的女子了。」
  
  玲瓏如遭電擊,她知道師傅有個叫冷秋的師妹,她也見過冷秋的照片,那是個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子。
  
  為何這個老人會說她有一張和冷秋一樣的臉,是這個老人騙人,還是那張照片裡的女子根本不是冷秋,而是師傅在.....騙她!
  
  自從那一年她以一千萬的價格和師傅了斷師徒情份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師傅,也沒有聽到她的消息。可現在,這個老人卻又一次提起了。
  
  「你騙人,我根本不認識你說的那些人,我只是來這裡工作的,我工作一向努力。」
  
  老人哈哈大笑,但很快便收起笑容,他對站在他身後推著輪椅的大漢使個眼色,大漢從懷裡掏出一把槍遞給他。
  
  老人舉起了槍.....
  
  玲瓏猛的驚醒,她坐起身來,用了好一會兒,才認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不是那個遍布高科技儀器的小島,這也不是公元2013年。現在是永靖十九年,這裡是她的閨房。
  
  而她也不再是那個身世詭異的現代神偷兼商業間諜,她是金家五小姐,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
  
  她的師父也不再是秦瑪麗。
  
  沒有那個閻羅王般的老人,也沒有槍,這個時代的西洋紅毛人也還沒有造出火器。
  
  玲瓏長舒一口氣。天已蒙蒙亮了,想來她並沒有睡多久。
  
  上次做這個夢的時候,她還在西嶺的莊子裡,那時她還發起了高燒。
  
  玲瓏摸摸自己的額頭,體溫正常,她沒有生病,只是累了。昨夜又是一番驚險。這才會做了噩夢。
  
  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昨夜離開時他還發著高燒。
  
  回來的路上她都在想著心事,忘記問問浮蘇。師父這陣子是在哪裡落腳的。
  
  可浮蘇雖然囉嗦,卻不是多嘴多舌的,想來即使她問了,浮蘇也不會說吧。
  
  這個夢讓玲瓏心煩意亂。又擔心石二,她索性起床。在窗台上壓腿。現在她的小院裡的人越來越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練功了,她能做的,也只有像這樣壓壓腿。再做上幾十個仰臥起坐了。
  
  去給金老太太請安的時候,她見到尤姨娘。
  
  尤姨娘長期抱病,金老太太恐怕被她過了病氣。十天裡倒有八天不讓她來春暉堂。
  
  尤姨娘三十五六的年紀,精細的眉眼。面色是常年不見陽光的慘白。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檀香,想來是燒香念佛久了,也沾上了佛香的氣息。
  
  只是,念上再多的佛經,真的能令人歸於平靜嗎?
  
  玲瓏不相信!
  
  金老太太的目光從玲瓏身上掃過,落在她身邊的海棠臉上,冷冷道︰「原以為你這孩子是個有福的,現在看來還是福薄了些。」
  
  海棠面色平靜,低眉垂目,就似老太太的這兩句話不是衝著她說的一樣。
  
  金老太太又笑笑,衝著菊影招招手,菊影連忙過來,在金老太太身邊站住。
  
  金老太太這才對眾人道︰「我和三老爺說過了,過幾日就把菊影抬了,以後這府裡又多一位姨娘了,你們幾個要和睦相處,好好服侍老爺。」
  
  玲瓏早就猜到祖母會把菊影給父親,倒也沒有吃驚,倒是尤吟秋在內的三位姨娘,全都怔了一下,這才笑吟吟恭喜菊影。
  
  看到她們臉上硬擠出來的笑容,玲瓏嘆口氣,這三位現在心裡想的,恐怕不是恭喜,而是剛剛走了一隻狼,又來了一隻老虎吧。
  
  回到自己院子裡,玲瓏便拿出三十兩銀子,讓杏雨到金家自己開的金玉樓打上一枝金釵。
  
  杏雨吐吐舌頭,一兩金子相當於十兩銀子,三十兩銀子就是三兩金子,金玉樓是金家自己的產業,金家人在這裡打制首飾是沒有工本費的,小姐讓用三十兩銀子打金釵,就是足兩足秤的。
  
  三兩重的金釵!
  
  「小姐,您這是給菊影的吧,這手筆也太大了,她就是個姨娘啊。」
  
  玲瓏笑道︰「別人問起你,你就實話實說。」
  
  不過兩日,整個西府都知道,五小姐給菊影的是新打制的三兩重的金釵。
  
  五小姐雖不得寵,但她也是西府裡唯一的嫡小姐。菊影雖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可她也不過是個姨娘。
  
  雖說嫡小姐打賞父親的新姨娘也是情理之中,可也頂多就是在自己的首飾裡挑上一件,可這是到金玉樓現打的,可見五小姐和菊影關係匪淺。
  
  難怪宋姨娘稀里糊塗就被轟出去了,卻原來五小姐和菊影早就是同路人了。
  
  新姨娘成親的當天,菊影就對金三老爺道︰「明天早上,按規矩,妾身要給太太磕頭的,可太太還在莊子裡,您看,我要不要明天去趟西嶺呢?」
  
  金敏皺眉,上次梨香抬通房時,也沒有去給馮氏磕頭,但梨香終歸只是通房,菊影卻是姨娘,若是不讓她去給馮氏磕頭,這件事傳揚出去,被御史們知道了,就會告他個寵妾滅嫡的罪名。
  
  馮氏瘋瘋癲癲,她那病雖說有一陣子沒有傳染給別人了,可老母親就在府上,她恨馮氏入骨,如果被她知道,新姨娘專程去莊子裡給馮氏磕頭,說不定又是一番哭天搶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這件事不要傳揚出去,外人也不會知曉。
  
  「不用了,就免了吧。你明天去給母親磕頭請安便是。馮氏那裡,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菊影應了,便開始卸妝,她剛拔下頭的釵環,就感覺有人在看著她。
  
  她轉身衝著金敏莞爾一笑︰「妾身蠢笨,三老爺還是別看了。」
  
  金敏哈哈大笑︰「你怎會蠢笨,我一直都知道,這些丫鬟裡面,你是最聰明也最有見識的。那次你幫著宋氏清點庫裡的帳目,把那些印石、硯台,全都送過來讓我挑選,如果不是有你,我還不知道大庫裡面還有這麼好的東西。宋氏哪懂這些,還不都是你看到的,不想讓明珠蒙塵,這才讓人送到我這裡。」
  
  菊影心裡一動,那次的事情她還記得,只是那些東西並不是她挑出來的,而是五小姐。
  
  五小姐去給焰大奶奶挑選禮品時,發現大庫裡還有些被人遺忘許久的好印石,這才硬逼著宋氏清點帳目,又讓她把那些名硯和名石送到墨留居。
  
  難道.....
  
  她又想起五小姐送她的那枝沉甸甸的金釵,心下恍然,這個五小姐,她真的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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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七章 二月二

  金敏原是想過年之後就找個機會到香河看望宋秀珠的,可還沒出正月,金老太太就把菊影抬了。菊影雖是丫鬟出身,但她不僅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而且自從宋秀珠失勢之後,這西府裡的大小事宜實際就是由她和金祿媳婦在管著。
  
  即使是金敏,也要對菊影高看一眼,他冷落菊影,就是違了母親心意。且,菊影雖不如梨香美貌,可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老夫少妾,自有一番旖旎。這樣一來,去看宋秀珠的事也就暫時放下了。
  
  過了元宵節,二太太便帶著金子燁和金珊瑚回任上了,和她猜想的一樣,表姑太太柳玉兒果然出事了。
  
  二月二龍抬頭的這一天,依著江蘇習俗要吃撐腰糕。金家在京城的親戚都給金老太太送來了各府用糯米精心制做的年糕,唯獨和西府走得最近的丁府沒有來。
  
  二月初三是文昌日,學子們都要在那天拜文昌公。去年時柳玉兒就曾說過,待到文昌日的時候,讓她的兒子丁苠跟著金子烽一起拜文昌,可直到二月二的那天,也沒見丁苠過來。
  
  金老太太就有些不悅了,雖說她心疼這個外甥女,可畢竟不是親生的,況且金老太太原本就不是和藹可親的人。這會兒她便挑剔起來,這個外甥女也真是不懂事,沒把她這個姨媽放在眼裡。
  
  到了下午,大姑奶奶金璇璣帶著一雙兒女來給金老太太送春餅,金老太太這才知道丁家出事了。
  
  就在十日前,丁老爺前妻生的長子和次子,帶著二三十人衝進丁家在京城的府第,將還在府裡的戲班子一起捆了。要送交衙門,罪名就是淫亂後宅。
  
  據說抓人的時候,那柳玉兒正和戲班子的兩名台柱同在一室。
  
  柳玉兒既是官眷,又是孀居,這件事若是真的鬧到衙門,她非但要吃官司,就連她的兒子丁苠也前途盡毀。
  
  好在丁家的大爺和二爺只為求財。逼著柳玉兒把名下的產業田地一分為三。大爺二爺佔去七成,柳玉兒母子只落得其中三成。丁家大爺又以主母失貞為由,將這母子二人轟出丁家宅子。這才做罷。
  
  柳玉兒雖是遺孀,但當年丁老爺留下的財產也不過幾間鋪子和千畝水田,十年前便已分產,如今柳玉兒的家業。全都是她的功勞。可現在又被丁家大爺二爺分走大半。
  
  這件事早已鬧得沸沸揚揚,丁家大爺和二爺擔心金家會為柳玉兒出頭。早就放出話來,說柳玉兒的姨母也是孀居,柳玉兒把戲班子請過來本是給姨母解悶的,好在金家是規矩人家。金家女眷沒有過來。
  
  就是因為丁家把金家扯進來,來給金老太太送節禮的那些金家旁支的親戚們,誰也沒敢告訴金老太太。因而,西府裡反而是最後知道的。
  
  璇璣在婆家一直幫著婆婆打理庶務。這幾日來送春禮的女眷們,無不好奇和她打聽這件事,有些長舌婦甚至還問她有沒有去過柳玉兒那裡聽戲。
  
  璇璣氣得半死,趁著今天來送春餅,把柳玉兒的事全都告訴了祖母。
  
  金老太太聽說丁家大爺對外說柳玉兒在府裡養男戲子,是為了給她解悶時,當時便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金敏在外面也聽到風言風語,先是金媛落水,不但落個搶嫡妹夫君的名聲,還被建安伯府羞辱,已是及笄的大家閨秀,卻連上門提親的也沒有;然後便是金嫦和表兄私奔,又住進添香胡同,接著又被臨江侯府退親,遠遠嫁了個小戶人家;現在金家女眷又成了京城裡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這一次,竟然是金家老太太!
  
  金敏想起柳玉兒是金老太太帶來京城的,金老太太還曾想撮合她和柳玉兒的親事,除了包戲子的這段日子,那柳玉兒來京後,十天裡倒有八天是在西府。今天他去戶部時,就感到有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
  
  他暗怪母親糊塗,又想起自從母親來京城後,他這個西府就是翻天覆地,不但四弟一家在這裡出事,就連宋秀珠好端端地也瘋了。
  
  不,宋氏怎會瘋,那全是府裡下人們亂說的,他從沒有親眼見過。想來就是被氣極了,情緒失控而已。
  
  金敏從未像現在這樣怪罪過母親,但他是不能指責金老太太的。想起當日在迎客亭,長兄長嫂興師動眾迎接母親,自己卻不肯相讓,硬是將母親接到西府。若是那日他沒有強求,母親便由長兄接進東府,有長嫂聶氏在那裡,四弟一家自是不敢大模大樣住進來,就是那個柳玉兒也不會登門入室,又怎會憑添了這麼一堆麻煩事。
  
  他回到府裡,甚至沒去春暉堂給金老太太請安,直接回了墨留居。
  
  自從抬了菊影,他每日大多時候,都是留在菊影住的小竹軒。宋秀珠不在府裡,她住的碧桐院離墨留居很近,金老太太原是想讓菊影住在那裡,可菊影不肯,執意搬進長菽軒附近的小竹軒。這小竹軒只有四五間屋子,原是給金媛、金妤的女師傅住的,去年女師傅回了鄉下,宋秀珠覺得兩個女兒都已經認識幾個字,兩人又都不喜讀書,便沒再另請師傅,這裡便空置下來。
  
  小竹軒雖然粉刷一新,但布置簡樸,院子裡的幾竿翠竹也很雅致,反而讓喜歡風雅的金敏耳目一新,甚至讓菊影給他收拾出一間書房,這段日子,他從衙門裡回來便就宿在這裡,反而很少再回墨留居。
  
  見他忽然回來,梨香又驚又喜,自從宋秀珠出事之後,梨香的身份就很尷尬。她原本就很少和人接觸,如今更是半步不出墨留居,整日都在屋裡做針錢。
  
  金敏唉聲嘆氣,半靠在羅漢椅上,眉頭深鎖。
  
  梨香砌了香茗,安靜地站在一旁,屋內一片寧靜。
  
  正在這時,侍書進來,急匆匆地道︰「三老爺,春暉堂的青杏姐姐來了,說老太太請您過去,還有,她說老太太身子不太好,今天暈倒了。」
  
  金敏心裡雖然怪罪母親多事,可聽說金老太太病了,還是心急如焚,到了外屋,見到青杏,便問起金老太太的病情。
  
  青杏笑著道︰「三老爺不用擔心,老太太日間是暈倒過,聞了鼻煙兒就緩過來了,這會兒有喜事,什麼病都好了。」
  
  「喜事?」金敏心想,這會子金家還能有什麼好事?
  
  「是大喜事呢,望都的許家請了媒人,正式來給五小姐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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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媒人

  許家請的媒人是吏部侍郎招明起的夫人梁氏。
  
  梁氏是京城裡有名的全福人,六部之內,誰家有喜事都愛請她,她又常常給人做媒,金老太太去年才來京城,可也聽人說起過這位梁夫人,還曾想讓聶氏出面,請這位梁夫人給金子烽說門好親事。可沒想到,今天這位梁夫人竟然主動登門。
  
  梁夫人來了就給金老太太道喜,說起許金兩家的親事,卻對金家索回訂親信物的事隻字不提,就好像是兩家人多年來一直走動甚密,這門親事也是板上釘釘一樣。
  
  金老太太先是驚喜,後來便有些不悅。當日是許家主動要求延遲提親的,否則金家也不會去把訂親信物要回來,可現在許家又來提親,前面的事什麼都不說,倒像是從沒發生過。
  
  金老太太想起金子烽曾經告訴過她,鎮國公府的顧世子有心和金家提親,只是玲瓏年紀太小,顧家這一兩年又要嫁女兒與皇子成親,這才暫時將此事擱置。
  
  這樣一想,金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便淺了許多,開始拿起喬來。
  
  「老身倒是見過許家公子,確是如梁夫人所說一表人才。只是梁夫人有所不知,我家五丫頭在家裡排行第三,她上面還有胞兄和一個姐姐,都還沒有議親。五丫頭過了年虛歲十三,倒也是到了該訂親的年紀,可是怎麼也不能越過兄姐吧,所以這事依老身來看,還是先放放為好,梁夫人您的高見呢?」
  
  梁夫人既然來給許家提親,又怎會沒有事先打聽這兩家的事呢。她不但知道許金兩家訂的是娃娃親,更知道去年龍舟會上。許家二爺救了金家三小姐的事。從那以後,這門親事便沒有再提。現在金家老太太這樣說,倒也不足為奇。有閨女的人家大多如此,無非拿張拿喬罷了。
  
  「說起來還是我心急了,許家大太太早就想來提親了,只是許家二爺只有個秀才的功名,許家大太太這才先把此事暫時壓下來。可現在不同了。許二爺過年時回到京城,國子監的兩位五經博士試了他的學問,都是交口稱讚。若是許二爺春闈再中舉人。這京城裡想和許家結親的怕是就更多了。可許家大太太是念舊之人,記得當年的約定,這才搶在春闈之前請我來保媒,也讓我得雙媒人鞋穿穿。」
  
  這麼幾句話。就把許家為何沒來提親的事輕描淡寫解釋過去,金老太太的心思便又動了。
  
  她雖然大字不識。可江蘇多的是仕林大宗,金老太爺在世時便常說,金家就在賺再多的銀子,在這些書香世家眼裡也是不足一提。他這才狠下心來。明知日後會讓聶氏喧賓奪主,他還是把家業交給體弱多病的長子承繼,讓金政和金敏寒窗苦讀。
  
  直到兩個兒子中了進士。金老太太在吳縣和姑蘇一帶的女眷中才算揚眉吐氣。
  
  江南的那些書香世家,哪個都想和金家做生意。可錢歸錢,名歸名,和你家賺錢是應該的,背後看不起你,也是應該的。
  
  璇璣和琳瑯雖說嫁得都很好,可這兩個女婿,一個出自勛貴之家,另一個倒是文臣之後,可惜是個愛玩愛鬧愛啃老的,於功名上沒有指望。若是金家再多個舉人女婿,她回到江蘇後也能顯擺顯擺。且,許家在望都也是大戶,許家大爺如今是國子監祭酒,天底下的讀書人,哪個都要高看一眼。
  
  至於鎮國公府嘛,說起來還真是八字沒有一撇。
  
  金老太太想到這裡,便滿臉是笑,對梁夫人道︰「說起來這兩個孩子還真是登對,許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只是我那犬子這會兒還在衙門裡,孫女的終身大事,還是要由她父親做主,你且多等幾日,待老身和她父親商量商量,再給你回復。」
  
  梁夫人是下午時來過的,若是以前,金老太太還能和柳玉兒商量商量,再不行,也還有個焦氏,就是前陣子二太太也還在。可現在她身邊真的沒有什麼人了,就連兩個懂事的大丫頭菊影和海棠,也都打發出去了。
  
  她這麼想著,倒也就暫時放下柳玉兒的那件齷齪事,果然如青杏所說,有病也好了。
  
  金敏聽說了這件事,表現得卻不如金老太太那般歡喜,他緊鎖雙眉,沉聲道︰「許家這是哪一齣?我怎麼聽說許家要和施家親上加親呢?」
  
  「施家?哪個施家?」
  
  金敏便道︰「施家是許家表親,那位施小姐薄有才名,坊間常有她的詩畫流出,雖然不過爾爾,可對於女子而言也是出類拔萃。今年是選秀之年,聽說皇后娘娘看過施小姐的詩畫,有心讓她參選,施老爺雖然只是個候補六品,可女兒養得嬌貴,捨不得把她送到宮裡,咱家又從許家拿回了信物,許施兩家一拍即合,便想親上加親。還在臘月裡時,我去參加賞梅詩書,便已聽人提起,讓我好一陣氣惱。」
  
  令他氣惱的是,那些人都在說,許祭酒不為金錢折腰,寧可捨了活財神,也要娶個才女做兒媳。
  
  聞言,金老太太如同一盆冷水潑下,氣得破口大罵︰「不用提了,一定是施家躲不過去,還是要送女兒進宮,許家和施家既然議過親事,此時便要避嫌,免得傳到皇后娘娘耳中,無端落個和皇帝搶女人的罪名,這才臨時起意,來咱們家提親。我就說嘛,這事原本早就過去了,怎麼忽然又被提起,看那梁夫人的架勢,就像不把這門親事談成就不行一樣,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分明是不把咱們金家放在眼裡。」
  
  金敏細細一起,也覺母親此言在理,讓侍書去聽風閣把金子烽找來。
  
  金子烽自從離開泰山書院回到京城,幾乎沒有摸過書本,要麼去參加詩會文會,要麼就是削尖腦袋,往那些名門公子身邊靠,侍書去找他時,他正在挑選明日拜文昌公時穿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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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4 00:41: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三九章 揍得太輕

  後背有傷,顏栩睡覺也要在胸下墊個軟枕,為了避免翻身壓到傷口,小順子還在他身側也放了軟枕。
  
  顏栩被兩個軟枕擠著,睡得並不安穩。夢中,他被一個女子擠著,身上火辣辣的,那女子的面孔晶瑩皎潔,睫毛長而濃密.....
  
  早上醒來時,顏栩發現褻褲濕了.....
  
  顏栩看著換下來的褻褲有些發呆,夢中女子的臉還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可見。
  
  從小到大,從未有過一張臉是這樣清晰,所有人的臉,對他而言都是模糊不清,轉瞬即忘,唯有這張臉,即使夢醒之後仍然清清楚楚,像是那人就在眼前。
  
  他知道那是誰。
  
  那是他的徒兒。
  
  顏栩看看窗外,晴空萬里,冬日暖陽,不像是要下雨的,還好還好,多虧是晴天,否則一定會被天打雷劈。
  
  顏栩叮囑小順子,不要把褻褲送到浣衣房,讓他親自去洗。
  
  小順子拿了褻褲出來,正遇到陪著御醫來給顏栩換藥的浮蘇。
  
  「小順子,殿下昨晚睡得好嗎?咦,你手裡拿的什麼?怎麼還藏起來?」
  
  雖說小順子五歲就淨身當了小太監,可他也知道殿下褻褲上那濕漉漉的東西是什麼。殿下既然讓他去洗,那就是不想讓人知道的,所以看到浮蘇,他果斷把褻褲藏到背後。
  
  「浮蘇姑姑,沒啥沒啥,就是殿下換下來的貼身衣裳,男女有別,您還是別看了。」
  
  浮蘇嗔怪地白他一眼︰「你這小子學得越來越油嘴滑舌,我才懶得看呢,你快送去浣衣房吧。」
  
  早有小太監撩了松青色的夾棉簾子。請了御醫和浮蘇進去。顏栩穿著中衣,坐在炕上,小太監端著銅盆正在服侍洗漱。
  
  御醫見了禮便垂手站在一邊候著,待到小太監退下去,跟在浮蘇身邊的兩個小丫頭手腳麻利地在炕桌上擺了西洋雕花鏡,浮蘇脫鞋上炕,跪在顏栩身後。拆了略顯凌亂的髮髻。再從剔紅花鳥紋的妝盒裡拿了牙梳,輕手輕腳給他梳理頭髮。
  
  顏栩不耐煩︰「我的傷什麼時候才能好,整日都在炕上。人都快要發霉了。」
  
  浮蘇笑道︰「您這才在炕上待了兩日而已,等下讓童御醫給您看看,或許再過兩日就能下地了呢。」
  
  顏栩不以為然,這點小傷算什麼。若是在福建,縫了傷口睡上一覺。第二天依然生龍活虎,回到京城就不一樣了,他就變成精貴瓷器了。若是告訴他們,徒兒最初是找的獸醫給他療傷的。這幫傢伙還不嚇個半死。
  
  想到徒兒,他忍不住又扭頭看看窗外,太陽升得更高了。肯定是不會下雨的,更不會打雷。
  
  御醫給他換了藥。又請了平安脈,依然叮囑他這幾日不要下地。
  
  好吧,殿下流了那麼多的血,當然要好好調養,穩妥起見,就讓他老人家吃了睡,睡了吃。
  
  御醫剛走,小順子就進來了︰「殿下,永華宮來人了,皇后娘娘宣您明日進宮。」
  
  顏栩皺眉,近來他非但沒闖禍,反而吃虧受了傷,母后又召他進宮做什麼?
  
  他問浮蘇︰「顧錦之的傷好了嗎?」
  
  自從上次因為暴揍顧錦之,被母后叫過去鬧得不歡而散之後,他也就是過年和元宵節才進過宮,但包括年前的祭天,這都是集體活動,母后忙著召見那些命婦,也沒有空閒單獨見他,就連父皇也沒再搭理他。
  
  聽他問起顧錦之,浮蘇撫額,心想那位鎮國公府的世子爺,若是還在床上躺著,您哪能安安穩穩的,就是那幾位皇子妃的鼻涕眼淚也能把您淹了。
  
  「年前在天壇祭天時,顧世子便去了,您和他還打了照面,他還沒來得及給您行禮,您就走了。」
  
  顏栩嗯了一聲,看來揍得還是太輕了,居然好得這麼快。
  
  這個顧錦之,竟敢在荒郊野外和他的徒兒勾三搭四,如果不是自家徒兒有輕功跑得快,說不定就讓那廝佔了便宜。
  
  那日在清覺山莊,顏栩知道這事後氣得火冒三丈。顧錦之是他未來的大舅子,當然也是自家徒兒的長輩,竟然如此不知檢點,還想當他的女婿,真是該打!
  
  他當即便讓花雕去金家莊子連哄帶騙,次日一早讓金家馬車跟在他們身後,不動聲色便帶了徒兒回了京城,免得他不在時,徒兒被顧錦之騙了。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那一刻他才體會到那些有女兒的人家多麼操心,小球還不是他親生的,只是徒弟而已。
  
  所以說,有個女徒弟真是一件倒楣的事。
  
  當然,十二皇子的儀仗剛剛離開西嶺,他留下的二十多人便和顧錦之交上手了,顧錦之也是個練家子,可身邊只帶了七八個人,最終還是被打得鼻青臉腫。
  
  想到這裡,他的眼前又浮現出徒兒的那張臉。已經睡醒好半天了,這張臉沒有變得模糊,依然清皙。
  
  莫非自己的病好了?
  
  他又試著回憶父皇和母后的臉,無奈,還是一片模糊。
  
  他看向浮蘇,他知道這是浮蘇,因為服侍他梳頭的人肯定是浮蘇。浮蘇身邊還站著兩個小丫頭,他仔仔細細盯著她們三個人三張臉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得出結論,這三個人長得差不多,只是浮蘇的衣著打扮和另外兩個不一樣。
  
  也就是說,如果她們穿成一樣的衣裳,他認不出哪個是浮蘇。
  
  但是徒兒呢?他根本不用努力去想,徒兒的臉也能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她五官精緻,皮膚吹彈得破,好像以前他也認不出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記住她的臉了?
  
  是那次她來了月事從房上摔下來,他把她一直抱進屋裡?還是那夜他醒來時,看到自己抓著他的手,而她睡得正香?
  
  好像就是那次吧,趁她睡覺,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夜裡夢到的,也是她閉著眼睛熟睡的模樣。
  
  「她..我是說小球,這兩日有沒有找過我?」他訕訕地問道。
  
  浮蘇愣了愣,殿下這是怎麼了,就在殿下回來的當天,閃辰就派人守住了浚儀街的宅子,小球若是去過,閃辰肯定會發現,可出了這麼大的事,小球那麼機靈的孩子,暫時是不會再去那裡了。
  
  小球不去浚儀街,還能到哪裡找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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