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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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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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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零章 你等著

  小順子冷笑,這位三夫人也真是運氣不好。
  
  若是昨晚您過來了,我也不用給王爺整夜打扇,手腕子這會兒還疼著呢。
  
  王爺眼神不濟,只要你不說話,黑燈瞎火的,王爺說不定以為你是府裡的丫鬟。
  
  可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今天過來了。
  
  王爺擺明心情不好,你來了更討不到好處。
  
  他淡淡道︰「一個個沒眼力的東西,難怪上不了台面,三夫人愛在垂花門待著,那就讓她待著吧,還有小德子呢,小德子!」
  
  小半個時辰後,小德子已經出現在水木溪汀。
  
  「王妃,順公公在王爺眼前走不開,打發小的過來,三夫人在往中路去的垂花門那裡候了好一會兒了。」
  
  玲瓏正在用膳,炕桌上只有幾道小菜和一碗粥,白露和幾個小丫頭在屋裡,可都是遠遠站著,顯然王妃沒讓她們服侍用膳。
  
  小德子跟在顏栩身邊,常常見到王妃用膳,王妃的飯量比王爺還要好些,可看現在這樣子,似是食不下咽,沒有什麼胃口。
  
  玲瓏放下手裡的筷子,嘴角微微彎起,小順子這個滑頭,趁著這個機會來她面前買好,倒是個機靈的,難怪他能跟在顏栩身邊這麼多年。
  
  不過顏栩身邊的人,似是全都跟了很久,比如閃辰,病了多年,可顏栩還是沒有棄之不用。
  
  顏栩,應該是個很念舊的人吧。
  
  玲瓏又想起了小十七,她臉上剛剛浮起的笑意隱去了,輕輕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擋也擋不住,就像小十七這樣,明知擺在他面前的是什麼,可他不惜偷偷摸摸也要去見那個什麼李十月。
  
  無論是皇后,還是顏栩和她,都無法改變程嬪是他生母的事實。
  
  就像陳楓和施萍素,無論顏栩是不是真的對她們沒有感覺,她們也是他的妾室,她們的子女會登錄玉牒,是名正言順的皇孫。百年之後,自己穿上金縷玉衣睡在顏栩身邊,而她們二人,就睡在隔壁,那距離,比活著的時候離得還要近些。
  
  所以,這都是無法更改的。
  
  既然不能改,那就隨他去吧。
  
  顏栩若是對自己一心一意,別人送上門也還是不會;反之就是自己用銅牆鐵壁擋著,憑他的輕功也能飛出去。
  
  「這是王爺後宅的事,自是要如實問過王爺,一切按王爺的吩咐。」
  
  玲瓏說完,重又拿起筷子,夾著一片蓮藕輕輕咬著。
  
  小德子告退出來,急匆匆回了中路。
  
  玲瓏還在吃飯,細嚼慢咽,一旁的白露卻是焦急萬分,她對一名小丫頭耳語幾句,小丫頭悄沒聲息地閃身出去。
  
  玲瓏用眼睛的餘光看到這一切,不動聲色。
  
  用了晚膳,她對白露道︰「陪我到外面走走,免得積食。」
  
  白露連忙笑盈盈地過來虛扶了玲瓏,走出東次間。
  
  水木溪汀四面臨水,此時夜風習習,帶起陣陣潮涼。白露笑著道︰「夜裡涼,給您添件衣裳吧。」
  
  玲瓏搖搖頭︰「好不容易才涼快一點,不用添了。」
  
  她又看看身後,除了白露,還跟著七八個丫頭。
  
  她皺皺眉,散步而已,搞得像是要去遊行。
  
  「你跟著我就行了。」
  
  白露卻沒讓小丫頭們散了,只是離得遠了些,遠遠地跟著。
  
  玲瓏倒也沒有再說什麼,走出她住的院子,向著白沙灘走去。
  
  這片白沙灘,是仿照海邊建的,沙灘下面是石階,斜斜地直達湖底,做成與水面相齊的樣子。
  
  白天時,沙灘上有仙鶴、鷺鷥,還有些綠頭野鴨在這裡徜佯,到了晚上,自有專門的婆子把這些鳥兒圈起來,沙灘上一片平靜。
  
  玲瓏脫了繡鞋,只穿著白綾布襪子走在沙灘上,這種感覺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海邊,可也很舒服。
  
  正在這時,有個小丫頭跑過來,對白露耳語幾句,羊皮琉璃燈照上去,白露臉色微變。
  
  玲瓏用腳尖在沙灘上劃了幾個字,又撫亂了,一抬頭,看到白露站在身邊欲言又止。
  
  她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了?」
  
  白露輕聲說道︰「王爺....王爺讓三夫人進去了。」
  
  進去了?
  
  玲瓏揚起頭來,看向不遠處掛在樹枝上的大紅宮燈,忽然彎下身子,把手裡拎著的綠底粉色寶相花的繡鞋重又穿上。
  
  一句話也沒說,大步向前走去。
  
  沙灘上軟軟的,一腳踩上去便會下陷,所以人在上面走,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想要走得快一些不太可能。
  
  可玲瓏走得很快,幾乎是腳不沾地,白露小跑著追上去,卻遠遠落在後面。
  
  她看著玲瓏淡綠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走出水木溪汀的大門。
  
  她好不容易追過去,問那守門的婆子︰「王妃呢?」
  
  那婆子臉上還有驚異︰「王妃奪了我的燈籠,上橋走了。」
  
  白露怔了怔,很快便明白過來,對那婆子道︰「今天的事,誰也不能說,否則你也別想再在這兒待了。」
  
  這裡不但是水木溪汀,還是玨音雅居,這裡服侍的丫鬟婆子,無論等級高低,在外人看來都是侍候王妃的,就是走在外面也被人高看一眼。如果被轟出來調到別處,不但被人笑話,就是自己的家裡人也會受拖累,想在府裡謀上好差事那是不可能了。
  
  婆子面色大變,連忙對白露道︰「姑娘放心,你怎麼說的,我就怎麼做。」
  
  白露已經顧不上和她多說,提了裙子便出了大門,踏上了通往岸上的青石拱橋。
  
  已是掌燈時分,玨音雅居內燈火通明,這也是王爺以前交待過的,只要是能點燈的地方,都要掛上燈籠,尤其是那些不常有人經過的地方,更要明如白日。
  
  這裡面的原因,白露當然不知道。
  
  玲瓏是知道的,因為顏栩不想讓她半夜三更,再獨自一人溜出去。
  
  她是小賊,以前是,現在也是。
  
  但是他不放心,又怕她不聽話,所以才會這樣做。這樣一來,她想出去就難上加難,只能跟著他一起出去。
  
  玲瓏疾步走出水木溪汀,急匆匆來到玨音雅居裡通往中路的那道角門。
  
  我讓她進去是一回事,可你讓她進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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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7: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一章 夜晚

  給顏栩的褻褲是陳楓親手做的,在娘家時,娘親請了針線師傅教她女紅。她是名門嫡女,日後是要嫁去做夫人太太的,府裡自有針線上的婆子媳婦,她能做上幾雙鞋幾個荷包充充門面也就行了。
  
  可是她卻嫁進了睿王府,雖是有品級的貴妾,可遇到金玲瓏這個妒婦,她除了抄經文便是做針線。
  
  父親也有姨娘,姨娘是娘親的陪嫁丫頭,娘親生下一男二女之後,便讓父親把她收房,除了每月初一,便不再侍寢,姨娘雖然沒有生下兒女,但對父親侍候周到,和娘親相處也很融洽。
  
  陳楓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會遇到像金玲瓏這樣的,別家即使不像娘親那樣不再侍寢,也會根據姨娘們的小日子排出侍寢時間,雨露均沾。
  
  可金玲瓏卻整日霸著王爺,成親快一年了,從沒有排過侍寢的日子,王爺十天裡九天宿在她屋裡,餘下一天還是在木樨堂。
  
  到了現在,她們連單獨和王爺說句話的機會也沒有了,而施萍素又是個心機婊,一味巴結金氏。
  
  可她不甘心,王爺是她自己相中的人,金玲瓏比她還要小,身子沒長成,又曾經小產,以後能不能誕下皇孫還不一定呢。
  
  過年的時候,她曾經藉故去見過陳嬪,可是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陳嬪只是讓她一味隱忍,還暗示她,睿王妃很得皇后寵愛,又是新婚,這個時候惹不得。
  
  陳嬪的宮女偷偷告訴她,陳嬪連續兩次小產,若不是皇后娘娘念在循規蹈矩,在萬歲面前誇獎過兩回,怕是早就被棄如敝履,那宮女讓她不要再給陳嬪惹麻煩。
  
  陳楓想到這裡,氣得咬牙切齒,她給王爺把褻褲做好,便讓小丫頭到中路那裡張望,待到得知昨晚王爺宿在中路,而今天從宮裡回來也沒去玨音雅居時,她便親自過來了。
  
  天色已晚,王爺還沒有離開木樨堂,就連晚膳也開在這裡,這和往常是不同的。
  
  陳楓緊咬著嘴唇,死死地看著緊閉的大門。守門的小廝已經打點了,終於肯進去稟告,她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
  
  中路有王爺升堂用的銀安殿,也有一堆大小官吏,來來往往的都是上京述職的福建官員,和王爺的私交好友。
  
  因此與西路相通的垂花門平素裡都是大門緊閉,中路的人不能隨便來西路,哪怕是西路的外院也不行。而西路的女眷更不能隨便進出中路。
  
  金玲瓏偶爾派沒留頭的小丫頭到中路辦事,也要拿上她給的對牌,像海棠杏雨這樣的大丫鬟,不是跟著王妃隨身服侍,是不會踏進中路的。
  
  玨音雅居的人不行,陳楓的抱石館的人更是不行。
  
  想到這裡,陳楓不由得又想起顏栩。
  
  王爺的模樣又長開了一些,眉清目朗,容貌是少有的英俊,偏又長身玉立,俊逸挺拔,最喜歡他眼神中那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冷峻,而當他看向她的時候,這絲冷峻便消失無蹤,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總是帶了一絲迷離,似是想要探究她的內心深處一樣。
  
  陳楓微垂下頭,面頰彤紅,他看向自己的眼神為何會這樣呢?成親之前,她也曾經和自家的表兄弟見過面,他們看向她時或是不動聲色的打量,或是少年人難以掩飾的驚艷。
  
  只有王爺,是用那樣的目光來看她,看得她臉紅心跳。
  
  王爺對她,應該是感興趣的吧,只是中間有金玲瓏那個不按章法行事的小妒婦,王爺和她才像隔了千山萬水。
  
  她已經垂花門外站了許久,小腿越來越疼,腰肢也發酸,她只能扶著跟她一起來的小丫頭小碧。
  
  還好,跟她來的不是紫陶,紫陶自從被前院的幾個婆子教訓之後,變得膽小如鼠,畏手畏腳,今天這種事,換做是紫陶,想來已經不住地勸她回去了。
  
  大門開了一條縫,去傳話的小廝終於回來了,和守門小廝耳語了幾句。大紅宮燈下,守門小廝臉上閃現出一抹驚異,隨即便換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哎喲,三夫人,王爺讓您進去呢。」
  
  這裡是垂花門,便有內外守門的,裡面用的是婆子,而外面的則是十二三歲的小廝。
  
  這些小廝或許是和內侍們在一起待得久了,個個都是狗眼看人低,就像剛才,還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德行,這會兒則是滿臉的媚相。
  
  陳楓在心裡暗暗罵了幾句,扶著小碧,走過了垂花門。
  
  她曾經來木樨堂侍疾,那時有執著拂塵提著燈籠的內侍在前面引路,不卑不亢,卻又不失尊敬。
  
  可這次卻沒有引路的人。
  
  府裡早已是掌燈時分,可從垂花門通往木樨堂的那條路上,卻只是在稀稀落落掛著幾盞燈籠。
  
  此時的西路是燈火通明,而中路這裡卻像是兩個世界。
  
  上次來時,陳楓曾對沿途古樸的石燈大加讚賞,這樣的石燈,普通大戶人家頂多有幾盞充充門面,而睿王府裡卻隨處可見。
  
  然而,她現在才知道,這些石燈到了晚上只是擺設。
  
  在通往木樨堂的這條路上,竟然沒有一盞石燈是點亮的。
  
  昏暗的燈光下,白天的綠蔭匝地、古木蒼天,到了夜晚,就如同一個個形態各異的妖怪,更不知道那些樹木後面有沒有躲著人。
  
  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昏暗,小碧有些瑟縮,陳楓也害怕,但她還是昂起了頭。
  
  這邊還是銀安殿,王爺不是每天升殿,也只有逢年過節才會來這裡,難免會有些淒清,晚上也只有值夜的人,從這裡走過去,快到木樨堂就會好一些,那裡是王爺日常待的地方。
  
  可是她也記得,從這裡到木樨堂要走兩炷香的功夫。
  
  她開始後悔,剛才應該再打賞那個報信的小廝,讓他陪著自己走進去。
  
  小碧忽然哎喲一聲,身子一矮,陳楓原是被她攙著,這時也跟著一個踉蹌,她一聲尖叫,好在被小碧的身子擋了一下,這才沒有摔倒,勉強站住。
  
  可她還沒有站穩,就聽到一聲暴喝︰「誰在那裡?」
  
  緊接著,她眼前一花,似是看到幾條黑影向她撲了過來,陳楓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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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8: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二章 逾越

  顏栩在修建玨音雅居時,建了一扇角門。平時有兩個粗使婆子守著,直通到木樨堂後面的夾道。
  
  他在這裡開扇小門,只是為了他出入方便,因此沒有建成廣亮門,而只是一道不起眼的小門。
  
  他平時來玨音雅居,很少是用這道小門的。睿王爺有他的氣派,每次都要前呼後擁,當然不能走這道小門。久而久之,這道門便成了他帶玲瓏出去做買賣回來時的專用門了。
  
  今天,玲瓏就是從這道門來的中路,路上有暗衛看到是她,並沒有聲張,王妃沒帶丫鬟,想來是和王爺約好的。
  
  所以,玲瓏一路無阻地進了木樨堂。
  
  木樨堂門口的侍衛見到王妃來了,臉色微變,道︰「王妃稍等,卑職這便進去稟報。」
  
  玲瓏心裡一沉,不由得火起,沒理侍衛,閃身便跨進門檻。
  
  兩名侍衛互視一眼,連忙追過去,擋在玲瓏前面︰「王妃,卑職等奉命行事,得罪了。」
  
  好啊,果然如此,玲瓏在心裡冷笑,她有自知之名,這兩名侍衛她一個也打不過,但是他們不敢動她一根頭髮。
  
  因此,她視如不見,身法微動,從兩名侍衛身邊掠了過去。
  
  王妃的身法,竟和王爺如出一轍。
  
  侍衛在後面追,玲瓏在前面跑,論進逃跑的功夫,她比顏栩都要強上幾分。
  
  這兩名侍衛武功雖高,卻連她的衣角子也踫不到。
  
  「哎喲,這是幹嘛呢?」有尖細的聲音傳來,兩名小內侍站在那裡。
  
  待看到跑在前面的女子是王妃,這兩名小內侍立刻哈起腰來︰「王妃,您來了,奴婢楊小波(宋立海)給您請安吶。」
  
  作揖打千把玲瓏迎進了寶瓶門,還不忘對那兩個跟在後面的侍衛拉長了臉︰「兩位哥哥對王妃如此不敬,咱們一準兒就告訴順公公。」
  
  見那兩名侍衛像石像似的怔在那裡,他們得意洋洋,轉過身來︰「王妃....」
  
  咦,王妃呢?
  
  王妃您記住奴婢們的名字了嗎?
  
  玲瓏已經站在屋外了。
  
  有兩名小廝站在門口,正要說話,玲瓏拎起衣領直接扔了出去。
  
  她以前來過木樨堂,也沒見有這麼多個關卡,這兩個一看就不是內侍,分明就是手上有功夫的小廝,好在她是王妃,他們不敢還手。
  
  兩個小廝驚呼一聲,屋裡便有了動靜,或者是一直都有動靜。
  
  玲瓏跨進門去,便看到迎面跑出來的小順子。
  
  「王妃?」小順子顯然吃驚不小,緊接著便道,「三夫人暈過去了,這會子叫太醫了,您別誤會,真別.....」
  
  陳楓躺在臨窗的大炕上,一個小丫頭抽抽噎噎地在一旁侍候。
  
  看到玲瓏,小丫頭嚇得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玲瓏看到沒看炕上的陳楓,她的目光在屋裡掃視,沒有看到顏栩。
  
  小順子急急忙忙跟進來,嘴裡大呼小叫︰「王妃啊,您用過膳了嗎?有老君眉,還有大紅袍,您....」
  
  他喊得正帶勁,一轉頭就看到玲瓏正冷冷地瞪著他,小順子嚇得把後面的話硬生生吞到肚子裡。
  
  王爺,奴婢只能幫您到這裡了,也不知您聽到沒有。
  
  玲瓏沒理他,快步穿過一道道屏風,走進最裡面用做起居的那一間。
  
  一進去,她就看到了顏栩。
  
  顏栩半靠在彈墨迎枕上,正在瞪著她,手邊扔著一本《韓非子》。
  
  「這麼大動靜,你弄出來的?」顏栩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玲瓏沒有回答,直直地問道︰「怎麼回事?」
  
  顏栩皺眉,玲瓏的額頭一層薄汗,臉蛋也是紅撲撲的,一看就是跑著來的。
  
  小順子告訴他,三夫人在外面等了很久,要給他送衣裳過來。
  
  他便對小順子說,讓三夫人把衣裳送到水木溪汀,交給王妃就行了。
  
  見小順子站在那裡沒走,這才知道早就稟過王妃了。
  
  他心裡正煩著,懶得多問,就說讓她送進來吧。
  
  送衣裳而已,送過來打發走便是了。
  
  可沒過一會兒,小順子便又跑過來,說三夫人在外面暈過去了,聽丫鬟說是府裡的夫人,又說是王爺讓來的,侍衛們不敢動手,找了兩個過路的內侍抬到木樨堂了。
  
  玲瓏問的就是這件事吧?
  
  「她暈過去了,去叫太醫了。」他有些不耐煩,昨晚我讓小順子去請你,你拿喬不過來,這會子倒跑來興師問罪,連丫鬟也不帶,也不通報,成何體統。
  
  玲瓏剛才還在想,顏栩或許會編出什麼話來糊弄她,連哄帶騙吧。
  
  她沒想到,他連這個也省了。
  
  成親還不到一年呢。
  
  金三老爺還是在成親幾年以後才情分漸淺的。
  
  「小順子!」玲瓏淡淡地說道。
  
  一直躲在屏風後面的小順子連忙跑進來︰「王妃,您有何吩咐?」
  
  「去西路的前院叫大慶和鐵橋,帶幾個婆子,把抱石館封了,裡面的丫鬟婆子媳婦子,全都送到豐台莊子裡等候發落。」
  
  小順子呆在那裡,王妃這是哪個意思?
  
  顏栩不悅,在我這裡發號施令也就罷了,還要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大晚上的,你這是做什麼?」他不耐煩起來。
  
  玲瓏沒理他,轉身走出這間屋子,來到外面放著大書案和博古架的書房。
  
  「你怎麼還不去?」玲瓏問小順子。
  
  小順子眼珠子亂轉,真倒楣,怎麼就給夾在中間了呢?
  
  他忙道︰「奴婢是中路的,去吩咐大慶和鐵橋不太合適,要不奴婢去請杏雨姑娘?」
  
  玲瓏點頭︰「好啊。」
  
  小順子如釋重負,小跑著出去。
  
  顏栩終於坐不住了,自己穿鞋下炕,跟了出來。
  
  「行了,大晚上的,你把抱石館封了,陳氏去哪兒?」
  
  玲瓏冷哼一聲︰「如果妾身沒有記錯,王爺是不過問後宅之事的。妾身處置不守規矩的妾室,莫非王爺要攔著?」
  
  顏栩終於聞到不好的氣息。
  
  「她來送衣裳,我沒多想,讓她來了,是我處置不當.....」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陳楓就躺在外間的大炕上!
  
  「嗯,妾身知道了,王爺到屋裡歇著吧,後宅的事,妾身會處置妥當,不讓王爺操心。」
  
  面前的玲瓏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急切,她平靜如水,說話的聲音也是輕輕淡淡。
  
  顏栩忽然就不安起來,她生氣了。
  
  「你吃醋了?」他小心試探。
  
  玲瓏沒理他,這時外面傳來童太醫的聲音︰「王爺,陳夫人醒過來了,只是受到驚嚇,並無大礙。」
  
  顏栩道︰「好了,你回去吧。」
  
  有衣料的聲傳來,童太醫施禮離去.
  
  玲瓏道︰「既然陳氏醒了,妾身去問她幾句話,抱石館是要封了的,以後就讓她在木樨堂侍候您吧,反正她也挺想來的。」
  
  顏栩怔住,正要說話,玲瓏已經走了出去。
  
  陳楓已經坐起身來,小碧已經告訴她,王妃來了,而且是一個人來的。
  
  待到玲瓏從裡面走出來,就看到陳楓正在瞪著她,眼睛像要冒出火來。
  
  怎會這樣的?為什麼要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又被金玲瓏看到?
  
  玲瓏輕聲道︰「我讓人把抱石館封了,除你以外的人都送到莊子裡等候發落。童媽媽和紫陶是跟著你從真定來的,我會把她們交給焰大奶奶。至於其他人,她們做事不力,不能再留在你身邊了。」
  
  「抱石館封了?那我住哪兒?」陳楓怒吼。
  
  玲瓏嘆了口氣,不是應該給自己的乳娘和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開脫的嗎?
  
  「你不用再有院子,就在這裡侍候王爺吧。」
  
  陳楓只覺腦袋嗡的一聲,她是賜封的貴妾,可金玲瓏奪了她的院子和服侍的人,卻讓她來這裡服侍,這分明是把她當成通房,當成丫鬟!
  
  「金氏,你好歹毒,我是懿旨賜封的,你好大的膽子!」
  
  玲瓏微笑︰「你逾越在前,我沒有上折子把你放出去,已是給你娘家體面。」
  
  陳楓愕然,她逾越了嗎?
  
  她來找自己的夫君,怎麼就是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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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三章 不甘

  「金玲瓏,你這妒婦,你憑什麼敢這樣做,我為了王爺遠離娘家,以世家嫡女之份委身為妾,你呢?不過是商賈之家的瘋婦之女!」
  
  陳楓雙目如火,瞪視著玲瓏,哪裡還有剛才暈倒時的半分怯弱,這裡是王爺的地方,不是後宅,金玲瓏又一貫惺惺作態,想成就賢良淑德的名聲。自己這樣咄咄逼人,金玲瓏只要開口罵她,讓王爺和這裡任何人聽到,她這妒婦之名也就落實了。
  
  這是木樨堂,和宮裡牽絆太多,別說會有皇帝皇后的耳目,說不定幾個皇子也會有人。
  
  自己真笨,陳嬪早就暗示過她,讓她不要鬧起來,王府裡肯定會有宮里的耳目,自己竟然沒有想到好好利用。
  
  金玲瓏一定會被激怒。
  
  玲瓏嘆了口氣,輕聲道︰「說起來,你還真應感謝你有一位嫁入商賈之家的胞姐。」
  
  說完,竟像沒有看到她一樣,對小碧道︰「抱石館的人都發落了,你也是那裡的吧?」
  
  小碧嚇得臉色發白,她飛快地唆了陳楓一眼,然後噗通跪下︰「王妃,您千萬別放了我,我後娘要把我二十兩銀子賣去給傻子當童養媳,我爹偷偷求了牙子婆帶我來城裡給大戶人家當丫鬟,我不能回家了,求您賞婢子一碗藥吧。」
  
  玲瓏聲音溫柔︰「那好,你到垂花門那裡去找我的丫鬟白露,把她帶進來。」
  
  小碧面露驚喜,王妃支使她差事,如果她辦得好,那可能就不會發落她了。就是喝藥死了,也比回去賣給傻子家要好得多。
  
  她忙不迭地答應了,起身便出去了。
  
  陳楓瞪著玲瓏,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連一個丫頭也不留給我?」
  
  玲瓏卻似沒有聽到,對一旁站立不安的兩名內侍道︰「我記得這裡有後罩的,把三夫人帶到後罩安歇吧。」
  
  說完,她起身回到裡屋,有內侍上了茶,她閒閒地啜了一口,是老君眉,顯然是小順子臨出去時吩咐的。
  
  顏栩從裡間走出來,見她正在喝茶,便湊過去,道︰「氣消了?」
  
  他以為玲瓏去罵了陳楓一通,也就沒事了,小孩子能有多大的氣,不過就是吃醋了,自己又沒做什麼,再說,她來的時候陳楓在外面的大炕上,自己在最裡面的屋子。
  
  他是覺得玲瓏小題大作了。
  
  玲瓏起身向他行了福禮,什麼也沒說,重又坐下喝茶。
  
  顏栩討了個沒趣。
  
  她一向溫順。
  
  偶爾使使小性子,也是一哄就好。
  
  他已經在哄她了,難道還要讓他認錯不成?
  
  他做錯什麼了,有妾室來送衣裳,他讓她送進來了而已。至於暈倒,他怎知這女子膽子這樣小,遇到巡夜的侍衛就能嚇暈。
  
  她敢從真定跑到京城,膽子不是挺大的?
  
  這樣的事,玲瓏其實也做過,那次他在朝陽胡同住著,給她帶話過來,她打扮成小廝模樣就來了,擔心被人看出破綻,還把一張如玉般的臉蛋抹得鍋底一樣。
  
  想到這裡,顏栩心情大好,一把抱起玲瓏,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低頭便親了下去。
  
  玲瓏側著頭避開,他沒有在意,又親過去,玲瓏又避開,這時外面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王妃,奴婢來了。」
  
  這是白露。
  
  玲瓏猜到她會追過來,她沒有對牌,估計被擋在垂花門那裡,這才讓小碧去接她進來。
  
  顏栩暗道多事,手裡卻是鬆了。
  
  玲瓏就勢起身,從顏栩腿上站起來,對白露道︰「你把浮蘇和花雕兩位姑姑請過來吧。」
  
  白露應聲走了。
  
  顏栩不氣反笑︰「你在我這裡發號施令也就罷了,怎麼還叫她們過來?」
  
  玲瓏沒理他,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顏栩討個沒趣,忽聽外面傳來砰砰的聲音,黑漆屏風晃了幾下,聽到有內侍尖聲道︰「三夫人,您快回來,別衝撞了王爺。」
  
  然後便是陳楓聲嘶力竭的聲音︰「王爺,王爺,您要給妾身作主,王爺,妾身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您,妾身已經沒有娘家了,您不能再由著金氏這樣對我,王爺,王爺!」
  
  聲音漸遠,顯然已被架出去了。
  
  但那含悲帶戚的哭聲似乎還縈繞在耳邊。
  
  顏栩看著那道用雲母瓖成滿池嬌的黑漆屏風,愣了一會兒。
  
  「要不把陳氏送到莊子裡吧....」他喃喃道。
  
  「不用,就讓她在這裡服侍您。」玲瓏道。
  
  見她終於肯開口說話,顏栩便來了精神,忙道︰「那怎麼行,我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她又不是府裡的丫鬟,難免衝撞了。」
  
  玲瓏暗笑,她是你的妾,放在中路少不得被外男撞到,睿王爺往來無白丁,傳揚出去別人只能說你孟浪,但更多的,還是要說我這個主持中饋的大婦沒有規矩。
  
  很多府裡烏煙瘴氣,都和主母軟弱無能有關。
  
  你就是在提醒我吧。
  
  「王爺不用多慮,白天不讓她出來,只等晚上侍寢便是,也沒有什麼衝撞的。」
  
  顏栩只覺一口氣湧上來,差點沒有嗆著。
  
  這就是胡攪蠻纏了,還是氣他把陳氏叫進來。
  
  「我只是讓她把衣裳送進來而已,又沒有說要臨幸她,再說,除了你,我誰也不要,你別硬塞人進來,把本王氣到了,又到時真要從皇兄們家裡過繼子嗣,你別後悔。」
  
  他的病,是嚇不得也氣不得的。
  
  玲瓏初時沒有明白,怔了一下,便琢磨出話裡的意思,她面紅耳赤,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反駁。
  
  這人不要臉起來,竟拿這個來壓她。
  
  她心裡便柔軟起來。
  
  可也就是一瞬間,她的眼前便浮現出剛才顏栩聽到陳楓的哭訴時,臉上的愕然和不忍。
  
  陳楓終究還是讓他憐惜的。這也是一直以來,她不願意面對的事。
  
  一個女子鬧出為他私奔的事,就算是皇后沒有下旨,他也會納她為妾的。
  
  但只是妾而已。
  
  他在成親之後也擺明立場,妻妾分明,有爭端時,他果斷為她撐腰,不讓這妾室有一絲一毫對她不敬。
  
  她也曾想過,只要陳楓循規蹈矩,她會一直供養著,如果陳楓運氣好,她能死在顏栩後面,還會留下一條性命,不讓陳楓去陪葬。
  
  可是這根刺永遠都在那裡。
  
  一個心有無奈,一個卻是不甘,我都為你捨棄一切了,當然不能只得到這些,我還應該得到更多的,即使沒有正室的名份,也要有你的情意。
  
  付出太多,得到太少,所以人才會越來越極端,甚至變得自私起來,玲瓏還記得,初進府時,陳楓還會為乳娘和丫鬟求情,可剛才她試探地說起童媽媽和紫陶時,陳楓卻只問自己以後住在哪裡。
  
  顏栩卻不知她想了這麼多,見她臉紅,心裡大喜,攬住她的肩,低聲笑道︰「好了,你這麼一鬧,我還有一堆事為你善後,今天這裡的人都不能留了,好在你沒帶丫鬟一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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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8: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四章進宮

  無論誰對誰錯,玲瓏這樣闖進來,無論如何也不能傳揚出去。
  
  待到花雕和浮蘇進來時,木樨堂從裡到外已經換了一批人,除了小順子以外,今天當值的都已被看管起來,待到天亮便送出王府。
  
  玲瓏把花雕和浮蘇叫到外面的屋子,說了一會兒話,玲瓏便起身走了,對顏栩連招呼都沒有打。
  
  顏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小東西是真生氣了。
  
  小順子從外面進來,見顏栩臉色鐵青站在那裡,腳上的鞋子都沒有提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殿下如此狼狽。
  
  「殿下,奴婢給您把鞋子穿好。」
  
  「三夫人這會子在後罩房裡歇著,先將就著,明天再收拾收拾。」
  
  「王妃回去了,白露姑娘服侍著,奴婢讓人套了青油車,又派了幾名內侍跟著,您放心吧。」
  
  「對了,王妃拿著三夫人給您做的衣裳笑了笑,就奪過奴婢手裡的燈籠扔上去,給燒了。」
  
  小順子說著,又睃一眼顏栩,發現王爺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猶豫了一下,這才想起外面還有個比他面子大的人。
  
  「王爺,浮蘇姑姑還在外面呢。」
  
  顏栩的眼睛亮了,道:「讓她進來。」
  
  浮蘇進來,慢條斯理地曲膝行禮,顏栩賜座,小順子親自上茶。
  
  浮蘇啜了一口茶,笑瞇瞇地說道:「殿下,王妃明日會遞牌子,想來後天皇后娘娘便能召見她了,到時王妃要帶奴婢和花雕進宮,順便把三夫人也帶上。」
  
  「帶她?」顏栩怔住。
  
  浮蘇還是笑瞇瞇的,又啜了一口茶,這才說:「府裡的大紅袍想來應是去年秋天的,可我嚐著倒像是保管得不太好,該讓花雕去查查了,反倒是王妃那裡的味道要好得多,不如以後像茶葉、燕窩、海味、藥材這些,都送到西路的庫房裡,頂多是多建一本帳......」
  
  從小到大,顏栩都知道浮蘇囉嗦,可今天卻是格外囉嗦。
  
  顏栩沉著臉,道:「言歸正傳。」
  
  浮蘇歉意地笑笑,這才道:「王妃的意思,是讓奴婢二人想法子帶三夫人進冷宮見識見識。奴婢剛才想了想,倒是有辦法把人帶過去,冷宮雖然不是好地方,可管得也挺嚴的,若是沒有人幫著,還真是不能進去。」
  
  她還要再向顏栩講解冷宮常識,顏栩已經明白了。
  
  玲瓏算準浮蘇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吧。
  
  待到浮蘇皺著眉頭又啜了一口難喝的大紅袍,抬起頭時,就看到顏栩臉上的晦色已經褪去,眼睛中都是笑意。
  
  你想當妒婦,我偏不允許,七出之條,你哪個也不能去犯。
  
  他對浮蘇道:「讓花雕今晚住在後罩,你回去吧,還要照顧十七。」
  
  浮蘇笑著告辭,不一會兒,花雕就老大不樂意地住進了後罩。
  
  「殿下,花雕姑姑的脾氣,說不定會和三夫人打起來,這是奴婢剛給您做的耳塞,您睡下時把耳朵堵上。」
  
  唉,殿下為何不讓杜康姑姑住過來呢,杜康姑姑很少說話,三位姑姑當中,屬花雕姑姑脾氣最大了。
  
  小順子心裡嘀咕著,嘴裡就不小心說了出來。
  
  顏栩無奈地看他一眼,幽幽地說道:「本王不想在自己的地方鬧出人命。」
  
  小順子一頭霧水。
  
  那位美若天仙的杜康姑姑的確不愛吵架,她只殺人。
  
  見到殿下終於戴上他親手做的耳塞躺了睡下,小順子鬆了口氣,悄悄走出去,叫了一名剛換班過來的小內侍。
  
  「杏雨姑娘這會兒在前院呢,你去告訴她,就說花雕姑姑姑和三夫人住在一起。」
  
  這麼大的事,殿下一定很想讓王妃知道,殿下沒有孤男寡女,有姑姑看著呢。
  
  次日一早,顏栩便讓人遞了牌子進宮,不到一個時辰,就有宮裡的內侍來傳口諭,皇后娘娘讓他過去。
  
  玲瓏動身去水月庵時,還沒上車,就見雙喜飛奔著過來。
  
  「王妃,浮蘇姑姑讓小的帶話給您,讓您不要急著遞牌子,皇后娘娘已經準了,王爺下午便和浮蘇、花雕兩位姑姑進宮,三夫人也跟著。」
  
  玲瓏點點頭,有人放了腳凳,她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直到靠在繡著小荷初露的粉緞迎枕上時,玲瓏的嘴角才彎了起來,她就沒打算遞牌子。
  
  堵在心裡的那團惡氣才鬆動一些,就這樣吧,她剛嫁進來一年而已,現在年輕,還能任由自己堵心,可這樣過上幾年,那還不堵成癌症啊,她不想未老先衰。
  
  有些事,還是提前了結。
  
  說起來,她也只有十四歲,好像一切還不遲。
  
  放下玲瓏去水月庵不表,單說顏栩。
  
  下午的時候,他便進了宮。
  
  他去永華宮給皇后請安,浮蘇和花雕已經找了宮裡相熟的姑姑,帶著她們三個人去了冷宮。
  
  那位姑姑姓陶,比浮蘇還年長幾歲,她瞟了一眼撅著嘴被花雕拽著胳膊的陳楓,悄聲問浮蘇:「那是陳嬪的侄女,嫁到你們府裡的那個吧?」
  
  浮蘇衝她嫣然一笑,壓低聲音說道:「去年進府的,還年輕呢,讓她來見見世面。」
  
  陶姑姑在宮中二十多年,像這種事自是心領神會,她把身邊的小宮女叫過來耳語幾句,見那小宮女快步離去,她對浮蘇道:「你放心吧。」
  
  浮蘇當然放心。
  
  能在宮裡活下來的女人,上至皇后,下至這些資深宮女,就沒有一個簡單的。
  
  陳楓卻不知道王爺讓兩位姑姑帶她去哪裡,剛開始時,她還以為是要帶她去見皇后娘娘,她已經準備了一番對金玲瓏的控訴,可是王爺自己去了永華宮,她被兩位姑姑帶著越走越遠。
  
  昨天晚上,她被架進後罩房,進去便看出來,那是太監們小憩的屋子。
  
  她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既然王爺就在前面,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邊哭喊著一邊解下汗巾子便要懸樑自盡。
  
  內侍們拉的拉,勸的勸,這時花雕推門進來,拿起一隻杯子朝著她的臉砸過去!
  
  杯子砸偏了,擦著她的臉蛋飛出去,砸得粉碎。
  
  緊接著又是一隻,她呆在那裡,只能感覺到杯子一隻隻接二連三擦著她的臉飛過去,在她耳邊裂開。
  
  所以當花雕砸完杯子,端起青花瓷的茶壺時,她果斷躺下睡了。
  
  幾個人越走越遠,陳楓在宮裡住過一陣子,也跟著陳嬪到其他妃嬪那裡串過門,可卻從來沒有來過這裡。
  
  這裡也是宮殿,正值盛夏,宮中處處花才錦簇,這裡卻是一片荒涼,只有枝葉稀疏的樹上傳來一兩隻蟬鳴,還能感覺到有一縷生氣,可惜,這裡的蟬叫得也是有氣無力,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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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五章 景陽宮

  「這是哪裡?」陳楓驚愕地問道,卻聽不到回答,她這才發現,花雕和浮蘇已經不見了蹤影。
  
  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地方,她們兩人為何把她帶到這裡?
  
  「夫人不要驚慌,這是景陽宮,地方偏僻,不過這也沒有什麼,您以後多來幾次也就熟悉了。」說話的是陶姑姑,她看著陳楓,已略顯鬆弛的嘴角似笑非笑。
  
  「景.....景陽宮?」一股寒意從腳下湧上來,陳楓打了個寒顫。再往前走幾步,便看清門上高懸的牌匾寫著「景陽宮」三個字。
  
  她曾在宮中小住,是知道景陽宮這個地方的。
  
  景陽宮位於內廷東六宮的東北部,太祖年間,有妃子在此處吊死,從此後便無人居住。到了太宗年間,王淑妃便被幽禁於此長達三十年,之後,這裡便成了歷代被廢的後妃圈禁之地。是以景陽宮雖然也屬東六宮,卻也是內宮的禁地,宮中女子談起色變,避之不及,生怕靠近一點便會惹上晦氣。
  
  陶姑姑還是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眼睛卻平淡如千年古井,這讓她的神情看上去很怪異,陳楓不由得又是一個寒顫。
  
  「浮蘇姑姑呢,花雕姑姑呢,我不要進去,我要走!」
  
  說著,她掉頭就走,可剛走幾步,一雙乾枯冰冷的手便拽住了她︰「夫人來一趟不容易,隨妾身進去見識見識。」
  
  陶姑姑的聲音乾涸晦澀,卻帶著宮中女子特有的倨傲。
  
  沒等陳楓再說話,陶姑姑已經連拉帶拽把陳楓帶進了景陽宮。
  
  兩進的院落,琉璃瓦、飛簷下安放著走獸,鬥栱繪龍璽,這一切都昭示著,這裡是一座宮殿。

  只是琉璃瓦上都是灰塵,年代久遠,已經看不清原有的顏色,就連鬥栱上原應是華美無比的龍紋彩繪,也已是一片灰敗。

  院子裡種著幾株冬青,可在這盛夏時分,卻是枝葉稀疏,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正在揪著殘留不多的葉子,嘴裡嘟嘟噥噥,念念有辭。
  
  粗使宮女打扮的僕婦拿著掃帚正在掃院子,掃到那女子面前時,罵道︰「您也長點眼力,沒見剛掃乾淨啊。」
  
  說著,大掃帚掄過去,擦著女子破舊的裙擺掃過,那女子不怒反笑,退後幾步,把手裡的冬青葉子扔過去︰「掃得好,本宮賞。」
  
  陳楓毛骨悚然,眼前這個瘋婆子是誰啊?
  
  耳畔又響起陶姑姑的聲音︰「夫人年輕,可能不知道她,她是當年的趙貴妃,二十年前,她可是六宮中的第一人,勢頭直逼皇貴妃,她寵冠後宮時,迎面撞見皇后娘娘,她竟轉到另一條路上,只是不想給皇后娘娘行禮而已。」
  
  貴妃?六夫人中位居第一的貴妃娘娘?
  
  陶姑姑輕聲笑著,像是在說著一件有趣的事︰「她的舞技超群,當她被送到這裡之後,萬歲想起她來,便會讓梁貴妃舞上一曲。」
  
  這是諷刺吧?
  
  曾經寵愛她的男人,偶爾想起有她這個人時,就會讓另一位美人跳上一曲。
  
  陶姑姑邊說邊往前走,陳楓卻覺得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僵硬沉重。
  
  迎面走出一個小宮女,粉裙綠襖,正是先前得了陶姑姑的吩咐走開的那個,原來她到了這裡。
  
  小宮女不是一個人,她還攙著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嫗。
  
  老嫗的臉上是一道道的皺紋,便一雙眸子卻是精亮。
  
  陶姑姑見到她,恭敬地行了福禮,指著陳楓道︰「這是睿王府的如夫人,過來見見世面的。」
  
  老嫗看都沒看陳楓一眼,只對陶姑姑說︰「這裡不是你待的地方,到外面去吧,把這位夫人交給我就行了。」
  
  陳楓嚇了一跳,這是什麼人?
  
  她轉身便要走,也不知從哪裡過來兩個粗壯宮女按住肩膀,老嫗冷笑︰「我是仁宗皇帝的徐貴人,你擔心我會吃了你?」
  
  仁宗皇帝?靖文帝的父親,曾經做了一年的太上皇。
  
  見這老嫗雖然嚴厲,但言談舉止甚有條理,不像是瘋的,陳楓這才鬆了一口氣,她道︰「徐貴人,您讓我回去吧,這地方不是我來的。」
  
  徐嫗道︰「你自是沒有資格來這裡的,但你可知,能來這裡的都是什麼人?」
  
  陳楓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都是忤逆聖上之人。」
  
  「忤逆聖上?哈哈哈。」徐嫗哈哈大笑。
  
  「後宮佳麗三千,能見到聖上的又有幾人?像我,在宮中幾十載,也只是遠遠地見過先帝而已。」
  
  陳楓吃了一驚,這位仁宗的徐貴人,竟然沒有侍寢過嗎?
  
  「先帝嬪妃,侍寢而無子嗣的,是否跟著去侍候先帝,全憑太后娘娘一句話。像我這樣沒有侍寢過的,多是送到感業寺和清露庵修行。而我得了太后娘娘厚愛,得以在宮中怡養天年。」
  
  難怪連陶姑姑對她也甚是尊敬,這老婦竟然不是冷宮的。
  
  徐嫗又道︰「太后仙去,程皇后宅心仁厚,讓我閒暇時就來景陽宮看看,免得那些內侍們沒個輕重。」
  
  見陳楓臉上的驚愕之色更重,徐嫗便對那兩個粗壯宮女道︰「帶上這位夫人,咱們往裡面走走。」
  
  剛剛走過穿堂,就傳來一陣女子的吵鬧聲,一名內侍跑過來,對徐嫗道︰「是安婆子和周婆子打起來了,安婆子抓了周婆子的臉。」
  
  徐嫗看一眼陳楓,道︰「你方才說過,來這裡的都是忤逆了皇上,那我就要告訴你,這世上膽敢忤逆皇上的,大多都賜死了,能來這裡的,都是歷代皇后娘娘心存善念,讓她們苟且偷生而已。」
  
  「她們之所以來這裡,大多都是因為不甘心!」
  
  「能被選入掖庭之人,哪個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其中更有傾國傾城的佳麗、文采斐然的才女,她們都是精挑細選的,一旦得了皇上青眼,更覺自己真的是那飛上枝頭的鳳凰。」
  
  「當貴人的想當嬪,成了嬪又想做妃,做了妃又想做皇貴妃,做了皇貴妃又想做皇后。卻忘了那最初時就應該遵從的本份。」
  
  「走吧,咱們看看安婆子和周婆子打完架了嗎?說起來,她們也曾經是安嬪和周嬪呢。」
  
  陳楓如置冰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兩個宮女架了起來,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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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8: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六章 見王爺

  屋子裡充滿著各種氣息,廉價的脂粉味道、汗味、霉味,甚至還有尿臊味,陳楓忍不住一陣乾嘔,徐嫗卻早已司空見慣,聞若無物。
  
  兩個穿紅著綠的婦人還在撕打,內侍們笑哈哈地在一旁看著,就像是在看耍猴的。
  
  「臭婊子,把我的甜豆包還給我!你還吃,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便揮舞著長長的指甲又向另一個抓去,而另一個臉上已有幾道血痕,一邊躲閃著,一邊把餘下的甜豆包塞進嘴裡。
  
  兩人都是披頭散髮,衣裳雖然花哨,卻已經破舊不堪。
  
  徐嫗微笑︰「她們兩個以前是好友,合起夥來爭寵,現在這對好姐妹天天打架,沒個消停。當年可是一個比一個聰明外露。」
  
  這時,安婆子終於把周婆子按到地上,跨坐上去。陳楓不敢再看,別過臉去。
  
  徐嫗冷冷地道︰「這樣你就害怕了?你不把主母放在眼裡時,怎麼不怕?」
  
  陳楓瞪大雙眼︰「你胡說,你聽誰說的,我沒有!」
  
  徐嫗厲聲喝道︰「你若是把主母服侍好了,男人會把你送到這裡長世面?分明就是你不為嫡庶,不敬主母,看在你有封誥的份上,不想讓你壞了府裡的規矩,這才把你送來這裡。」
  
  陳楓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是顏栩帶她進宮的。
  
  「不是....不是的,王爺怎會讓我來這裡,分明是金氏教唆府裡的姑姑,趁著王爺不備才把我騙來的,是那個妒婦的主意,王爺不會這樣待我!」
  
  看著她聲嘶力竭,徐嫗不屑地撇嘴︰「就算你不是在王府,而是在後宮之中,你也沒有資格來這裡,因為你太蠢了,這裡隨便一人,就比你聰明幾分。」
  
  「若是王爺不點頭,府裡的姑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王爺眼皮底下帶你來這裡。」
  
  「你方才還說主母是妒婦?想來你在府裡也沒規矩,敢說主母是妒婦的,都是不甘心的,妄想著有朝一日專寵於王爺,架空主母,最好是生下庶長子,把嫡子踩在腳底下,我說得對是不對?」
  
  「你的男人若對你憐惜半分,也不會把你送到這裡,自是會為你在主母面前說上幾句好話,給你開脫。」
  
  「沒有哪個小妾能有你這樣的福氣,能被送到這裡來的,都是讓主母忍無可忍不想再忍的,她能忍你良久,你還膽敢稱她妒婦?」
  
  說到這裡,徐嫗頓了頓,使個眼色,沒過一會兒,一名宮女攙扶著一個瘦弱的婦人走進來,和前面見到的女人不同,這個婦人衣裳潔淨,髮鬟整齊,雖然臉色蒼白,但卻難掩麗色,當年也是個絕代佳人。
  
  婦人遲疑地掃視著屋裡的眾人,目光落在陳楓身上。
  
  陳楓穿著粉紅遍地金的褙子,嬌黃的湘裙,頭上是赤金瓖芙蓉石的頭面,華麗嫵媚。
  
  那婦人看著她的衣飾,忽然跪了下去,然後跪著向前挪動幾步,一把抱住了陳楓的腿。
  
  陳楓嚇得高聲尖叫,踉蹌著想要躲開,卻被那女子死死抱住,掙脫不得。
  
  「皇后娘娘,是妾身錯了,您大人大量,饒了妾身吧,妾身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纖瘦枯乾,可一雙手卻很大力氣,指甲透過薄薄的夏裳扎在陳楓的肌膚上,四周則是讓聞之作嘔的氣息,她一陣氣悶,暈了過去。
  
  當她再醒來時,躺在一張大炕上,她忽然在想,冷宮中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夢呢?
  
  她習慣性地叫聲紫陶,只聽到一個尖銳的聲音︰「哎喲,您的作派可真是好啊,這才哪到哪,動不動就暈過去,這是暈給誰看的?」
  
  隨著聲音,一個尖嘴猴腮的內侍出現在她眼前。
  
  陳楓嚇了一跳,起身坐起,這才發現屋內陳設簡陋,雖然沒有尿臊味了,但那股久不見天日的霉氣依然在鼻端。
  
  內侍笑著湊過來,陳楓嚇得不知所措,她還是第一次在內侍的臉上看到淫邪之色。
  
  她忽然想起以前聽到的一些事,這些六根不全之人最是變態
  
  「你別過來,我是睿親王府裡的孺人,你.....」
  
  內侍臉上的笑容隱去,換上一副輕蔑的神色︰「行了,裝什麼裝,不過就是個妾室而已,叫你夫人,你還真以為自己和那些國公夫人、侯夫人是一樣的了?不過就是個出身好點的姨娘罷了。別裝暈了,你們府裡的人來接你了,快走吧。」
  
  陳楓不知道她是怎麼跑出的景陽宮,走到門邊時,還能聽到那個瘋了的貴婦娘娘的笑聲︰「本宮當皇后了,本宮當皇后了。」
  
  看到外面的藍天白雲,她竟有從地獄裡走了一圈兒的感覺。
  
  浮蘇和花雕遠遠地站著,果如宮裡暗中傳說的那樣,誰也不想靠近這裡一步,生怕沾上穢氣。
  
  陳楓跌跌撞撞跑過來,這才發現,腳上的繡鞋少了一隻,也不知落在何處。
  
  她已經顧不上了,拽住浮蘇的袖子哭道︰「我不信王爺會這樣待我,是金玲瓏唆使你們的,對不對?你帶我去見王爺,我要見王爺!」
  
  浮蘇無語,花雕卻搖搖頭,無奈地道︰「真看不出來,你竟然蠢成這樣。」
  
  浮蘇聞言,悲天憫人的嘆了口氣︰「算了,我替你問問王爺,看他肯不肯見你。」
  
  陳楓大喜,徐嫗和那個內侍都是騙人的,他們和陶姑姑是一路的,是幫著金玲瓏來嚇她的。
  
  她和這裡的女人不一樣,她對王爺一片痴情,王爺會憐惜她的,會的。
  
  還是浮蘇心軟,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雙繡鞋,那雙繡鞋又瘦又小,陳楓好不容易才走出宮門,坐上睿王府的馬車。
  
  這一路上,她並沒有見到王爺。
  
  回到王府,她又回到木樨堂的後罩,沒想到,顏栩卻已經在那裡了。
  
  「王爺,您要給妾身做主,王爺,妾身除了您,什麼都沒有了,娘家不認我,哥哥也不管我了,我只有您了。」
  
  顏栩眉頭微蹙︰「你只有本王?」
  
  從小到大,顏栩都是高高在上的,印象之中,只有皇后娘娘曾經這樣說過,因為他是皇后娘娘唯一活下來的嫡子。
  
  陳楓已經哭著跪在他的腳下,香肩抽搐,弱質縴縴,宛如一朵菟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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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七章 夫君

  「你真的只有我了?你的母親為你以淚洗面,你的兄長為你仕途渺茫,你的長姐為你謹小慎微,你卻提都不提他們。你可知在這世上,只有本王的母后才配說出只有本王的這句話,因為本王是唯一能承歡她膝下的嫡子。」
  
  陳楓怔住,顏栩竟然這樣說!
  
  難道在他的心裡,自己做的一切都不能打動他分毫嗎?
  
  她忍不住反駁︰「那金氏豈非也不配?」
  
  顏栩緊繃的面容緩和下來,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她永遠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當初逃婚的時候,玲瓏是讓丫鬟們帶著大批錢物的,而且她還去西嶺接了馮氏。
  
  以她的身手,想要一個人逃走不費吹灰之力,可她不但帶了老娘、帶了玉器錢帛,連侍候她的丫鬟們也要全都帶上。
  
  她帶上丫鬟當然不是為了讓人侍候,而是擔心這些丫鬟會受她連累吧。
  
  待到將來他們有了兒女,兩人吵起架來,她豈不還要把孩子們和孩子們的乳娘丫頭也全都帶上跑路?
  
  那要多少人,豈非要拉上幾十輛車,帶了上百號人?
  
  顏栩這樣想著,就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氣跑了看看,可又想起現在連孩子都沒有,到時連能幫他的人都沒有,不由洩氣。
  
  他心猿意馬,竟連陳楓如泣如訴的哀求都沒有聽進去,待到他緩過神來,就聽到陳楓正在說道︰「當年妾身在宮裡見過王爺,那時王爺是注意到我了吧,妾身知道,王爺並非對妾身無意,而是因為金氏是正妻,您不想有庶長子。」
  
  聽到提到玲瓏,顏栩剛剛緩和下來的神情重又變得冰冷,他腿上微動,陳楓抱在他腿上的雙手便鬆了下來。
  
  顏栩道︰「你可知本王為何要娶金氏為妃?」
  
  陳楓愣住,她沒想到顏栩會這樣問她,而這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事。
  
  金玲瓏雖然是美人坯子,可那時年紀尚幼,就是現在也並不大,青嫩生澀,又有那樣的出身,皇家為何會放棄顧嫣然而選上她?
  
  她聽到顏栩喃喃道︰「那是因為本王悅她,我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辦法能讓她也喜歡我,便決定把她娶過來,那時我再千方百計討她歡心,她一定不會再討厭我了。」
  
  陳楓瞪大了雙眼,是她聽錯了,還是王爺吃錯藥了?
  
  顏栩又道︰「為了能夠娶到她,我可謂不可用其極,你可曾想過,在宮裡時我們見過,如果我真的對你有意,又怎會捨得讓你從真定跑到京城?」
  
  「說到庶子....本王的確很想有子嗣,但只限與金氏所出,除她以外的女子,都不配生下本王的子嗣。」
  
  如同五雷轟頂,原本跪在地上的陳楓被擊得坐在了地上。
  
  顏栩沒有看她,大步走到門口,小順子打了簾,身後傳來陳楓的聲音︰「王爺,妾身是你的人,你也是妾身的夫君啊!」
  
  顏栩這才轉過身去,看一眼那個至今讓他覺得陌生的女子,淡淡道︰「你錯了,於你,我是君,而不是夫。」
  
  萬字不斷紋的簾子垂落,屋內重又變得靜悄悄的,只有那還在輕輕晃動的簾子,提醒著坐在冰冷青磚地上的女人,他曾經來過。
  
  陳楓面如死灰,感覺自己的心也一點點變成灰燼。
  
  金玲瓏斥責她時,她沒有這樣;在冷宮裡時,她也沒有這樣。
  
  但此時,不過是那個人的幾句話而已,卻已經把她擊得粉碎。
  
  她想起那年在金家東府金四小姐送妝時,她第一次遇到金玲瓏。
  
  長姐給她們引見,很希望她們能夠彼此認識,大戶人家的女子在成親前很少有機會出門,能有閨中好友並不容易,家裡想讓她與京中名門聯姻,長姐怕她在京城寂寞孤單,希望她能和自己的小姑玲瓏成為蜜友。
  
  那時她對金玲瓏的印象還不錯,言談舉止,落落大方,看不出是出身商賈的。
  
  可她還是看不起的,金玲瓏的生母雖是勛貴之女,可卻是個瘋子,那時她還在想,她若是和金玲瓏結交了,回到真定,堂姐妹一定會笑話她的。
  
  所以她對金玲瓏只是客套,後來聽說金玲瓏去了七皇子妃的壽宴,這才多說了幾句話,可惜那個金玲瓏就是鄉下來的,什麼也不懂。
  
  可就在剛才,尊貴如他,竟然說為了娶到金玲瓏不可用其極!
  
  她為了他什麼都沒有了,而金玲瓏什麼都不用做,他卻恨不得把整個世界也給她。
  
  沒有什麼比這更譏諷的了,這比當日金玲瓏抽她的那一記耳光來得更狠。
  
  她生平第一次問自己︰當年一心一意想要嫁給他,不顧家族反對偷偷從真定跑回京城,她做錯了嗎?
  
  他說得真好,於她,他不是夫,只是君。
  
  她是他的妾,當然不能稱他為夫,他的妻子只有一個,就是金氏。
  
  放下這邊不提,再說玲瓏。
  
  以前玲瓏來水月庵時,都是提前兩三日便給水月庵送去名帖,水月庵提前關門謝客,偌大的寺院只為她一人開放,而庵內眾尼全都在山門外恭迎。
  
  今天既是來相看的,那是不能再像往常這樣的排場了。
  
  玲瓏只帶了四個丫鬟,侍衛小廝也帶了不多,輕裝簡騎,和普通大戶人家的女眷出遊無二。
  
  早有東府的徐嬤嬤親自帶著幾個媳婦在庵門外等著,看到玲瓏直呼五姑奶奶,一旁來上香的女眷們見到,也沒有引起注意。
  
  玲瓏來過水月庵幾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她沒想到水月庵的香火如此鼎盛,非常吃驚,這和她每次來時的冷清幽靜相差也太遠了。
  
  徐嬤嬤見她像是很好奇,便解釋道︰「這水月庵裡供奉的送子觀音很靈驗的,京城裡大戶人家的太太和少奶奶們,常會來這裡拜拜,小戶人家的媳婦們更是趨之若鶩。是以這裡雖然比不上相國寺永濟寺,可這香火也不少。」
  
  玲瓏心裡一動,問道︰「還有一座烏衣庵,嬤嬤可去過?」
  
  「烏衣庵啊,倒是沒有去過,那裡的香火原就不盛,十幾年前走水,燒了大半個庵堂,後來得善信捐助重新建了,可也更冷清了,五姑奶奶不說,婆子我都忘了這個地方呢。」
  
  冒家有個女子就曾在這裡生下一個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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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9:1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八章相看

  走近供女客歇息的寮房,玲瓏遠遠地看到了二堂嫂煥二奶奶,顯然大伯母聶氏是帶著二兒媳來的。
  
  以前是焰大奶奶陳氏常在聶氏身邊服侍,或許是陳氏要主持中饋,也或許是別的原因,玲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聶氏把陳氏帶在身邊了。
  
  張氏和玲瓏相互見禮,小聲說道:「母親擔心給五姑奶奶帶來不便,這才沒有出來相迎,五姑奶奶千萬別介意。」
  
  這裡來來往往的都是京城的女眷,聶氏是生意人,交遊廣闊,若是被人看到她親自出來迎接一個年輕女子,用腳趾頭也能猜出這是睿王妃了。
  
  張氏雖然出身很好,但畢竟是早已沒落的人家,言談舉止總帶著一絲忸怩,比起沉穩大方的陳氏差了許多。
  
  但玲瓏和二堂兄金子煥關係很好,連帶著對這位嫂嫂也親熱幾分,她歡快地對張氏道:「二嫂在這裡等了許久了吧,天氣熱,你快進來,自家親戚不要客氣。」
  
  張氏點頭稱是,低眉垂目地跟著玲瓏進屋。
  
  聶氏已經下炕,笑盈盈地向玲瓏行禮,玲瓏側了身子避開,環顧四周,只有聶氏身邊的幾個大丫鬟,並沒有看到來相看的人。
  
  屋子裡用水晶碟子擺了冰,點了薄荷香,外面雖然烈日當空,這裡倒也清爽。
  
  玲瓏笑著問聶氏:「我來得晚了,大伯母可帶著二嫂嫂去拜過了?」
  
  沒等聶氏開口,張氏的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玲瓏覺得很有趣,這有什麼可害羞的。
  
  聶氏的眼風掃一眼站在炕邊服侍的二兒媳,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這個媳婦溫順聽話,就是太小家子氣了。
  
  「拜過了,還求了兩個香囊,一個是給你二嫂嫂的,一個是給你的,你回去掛在帳子裡,早點給王爺開枝散葉。」
  
  玲瓏笑著謝過,讓杏雨把香囊收好,聶氏便問起馮氏的身體,道:「我前兩日去過四平胡同,見你母親正在描花樣子,竟是大胖娃娃。」
  
  玲瓏是知道聶氏去四平胡同的事的,四平胡同的人,每天都會來王府稟告馮氏的情況。
  
  她便道:「從西嶺住了一陣子,娘親精神很好,我想著過完中秋在西府擺賞菊宴,到時我怕是忙不開,大伯母要讓兩位嫂子過去幫我。」
  
  睿王府裡自有一堆婆子媳婦和大丫鬟,金家西府也有可用的管事媽媽,所謂的幫忙不過是給足了聶氏面子。
  
  聶氏眼中的笑意就又多了幾分,道:「你這日子選的好,過了七月半,也過了中秋節,離重陽還有些日子,正是最空閒的時候,王府裡的事情多,你只需把這菊宴的章程說說,其餘的事大伯母讓人去辦。」
  
  玲瓏重又謝過。
  
  正在這時,外面有個女聲傳進來:「是金家東府的大太太在這裡嗎?」
  
  見到聶氏面色平靜,玲瓏知道她們等的人到了。
  
  有丫鬟打了簾子,進來的是位三旬開外的婦人,她身邊則帶著兩個年輕小姐,一個十五六歲,另一個十二三歲。
  
  聶氏笑著道:「薛大奶奶還是第一次來這水月庵吧?」
  
  薛大奶奶道:「可不是嘛,偏偏那趕車的又偷懶,把我們放到小風山下就走了,好不容易僱到轎子,讓金大太太久等了。」
  
  聲音裡帶著幾分謙恭,雖然是說的官話,但卻難掩江浙口音。
  
  需要雇車來這裡的,要麼是小門小戶,要麼是外地人。
  
  聶氏爽朗地笑道:「多虧你晚到了,我才能帶上二媳婦去拜拜。」
  
  聽她說到二媳婦,薛大奶奶有幾分疑惑地看向坐在炕桌一側的玲瓏,雖然聶氏坐在首席,但如果這位是兒媳婦,那也太不合規矩了。
  
  聶氏便笑著引見:「這是我們家的姑奶奶,這位是杭州薛家的大奶奶,那兩位是薛家的兩位小姐。薛家和咱們家是多年的交情了,只是薛大奶奶第一次來京城,彼此難得親近。」
  
  只說是金家的姑奶奶,卻未說是哪位姑奶奶。
  
  薛大奶奶想起臨來時老爺叮囑她的話,心裡不由得打個突兒,這位莫非就是金家嫁入宗室的那位姑奶奶?
  
  聶氏又向她引見了自己的兒媳張氏。
  
  因是第一次見面,聶氏送給兩位薛小姐每人一塊翡翠噤步,張氏送的則是每人各一對足銀鑲紅瑪瑙的耳墜子,玲瓏則送了兩枚珠花。
  
  薛大奶奶的目光不由得在那兩枚珠花上多看了幾眼,不顯山不露水,卻又不失體面,這是睿親王妃無疑了。
  
  她暗中看一眼兩個女兒,見大的那個神情木訥,小的則好奇地東張西望,她不由得氣惱,真是丟人現眼。
  
  玲瓏也打量著她們母女三人,薛大奶奶穿著丁香色遍地金的比甲,梳著墮馬髻,綴著點翠大花,珠圓玉潤的白果臉,長得極是富態。
  
  而兩位小姐則和她的相貌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大的那個眉目娟秀,有著江南女子特有的纖秀,只是神情木然,倒像是眼前的這一切和她沒有關係似的。
  
  小的那個倒是眉眼靈活,只是皮膚略顯粗黑,長得也不如姐姐標緻。
  
  看到玲瓏打量著自己的兩個女兒,薛大奶奶便笑著道:「讓姑奶奶笑話了,她們兩個自幼長在鄉下,沒見過世面。」
  
  玲瓏微笑:「杭州乃錦繡之地,哪裡就是鄉下了,薛大奶奶是過謙了。」
  
  沒有順著薛大奶奶的話說下去,絕口不提兩位小姐。
  
  聶氏冷眼旁觀,不由得暗暗著急,顯然,這兩位小姐玲瓏一個也沒有相中。
  
  她不由得睃了薛大奶奶一眼,怪她怎麼找了這麼兩個女孩子過來。
  
  別說是睿王妃這種與金枝玉葉為伍的人,就是她也看不上。
  
  薛大奶奶臉上便露出尷尬之色,連忙說起剛才進水月庵時的所見所聞,倒也是個健談的。
  
  玲瓏已經覺得沒有意思,可能是屋子裡的人多了起來,便不如剛才的清爽,有些燥熱,她對杏雨道:「你們也帶著冰了吧,拿出來擺上。」
  
  一旁的紅綃和紅繡便手腳麻利的打開琺瑯彩的匣子,從裡面取出冰塊,裝到桌上的水晶碟子裡。
  
  薛大奶奶和聶氏已經說起水月庵的送子觀音,那個薛小姑娘卻伸長脖子看向裝冰的琺瑯彩匣子,問道:「這冰放在裡面不會融化的嗎?」
  
  薛大奶奶聞言恨不能把她扔出去,正要開口訓斥,紅綃已經答道:「不會啊,放上一天也不會融的。」
  
  薛小姑娘臉上的驚奇更甚,正要再問,薛大奶奶已經笑著對聶氏道:「難得來一次,這兩個丫頭下次再進城也不知何時,妾身想帶她們在庵裡逛逛。」
  
  這是要告辭了,聶氏笑著端起茶來。
  
  待到薛家母女三人走後,玲瓏臉上已有些不悅,這件事擺明是大伯母想和薛家在生意上有些什麼往來,需要兩家聯姻,那兩位小姐分明就不是薛大奶奶親生的,也不知是從哪兒找來的。
  
  金子烽娶個什麼樣的妻子,她並不太在意,但聶氏既然把她叫過來,卻又這樣糊弄她,這就讓她很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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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7 09:59: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六九章 烏衣庵

  辭別聶氏,玲瓏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她心裡一動,隔著車簾叫來長安︰「你去打聽打聽,這裡離烏衣庵遠不遠。」
  
  長安答應著去了,沒過一會兒就回來︰「王妃,下了小風山,再向東大約十里就是烏衣庵了。」
  
  難怪香火不盛,離水月庵只有十里,當然都到水月庵來了。
  
  「先不要回王府了,去烏衣庵。」
  
  杏雨和長安對望一眼,王妃是從哪裡聽來的這麼一座小庵堂啊,這麼熱的天,大老遠地過去,這不是給足了他們體面。
  
  可能是猜到他們兩個的想法,玲瓏又道︰「把馬車上睿王府的標誌取下來,若是庵堂裡有人問起,你們只說是杭州來京城省親的女眷便是。」
  
  誰讓剛剛遇到薛大奶奶呢,正好借來一用。
  
  到了烏衣庵,玲瓏不由莞爾,這裡比她猜想的還要小,還要破。
  
  那場大火是在十幾年前,聽說後來有善信捐銀子重修了,可現在看來,這銀子給的也太少了。
  
  一座小小的院子,只有幾間佛堂,可能是這裡很少有香火,庵堂門口連知客女尼都沒有,只有一個穿著破舊緇衣的老尼姑正在打掃庭院。
  
  杏雨直皺眉,玲瓏卻笑道︰「咱們是來拜拜的,又不是來相親的。」
  
  說到這裡,她噗哧一笑,剛才在水月庵,可不就是相親的?
  
  白露卻已經湊到她身邊,小聲說道︰「王妃,這裡真冷清,咱們還是回去吧。」
  
  玲瓏從她的口氣中聽到一絲懼意,這姑娘自從昨天晚上被她嚇了一通,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
  
  冷清的地方總會讓人膽怯。
  
  玲瓏嘆了口氣,對杏雨道︰「咱們帶了多少銀子?」
  
  杏雨笑道︰「在水月庵沒有動用銀子,這會子有五百兩呢。」
  
  水月庵的老尼姑們極會斂財,自家王妃每次去,總要花上二三百兩銀子。
  
  杏雨帶了五百兩,覺得綽綽有餘,想不到一文沒動。
  
  玲瓏吃了一驚︰「你手邊有這麼多備用銀子嗎?」
  
  她屋裡的銀子和物件兒雖是杏雨管著,可是動用銀子的事,是要經她允許的。杏雨手邊平素裡只有一百多兩。
  
  今天出門的時候,她已經猜到不會在水月庵有花銷,便沒有讓杏雨支銀子,杏雨帶的應該是她手裡的備用銀子。
  
  杏雨笑著說道︰「這是出門前,小德子給我的,說是王爺給的,讓我拿著,說是那些和尚尼姑的最是勢力眼,不如多給些銀子。」
  
  杏雨邊說邊看玲瓏的臉色,王妃和王爺鬧別扭,昨天讓她去封了抱石館,她一夜都沒有睡好,生怕王爺和王妃從此生分了,早上拿到這五百兩的銀票時,她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早就想著找機會告訴王妃了。
  
  玲瓏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表情,好一會兒,才嘟噥道︰「五百兩夠幹什麼的,真摳門兒。」
  
  這也真夠矯情的,你自己出門都沒支銀子,還嫌五百兩太少。
  
  玲瓏對杏雨道︰「你去捐二百兩的香火錢,讓他們把屋子修一修,我看這裡破破爛爛的,說不定會漏雨。」
  
  杏雨答應著就去找尼姑,那裡雖有功德箱,可王妃囑咐這是讓他們修庵堂的,自是不能把銀票往裡面一塞了事,需要找他們說說清楚。
  
  可是她找來找去,卻找不到一個尼姑。
  
  無奈,她只好問那個正在牆角用簸箕收落葉的老尼姑︰「請問住持師太或監寺師太在哪裡呢?」
  
  老尼姑這才抬起混濁的眸子︰「貧尼就是這裡的主持慧清。」
  
  「什麼?」杏雨嚇了一跳,這個掃地的老尼姑說她是主持?
  
  老尼姑見杏雨臉露驚異,面無表情地搖搖頭,低頭彎腰繼續收落葉。
  
  杏雨則飛快地跑到玲瓏面前︰「王妃,咱們別給這裡布施了,婢子看這裡不對勁,咱們快走吧。」
  
  白露早就想走了,這會兒也道︰「是啊,王妃,咱們走吧,要不咱們還回小風山,那裡有好多賣小玩藝的,上次您不是還心疼摔壞的雞蛋殼嗎?咱們今天多買幾個。」
  
  玲瓏沒有理會她們,她問杏雨︰「到底怎麼回事?」
  
  杏雨這才指指牆角處的老尼姑︰「她說她是這裡的住持慧清,還有啊,婢子把這裡前前後後找遍了,除了她以外,沒有看到第二個尼姑。」
  
  玲瓏臉上如同罩上一層寒冰。
  
  十幾年前,冒家女兒躲在這裡生孩子。
  
  十幾年前,這裡走水,著了一場大火。
  
  而十幾年後的今天,這座烏衣庵裡只留下一個尼姑。
  
  她心裡砰砰直跳,徑自向那老尼姑走了過去。
  
  老尼姑半蹲在地上,忽然看到一雙穿著玫瑰紅銷金牡丹花繡鞋的腳站在她的面前。
  
  這雙腳什麼時候走過來的,她竟然沒有聽到一點聲息。
  
  她錯愕地抬起頭,仰視著站在她面前的貴婦人。
  
  很年輕,頂多十幾歲吧,如果不是梳著婦人的髮式,還以為是哪家沒出閣的小姐。
  
  「施主,可有事否?」老尼問道。
  
  玲瓏環顧庵堂︰「這裡太破舊了,要好好修繕,明天我讓人來給你把這裡重新翻修。」
  
  老尼姑臉上卻沒有驚喜之色,她面容平靜︰「不用勞煩施主了,這庵堂雖然破舊,但供奉菩薩的那間還算牢固。」
  
  竟是婉拒了。
  
  玲瓏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滿身銅臭,她有些汗然,又道︰「這裡其他的人呢,怎麼只有師太一人?」
  
  老尼姑重又整理那些落葉,她把葉子倒進一隻木桶,邊倒邊說︰「死的死,走的走,只有貧尼擔心菩薩少了供奉,這才不肯死。」
  
  老尼姑的話在別人聽起來也沒有什麼,不過就是老年人常嘮叨的。
  
  但在玲瓏聽來,卻是暗暗握緊了拳頭。
  
  死的死,走的走,不是老死病死,也不是嫌這裡清苦走的,想來有的是滅口的,死於那場大火,還有的是嚇得逃命去了吧。
  
  「那個孩子是男是女?」她忽然問道。
  
  老尼姑措不及防,吃了一驚,手裡的木桶硄當一聲落在地上,殘枝落葉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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