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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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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攬清月]修仙帶著作弊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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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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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發表於 2018-3-1 22:29:10 |只看該作者
10 浮光掠影

  天朗氣清,和風徐徐。

  慕煙華足尖輕點,立在院子裡一株桃樹伸出的枝椏上,整個身子如若無骨,好似成了桃樹的一部分,隨著清風左右搖擺。她掌中一冊藍封書籍,十幾頁模樣,正是用那枚三長老給予的權杖換來的功訣,黃品高級身法浮光掠影。

  這一門身法,慕煙華上輩子也曾學過,這會兒要將之施展出來,讓其光明正大出現在人前,自然要重新再學上一遍。

  距離意識海異變已過了兩日。

  這兩日,慕煙華送走了慕落雪,隨後去了藏鋒院一趟挑選功訣,便再不曾外出。

  精神力的蛻變與大幅增長,讓慕煙華很不適應。練氣境第三重天的修為,根本無法支撐起介於練氣境大圓滿與先天境第一重天之間的精神力。

  身體跟不上意識,這別提有多難受。

  除了花費時間精力磨合,使兩者達到步調一致之外,慕煙華別無他法。

  紫色符籙還靜靜懸浮在慕煙華意識海,從中得到的混元經字字珠璣,神妙非凡。比之她現下主修的功法先天一氣訣,毫無疑問要強上無數倍。

  先天一氣訣為玄品低級,慕煙華雖不知混元經品級,卻知其必定遠遠高於玄品。

  或許地級,或許達到了天級。

  回想起得到混元經的前後,慕煙華暗自猜測,難免心中欣喜激動。

  她怕是接受了一個了不得的傳承。

  強自按捺下情緒,慕煙華不得不壓住立刻修煉的衝動。混元經的起點便是先天境,離她此刻的修為還有些遠。且要順利完成功法上的轉修,她必須尋一個最好的時機,容不得出現一絲差錯。

  慕家人多眼雜,顯然不是好地方。

  過上幾日,待得精神力磨合完畢,還需想辦法出行一趟。

  紫色符籙的出現,讓慕煙華冥冥中有所感應,要往那望海城秘境一探。

  「煙華,你在麼?」

  「父親!」

  慕煙華身形一晃,如同一縷無形無相的微風,輕飄飄站在了慕雲鶴眼前。

  「您怎麼有空來?」

  慕雲鶴上下打量著慕煙華,語中帶著明顯的笑意:「聽說煙華最近長了本事,前日踢斷了王家小子好幾根骨頭,我來看看你是不是生出了三頭六臂。」

  慕煙華面色微冷:「他活該!」

  「是為了慕易?」

  慕煙華繃著臉點頭。

  「你做得好!沒丟了我慕家臉面!」慕雲鶴欣慰大笑,「敢於挑釁我慕家,不管是誰,就該狠狠打回去!」

  「父親?」

  慕雲鶴含笑看著慕煙華:「我本以為,除去跟清晨相關之事,你再不會為其他人憤而出手。現今看來,倒是我小瞧了你。」

  「你沒有讓我失望。」

  慕煙華心底酸澀,喉間發堵:「以前是煙華年少輕狂,日後再不會了。」

  「煙華長大了。」慕雲鶴輕輕一歎,忽而問道,「清晨那孩子在黑風崖上好幾日,煙華好似未去看過?」

  慕煙華一頓,手指動了動,到底沒有捏成拳:「清晨姐姐這一回做錯了,大長老罰她思過一月,我想著還是不要前去打擾為好。」

  「這是為何?」

  「自從大伯過世,父親將清晨姐姐接到身邊撫養,煙華同情她失了雙親疼愛,一直視她為至親姐妹。父親應當也知道,她比煙華還年長二歲,卻事事依賴煙華而行。」

  「煙華覺得自己更像長姐。」慕煙華沉吟著,思考該怎麼措辭,「前幾年便罷了,現今我已十一歲,清晨姐姐亦年滿十三。人總歸要依靠自己,清晨姐姐該有獨立的空間,而非依附著其他人而生。」

  慕雲鶴默然:「清晨這些年,確實……到底是你大伯唯一的血脈……」

  「父親,我都明白。」慕煙華拽著慕雲鶴手掌,「等清晨姐姐自黑風崖歸來,我會向她致歉的。」

  慕雲鶴是個極重感情的人。

  關於慕清晨的種種,慕煙華實在不知該怎麼說起,更不知如何才能讓他相信,進而對她生出防備之心。

  至少現在的慕清晨還是安全的。

  慕煙華唯有這般安慰自己,並暗自決定牢牢盯死慕清晨,不放過她任何方面的一舉一動。

  「父親,我想求您一件事。」慕煙華輕輕搖晃著慕雲鶴胳膊。

  慕雲鶴挑了挑眉:「這還是煙華頭一次開口求我,我可得好生聽聽。」

  「上一回迷蹤嶺週邊試煉,我覺得收穫頗大,修為境界提升迅速,比閉門修煉強上許多,便想著外出歷練一段時間,望父親應允。」

  「不行!」慕雲鶴面色一沉,斷然拒絕,「煙華,你如今不過練氣境第三重天,倘若出點意外,連著自保之力都沒有,怎可隨意離開家族?」

  慕煙華也不氣餒,繼續問道:「那依父親看,何時才可獨自出行?」

  慕雲鶴沉默了片刻:「最低練氣境第七重天。」

  慕煙華笑了:「倘若我能在練氣境大圓滿手下逃得性命?」

  「煙華此言當真?」慕雲鶴明顯有些不信。

  慕煙華胸有成竹:「自然不假!」

  慕雲鶴深深看著慕煙華:「有何憑證?」

  慕煙華一臉坦然:「父親可隨時出手相試。」

  慕雲鶴目光落在慕煙華掌中的書冊上,面上神情嚴肅起來:「黃品高級身法浮光掠影?我記得你兩日前才得到它。如若你的依仗在此,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你太小瞧了練氣境大圓滿!」

  「練氣境的每一重天,都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煙華,我承認你天賦悟性都極佳,甚至可酌情越級挑戰。但天資是天資,實力是實力,萬不可因著旁人讚一聲天才便忘了天高地厚!是什麼讓你以為,練氣境第三重天可在練氣境大圓滿手下保得性命?」

  「倘若我記得沒錯,兩日前你剛在王瀟瀟手上吃了虧。王瀟瀟正是練氣境大圓滿,你可對上她一招不敗,可接得下她第二招?」慕雲鶴眸光如電,直逼慕煙華,言語間甚至帶上了些許厲色,「煙華,你尚年幼,當凝神靜氣,打好基礎,而不是好高騖遠、走上岔路。」

  「父親,煙華並非虛浮之人,自是知曉輕重。如若不是與王瀟瀟正面對上,而只是在她手上走脫,我有八、九成把握。」

  逃命與硬碰硬完全是兩回事。

  慕煙華眼中透著堅持,望著慕雲鶴不閃不避,正色道:「請父親出手,但凡有所不敵,此後我絕不再提外出歷練之事!」

  慕家往昔有獨自外出歷練的子弟,至少要達到練氣境第七重天,慕煙華卻等不了那麼久。

  偷偷外出不現實,她必須得到慕雲鶴的支持。

  「既然你如此堅持,我便如你所願。」

  慕雲鶴沉默半晌,終是鬆了口,將先天境第八重天的修為壓制到練氣境第三重天,「我會在出手之時逐漸提升修為境界,你可小心了!」

  慕雲鶴打定主意要敲打敲打慕煙華,將她可能存在的得意忘形狠狠打下去,不等話音落地,便將練氣境第三重天的境界發揮到極致,右手成爪向慕煙華抓去。

  慕煙華早防著這一招,足尖輕點退得輕鬆,黃品高級身法浮光掠影信手拈來,似無跡可尋。

  「好!」

  慕雲鶴眼中一亮,大贊了一聲,放開修為提升至練氣境第五重天,瞬間速度加快了一倍有餘,招式不變抓向慕煙華。

  慕煙華身形同時加快,仿若一隻翩躚的蝶,沾之即走,總能恰到好處避開慕雲鶴的動作。

  這般十數招之後,慕雲鶴將修為提升至練氣境第六重天,接著是練氣境第七重天,再是第八重天,第九重天,最後至練氣境大圓滿!

  面對練氣境大圓滿的慕雲鶴,慕煙華已感覺到相當壓力。若非她有著上輩子先天境第九重天的感悟在,若非兩日前意識海異變,單論精神力已可與練氣境大圓滿相較,此時她絕對支撐不下片刻。

  慕雲鶴出招越來越快,練氣境大圓滿的氣勢狠狠壓制著慕煙華,縮小著她的動作空間。

  慕煙華仿佛驚濤駭浪中的小船,浪頭一個緊接著一個打來,瞧著好像隨時都要翻船,卻一直頑強地衝出海浪,安然無恙。

  雖驚險無比,卻始終毫釐之間避過危險。

  慕煙華咬著牙,浮光掠影施展到極致,雙眸瞪得圓圓的,緊緊盯著慕雲鶴,雪白額上冷汗涔涔,再一次避過慕雲鶴一擊,啞著嗓子道:「再來!」

  慕雲鶴腳步一頓,竟是停了下來,只望著慕煙華不說話,似乎要將她整個看透。

  慕煙華大口大口喘著氣,面色異常蒼白,唯有眸光一如既往沉靜堅定。

  「父親,您可是同意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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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 22:29:23 |只看該作者
11 疊浪斬

  「煙華,那浮光掠影身法,你當真是前日才得?」

  慕雲鶴不答反問,瞪圓了眼,整顆心都在顫抖。

  倘若不是一眼便可看透慕煙華的修為,他甚至要懷疑自家女兒已不知何時晉升了練氣境大圓滿。

  慕煙華天資絕頂,以十一歲之齡修煉至練氣境第三重天,這在黃沙城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甚至放到整個東南域都可排進前列。現今看來,相比起修煉天賦,她的悟性竟更為驚人可怕。

  前幾日三長老向他恭喜,言道慕煙華的春風化雨劍感悟頗深,已接近了大成之象,他還有些不信,只以為是三長老言過其實。

  然再瞧慕煙華的浮光掠影身法……

  兩日啊!僅僅兩日!今日是第三日!她居然將一門黃品高級身法修煉至大成!

  不!不止大成!

  慕煙華剛剛的表現,分明已觸到這門身法的最深奧秘,隱隱有了以身化光影的圓滿之象。

  功訣秘技的境界,分入門、登堂、顯微、大成、巔峰、圓滿六個階段。換了其他人來,兩日時間怕是連入門都做不到吧?

  春風化雨劍、浮光掠影身法,慕雲鶴在練氣境時亦都學過,自是知曉其中難度,便是讓他來施展,多半都不可能達到慕煙華的程度。

  不可置信!

  非但不曾見過,便是連聽都不曾聽到過!

  在這之前,無論是誰告訴他,修煉一門黃品高級秘技只需兩日,他定會以為那人在說笑,在消遣他玩。現下事實俱在,做出這種事的人正站在他面前,等待著他的回答,慕雲鶴委實不知該如何反應:「這身法……你此前學過吧?」

  慕煙華心知這番表現太過了些,卻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她必須以相對正當的方式展露實力,必須儘快提升修為以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變故。

  慕雲鶴的支持對她來說很重要。

  「這門身法我確是新學。只不知到底為何,修煉時好似全無阻礙,上手之快比春風化雨劍更勝一籌。演練了數遍後,竟像是曾經演練過無數遍一般,純熟無比。」

  慕煙華輕抿著唇,眉間輕蹙,狀似有些困惑。

  這不算是完全的謊言。事實上,自從意識海異變以來,再感悟早先修煉過的功訣秘技,慕煙華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那一道紫色閃電所化的巨大符籙,帶給她的遠遠不止一卷功法那麼簡單。她甚至有一種錯覺,給她任何一門未修煉過的功訣秘技,只要有紫色符籙存在,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修煉成功。

  「父親,我欲外出歷練之事,您現今可同意?」慕煙華看著慕雲鶴,出聲提醒。

  慕雲鶴心底很是糾結。放任慕煙華獨自出門,這絕非他的本意,但他此前話已出口,輕易反口不得。

  慕煙華既做到了他的要求,理應滿足她的願望。

  不過練氣境第三重天,這修為畢竟低了些。生死搏鬥與切磋較技本是兩回事,慕煙華可在練氣境大圓滿手下支撐片刻,不代表她真正遇事時定能逃得性命。

  外面的世界遠比想像中殘酷,慕煙華年僅十一,以往試煉皆有家族長輩帶隊,從未獨自出行過,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煙華,我這裡有一式劍訣。」慕雲鶴踟躕了片刻,終是下了決心,「這一式名喚疊浪,不在天、地、玄、黃四品之內,屬於特殊秘技。僅此一劍斬出,劍勢仿若海浪層層相疊,一重更強過一重,只要你真氣不枯竭,理論上可將劍勢相疊無數次。」

  「我予你一個時辰,修煉感悟疊浪斬,只需你能順利入門,我便應允你外出歷練。」

  「父親此言可作數?」

  「自然作數!」

  「好!」慕煙華爽快點頭,「請父親指教。」

  慕雲鶴再不贅言,當下將修煉疊浪斬的注意事項一一道來,並拉開了架勢親自示範。

  慕煙華聽過一遍,再看過慕雲鶴示範,對這一式疊浪斬再不覺得陌生。好似這兩日來,她感悟其他功訣秘技一般,意識海懸浮的紫色符籙散發著淺淺微光,化作一道朦朧的紫色光影,投映在她流光溢彩的神魂之上。

  光影呈現人形,手足俱全,五官卻看不真切,右掌執劍起勢,緩緩舞動。

  一招一式看得分明,正是慕雲鶴剛剛演示過的疊浪斬。

  三疊浪、六疊浪、九疊浪,長劍的速度越來越快,瞬息便斬出數十數百數千下。潮落潮漲,一層疊著一層,十三重浪、二十一重浪,一直到三十二重浪,紫色的光影一陣模糊,無聲無息地散了開來,消失不見。

  慕雲鶴只演示到十五重浪,光影卻一口氣至三十二重浪,兩相比較之下,慕煙華如何還能不明白?

  那光影施展的疊浪斬,明顯要比慕雲鶴施展的高明玄妙得多。

  「煙華,你可瞧清楚了?」

  慕雲鶴收劍而立,面上平靜無波,心底卻說不出的尷尬。

  誰家修煉感悟秘技是這樣的?功法奧義講一遍,長劍在手舞一遍,緊接著問你看沒看清楚。

  這要是能學會才奇了怪了!

  若是此刻地上有個洞,慕雲鶴直接鑽進去的心都有了:「要不,我再演示一遍?」

  「您先讓我試試。」慕煙華不覺得有何不對,紫色光影投映出的人形神奇無比,經其施展過的功訣秘技,便如同她自己感悟的那般深刻。

  慕煙華自慕雲鶴手中接過長劍,隨手挽了個劍花,劍尖朝下執劍而立。

  施展疊浪斬的紫色虛影再度出現,一劍起劈風斬浪。

  慕煙華雙目清明,心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腦中一片空明,似乎天地間只餘下掌中的三尺青鋒。

  這一刻,慕煙華化身為意識海中的紫色虛影,疊浪斬在她眼裡再無秘密。

  風起,劍長鳴,一劍三疊浪!

  足尖輕點,身如青煙飄忽不定,浮光掠影身法同時展開。

  慕煙華劍勢一變,六重疊浪;再變,成九重疊浪!

  這還不算完。在慕雲鶴直愣愣的視線下,慕煙華成功斬出十一重疊浪。

  「轟轟轟!」

  雪亮劍芒裹挾著隱約的海潮聲,去勢不減狠狠撞在院子圍牆上。

  足可承受先天境之力的石牆表面,隨著一聲緊著一聲的炸響,留下了一道道淺白色的劍痕。

  慕煙華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運轉先天一氣訣,帶著所剩無幾的真氣循著經脈繞了兩圈,最終歸於丹田。

  「煙華幸不辱命。」慕煙華眸光晶亮,雪白額上隱現一層薄汗,「以我此刻練氣境第三重天的修為,至多能完成十五重疊浪,但這一擊過後,將再無回手之力。」

  疊浪斬一重更比一重強,越到後面疊加上去的力量越強,待到了十五重疊浪,怕是僅僅第十五重所需要的真氣,便足以抵過前面十四重相加。

  按照疊浪斬本身的奧義,就像慕雲鶴之前介紹所言,從理論上講,只要你真氣足夠,控制力足夠,蓄勢的時間足夠,便可以永無窮盡地疊加上去。

  慕雲鶴呆呆地看著慕煙華走近,愣愣地接過她遞還的長劍,直到慕煙華連著喚了好幾聲,這才勉強回過神來。

  「煙華……咳!」

  被打臉了!被接二連三狠狠地打臉了啊!

  慕雲鶴只覺得今日所見所聞,完全顛覆了他幾十年來形成的世界觀,無數固有的常識與觀念被毫不留情打得支離破碎。

  慕煙華表現出來的妖孽悟性,已經到了一種超越常規的可怕地步,慕雲鶴心底的震撼與擔憂遠遠超過了驚喜。

  一個勝過普通人的天才,任何家族宗門都會欣然接受,但若是這個天才逆天到違背常理的地步,對她、對家族可不見得全是好事。

  尤其是她還未成長到足夠自保。

  「今日之事不要再對旁人提起!」慕雲鶴恍惚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緊緊看著慕煙華嚴肅道,「修行之道首重靜,倘若感悟修煉之時有外人在場,總歸心有掛礙,恐有分神之憂。煙華以為然否?」

  「父親所言極是!」

  慕煙華終於放鬆下來,展顏而笑,「木秀於林的道理,我怎會不知?」

  慕雲鶴頷首,深深看了慕煙華一眼:「三日後來淩風院尋我。」

  慕煙華心下一喜:「多謝父親成全!」

  慕雲鶴應了一聲,交代了兩句後告辭離開。

  慕煙華立在原地看著慕雲鶴的背影,暗道今日慕雲鶴怕是受多了刺激。該慶幸因著紫色符籙的存在,慕雲鶴完全沒察覺到她意識海的異變,否則她怕是愈發難以解釋。

  紫色符籙來歷神秘,且只得了第一層,重生之事又太過匪夷所思,她不知如何說起,下意識便選擇了隱瞞。

  慕煙華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實在做不到讓慕雲鶴慢慢接受她的改變。

  那望海城秘境,她勢在必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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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 22:29:36 |只看該作者
12 臨行

  三日後,家主書房淩風院。

  慕雲鶴靠著椅背,手中拿著一個深青色的繡袋,半合著眼似是思考著什麼。

  「家主,煙華小姐來了。」守門的護衛盡責地通報。

  「父親。」

  慕雲鶴抬起眼來,擱下手中的繡袋,直視慕煙華:「可是真的決定了,不再更改?」

  慕煙華重重點頭,不避不讓與慕雲鶴對視:「寶劍鋒從磨礪出,我不想永遠躲在父親的羽翼之下。」

  「我便知道勸不動你。」慕雲鶴低歎了一聲,難免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你這倔強的性子,簡直跟你母親一模一樣。」

  慕煙華默然不語,實不知該如何接話。

  「這裡面有我為你準備的一些東西。」慕雲鶴回過神來,將擱在桌子上的繡袋往前推了推,「你拿著,出門在外用得著。」

  慕煙華接了過來,拉開杏黃色的繩扣,精神力往裡一探:「芥子袋?」

  袋子內的空間不大,丈許方圓而已,裡面整齊的放著一個白玉瓶、一疊符籙,以及一小堆靈石,靈石上品、中品、下品的都有,其中下品最多。

  慕雲鶴看著慕煙華動作,點頭道:「這芥子袋品質不高,卻能讓你方便不少。」

  「多謝父親。」這一份心意讓慕煙華很是感動。

  慕雲鶴伸手入懷,取出一枚淺藍色玉符,起身行至慕煙華面前,親自戴在她頸上:「這是我向老祖宗求來的防禦符,你戴著切不可離身。此符可擋先天境大圓滿三擊,你必須答應我,但凡你有用到它的一日,便需立刻返回家族,絕不得再停留!你可聽到了?」

  這一番話,尤其是最後兩句,慕雲鶴說得極為嚴厲。

  慕雲鶴口中的老祖宗,想來是那位築基境大圓滿的慕家先輩吧?當日受太元宗三名同境界的修士圍攻,最終被逼含恨自爆,血灑長空。

  慕煙華神色肅然,鄭重應聲:「我答應。請父親放心,我絕不會讓您擔心。」

  慕雲鶴擺了擺手:「臨走前去向清晨道個別。」

  「我會的,父親。」

  慕煙華眸光閃了閃。慕清晨在黑風崖思過已有數日,卻不知她過得可還好,倒確實該與她好生道個別。

  再閒話了兩句,慕煙華便離了淩風院。剛走出不遠,卻見得一人匆匆往這邊來。

  「元浩?」

  十二、三歲的少年,迎著日光跑過來,額上隱現一層晶瑩薄汗,正是當日青雲堂向慕煙華請教,現今已成功突破至練氣境第一重天的慕元浩。

  慕煙華停下腳步,「你來尋父親?」

  「煙華小姐,是你啊。」慕元浩眸中一亮,咧嘴笑開,「祖父有事讓我稟告家主。」

  慕元浩的祖父,自然是執掌慕家族規的大長老。

  「父親正好在書房,你直接過去便是。」

  「煙華小姐!」慕元浩叫住欲走的慕煙華,壓低聲音道,「是慕清晨的事。」

  慕煙華一皺眉:「她怎麼了?」

  慕元浩見慕煙華不像是生氣,微鬆了一口氣,解釋道:「慕清晨只有淬體境第二重天,連日待在黑風崖,受那罡風吹刮,便有些支撐不住。就在剛才,看守黑風崖的護衛例行巡視,發現她暈厥在山頂,情況似有些不好。」

  「她人在何處?」這本在慕煙華預料之內,卻不想這一日來得這麼快。

  沒有了她的幫助,以慕清晨淬體境第二重天的修為,想在黑風崖待滿一個月,基本上沒有什麼可能。

  「祖父知道後怕出問題,便將她帶離了黑風崖,此刻安置在她自己屋裡。」慕元浩看著慕煙華,「煙華小姐要去看她麼?」

  「為何不去?」慕煙華目光坦然,「她是慕家的一員,不是麼?」

  慕元浩猛地一愣,隨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過會兒,我也去看看她。」

  慕煙華笑著點頭,目送慕元浩走遠,便改道往慕清晨的住所行去。

  慕家族規嚴謹,年輕一輩之間一直存在著競爭。天資越是上佳、修為提升越是迅速,得到的資源、受到的照顧便越好。

  慕清晨年已十三,修為不過淬體境第二重天,比不少七、八歲的孩童都不如,所住的小院就算不是最差,亦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一間中規中矩的木板房,外帶屋前一塊不大的空地,如此而已。

  「清晨姐姐,你在麼?」

  慕煙華立在慕清晨房門前,指節輕輕叩擊了兩下。

  裡面傳來慕清晨中氣不足的聲音:「煙華?進來吧。」

  慕煙華推門而入,往慕清晨床榻處行了幾步。

  「清晨姐姐,你可好些了?」

  慕清晨苦笑一聲,強撐著自床榻上坐起:「煙華,你會不會笑我無用?」

  不過幾日工夫,她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原本白皙的皮膚因著罡風吹刮變得暗黃粗糙,一雙烏黑的眼睛顯得格外大,正含著淚光直直看著慕煙華。

  「大長老令我黑風崖思過一月,我卻連五日都未堅持住。他一定對我失望之極,二叔若是知道了,定也不會高興……」

  慕煙華站在原地冷眼瞧著,再沒有像往日那般順著慕清晨,千方百計拿話安慰她。

  慕清晨蓄在眼眶裡的水霧終於化作眼淚,緩緩淌下:「煙華,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不然我在黑風崖那幾日,你為何不來看我?」

  看你作甚?為你抵擋那日夜不停的罡風麼?

  慕清晨此刻的狼狽,又怎抵得過慕煙華心底的恨意!

  「前日我新得了一門黃品高級身法,一心琢磨著怎麼修煉感悟,倒未在意其他事。」

  慕煙華淡淡說著,緊緊盯著慕清晨,果然從她淚眼深處看到了一絲隱藏極好的嫉恨。

  她早該知道,上輩子慕清晨能做出背祖忘典之事,絕對不可能是偶然,更不可能是臨時起意。那樣瘋狂的恨意,半點不留餘地的狠辣,沒有長年累月的積累,卻是從哪裡來?

  慕清晨!慕家到底哪裡對不住你!我慕煙華又哪裡對不住你!

  「清晨姐姐,我沒有生氣。我又怎麼……會生你的氣?」只是恨不能立刻掐死你!「這一回我來,除了看看你,還想向你道個別。」

  「道別?」慕清晨一驚,一顆淚珠還掛在眼角沒有落下,樣子頗有點滑稽,「你要去何處?」

  「我欲外出歷練,至年底大比再趕回來,父親已應允。」

  「二叔答應了?那我怎麼辦!」

  慕清晨一臉不相信,下意識地大叫出聲,隨即掩飾性地捂住嘴巴,訕訕解釋道,「我是說,煙華你才練氣境第三重天,這時候外出歷練,實在太過危險。你要不要再考慮一番?」

  慕煙華眸底劃過一絲寒芒,淡淡回道:「我意已決,清晨姐姐不必再勸。」

  慕清晨神色變幻不定,忽而巴巴地望向慕煙華:「我不放心你,不如我與你同去?」

  呵!

  慕煙華心底冷笑:「外出歷練不比家裡,我怕沒有辦法護你安全。」

  慕清晨毫不猶豫:「我不怕!」

  「清晨姐姐不用擔心,我已經拜託了元浩、慕言他們,我不在的時候,他們會照顧你。」慕煙華清淩淩的目光鎖定慕清晨,硬是阻得她再無法開口,「我瞧著你傷得不輕,便好生休息一段時間,待完全恢復了再去青雲堂不遲。」

  十三歲的慕清晨畢竟不夠成熟,幾句話工夫便讓慕煙華輕易試探出跟腳。

  眼瞧著目的達到,確定了心中某些猜想,慕煙華自不願再多做停留,當下敷衍了慕清晨兩句,便即告辭離開。

  慕清晨雙手緊緊捏著錦被,死死盯著慕煙華的背影,眸光閃爍,面沉如水。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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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連斬三人

  第二日一早,慕煙華不曾驚動任何人,獨自一人離開了慕家。

  她沒有選擇傳送陣,打算橫穿過整個迷蹤嶺週邊,抵達池州港,走水路往望海城。

  此一行目的很明確,儘快提升修為至先天境,平安進入望海城秘境。

  因著紫色符籙的關係,慕煙華隱隱有所感應,最好在進入秘境之前晉升先天境。而意識海的異變,讓她精神力暴漲的同時,自身修為亦將迎來一個飛速的提升期。

  出了黃沙城,不過行出五、六里地,漸漸地便看不見人煙了。

  慕煙華未在路上停留,施展起浮光掠影身法,往迷蹤嶺方向靠近。

  迷蹤嶺位於黃沙城二十里之外,慕煙華全力施為之下,不過一盞茶工夫便停在了入口處,瞧著眼前不知綿延盤亙多少萬里的山林。

  太陽已升了起來,金色的日光鋪灑一地,卻照不進遮天蔽日的林中。有風吹過,帶起枝葉「嘩啦啦」作響,還有深處不知名妖獸的嘶吼。

  慕煙華輕抿了抿唇,抬步邁入林間。

  四下裡很是安靜,足下踩著綿軟的枯枝爛葉,慕煙華凝神靜氣,執劍在手,不敢有絲毫放鬆。

  慢慢地深入迷蹤嶺,至一處平坦空曠之地,她驀地駐足轉身。

  「跟了我這麼久,還不出來麼?」

  冷冽的語聲尚帶著一絲稚嫩,凝成一束往前方一片矮樹叢而去。

  「小丫頭有點本事,怪不得敢獨自一人出城!」

  低矮的樹叢後,轉出來一黑袍老者,身量不高,面色黝黑,骨瘦如柴,兩隻綠豆大的眼睛緊緊盯著慕煙華,「喋喋」怪笑。隨著黑袍老者現身,接二連三又有四名修士自藏身之地出來,四面八方散開,將慕煙華的所有退路封死,向著她包圍過去。

  黑袍老者為練氣境第八重天,另外四名修士一名練氣境第七重天,一名練氣境第五重天,剩下的兩名皆為練氣境第六重天。

  五人!個個修為強於慕煙華!

  慕煙華心底殺意起,冷聲道:「王家人?」

  「你倒是不笨。」黑袍老者一臉玩味,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慕家年輕一輩第一天才?嘿嘿!我還從未殺過所謂的天才,那滋味一定不錯!」

  「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嗤!您老說的該不是王東遠吧?」慕煙華身子緊繃,暗自蓄力,「他那雙腿不知可曾接上?」

  「小丫頭找死!」黑袍老者勃然大怒,真氣鼓動,身上衣袍獵獵作響,右手五指成爪,指間氣勁爆發,威勢不凡,向著慕煙華狠狠抓去。

  這一下若是抓實了,慕煙華不死也得殘。

  「還不動手!待成功擊殺這小丫頭,公子自會記爾等大功!」

  慕煙華冷哼一聲,並不硬接。浮光掠影施展開,像是一條沒有重量的影子,倏然避過黑袍老者一擊,長劍輕顫,卷起綿綿清風細雨,直刺左側那名練氣境第五重天的修士。

  「攔住她!別讓她逃了!」

  十拿九穩的一抓落空,再看慕煙華突擊方向,正是包圍圈中最弱的一點,黑袍老者立時認為慕煙華是要逃跑。

  那練氣境第五重天的修士一驚,只覺得置身於暖風斜雨間,心生閒適愉悅之感,心知落入了慕煙華劍勢內,便忙忙提劍抵擋。

  可惜他快,慕煙華的長劍比他更快!

  「哧!」

  雪亮劍尖仿若一道閃電,瞬間露出猙獰的獠牙,將脆弱的脖頸刺了個對穿。

  長劍退,帶起一蓬鮮紅血雨。

  那修士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整個眼珠子凸出眼眶,滿臉的驚懼與不敢置信,長劍早不知何時落地,手捂著脖子整個人栽倒。

  慕煙華一劍殺一人,卻絲毫沒有喜意。浮光掠影身法運到極致,身形飄忽快如鬼魅,劍勢急轉,和風細雨變疾風驟雨,直指離得最近的那名練氣境第六重天修士。

  快!實在是太快!

  接近圓滿的浮光掠影身法與春風化雨劍相結合,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威力。

  雖是黃品高級秘技,但因著慕煙華感悟境界高,竟依稀能與一般玄品低級秘技相較。而玄品的秘技,其真氣的消耗量絕不是練氣境可支撐。練氣境的修士便是修煉了玄品秘技,戰鬥中亦輕易不會使用,除非到了要拼命的時候。

  但凡玄品秘技出手,若是無法滅殺對手,接下來便只能任人宰割。

  以黑袍老者為首的五人,年紀都已不小,既甘為王家走狗,又如何會有玄品秘技傍身?

  慕煙華的真實戰力本不能用表面的修為來衡量。

  這一上一下之間,哪怕這幾人論修為皆比慕煙華高出不少,單憑王東遠的描述,嚴重低估了對手實力,一時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王東遠怕是做夢都想不到,不過幾日工夫,慕煙華得了神秘的紫色符籙,修為雖還在練氣境第三重天,實力卻已有了極大的提升。倘若此時讓她再次面對王瀟瀟,短期內當可立於不敗之地,絕不可能像當初那般狼狽。

  「哧!」

  那練氣境第六重天的修士瞪圓了眼睛,眼睜睜看著雪亮的長劍劃破長空,往他喉間要害刺來。速度算不上快,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劍芒臨身的軌跡,卻無論如何都避不開。

  空氣像是一下子重了數十倍,整個人陷在黏稠的泥沼裡,手足都被綿密的絲線一圈一圈纏住。

  想動,動不了!

  直到喉間一涼,眼前一片血紅。

  春風化雨劍再斬一人,慕煙華一步邁出,手中劍勢再變,隱隱有海潮之聲發出。

  一劍三疊浪!

  劍勢一重緊接著一重,裹狹著氣勢萬鈞,似慢實快地重重橫斬。

  「噹!」

  青鋒三尺與厚背刀結結實實撞在一起。

  劍身纖細,大刀厚重,兩者的對比異常明顯,角力結果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轟!轟!轟!」

  三聲沉悶的氣爆之音響過,厚背刀顫抖著,連退了三大步。

  厚背刀退,三尺青鋒得理不饒人,步步緊逼,三疊浪之後卷起六疊浪。

  「噹!」

  厚背刀終是承受不住一重強過一重的力道,在幾下之後脫手而出,遠遠的落地。

  慕煙華自不會錯過如此機會,淩厲劍芒帶起一顆大好頭顱,再斬一人。

  轉瞬之間,五人去其三,只餘下領頭的黑袍老者,以及那名練氣境第七重天的修士。

  這一番變化發生得太快,黑袍老者還未反應過來,慕煙華已暴起發難,借著秘技之威強斬三人,成果頗豐。

  黑袍老者五人分散開,原是防止慕煙華逃跑,不想反被她利用來各個擊破。

  甩開劍身上的血漬,慕煙華輕喘了一口氣,劍指黑袍老者:「現下輪到你們了。」

  黑袍老者與剩下的那名修士已聚在一起,面上早不見了初時的輕鬆之色,望著慕煙華的目光皆帶著些許懼意。

  慕煙華不動,他們也不敢先動。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雙方對峙著,誰都不曾先出手。

  「小丫頭在拖延時間!」黑袍老者忽而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吼道,「方才她用了這麼多招秘技,真氣定然所剩無幾,早已是強弩之末,此刻不過虛張聲勢!」

  「你我快快動手!否則待她回了氣,今日誰也逃不掉!」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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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危機

  黑袍老者與那剩下的修士再不敢分開,齊齊撲向慕煙華。

  慕煙華不退反進,向前邁出一步,像是跨越了空間一般,瞬間來到那黑袍老者眼前。

  一劍九疊浪!

  長劍微顫間,海潮之聲愈發明顯,劍勢一重疊著一重,甚至隱隱顯出了海藍色的波紋,演化出潮起潮落的景象。

  方才慕煙華連斬三人,確實消耗了不少真氣,卻絕對沒有黑袍老者想像的那麼多。

  不過示敵以弱,伺機戰而勝之。

  黑袍老者瞇起綠豆大的眼,面上幾不可查地一怔,似是想不到慕煙華會棄那練氣境第七重天的修士,而選擇直接對上他。

  「這是你自己找死!」

  黑袍老者心底冷哼,半點不懼。

  他可不是那幾個練氣境第五重天、第六重天的廢物!

  練氣境第八重天修為,比之慕煙華年長數倍的歲數,自然意味著超出不知多少的臨戰經驗,黑袍老者完全有理由俯視慕煙華。

  「叮!叮!叮!」

  慕煙華長劍與黑袍老者肉掌相接,竟發出一連串金鐵撞擊的聲音,爆出點點火花。

  很顯然,黑袍老者定是修煉了一門鍛煉肉身的秘技,雙掌堅硬如精鐵,可與利器相媲美。

  「小丫頭,你的運氣到此為止了!」

  黑袍老者連接慕煙華數招,只覺得她雖秘技精妙,奈何修為實在太弱,真氣的強度比他差上一大截,不由得心下大定,暗道慕煙華本事不過如此。

  他鼓動丹田,鍛體功訣運到極致,周身泛起一層黑光,整個人一下子瘦了一圈,真正成了一個裹著一層人皮的骨架子。

  「噹!噹!噹!」

  黑袍老者任由長劍劈斬在身上,雙掌猶如穿花蝴蝶,向著慕煙華抓去。

  慕煙華緊擰著眉,浮光掠影身法絲毫不亂,東一搖西一擺,跳移騰挪,遊魚一般靈活滑溜,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避開黑袍老者的攻擊。

  黑袍老者得意地大笑,自以為勝券在握,掌間連連帶起氣爆之音,步步緊逼。

  慕煙華久攻不下,陷入了最為不利的消耗戰中,還要防著那練氣境第七重天的修士偷襲,一時間危機大增。

  這般下去必敗無疑!

  芥子袋中有慕雲鶴準備的符籙,其中大半在激發之後,相當於練氣境大圓滿一擊,只需一張便能將這黑袍老者重傷,甚至滅殺。

  慕煙華卻不想動用,更不想依賴這些外物。

  她還有機會,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慕煙華當機立斷,棄用真氣消耗頗大的疊浪斬,亦未選擇之前連連奏功的春風化雨劍,而是以基礎劍法中的一招平刺,毫無花俏地往黑袍老者面門直去。

  黑袍老者大喜,只當慕煙華真氣耗盡,黔驢技窮,雙掌抓向慕煙華長劍。

  「鏘!」

  長劍之上沒有半分力道,黑袍老者輕輕鬆鬆便將之抓在掌中。

  這不可能!

  黑袍老者大驚失色,正正對上慕煙華沉寂無波的眼。

  這是慕煙華自動棄劍!

  棄劍同時,整個搶進黑袍老者懷裡,右掌輕飄飄地印在黑袍老者左胸之上。

  黃品高級秘技,寸勁。

  黑袍老者鍛體秘技或可煉皮煉肉,甚至煉筋煉骨,卻無論如何煉不到五臟六腑。

  慕煙華本為重生之人,上輩子最高曾晉升至先天境第九重天,又怎可能只會春風化雨劍與疊浪斬?

  寸勁一掌,勁力透過皮膜肌肉,直接作用在脆弱的內臟上。

  「啪!」

  黑袍老者的心臟仿佛一顆熟透的桃子,被人用巨力狠狠敲擊,整個炸得稀爛。

  「你……」

  黑袍老者身形一頓,張口噴出一蓬夾帶著暗紅碎片的血雨,直挺挺地倒下。

  慕煙華收回長劍,強忍著丹田因真氣使用過度而引起的隱隱抽疼,嚥下湧到喉間的一口淤血,轉過身來冷冷望向剩下的那名修士。

  「你、你、你居然殺了吳老!」

  那修士像是見了鬼般瞧著慕煙華,滿臉的驚懼與不信。

  黑袍老者與慕煙華相鬥,出招速度實在太快,他站在邊上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瞅準時機抽冷子給慕煙華來上一下。

  剛剛慕煙華變招太快,黑袍老者敗得也太快,他甚至都沒有看清兩人的動作。

  慕煙華棄了劍,然後黑袍老者便死了!

  連著黑袍老者都鬥不過慕煙華,他還留在這裡作甚?

  逃!逃得遠遠的!

  逃離慕煙華這個索命無常!

  此念一起,鬥志全消。

  那修士被慕煙華嚇破了膽,只恨父母沒有給他多生一雙腿,轉過身便往來時的路狂奔,連著背後空門大開都顧不得了。

  慕煙華又如何能放他歸去?

  當下足尖一點,浮光掠影身法起,轉瞬掠至那修士身後,春風化雨一劍留下了他的性命。

  至此,慕煙華以一對五,五人全滅。

  還未等她鬆一口氣,忽而一陣冰冷殺氣臨身,讓她全身寒毛盡數乍起,仿若置身冰天臘月。

  危險!前所未有的危險!

  比之遭遇五人圍殺還要嚴重數十、數百倍的危險!

  越是危險,慕煙華越是冷靜。

  全身的感官調動起來,意識海空明一片,心神極度集中,將身周數十丈範圍盡數收在眼底。

  早已空空如也的丹田再度運轉起來,一絲一縷極細微的真氣衍生出來,慢慢壯大。

  靜!四下裡很安靜!危險的感覺卻未消失,反而愈發強烈。

  退!退!退!

  慕煙華咬緊牙關,全力施展浮光掠影身法,想要後退。奈何身體像是一個被釘在原地的木樁,怎麼都無法移動分毫。

  「啵!」

  體內某種限制破碎,一股綿綿不絕的暖流自丹田升起,向著全身經脈流轉。

  練氣境第四重天!

  在這危機時刻的壓力下,慕煙華居然臨陣突破,晉升至練氣境第四重天。

  強大了一倍不止的真氣沖刷而下,身體上的禁錮似乎鬆動了一絲,慕煙華敏銳地抓住機會,輕煙一般飄起,往後連退三丈有餘。

  三丈不夠,再退三丈!

  「轟!」

  慕煙華還未完全退開,一個巨大的銀色手印從天而降,重重地轟在她方才所在之地。

  滾滾氣浪向著四周蔓延,慕煙華首當其衝,被其掀翻在地滾了兩圈,那口強嚥下的淤血再忍不住,一口吐了出來。

  「咦?」

  一個淺淡的語聲帶著些許驚訝,輕輕地在慕煙華耳邊響起。

  慕煙華抬起眼來,卻見一青袍中年男子,背負著手立在十步之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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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生死一線

  真氣外放!法相顯形!

  這青袍中年男子是先天境!

  慕煙華反手抹去唇角的血漬,握緊手中長劍,慢慢站起身來,已是將眼前的男子認了出來:「李向陽?」

  中年男子狹長的眉略略一挑,眸底閃過一絲訝然:「你認得我?」

  慕煙華一哂。

  認得!怎會不認得!

  王、李兩家先天境以上的修士,便沒有慕煙華不認得的!

  李向陽為李家現任家主堂弟,此時剛突破至先天境不久,為先天境第一重天。待得慕家血案發生當日,已是先天境第七重天。

  「李家主當真大手筆,竟將你派了出來。」

  練氣境與先天境的差距,曾經晉升過先天境第九重天的慕煙華自然很是清楚,其中的鴻溝就如天上的浮雲相較地上的淤泥一般。

  「倘若不是我來,又怎知道慕家這一輩已成長到這般地步?」李向陽一步一步向著慕煙華逼近,屬於先天境第一重天的氣勢逐漸提升至頂峰,「王鴻羽這個蠢貨,我那外甥受了這麼大委屈,他還念著什麼規矩,任由阿遠自個兒折騰,真真蠢笨至極!」

  「今日既然我在此,便由不得你逃脫。你也別怪我以大欺小,誰讓你生在慕家,而你慕家又一心與我李家為敵!」

  黃沙城多年來一直是慕、王、李三家三足鼎立,王、李兩家互相聯姻,暗地裡的摩擦另說,表面上還是極為和睦的。慕家與王、李兩家明爭暗鬥,倒是從未徹底撕破面皮,一直維持著一種潛在的默契。

  年輕一輩的事止於年輕一輩,先天境以上的修士不會隨意插手。

  這種默契隨著李向陽的此次出現,日後怕是再也不復存在。

  慕煙華默然不語,眸光平靜地瞧著李向陽走近,隱藏在背後的掌中,已捏著一疊七、八張各式各樣的符籙。

  慕家有慕落雪、慕煙華,王家除了王瀟瀟,李家除了李承景,剩餘的小一輩皆不堪造就。王瀟瀟、李承景二人加起來,現今瞧著都不如一個慕落雪。這兩家為著往後著想,藉口對慕落雪、慕煙華加以打壓,實則是遲早的事。

  只是這一次,李家做得比王家徹底罷了。

  淡淡掃了一眼慕煙華握在手中的長劍,李向陽氣勢愈盛,明顯帶上了些許殺意。

  慕煙華覺得空氣逐漸變得稀薄,呼吸漸漸困難,雙足站立不穩,整個人都要往地上癱軟。

  眼皮撐不開了,慕煙華乾脆閉上了眼睛。依靠精神力之助,靈覺反而更是敏銳。

  李向陽伸出手來,張開五指對準了慕煙華,憑空緩緩握緊。

  沉重!窒息!

  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大山,四周的空氣都被抽乾了!

  又彷彿被強行塞進一個狹小的容器,擁擠得血肉都快扭在一起,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慕煙華口中全是腥甜的味道,背脊挺得筆直,剛突破至練氣境第四重天的真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引得丹田與經脈撕裂般抽疼。

  但這疼相較於李向陽施加在她身上的巨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等等,再等等,此刻還不到時候。

  慕煙華指間用力,捏緊了掌中的符籙。

  真氣一絲一縷灌入符籙中,那七、八張符籙散發出或紅、或藍、或紫的幽光。

  李向陽離她還剩五步、四步、三步、兩步……

  就是現在!

  慕煙華猛地睜開雙眼,手中符籙往李向陽面門打去,身形卻是以浮光掠影身法暴退。

  「轟!轟!轟!」

  紅色的烈火符,藍色的寒冰符,紫色的引雷符,那七、八張符籙被慕煙華真氣催動,全數炸作一團。

  相當於七、八名練氣境大圓滿同時攻擊,李向陽為先天境第一重天,雖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猝不及防之下,仍是受了點輕傷,席捲的氣浪波及到長髮衣袍,瞧上去有些狼狽。

  「該死!」煙塵散去,李向陽甩著袍袖,一臉暴怒地咆哮,「慕家丫頭!我必將你碎屍萬段!」

  他怎麼也想不到,慕煙華除了一手精妙劍訣,隨身還帶著這許多符籙。他防著她出劍,卻未防著她其他小動作。

  她便是再天才,練氣境第四重天的修為,又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卻不想終日打雁,今日竟被雁啄了眼睛。

  慕煙華卻顧不得李向陽的反應,強行運轉真氣讓她傷上加傷,連著吐出好幾口逆血,這才覺得心口舒服了一絲。

  浮光掠影施展到極致,兩邊的蒼翠古木往後飛退,瞬間已掠出數十里。

  慕煙華身如光影,似乎完全融合進斑駁的樹影裡。她消無聲息地穿過樹叢,連著剛鑽出樹洞的一隻小鼠都未驚動,已化作一陣清風遠去。

  漸漸的,慕煙華自身的氣息消失了。

  她成了這風、這樹、這影子,成功地將自己完美地隱藏起來。

  再掠出數里,視野驀地豁然開朗,眼前顯出一片茵茵綠草地,中央一個大湖碧波粼粼。

  慕煙華毫不猶豫,幾步上前,「噗通」一聲躍入湖中,往下潛了數丈,尋到一處可容身的石縫,一頭鑽了進去。

  一呼一吸,三長兩短,反復吐納數回之後,慕煙華呼吸變得極為悠長,心跳的頻率幾近於無,竟像是全無聲息一般,成了這湖中石壁的一部分。

  湖面再次恢復平靜,林間清風吹過,帶起層層美麗的漣漪。

  慕煙華雙目閉合,背後緊緊貼著石壁,墨黑長髮向著兩邊散開,隨著水波緩緩飄移。一群群不知情的魚兒游進石縫,圍著她繞了一圈,時而還用尾巴輕蹭她的面頰。玩夠了,便又轉身游了出去。

  半盞茶之後,李向陽陰沉著臉,站在了湖邊。

  李向陽為先天境第一重天,精神力早早蛻變成靈識,往湖中探了又探,卻什麼都沒有發現,便直接騰身而起,反身往林間追去。

  日頭慢慢升高,湖面倒映著藍天白雲,蝴蝶在草地上飛舞。一直很安靜,期間甚至有幾頭低等級的妖獸前來飲水。

  約摸過了一刻鐘,李向陽再次回到了原地,背負著手默默盯著湖面。

  時間一寸一寸過去,樹影開始偏移,夕陽西下,夜幕降臨,空中繁星點點。

  李向陽沒有理會夜間出來活動的低級妖獸,立在湖邊再未改過姿勢,每隔一段時間,便探出靈識往湖中查看。

  一夜無事。

  東方漸露魚肚白,李向陽站了一宿,鬢髮處隱現晶亮水珠。

  此時的他,眸底漆黑幽深,強壓著怒火,似乎一觸便會如火山般爆發。

  再次將靈識往湖中探去,這一回李向陽搜索得極為仔細,恨不得將每一塊石頭、每一根水草、甚至每一滴湖水,都查看得清清楚楚。

  靈識往更深更遠的地方延伸,好幾次掃過慕煙華存身的石縫,卻皆是一沾即過,竟然不曾發現半點異樣。

  在李向陽的感應中,那就是一處普通的石壁,沒有任何特殊。

  許久之後,李向陽收回靈識,仍是一無所獲。

  「轟!轟!轟!」

  氣怒交加之下,李向陽運起真氣,揮出數個銀色的巨大手印,重重地往湖面蓋下。

  沖天的水浪四散而起,聲如炸雷,向著四周草地噴湧。無數湖中的魚兒被浪花掀起,有些直接被李向陽的掌勁震死,有些卻還活著,拍打著尾巴蹦來蹦去。

  「轟!」

  比方才大了數倍的水浪再起,向著兩邊分開,「嘩嘩」的水聲中似乎夾雜著某種嘶鳴。

  李向陽收掌而立,凝神退了兩步。

  「嘩啦!」

  水花向著四周散開,一尾身長兩丈有餘的黑魚踏浪而出,燈籠大的猩紅眼珠死死盯著李向陽,張口吐出數根水箭,直直往李向陽身上去。

  李向陽飛退!

  那黑魚速度卻比李向陽更快,一個躍身已衝上湖岸,魚尾一甩劈頭蓋臉壓了下來。

  這古怪黑魚修為與李向陽相當,兩肋之間不知何故生出了四足,瞧著已可在地上自由行動。

  李向陽無法,只得停步應對。

  古怪黑魚力大無窮,皮粗肉厚;李向陽佔據地利,勝在靈活,一時雙方旗鼓相當。

  李向陽與古怪黑魚相鬥,那邊慕煙華因著方才湖水動盪,被水波沖刷推移著,漸漸離開了藏身的石縫,湖底暗流裹著她,向著更深的地方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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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陷魚腹

  「孽畜!」

  李向陽暴喝了一聲,終於祭出了他的隨身武器。

  一雙薄如蟬翼的彎刀,其上銘刻著隱約的符紋,寒光內斂,寶氣森森。

  倘若慕煙華在此,定會認出這又是一件寶器,比王瀟瀟那柄長劍的品質更佳。

  李向陽得了寶器之助,如虎添翼,接連在那古怪黑魚身上留下道道極深的刀痕,大量血水噴濺而出,將一方碧綠的湖水染得殷紅。

  古怪黑魚被血腥之氣刺激,火紅眼珠顏色愈深,竟似要滴出血來。

  它「呱呱」怪叫著,一排排水箭像是不要本錢般,噴射得更是瘋狂。巨大的魚尾顯得極為靈活,一甩一拍皆帶著萬鈞氣勢,留下一個個狼藉的大坑,卻怎麼都無法傷害到李向陽。

  身上的傷痕在增多,在流血,劇烈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古怪黑魚,眼前的小東西是多麼可惡。

  「呱!呱!呱!」

  古怪黑魚幾聲尖銳的嘶叫,聲波一圈一圈延伸開去,引得李向陽耳膜一鼓,兩道極細的血絲自耳內緩緩淌下。

  大約是見著效果,古怪黑魚叫得愈發賣力,刺耳的怪叫一聲緊接著一聲。

  李向陽腦袋昏昏脹脹,動作相較之前便慢了半拍。

  古怪黑魚抓住機會,興奮地甩過魚尾,化作一道極快的虛影,向著李向陽橫掃而過。

  滾滾氣浪臨身,吹得李向陽半濕的衣袍猛地往後拉直。

  退!飛退!

  李向陽當機立斷,身形驀地後退。

  可惜已經晚了!

  相鬥這麼久,古怪黑魚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上風,怎肯輕易放過機會?

  巨大魚尾甩至半空,速度居然再次暴增,加快了一倍有餘。

  「啪!」

  李向陽雖退得快,到底被魚尾的餘波掃過,重重地拍在身上。

  仿佛被巨大的錘子砸中,李向陽瞬間口噴逆血,整個身子像是炮彈般激射而出,眨眼便撞到林間古木上。

  參天的古木劇烈地搖晃了兩下,居然「哢嚓」一聲攔腰截斷,轟然倒地。

  李向陽被撞了一下,又是連續咳出幾口逆血,在地上翻滾了七、八圈,這才堪堪停住。

  隱隱聽得古怪黑魚的怪叫由遠及近,李向陽強忍著全身散架般的劇痛,搖搖晃晃站起身,摸出一枚淺綠色的丹藥塞進口中,勉力運轉真氣,連著方向都未仔細分辨,一頭栽進林中全力奔逃。

  待得古怪黑魚靠近,李向陽早已跑沒了影。

  「呱呱!」

  古怪黑魚示威似的怪叫了兩聲,倒也不曾入林追趕,返身奔行幾步,重新躍進湖中。

  身上的傷痕還在,噴湧的血水卻漸漸止住。泛紅的口子裡,一絲一縷微藍色的氣流縈繞著,在其所過之處,切開的皮肉以極快的速度開始蠕動,慢慢生出全新的肉芽。

  古怪黑魚一路往下潛行,忽而晃了晃腦袋,大張開嘴巴猛地一吸。巨量的湖水混合著無數魚蝦,被它吸進口中,魚蝦順著食道滑入胃部,湖水則往腮兩邊排出。它的體型極為龐大,跟李向陽一戰又消耗極大,急需補充能量。這般進食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肚子明顯膨脹一圈,才停止進食。

  此時的它並未注意到,方才食用的大量魚蝦中,混進了某個特殊的東西,依然愜意地扇動著魚鰭,返回湖底巢穴。

  幽深的湖底並不黑暗。這裡存在著不少美麗的生物,散發著幽幽的光芒,或青或藍,或紅或紫,將整個湖底映照得寧靜又夢幻。

  古怪黑魚慢悠悠地游動,穿過一叢綿軟的藍紫色水草,帶起藍紫色螢光點點,鑽進了一個黑暗的洞口。

  「嘩啦!」

  通過長長的甬道,古怪黑魚一躍而起,往前蹭了蹭,趴在地上不動了。

  甬道後面,居然是一個封閉的石洞。

  頂上十數顆拳頭大的夜明珠,讓整個空間充滿了柔和的白光。

  石洞不算大,古怪黑魚後半截還留在甬道裡,前半部分身子擱在地上,已是將之填得滿滿當當。

  「呼呼!呼呼呼!」

  古怪黑魚閉著雙目,鼻孔微微翕動,卷起的氣息吹起兩腮邊的鬍鬚。滾圓的肚子蠕動著,發出「咕嚕嚕」的聲響。

  熱!好熱!

  全身的皮膚火燎火燎的,像是被人放在烈焰上烘烤,火辣辣的疼。

  慕煙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本能地感應到強烈的危機。

  倘若再無法恢復意識,恐有性命之憂。

  完全收起自身氣息,連著生機都封鎖住,只要不是親見,強如李向陽用靈識查探,亦無法發現端倪。

  這斂息之法雖然神妙,卻有著種種限制。

  此法一旦施展,慕煙華本身的五感亦被封住,外界發生了什麼,自也不能得知。

  上輩子二十年逃亡,此法助她避過了無數次追殺,而那對危機的本能感應,同樣讓她躲過了無數次生死險境。

  縱使重生了一回,這種本能依然緊隨著她,不曾失去分毫。

  所以,慕煙華甦醒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按著身下某種滑膩溫涼的異物,坐起身來。

  四周很黑,真正伸手不見五指,充斥著一種濃郁難聞的酸臭味道。背後、掌下觸感綿軟滑膩,帶著一種黏稠的不知名液體。這種液體沾上皮膚,像是澆上了滾燙的熱油,仿佛整一層皮肉都要剝落下來。

  完全不用懷疑,此刻她的身上定然全是這種液體。

  奇怪的地方,詭異的液體,暫時卻瞧不出危險。

  丹田裡空蕩蕩的,經脈仍是一抽一抽得疼,體內居然沒有半點真氣。意識海晦暗一片,原本的精神力海洋涓滴不剩,只有那枚巨大的紫色符籙,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傷勢的影響,依然靜靜地懸浮著。

  苦笑了一下,慕煙華摸索著取出芥子袋,打開繩扣,拿出裡面那個白玉瓶子,從中倒出一枚回春丹放入口中。

  回春丹入口即化,溫和的藥力散發開來,化作一股股暖流行遍全身。

  仿佛久旱的大地恰逢甘霖,藥力拂過慕煙華受損的經脈,那些損傷被一一撫平。丹田裡暖烘烘的,慢慢生出全新的真氣來,循著先天一氣訣的運行軌跡,沖刷過復原的經脈。

  越來越多的真氣衍生出來,開始還是涓涓細流,逐漸彙聚成江河,波濤滾滾。

  意識海中一直沒有動靜的紫色符籙,忽而自行散出點點朦朧紫光,向著慕煙華靈魂本源而來。

  不過瞬息工夫,萎靡的精神力海洋得到了補充,比之前還要凝實壯大一分。

  「咕嚕嚕!咕嚕嚕!」

  古怪的聲音像是在耳邊直接響起,慕煙華感到身下一陣起伏,整個空間都上下搖晃起來。

  「吧嗒!吧嗒!」

  大滴大滴的液體不知從何而來,自上方大片落下,自四面八方湧過來。

  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慕煙華一躍而起,修為恢復大半,精神力匆匆往外一探。

  這一探之下,卻是嚇了好大一跳。

  她居然被湖中大魚當做餐點,一口吞到了腹中!

  那綿軟滑膩的觸感,想是大魚胃裡的肉壁;那黏稠的腐蝕性液體,自是大魚的消化液。

  精神力再是一探。

  這大魚氣息深沉如海,較之李向陽都不逞多讓,竟是先天境!

  身周肉壁的蠕動愈發劇烈,胃液仿若潺潺溪流,有意識般朝著慕煙華聚攏。

  慕煙華抿了抿唇,默默執劍在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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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1 22:30:37 |只看該作者
17 血珠

  手起劍落。

  劍尖微微一頓,順利地穿透肉壁,劃出一道大口子,腥臭的血液噴濺而出。

  「呱!」

  古怪黑魚淒厲地一聲怪叫,重重地往上躍起,腦袋狠狠撞在石洞頂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那石洞頂上不知是何材質,受到這般重擊,居然連著一點碎石都未落下。十數顆夜明珠依然牢牢鑲嵌其中,靜靜地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慕煙華置身古怪黑魚體內,只覺得足下猛地一陣搖晃,眼前肉壁劇烈收縮蠕動,眨眼間切開的口子開始停止流血,長出新生的肉芽。

  這自我修復的速度極快,卻如何比得上慕煙華出劍?

  傷口根本來不及完全癒合,接連幾劍下去,肉壁上便缺了一個大洞。

  慕煙華一頭鑽了出去。

  不用刻意探查,只聽得厚重規律的「噗通」聲,便尋到那足有兩個人頭大的心臟。

  身似一縷青煙飄起,慕煙華毫不猶豫一劍直刺。

  這一劍用足了全力。怕威力不夠,甚至用上了疊浪斬,疊起十一重浪。

  劍未至勢先臨,劍勢層層相疊,一浪強過一浪,盡數轟擊在跳動的心臟上。

  第一重浪過,暗紅的表皮被生生擊碎,血流如瀑。

  第六重浪過,森森劍芒自另一頭穿出來,將整個心臟刺了個對穿。

  第十一重浪過,劍勢所經之地,仿若巨浪席捲肆虐,只餘下一堆絞得粉碎的爛肉。

  先天境第一重天的妖獸,縱使體表生著厚厚鱗甲,等閒利器不可破,內臟仍是十分脆弱,不堪一擊。

  「呱呱!」

  古怪黑魚痛苦的嘶叫愈發高亢刺耳,沒頭沒腦地撞擊拍打著周圍,瘋狂扭動掙扎著,轟鳴聲一聲緊接著一聲。

  石洞並不大,甚至無法將古怪黑魚整個裝下,下半身還留在通往湖底的甬道裡。這一扭動掙扎,反而讓剛剛止血收口的傷痕再度開裂,血水猶如噴泉一般汩汩不停,傷上加傷。

  巨量的血水噴濺出來,將整個石洞染得通紅,最後全部匯入甬道的湖水中。

  隨著時間的推移,古怪黑魚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體型由原來的二丈有餘慢慢縮小,直至變作一丈上下,終是趴在地上不動了。

  過了片刻,柔軟泛白的魚腹處開始凸起,一道雪亮劍芒閃過,破開一個口子。

  忽如其來的光亮讓慕煙華瞇起眼來,向外邁出一步,她執劍立在古怪黑魚邊上,四下張望了一眼。

  這多半是一個廢棄的洞府。不知是被人查探過,還是遭遇了古怪黑魚的破壞,幾乎沒有剩下有價值的東西。

  石桌、石凳早已坍塌,角落裡散落著不少白玉碎片,剩下兩個玉瓶子完好無損。一個古舊的木匣子歪在一邊,蓋子大開著,裡面空空如也。

  慕煙華看了一眼古怪黑魚的屍身,還是走了過去。

  木匣子因著時間過去太久,慕煙華指尖剛一碰上,便「嘩啦」一聲碎成一堆。掀開兩個玉瓶子的塞子,一股淡淡的藥香彌漫開來。再往裡一看,那不知功用的丹藥黯淡無光,表面灰濛濛一片,顯然已散失了藥性,成了無用的廢丹。

  慕煙華倒不如何失望,將手中的玉瓶子放回原位。

  「咯!」

  玉瓶子似乎磕到了什麼東西,並不是與白玉碎片相碰的聲音。

  拿開玉瓶子,輕輕扒拉開白玉碎片,從中撿起了一枚拇指大的火紅珠子。

  古怪黑魚掙扎之時血水噴濺,白玉碎片自然也沾上了,慕煙華一看之下,居然未曾發現底下還藏著其他東西。

  指腹緩緩摩挲,觸感圓潤光滑,帶著微微的涼。半透明,內部存著兩個細小的黑點。

  精神力往裡探了探,未發現有何奇怪。

  不是妖核,不是特殊屬性的靈石,更不可能是丹藥,瞧著竟像是普通的石頭。

  思前想後,慕煙華實在尋不到類似的資訊,只得將其放進芥子袋,暫時作罷。

  前前後後轉了一圈,見確實再沒有其他異樣,慕煙華將古怪黑魚推到一邊,劈開它的腦袋,找出一枚拳頭大的水屬妖核收起。

  這時候,古怪黑魚已不再流血,甬道內的湖水重新變得碧綠清澈。

  慕煙華脫下身上殘破的衣衫,跳進水中洗淨血污,換上一套乾淨的袍子,石洞裡尋了一個稍微可落腳之地,盤膝坐了下來。

  運轉先天一氣訣,呼吸逐漸變得悠長。

  寧靜的湖底似乎感應不到時間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慕煙華睜開眼睛,眸底深處一抹紫芒一閃而逝。

  修為盡復,精神力達到最為巔峰的狀態。

  練氣境第四重天的境界完全鞏固下來,且沒有半點虛浮或根基不穩之感,隨時可往練氣境第五重天衝刺。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卻也是突破瓶頸的最佳時機。

  慕煙華站起身來,正欲往甬道返回湖面,思及早先遭遇李向陽追殺,便又停下腳步。

  墨黑長髮束成男式髮髻,慕煙華臉部肌肉微動,額頭更高更寬,眼睛變小,鼻子高挺,嘴巴拉大,最為神奇的是,頸部居然憑空長出了喉節,身量硬生生拔高了一截。

  緊接著身上氣息一陣浮動,原本的中正平和瞬間變作陰氣森森。

  十一歲的慕煙華,尚未顯出屬於少女的曲線。這般一調整,再換上一套合適的男式袍子,便成了一個看上去約摸二十歲,蒼白瘦弱的陰鬱男修。

  慕雲鶴予她的芥子袋,臨行前被她用各種東西塞滿了。當初也曾考慮到改換形象,衣衫配飾自然樣樣不缺。

  別說是李向陽,就是讓慕雲鶴、慕落雪站在這裡,倘若慕煙華自己不說破,估摸著都不可能認得出來。

  上輩子二十年逃亡,慕煙華學會的小手段委實太多了,這一門易骨術只是其中之一。

  一刻鐘後,慕煙華浮上了水面。

  正是傍晚時候,紅霞滿天,將湖水映照得紅彤彤一片。

  慕煙華消無聲息上了岸,身上滴水不沾,施展浮光掠影身法,眨眼飄進林中。

  與李向陽一番對峙,浮光掠影身法終於圓滿,如光影一般飄忽不定,轉瞬東西。

  日落日升,時光過得飛快。

  慕煙華在迷蹤嶺週邊,一面尋練氣境的妖獸鍛煉秘技,提升修為,一面往池州港方向靠近。

  期間亦曾遇上旁人,慕煙華不想招惹是非,總是遠遠避開。

  這一日,慕煙華運氣不錯,撞上了一條練氣境第九重天的巨蟒。

  近一個月間,慕煙華進階極快,自晉升練氣境第四重天之後,又是連升兩級,已是練氣境第六重天。對上練氣境第九重天的妖獸,可謂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

  借著這一戰,或可直接突破至練氣境第七重天。

  「嘶嘶!嘶嘶嘶!」

  巨蟒被慕煙華徹底激怒,瞪著拳頭大的黃褐色豎瞳,靈活的蛇尾向著慕煙華橫掃。

  可惜慕煙華早早摸清了巨蟒的路數,不外乎以身纏、以蛇尾掃、再加口吐毒霧三樣,足尖輕輕一點便躲了開去,一劍直刺巨蟒七寸所在。

  修為至練氣境第六重天,憑著圓滿境的浮光掠影身法,應對巨蟒的攻擊沒有半點壓力。

  纏鬥數息之後,慕煙華抓住巨蟒一個破綻,將之斬成兩半。

  體內真氣一陣鼓蕩,練氣境第六重天至第七重天的瓶頸,毫不意外地輕鬆突破。

  慕煙華心知,這大半是意識海內紫色符籙的功勞。

  劈開巨蟒的頭顱,慕煙華找到一枚土屬的妖核,便轉身離開。

  練氣境妖獸凝聚出妖核的十不存一,慕煙華正感歎運氣不錯之餘,卻聽得前方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響。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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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紅粉骷髏

  莫不是那巨蟒的血腥味彌漫開,引來了其他妖獸?

  慕煙華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凝神靜氣轉入樹後,抬眼往聲音來處望去。

  這一看,卻讓慕煙華愣在了原地。

  前方一株古木下,兩名衣衫不整的健碩男子一前一後,將一名赤身裸體的年輕女子夾在中間,光天化日行著一鳳雙龍的交合之事。

  以慕煙華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女子一側白花花的胸脯。

  晦氣!

  男子壓抑的粗喘,女子似痛苦似歡愉的呻吟隨風傳來,慕煙華暗罵了一聲,便欲轉身離去。

  不!不對!

  慕煙華猛地駐足,再次看向那年輕女子。

  只見她面色酡紅狀如醉酒,表情迷離早失了自我意識。

  那紅色極不正常,不像皮膚自然的顏色,倒像是一層桃紅色的薄霧,緊緊貼著兩頰。

  轉瞬之間,異變突起。

  那年輕女子仰高了頭,忽而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渾身抖如篩糠,整張臉扭曲抽搐著,原本妖冶的紅暈變作死灰之色。

  光潔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飽滿的身形開始凹陷下去,很快只剩下皮包著骨頭。

  不過一個呼吸間,光陰仿佛在年輕鮮活的生命裡流過了數十年,烏髮泛白,垂垂老矣,眼看著失去了聲息。

  這分明是采陰補陽、害人性命的邪功!

  「大膽!」

  慕煙華怒喝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劍指那兩名男子。

  倘若是你情我願的偷歡便罷了,卻偏偏是慕煙華平生最厭惡的邪修作惡,既撞見了怎可能當沒看到?

  那兩名男子正值緊要關頭,可想不到會有人偷襲,嚇得心驚膽戰,連底褲都來不及拉起,匆匆自年輕女子身上跳開。

  「何人敢壞我兄弟好事!速速報上名來,藏頭露尾活得不耐煩了!」

  「斬的便是你們!」

  慕煙華懶得與他們廢話,長劍卷起綿綿細雨,將二人同時籠罩在內。

  這二人采元陰修邪功,到如今雙雙練氣境第九重天,不知禍害了多少無辜女子。不除了他們,慕煙華定然意氣難平。

  「小子,奉勸你莫要多管閒事!這會兒退去,我兄弟便不問你打攪之罪!」

  那兩名男子回過神來,反應極快,顧不得衣不遮體的窘境,一人執刀,一人執扇,配合無間,將慕煙華的攻擊盡數擋下。

  慕煙華緊抿著唇,卻不答話,手中長劍越舞越快,道道雪亮劍芒交織,形成一張巨大的銀網,漸漸將二人束縛在裡面。

  那二人好似撞在蜘蛛網的小蟲,無論怎麼擺動四肢扇動翅膀,都無法脫身而出,反而愈發陷入其中。他們也不傻,眼見著不可能善了,默默對視了一眼,皆是下了將慕煙華殺人滅口的決定。

  「小子!你可知你今日得罪了誰!」執刀男子陰冷一笑,一刀往慕煙華頭頂劈來,「百花谷聽說過麼?我兄弟皆為百花谷弟子,你壞我們好事在先,不分青紅皂白出手在後,便等著百花谷的報復吧!」

  執扇男子手中摺扇一展,扇出一陣粉色的暖風,附和道:「莫說你殺不了我們,便是殺了我們又如何?你以為能逃過百花谷的追殺?」

  「百花谷?真是好大的名頭!」慕煙華輕哼了一聲,暗道僅憑這個想亂她心神,未免想得太美,「原來兩位是百花谷的孽障,怪不得行事如此倡狂!著實該死!」

  聽得二人自報家門,慕煙華反倒更是堅定了殺心。

  百花谷?整一個門派都不是好東西!

  算算時間,那件事估摸著快要發生了,百花谷自個兒都被人殺得血流成河,追殺什麼的根本不用她操心。

  反手一掌揮出重重氣浪,將粉色的暖風倒卷回去,慕煙華驀地劍勢大變,隱隱可見電閃雷鳴,風雨滂沱,正是春風化雨劍勢的第二階段。

  長劍劃出一道玄妙的軌跡,跟著方才的綿軟截然不同,閃電般追上粉色的暖風,露出森森的殺機。

  得意的一招被人輕易破去,執扇的男子本是怔了一怔,再見慕煙華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到了他面前,忙忙舉扇相抗,卻又如何來得及?

  「啊啊啊!」

  劍光微閃,執扇男子雙掌被齊腕斷去,連著那柄烏骨摺扇一併落地。劍光再閃,胯間那昂揚的醜陋巨物「吧嗒」一聲掉了下來。緊接著,淒厲的慘嚎戛然而止,一顆頭顱遠遠拋開去。

  「你、你居然殺了郝師弟!」執刀男子面色驚變,再做不到氣定神閒,對上慕煙華看過來的目光,連連後退了幾步,忽而轉身奔逃。

  可惜他忘記了,春風化雨劍勢還在,綿密的大網將周圍纏得嚴嚴實實,這一奔逃卻錯失了最後一搏的時機。

  眸底印出慕煙華鬼魅般的身影,雪亮的劍光一閃即逝。

  「不!不要殺我!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執刀男子瞳孔狠狠一縮,終於完全崩潰,涕淚齊流,驚恐地大聲喊道。

  「嗯?」劍尖已刺入喉間皮肉,一絲血紅蜿蜒而下,慕煙華生生停下動作,「你說什麼?」

  「我、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我知道是誰捉走了她!」執刀男子癱軟在地,為了保住性命自然有什麼說什麼,「我可以帶你去!只要你別殺我!我帶你去!」

  慕煙華默然,心知這執刀男子怕是誤會了,以為她偷襲他們是為了尋人。

  「那人在何處?是誰捉了她?」長劍再往裡刺進一絲,慕煙華心念急轉,冷聲發問。

  執刀男子哆嗦著,結結巴巴道:「在、在前方喬、喬山坊市,抓她的是柳師兄,與我無關!」

  「柳師兄是誰?修為在什麼境界?喬山坊市內還有多少人?」

  「柳師兄便是柳逸師兄,晉升練氣境大圓滿已有多年,隨時可突破至先天境。除了柳師兄外,坊市裡還有師兄弟七人,最高為練氣境第九重天,最低為練氣境第六重天。」

  慕煙華輕輕頷首:「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她,到底是誰?」

  「什……麼?」執刀男子瞪大了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她……是誰?」

  慕煙華長劍一抖,發出一聲輕鳴:「快說!」

  「我不知道!」執刀男子愣愣搖頭,飛快地道,「那女娃兒瞧著不過十二、三歲,柳師兄看她孤身一人,出手極為闊綽,又生得精緻貌美,便起了謀財擄人之心。」

  「那女娃兒年紀不大,修為卻不低,竟在練氣境第五重天。不過對上柳師兄,卻還是有些不夠看。」

  十二、三歲的女孩兒,難道真的會是她?

  慕煙華心頭一跳,不動聲色問道:「她便不曾說過自己身份?」

  「柳師兄帶她回來時,她早失去了意識。」頓了頓,執刀男子又道,「柳師兄說那女娃兒天資極佳,正是最好的爐鼎,要將她獻給掌門師伯,禁止我們接觸。」

  「什麼時候動身返回?」她必須在他們回到百花谷之前,將人先行截下,否則便再無機會。

  「此次出谷是為了補充三百女侍,前日尚差二十來人,估計今日便可湊夠……」

  「很好!」慕煙華露出一絲笑意,「起來!帶我去你們的落腳之地!」

  執刀男子一呆:「你、你不是……」

  「廢話少說!否則現在就殺了你!」

  慕煙華收劍歸鞘,未等那執刀男子鬆一口氣,已是一腳踹在他丹田,將他的修為廢去。

  「還不帶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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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夜襲

  執刀男子被廢了修為,渾身無力雙腿綿軟,視線隱隱掃向散落地上的一堆衣物。

  慕煙華劍尖挑起一條長褲,甩到執刀男子懷裡,反手一掌拍在那年輕女子乾枯的屍身上。

  「啪!」

  掌風擊實,一聲脆響之後,整一具枯骨炸得粉碎。風一吹四散開去,落入大地再尋不到蹤影。

  塵歸塵,土歸土。

  免得年輕女子死後還要遭遇妖獸啃噬。

  「公、公子,可以走了麼?」

  慕煙華點了點頭,眸光在執刀男子胯間一轉:「別耍什麼花樣。」

  「不敢不敢。」哪怕已穿戴整齊,執刀男子仍是覺得下身涼颼颼的,回想起郝師兄臨死前的慘狀,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點頭哈腰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諂笑。

  「公子,您這邊請。」

  執刀男子心志被奪,一門心思想著保住性命,雖恨慕煙華廢他修為,更多的卻是隨時會失去生命的驚懼,一路上果然不敢出妖蛾子。

  慕煙華本還時刻戒備著,執刀男子但凡有一點不對,便會一劍將他擊殺,再另想辦法去尋百花谷弟子的落腳之地。

  「公子,前面便是喬山坊市了,您看……?」

  慕煙華抬眼看去,果然瞧著前方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迷蹤嶺占地極為廣大,一眼瞧去根本望不到邊際。單是週邊,便給修士們帶來了無數機遇。

  妖核、靈藥、礦石、天地靈珍,吸引著他們前仆後繼,進入其中尋寶。有的福緣深厚,一夜暴富;有的氣運不佳,葬身妖獸口腹。

  聚集的修士多了,為了方便交流,互通有無,漸漸地自發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坊市。

  這喬山坊市便是其中之一。

  此時正當夕陽西下,不時有修士經過慕煙華二人身邊,偶爾有人瞧他們一眼,又匆匆趕往喬山坊市之內。

  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家族依靠,身受宗派青睞,功法資源從來不缺。

  修行界中,數量最多的還是處於底層的散修,在外奔忙整整一天,可能只是為了一枚下品靈石。

  靜靜地看著那一個個簡陋的地攤,一排排臨時搭建的木屋,隱隱傳來的討價還價聲,慕煙華思及上輩子逃亡的二十年,心底微有觸動,轉瞬又恢復平靜。

  「在此地等候半個時辰,待天黑再進入坊市內。」

  風高放火天,夜黑殺人時。有些事情,總要在黑暗的掩飾下才好進行。

  執刀男子低下頭,眸光微微閃爍,彎下腰去:「全憑公子吩咐。」

  「嗡!」

  長劍輕鳴,劃過一道完美的弧度。

  執刀男子痛哼了一聲,左掌緊緊捂著右掌,鮮紅的血水「滴答滴答」往下落,很快積成一小灘。

  血跡的邊上,是三截斬斷的手指,以及一枚拇指大的紅色玉符。

  劍尖輕輕一挑,玉符到了慕煙華手中,精神力往上一探。

  果不其然,這是一枚聯絡符,蘊含著特殊的精神印記。只需將其捏碎,拿著相同玉符的人便會感應到,進而以最快的速度趕至。

  這東西,多半是百花谷弟子外出配備,用以守望相助。

  一念至此,慕煙華視線轉向執刀男子。

  「不、不!別、別殺我!」

  執刀男子面色死灰,雙膝著地,連連求饒,「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該死!我再也不敢了!我……」

  聲音戛然而止,執刀男子雙目凸出,眼白處暴出細密的血絲,長大了嘴巴低頭看去。

  三尺青鋒好似秋水澄澈,映出了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臉,穩穩地自他左胸處穿心而過。下一刻,長劍倏然離身,火熱鮮紅噴濺而出。

  「你……」含糊的話音還未出口,身子已轟然倒地。

  慕煙華不再看執刀男子,轉身離開。

  到地頭後殺人滅口,這是慕煙華早已決定的事。不想這執刀男子靠近落腳之地,到底起了異樣心思,自然再留不得他。

  不過走出十幾步,慕煙華便停了下來,躍上一株十人圍抱的大樹,借著繁密的枝椏掩住身形,等待夜幕的降臨。

  夜間的迷蹤嶺愈發危險,喬山坊市卻依舊熱鬧不減,隱約可見燈火點點。

  天邊一彎新月,在薄雲的遮掩下透出朦朧的光,不知為何帶著幾絲詭譎的紅,空中猶如墨潑,不見一顆星子。

  風越刮越大,盛夏裡居然讓人感到些許寒意。

  悄悄飄上了枝頭,遠遠遙望著坊市內部,慕煙華紅色玉符在手,拇指與食指微微用力。

  「啪嚓!」

  玉符散發出一陣紅色微光,毫不意外地碎成數塊,往指間滑落。

  幾個呼吸之後,坊市裡某處竄出幾道黑影,前二後三共五人,眨眼間便出了坊市,往慕煙華的方向而來。

  兩個練氣境第七重天,兩個練氣境第八重天,一個練氣境第九重天。

  五人來的速度極快,神情卻沒有半點緊張擔憂,反而嘻嘻哈哈互相打著趣。

  「李師兄,你說這一回方師兄相召,又有何好事等著我們?」

  「方師兄與郝師兄交好,兩人向來同進同出,方師兄相召,郝師兄定也在一塊。以兩位師兄的本事,說不定尋到了些好貨色,讓師兄弟們一道去嘗嘗鮮。」

  「此言極是!長夜漫漫,正該懷抱美嬌娘,做那大地為床天為被的美事。可惜那三百女侍要帶回谷中,一個都不能動。」

  「這次任務圓滿完成,加上柳師兄獻上的美人兒,掌門、長老們一高興,只要隨便賞我們兩個……」

  緊接著,便是一陣心照不宣的哄笑。

  慕煙華長劍出鞘,自樹梢處飄然落地,閃身藏於樹後,默默瞧著五人靠近。

  「怎麼……回事?」終於有人發現了倒在地上的執刀男子,訝然驚呼之後,幾步靠近,「這、這是……方師兄!方師兄!你怎麼……郝師兄呢?他為何沒有——」

  那人將執刀男子翻過身來,詢問到一半的話整個吞了回去,大驚失色:「方師兄!是誰!是誰殺了你!」

  其餘幾人紛紛靠上前去,查看執刀男子情況。

  慕煙華施展浮光掠影身法,悄無聲息地顯出身形,黑夜中當真如鬼魅一般,瞬間來到了那名落後一步、修為在練氣境第七重天的男子身後。

  手起劍落,便將那男子抹了脖子,屍身輕輕放倒。

  毫不費力地解決一人,慕煙華身如一陣清風,飄到另一名練氣境第七重天的男子身後。

  同樣是簡單的一劍,同樣是抹脖子,五人去二。

  順利擊殺兩人,慕煙華正欲依樣畫葫蘆,偷襲那兩名練氣境第八重天的男子。

  「什麼人!」

  練氣境第八重天畢竟不是第七重天能比,慕煙華還未動手,那男子便心生警兆,霍然轉過身來。

  既然被發現了,慕煙華也不再躲藏,乾脆改偷襲為明殺。手腕一抖,三尺青鋒長鳴,宛如一道美麗的流光,刺向那男子喉間。

  那男子叫破慕煙華行蹤,彼時兩人已離得極近,想要抵抗或閃避都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長劍穿喉而過。

  「哧!」

  長劍退去,慕煙華羽毛般飄起,劍疊三重浪,指向剩餘的兩人。

  「你是何人?為何要與我百花谷為難?」

  退!連退!

  剩餘的兩人不約而同飛退,不敢與慕煙華正面對上。

  慕煙華卻不打算多言,浮光掠影身法運到極致,速度暴增數倍,轉瞬間已追上兩人。

  那兩人身法再好,速度再快,又如何能與圓滿境的浮光掠影相抗?不過數息工夫,便被慕煙華雙雙斬於劍下。

  五人盡滅,包括那位柳師兄在內,還剩下兩人。慕煙華不再耽擱,輕煙般往喬山坊市內掠去。

  方才那五人來時,已將他們的落腳之地暴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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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4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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