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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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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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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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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18:31 |只看該作者
第609章 黎光文出獄

  「江十三,我詛咒你這輩子永失所愛,所有努力終成空!」

  江五的聲音回蕩在耳畔,江遠朝下意識看了喬昭一眼。

  那一眼蘊含的情緒太復雜,喬昭目無波瀾移開眼楮。

  江遠朝只剩下自嘲。

  邵明淵一雙劍眉擰了起來。

  為什麼總有一種自己媳婦被這王八蛋惦記的感覺?

  他垂下眼簾,心中漸漸充滿怒火。

  「可以放我父親出來了嗎?」少女平靜聲音響起。

  「好!」江遠朝與江十一異口同聲道。

  二人說完,目光短暫對視,旋即又分開。

  邵明淵伸手攬住喬昭的肩,淡淡道︰「走吧,直接去錦麟衛詔獄接岳父大人。」

  喬昭頷首。

  錦麟衛的詔獄戒備森嚴,不知令多少人聞風喪膽,詔獄外不遠處的大樹下站著三個人,目光頻頻往這邊眺望。

  「黎三姑娘讓咱們在這裡等著黎大人,你們說她是不是怕連累咱們才故意這樣說啊?」楊厚承焦急搓搓手。

  當時他們三人陪著黎三姑娘來探望黎大人,誰知還沒走到這裡呢,黎三姑娘就被那些王八羔子帶走了。黎三姑娘離開之前特意叮囑他們不要衝動著急,在錦麟衛的詔獄外等著就是了。

  可是依著他原本的意思,是想進宮找太后求情的。

  楊厚承想到這裡更加懊惱,一拍掌道︰「當時真不該聽黎三姑娘的!」

  池燦與朱彥皆一言不發。

  「你們有什麼想法可說啊!現在錦麟衛跟瘋狗似的,先是抓了黎大人,後又抓了庭泉,現在還把黎三姑娘帶走了,難道咱們就這樣眼巴巴等著?」楊厚承急道。

  「黎姑娘說話做事向來都是穩妥的。」朱彥斟酌道。

  在他印象中,那個眉眼平靜的女孩子總是在不動聲色間解決在許多人看來天大的難題,這一次他依然忍不住相信她。

  池燦看了楊厚承與朱彥一眼,拔腿就走。

  楊厚承伸手拉住他︰「拾曦,你去哪兒?」

  池燦拍開他的手,冷冷道︰「去江府!」

  他說完,大步往前走。

  「噯,拾曦,你別衝動啊!」楊厚承攔在池燦面前。

  池燦皺眉︰「衝動?我沒有衝動。咱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多時辰了,難不成要一直站在這裡等下去?」

  「拾曦,江府去不得。江堂暴斃,那裡正是是非之地。」朱彥溫聲勸道。

  池燦淡淡笑了笑︰「我當然知道那裡是是非之地,可有句話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現在我們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情況,大不了那些錦麟衛把我也抓起來好了。」

  黎三只是個小姑娘,進了那龍潭虎穴裡,萬一被那些王八蛋生吞活剝了怎麼辦?

  該死的江堂,為什麼非要撿著他皇帝舅舅閉關的時候死?

  該死的江五,主子死了就像條瘋狗似的見人就咬,連黎三那樣的小姑娘都不放過,他以後定要找機會把這隻瘋狗的皮剝下來。

  聽池燦這麼說,楊厚承眼楮一亮,勾著池燦的肩膀笑道︰「咦,這倒是個好辦法,咱們一起去吧,讓那些混蛋把咱們都抓起來好了。」

  他和拾曦要是被錦麟衛抓起來,太后與長容長公主定然會想法子救人的,到時候救出黎三姑娘就是順手的事了。

  拾曦可真聰明,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朱彥一手拽住一個,哭笑不得︰「你們不要衝動,再等等吧。」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池燦反問。

  朱彥目光投向遠處,目光一亮︰「你們看——」

  楊厚承順著望去,不由瞪大了眼︰「庭泉與黎姑娘一起過來了!」

  不久前他們眼巴巴看著庭泉跟著幾名錦麟衛往江府的方向去了,有心打探卻被那些王八羔子攔著不讓靠近,實在令人氣憤。

  邵明淵停住腳︰「昭昭,拾曦他們還在那邊等著呢。」

  喬昭看向江十一。

  找出了殺害江堂的真兇,江遠朝洗脫了嫌疑,作為江大都督的女婿自然重掌了錦麟衛大權,料理江堂後事,收拾江五留下的爛攤子,這個時候分身乏術。

  對這些事絲毫不感興趣的江十一便主動陪二人過來了。

  「要把他們帶過來還是趕走?」江十一認真問。

  喬昭牽了牽嘴角。

  邵明淵拉著喬昭大步向池燦三人走去,留下江十一困惑皺眉,旋即又恢復了冷若冰霜的樣子。

  「庭泉,現在情況怎麼樣?」一見喬昭二人過來,楊厚承迫不及待問道。

  見到喬昭,池燦恢復了懶散不在意的模樣,靠著樹幹沒吭聲。

  邵明淵笑看喬昭一眼︰「事情都解決了,昭昭把我救了出來。」

  楊厚承嘴巴好一會兒沒合攏︰「黎姑娘怎麼把你救出來的?」

  池燦撇了撇嘴︰「笨蛋,你沒看出來他在炫耀嗎?」

  有個聰明能幹的未婚妻了不起啊?這些優點,他撿到她時就發現了!

  想到這些,池燦心頭一窒。

  他不該再想下去了,不然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庭泉,你們過來是——」朱彥適時開口。

  「我們來接我岳丈的。」

  楊厚承立刻看向喬昭,喃喃道︰「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邵明淵笑道︰「就是你想得那樣,昭昭還把我岳丈救了出來。」

  喬昭拉了拉邵明淵衣袖︰「好了,別說這些了。楊大哥、池大哥、朱大哥,今日辛苦你們一直等在這裡。等我把家父接出來,一起到我家吃頓便飯吧。」

  「那敢情好。」楊厚承笑了。

  「你下廚嗎?」池燦忽然問道。

  喬昭一怔,剛要點頭,邵明淵便道︰「岳丈喜歡吃我做的菜,到時候我下廚。」

  江十一冷眼看著幾人說笑,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他們為什麼這麼多話?

  黎光文從詔獄出來時還一臉茫然。

  怎麼這麼快就從裡面出來了?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黎大人請吧。」

  黎光文冷哼一聲,背著手抬腳就往外走。

  一回生二回熟,這個破地方他以後定然還會來的,誰讓皇上整天不務正業,放著皇上的事不幹,總想飛升呢!

  下一次來,應該把他用慣的枕頭帶來。

  黎大老爺的小盤算在見到候在門口的女兒時便只剩下了驚嚇。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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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18:46 |只看該作者
第610章 平安回府

  黎光文神情呆滯,眼珠都不會轉了。

  喬昭覺得不對勁,輕輕喊了一聲︰「父親,您怎麼了?」

  莫非是在錦麟衛的詔獄裡受到了非人虐待?

  聽到喬昭的喊聲,黎光文如夢初醒,一把攬住她的肩膀︰「昭昭,你怎麼來了?」

  「父親——」黎光文惶然的樣子讓喬昭心中一緊。

  黎光文攬住喬昭,戒備瞪著江十一︰「你們把我女兒帶這裡來幹什麼?我跟你說,你們要是把我女兒抓進來,我就不走了!」

  喬昭這才明白黎光文緊張的原委,不由笑了︰「父親,我是來接您的。」

  黎光文愣了愣︰「接我?」

  「是呀,現在沒事了,我來接您回家。」

  黎光文長長舒了口氣︰「回家,咱們回家,你祖母和你娘定然擔心壞了。」

  眼看著岳父大人拉著準媳婦迫不及待往前走,邵明淵摸了摸鼻子,趕忙跟上去。

  黎光文這才發現還有個大活人在︰「明淵也來了啊,正好我這兩天在牢裡待著吃不香,今天咱們爺倆好好喝一杯。」

  「行,您想喝什麼小婿都奉陪。」

  「用青椒肚絲下酒才好。」

  「小婿來做。」

  ……

  眼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喬昭無奈笑了笑,提著裙擺跟上去。

  池燦三人面面相覷。

  「走吧,嘗嘗庭泉做的青椒肚絲去。」池燦率先轉身。

  楊厚承撇撇嘴︰「還真是重色輕友,咱們這麼多年都沒吃過庭泉親手做的菜。」

  正陪著黎光文說話的邵明淵回頭掃了楊厚承一眼。

  楊厚承立刻噤聲了。

  江十一靜靜看著一群人走遠,回頭望了一眼詔獄大門。

  「十一爺?」身邊的錦麟衛喊了一聲。

  江十一面無表情往江府去了。

  黎家西府的人此刻全聚在青松堂裡商量事情。

  「娘,您別急,我已經托人求了情,雖然大哥一時不能出來,但在牢裡不會受多少苦的。」黎光書勸道。

  鄧老夫人聽了神色依然沉重︰「我擔心的是江大都督的暴斃。你大哥是江大都督下令抓進去的,江大都督一死,以後不論誰接手錦麟衛指揮使的位置恐怕都不會違了江大都督的意思把你大哥放出來。」

  「您著急也無用,還是等這陣子風波過去,兒子再托人想辦法吧。」黎光書說著掃了何氏一眼,意味深長道,「可惜冠軍侯也被錦麟衛帶走了,不然還能想想辦法。」

  娘還為了冰娘對他橫眉豎眼,真到了關鍵時候還不是要靠他打通關係救人。

  黎光書這樣想著,輕嘆了一聲︰「娘,有件事兒子沒敢告訴您。」

  「什麼事?」

  「這個——」黎光書又瞥了何氏一眼。

  何氏按耐不住翻了個白眼︰「二弟總看我幹什麼?」

  不知道她正心煩嘛!

  黎光書當即就鬧了個大紅臉。

  大嫂為什麼還是說話不過腦子?這樣一說活像他有什麼不好的心思似的。

  黎光書尷尬又氣惱,垂眸遮住眼底的冷笑,嘆道︰「娘,兒子不是派人去錦麟衛衙門那邊守著嗎,結果——」

  「有什麼話你就說!」鄧老夫人不耐煩道。

  「兒子說了您可不要激動……」

  「你放心,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激動,已經習慣了。」

  「去守著的人來報,三姑娘也被錦麟衛的人帶走了。」

  「你說什麼?」何氏騰地站了起來。

  「小心點兒!」鄧老夫人駭了一跳。

  劉氏幫扶住何氏︰「大嫂,您別急啊。」

  何氏扶著肚子直勾勾盯著黎光書︰「昭昭真被錦麟衛帶走了?」

  「我怎麼敢欺騙大嫂呢。帶走三姑娘的錦麟衛說是江五爺要見她。」

  「江五?」何氏抬腿便走。

  劉氏忙攔住她︰「大嫂,您去哪兒啊?」

  「我去找把菜刀,和那個江五拼了!」

  「胡鬧!」鄧老夫人難得疾聲厲色喝了一聲。

  何氏委屈看著鄧老夫人。

  「那些錦麟衛跟瘋狗一樣,對什麼人下不去手?你以為懷著孩子他們就不敢怎麼樣嗎?」

  「可是昭昭怎麼辦?他們抓走老爺也就罷了,為什麼連昭昭都不放過?」何氏掩面哭起來。

  鄧老夫人狠狠瞪了黎光書一眼。

  當著何氏的面提這個幹什麼?小兒子原來多機靈的人,怎麼從嶺南回來後就變蠢了呢?

  黎光書面上帶著憂慮,心中卻在冷笑︰現在娘總該知道要緊時候要靠誰了吧?

  這時劉氏忍不住說話了︰「老夫人,大嫂,我看你們都別急,再等等說不準會有轉機呢。」

  「這話怎麼講?」鄧老夫人隱隱覺得劉氏這話大有深意。

  劉氏自是不好明白說出素日來冷眼觀察出的結論,只得委婉勸慰道︰「前兩天那個江大都督不是把大哥抓進去了,結果沒出兩日就死了。現在江五爺把咱們三姑娘帶走了,我琢磨著,說不準等上兩日他也出事了呢?那他們錦麟衛留著咱們三姑娘一個小姑娘做什麼?」

  江堂的死可是讓她心驚肉跳了好久。

  果然誰得罪三姑娘就要倒楣的,那個江五恐怕要步江堂的後塵了。

  「荒謬!」黎光書嗤笑一聲,嘴角帶著嘲諷。

  他以前還覺得劉氏挺機靈的,誰知現在看來不過無知婦人一個。

  劉氏冷笑︰「你不理解,不代表荒謬。」

  「你就不要添亂了,真是不嫌丟人!」黎光書語氣越發不耐煩。

  鄧老夫人雖不信劉氏的話,卻也看不慣黎光書的態度,斥道︰「怎麼和你媳婦說話呢?」

  黎光書臉色發黑。

  在娘心裡他不如大哥有地位也就算了,現在怎麼還趕不上劉氏了?

  這到底是誰親娘啊?

  廳內氣氛正沉重,大丫鬟紅松飛快跑進來︰「老夫人,大老爺回來了!」

  「當真?」鄧老夫人面露喜色。

  紅松連連點頭︰「真的,不只大老爺回來了,還有三姑娘與三姑爺並幾位公子——」

  等不及紅松說完,鄧老夫人領著眾人向外走去。

  「娘,兒子回來了。」見到老母親,黎光文眼楮不由濕了。

  鄧老夫人上下打量著長子,語氣激動︰「回來就好,娘還擔心那些錦麟衛死活不放人。」

  「是昭昭把兒子救出來的。」

  鄧老夫人面露疑惑︰「三丫頭,你不是被江五爺的屬下帶走了?」

  黎光書更是詫異不已。

  喬昭淺笑解釋道︰「江五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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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19:02 |只看該作者
第611章 皇上出關

  喬昭說完這話,莫名覺得屋內氣氛怪怪的,鄧老夫人等人沒有看她,卻齊刷刷向劉氏望去。

  劉氏抬手把髮絲捋到耳後,雲淡風輕笑笑。

  看吧,那個江五爺果然死了!

  黎光書看看一臉淡然的劉氏,又看看不明所以的黎光文,最終視線落在喬昭臉上。

  他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

  曾經的嬌蠻無知已經在少女身上尋不到蹤影,那雙平靜黑亮的眸子彷彿蘊含著太多秘密,引著人去探索。

  他不在的這五年,家中發生的變化似乎太多了。

  「昭昭啊,江五爺是怎麼死的?」短暫的失神過後,鄧老夫人問道。

  喬昭瞥了一眼黎光書,含糊道︰「他們內部發生了一些狀況,具體的旁人也不清楚,反正江五爺一死,他們就把我和父親放出來了。」

  劉氏撫掌,見眾人看過來,一本正經道︰「咱們三姑娘運氣真好!這是好人有好報呢。」

  何氏抿嘴樂了︰「可不嘛,老天還是長眼的,哪能總讓壞人稱心如意呢。」

  鄧老夫人含笑點頭。

  黎光書眉頭微皺。

  有問題,劉氏一定是知道些什麼!

  「姑爺也辛苦了。」鄧老夫人開始與邵明淵寒暄。

  「孫婿慚愧,並沒做什麼。」

  黎光文不耐煩這些客套話,直接道︰「娘,我先去洗漱,等會兒明淵陪我喝酒。」

  「去吧,我讓廚房給你們整治一桌好菜。」

  「不用,庭泉手藝挺好的,他下廚就行了。」

  黎光文說得順口,其他人卻瞠目結舌。

  「大哥,君子遠庖廚,怎麼能讓侯爺下廚呢?」黎光書忍不住開口。

  大哥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閨女與冠軍侯定了親,就真以為是人家親老子了?

  就算是靖安侯,恐怕都沒讓冠軍侯下過廚。

  黎光文看著黎光書嘆了口氣︰「二弟,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君子遠庖廚能用在這裡嗎?人家先賢還彩衣娛親呢!」

  黎光書握了握拳頭。

  真不嫌丟人,要是倒退回二十年,他非要把這個傻子大哥打趴在地不可。

  「您若想看,小婿也可以的。」邵明淵含笑道。

  黎光書︰「……」京城太復雜了,他要回嶺南去!

  「祖母,我也去幫忙。」喬昭開口道。

  一個時辰過後,黎光文吃得心情舒爽,對喬昭道︰「送送明淵吧,他今天喝了不少。」

  喬昭送邵明淵幾人出了門。

  朱彥一手扶著池燦,一手拖著楊厚承︰「庭泉,我帶他們兩個回去了。」

  「讓晨光送你們。」對於好友的識眼色,邵明淵很是滿意。

  目送朱彥三人離去,喬昭側頭問邵明淵︰「還好麼?我看你今天喝了不少。」

  「沒事兒,我今天就在這邊歇下了。」停在黎府隔壁的宅子門前,邵明淵笑問,「不送我進去?」

  喬昭嗔他一眼︰「送。」

  這人喝了酒就愛順桿爬。

  屋內溫暖如春,一進去大衣裳就穿不住了,邵明淵解下披風,一把抱住喬昭。

  男人帶著鬍茬的下巴摩擦著少女嬌嫩的臉頰,酒香混雜著清冽的薄荷香撲面而來,瞬間讓人無處可躲。

  喬昭紅著臉推開邵明淵︰「別耍酒瘋!」

  男人手臂猶如鐵壁,箍得人動彈不得,委屈的聲音從發頂上方傳來︰「昭昭,江十三心悅你。」

  喬昭身體一僵。

  「我有些不高興。」男人蹭了蹭她的髮頂,聲音更加委屈。

  喬昭尷尬又無措,喃喃道︰「抱歉——」

  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總覺得解釋就是掩飾。

  「他那個人不怎麼樣,眼光倒是不錯的。」邵明淵撇撇嘴。

  「我對他沒什麼——」

  邵明淵用手指抵住喬昭的唇,衝她溫柔一笑︰「我知道,你只喜歡我。」

  喬昭不由笑了︰「臭美。」

  邵明淵拉著她坐下來,理直氣壯道︰「實話實說而已。」

  「你喝多了。」喬昭看著醉眼朦朧的男人,滿是無奈。

  邵明淵搖頭︰「我很清醒。今天江十三對江五說的一番話,讓我確定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的死與錦麟衛有關。」說到這,邵明淵連忙改口,「不對,是曾經的你——」

  「好了,說重點!」

  「當時前去接你的人是我麾下一名副將,名叫蘇洛峰……」邵明淵眼中閃過怒意,「後來查到蘇洛峰與北定城一名叫鶯鶯的青樓女子關係密切,我派了親衛一直盯著那邊,結合親衛陸續傳來的消息,還有江十三提到江五的失職,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對你下手的人正是錦麟衛。」

  喬昭聽了,不由沉默。

  曾經的她在世人眼中不過是一名嫁入侯府的普通婦人,錦麟衛對她下手的目的只有一個︰打壓控制邵明淵。

  而授意錦麟衛這樣做的只有一人,便是當今天子。

  邵明淵同樣沉默著,良久後一拳打在桌子上,罵道︰「該死的!」

  有時候,他真想讓那些忠君愛國的想法統統去見鬼,弄死那個人才是正經!

  可是他不能。

  亂臣賊子的罵名他不在意,可是真的那樣做大梁必然大亂,到時候南倭北虜趁虛而入,遭殃的還是普通百姓,而昭昭一家人的平靜生活將不復存在。

  喬昭伸手覆在邵明淵手上︰「過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以後咱們都要好好的。」

  邵明淵鄭重點頭。

  「對了,我二叔的事兒傳回消息了嗎?」喬昭轉移了話題。

  「正要對你說,你二叔帶回來的小妾不是什麼縣丞之女,真正的身份是揚州瘦馬。」說到這裡,邵明淵語氣一頓,遲疑問道,「昭昭,你知道什麼是揚州瘦馬吧?」

  「比較瘦的馬?」

  邵明淵張了張嘴。

  「不對嗎?」少女一臉無辜。

  「呃,這個——」年輕的將軍耳根微紅,飛速轉動腦筋思考著合適的解釋。

  喬昭撲哧一笑。

  邵明淵這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道︰「昭昭,不要調皮。」

  「好了,不逗你了,把詳細情況和我說一下吧。」

  皇宮內,明康帝終於出關,得知江堂暴斃的消息直接就懵了。

  不久前他閉了一次關,看好的女婿成了別人的,這一次他又閉了一次關,奶兄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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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春暖

  明康帝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靠著龍椅發了好一會兒呆。

  魏無邪低著頭,躬身立在明康帝身後。

  江堂的死對他們東廠來說大有好處。

  東廠被錦鱗衛壓了多年,江堂一死,他們頭上的大山總算被搬走了,不過心中再高興都不能在皇上面前表露出來,不然就是找死了。

  「去把張天師給朕叫來!」

  不多時一名身穿寬大道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此人身高體瘦,看著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正是新晉天師。

  「見過陛下。」張天師拱手行禮。

  往日裡明康帝都會謙虛回禮,此刻卻陰沉著臉盯著張天師一言不發。

  張天師倒是沉得住氣,一臉淡然任由明康帝打量著。

  好一會兒後,明康帝才開口︰「天師,朕的奶兄死了。」

  「陛下節哀。」

  明康帝把手放在龍椅扶手上,冷聲問道︰「天師,為何朕每次閉關出來,都會有不如意的事情發生?」

  張天師作出認真聆聽的樣子。

  「前不久朕閉關出來,有件事令朕不快,天師可否佔卜出是何事?」

  「請陛下允許貧道卜一卦。」

  「可。」明康帝點頭。

  張天師拿出幾枚銅錢擺開,口中念念有詞,隨後把銅錢隨手一拋,盯著銅錢分布掐動手指片刻,對明康帝道︰「陛下煩心之事,應與姻緣有關。」

  明康帝面無表情聽著,心中卻一動。

  他有意招冠軍侯為駙馬,自是與姻緣有關的。

  「看此卦象,上一下二,所以這姻緣一事應落在小輩身上。」

  明康帝一聽,暗暗點頭,看向張天師的眼神由原本的冷然悄然轉為讚賞。

  張天師見了心中悄悄樂了。

  他當時答應幫冠軍侯的忙攛掇皇上在那時候閉關,原是要還冠軍侯恩情的。

  他是北地人,多年前落入韃子之手,險些被韃子擰下腦袋當酒壺,幸虧有名少年把他救下。

  那名少年就是冠軍侯。

  死裡逃生之後,孤家寡人的他當即決定離開北地,後來輾轉入了五行教,漸漸顯露出唬人的天賦。咳咳,不對,是佔卜的天賦!

  只可惜師父羽化後那些自小在教中長大的師兄們容不下他,他琢磨許久,一咬牙來了京城,許是時運到了,竟然混了個天師當。

  欠人家的總是要還的,當冠軍侯找上他時,他便知道這事推不了,哪怕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也要把皇上忽悠住了。

  沒想到兜兜轉轉,讓他心中忐忑的事居然成了助力,可見知恩圖報是會有好運的。

  張天師擺出詫異的神態來︰「陛下,此局已破,按理說您該舒心才是。」

  「怎麼講?」

  張天師一指銅錢︰「此卦雖預示了小輩姻緣,但有孤星相沖,要是強行促成恐有大患。」

  明康帝聽得一怔︰「這麼說沒成是好事?」

  張天師笑了︰「陛下說得對,沒成確實是好事,這也是陛下真龍之體,自有神靈保佑……」

  後面一連串的歌功頌德聽得明康帝心情舒暢不少,可想到江堂的死心情又沉重起來,嘆道︰「朕的奶兄,死得太突然了——」

  張天師悄悄咧了咧嘴。

  覺得突然您可去查啊,找他一個道士有什麼用?

  這種想法自是不能流露出來的,張天師一通安慰,明康帝痛失奶兄的心情稍稍緩解,喊了魏無邪過來問話︰「魏無邪,現在錦鱗衛主持大局的是哪個?」

  「回皇上,錦鱗衛目前主持大局的是大都督的義子江十三。」

  「江十三?就是奶兄的女婿?」

  魏無邪遲疑了一下,點頭︰「正是。」

  「傳他入宮,朕要問話。」

  江遠朝接了聖旨隨著魏無邪進宮面聖,君臣二人密談許久,待他出來後明康帝的旨意隨後就到了,封江遠朝為新任錦鱗衛指揮使。

  江遠朝一躍成為二品大員,天子近臣,頓時成了朝廷上下最矚目之人。

  喬昭聽聞此事只是笑笑。

  對於江遠朝來說,這也算求仁得仁了吧。

  這些事情於她來說無關緊要,倒是因著江堂的死給另外一件事帶來了深刻影響。

  今年是舉行三年一次的會試的年份,春闈本該在二月舉行,因著江堂的死,明康帝悲痛不已,下旨把會試推遲到了五月份。

  會試推遲,幾家歡喜幾家愁,對喬昭來說卻是一件好事。

  兄長臉上燒傷的治療與恢復需要一段時間,她原就擔心會趕不上這屆春闈,這樣一來倒是可以鬆口氣了。

  放下一樁心事,喬昭心情鬆快許多,正琢磨著尋個合適的機會把冰娘的身份告知鄧老夫人,誰知冰娘那邊又出了狀況。

  冰娘居然有喜了。

  得知此事後鄧老夫人勃然大怒,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個婆子面沉如水。

  「避子湯是你們親眼盯著冰姨娘喝下的?」

  兩個婆子皆不敢抬頭,其中一人戰戰兢兢回道︰「老夫人,二老爺與冰姨娘同房過後,我們是親眼盯著冰姨娘服下避子湯的。至於冰姨娘為什麼能有孕,老奴真的不知道啊!」

  鄧老夫人閉閉眼。

  凡是規矩的人家,在嫡妻未生出嫡子之前是要給侍妾通房服用避子湯的,以免庶長嫡幼,亂了綱常。

  這種避子湯藥效溫和,不是虎狼之藥,畢竟以後還要指望這些侍妾開枝散葉。

  要說起來,避子湯失效的情況不是沒有,卻是極少數。如果男主人特別寵愛某位侍妾,同房頻繁,幾率自然就提高了。

  鄧老夫人猛然睜開眼楮,狠狠剜了黎光書一眼。

  這個混賬!

  黎光書不著痕跡牽了牽唇角,衝鄧老夫人深深一拜︰「娘,看在冰娘肚子裡的孩子份上,就讓她留下來吧。兒子保證以後不讓她等閒踏出錦容苑半步,絕不礙了您的眼。」

  「你可真是好得很!」

  黎光書垂眸︰「娘,您也問了兩個婆子,避子湯冰娘一頓不落都喝了,誰知還是有了身孕,這證明這個孩子命大,合該來世上走一遭。

  事已至此,鄧老夫人心中窩火也不能再說什麼,只能厲聲叮囑黎光書以後多把劉氏放在心上。

  黎光書連連應了。

  劉氏聽聞此事,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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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求助

  「太太——」

  劉氏穩了穩身子,吩咐心腹婆子︰「去把四姑娘喊過來。」

  不多時四姑娘黎嫣走進來,臉蛋紅撲撲的︰「娘叫我有事呀?我正帶著六妹踢毽子呢。」

  「嫣兒,你坐下。」劉氏一指身邊的小杌子。

  察覺劉氏神情不對,黎嫣收起笑意坐好,不安握了握手。

  「冰姨娘有孕了。」

  「太太——」劉氏的話讓心腹婆子吃了一驚,不由喊了一聲。

  四姑娘還小呢,怎麼就對她說這個了?

  劉氏自嘲笑笑,把話挑明了︰「四姑娘也該知道事了。」

  心腹婆子不敢再吭聲。

  「娘,冰姨娘有了身孕,是不是就不會被祖母送走了?」黎嫣巴掌大的小臉煞白,睜著水潤的杏眼問道。

  劉氏心酸又欣慰。

  長女能想到這裡,也算是安慰了。

  「娘,是不是這樣?」

  劉氏點頭︰「對,你祖母雖然是個公正的,可冰姨娘有了身孕,孩子無辜,她不能就這麼把冰姨娘送走了。嫣兒,你要記著,這並不是你祖母的問題。」

  黎嫣乖巧點頭︰「娘,我懂,都是父親的問題!」

  劉氏慘淡一笑︰「是呀,你父親一門心思寵著冰娘,別人能怎麼辦呢?」

  「娘——」黎嫣忍不住哭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幫助母親。

  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為什麼三姐就那樣厲害呢,她們明明同歲的。

  「嫣兒,按說長輩的事不該把你扯進來,但你今年已經十四了,很快便要議親。娘不想把你養成一朵沒見過風雨的嬌花,等到將來讓人家把你拿捏在手心裡。」

  黎嫣輕輕點頭。

  「嫣兒,你記著,這世上的男人大多數是靠不住的,女人嫁人後困於內宅,眼界受限,更是容易被一時得失蒙蔽。這個時候,你認為該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

  她的記憶裡,母親精明能幹,與父親感情又好,誰知幾年的工夫父親就變了。

  人真的變了,該怎麼辦呢?

  劉氏凝視著長女,輕嘆道︰「娘現在把你外祖母曾告訴娘的話轉告給你,當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時,別打腫臉充胖子,跟著一個明白人走就對了。」

  「明白人?」黎嫣喃喃。

  「對,你三姐就是那個明白人。」劉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嫣兒,陪娘去你三姐那裡走一趟吧。」

  劉氏帶著黎嫣去了喬昭那裡。

  喬昭吩咐阿珠上茶。

  待阿珠上完茶後退下,劉氏才開口︰「今天二嬸過來是有個事要與三姑娘說。」

  「二嬸請說。」

  「冰姨娘有孕了。」劉氏一臉慚愧,「按說當嬸子的不該和三姑娘說這種事,可我知道三姑娘是個有見識的,又懂醫術,二嬸就是想問問冰姨娘明明喝了避子湯,為何還會有孕呢?」

  她實在想不通,難道真的是老天要讓冰娘留下來?

  聽到冰娘有了身孕,喬昭微訝。

  冰娘是黎光書的侍妾,有了身孕這種事鄧老夫人自然不會專門對喬昭一個姑娘家提起。

  想到邵明淵派人查到的情況,喬昭心中起疑,沉吟片刻問道︰「二嬸可否把冰姨娘服用的避子湯給我看看?」

  「這個沒問題,避子湯就是老夫人命人準備的,每次的藥渣都會讓伺候冰娘的兩個婆子收好送到我那裡去。」

  想到那一碗碗的藥渣,劉氏對黎光書就更恨得咬牙切齒。

  那個混蛋,哪怕他們最濃情蜜意的時候都沒這麼頻繁過!

  不多時喬昭見到了劉氏命人送過來的藥渣,伸手撥弄幾下又低頭嗅了嗅。

  「如何?」劉氏神色緊張問道。

  「避子湯沒有問題。」

  劉氏神情怔怔︰「難道真是天意如此?」

  天意嗎?

  喬昭搖了搖頭。

  什麼天意都離不開人為。

  冰娘在服用避子湯的情況下有了身孕,一種可能是房事頻繁,避子湯的功效亦不是絕對的,這純粹是個意外;而另一種可能則是有人動了手腳。

  結合冰娘的特殊出身,她更傾向於後者。

  「那兩個伺候冰姨娘的婆子呢?」

  「老夫人嫌她們做事不周,罰她們去院子裡做事了。」

  去院子裡當個掃灑婆子自是比不上伺候一個姨娘舒服的。

  「我想請二嬸打探一下兩個婆子家裡的近期情況。」

  劉氏一愣︰「三姑娘懷疑那兩個婆子有問題?」

  喬昭笑笑,當著四姑娘黎嫣的面並沒避諱︰「二嬸,冰姨娘有身孕本就蹊蹺,您不服這是天意,那咱們就先把此事當有人動了手腳來對待。冰娘想要有孕,可能性只有兩個,一是她服用了化解避子湯藥性的藥物,二是避子湯她壓根就沒有喝。」

  劉氏忍不住點頭︰「三姑娘說得是。」

  「我記得祖母說過要那兩個婆子牢牢盯著冰姨娘,這樣一來,冰娘若想服用化解避子湯的藥物或者不喝避子湯,根本瞞不過兩個婆子的眼楮。可是兩個婆子並沒對祖母稟告過什麼異常情況,這說明什麼?」

  劉氏眼底閃過怒火︰「說明兩個婆子被她收買了?」

  喬昭頷首︰「在我們先認定冰娘有孕是人為的情況下,無論冰娘選哪個法子,兩個婆子都脫不開關係。」

  「我去查!」劉氏一拍桌子。

  「調查的事,二嬸最好不要驚動二叔。」喬昭提醒道。

  劉氏最初的愣神之後很快點頭。

  她早該清楚的,冰娘想要收買兩個婆子怎麼會離開黎光書的幫忙。

  劉氏幫著鄧老夫人打理府上的事多年,自是有些人脈,很快就打聽到了兩個婆子家裡情況。

  「張婆子小兒子好賭,正月裡輸了一大筆錢,原本和媳婦打得不可開交,最近家裡忽然安生了。王婆子的男人是個病癆鬼,常年臥床,近來身體有了起色,我派去的人悄悄打探過了,有去王婆子家串門的人撞見了王婆子的男人吃參……」

  說到這裡,劉氏語氣已經很肯定︰「兩家條件忽然同時轉好,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已經不言而喻。」

  喬昭暗暗點頭。

  劉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清楚這些,足見其能力不弱。

  「可那兩個老東西咬死了不認也是沒法子的。」劉氏嘆道。

  「二嬸叫王婆子去錦容苑,我來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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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盤問王婆子

  黎家西府地方小,大房住的雅和苑與二房住的錦容苑幾乎緊挨著。

  原本過了正月黎光書就該有安排,但趕上江堂之死,吏部高官們不敢在明康帝面前露臉,這事就壓了下來。

  黎光書自是心急,整日往外頭跑關係,不到天黑不進家門。

  這正方便了劉氏行事。

  錦容苑正院的暖閣中地龍才撤,因為沒有開窗,密不透風的室內光線昏暗,暖得燻人。

  王婆子低著頭走進來,屋內充斥的藥味讓她不自覺放慢腳步,神色漸漸帶了點遲疑。

  這藥味她太熟悉了,和她家常年彌漫的味道是一樣的。

  「咳咳——」一聲咳嗽傳來。

  王婆子下意識抬眼,就見二太太劉氏面色蠟黃歪躺在炕上,頭上裹著抹額,散落的髮看著亂糟糟的。

  王婆子吃了一驚。

  以往這位二太太在他們的印象中精明能幹,比雅和苑那位大太太強多了,怎麼轉眼就這樣了?

  「見過二太太。」王婆子壓下心頭不安見禮。

  「坐下吧。」劉氏有氣無力說道。

  王婆子神情侷促瞄了小杌子一眼。

  「別緊張,我叫王媽媽過來就是隨便問問,咳咳咳——」

  劉氏一咳嗽王婆子就覺得揪心,這讓她情不自禁想起了無數個夜裡的伴眠聲。

  「王媽媽,你伺候了冰姨娘一段日子,能不能跟我說說,那位姨娘平日裡都喜歡做些什麼?」

  「冰姨娘平日裡喜歡看書,有時候也會彈琴……」

  「這樣啊,讀書彈琴,難怪老爺願意去呢。不像我這裡,整日忙著家裡家外的事,要料理老爺的起居,還要操心孩子們的情況……」劉氏說不下去,拿帕子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

  「二太太——」王婆子用手抓著衣角,不知所措。

  劉氏拿開帕子,王婆子眼尖看到了一抹殷紅。

  她太熟悉這意味著什麼,當下就駭白了臉。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王婆子下意識轉頭,就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端著藥碗走來。

  少女低垂眉眼,昏暗的光線下看不真切她臉上表情,許是如此,就引得王婆子努力睜大眼楮看了又看。

  為何她一時認不出這是哪位姑娘了呢?

  好像是四姑娘,又好像是三姑娘。

  少女從王婆子身邊走過,濃郁的藥味直往王婆子鼻孔裡鑽。

  王婆子聞著這味道就更覺熟悉了。

  少女輕柔聲音響起︰「您喝藥吧,裡面放了參,對您現在的病症最有效了……」

  王婆子怔怔聽著,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就在這時,少女忽然轉身看著她,點漆般的眸子如幽潭般蕩漾著波光,彷彿能把人的魂吸引進去。

  「常年臥病在床的人身體虛弱,就像這盞油燈,燈油漸漸熬乾,火就慢慢小了,終有滅的那一天……」

  王婆子這才注意到離她不遠處有一盞油燈,黑暗的屋子正是有了這盞油燈才變得昏暗起來。

  隨著她的注視,油燈的火光一跳一跳。

  王婆子的視線漸漸呆滯起來。

  劉氏冷眼旁觀,驚訝張大了嘴巴,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驚擾到王婆子與喬昭。

  喬昭忽然睇了劉氏一眼。

  劉氏牢記著喬昭的叮囑,掩口咳嗽起來。

  她咳嗽得很輕,像是極力壓抑著,不但沒有令王婆子警醒,神情反而更加茫然。

  「燈油要熬乾,就要添燈油,病弱的人也是一樣的,這時候要是能吃上一段日子的參,元氣就能補回來不少。王媽媽,你說對嗎?」

  王婆子點頭,聲音平淡無波︰「對。」

  「那參從哪裡來呢?」少女問話的聲音更輕柔,帶著深深憂慮。

  「是啊,從哪裡來?」王婆子重復道。

  「只能用錢去買。」

  王婆子點頭︰「對,要用錢去買。」

  「可是你只是一個僕婦,家裡男人常年吃藥,又哪有餘錢來買人參呢?」

  「沒有餘錢,沒有餘錢……」王婆子臉上現出焦灼。

  「那麼你告訴我,是誰給了你買參的錢?」少女語氣隨意問道。

  「是……」王婆子臉上閃過一絲掙扎。

  劉氏大氣都不敢出,雙手用力抓起衣擺。

  「是誰呢?」少女並不著急,依然柔聲問。

  「是二老爺!」王婆子一口氣說了出來。

  咣當一聲響,劉氏打翻了藥碗。

  藥汁潑灑了一地,散發出濃烈的藥香味,而王婆子則瞬間清醒了,眼中茫然褪去,恢復了清明。

  喬昭在心中嘆了口氣。

  盡管她叮囑過二嬸不要發出干擾的聲音,可依然會有不可控的意外發生。

  對於二嬸來說,哪怕對冰娘有孕一事百般懷疑,可內心深處未嘗沒有抱著一絲希望,當親耳聽到二叔參與進來,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三姑娘——」劉氏一臉懊惱。

  喬昭衝她安撫點頭,轉而看著王婆子,冷聲道︰「王媽媽,剛剛你說買參的錢是二老爺給的,他為何會給你這筆錢?」

  「我,我說了嗎?」王婆子面帶驚疑。

  喬昭微抬下巴,語氣冷淡︰「二老爺給你買參的錢,是為了讓你對冰姨娘不喝避子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不是?」

  王婆子後退一步,慌張否認︰「沒有,沒有——」

  「你剛剛已經承認了,二太太親耳聽到了!」喬昭一指劉氏,「王媽媽你仔細看看,二太太現在成了什麼樣子?你只想著用人參調養你男人的身子,就沒想到做這樣背主的事會害了別人嗎?」

  「我——」王婆子看了劉氏一眼,目光閃爍。

  喬昭不給她喘息的機會,繼續道︰「積德行善才有福報,王媽媽,你這樣做,會報應到你關心的人身上的——」

  「我說,我說!」王婆子神情惶然打斷喬昭的話,癱坐在地上掩面痛哭起來,「錢確實是二老爺給的,好教我們替冰姨娘遮掩住不喝避子湯的事……二太太,您怎麼罰老奴都行,就是別把老奴趕出去,老奴還指望月錢給家裡那位買藥呢……」

  一聽王婆子承認了,劉氏狠狠鬆了口氣,待把王婆子打發走,撫著心口後怕道︰「險些功虧一潰,嚇死我了。」

  見喬昭神情平靜,劉氏一把抓住她的手︰「三姑娘,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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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鄧老夫人的熊熊怒火

  「藥裡放了些李爺爺秘制的迷魂香罷了。」喬昭雲淡風輕推到了李神醫身上。

  催眠之術太過離奇,李爺爺叮囑過她使用時要謹慎,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劉氏一聽不再懷疑。

  李神醫那是什麼人,和活神仙無異呢,有秘制的迷魂香太正常了。還是三姑娘有福氣有本事,獨得了李神醫青眼。

  「但她後來明明清醒了,怎麼會承認了呢?」劉氏問出心中疑惑。

  當時她失神打翻了藥碗,看王婆子神情變了還以為問不出來了。

  喬昭笑笑︰「王婆子是個老實人。」

  聽了劉氏打探來的情況,她便決定從王婆子下手。

  張婆子小兒子好賭,賭徒最是坑人,張婆子一顆心想必早已被錘煉得堅硬無比,想從她那裡入手並不容易,但王婆子就不一樣了。

  家中有病人長期吃藥,王婆子的精神是緊張而脆弱的,便於施展催眠之術。

  更重要的是,王婆子能多年如一日照顧臥床的男人,足見其是個重情之人。剛才在催眠過程中劉氏打翻藥碗打斷了催眠之術,要是換了張婆子定然問不出了。

  「老實人還做出背主的事來!」劉氏咬了咬唇,迎上喬昭含笑的眼,後面慍怒的話說不出來了。

  嗯,三姑娘這麼說定然有原因的,至於什麼原因,她一時想不出來肯定是因為太深刻,她還是不要說下去暴露自己的無知了。

  劉氏很快調整好心態,喊人來收拾地上殘局。

  喬昭開口阻止︰「二嬸,先不慌收拾,現在可以叫張婆子來了。」

  「這就叫張婆子過來?」

  「嗯,把窗簾拉開,打開窗。」

  劉氏雖不解,卻依言照做。

  不多時走進來個頭梳圓髻的中老年婦人。

  婦人臉頰消瘦,顴骨微突,瞧著就帶了點精明樣,一走進來眼珠轉了轉,看到地上的碎瓷與藥湯微微一愣。

  「跪下!」喬昭突然開口。

  張婆子吃了一驚,抬眼看清發話的人是喬昭,不由帶了點遲疑。

  喬昭把手中茶杯往茶幾上重重一放,發出清脆的聲響,臉色微沉︰「張媽媽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張婆子驚疑看著喬昭。

  三姑娘怎麼會在二太太這裡?一個姑娘家對下人這般疾聲厲色,還真是讓人意外。

  喬昭眸光轉深,淡淡道︰「二嬸,我記得張媽媽的賣身契在你這裡吧?」

  「是在我這裡。」劉氏回道。

  當時鄧老夫人派張婆子與王婆子盯著冰娘,為了讓這二人對劉氏死心塌地,便直接把二人的賣身契給了劉氏。

  喬昭抿唇一笑︰「二嬸把張媽媽的賣身契給我吧,將來我去侯府就把張媽媽一家帶過去。」

  張婆子一聽,撲通跪下了。

  她不傻,當然不會以為三姑娘是把她一家子帶到侯府享福去,這明擺著是要秋後算賬啊。

  她真是糊塗了,怎麼忘了三姑娘可不是普通的閨閣小姐,而是未來的侯夫人呢!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三姑娘您大人大量不要和老奴這樣的老糊塗計較。」

  張婆子一邊說一邊抽著嘴巴。

  喬昭笑盈盈看著,一言不發。

  張婆子原本是試探著抽自己嘴巴,想的就是姑娘家臉皮薄,受不住這樣的場景。

  誰知她不疼不癢幾巴掌打下去,挨著劉氏端坐的少女卻無動於衷,眼底更是帶了幾分揶揄。

  張婆子心中一慌,這才徹底明白眼前的三姑娘年紀雖小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立刻加大了力氣。

  這樣兩巴掌打下去,張婆子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

  「別打了。」喬昭冷冷道。

  張婆子停下手,看著喬昭的神情就沒那麼隨意了。

  「交代一下吧,冰姨娘到底有沒有服用避子湯?」

  見張婆子嘴唇微動,喬昭淡笑著補充︰「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說話,若是說了謊,那麼你們一家子將來就隨我到侯府去,對了,包括你那個好賭的小兒子。」

  張婆子臉色頓時變了,低頭盯著地上的碎瓷,心驚膽戰。

  三姑娘為何這麼說?她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那她到底坦白還是隱瞞到底?

  原本未加思索就要說出來的話被張婆子硬生生咽了下去,天人交戰之下額頭上大滴的汗水滾落下來,砸在地上流淌的藥汁上。

  濃烈的藥味直往張婆子鼻子裡鑽,張婆子心中一沉。

  王婆子一定是在她前面就進來了!那個不爭氣的玩意定然已經交代了,不然三姑娘不會這麼篤定。

  想到這裡,張婆子頓時冷汗淋淋。

  王婆子已經交代了,三姑娘卻不說,這明顯是在試探她呢。她若是敢撒謊,三姑娘定然毫不猶豫把她一家子收拾了。

  「冰姨娘……沒有喝避子湯!」張婆子心一橫說了出來。

  她說完這話,發現喬昭與劉氏皆面色平靜毫無意外的樣子,不由後怕又慶幸,後面的話一股腦倒了出來,說完後一邊打嘴巴一邊求情︰「老奴實在沒法子啊,小兒子的賭債要是還不上,那些人就要剁了他的手……」

  「這些話,張媽媽記得和老夫人說清楚。」喬昭淡淡道。

  劉氏毫不遲疑帶著張婆子與王婆子去了青松堂。

  聽完兩個婆子的交代,鄧老夫人氣得手都抖了,厲聲道︰「去把二老爺給我找回來!」
 
  黎光書回到家裡一頭霧水︰「娘,您找我有急事?」

  老太太抄起放在手邊的拐杖照著黎光書身上就抽過去。

  「娘,您這是做什麼?」眼看屋子裡還有小輩,黎光書大感丟人,一邊躲一邊問道。

  「小王八羔子還敢躲?」鄧老夫人氣得咬牙,拐杖乾脆也不用了,照著黎光書小腹就是一拳。

  黎光書被老太太力道十足的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捂著肚子不躲了︰「娘,您別打了,到底怎麼了啊?」

  鄧老夫人停下來,甩了甩手,厲聲道︰「兩個婆子都交代了,你個畜生,為了留下冰娘真是臉都不要了!」

  黎光書一聽神色微變。

  內宅的事男人摻和進來本就不好聽,老太太這樣子明顯是全知道了,再硬著頭皮爭辯只會更丟臉,黎光書一掀衣擺跪下道︰「娘,您聽兒子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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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冰娘

  「我不聽!」鄧老夫人冷笑一聲,「你有什麼好解釋的?無非是被一個小妾迷得暈頭轉向罷了,說出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寒磣!」

  黎光書的解釋被鄧老夫人一句話堵了回去。

  「若冰娘真的老實本分,意外有了身孕讓她留下來也未嘗不可,但現在這樣迷惑你心智的狐狸精是萬萬留不得了!」

  黎光書一聽面色頓變︰「娘,冰娘才有了身孕,禁不起長途跋涉啊!」

  鄧老夫人拄著拐杖坐回去,嗤笑道︰「孫子我有,孫女我也有,一個小妾肚子裡尚未成型的肉還威脅不了我。」

  「娘,兒子不敢威脅您,兒子是求您看在兒子子嗣單薄的份上,讓冰娘留下來吧。」

  鄧老夫人冷笑不語。

  「娘,冰娘雖然只是個妾,畢竟是縣丞之女,她又給兒子生了兒子,就這麼送回去不是讓人戳我脊梁骨嗎?」

  「縣丞之女?」不提這個鄧老夫人還能保持冷靜,聽黎光書這麼一說,直接掄起拐杖扔了過去,「你打量我什麼都不知道嗎?什麼時候縣丞改養瘦馬了?」

  聽到「瘦馬」兩個字黎光書眼神一緊︰「娘,您說什麼?兒子怎麼聽不懂?」

  「少給我裝糊塗!」鄧老夫人把一本冊子扔到黎光書面前。

  黎光書打開冊子看了一眼,臉色登時變了。

  這冊子是留在嶺南的禮單,上面清楚記載著嶺南某縣縣丞送給他叫「冰娘」的瘦馬一名。

  這數年前的禮單怎麼會在母親手裡?

  黎光書心中翻騰,額頭冷汗冒了出來。

  「老二,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啊。」鄧老夫人語氣充滿失望。

  黎光書心像針扎一般疼。

  他讓娘失望了?明明是娘想不通!

  他已經是大人了,不再是那個穿著打補丁的衣裳犯了錯誤被娘罰跪冷地板的少年,只要他官路亨通替黎家光耀門楣,納個瘦馬當小妾又怎麼樣呢?

  娘到底是老了。

  「黎家家風清白,斷不允許一個瘦馬進門,我更不想看著有著黎家血脈的孩子接二連三從一個瘦馬的肚子裡爬出來。容媽媽,端一碗墮胎藥給冰娘送去。」

  黎光書一聽急了︰「娘,就算您嫌棄冰娘出身,可她肚子裡懷著的是兒子的骨肉啊。」

  黎光書了解鄧老夫人,知道親娘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當即跪了下來不停給鄧老夫人磕頭。

  「娘,孩子是無辜的,無論大人有什麼錯處,孩子什麼都不懂啊。您忍心讓他還沒到這個世上看一眼就沒了嗎?他生下來後也會是個有著小胳膊小腿兒,會哭會笑的小人兒……」

  劉氏冷眼看著,黎光書每磕一個頭都彷彿一隻重錘在她心口敲一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個曾有著讀書人傲骨的男人卻為了一個瘦馬出身的小妾彎了膝蓋。

  「夠了!」鄧老夫人聽著黎光書對孩子的形容同樣不好受,心一橫道,「容媽媽,還不去!」

  孩子是無辜的,可留一個這樣的狐狸精在黎家,她已經可以預見家無寧日的那一天,到時候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害。

  既然這樣,扼殺胎兒的罪孽就讓她承擔好了,反正她老了,有報應也認了。

  容媽媽聽了鄧老夫人的吩咐,埋頭往外走去。

  黎光書騰地站了起來,抬腳就要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

  黎光書腳步一頓。

  鄧老夫人聲音冷若寒冰︰「老二,你要是敢過去,那你就別想在官場上混了,以後就抱著你的小妾過日子吧!」

  「娘!」

  鄧老夫人神色緊繃,一字一頓道︰「老婆子說到做到。」

  她說著掃了身側的喬昭一眼,染了霜色的眉高高抬起︰「老婆子做不到,想必老婆子的孫女婿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黎光書攏在大袖中的手緊緊攥起,漸漸繃直了唇角。

  看來冰娘的真正身份就是冠軍侯翻出來的。

  這可真是有意思,一個侄女婿盯著叔叔的屋里事。

  無論黎光書心中多麼憤怒,有了鄧老夫人的警告,終究沒有再動彈。

  劉氏看在眼裡,心底只剩冷笑。

  要是黎光書真的不要高官厚祿選了冰娘,她倒無話可說,現在她真忍不住鄙視這個男人了,前腳表現得黏黏糊糊,一旦要他做出犧牲了,立刻不管心愛的女人死活。

  不,其實說到底這個男人只愛自己,她早該看明白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屋子裡所有人都沒有吭聲,默默等著一個結果。

  喬昭垂眸盯著放在膝頭的雙手出神。

  鄧老夫人的決定讓她有些意外。

  上了年紀的人往往都盼著子孫滿堂,她以為祖母會讓冰娘把孩子生下來再打發走。現在看來她料錯了,卻更加佩服祖母的當機立斷。

  她知道,祖母做出這個決定心中並不好受。

  「容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又等了一會兒,鄧老夫人皺眉。

  容媽媽去的時間未免太久了些。

  「青筠,你過去看看。」

  「是。」青筠領命前往錦容苑,屋裡重新恢復了安靜。

  沒過多久青筠就跑了回來,向來沉穩的大丫鬟臉色蒼白如紙,像是有惡鬼在身後追︰「老夫人,容媽媽,容媽媽——」

  「容媽媽怎麼了?」鄧老夫人心猛然一跳。

  「容媽媽倒在地上,額頭全是血……」

  鄧老夫人騰地站了起來,身形微晃︰「兩個伺候冰姨娘的丫鬟呢?」

  冰娘查出有了身孕,她惱怒兩個婆子辦事不力,打發她們去打掃院子,另派了兩個機靈的丫鬟過去伺候。

  「兩個小丫鬟躺在裡邊,婢子沒敢細看就跑出去了。」

  「走,過去看看!」

  鄧老夫人帶著眾人趕往雅和苑。

  經過青筠那麼一叫,雅和苑的下人都被驚動了,鄧老夫人等人趕過去時那些僕從全都擠在西跨院那裡。

  「容媽媽怎麼樣了?」鄧老夫人邊往裡面走邊問。

  容媽媽跟了鄧老夫人幾十年,在她心裡和親人無異。

  一名僕婦用帕子按著容媽媽頭上的血窟窿回道︰「老夫人,容媽媽還有氣呢,就是這血止不住啊。」

  喬昭摸出銀針迅速走上前去給容媽媽止血。

  一番兵荒馬亂之後,鄧老夫人盯著黎光書問︰「冰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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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7章 自投羅網

  黎光書一臉茫然︰「兒子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不知道你這個小妾是敢殺人的?」

  「兒子真的不知。」黎光書痛心道。

  屋內氣氛格外壓抑,見喬昭從裡間走出來,鄧老夫人忙問︰「容媽媽醒了嗎?」

  「醒了。」

  鄧老夫人走進去。

  見容媽媽躺在床榻上,頭上纏著染血的繃帶,神情呆滯,鄧老夫人眼角不由濕了。

  「容媽媽,你好些了沒?」

  容媽媽呆呆點頭。

  鄧老夫人略微寬心,轉而問道︰「你還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冰娘去了哪裡?」

  容媽媽好似受到驚嚇一般打了個哆嗦。

  鄧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不敢催促。

  好一會兒後,容媽媽終於緩過神來,白著臉道︰「老夫人,冰姨娘她,她發瘋了!」

  「如何發瘋?」鄧老夫人聽得心中一緊。

  容媽媽斷斷續續回憶起來︰「老奴端著墮胎藥去給冰姨娘喝,誰知冰姨娘根本不接受,老奴讓兩個丫鬟按著她都按不住,一不留神之下老奴被她狠狠推了一把,然後頭撞到牆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對了,兩個丫鬟呢?沒有攔著冰姨娘?」

  鄧老夫人與劉氏對視一眼,衝容媽媽寬慰笑笑︰「容媽媽,事情我已經清楚了,你好好養著吧。」

  容媽媽慚愧不已︰「老夫人,都是老奴沒用,這麼點事都沒給您辦好。」

  鄧老夫人擺手︰「這不是你的錯,只怪冰姨娘——」

  想到兩個被金簪刺死的丫鬟,鄧老夫人心底隱隱發寒。

  這個冰姨娘到底什麼來路?就算為母則強,也沒聽說誰家的小妾為了不喝避子湯連殺兩人的。

  回到花廳後,鄧老夫人狠狠剜了黎光書一眼,痛心疾首道︰「畜生,都是你造的孽!」

  黎光書很是委屈︰「娘,兒子真的沒想到啊。」

  喬昭安安靜靜待在鄧老夫人身邊,見冰綠立在窗外對她使眼色,悄悄走了出去。

  「什麼事?」

  「姑娘,晨光找您。」冰綠低聲道。

  喬昭點頭示意知道了,帶著冰綠去二門處見晨光。

  「晨光,找我什麼事?」喬昭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姑娘,府上那位冰姨娘有點意思啊,不久前翻牆出去,被守在暗處的兄弟逮個正著。兄弟們覺得事有蹊蹺,讓我來問問您。」

  除了三姑娘,別的女子翻牆一定有問題!

  呃,三姑娘為什麼可以?呵呵,問出這話的人就是天真無知,三姑娘還找他裝過鬼跑去尚書府嚇人呢,翻個牆怎麼了?

  「冰娘人呢?」晨光的話證實了喬昭的猜測。

  自從錦鱗衛接連發生變故,邵明淵就派了人手暗中守在黎府外頭,她便知道逃出黎府的冰姨娘十有八九撞進那些親衛手裡了。

  晨光笑呵呵道︰「兄弟們想著寧可抓錯不可放過,就把冰姨娘給控制起來了,現在正等著您回話呢。」

  那個冰姨娘可真是人間絕色,留在兄弟們手裡久了會起亂子的,畢竟那些老光棍們可沒有他自制力好。

  「把冰姨娘帶到這裡來。」

  等了一會兒工夫,晨光拎著冰娘過來了。

  看到喬昭的瞬間,冰娘的眼神變得黑沉如深夜。

  「再這樣看著我們三姑娘,剜掉你的眼楮!」冰綠繃著臉警告道。

  冰娘垂下眼簾。

  「把她帶到青松堂。」喬昭睇了冰娘一眼,轉過身去。

  晨光把冰娘交給冰綠,叮囑道︰「看好了啊。」

  冰綠撇嘴︰「少囉嗦啦,我使出一半的力氣就能扛著她走。」

  喬昭腳步一頓,回過身來︰「晨光,你帶著冰娘跟我們走。」

  冰娘能在短短時間內弄暈了容媽媽,刺死兩個丫鬟,並在沒有驚動錦容苑下人的情況下逃出府去,她可不相信只是為母則強這麼簡單。

  青松堂裡,鄧老夫人決定報官︰「殺了兩個丫鬟,這樣的人不能就讓她這麼跑了!」

  黎光書苦著臉哀求︰「娘,冰娘是我的小妾,您一旦報官,讓兒子的臉面往哪裡擱呢?」

  「臉面,臉面,你的臉面比別人的命還重要嗎?」

  黎光書暗暗皺眉。

  娘是不是老糊塗了,他的臉面不重要,難道仕途也不重要嗎?

  他正是選官的關鍵時候,要是鬧出小妾殺人潛逃的事來,可就真的麻煩了。

  「祖母,不用急著報官了。」黎光書身後傳來少女清冷的聲音。

  黎光書心中一鬆,就聽少女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把冰娘帶來了。」

  黎光書猛然轉身。

  喬昭率先走進來,身後跟著拎著冰娘的晨光。

  「三丫頭,這是——」

  喬昭笑盈盈道︰「冰姨娘出去,正好被孫女的車夫看見。」

  車夫?

  黎光書驀地睜大眼楮瞪著晨光。

  什麼時候車夫也管這些事了?好好趕車不行嗎?

  晨光回了黎光書一個得意的眼神。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英俊瀟灑又給力的車夫啊?

  黎光書心頭一片茫然︰到底是他不對勁還是家裡不對勁?為什麼自從他回到京城就開始不停懷疑人生了?

  鄧老夫人已經不想對冰娘說半個字,擺擺手道︰「老二媳婦,你安排人把她送到官府去吧。鬧出了人命案,咱們小門小戶的兜不住,這人要交給青天大老爺們發落。」

  「老夫人您放心,兒媳這就安排。」劉氏一顆心是徹底放下來了。

  到了這個地步,這個狐狸精是再也掀不起風浪了,老夫人再心軟也不能容忍一個殺人的人留在府中。

  她冷眼看了一眼冰娘,心中感慨不已。

  她原本以為這只是個紅顏禍水,現在才知道還是個蛇蠍美人,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麼一跑正好落入三姑娘的人手裡了。

  嘖嘖,她說什麼來著,跟著三姑娘走會有好日子過的。

  「娘,讓我和冰娘再說說話吧。」

  鄧老夫人盯著黎光書失望不已︰「老二,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

  黎光書垂眸︰「兒子與她畢竟相處數年,臨別前說說話也算是了結一段孽緣吧,以後兒子不再惹您生氣了。」

  「關鍵是不惹你媳婦生氣。」

  「是,兒子知道的。」

  鄧老夫人伸手一指︰「就在這裡間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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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難料

  屋內很安靜,黎光書看著冰娘一言不發。

  一盞茶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大半。

  「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冰娘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黎光書張了張嘴,彷彿有一團棉花堵在喉嚨中,讓他吐字艱難。

  冰娘彎唇一笑︰「我只是沒料到,老爺的家是龍潭虎穴。」

  如果沒有落到那位三姑娘的人手中,她原本不必走到這一步的。

  黎光書苦笑︰「我也沒料到。」

  他的母親是個開明人,大哥是個不靈光的,他以為回來後可以當家做主,怎麼會料到變成這樣子呢?

  「替我把浩哥兒照看好吧。」

  「嗯。」

  「以後不必告訴他有我這個生母。」

  黎光書猶豫了一下,點頭︰「嗯。」

  冰娘緩緩綻放一個絕美的笑容︰「跟老爺在一起的這幾年,其實是我最舒心的日子。你不必多想,我們這樣的人落到這樣的下場,再正常不過了……」

  黎光書面露不捨,深深看了冰娘一眼,閉上了眼楮。

  很快重物撞擊牆壁的聲響傳來,整面牆壁都在震動。

  「冰娘——」黎光書摟著撞得頭破血流的冰娘放聲大喊。

  眾人先後從門口湧進來。

  黎光書緊緊抱著冰娘,淚流滿面。

  喬昭對晨光使了個眼色。

  晨光會意,走到黎光書身邊,俯身去探冰娘鼻息。

  「你幹什麼?」黎光書用力推了晨光一把。

  晨光紋絲不動。

  黎光書愣了愣,加大了力氣。

  晨光撇撇嘴︰「二老爺,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別踫她!」黎光書推不動,只能放開嗓子大吼。

  晨光完全不理會黎光書的話,伸手在冰娘鼻端探了探,小聲嘀咕道︰「真的在乎,怎麼會讓心愛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踫壁呢?」

  他自以為聲音小,奈何在軍營中大嗓門慣了,這話讓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喬昭翹了翹唇角,輕咳一聲道︰「晨光,怎麼樣?」

  晨光直起身來︰「死了。用的力氣很大,頭骨都碎了呢——」

  「嘔——」四姑娘黎嫣捂著嘴巴跑了出去。

  劉氏擔心地看了女兒一眼,卻沒有追出去。

  她是有意帶著長女經歷這些場面的,女兒現在看著難受,比將來流淚要好。

  只是她沒想到冰娘居然就這麼踫壁自盡了。

  這個女人真是了不得,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想到這裡,劉氏心底直冒寒氣。

  這樣的女人要是留在黎家後宅中,時日一久,她和兩個女兒恐怕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幸虧了三姑娘的幫忙!

  劉氏看向喬昭的目光滿是感激,就連黎光書摟著冰娘屍身傷心欲絕的樣子都沒讓她分走半個眼神。

  晨光說得對,真的把冰娘當命一般在乎,怎麼會讓她在眼前踫了壁?

  呵呵,什麼男人都沒三姑娘可靠!

  鄧老夫人皺眉看著滿地鮮血,深深嘆了口氣。

  這都是造了什麼孽,滿心盼著的小兒子自從回來後家裡就沒消停過。

  「行了,把人抬出去葬了吧。」

  人都死了,自然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黎光書抱著冰娘的屍身站了起來︰「娘,我想——」

  不等他說完,鄧老夫人就打斷了他的話︰「想都別想,冰娘不許葬進黎家墳地!」

  「娘,冰娘畢竟給兒子生了浩哥兒!」

  鄧老夫人冷笑︰「你給我閉嘴!你是豬油蒙了心嗎?讓一個瘦馬葬進祖墳,不怕黎家列祖列宗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掐死你?現在就兩條路,要麼花點錢把她葬到義莊去,要麼直接拉到亂葬崗了事,你看著辦吧。」

  「兒子知道了。」黎光書垂頭喪氣道。

  冰娘的屍身很快被抬了出去,留在地板上的血跡被清洗了一遍又一遍,依然能聞到血腥味。

  「老夫人,今晚您要不就搬去兒媳那裡住吧,等請了道士做了法事再搬回來。」劉氏勸道。

  鄧老夫人一臉無所謂︰「老婆子行得端坐得正,沒什麼可怕的。」

  劉氏見勸不動,只得作罷。

  喬昭離開青松堂往雅和苑走,路過小花園時發現四姑娘黎嫣坐在長椅上發呆,腳步一頓,抬腳走了過去。

  四妹與她不同,是個真正的十四歲少女,見到今天這樣的血腥場面受到的衝擊定然不小。

  「四妹怎麼坐在這裡?」來到黎嫣面前,喬昭輕聲問道。

  黎嫣緩緩抬頭︰「三姐?」

  她喊完,忙站了起來,勉強露出個笑容︰「三姐,你坐。」

  喬昭順勢坐下來,笑道︰「四妹也坐。」

  姐妹二人並肩坐在木制長椅上。

  二月的京城,風依然是冷的,小花園裡幾乎見不到綠色,黎嫣臉色蒼白絞著手指,欲言又止。

  喬昭態度溫和︰「四妹是不是有話想說?」

  黎嫣閉了閉眼楮,許是劉氏一直以來的耳提面命起了作用,下意識就把眼前的堂姐當成了可以依靠的人。

  「三姐,我一閉眼,就是冰姨娘滿頭滿臉的鮮血躺在我爹懷裡的樣子。」

  「嚇到了?」喬昭伸手握住黎嫣的手。

  黎嫣打了個冷顫,眼神茫然︰「我不知道……我,我想到冰娘那個樣子又覺得有些可憐……不,不,我不該可憐她,可我又忍不住想,妻妾之間一定要這樣你死我活嗎?」

  小姑娘語無倫次,明顯受到的刺激不小。

  喬昭聽了黎嫣的話,一時沒有回答。

  妻妾之爭,她並沒經歷過。

  她的祖父只有祖母一人,一輩子沒有過小妾通房。父親人近中年的時候,由母親主動張羅著收了一個通房,但也鮮少踏進通房的屋子,那位通房在母親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就更別提爭鬥了。

  到了她……前世成親兩年多沒見過自己男人,別說沒小妾,就算有小妾估計也鬥不起來,一塊打牌消磨時間還差不多。

  「三姐,我是不是想錯了?」黎嫣有些慚愧。

  母親讓她跟在身邊看,是打著鍛煉她的主意,可她卻這麼不爭氣。

  「三姐——」黎嫣忐忑喊了一聲。

  這些困惑她不敢對母親講,母親聽了定然會氣死。

  喬昭乾巴巴勸慰道︰「妻妾之間,大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吧。」

  黎嫣沉默了一會兒問︰「那未來的三姐夫要是納妾,你會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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