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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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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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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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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00:10:40 |只看該作者
第699章 酷刑

  見喬昭毫無反應,那人亮出了匕首,在手中轉了轉,忽然抵到喬昭白皙的脖頸上。

  「小姑娘,冠軍侯未婚妻的身份在我們眼裡什麼都不是,你不要自以為有恃無恐。」他手上略一用力,少女白皙嬌嫩的脖頸上立刻出現一道紅痕,血珠很快滲出來。

  喬昭垂眸盯著閃著寒光的匕首,彎唇笑笑。

  還真是風水流輪轉,不久前晨光才這樣用匕首對著他們的人,現在他們就這樣對她了。

  可是她怎麼能說?不說的話,哪怕受盡折磨還能暫時保住性命,說不定就能拖到晨光來救她。要是現在說了,恐怕這柄匕首就不是停留在她脖子上嚇唬她,而是刺入她的心口了。

  她想活著。

  活著再艱難,還是比死去要幸福多了,她想做邵明淵名副其實的妻子,她還想替已經不在的黎昭好好孝順她的父母親人,才對得起黎昭給她留下的這具皮囊。

  「你笑什麼?」喬昭的反應讓兩個人大為意外。

  「二位不必枉費工夫,手珠在何處,我是不會說的。」

  「小姑娘真是嘴硬,你以為冠軍侯留下的親衛能找過來?」其中一人語氣越發冰冷,看著喬昭嘲弄笑笑,「黎三姑娘,我不妨直接告訴你,指望冠軍侯的親衛查到你二叔那裡,順藤摸瓜找到這裡來救你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喬昭嫣然一笑︰「我二叔死了,對不對?」

  二人一愣。

  「那麼就多謝你們替我報仇了。」喬昭面色平靜道。

  黎光書在嶺南做了五年知府,帶了個不同尋常的瘦馬回京,這其中就大有蹊蹺,最大的可能就是黎光書早已被嶺南那邊肅王遺留的勢力收買,這次回京原就是帶著任務的。

  而在發現自己被擄走的那一刻,喬昭就肯定了這個猜測。

  作為肅王餘孽,在京城謀事定然萬分謹慎,黎光書並非他們嫡系,只是收買的外圍人員,利用完之後殺人滅口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黎三姑娘,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太聰明的女孩子不可愛?」

  喬昭抿唇不語。

  「看來黎三姑娘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跟她廢什麼話?先上了邢再說!」另一人摸出一把繩子,扯過喬昭捆到她手腕上,把人吊在房梁下。

  喬昭只有腳尖能著地,手腕處頓時傳來火辣辣的疼。

  揚起的鞭子猛地抽到她身上,把少女小小的身子抽得猶如風中樹葉,來回搖擺。

  喬昭死死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還真是個硬氣的,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那人冷了臉,揚手又是幾鞭子下去,很快就把喬昭的衣裙抽破了。

  喬昭疼得厲害,想要蜷縮身子卻做不到,眼淚不受控制順著眼角落下來。

  「黎三姑娘,你一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這麼嘴硬幹什麼?你告訴我們手珠的下落,我們不讓你受罪,不是很好嗎?」

  喬昭咬唇冷笑︰「你一個替人賣命的死士,這麼囉嗦幹什麼?安安靜靜用刑不是很好嗎?」

  「很好。」那人把鞭子一扔,走近喬昭,手中匕首順著她被抽破的衣裙一劃,一截衣袖就落了下來,露出少女白皙的手臂。

  冰涼的匕首觸在少女肌膚上,一片冰涼。

  男人的笑聲響起︰「黎三姑娘生了一身好肌膚。」

  喬昭忍不住渾身一顫,閉上眼楮。

  這一刻,她彷彿又被人推到那高高的城牆上,任人魚肉。

  邵明淵,你怎麼還不來救我,我好疼……

  男人的聲音就在耳畔響起︰「黎三姑娘,你說你這副玲瓏有致的身子要是被我們看個乾淨,冠軍侯還會娶你嗎?」

  喬昭閉著眼沒有回應。

  「你說話!」那人捏住喬昭下巴,逼她睜開眼楮。

  少女的眼漆黑如幽潭,看似平靜卻醞釀著怒火,明明嬌弱到不堪一折,卻讓審訊的兩個人清楚感覺到眼前的女孩子就是一匹烈馬,難以馴服。

  難以馴服?他倒要看看一個女孩子如何難以馴服!

  那人扔掉匕首,伸手一扯就把喬昭半截裙擺扯下來。

  「或者,我們要是替冠軍侯當一次新郎呢?」

  喬昭睫毛一顫,睜開眼楮,語氣卻是平靜的︰「他會替我報仇的。」

  「哈哈哈哈,小姑娘太天真了。一個被人糟蹋的未婚妻,他就算替你報仇,你又能有什麼下場?還能與冠軍侯雙宿雙飛不成?」

  喬昭輕啐一口︰「你們有什麼資格揣測他的想法?他在北地浴血奮戰,替大梁百姓守住國門,你們在幹什麼?你們在試圖糟蹋他的未婚妻!」

  一股不平之氣從喬昭心底升騰而起,讓她的眼楮格外明亮︰「我原以為你們是死士,現在看來我錯了,你們的行為根本不配一個『士』字。我與你們沒什麼好說的,只因為我是人,你們是畜生!來吧,不就是一具臭皮囊嘛,我還受得住!」

  「果然是舌燦蓮花,死到臨頭還嘴硬,我今天就看看你受不受得住!」那人伸手去扯喬昭腰帶,被同伴攔住。

  他以眼神詢問,另一人道︰「一個小女孩,想要逼問出來還有許多法子,何必用最不入流的這種?還是我來吧。」

  喬昭看著走近的另外一人。

  那人用匕首割斷繩子,喬昭跌坐在地上,身上鞭痕被牽扯,疼得她低低喊了一聲。

  那人笑笑︰「黎三姑娘,你知道用針刺入指甲中是什麼滋味嗎?」

  喬昭一言不發,冷眼看著那人摸出一根針來,在她身邊蹲下來。

  「這針刺入指甲啊,大多數男人都受不住,就是不知道黎三姑娘能否承受了。」那人拉過喬昭的手,轉動銀針,緩緩刺入她指甲中。

  「嗚嗚嗚——」喬昭死死咬著下唇,疼得渾身發抖,冷汗如漿往下淌。

  邵明淵,其實我有些怕,我怕我的手以後不能寫字畫畫,彈琴下棋了。

  邵明淵,你抱抱我吧,我想你了……

  意識模糊中,喬昭看到緊閉的房門被猛然踹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住手!」男子盛怒的聲音傳入耳畔,一腳踹飛了行刑的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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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00:10:51 |只看該作者
第700章 我想回家

  北地的春日積雪尚未消融,瑟瑟寒風刮在人身上,冰冷刺骨。

  邵明淵已經在敵方陣營裡躲了兩日兩夜。

  「將軍,喝點水吧。」親衛把一隻水壺遞過來。

  邵明淵擺擺手,拒絕了親衛的提議。

  親衛捏著水壺,心中暗暗嘆氣。

  兩日來將軍只喝過幾口水,就是怕頻繁方便,錯過射殺敵首的最好時機,可是再這麼下去,縱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邵明淵並沒理會親衛的想法,目不轉楮盯著敵方營帳。

  數日前他得到消息,北齊塔真王子將會率兵前來支援,而帶著齊人突破山海關長驅直入京郊燒殺搶掠的首領就是塔真王子最得意的部下。

  邵明淵摸到這裡,就是要找到機會取走塔真王子性命。

  北齊人在大梁京郊走了一遭,等於甩了大梁人一個響亮的耳光,他若能取走塔真王子性命,才會讓北齊人知道大梁絕不是他們認為的那樣不堪一擊,這場戰爭才能早點結束。

  長時間的埋伏讓邵明淵渾身有些僵硬,濃密的睫毛上結滿水珠。

  他輕輕抬手擦拭,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絞痛,不由捂住胸口。

  心砰砰跳得急,眼皮跟著一陣跳動,邵明淵忽然感到深深的不安。

  難道是有不好的事發生?

  這一次敵明我暗,己方佔據了主動權,問題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那麼是昭昭出事了嗎?

  經歷過無數次戰鬥,邵明淵並不認為這種突出其來的念頭荒謬,反而相信這樣的直覺。

  正是這種在千百次生死較量中形成的本能,才讓他避開許多危險。

  一想到喬昭可能遇到危險,邵明淵平靜如水的心驟然亂了。

  他必須早些回京!

  一陣馬蹄聲傳來,邵明淵驟然清醒,看著一群齊兵擁著個三十多歲的高大男子飛奔而來,到了營寨門口速度才緩下來。

  營寨中的部下迎了出去。

  邵明淵握緊弓箭,定定看著越來越近的人,眼楮亮如繁星。

  塔真王子來了!

  彎弓搭弦,當塔真王子出現在其他人的弓箭不可能射殺的距離時,邵明淵手中弓弦一鬆,箭如流星飛射而出,正中塔真王子額頭。

  塔真王子胯下駿馬長嘶一聲,發狂跳起來。

  塔真王子慘叫一聲,跌落馬下。

  齊人一片混亂。

  邵明淵側頭衝親衛略一頷首,親衛立刻從懷中掏出信號彈甩向空中。

  明亮的色彩在半空中炸開,沒過多久就響起悠長低沉的進攻號角聲與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廝殺聲。

  「梁」字旗在寒風中獵獵飛揚,無數大梁軍從四面八方衝過來。

  塔真王子突然被殺讓齊人一瞬間亂了陣腳,而大梁軍的迅速進攻更是沒給他們留下絲毫反應時間,待他們恢復神智時,許多同伴已經被斬落馬下,回天乏力。

  大梁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可原本該揚眉吐氣的將士們此刻卻心急如焚。

  數名將士跪倒在邵明淵面前︰「將軍,請您三思後行啊,無旨領兵回京可是重罪!」

  一身銀甲的邵明淵坐於馬上,冷然道︰「誰說我要領兵回京?你們都留下,我一個人回去!」

  「將軍,您這是何必呢?咱們大獲全勝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城,您只需要等上數日,到時候皇上自然會下旨命您凱旋。」

  「我等不及了。」

  見將士們還要說話,年輕的將軍手一抬︰「好了,你們不必再勸,我主意已定,絕不更改。邵知,再給我牽一匹馬來!」

  邵知立刻牽來一匹棗紅戰馬,與邵明淵胯下白馬並肩而立。

  「駕!」邵明淵一夾馬腹,白馬載著他如離弦的箭往前方奔去,棗紅戰馬緊緊跟隨而上。

  將士們直起身來,目送帶領他們大勝的將軍遠去。

  一群錦鱗衛湧進審問室,領頭的正是新任錦鱗衛指揮使江遠朝。

  江遠朝腰挎繡春刀,身穿飛魚服,一身朱衣在暗室中顯得尤為亮眼。

  見到裡面情形,他飛快脫下外袍罩到喬昭身上,厲聲道︰「給我殺!」

  兵刃相擊的聲音傳來,江遠朝彎腰把喬昭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繁星如晝,喬昭被衣袍遮著什麼都看不清,劇烈的疼痛過後連思緒都是遲緩麻木的,她無力在江遠朝懷中動了動頭,喃喃道︰「邵明淵——」

  江遠朝腳步一頓,緊抿薄唇,大步走向早就停在路邊的馬車,抱著喬昭鑽進車廂。

  短短幾步路的距離,懷中少女卻憑頑強的意志恢復了清醒。

  「江,江大人……你放我下來……」

  江遠朝沒有理會喬昭的話,冷著臉道︰「馬車顛簸,你受了傷,受不住。」

  「我……」喬昭嘴唇動了動,沒有力氣再說話。

  江遠朝深深看她一眼,手向她腰間探去。

  喬昭眼神猛然一縮。

  江遠朝一嘆︰「你放心,我江遠朝還不至於這麼下作!」

  他手中多了一隻繡著綠眼鴨子的荷包,正是喬姑娘獨家出品。

  不用問喬昭,他直接打開荷包從中取出一隻瓷瓶,打開瓶塞,立刻有淡淡的藥味傳來。

  「是這個沒錯吧?你不用說話,是的話就點頭。」

  喬昭輕輕點頭,壁燈照耀下,臉色蒼白如雪。

  「我先給你手上塗些藥,不然受不住。」江遠朝怕喬昭因為抗拒而牽扯得傷口更加疼痛,溫聲說道。

  喬昭眼皮顫了顫,沒有作聲。

  江遠朝抓起她的手,看到少女白皙的手指上鮮血淋灕,幾個指甲全都變成了血紫色,盛怒從眼中一閃而逝,剩下便全是心疼。

  這樣的酷刑他早已見慣不慣,可一想到剛剛在那間小小的暗室中喬昭就是被人如此對待,拿著瓷瓶的手就忍不住輕顫。

  「你放心,我會把那兩個傷你的人千刀萬剮,絕不讓他們好受!」

  清清涼涼的感覺從指間傳來,喬昭手指微收,輕聲道︰「多謝。」

  「是我來晚了。」

  喬昭不再言語,聽著車轱轆的聲音,好一會兒才問道︰「你送我回家嗎?」

  江遠朝微微皺眉︰「你這個樣子如何回家?」

  喬昭努力睜眼看他。

  「我先帶你上藥換過衣裳,再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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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00:11:02 |只看該作者
第701章 他的好

  喬昭疼得吐字艱難︰「不用……現在是夜裡,我……我回去不會引人注意……」

  「不會引人注意?你可知道黎光書死了?」

  喬昭輕輕點頭。

  「黎光書的死,加上你的失蹤,黎府已經亂了套,現在恐怕沒幾個人闔眼,你這個樣子如何見人?」

  知道懷中少女是個性子倔的,江遠朝耐心勸道︰「我先帶你去個安全的地方上藥換過衣裳,天亮前會送你回去的。再說,你這遍體鱗傷的樣子,乍然讓家人看到,他們如何受得了?」

  喬昭這才輕輕點頭︰「勞煩了。」

  馬車在夜色中穩穩前行,大概是得過江遠朝的叮囑,車夫慢慢趕車,盡量減少車身的顛簸。

  看著少女蒼白沒有血色的臉,江遠朝的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著,越捏越緊。

  為什麼他喜歡的女孩子如此多災多難?無論是作為喬氏女還是黎氏女,她的苦難遠比尋常女孩子多得多。

  「疼麼?」江遠朝終于忍不住問道。

  聽到他溫柔的問詢,窩在他懷裡的喬昭格外不自在。

  她一直覺得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偏偏總有生死間的交集。

  「不疼。」喬昭閉了眼,一副沒有精力再說的模樣。

  江遠朝心細如髮,如何不明白這是喬昭委婉的抗拒,牽起唇角自嘲笑笑,不再開口。

  他低頭,深深凝視著懷中少女。

  她眉眼精緻如畫,漸漸有了讓人驚艷的模樣,可是吸引他的從來不是這些。

  他愛看她波瀾不驚的眼神,愛看她雲淡風輕的笑容,甚至她對他的疏離與戒備,因為這些才是他認識的喬姑娘的樣子。

  明明他比邵明淵與她相識還要早,如果那時候他就是大權在握的錦鱗衛指揮使,他們之間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他也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這一刻,江遠朝忽然希望時間停滯,那樣他就可以欺騙自己說,他能這麼默默抱著心愛的姑娘白首與共了。

  馬車在一座民宅門前停下來,這座民宅離大都督府不遠,是江遠朝當初搬出江府時買下來的,相比房屋眾多卻毫無人氣的江府,他更喜歡這裡。

  「給姑娘仔細上藥,另外準備一套與姑娘身上衣裳相近的衣裙。」江遠朝吩咐完僕婦,站在屋外廊下等著。

  屋子裡傳來僕婦的驚呼聲,顯然是見到喬昭身上的累累傷痕被嚇住了。

  江遠朝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煩躁不已,恨不得進去一探究竟,卻只得硬生生忍著。

  「大人——」江鶴不知何時摸了過來。

  「那邊怎麼樣了?」

  「都料理乾淨了。」

  「動手的那兩個人呢?」問出這句話時,江遠朝嘴角掛著冷笑,讓江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按著大人的吩咐,把那兩個人舌頭割了綁起來了。」

  「給我把他們活剮上一千刀,然後剁碎了餵狗。」

  「是。」江鶴偷偷抬眼瞄了江遠朝一眼,忍了忍問,「大人,黎姑娘還好吧?」

  江遠朝淡淡瞥他一眼︰「這麼多話,你是不是也想嘗嘗割舌頭的滋味?」

  江鶴忙夾起尾巴︰「屬下不敢!」

  大人又開始嚇唬他了,每天總要嚇唬他七八遍,真是心累。

  「滾!」

  「是,屬下滾了。」

  「等等——」

  「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告訴他們,管住自己的嘴。」

  「是!」

  江遠朝收回目光看向門口,不久後房門開了,僕婦拿著血跡斑斑的衣裳走了出來。

  「她怎麼樣?」

  僕婦臉色發白︰「那位姑娘真是個硬氣的,渾身上下數十道鞭痕,後背都被抽腫了,老奴給她上藥時竟一聲不吭——」

  「別說了。」江遠朝打斷僕婦的話,「你去準備衣裳吧,記著,顏色、款式盡量相近。」

  僕婦一臉為難︰「大人,咱們府上沒有年輕姑娘能穿的衣裳啊。」

  江遠朝臉一沉︰「叫上兩個錦鱗衛,讓他們想辦法!」

  喬昭的鞭痕主要在兩側與後背,她趴在床榻上,能聞到床褥新洗過後的乾淨香味。

  聽著屋外隱約傳來的聲音,喬昭輕輕閉上了眼楮。

  她大概可以稍微睡一會兒,實在太累了。

  喬昭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在馬車上了。

  「黎府還有一段距離,你可以再睡一會兒。」江遠朝溫聲道。

  睡著了就不疼了。

  喬昭笑笑︰「不睡了。」

  江遠朝微怔。

  「怎麼了?」喬昭覺得他的神色有些奇怪。

  「沒什麼。」他以為她對他不會再露出笑模樣。

  馬車緩緩前行,發出有規律的車軸轉動聲,車廂內一時寂靜無聲。

  「其實有件事我很好奇。」江遠朝忽然開口。

  喬昭看著他,睫毛輕輕顫了顫,示意他說下去。

  「一次又一次,你遇到危險時他都不知道在哪裡,這樣的人當你夫君有什麼好的?」

  江遠朝真的很好奇,好奇之下掩蓋的是深深的不甘。

  憑什麼呢?就因為那個人出身好,生來便擁有了他一輩子夢想卻不敢擁有的?甚至那個人親手毀滅了最珍貴的東西又能失而復得。

  喬昭平靜與江遠朝對視,見他問得認真,便也回得認真︰「在我心裡,他自然是千好百好的,哪怕他不在我身邊。」

  她現在可以確定,她深深心悅著那個男人,只是想著他就覺滿心歡喜,這實在是件奇妙又幸運的事。

  「千好百好……」喃喃念著這四個字,江遠朝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一陣揪痛,輕笑道,「但願你能一直這麼想。」

  「江大人,這個話題我們談論不合適。」喬昭雙眼微闔,擺出疏離的態度來。

  江遠朝凝視她片刻,別過眼楮。

  車廂內再次安靜下來。

  杏子胡同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邵明淵翻身下馬,踹開黎府隔壁的院門。

  「將軍——」意外見到將軍,兩名親衛不由單膝跪下來。

  馬不停蹄的奔波讓邵明淵幾乎站立不穩,他卻顧不得喘息,張口問道︰「三姑娘沒有什麼事吧?」

  兩名親衛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低頭道︰「將軍,三姑娘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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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00:11:12 |只看該作者
第702章 恨

  邵明淵只覺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開,炸得他體無完膚,神魂俱滅。

  「將軍——」兩名親衛一臉擔心看著邵明淵。

  世人不知道,他們卻最清楚將軍對黎姑娘有多在乎。

  邵明淵卻很快清醒了過來,面無表情問道︰「晨光呢?讓他滾回來見我!」

  趕過來的晨光撲通跪在邵明淵面前。

  「我不想聽無關緊要的事耽誤時間,告訴我現在的進展!」

  「卑職追查到一處民宅,裡面有數具屍體,還有打鬥的痕跡——」

  晨光還未說完,邵明淵就搶過他的馬,一騎絕塵而去。

  街道兩旁的屋舍黑壓壓一片,如鬼魅迅速往後掠過,微涼的風刮在邵明淵臉頰上,讓他的頭腦無比清醒。

  有打鬥的痕跡,那就說明有另一批人摻和進來帶走了昭昭,而能在這麼快時間找到那裡並帶走昭昭的人,他只想到一個︰錦鱗衛指揮使江遠朝。

  車輪聲由遠而近,在這空曠的夜裡分外清晰。

  邵明淵一勒韁繩,停在馬車前方。

  「大人,前面有人。」車夫扭頭稟報江遠朝。

  江遠朝掀起車窗簾,星光下,隱約看清來人一身銀色戰甲,淡淡的血腥味順著那人停駐的方向飄來。

  「停車。」江遠朝吩咐了一聲。

  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江大人是否在裡面?」年輕男子低啞的聲音傳來。

  馬車中,喬昭猛然睜大了眸子,手不受控制抓了一下江遠朝衣襟。

  江遠朝低頭看她,輕輕嘆口氣︰「你別急。」

  他輕輕把喬昭放下,掀開車門簾走了出去,夜色中笑意淡淡︰「沒想到這個時間,在這裡能遇到侯爺。」

  「不,我是來找江大人的。」邵明淵撂下這句話,大步流星向馬車走去。

  江遠朝伸手把他攔住,唇角微揚︰「侯爺是不是太著急了些?這馬車好歹是在下私有之物。」

  邵明淵狠狠握了握拳,用力推開江遠朝的手。

  那些對敵的雲淡風輕全都不復存在,對現在的邵明淵來說,失態他不在乎,魯莽他也不在意,他只要確定她的安全。

  江遠朝沒想到邵明淵如此舉動,意外之下被推了一個趔趄。

  邵明淵猛然掀起車門簾。

  「庭泉,我沒事。」喬昭衝他微微一笑。

  那一瞬間,邵明淵才覺得活了過來,重新聽到了心跳聲。

  「昭昭——」

  「侯爺,你最好不要動她。」

  邵明淵看向江遠朝。

  「她現在渾身是傷,恐怕禁不起你的折騰。」江遠朝淡淡提醒道。

  一聽江遠朝說喬昭渾身是傷,邵明淵臉色一變,猛然看向喬昭。

  「等回家再說吧。」喬昭吃力抬手拉了拉邵明淵的手。

  「好,咱們回家。」邵明淵輕輕把喬昭抱起來。

  「侯爺,這輛車借你用了。」江遠朝看了喬昭一眼,側頭吩咐車夫,「送他們到杏子胡同。」

  說完此話,江遠朝衝邵明淵一抱拳,轉身大步離去。

  朱紅色的背影漸漸融入夜色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馬車緩緩動了,車廂裡兩個人四目相對。

  邵明淵伸出手去摸喬昭的臉,手一直在顫抖。

  「昭昭,我來晚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邵明淵,我有些疼——」喬昭輕輕動了動,臉頰貼在對方冰冷的銀甲上,淚水順著眼角悄悄流下來。

  「我看看。」邵明淵抓起喬昭的手,看到她已經變成紫青色的指甲,目眥盡裂,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落在喬昭臉上。

  忠義難兩全,家國難兩全,這一刻,邵明淵深深痛恨自己。

  「那些混蛋!」邵明淵每吐出一個字就好似淬了心頭血,令他痛不欲生。

  他的昭昭該有多痛啊,他情願這些痛千百倍落到他身上,也不想他心愛的姑娘承受一絲一毫。可是她受苦時他不在,護著她的是別的男人。

  「我該死!」邵明淵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你怎麼回來了?」喬昭動了動唇,聲音低不可聞。

  邵明淵低頭親了親喬昭眉梢,下巴冒出的鬍茬在她柔嫩的臉頰上拂過︰「等你養好了,咱們再慢慢說。」

  他伸手去掀喬昭寬大的衣袖,喬昭搖搖頭︰「別看。」

  邵明淵緊抿薄唇,堅定掀起喬昭衣袖。

  少女雪白的手臂上鞭痕交錯,高高腫起還在往外滲著血,令人不忍直視。

  邵明淵閉上眼楮,片刻後又強逼著自己睜開,慢慢把她衣袖放下來。

  「就是因為那串手珠?」

  喬昭輕輕頷首。

  這一刻,邵明淵眼中彷彿醞釀著狂風暴雨,幽深冷酷,再不復以往的月朗風清。

  「那些人會後悔的!」邵明淵一字一頓吐出這句話,彷彿掏空了渾身力氣。

  那些人怎樣都不重要,可他卻後悔又後怕。

  他差一點就再一次失去她了,要是那樣,他所做的一切有什麼意義?

  在他奮力殺敵的時候,他的未婚妻卻在受盡折磨……

  「庭泉,你別自責。」喬昭衝邵明淵笑笑,「這不是你的錯……」

  邵明淵搖搖頭︰「不,我是你的男人,沒有保護好你,怎麼會不是我的錯?」

  喉嚨一陣陣發甜,邵明淵把湧上來的熱血咽下去︰「昭昭,等你傷好了我們就成親,我不會再把你交給任何人保護。」

  見喬昭沒有回答,邵明淵自嘲笑笑︰「昭昭,你也可以好好考慮一下,我這樣的人確實算不上合格的丈夫,跟著我你會受很多苦。」

  「傻子。」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傻子,你說的這些難道我不知道嗎?那一次嫁給你時,我就知道啦。」

  「那我們立刻成親吧。」邵明淵露出期盼目光。

  「恐怕不行。」

  邵明淵默默看著喬昭,不解又忐忑。

  喬昭輕嘆一聲︰「我二叔死了,總不好立刻辦喜事的。」

  邵明淵夜奔千里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聽到黎光書死了,不由吃了一驚,看著喬昭憔悴的模樣卻不忍再問,只得把所有疑惑暫時壓下。

  馬車停下來,車夫聲音傳來︰「侯爺,杏子胡同到了,小的就送到這裡了。」

  邵明淵抱著喬昭下了車,直奔黎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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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0 00:11:24 |只看該作者
第703章 歸家

  喬昭吃力踫了踫邵明淵︰「庭泉,你讓晨光送我回去。你……無召私自進京,若是傳揚出去……」

  「不怕,錦鱗衛指揮使都看到我了,還有什麼可怕的?」邵明淵低頭親了親喬昭發絲,輕聲道,「我帶你回家。」

  喬昭不再說話,臉頰貼在對方冰冷的鎧甲上,那顆從未放鬆過片刻的心才算安定下來。

  黎府燈火通明,大紅的燈籠已經換成了白燈籠,在漆黑的夜色中隨風微微搖晃,顯得陰冷淒清。

  邵明淵示意晨光去叫門。

  「什麼人?」門口傳來警惕的聲音。

  「晨光。」

  門吱呀一聲開了。

  「三姑娘回來了,別聲張!」晨光警告門房一聲,側開身子讓邵明淵進來。

  慘淡燈光下,邵明淵身上銀甲血跡斑斑,宛如剛從修羅場歸來。

  門房忙把頭埋得低低的,心頭一凜。

  抱著三姑娘的這是——天啊,竟然是冠軍侯!

  冠軍侯不是去打韃子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三姑娘為何與冠軍侯在一起?

  門房心裡瞬間想過無數念頭,待幾人一進門立刻關好大門。

  邵明淵這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算得上輕車熟路,直奔青松堂。

  青松堂燈影搖晃,一個丫鬟守在門口,打著瞌睡。

  腳步聲讓她如驚弓之鳥,猛然跳了起來,見到突然出現的年輕男子更是險些驚呼出聲。

  「是我,晨光!」

  「晨光,怎麼是你?」看清是晨光,冰綠眼楮猛然一亮,「我們姑娘呢?」

  守在青松堂門外的小丫鬟居然是冰綠。

  「三姑娘回來了。」晨光側開身子,冰綠這才看到後面的邵明淵。

  一看邵明淵懷中的人,冰綠撲了過去,晨光忙把她拉住︰「小點聲,你想嚷得人盡皆知不成?」

  「我不吵,我不吵!」冰綠捂著嘴,眼淚刷刷往外流,「我們姑娘怎麼了?我們姑娘怎麼了啊?」

  「受了點傷,沒事。」晨光見邵明淵臉色難看,忙安撫道。

  冰綠鬆了口氣,一抹眼淚露出個笑容︰「我就知道我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你怎麼在青松堂?」晨光納悶問道。

  「我和阿珠商量好了,一個人在這裡守上半夜,一個人守下半夜。你們有了姑娘的消息一定會先來青松堂,這樣我們就能第一時間得知姑娘的消息了。」

  「快去跟老夫人稟報一聲吧。」晨光嘆口氣。

  「噯,老夫人肯定還沒睡呢!」

  冰綠扭身進去了,不多時青松堂就有了動靜,大丫鬟青筠跟著冰綠走出來,看到邵明淵微微詫異,忙請他們進去。

  鄧老夫人果然沒有睡,甚至連白日穿的衣裳都沒有換,穿戴整齊坐在堂屋裡。

  「老夫人,孫婿把昭昭帶回來了。」邵明淵抱著喬昭單膝跪地,向鄧老夫人見禮。

  鄧老夫人騰地站起來,快走幾步來到二人身旁,一見喬昭的模樣臉色立刻變了︰「三丫頭,你怎麼樣?」

  喬昭勉強露出個笑容︰「祖母,我沒事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鄧老夫人淚水簌簌而下,再沒有平時的冷靜鎮定。

  對於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來說,喪子,孫女下落不明,還要苦苦瞞著兩個兒媳婦,其中壓力與痛苦可想而知。

  可鄧老夫人才鬆口氣,一眼就看到了喬昭的手,臉色立刻變了,想要去握喬昭的手又怕弄痛了她,顫抖著問︰「侯爺,到底是誰抓了昭昭?他們對她用了刑?」

  以銀針、竹籤刺入指甲,這已經屬於酷刑之一,居然用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哪怕是不相干的人都會憤怒,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孫女。

  鄧老夫人扶著椅背,險些站立不穩,憤怒如海浪衝擊著她的心。

  「孫婿無能,目前還沒有找到擄走昭昭的人。」

  鄧老夫人理智稍稍回籠,不由愣了︰「侯爺,你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才趕回來的,孫婿來晚了。」

  「你——」鄧老夫人有心問問戰況如何,又覺不合適,把這話咽下去後吩咐丫鬟,「青筠、紅松,你們把三姑娘送到暖閣去歇著。」

  「老夫人,昭昭受了傷不宜折騰,我直接送她去吧。」

  鄧老夫人點點頭,示意青筠跟進去。

  片刻後青筠出來,不見邵明淵的影子。

  鄧老夫人投以詢問的目光。

  青筠一臉古怪︰「回老夫人,侯爺把三姑娘放下後,就——」

  「就怎麼樣?」鄧老夫人心細如發,早察覺喬昭身上衣裳已經換過了,雖然換後的衣裳顏色、款式與今早孫女來請安時的衣著相似,但這可瞞不住她的眼楮。

  鄧老夫人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哪有不忐忑的道理,見邵明淵沒出來心中就是一咯噔︰莫非三丫頭已經失了清白,侯爺怕她想不開——

  「侯爺就睡著了。」青筠表情奇異道。

  她還真沒見過入睡這麼快的人,才把三姑娘放下,就趴在床邊睡著了。

  晨光忍不住道︰「我們將軍趕了一天的路,沒闔過眼。」

  鄧老夫人嘆了口氣︰「罷了,你們別打擾侯爺,就讓他睡會兒吧。青筠,你去和大老爺說一聲,讓他莫擔心了。」

  青筠領命而去,冰綠在暖閣裡守著喬昭,紅松得了吩咐去煮熱湯,屋子裡便只剩下晨光與鄧老夫人二人。

  「晨光,你們是在哪裡找到三姑娘的?」

  「老夫人,這個事您還是問我們將軍吧,我也不知道。將軍回來後問了我幾句就騎著馬走了,再回來就把三姑娘帶回來了。」

  鄧老夫人聽得眉頭緊皺。

  她可以肯定三丫頭的失蹤不同尋常,還有老二的死——

  想到英年早逝的次子,鄧老夫人心中一痛。

  「娘,昭昭回來了?」黎光文匆匆跑來,扶著門框氣喘吁吁。

  「她在暖閣裡歇下了。」

  「我去看看!」黎光書抬腳就向暖閣走去,被鄧老夫人喊住。

  「三丫頭受了傷,好不容易才歇下,你就別打擾她了,明天再說。」

  「我不說話,我就看一眼。」黎光文一聽更著急了,心急如焚飛奔過去,看了一眼不由愣住。

  為什麼他閨女身邊還有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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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4章 生死相依

  黎光文左右看看,抄起門邊桌幾上的花瓶就砸過去,邵明淵霍然睜眼,俐落抓住花瓶露出個疲憊的笑容︰「岳父大人,是小婿。」

  黎光文眨眨眼,愣了︰「你怎麼在這裡?」

  「是侯爺把三丫頭送回來的。」鄧老夫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黎光文立刻轉身,不可思議看著鄧老夫人︰「娘,那您就讓這混賬小子睡下了?」

  這到底是不是親祖母啊,哪有這麼放心的!

  「小婿失禮了,剛剛不小心睡著了。」邵明淵不捨看了陷入沉睡的喬昭一眼,替她掖好被角準備起身。

  喬昭手動了動,喃喃道︰「邵明淵,你別走——」

  當著鄧老夫人與黎光文的面,邵明淵忍不住耳根一紅,腳底卻像生了根挪不動了。

  黎光文看著昏睡不醒的女兒,心情格外復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便宜這混賬小子了。

  「算了,你就老實待著吧,別把昭昭吵醒了。記著,只是老實待著啊!」黎光文不甘心瞪了邵明淵一眼,沉著臉出去了。

  邵明淵已經醒了,自是不可能賴在暖閣裡不走。

  他雖不在乎什麼,但總不能讓昭昭被人說笑。

  輕輕摸了摸喬昭的手,邵明淵戀戀不捨看了喬昭一眼,走了出去。

  「大家都熬了大半夜了,侯爺更是馬不停蹄趕路沒休息過,現在都去歇著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見邵明淵出來,鄧老夫人還是滿意的,畢竟任誰家未出閣的姑娘屋子裡留個大男人過夜都不好聽。

  「侯爺,你就別回侯府了,今晚在客房將就一下。」

  邵明淵遲疑一下,決定坦白︰「老夫人,孫婿在黎府隔壁買了個宅子,回去就是幾步路的事。」

  鄧老夫人愣了愣,下意識去看黎光文。

  當準女婿的把宅子買在未婚妻隔壁,這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老大非得跳腳不可。

  可鄧老夫人等了一會兒不見黎光文有反應,不由驚了。

  難道老大氣傻了?

  然後就見黎光文不耐煩擺擺手道︰「趕緊走吧,這麼近還想留下不成?」

  邵明淵厚著臉皮笑笑,向兩位長輩告辭。

  待他一走,鄧老夫人看向黎光文︰「這是怎麼回事?孫女婿在隔壁買了宅子的事你早知道?」

  「知道啊,在他不是咱家姑爺時我就知道了。」

  鄧老夫人額角青筋一跳,冷笑道︰「這麼說你還挺驕傲的了?」

  「哪有——」黎光文擺擺手,迎上老母親陰沉的臉色,默默咽下了後面的話。

  「歇著去吧!」鄧老夫人懶得再看蠢貨兒子一眼,起身進裡間去了。

  這傻兒子,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不過傻點也好,傻人有傻福啊……

  鄧老夫人長嘆口氣,終於能闔眼睡一下了。

  邵明淵回到隔壁宅子,卻沒有立刻歇下,而是叫來晨光問話。

  「把今天發生的事說給我聽。」

  晨光跪在邵明淵面前,事無巨細把情況講了一遍,伏地請罪︰「將軍,卑職該死,請您責罰卑職吧。」

  邵明淵默默坐著,面上沒有絲毫表情。

  晨光閉了閉眼,拔出腰間長刀向脖子抹去。

  當的一聲響,長刀被邵明淵一腳踹飛。

  「卑職該死,卑職對不住將軍!」

  邵明淵疲憊擺擺手︰「你退下歇著吧,三姑娘回來了,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說到這裡,他苦笑一聲︰「她若是回不來了,我又何必要你的命?」

  那一次他失去她,他愧疚、遺憾,但生活還會繼續,可是這一次倘若失去她,他恐怕沒有辦法再堅持了。

  他為國家百姓做過太多,卻還什麼都沒為她做過,唯有她去哪裡都陪她去。

  「將軍!」晨光面露驚恐,如何不明白邵明淵話中意思。

  將軍大人對黎姑娘用情如此之深,那他的疏忽豈不是險些害死了將軍!

  思及此處,晨光冷汗淋淋,更覺後怕。

  「去休息吧,沒有保護好她原也怪不了別人。」邵明淵累得不願多說,脫下戰甲長靴匆匆洗了個澡,躺下後很快睡著了。

  天剛亮,邵明淵便醒來,草草洗漱用飯過後趕去黎府。

  「老夫人還在睡,大老爺一早去刑部衙門了。」青筠把茶水奉上,觸及對方剛毅的下巴線條以及忘了刮去的鬍茬,忙垂下眼簾不敢再看,一顆心卻忍不住跳了跳。

  三姑爺竟然為了三姑娘千里迢迢趕回來,這份情誼真令人艷羨,三姑娘好有福氣啊。

  青筠閃過這些念頭,卻也不敢再多想,規規矩矩退至一旁。

  邵明淵喝了幾口茶,因為沒向鄧老夫人請示過,不便去暖閣看喬昭,未免有些心焦。

  枯坐了兩刻鐘左右,終於等到冰綠出來,他立刻站了起來。

  「三姑娘醒了嗎?」

  「醒了,姑娘說餓了,婢子去給姑娘弄點吃的。」

  餓了?邵明淵忽然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餓了好,餓了證明她恢復些元氣了,不再是他昨夜見到的那個樣子。

  邵明淵不敢回憶昨天喬昭的情形,每一次回憶都讓他心如刀割。

  「三姑娘身上有傷,不要吃酸辣腥的食物,太硬的也不要,肉粥最好……」邵明淵殷殷叮囑。

  「將軍放心吧,婢子曉得。」冰綠忍不住笑了。

  喬昭的回來讓小丫鬟恢復了活潑的模樣。

  「那你去吧。」知道自己的急切惹人發笑,邵明淵並不在意,目光悄悄掃過喬昭所在的地方。

  黎光文怒氣沖沖走了進來︰「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咦,你怎麼又在這裡?」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邵明淵規規矩矩向黎光文施了一禮。

  黎光文表情深沉看著邵明淵︰「你莫不是想倒插門吧?」

  邵明淵微怔,隨後笑笑︰「若是岳父大人不嫌棄,那也未嘗不可。」

  「咳咳咳。」黎光文猛烈咳嗽起來。

  上門女婿可不能當官,姑爺本來歲祿兩千石,要是沒了這筆收入,難不成靠他一個月俸八石的老丈兒養?

  沒有這麼不要臉的!

  「這種事你就不要想了。」黎光文板著臉道,唯恐邵明淵還要堅持,趕忙問青筠,「老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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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好主意

  青筠忙道︰「老夫人還在睡。」

  裡屋傳來的聲音,紅松扶著鄧老夫人走出來。

  「你們來啦,侯爺吃了嗎?」鄧老夫人腳步蹣跚,令人看了心酸。

  「孫婿吃過了。」邵明淵忙給鄧老夫人見禮。

  鄧老夫人在太師椅上坐下來,擺擺手︰「這個時候就別多禮了。老大,衙門那邊怎麼說?」

  一提起這個黎光文就來氣︰「那些人真是屍位素餐,不幹人事!研究了一宿,最後得出的結論居然是老二因突發心悸之症而死!」

  從小到大,他與這個弟弟雖然時有吵鬧,到了近些年更是因理念不合而越發疏遠,但畢竟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年紀輕輕就這麼沒了,留下孤兒寡母和遺腹子,做兄長的如何能不痛心。

  「娘,您放心,兒子回來是收拾包袱的,從今天起我就住到刑部衙門去了,他們一天不把二弟的死因查個水落石水,我就住在那裡不走了!」

  「老夫人,岳父大人,小婿有些話要說。」邵明淵開口道。

  鄧老夫人看向他,見他不再做聲,示意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退下去。

  「侯爺有話盡管說。」

  老二是個空有小聰明的,老大則是個一根筋的倔驢,真的遇到事還是這位孫女婿更靠譜些。

  「小婿認為他們對二叔死因的結論可以接受。」

  「你這是什麼意思?」黎光文一聽把臉一沉,不悅看著邵明淵。

  邵明淵看了鄧老夫人一眼,沉默片刻道︰「二叔的死,可能與肅王餘孽有關——」

  「你說什麼?」此話一出,鄧老夫人大驚失色。

  黎光文驀地瞪大了眼。

  「通過小婿派人前往嶺南調查來的消息得知,嶺南近來動作不斷,連朝廷都派了錦鱗衛前去調查,二叔從嶺南帶回來的瘦馬應該就是對方培養的棋子,用來拖朝廷命官下水的。二叔在嶺南數年,恐怕——」

  後面的話邵明淵沒有說,鄧老夫人一顆心已經墜入了冰窟裡。

  如果老二真的與肅王餘孽扯上關係,一旦被查出來,整個黎府都要為他陪葬!

  「這個畜生!」鄧老夫人只覺一股濁氣升起來,咳得撕心裂肺。

  邵明淵忙替鄧老夫人輕撫後背,又端來熱茶給老太太喝。

  鄧老夫人喝了幾口茶把濁氣壓下,眼角淌出淚來︰「這個逆子,真是死不足惜,我萬萬沒想到他能幹出這種混賬事來!」

  當年鎮遠侯就是因為與肅王扯上一點聯系,就被滅了滿門,而老二竟然會與肅王余孽勾結在一起,這是嫌黎家死得不夠快啊!

  鄧老夫人喪子的那點悲痛立刻被怒火取代了。

  「娘,您消消氣,二弟一向腦子不靈光,您又不是不知道。」

  鄧老夫人把茶杯放到茶幾上,點點頭︰「你說得是,以後不要再提那個逆子,就當家裡沒有這個人。侯爺,今天多虧了你提醒,不然要是再鬧下去,老二幹的那些混賬事說不定就要被人查出來了。」

  「老夫人這麼客氣就折煞孫婿了,咱們都是一家人。」

  鄧老夫人神色緩和些許,對這位孫女婿越發滿意了。

  「對了,侯爺,老二既然與肅王餘孽有關聯,那他為何擄走三丫頭?」

  邵明淵遲疑片刻。

  「侯爺,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瞞著老婆子嗎?」

  「昭昭手裡有一樣物件,那些叛賊一直想得到。」

  「什麼物件?」

  「具體是什麼物件還是不提了,不然會把更多人牽扯進來。不過老夫人放心,那樣東西如今已經不在昭昭手裡了,我會很快把這個消息放出去,相信那些人知道後不會再盯著她了。」

  「那樣東西現在在誰手裡?」黎光文問道。

  「在小婿手裡。」

  黎光文眸子瞪大幾分︰「你是說,你要把那樣東西在你手裡的消息傳揚出去?」

  「是。」

  黎光文鄙夷看了邵明淵一眼︰「你是不是傻啊?」

  邵明淵表情一滯。

  岳父大人說話好直接!

  見傻女婿還執迷不悟,黎光文長嘆一聲,伸手去拍他的肩膀,結果發現對方太高,只得悄悄踮了踮腳,語重心長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岳父大人請講。」

  「你知道蘭松泉吧?」

  「蘭山之子,現任工部侍郎。」

  「對,就是他。這混蛋玩意最愛收禮了,比他老子還不是東西,你可以找個由頭把那惹禍的玩意送給他啊。」

  邵明淵︰「……」這也行?

  「嗯,要是那東西不能送人呢,你可以送個相似的給他嘛,反正讓那些叛賊以為在他手上不就得了。」黎光文體貼提議道。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害人東西,送給誰都好,反正不能害了他閨女和女婿。

  「怎麼,你覺得這個主意不好?」見邵明淵不說話,黎光文斜睨他一眼。

  邵明淵笑笑︰「小婿回頭安排一下。」

  身為一名將領,他更習慣的是陽謀,而不是玩弄陰謀詭計,不過岳父大人的主意似乎挺不錯……

  黎光文臉色一正︰「這件事你要抓緊辦,不能讓他們再禍害昭昭了。當然也別禍害你,你要是出了事,昭昭怎麼辦?」

  邵明淵垂眸忍笑︰「小婿知道了。」

  昭昭要是知道岳父大人出的主意,估計該笑了。

  這樣想著,他就忍不住往暖閣的方向瞄了一眼。

  黎光文黑著臉擺擺手︰「去看昭昭吧!」

  在他面前眉來眼去的,瞧著真心煩!

  「多謝岳父大人。」邵明淵竭力保持平靜,嘴角卻忍不住翹起來。

  他還以為今天見不到昭昭了,沒想到岳父大人這麼體貼。

  邵明淵忍不住看了鄧老夫人一眼。

  「去吧。」鄧老夫人目光滿是慈愛。

  「那我先去看昭昭了。」邵明淵忍下迫不及待的心情,不急不緩向暖閣走去,卻因忘了低頭一頭撞到了門框上。

  某人沒好意思回頭,趕忙進去了。

  鄧老夫人緩緩收回視線,心情沉重之餘又多了些許安慰。

  看侯爺這樣子對三丫頭是真心實意的,以後她至少可以放心三丫頭了。

  暖閣裡,冰綠正伺候喬昭喝粥,聽到動靜,喬昭往門口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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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6章 治喪

  見是邵明淵,喬昭目露驚喜。

  邵明淵快步走到喬昭身旁,接過冰綠手中的碗︰「我來吧。」

  冰綠看看喬昭,見她不反對,把粥碗塞給邵明淵,識相退到門口處站著。

  嗯,還是替姑娘和姑爺把風吧,萬一有人來還能及時報信呢。

  「還疼嗎?」邵明淵認真端詳著喬昭,見她臉上依然沒有血色,不由一陣心疼,恨不得把她攬入懷中好好安慰,只是想到外頭還有岳父大人虎視眈眈,不得不打消了這個膽大包天的念頭。

  想到這裡,邵明淵不由嘆氣。

  若是早些把昭昭娶回去就好了,那樣就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疼。」喬昭老老實實道。

  邵明淵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喬昭手背︰「上過藥了嗎?」

  「上過藥了,還是我以前特制的藥膏,再過幾天應該就能好了,所以你不要擔心了。」

  「先吃粥吧。」邵明淵舀起一勺粥送到喬昭嘴邊。

  喬昭張口吃下,邵明淵又拿出手帕替她擦拭嘴角。

  冰綠默默移開眼。

  哎呀,看姑娘與姑爺這樣她都想嫁人了,怎麼辦?

  「岳父大人說,讓我把那樣東西送給蘭松泉,好讓咱們脫身。」

  喬昭不由笑了︰「倒像是父親想出來的主意。」

  「怎麼,你不贊同?」

  喬昭搖搖頭︰「雖然主意不錯,可那是無梅師太所贈,放在你這裡也就算了,要是傳出送給蘭松泉的說法,那就難看了。庭泉,我其實最想弄明白的就是手珠的秘密。」

  「等你好了,咱們一起研究。」邵明淵溫柔凝視著喬昭的面龐,「昭昭,你瘦了。」

  四目相對,喬昭臉頰微熱,垂眸道︰「你也瘦了啊。」

  「老爺——」站在門口的冰綠大喊一聲。

  黎光文咳嗽一聲︰「這麼大聲幹什麼?請姑爺出來說話。」

  冰綠同情看了這對未婚夫妻一眼,脆聲道︰「侯爺,老爺請您出去。」

  邵明淵摸摸鼻子站了起來。

  原來所謂的讓他來看昭昭,真的就是只看一眼!

  年輕的將軍戀戀不捨看了未婚妻一眼,把滿腔柔情留下,失落走了出去。

  喬昭目光一直追逐到男人背影消失在門口,看得目不轉楮。

  「姑娘,回神啦。」冰綠伸手在喬昭眼前晃晃。

  喬昭睫毛輕顫,睇了冰綠一眼。

  冰綠捂著嘴笑︰「我的姑娘,姑爺就這麼好看啊?」

  喬昭抿唇一笑︰「難道他不好看?」

  冰綠想了想點頭︰「是挺好看的,不過要說最好看,其實還是池公子——啊,婢子說錯話啦,姑娘您別介意啊。」

  「你去幫我倒杯水來吧。」喬昭支走冰綠,望著帳頂銀鉤彎了彎唇。

  不知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她男人好看呢。

  黎光書的死因就以突發疾病而亡定性,接下來便是治喪。

  到了這個時候,這事就沒辦法再瞞著二太太劉氏了,就算她有著身孕,也沒有夫君死了不出面的道理。

  鄧老夫人思來想去,乾脆吩咐四姑娘黎嫣去說。

  在老太太想來,為母則強,就算劉氏聽到夫君的死訊受不住,看到眼前的女兒也不至於情緒崩潰,當年她就是看著兩個哭泣的兒子咬牙撐過來的。

  短短兩日不到,黎嫣仿彿成長不少,一雙眼腫成了核桃,步伐沉重挪到了劉氏那裡。

  「太太,四姑娘來了。」丫鬟稟報道。

  劉氏靠著引枕嗔道︰「這丫頭早上沒來給我請安呢,不知道去哪裡瘋了,快請她進來吧。」

  黎嫣低頭進來,給劉氏行禮。

  「以往毛毛躁躁的,今兒怎麼這麼規矩?」劉氏納悶說了一句,見黎嫣站著不動,衝她招手,「過來吧。」

  黎嫣立在原地咬了咬唇,忽然跪了下來。

  劉氏一愣︰「嫣兒,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惹禍了?」

  說到這裡,劉氏面色微變︰「難不成惹你三姐不高興了?」

  黎嫣低著頭,聲音哽咽︰「娘,有件事女兒要向您稟報,您聽了不要著急,不然對肚子裡的弟弟不好……」

  劉氏面色嚴肅盯著跪在地上的女兒︰「嫣兒,你先說說,你有沒有得罪你三姐?」

  「沒有。」

  劉氏鬆了口氣,抬手扶了扶鬢角︰「那你說吧。」

  只要不是自己閨女得罪三姑娘,什麼事她都能撐得住。

  「父親……父親去了……」

  劉氏一愣。

  黎嫣哭了一夜,此時最擔心的是母親的身體,早已顧不得傷心了,惴惴道︰「娘,您沒事吧?」

  劉氏眨眨眼,落下淚來。

  黎嫣嚇得趕緊站起來,跑到劉氏身邊伏在她膝頭︰「娘,您千萬不要太傷心了,想想您還懷著弟弟呢——」

  劉氏緩緩搖頭,表情茫然︰「娘沒事,娘就是想哭……」

  那個與她結髮的男人死了!

  他們也曾畫眉情深,說過白首偕老的誓言,可是轉眼間那個男人變了心,帶著嬌子美妾歸家。她對他的思念與情意在短短幾個月內消磨殆盡,要說現在多麼傷心,似乎並沒有,可是心裡怎麼還是這麼堵呢?

  她真是恨死了,那個男人就這麼甩手走了,恐怕到死都沒惦念過她與孩子們,說不定還想著終於與冰娘團聚了呢。

  「娘,您別這樣,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哭過就好受了,女兒昨夜就哭了一宿,現在覺得沒那麼難受了。」黎嫣勸道。

  劉氏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淚,雖然還帶著鼻音,語氣卻是平靜的︰「你父親怎麼死的?」

  「父親……說是在衙門做事時突發心疾而死……」

  「你們出去。」劉氏打發走了屋裡的丫鬟,只剩下母女二人。

  「嫣兒,你跟娘說實話,你父親的死與你三姐有沒有關?」

  黎嫣咬咬唇道︰「昨天三姐失蹤了,結果查出來是父親把三姐裝在書箱裡弄出府去的——」

  劉氏聽了長嘆一聲︰「他這是作死啊!那你三姐呢?」

  「三姐回來了。我剛剛去看過三姐了,她受了傷,精神不大好。」

  劉氏狠狠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三姑娘沒事就好,不然那混蛋玩意兒非把他們都給連累了!

  「走吧,隨我去看看你祖母去。」

  黎嫣︰「……」母親難道受打擊太大,還不肯接受父親過世的事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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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主動面聖

  商議完治喪事宜,邵明淵悄悄離開黎府,卻見江遠朝站在隔壁宅子門前等候著。

  江遠朝今日並沒有穿錦鱗衛的服飾,而是穿了一件深藍色直裰,瞧著好似文雅讀書人。

  見邵明淵走過來,江遠朝笑笑︰「侯爺不請我進去坐坐?」

  邵明淵睨了江遠朝一眼,淡淡道︰「江大人請。」

  二人一同進了隔壁宅院。

  院子裡有石桌石凳,二人沒有進屋,就在那裡坐下來。

  親衛奉上茶水,邵明淵示意他們退下,看著江遠朝道︰「不知江大人前來有何事?」

  江遠朝盯了邵明淵片刻,彎唇笑笑︰「侯爺無召進京,竟一點都不擔心麼?」

  邵明淵把茶杯放下,神色平靜︰「擔不擔心,我都在這裡了。」

  「侯爺這樣,讓我很難做啊。」江遠朝不緊不慢道,

  邵明淵抬手揉了揉額角,那裡因為才撞過門框,至今依然隱隱作痛。

  「江大人有什麼難做的?在其位謀其政,盡管把在下所為稟報給皇上就是了。」

  江遠朝看向邵明淵的眼神有些奇異︰「侯爺這是篤定皇上不會發怒?」

  「江大人說笑了,本侯豈敢妄自揣測聖意。」

  江遠朝緊緊盯著邵明淵,似是不願放過他絲毫神色變化︰「那麼侯爺可否告訴我突然回京的原因?」

  邵明淵忽然笑了︰「這是本侯的私事,似乎沒有向江大人交代的必要。」

  江遠朝笑意微收,站起身來︰「我勸侯爺還是趕緊離京把此事遮掩過去為好,不然即便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蘭首輔那邊恐怕不會甘心呢。」

  江遠朝說完揚長而去,留下邵明淵靜坐片刻,招來親衛︰「備馬!」

  先前邵明淵奔波千里,跑死了兩匹戰馬,兩腿內側早已磨爛了,聽他要騎馬,親衛有些不忍︰「將軍,您還要騎馬啊?」

  邵明淵淡淡掃他一眼︰「多話!」

  親衛神色一凜,不敢再勸,忙把駿馬牽來。

  邵明淵翻身上馬,卻不是回冠軍侯府,更不是去靖安侯府,而是直奔皇城而去。

  明康帝最近心情越發不好。

  韃子打到家門口來了,逼得他不得不放了邵明淵去應付,南邊的倭寇更是不消停,就連向來夾著尾巴做人的西姜都開始不安分了,實在是心煩!

  心煩氣躁的明康帝有種立刻閉關來個眼不見為淨的衝動,可一想到前幾次閉關的後果,理智立刻回籠。

  忍一忍!

  魏無邪低頭匆匆走來︰「皇上,冠軍侯求見。」

  「朕馬上要去做功課了,不見。」明康帝一臉不耐煩,才說完面色一變,「等等,你剛剛說誰求見?」

  「冠,冠軍侯——」魏無邪把頭埋得更低。

  「你再給朕說一遍!」明康帝咬牙切齒。

  魏無邪忍住拭汗的沖動,覺得腮幫子疼︰「回皇上,來求見的是冠軍侯。」

  沒有皇上這麼折磨人的啊,想發火不能趕緊的嗎,非要人家一遍一遍地說,誰的小心肝能承受啊!

  明康帝並不知道魏無邪的腹誹,陰沉著臉道︰「宣冠軍侯進來。」

  魏無邪悄悄呼了一口氣退下,叫邵明淵進來。

  邵明淵單膝跪地,給明康帝見禮。

  明康帝居高臨下打量著跪在地上的年輕將軍,越看越來火氣。

  這個小王八羔子居然出現在他的金殿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康帝不開口,邵明淵自然老老實實跪著。

  盯著年輕男子挺拔的身姿,明康帝無聲冷笑。

  不是跪得好看嗎,那就給朕跪下去好了,目前不能推你出去砍頭還不能把你膝蓋跪腫嗎?

  身穿銀甲跪在冰涼金磚上的邵明淵默默想︰昭昭給他做的這對護膝還是挺實用的。

  兩刻鐘後,明康帝覺得壓力施加差不多了,淡淡道︰「起身吧。」

  「謝皇上。」邵明淵站起來。

  「冠軍侯,朕記得你領兵出征了吧?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回稟皇上,北齊塔真王子被微臣射殺,北地大捷——」

  「當真?」未等邵明淵說完,明康帝就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微臣不敢欺君。」

  「好,殺得好,殺得好!」明康帝忍不住笑起來,連日來的陰鬱情緒一掃而空,看著下方眉目俊秀的年輕人順眼許多。

  到底是大梁頂尖的將星,有他掛帥,不愁韃虜不平。

  不過——

  最初的歡喜過後,明康帝心思一沉,眼底閃過殺機。

  因為打了勝仗就無召進京,冠軍侯把他這個皇上置於何地?是不是覺得現在大梁非他不可,就要無法無天了?

  他這一次可以無召進京,那麼下一次是不是能帶著親衛闖進皇城?

  明康帝越想越不滿,再看邵明淵就越發不快了。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呢,冠軍侯與鎮遠侯那雙眼楮可真是相像呢!他下旨滅了鎮遠侯全族,作為唯一活下來的遺孤,心中怎麼會沒有怨恨?

  「冠軍侯無召進京,是準備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盡快稟報給朕嗎?」明康帝涼涼問道。

  邵明淵頭微低,擺出恭敬的姿態︰「回稟陛下,微臣急著進京,並非這個原因。」

  「呃,那你說說進京的原因。」

  「微臣射殺塔真王子後回營小憩,忽然夢到陪著皇上出巡,途中一座大山突發山崩向皇上壓去。臣驚醒後放心不下,這才馬不停蹄趕回來護駕。微臣無召進京罪責深重,請陛下責罰。」

  「你竟做了這樣的夢?」明康帝目露驚訝。

  今早張天師佔卜後就說過,近來周星沉浮,於帝星有礙,紫薇若與將星同度則可國泰民安,莫非就應在這裡?

  沉迷長生大道多年,明康帝對此深信不疑,面無表情看了邵明淵片刻,露出個淡淡的笑容︰「既然回來了,那就回府安生待著吧,這次功過相抵,下不為例。」

  「皇上仁慈,臣謝主隆恩。」

  明康帝正準備把邵明淵打發走,魏無邪從小太監那裡得到消息後稟報道︰「皇上,首輔蘭山求見。」

  「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明康帝看看邵明淵,沉吟片刻一指角落屏風,示意他在那裡避一避,而後衝魏無邪輕輕點頭。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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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夜探香閨

  「傳首輔蘭山覲見——」

  在魏無邪悠揚的傳唱聲中,年近古稀的首輔蘭山顫顫巍巍走了進來。

  「臣叩見皇上。」

  「蘭愛卿有何事?」

  「皇上,老臣得到消息,冠軍侯無召進京,出現在杏子胡同附近。」

  坐在龍案後的明康帝眉梢動了動︰「哦,竟有此事?」

  「是呀,皇上,冠軍侯明明應該在戰場上,現在卻出現在京城,老臣得知後也是大吃一驚啊。」蘭山大聲道。

  明康帝撇了撇嘴角。

  他一點不吃驚,冠軍侯現在就在屏風後面躲著呢。

  咦,這種比臣子先知道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思及此處,明康帝忽然對邵明淵多了點好感。

  不論如何,這小兔崽子至少還算懂事。

  「皇上——」蘭山察覺明康帝神色有異,頓時把心提了起來。

  這位天子心思深沉詭譎,令人難以捉摸,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兒,他可要小心些才是。

  明康帝輕咳一聲︰「蘭首輔消息是否可靠?」

  「老臣不敢胡亂編排朝廷重臣,冠軍侯確實無召私自進京了。」

  「這樣的話……」明康帝居高臨下,深深看了頭髮都沒剩下幾根的老臣子一眼,「蘭首輔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呢?」

  蘭山——

  明康帝默念著這兩個字,聯想到張天師的卜卦,繼而想到邵明淵剛才提到的夢,心情非常不好。

  難不成想壓著他的就是這座大山?

  蘭山這老傢伙膽子越發大了,他的錦鱗衛還沒稟報冠軍侯私自進京的事呢,這老傢伙居然就知道了,簡直豈有此理。

  「老臣有個學生恰好看到了,所以給老臣遞了消息。」蘭山見明康帝沒有他料想那般大發雷霆,暗道一聲天威難測,叩首道,「皇上,冠軍侯身為一軍主帥,卻在兩軍交戰之際私自進京,目的令人懷疑。老臣身為首輔,想到這些便寢食難安,特稟明皇上,請皇上定奪!」

  明康帝依然面不改色,語氣淡淡︰「這樣啊——魏無邪!」

  「奴婢在。」

  「傳錦鱗衛指揮使進宮。」

  不多時江遠朝趕來。

  「蘭首輔說有人看到冠軍侯出現在杏子胡同附近,江指揮使帶人去查一查吧。」

  「領旨。」

  江遠朝領命而去,明康帝揉了揉眉心︰「好了,咱們等江指揮使復命的這段時間,還是先辦正事吧。」

  蘭山聽了頭皮一麻。

  「朕的功課還沒做,蘭愛卿陪朕一道做吧。」

  蘭山眼前陣陣發黑。

  他太知道所謂的做功課是怎麼回事了,就是陪著皇上誦經念咒。當然,若只是誦經念咒也不算什麼,要命的是皇上非常誠心,每一次都要跪念,他這老胳膊老腿兒的跪下來簡直要丟掉半條命!

  可憐年近七十的老首輔跪到腿腳發麻,生無可戀時終於等到了江遠朝回來復命。

  「回稟陛下,黎府正在治喪,並沒見到冠軍侯。微臣還去了冠軍侯府與靖安侯府等處,同樣沒有尋到冠軍侯蹤影。」

  明康帝看向蘭山。

  「這——」蘭山已經跪得頭暈眼花,完全想不出藉口來了。

  「這樣看來,應該是蘭愛卿那位學生看花了眼。」明康帝似笑非笑道。

  蘭山跪得面色蒼白,連連告罪。

  「蘭愛卿也是為了朕,朕怎麼會怪你呢?好了,愛卿退下吧,江指揮使替朕送一送蘭首輔。」

  「蘭首輔,請吧。」

  蘭山動作遲緩給明康帝行了個禮︰「老臣告退。」

  明康帝衝魏無邪點點頭。

  魏無邪走到屏風後︰「侯爺請吧。」

  邵明淵走了出來,雖等在屏風後面近一個時辰,面上卻絲毫不見焦慮之色。

  明康帝看在眼裡,暗暗點頭,心道這小子倒有他修道時的幾分耐心,還真是個好苗子。

  「去吧,收拾收拾趕緊滾蛋,再有人在京城看到你,朕可就不會輕饒了。」明康帝不耐煩擺擺手。

  邵明淵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微臣告退。」

  碧瓦朱牆外的垂柳旁,江遠朝笑意頗深︰「侯爺真是好手段。」

  破釜沉舟,化被動為主動,讓首輔蘭山無功而返又徹底解決了無召進京的後患,他今日算是見識到了這人的另一面。

  邵明淵定定看江遠朝一眼,與之擦肩而過︰「江大人謬讚。」

  看著遠去的挺拔背影,江遠朝彎唇笑笑。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黎光書一死,冠軍侯想娶到喬姑娘至少要等到明年了。

  邵明淵回到杏子胡同,沐浴更衣後一覺睡到了夜幕降臨,待到用過飯,夜色就更濃了。

  用繃帶在大腿根部纏了一圈又一圈,磨爛的部位疼痛得以緩解,邵明淵輕輕踢腿發現不再影響行動後露出一個笑容,換上親衛準備好的夜行衣,連大門都沒出,躍上自家牆頭,幾個起跳便落入了黎府內。

  隱藏在各個角落裡的親衛抬眼望天。

  他們的將軍大人原來是這種人!不,不,他們什麼都沒看到。

  喬昭渾身是傷,黎府的忙碌與悲傷皆與她無關,只能老老實實臥床休養,可是想到偷偷跑回來的那人卻無論如何都安心不了。

  盯著一卷書許久沒有翻頁,喬昭乾脆把書卷往床邊一扔,問道︰「冰綠,什麼時辰了?」

  「亥時了。」一道溫潤如水的聲音傳來。

  喬昭眼前一亮,心莫名跳得厲害。

  很快那個男人就在她身邊坐下來,輕聲問道︰「晚飯吃得可好?」

  「好。」

  「精神怎麼樣?」

  「也好。」

  「那傷勢呢?」

  喬昭嫣然一笑︰「都好。」

  「那就好。」邵明淵跟著笑起來,目不轉楮凝視著他的姑娘。

  喬昭忍俊不禁︰「我記得某人才說過,下次再來要正大光明抬著聘禮來,不再翻窗了。」

  邵明淵抬手揉揉喬昭的髮,嘆道︰「我也想。這個時候我就恨不得老夫人能把黎光書逐出家門,這樣你就不必替他服喪。」

  想到這個邵明淵就心煩,本以為打敗了韃子回來就能抱得美人歸,誰成想黎光書死了,他們的婚期又要延後。

  想把媳婦娶回家怎麼這麼難呢?

  「庭泉——」

  邵明淵看向喬昭。

  「你是不是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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