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墨爾本]墨爾本，算到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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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說話的藝術

　　秦少華沒有想過顏凌會問他這樣的一個問題。
　　
　　秦少華也從來沒有把鞋廠裡面的鞋子的價格和四位數的美金聯繫在一起過。
　　
　　畢竟，之前最貴的訂單，單價也沒有超出過兩位數美金的範疇。
　　
　　顏凌如果問他有沒有信心多接幾個ODM的訂單，不要再接OEM的單子。
　　
　　秦少華多半會嗤之以鼻，繼續問顏凌是要裁掉公司的工人，還是要給工人們降薪。
　　
　　秦少華本來今天心情一般，他就是想要找人吵架，顏凌就在這個時候撞進來。
　　
　　但顏凌剛剛問的這個問題，實在是帶給秦少華太多的好奇了。
　　
　　秦少華從來就沒有想過這樣的一種可能，不是他對自己的能力存在質疑，而是他第一次聽到顏凌真實的想法。
　　
　　秦少華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反應，應該笑顏凌異想天開，還是應該期待一個全新的未來。
　　
　　只是，做自己的品牌這件事情，和他現在去接代工的單子，完全就不是一碼事。
　　
　　凌煙鞋業代工的鞋子，就算是貼完牌之後，最終的售價也沒有可以超過300美金的。
　　
　　把凌煙鞋業生產的鞋子，用自己的品牌，賣出三倍於之前找他們代工的品牌的價格，秦少華認真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天方夜譚。
　　
　　「你知道我們鞋廠代工的鞋子，貼牌出口的價格是多少嗎？」秦少華帶著一點質疑地問顏凌。
　　
　　「16美元左右，最新的一個代工的訂單，17.68美元，得益於你出色的接單能力，遠遠超過了國內皮鞋廠貼牌出口均價的兩倍以上。」顏凌把數據精確到了美分。
　　
　　「那你知道這些品牌最終的售價嗎？」秦少華的語氣裡面，質疑少了一點，疑問多了一點。
　　
　　「在美國的時候有關注過，我們代工的皮鞋，售價通常在兩百美金左右，最新的訂單，因為我們還沒有做完，所以，新款的最終售價我不能給你一個確切的數字。」顏凌表達了自己對鞋廠代工現狀的了解，同時也解釋了自己不能給出具體數字的原因。
　　
　　秦少華若有所思地看著顏凌。
　　
　　所以，這個「未來老闆」並不是信口開河，也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可是真的會有這樣的一種可能存在嗎？
　　
　　需要什麼樣的品牌，才能賣出上千美元的價格？
　　
　　而且，就算可以，那也不可能會有一個很大的量。
　　
　　這就意味著，工廠至少有90%的生產線要停工。
　　
　　秦少華還是有點疑惑，這個喝洋墨水長大的「花架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你想要讓工廠停工，把工人都遣散了，然後去做奢侈品牌？1000美金，你是要做什麼樣的鞋子？你去哪裡找這樣的品牌？就算有人買，一年能賣出多少雙？」秦少華因為是個直性子，怎麼想就怎麼說了，而且一連問了四五個問題。
　　
　　「我為什麼要讓工廠停工？」顏凌決定一個一個問題解決。
　　
　　「不接OEM的訂單，工廠肯定是要停掉大部分的生產力的。」秦少華沒有再用找人吵架的語氣說話，他的態度開始發生比較微妙的變化。
　　
　　「OEM的訂單，我們接了這麼久，手上也都還有很多沒有做完的單子，肯定是不可能一下就停掉的，畢竟，公司現在主要的現金流都是來自OEM的。我什麼時候說，不接OEM的訂單了？」用問句結尾，是一個溝通能夠很好地延續下去的關鍵。
　　
　　「顏總和我說過很多次，你認為不應該接OEM的單子，顏總問我什麼意見，我當時就駁回了，就算我這邊外貿OEM的單子不接了，國內的貼牌我們照樣是要做的，你剛剛也說了這是現金流的保障。」秦少華說的顏總，是顏凌的父親。
　　
　　秦少華並不是一個特別容易溝通的人，這一點從他和顏凌說話的風格之間的差距就能看得出來。
　　
　　顏凌現在雖然是這麼說話，但他以前說話，其實要比秦少華還沖得多。
　　
　　不過那都是小時候，顏凌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說話很紳士的。
　　
　　是因為在美國唸書念的，還是因為去了麥肯錫工作。
　　
　　也有可能是剛出國的時候，英文不好，以前說中文超快的語速，自然而然就變成了說英文超慢的語速，然後相互影響一下，就變成了現在的風格。
　　
　　顏凌還在國內的時候，是個愛惹禍的熊孩子，反正他知道大伯母會幫他善後，總也是有恃無恐。
　　
　　顏凌也是因此被送到美國去。
　　
　　把那麼皮的小孩子在那麼小的時候就送到國外讀書，可以說是一種賭博。
　　
　　並不是每一個熊孩子，在發現沒有人給自己善後之後，就會開始改邪歸正，自己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把小孩子過早送出去，一個人在國外唸書，對於那種從來都比較皮的小孩子來說，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是特別明智的選擇。
　　
　　關於顏凌的賭博是贏了，但相比之下，有更多的小孩子，到了美國之後，還是繼續惹是生非，不務正業。
　　
　　「我確實說過鞋廠不應該接OEM的單子，但我說那句話的時候，凌煙鞋業還有在做自己的品牌。
　　
　　基於目前的狀況，我沒有理由會讓你停止接洽OEM的單子。
　　
　　而且我也是認為，在我們沒有更完善的設計能力，能把ODM的鞋樣做得更豐富、更時尚一些的話，還是OEM的單子會更適合凌煙現在的狀況。
　　
　　只是，國內的用工成本上升，是一件不可能逆轉的事情。
　　
　　大部分的外貿代工的單子，都會慢慢轉移到用工成本更低的地方去。
　　
　　我們之所以能夠良好地運營到現在，是因為我們鞋廠的設備比較先進，自動化程度相對較高，人工的比例比大多數的鞋廠要低一些。
　　
　　當然更主要的，還是因為你給廠裡接的都是利潤率比較高的OEM訂單。
　　
　　我最近總是聽人說起，外貿部門是鞋廠管理最好的部門。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聽公司其他部門的人提起過？」如果人說出去的話能夠被類比為一件藝術品的話，那顏凌說的話，絕對是其中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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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誠意邀請

　　沒有人不喜歡自己的工作能力得到肯定，尤其秦少華是在之前的工作中一直受到排擠的，不然他也不會離開顏路鞋機來到凌煙鞋廠。
　　
　　秦少華並不是那種人見人愛的人，畢竟人的才華，總是會招人嫉妒的。
　　
　　實際上，覺得外貿部門是公司管理最好的部門的人，很可能只有顏凌自己而已。
　　
　　其他的人，既然給秦少華取了「半個老闆」的外號，多半也就是對他比較有意見的。
　　
　　不然也沒有理由，好好的秦經理不叫，非要叫人家「半個老闆」。
　　
　　顏凌剛剛沒有和秦少華說，是他個人認為部門是目前公司效率最高並且管理最好的部門。
　　
　　如果顏凌這麼說了，在這個時候的語境下面，就很有可能會讓秦少華覺得顏凌是在刻意拉攏自己，最後迫使自己妥協。
　　
　　人都有逆反心理，尤其是像秦少華這樣，比較有脾性的人。
　　
　　顏凌硬是把自己對秦少華的認可，說成了是公司的人對他的認可。
　　
　　這顯然是要比說成是是自己的看法要好得多。
　　
　　顏凌的話怎麼聽怎麼舒服，原本一心想要找人吵架的秦少華，這會兒也是一點吵架的原動力都沒有了。
　　
　　「那既然並沒有要停掉OEM的單子的話，你找我要說哪方面的改革呢？」秦少華問顏凌。
　　
　　「那我就直奔主題了。
　　
　　第一步，我們可以先向ODM的訂單傾斜，希望可以有更多的訂單是採用我們的設計的。
　　
　　但這樣做的前提是要提升設計師團隊的質量。
　　
　　我知道，國外的公司是很少找國內的鞋廠做ODM的，因為比較出名的設計師一般都在歐美。
　　
　　你在接洽OEM的訂單的時候，對方肯定會把具體要求講的很清楚，所以你應該是可以接觸到設計師本人的，對不對？
　　
　　我希望你可以在適當的時候幫我挖人，我想要有潛力的設計師，組建一個全新的設計師團隊。」顏凌進入正題。
　　
　　「這件事情，我可以試一試。只不過，就算我把我們現在代工的鞋子的最好的設計師給你挖來了，也不可能達到你想要的一千美金的單價。」秦少華開始好好說話。
　　
　　內容雖然還是有在質疑，但是語氣裡面已經沒有質疑多成分了。
　　
　　「超過1000美元的單價，是一個中國皮鞋走向世界奢侈品牌的理想，也是我和我堂妹的理想。」顏凌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看著秦少華。
　　
　　秦少華聽到堂妹這兩個字，眼神裡面就有點疑惑。
　　
　　不過顏凌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為他覺得秦少華有可能是見過顏灩的。
　　
　　「我堂妹顏灩，她前幾年的時候應該是經常到鞋廠裡來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顏凌接著問。
　　
　　「前幾年見過幾次，不過不是在我們廠裡。
　　
　　我帶來考察的客戶去參觀我們工廠的設備供應商的時候，在顏路鞋機遇到過兩次。
　　
　　你可能沒有聽說過，在我來凌煙鞋業之前，我本來就是在顏路鞋機工作的。
　　
　　顏路鞋機的掌上明珠，我見過很多次。
　　
　　後來聽說去墨爾本大學學建築了。」秦少華回答完，心裡還是很疑惑，這又關顏灩什麼事情。
　　
　　他以前的老闆不都已經把顏路鞋機給賣掉了嗎？
　　
　　現在說起根本就不願意在機械行業待著，學了建築的顏灩，多多少少都有些奇怪。
　　
　　顏定邦和顏達邦兩兄弟的關係很好，秦少華又是顏達邦一手發掘和提拔上來的，秦少華到了凌煙鞋業之後，經常會帶客戶回自己的老東家顏路鞋機參觀。
　　
　　秦少華和顏灩肯定不可能時候一面之緣。
　　
　　只是，顏灩從來沒有管過家裡的公司，秦少華去顏路鞋機的時候，顏灩已經去廈大了。
　　
　　顏灩也就是放假回溫州的時候去顏路鞋機，找爸爸媽媽一起吃飯聊天什麼的，或者也有聽說顏路鞋機還有一個小房間，專門放顏灩小時候的玩具還是什麼的，太具體秦少華就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了。
　　
　　「我還不知道你是從顏路鞋機過來的，顏灩現在是學時裝設計的，已經沒有在學建築了。
　　
　　她要去歐洲還要去美國，所以設計的事情，最終不歸我負責。
　　
　　我們在國內，也沒有可能在比較短的時間之內，進入歐美的奢侈品市場。
　　
　　能不能在歐洲或者美國，打造一個被時尚圈認可的華人設計師品牌這件事情，要交給顏灩來做。」顏凌解釋了一下現在的狀況。
　　
　　「你覺得顏大小姐能成為這樣的設計師嗎？」秦少華的這個問題，是一個最正常的問題，沒有帶什麼感情色彩。
　　
　　秦少華和顏灩基本上沒有什麼私人接觸，他零星的關於顏灩的認知，都是從顏達邦的嘴裡聽到的。
　　
　　而顏灩決心要在時尚行業深耕這件事情，就算是顏灩的老爸也是今年才剛剛知道的，秦少華肯定就無從知曉了。
　　
　　「我希望她可以成為這樣的設計師，我也相信她可以，但我作為她的堂哥，我對她的看法並不一定是特別客觀的。不過，以我對顏灩的瞭解，如果她自己不能成為這樣的設計師，那她也一定可以找到這樣的設計師一起合作。」顏凌儘量比較公正地表達自己的看法。
　　
　　「羨慕你們這些有夢想的。夢想這兩個字好像還躺在我小學時候的作文裡面等著我臨幸，夢想在我這裡已經失寵太久了，在我的宮殿裡面，可能連冷宮都沒有地方留給我的夢想了。」秦少華正經說話的時候，其實是有點逗的。
　　
　　「那你有興趣參與我們的夢想嗎？」顏凌給出了自己的提議。
　　
　　「興趣是有，可是沒有辦法參與。」秦少華並沒有接受提議。
　　
　　「沒有辦法？」顏凌想要知道秦少華心裡的真實想法。
　　
　　「1000美金的一雙鞋子，如果你們做得了這樣的品牌，那就不是我現在做的這種外貿。
　　
　　要去最好的地方，找最好的店面。
　　
　　我現在做的外貿，每一雙鞋的單價，連幾個美分都是要爭取的。
　　
　　我就是這樣做外貿的，你們的夢想太過陽春白雪，我感覺沒有辦法在裡面找到自己的位置。」秦少華也給出了自己的真實看法。
　　
　　「我覺得，當一個夢想進入到要實現的階段，就會分解成很多個具體的步驟，夢想本身也不分什麼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只有能不能實現的區別，你說是不是？」顏凌再一次發出自己誠意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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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笑靨如花

　　齊亦是12號就從紐約出發了，但是要到14號一大早，顏灩畢業典禮的當天才能趕到墨爾本。
　　
　　如果說，從紐約飛到國內，要飛十五個小時，是一件很讓人有點崩潰的事情，那麼從紐約飛到墨爾本，就是一件讓人徹底崩潰的事情。
　　
　　紐約到墨爾本，路途過於遙遠，到目前為止，根本就還沒有直飛的航班。
　　
　　最快的方式，齊亦要先從紐約坐6個小時的飛機到洛杉磯，再從洛杉磯飛15個小時到墨爾本，加上轉機時間和時差，妥妥地就到第三天去了。
　　
　　而且去洛杉磯轉機已經是最快速的方式了，整個行程，不算轉機，在飛機上的耗時差不多23個小時，要是去香港或者阿布扎比轉機的話，至少需要再多花7個小時，天上飛的時間都得要30個小時。
　　
　　這麼想一想，世界還是太大了一點，地球村的概念，還是太超前了一點。
　　
　　顏灩沒有在RMIT畢過業，不然她可能會讓齊亦不要在畢業典禮的當天過來。
　　
　　上午十點，顏灩要參加Graduation Parade（畢業遊行），齊亦如果一來，就要去找位置看她遊行的話，就累上加累了。
　　
　　齊亦在顏灩畢業典禮當天一大早就到了，自然是專程要來陪顏灩參加畢業的整個過程的。
　　
　　顏灩是直到這兩天才聽人說起，遊行的時候Swanston步行街會用兩排鐵欄杆在步行街的一側欄出一條「路」僅供畢業生「遊行」，家屬想要參加畢業生的遊行，就要自己想辦法去遊行將會經過的各個地方佔位置，或者乾脆到遊行的終點Federation Square（聯邦廣場）等待遊行的隊伍。
　　
　　這也是為什麼，14號一大早，畢業遊行開始前的幾個小時，聯邦廣場的屏幕那邊就已經有很多人開始佔位置了。
　　
　　RMIT的畢業典禮是一整天的狂歡，從早上十點，一直到晚上十點以後。
　　
　　人多混雜，齊亦想要陪顏灩去遊行，但實際上，遊行的時候，畢業生反而注定是要和「家屬」分開的。
　　
　　齊亦來墨爾本參加顏灩的畢業典禮，顏灩卻不能帶著齊亦一起去「遊街」，顏灩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有點抱歉。
　　
　　「等下我先送你到酒店休息吧，我參加完畢業遊行，再來接你一起去吃午飯。」顏灩實在不忍心坐了兩天飛機的人，去人擠人的地方，就為了在人群中的某個地方看她一眼。
　　
　　而且，現在這個時候，對於齊亦的生物鐘來說，絕對是睡覺的點。
　　
　　「我既然是來參加你的畢業典禮的，自然是要全程參與的啊。就算是只能匆匆地看你一眼，那也絕對是驚鴻一瞥，穩賺不賠的。」齊亦沒有接受顏灩的提議。
　　
　　齊亦很清楚自己是來幹什麼的，當齊亦從顏灩的口中知道，他是沒有可能和顏灩手拉手一起參加畢業典禮遊行的時候，齊亦有失望，但失望地並不明顯。
　　
　　因為齊亦之前就已經想到過，當時他意以為自己可以參加，那麼，與此同時，顏灩的爸爸媽媽還有大伯和大伯母就全都可以參加，這樣的話，齊亦也一樣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行摟摟抱抱之事。
　　
　　總而言之，顏灩的畢業典禮，和齊亦想像中的有點不太一樣。
　　
　　斯坦福的畢業典禮，是那種很隨性甚至可以說是很解放天性的典禮。
　　
　　顏灩的畢業典禮，雖然有大規模的畢業遊行，卻是中規中矩。
　　
　　畢業生都要按照自己的學院和學位穿好對應顏色和款式的學位服。
　　
　　在指定的道路，圍好的區域，以學院為單位行進。雖說也會有一些踩著高蹺來參加畢業典禮的「鶴立雞群」的人，但那些都是「家屬」，而不是畢業生本人。
　　
　　人一多，就可能會出安全問題，這也是為什麼墨爾本原來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警察，這一天早早地就進入備戰狀態了。
　　
　　「你要瞥我還不容易嗎？你現在多撇幾眼不就好了，何必等到人擠人的時候？」顏灩笑著問齊亦。
　　
　　「那怎麼能一樣？」齊亦依然沒有接受顏灩的提議。
　　
　　「怎麼不一樣了，等下上了車，給你個盯著美女司機看的特權，我再給你張紙巾，你可以一邊看美女一遍流口水，你只要別讓你的口水氾濫成災到把我的車子弄髒了，我今天肯定不和你計較。」顏灩笑靨如花。
　　
　　「今天你自己開車來接我啊？」齊亦在去停車場的路上問顏灩。
　　
　　「不然呢？」顏灩不知道齊亦想說什麼。
　　
　　「我以為會是鮑鮑開車。」齊亦上次來墨爾本的時候，遇到需要有人開車的時候，都是鮑鮑在把方向盤。
　　
　　「我爸媽都來了，我這幾天都和我爸爸媽媽住在自己家裡，沒在鮑鮑那邊住，而且呢，我想著，今天能夠單獨相處的時候，可能也就現在了，當然是寧願自己早起，也不會麻煩鮑鮑來接你啊。」顏灩表情可愛地賣乖求表揚。
　　
　　「那看來我等下真的要流口水了。我記得……鮑鮑不是說你車技不好嗎？要不，還是我來開車吧。」齊亦確實是沒有見過顏灩開車。
　　
　　「哈哈哈，至於嘛，我現在都是全照司機了，連P都摘掉了，你就算車技比我好，那也是不同的方向，而且你這剛飛得昏天又暗地的，要論馬路殺手的話，此時此刻，你的級別肯定比我高多了。」顏灩的車技不好也不差，在墨爾本這種大家都比較遵守交通規則的地方開車，那是綽綽有餘的。（注1）
　　
　　「那我就在副駕駛的位置看著你就行了？」齊亦問顏灩。
　　
　　「幹嘛？不滿意啊？看得太多，心生厭惡，看不下去了？」顏灩笑著瞪了齊亦一眼。
　　
　　「怎麼會，我就是怕自己沒有辦法只是安安心心地看著，時不時做出點影響司機開車的事情。還好，你是老司機。」齊亦用意味深長的眼神回應顏灩剛剛瞪他的那一眼。
　　
　　「你才老司機呢！我哪裡老？哪裡哪裡哪裡？別人說我是老菜也就算了，自己的男朋友居然說我是老司機！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傷心太平洋。」插科打諢什麼的，顏灩最是在行。
　　
　　…………………………
　　
　　注1：
　　
　　澳洲並沒有駕駛學校的說法。
　　
　　想要學開車的，就首先要預約一個交規考試，考過之後就能拿到駕照L牌和一本冊子（Log Book）直接開車上路，並不需要先去練習倒樁之類的，也不會有專門的供人學習的車子。
　　
　　唯一的區別，拿L牌的人需要有一個拿全照（Full License）的人，也就是三年以上駕齡的人，坐在副駕駛上看著。
　　
　　意思就是說，馬路殺手殺手確實是可以直接上路的。
　　
　　在澳洲，遇到車後面貼著L標誌的人，一定要避開遠一點，因為人家真的有可能是人生第一次摸到方向盤，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都屬於可以被理解的。
　　
　　L牌之後，需要在有全照的人「監視」120個小時並簽署Log Book，才能拿到紅P牌，獨自上路（限速90），再然後是綠P牌（限速100），正常的話，需要三年才能拿到FL，沒有限制的全駕照。
　　
　　顏灩說自己把P摘掉了，就說明是拿了FL了。
　　
　　P.S.如果想再澳洲自駕遊的話，拿國內的駕照，找有執照的翻譯，翻譯一下就可以被認為是全駕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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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公老虎

　　「老菜是什麼意思？」齊亦好奇地看著顏灩。
　　
　　「呃，老菜啊～就是被人嫌棄年紀大，人老珠黃。」顏灩向好奇寶寶解釋。
　　
　　「說你老菜？那人的眼睛有長在臉上正確的位置上嗎？」齊亦很是不解。
　　
　　人老珠黃這四個字，要怎麼和他青春無敵的女朋友聯繫在一起呢？
　　
　　「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子啦，對於她來說，我可能年紀確實是比較大。」顏灩雖然當時確實是有點不爽，但也並沒有很介意被說老菜這件事情，畢竟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對她的評價。
　　
　　如果什麼都介意的話，那只會把自己累死，也不可能是一個從小被針對到大，卻依然保持樂觀的人的性格。
　　
　　「十五六歲就能不長眼睛嗎？」齊亦現在的樣子，明顯是比顏灩自己聽到的時候還要鬱悶得多。
　　
　　「你自己還不是說我是老司機，誒呀呀，差一點就被你把話題從太平洋扯到大西洋去了。」顏灩覺得齊亦臉上寫滿鬱悶的樣子有點可愛。
　　
　　「誒呀，一不小心就被你發現了，看來我女朋友現在現在不好忽悠啊。」齊亦笑著來到副駕駛的位置坐好。
　　
　　「敢情您老是專程來墨爾本忽悠我的啊？」顏灩裝得特別認真地看著齊亦。
　　
　　「那當然啊，我打算使盡渾身解數，把你忽悠到紐約去。」齊亦還沒有放棄讓顏灩放假過去美國的努力。
　　
　　「假期吧，我確實是有很多，但是呢，你忽悠我沒用，你真要忽悠的話，就忽悠我爸我媽去啊～他們要說，『你別在墨爾本陪我們了，趕緊到美國去找齊亦去』，我分分鐘就跟你過去。」顏灩表示自己是非常想去的。
　　
　　「你以為我不敢嗎？」齊亦覺得顏灩剛剛的話裡面明顯有很多威脅的意味。
　　
　　「哈哈，我怎麼可能會這麼想，我覺得你一定敢這麼做，但我質疑你是不是能夠忽悠成功。除非我不是我爸我媽親生的，否則你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顏灩稍作解釋。
　　
　　「怎麼還能扯到是不是親生的上面去了？」齊亦上了車，就把顏灩的手給抓住了，顏灩根本就沒有辦法開車。
　　
　　「當然啦，我爸我媽肯定不可能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往虎口裡面送啊。」顏灩生長在一個民主，但卻非常傳統的家庭裡面。
　　
　　顏達邦和路冰然雖然給了顏灩很多自由，像朋友一樣相處，但是一點都不開放。
　　
　　「如果，以後我們家裡一定有一隻老虎的話，那也一定是你啊，本來就是虎，哪裡還有什麼虎口之說？」齊亦一臉認真地問顏灩。
　　
　　「哦？是這樣嗎？你確定嗎？幾個月沒見，你難道都沒有洗澡嗎？」顏灩滿臉疑惑。
　　
　　「幾個月沒洗澡？什麼意思？……哦，你說我皮厚了是吧？」齊亦反應了一下，就笑著明白過來了。
　　
　　「我說你皮厚怎麼了，總比你說我是母老虎強吧，你不僅皮厚還皮癢。」顏灩給齊亦做了一個鬼臉。
　　
　　「你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說你是『母老虎』這三個字啊。我可是每天心心念念都想把自己往虎口裡面送呢。」齊亦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所以說，現在的真實情況是，你把你自己往虎口送，但是這個虎口又不是母老虎的？
　　
　　那麼，結論就是，我是一隻公老虎，對嗎？」顏灩抬起了自己被齊亦抓著的左手，把齊亦的右手拉到自己的嘴邊，「你信不信公老虎現在開口咬你？」
　　
　　「我不信。」齊亦說完，就把「公老虎」的嘴給堵上了。
　　
　　顏灩完全就沒有主動使用自己的「作案工具」的機會。
　　
　　…………………………
　　
　　「你還讓不讓人好好開車了？」顏灩問齊亦，又是害羞又是抱怨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
　　
　　「不讓啊，我就想一直在機場待著。要不，你咬我啊～」齊亦不正經起來，也是有點可愛的，一點都不像是個學數學的寬客在顏灩的腦海裡該有的樣子。
　　
　　「今天早餐吃很飽，已經咬不動了，你喜歡機場那你就拿著行李，回去裡面待著，啥時候要走和我說一聲，我來機場送你。需要我幫你把後備箱打開嗎？」顏灩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一臉嚴肅地問齊亦。
　　
　　「我才來，你就趕我回去，我要找婦聯去。」齊亦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應對方案。
　　
　　「你去找婦聯幹嘛？」顏灩好奇。
　　
　　「反正，只要是家暴都可以找婦聯，男人在家被女人家暴，也一樣要找婦聯的。」齊亦用眼神再問，「你不知道嗎？」
　　
　　「我又家暴你了？哈哈哈，看來你皮真的很癢啊，是不是我不打你一頓你就渾身不舒服？」顏灩被齊亦的眼神給逗笑了。
　　
　　「嗯，對的，對的！」齊亦就差點說你趕緊來咬我吧。
　　
　　「不好意思，打人這件事情還真的是沒有學會，就難為你繼續不舒服著吧。」顏灩沒有動不動打人的愛好，咬人也絕對是開玩笑說說而已。
　　
　　顏灩並不喜歡那種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女孩子，所以她也不會讓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儘管有些男生確實是有受虐體質，哪天不被女朋友打兩下就渾身不舒服的，但顏灩可以肯定，齊亦並不是這樣的人。
　　
　　「你自己來接我的話，回去來得及參加遊行嗎？」齊亦終於問了一個「正常」的問題。
　　
　　「來得及，十點才開始呢。」顏灩今天起了個大早，主要是要來接齊亦。
　　
　　「那就好，可以親眼目睹我女朋友參加畢業遊行的盛況。」齊亦有點小小的期待。
　　
　　「你真的要去嗎？我們現在回到City再過去步行街那邊的話，好的位置早就已經被親友團給佔據了，我覺得你就算是陪我去參加遊戲，也不一定能在遊行的隊伍裡面找到我。你真的是可以先到酒店休息一下的。」顏灩知道，坐了這麼久的飛機，肯定是會累的。
　　
　　「什麼啊，覺什麼時候都可以睡，女朋友的畢業典禮可是一旦錯過，就後悔莫及的。」齊亦學著顏灩的語氣回答。
　　
　　「你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是不是我什麼時候說過？」顏灩覺得齊亦剛剛多半是又在學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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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噱頭

　　「嗯，參加完劉思言的婚禮，我回紐約開礦之前的那一天，你起了一個大早，然後說『覺什麼時候都可以睡』。」齊亦非常仔細地回答了顏灩關於細節的提問。
　　
　　「又不是去圖書館的那一天，你記那麼詳細幹嗎？」顏灩只記得自己好像說過，但都想不起來是什麼具體的時候了。
　　
　　「去圖書館的那一天，你說這句話之前的兩天，我記得更加詳細，要不要我給你重複一下，圖書館門前的每一個細節？」齊亦「顯擺」自己的記性。
　　
　　圖書館，他們兩個人高中經常去的地方，把遲到了好幾年的初吻給補上的地方，那樣的地方，想要不印象深刻都難。
　　
　　「你如果不想我，因為錯過自己的畢業典禮而後悔莫及的話，就讓我好好開車。」顏灩雖然不是很趕時間，但是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拿來「浪費」。
　　
　　「好吧，你長的好看，你說什麼都對。」齊亦並不清楚顏灩的車技到底如何，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應該去做會打擾很可能是馬路殺手的顏灩開車的事情。
　　
　　「你確定要去湊我們畢業遊行的熱鬧？你不是最不喜歡湊熱鬧嗎？」顏灩問齊亦。
　　
　　「我是不喜歡湊熱鬧，但是關於你的熱鬧是絕對要去湊湊看的。」齊亦的原則是可以為了顏灩做隨意改動的。
　　
　　我幫你訂了Westin（威斯汀酒店），等下你Check in（入住）之後，休息一下就自己到Federation Square聯邦廣場去，那裡是我們遊行的終點。
　　
　　Weatin就在聯邦廣場邊上。
　　
　　那邊是遊行的終點站，所有人也都是到了那裡之後再拍照之類的。
　　
　　你十點半左右過去就好了，我爸我媽他們也會在那邊等我。
　　
　　今天City會被參加畢業典禮的人給擠爆，肯定沒有辦法再開車回去學校。
　　
　　我等下送你過去，就直接把車停酒店了。
　　
　　然後呢，我就坐電車回去找參加遊行的同學，看看能不能借到票。」顏灩沒有再堅持讓齊亦留在酒店，不讓齊亦來湊畢業典禮的熱鬧。
　　
　　齊亦本來就是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的，如果齊亦沒能趕上就算了，現在人都已經到墨爾本了，顏灩還非不讓他過去，怎麼都說不過去。
　　
　　「借什麼票？」齊亦不明白顏灩的意思。
　　
　　「呃，RMIT正式的畢業典禮，就是等下下午開始一直到晚上，在Docklands的體育場的那個，是一個畢業生只能有四張票的。我現在手上的票明顯就不夠用。
　　
　　我爸我媽，我大伯大伯母，還有你和鮑鮑，我需要六張票。
　　
　　我得去撿漏，看看有沒有誰臨時多出幾張票的。」顏灩解釋自己為什麼需要借票。
　　
　　「你的意思是，現在依然是不能確定，我是不是可以去現場參加你的畢業典禮？」齊亦之前沒有聽顏灩說起過票的事情，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就非常意外。
　　
　　「哪能啊？缺了誰的也不能缺了你的票啊，像我這種有異性沒人性的，票當然是優先給你啊。」有異性沒人性這句話，從顏灩的嘴裡說出來，硬生生地被說成了褒義的。
　　
　　「那你家人那邊怎麼辦？」齊亦問顏灩。
　　
　　如果只有四張票，顏灩溫州家裡就來了四個人。
　　
　　「呃，如果我借不到票，就把我爸我媽給甩了。
　　
　　我墨爾本大學畢業的時候，有邀請他們，我爸媽那個時候說自己沒空參加。
　　
　　現在他們有空了，也要看我有沒有票給他們參加。」顏灩一邊說一邊笑得有點得意。
　　
　　顏灩雖然用了甩這個字，但其實，這是她和爸爸媽媽商量過的，萬一借不到票的話，爸爸媽媽就在家裡等著回去一起慶祝。
　　
　　顏達邦夫婦認為這樣的安排最為合理。
　　
　　畢業遊行是在早上，畢業典禮要下午才開始，早上臨時有朋友或者家人有事不能來參加的可能性，應該還是挺大的，因為畢竟有很多學生是本地的。
　　
　　顏灩覺得自己現在去撿漏，就還是有比較大的可能性是可以撿到的，畢竟畢業生有好幾千人，參加畢業典禮的親友有好幾萬人，也不見得每個人都用得完四張票。
　　
　　但RMIT的畢業典禮，因為壕無人性，人氣向來都比較高。
　　
　　顏灩如果想要撿漏，就得趕緊加入到遊行的隊伍裡面去，不然就算有人有多餘的票，也可能已經被別人借走了。
　　
　　或者乾脆就不知道有有人缺票，直接爛自己手裡了。
　　
　　…………………………
　　
　　畢業典禮這件事情，每年都在重複，所以，雖然對於每一個畢業生來說，都是新鮮的，但是對於學校來說，肯定已經是熟門熟路的了。
　　
　　顏灩在墨爾本大學的畢業典禮，是那種很正規的，每個畢業生都要上台，校長親自頒發畢業證書。
　　
　　每個人上台領證的畢業生，自己站的方位，停留的時間，有沒有轉身和家人打招呼，都是比較未知的。
　　
　　但是當你從台上下來，就能直接收到已經篩選好的，本人畢業典禮上的照片的樣片。
　　
　　遠景，近景，不同的角度，一應俱全。
　　
　　樣片是直接用彩色墨水在白紙上打印的，下面寫上Proof Only（僅供參考），不需要付費，直接給到顏灩手上。
　　
　　如果你覺得樣片不錯，想要原片，那就要幾百塊。
　　
　　如果你覺得自己的畢業證書不錯，想要裱起來，就會有帶墨爾本大學的Logo（標誌）的框可以買，也一樣是很貴的。
　　
　　反正，在墨爾本參加畢業典禮，就要看你自己有沒有想要留存點什麼。
　　
　　還有那種和畢業生穿著一樣顏色的學位服的考拉熊可以作為送給畢業生的小禮物。
　　
　　顏灩在墨爾本大學畢業的時候，手上抱了一堆考拉熊。
　　
　　平時的小賣部就變成了賣畢業幾年品的，雖然一年只有幾天，但店家熟門熟路，特別會做畢業生的生意。
　　
　　除了考拉熊穿的學位服領子的顏色是可選的，考拉熊的手裡，還會捲一張小紙，上面可以打上畢業生的名字。
　　
　　就這種小小的噱頭，有特別多的人買賬。
　　
　　這也使得墨爾本大學Union House裡面那家小店，在畢業季的時候生意無比興隆。
　　
　　總之，學校裡面有各種各樣，和畢業相關的禮物。
　　
　　當然了，任何重要的日子，鮮花肯定是少不了的。
　　
　　顏灩在墨爾本大學畢業的時候，手上的東西多得抱不過來。
　　
　　但墨爾本大學沒有畢業遊行，抱著一堆東西拍幾張照片，就可以放到車上去了。
　　
　　顏灩今天已經三令五省，不要送玩偶，也不要送花給她。
　　
　　至少在遊行結束之前。
　　
　　顏灩實在是不想手裡抱著一大堆東西走路。
　　
　　齊亦沒有在存心拖延顏灩的開車速度，如果因為自己過來，顏灩的爸爸媽媽就沒有辦法參加顏灩的畢業典禮，這絕對不是齊亦想要面對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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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逆向思維

　　「為什麼，每一次，我們兩個好像都是匆匆見面，然後匆匆離別？好像就沒有安安靜靜地在一起，過過正常人的生活。」齊亦發出了一個小小的感嘆。
　　
　　「這事兒吧，怪不得我。」顏灩笑著回應。
　　
　　「一切都是我的錯，對嗎？」齊亦不知道顏灩又在想什麼點子。
　　
　　「也不是你的錯，這也不是你的本意，你吧～本來就不是正常人，所以我們兩個人才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呢～你不正常這件事情本身，並不能算成是你的錯。」顏灩一本正經地解釋自己剛剛的說法。
　　
　　「我不正常嗎？你怎麼知道我不正常呢？」齊亦意味深長地看著顏灩，他不知道顏灩有沒有發現自己剛剛說的話太有歧義了。
　　
　　「拜託！數學家、外星人、寬客，你的哪一個身份，你覺得是正常的？」顏灩已經認定了，齊亦不可能是「正常人」這個事實，毋庸置疑。
　　
　　「我作為你男朋友的身份，極其正常。」齊亦非常認真地給出了自己絕對屬於「正常人」的身份信息。
　　
　　「誒，我竟然無言以對。」顏灩笑著回應。
　　
　　可能是因為在開車，顏灩並沒有注意到齊亦剛剛有點過度認真的表情。
　　
　　…………………………
　　
　　2011年12月14日這一天，墨爾本的市中心，因為RMIT的畢業典禮，交通無限擁堵，電車異常擁擠。
　　
　　現場的盛況，不亞於墨爾本的任何一場狂歡活動。
　　
　　齊亦還沒有到聯邦廣場，就看到人頭攢動，這和他上一次來墨爾本的時候，看到的聯邦廣場的，有著天壤之別。
　　
　　一個學校的畢業典禮，把整個市中心弄得水洩不通，這樣的情況，齊亦倒也確實是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的。
　　
　　通常，一個學校的畢業典禮，再怎麼鬧騰，那也是學校的「內部事宜」，像RMIT這樣，做成全民狂歡的，實在是和顏灩說的一樣，有夠毫無人性的。（注1）
　　
　　齊亦從酒店出來之後，顏灩為什麼會說讓他在酒店裡面休息，到了下午再去Docklands的體育場參加正式的畢業典禮。
　　
　　這人山人海的狀況，齊亦就算是等在遊行的終點，也不見得會能讓顏灩到了遊行的終點就看到他。
　　
　　齊亦並不是那種喜歡湊熱鬧的人，但今天這樣的情況可以例外。
　　
　　顏灩找不到他，自然會給他打電話，即便是不能第一時間在終點見面，齊亦也不擔心今天會錯過顏灩，他比較的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顏灩說她的家人也在聯邦廣場等她，這就意味著，齊亦馬上就要見家長了。
　　
　　齊亦有點莫名地緊張。
　　
　　高考的時候，齊亦也沒有這麼緊張過，找工作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緊張過。
　　
　　齊亦本來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不容易緊張的人。
　　
　　結果他現在緊張到不行。
　　
　　說到底，從來沒有見過家長的齊亦，並不太知道自己見到顏灩的爸爸媽媽之後應該怎麼表現，也還沒有想好自己應該說一點什麼。
　　
　　齊亦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他不想讓自己表現地太過緊張。
　　
　　對於現在的齊亦來說，唯一能夠讓他克服自己緊張情緒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尋找顏灩的身影這件事情上。
　　
　　幾千個穿著學位服的人，即便領子的顏色有些差別，但黑壓壓的一片，真心是沒有辦法分辨。
　　
　　顏灩說，RMIT規定的設計學院的學位服的領子是Silver Grey（銀灰色），可是RMIT的學位服一共有16種不同顏色的領子，也有和銀灰色比較像的。
　　
　　總之，來的晚的，沒有佔到最有利的位置的，再怎麼樣的真愛，應該都是沒有可能直接在人群，一眼就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的。
　　
　　齊亦現在忽然明白了斯坦福大學畢業典禮的時候，那些內褲黨的心態。
　　
　　斯坦福的畢業典禮沒有顏灩這次的這麼多「吃瓜群眾」，但是畢業生是以運動會「運動員進場」的方式進來的，來觀禮的人作為「運動會」的觀眾，一樣是離得很遠，如果不「奇裝異服」一點，看台上的人根本就沒有可能找到自己要來觀禮的「對象」。
　　
　　斯坦福的內褲黨，實際上外面也是穿了學位服的，只是裡面穿的布料比較少，紅色的內褲又很明顯，一眼就能被發現。
　　
　　沒有佔據到有利位置的齊亦，這會兒就覺得，他如果就像現在這麼過去，應該是沒有可能在遊行的人群中找到顏灩了。
　　
　　好在墨爾本的威斯汀酒店和聯邦廣場離得非常近，是那種走幾步路就能到的距離。
　　
　　齊亦看到聯邦廣場上的攢動的人頭之後，就立馬掉頭回酒店去了。
　　
　　如果只是看看畢業遊行的話，那酒店的視野比走到現場還要更好一點。
　　
　　齊亦掉頭回酒店，但他並不是要回酒店看看的。
　　
　　即然，齊亦已經可以確定，他自己比較沒有幾率在人群中發現顏灩，那麼他就要想辦法讓自己變得顯眼，好讓顏灩在人群中發現自己。
　　
　　齊亦回去酒店之後，就用最快的速度，從自己的行李箱裡面拿出一件衣服。
　　
　　那件白色的，立體剪裁的衣服，顏灩去紐約的時候送給他的第一個「傑作」。
　　
　　斯坦福的畢業典禮，有很多奇裝異服的學生，為的是讓看台的人一眼就能認出自己，這個道理，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RMIT畢業生的穿著打扮都非常中規中矩，那麼齊亦只能用逆向思維，讓自己變成「奇裝異服」的執行者，把顏灩送給他的「一整個高中年華」穿在身上，讓自己變得更顯眼也更容易被發現。
　　
　　在四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的時候，齊亦身上的白色立體服裝，就變成了一個特別顯眼的造型，和那些「鶴立雞群」的「高蹺黨」完全有得一拼。
　　
　　…………………………
　　
　　注1：
　　
　　RMIT壕無人性的畢業典禮，每年都會有一些全新的噱頭，墨爾本整個中心城區，哪兒哪兒都插滿了RMIT的旗幟。
　　
　　就連天上也不放過，經常會弄幾個氫氣球做廣告之類的。
　　
　　去年（2016年）的畢業典禮，RMIT又壕出了全新的高度。
　　
　　RMIT飛行駕駛專業的學生，親自駕駛四架飛機組成飛行梯隊，在遊行隊伍到達的時候，低空飛躍聯邦廣場，學生們開著自己的飛機，來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
　　
　　要知道，飛行梯隊這個概念，原本是只應該存在於閱兵式的畫面。
　　
　　而RMIT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綜合性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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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備戰狀態

　　「節日」就是這樣，經常會有著一種特殊的魔力，能讓人做平時不會做的事情，穿平時不會穿的衣服。
　　
　　反正擅於解決問題的齊亦，很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穿上了顏灩之前送給他的衣服的解決辦法。
　　
　　連齊亦都不太清楚，自己這次過來墨爾本的時候，為什麼要帶這件衣服，但反正他就是把這件衣服在最後的時刻，放進了自己的行李箱。
　　
　　對於齊亦來說，他當時很有可能只是覺得，應該要隨身攜帶，重逢之後，女朋友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
　　
　　齊亦帶這件衣服來墨爾本的時候，應該完全就沒想到自己會主動把這樣的衣服穿到大街上去。
　　
　　說來也奇怪，當齊亦穿著奇裝異服，再一次往聯邦廣場走的時候，「現場觀眾」好像都覺得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似的，非常和善、非常友好地給他讓出了一點位置，晚到的齊亦，非常順利地就走到人群的前排去了。
　　
　　齊亦是那種非常專注的人，當他專注的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會把其他不太重要的事情給忽略了。
　　
　　此時此刻，齊亦心無旁騖，專注於讓顏灩在人群中發現自己這件事情。
　　
　　RMIT的畢業遊行，比較常規的地方，就是走在方陣最前方的學校樂隊，吹著號打著鼓一路行進的那一種。
　　
　　走在遊行隊伍最前面的，是穿著金燦燦的學位服的學校領導方隊。
　　
　　校長「一馬當先」，他要到聯邦廣場迎接今年的畢業生的到來。
　　
　　齊亦的努力，很快就初見成效，當Design and Social Context的人穿著銀領黑袍走到終點的時候，顏灩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傑作」，和把整個兩人的整個高中年代穿在身上的齊亦。
　　
　　顏灩沒有想到，齊亦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引起自己的注意。
　　
　　兩人的視線，在「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顏灩很意外也很興奮，她火速向自己男朋友站著的地方靠攏，墊腳抬手，抱著齊亦的臉親了，用力地一下他的臉頰，故意發出很大聲音的那種很誇張的親法。
　　
　　顏灩「作案」結束之後，就繼續往前走，完成自己畢業遊行的最後一段小小的旅程。
　　
　　齊亦也很高興，他的奇裝異服策略比他自己想想中的還要更加奏效一點。
　　
　　當齊亦還沉浸在剛剛被顏灩「欺凌」的喜悅中的時候，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齊亦這會兒的注意力，還完全放在顏灩身上。
　　
　　第一下被人拍，齊亦沒有轉頭也沒有注意，畢竟人山人海的，有人碰到一下肩膀，實屬正常。
　　
　　但齊亦很快就又被拍了一下，他終於還是依依不捨地暫停對顏灩行的「注目禮」，決定要轉頭看看。
　　
　　拍齊亦肩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面色不豫。
　　
　　見齊亦轉身，中年男人身邊的女士，滿臉笑意地問：「你就是齊亦？」
　　
　　齊亦瞬間傻眼。
　　
　　此時此刻的他，身著奇裝異服，還剛剛被顏灩行了「不軌之事」。
　　
　　齊亦剛剛從後面一路往前走的時候，這一對中年夫婦也是給他讓路的人之一。
　　
　　廣場上所有的人，好像都很有默契地讓齊亦先過去。
　　
　　齊亦當時有點不好意思，但也都是在向人致謝後就走過去了，他沒有理由拒絕大家對他的善意。
　　
　　就這樣，齊亦站到了第一排，這對中年夫婦，站在了稍微後面一點的位置。
　　
　　剛剛，顏灩被自己的「整個高中年代」給抓住眼球的時候，很明顯是沒有看到後面異常興奮，以為女兒要過來和自己打招呼的顏達邦。
　　
　　就這樣，顏達邦不僅希望落空，還親眼目睹女兒被別人「佔便宜」。
　　
　　顏灩的爸爸自動忽略了是顏灩主動親齊亦的事實。
　　
　　「親眼見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顏達邦心有不快。
　　
　　作為父親，顏達邦這麼想，也算是一件相當正常的事情。
　　
　　剛剛的齊亦，因為太過專注於讓顏灩找到自己這件事情，就沒有再繼續思慮今天也是他將要見家長的日子。
　　
　　齊亦本來是計畫顏灩找到他之後，就把「奇裝異服」給脫了拿手上的。
　　
　　齊亦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在現在這樣的狀況下見家長，這絕對是小概率事件。
　　
　　齊亦不知道要怎麼回應「虎視眈眈」的顏爸爸，好在滿臉笑容的顏媽媽看著就很好溝通。
　　
　　「阿姨，您好，我是齊亦。」齊亦也是滿臉笑容，在別人看來，多少也是有點燦爛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麼尷尬。
　　
　　「你身上的衣服還蠻特別的。」路冰然對「時尚」的敏感度是天生的，她也很好地把自己的時尚基因遺傳給了顏灩。
　　
　　「這件衣服啊……」齊亦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接話，他心裡有一些緊張，還有忽然見家長的慌亂。
　　
　　但齊亦是那種，就算是在辯論場上，被人問起再怎麼刁鑽或者爭鋒相對的問題，也一樣可以應對自如的人。
　　
　　齊亦很快調整自己的心態，進入到見家長的「備戰」狀態。
　　
　　「這件衣服是顏灩設計的，她把我們溫州中學的教學樓都做出來了，顏灩今天畢業，就穿點和學校有關的衣服。」齊亦本來想說，這件衣服是顏灩讓他穿的，但是呢，他和顏灩沒有事先約好，如果隨便說的話，等下很容易就露餡了。
　　
　　所以齊亦回答得比較模棱兩可，說話的時候，順帶手就把衣服脫了，拿給明顯對這件衣服很感興趣的顏灩的媽媽，讓她近距離觀摩自己女兒的設計。
　　
　　齊亦的動作很快，而且一舉兩得，在化解了自己奇裝異服的尷尬的同時，也滿足了顏灩媽媽對自己女兒的設計的好奇心。
　　
　　「顏灩什麼時候設計了這樣的衣服，我都沒有見過。」顏灩的媽媽拿著衣服翻來翻去，特別認真地看了幾遍。
　　
　　「顏灩之前說，這是她第一次做衣服，要拿我做試驗品。」齊亦說的是實話，而且，不管顏灩有沒有給家裡人做過衣服，他把自己擺在試驗品的位置，也肯定是不會出錯的。
　　
　　齊亦和顏灩說話，從來不會瞻前顧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但是現在見家長，自然就不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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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是滋味

　　顏媽媽一看就是真的很高興，旁邊的顏爸爸則是就差把不高興這三個字直接寫在臉上了。
　　
　　如果齊亦遞給路冰然的衣服，不是顏灩設計的，顏達邦這會兒是一定要嫌棄一通：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設計。
　　
　　可今天是女兒的畢業典禮，顏達邦並沒有理由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擊女兒的專業。
　　
　　無處宣洩的顏達邦，心裡的鬱悶程度又再度加深了一些，因此，顏達邦看齊亦也更加不順眼了一點。
　　
　　顏達邦的心裡就是很不是滋味，老爸就這麼站在這裡，可是顏灩卻壓根就沒有稍微抬頭看一看。
　　
　　這才談個戀愛而已，眼睛裡面就已經完全沒有他這個老爸了，等什麼時候結婚了，還會有老爸的位置嗎？
　　
　　那個顏達邦這麼不是滋味的人，現在就站在顏達邦的眼前，還和他的老婆聊得非常融洽。
　　
　　顏達邦不知道應該如何擺正自己的位置，在這一點上，顏達邦和自己的老婆有著很大的差距。
　　
　　更讓顏達邦不爽的是，他現在還不能直接給齊亦臉色看。
　　
　　顏達邦的哥哥和嫂子就在邊上站著，他給齊亦難看，他自己臉上也沒有什麼光。
　　
　　顏定邦夫婦來參加顏灩的畢業典禮，肯定也是一樣，早早地就到聯邦廣場等顏灩過來一起拍照了。
　　
　　路冰然給齊亦介紹在場的剩下幾個人。
　　
　　齊亦恭恭敬敬地喊了「叔叔好」，「大伯好」，「伯母好」。
　　
　　沒有太親熱也沒有很疏離。
　　
　　顏媽媽見到自己很高興，顏爸爸見到自己不高興，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齊亦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過分熱情地讓顏爸爸覺得更加反感。
　　
　　而且，比較悲催的事實是，齊亦心裡很清楚，自己剛剛肯定已經在無意且非主動的情況下，給顏爸爸留下了「不規不矩」的第一印象。
　　
　　「你就是我們家小灩的男朋友啊，聽我兒子回來的時候說起過，他說你以前還是溫州中學的校草，確實是一表人才啊。」大伯母對齊亦說話，也一樣是非常友好。
　　
　　「溫州中學的啊，那肯定也是溫州人了，這後生兒還可以兮。」顏定邦前面說的是普通話，最後半句就開始說溫州話。（注1）
　　
　　顏定邦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是把兒子送出國，結果找了個外國老婆，最終還離婚了。
　　
　　所以，顏定邦對齊亦很滿意，光齊亦是溫州的這一點，不需要其他的附加條件，在顏定邦這裡，齊亦就算是過關了。
　　
　　同樣都是出國唸書，為什麼顏灩還是找了溫州的，顏凌就直接奔著金髮碧眼的老外去了？
　　
　　顏定邦想了想，覺得回去還要繼續教育自己的兒子，該相親的時候，還是要相親。
　　
　　顏凌如果知道自己的父親，見到齊亦的時候的第一反應是繼續給他安排相親，他當時就一定會全力阻止顏定邦夫婦來澳洲。
　　
　　可是呢，顏定邦夫婦現在是處於「走火入魔」的狀態，如果他們沒有來墨爾本，那就算是顏凌辦公室相親的門被關上了，其他地方的門，總也還是要被打開的。
　　
　　顏凌一天不結婚，顏定邦夫婦就很難從現在這種著了魔的狀態裡面走出來。
　　
　　顏達邦很想回自己的哥哥一句：哪裡可以了？
　　
　　但他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看女兒的樣子，好像是沒有打算和齊亦只是過家家，他現在要是當著自己大哥的面去說齊亦什麼，以後下不來台的，還是他自己。
　　
　　就在顏達邦快要憋出內傷的時候，顏灩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組織」。
　　
　　「小齊子，不錯嘛，這麼快就和我爸爸媽媽聊上啦？」顏灩笑著和家人打完招呼之後說。
　　
　　顏灩已經知道了齊亦的大致位置，雖然齊亦已經把奇裝異服給脫了，但是齊亦現在和她的四個家人站在一起，目標比原來大了很多。
　　
　　顏灩看到齊亦這會兒就已經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說話，還是非常意外的。
　　
　　她都還沒有正式把男朋友介紹給自己的爸爸媽媽，男朋友卻自己直接幫她把介紹的環節都給省略了。
　　
　　顏灩這個始作俑者還不知道齊亦是怎麼找到她的爸爸媽媽的，她決定等下好好問一下，外星人齊亦，到底是用了什麼特異功能，還是說齊亦「自帶雷達」。
　　
　　「嗯，你剛剛看到我的時候，叔叔阿姨剛好就在我後面站著，他們那個時候就看到你了。」齊亦直接一句話，就把顏灩所有的疑惑給解釋清楚了，順帶給顏灩使了一個小小的眼色。
　　
　　「啊？」顏灩張大了嘴巴，開始認真回憶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
　　
　　顏灩看了一下，自己家裡來的四個人的表情，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老爸一點都不「和藹可親」的表情。
　　
　　很顯然，自己剛剛的不軌行為已經被老爸抓了現行，並且把賬算到了齊亦頭上。
　　
　　自己闖的「禍」，不能讓男朋友來背鍋。
　　
　　「誒呀，老爸，你剛剛也在這裡啊？你怎麼不大聲點喊我呢？」顏灩上去挽著自己爸爸的手說。
　　
　　她爹要是小氣起來，絕對是「錙銖必較」的。
　　
　　顏灩覺得自己必須要安撫好，顏家「大寶寶」的情緒。
　　
　　不然回頭遭殃的不是她自己就是齊亦，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不是顏灩想要的。
　　
　　「誰知道你眼睛往哪裡看呢？」顏達邦問顏灩，明顯是酸溜溜的語氣。
　　
　　雖然顏達邦的表情還是沒有什麼改善，但是看到女兒走過來，沒有和「所謂的」男朋友卿卿我我，而是直接挽起了自己的手，顏達邦剛剛心裡面所有的彆扭，瞬間去掉了一大半。
　　
　　所以說，女婿和老丈人之間，會不會存在矛盾，主要還是要看女兒這個「貼心小棉襖」的貼心程度。
　　
　　顏灩剛剛目空一起，只有老爸的小小舉動，讓顏達邦一下子找回了自己之前丟掉的面子。
　　
　　顏達邦心裡面有點得意地看了一眼齊亦，覺得齊亦也沒有之前那麼讓人討厭了。
　　
　　…………………………
　　
　　注1：
　　
　　後生兒如果用普通話來說，就是小夥子的意思。溫州話有很多比較古典的地方，發音也一樣屬於比較古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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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謹聽教誨

　　「老爸，齊亦那個傢伙是不是不怎麼樣啊？我看你好像不太滿意哦～你說我要不要再好好考慮考慮？」顏灩決定自己添一把柴火，把火燒得更旺一點。
　　
　　齊亦聽到顏灩說話，如果沒有家人在場的話，他一定上去把顏灩的嘴給堵上，不到顏灩自己求饒的時候，絕不輕易放開。
　　
　　但此刻的齊亦，特別上道，沒有表現出一點想要反駁的意思，非常「乖巧」地等著顏達邦做出對自己的「處理」方案。
　　
　　「你自己考慮好了就行。」顏達邦臉上的表情還在盡力保持嚴肅，但是心裡已經有了一種勝利者的姿態。
　　
　　顏達邦有點小小的得意，他覺得自己這個女兒還是沒有白養。
　　
　　顏灩老爸這會兒的心理活動，已經豐富到超出顏灩的想像了，她如果知道顏達邦心裡的各種小九九，一定會大笑三聲，然後說：「老爸，你要不要這麼幼稚？」
　　
　　但現在並不是顏灩「取笑」老爸的正確時機，因為老爸要是對她說的話有意見的話，就會把意見轉嫁到齊亦身上。
　　
　　「好，謹聽老爸教誨，我一定好好考察齊亦，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考慮。」顏灩繼續挽著老爸，無比乖巧的回答，悄悄地對著齊亦，快速地眨了好幾下眼睛。。
　　
　　齊亦這會兒，還是一樣畢恭畢敬、不敢造次的狀態，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
　　
　　至於齊亦心裡是怎麼想的，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聯邦廣場上，有無數拍照的畢業生和家長，當然也有很多是沒有家長只有朋友過來的，反正到處都是拍照的人。
　　
　　齊亦現在最關心的事情，是一件關於門票的小事。
　　
　　顏灩剛剛很努力地把齊亦第一印象丟掉的分給拉回來了，但如果顏灩帶男朋友進去觀禮，不帶老爸老媽去，就算之前的顏爸爸沒有什麼意見，現在的顏爸爸，也一定又會把賬算在齊亦的頭上。
　　
　　「你有借到票嗎？」媽媽路冰然問顏灩，她也一樣關心這個問題。
　　
　　「沒有呢～我好像還是去得太晚了。」顏灩交待真實情況。
　　
　　「那等下去哪裡吃飯？吃完飯我和你爸去逛街好了。」路冰然之前就和顏灩說過了，如果沒有畢業典禮的門票的話，她就拉著顏爸爸去逛街。
　　
　　顏達邦聽到這裡，又開始有點不開心。
　　
　　早上被自己的女兒無情的忽視之後，作為老爹，顏達邦現在已經開始有點過於敏感了。
　　
　　齊亦這個時候也不能說，要不我不去了，你就和家裡人一起去吧。
　　
　　來都來了，還對去參加正式的畢業典禮沒有什麼積極性的話，也一樣會是減分的行為。
　　
　　齊亦如果這麼說了，敏感過度的顏家老爹大概又要覺得齊亦的重視程度不夠了。
　　
　　「吃飯啊，我不知道呢，鮑鮑負責安排餐廳，然後，今天晚上，鮑鮑的咖啡館閉門謝客，就招待我們幾個，還有我碩士同學和工作室的小夥伴。到時候會有個搞個小Party。你們如果不想弄到很晚，到時候吃完晚飯，我就先讓鮑鮑送你們回去。」顏灩今天肯定是要慶祝到半夜的。
　　
　　「我還沒有去過鮑鮑的店裡呢。」路冰然這次來了墨爾本之後，就一直在收拾新房子，總共也沒有見過鮑鮑幾次。
　　
　　顏灩的爸爸媽媽剛過來的時候，鮑鮑有要去顏灩家裡幫忙，但是後來，顏爸顏媽找到了那個溫州人開的家政公司之後，就沒有什麼再需要別人幫忙的地方了。
　　
　　顏灩要找鮑鮑，多半都是去店裡。
　　
　　鮑鮑的咖啡廳，最近來了一個從義大利回來墨爾本定居，手握十顆米其林星星的主廚。（注1）
　　
　　這樣一來鮑鮑的咖啡廳的餐飲的水平直線飆升。
　　
　　顏灩覺得，新任主廚的餐飲水平，已經有點宣賓奪主的意思了。
　　
　　顏灩現在去鮑鮑店裡的頻率要比以前高很多，不知道是因為新任主廚的廚藝，還是因為沒有住在鮑鮑家之後想要更經常地見到鮑鮑。
　　
　　鮑鮑的咖啡餐廳，如今除了慕名而來喝咖啡的，還有很多慕名而來，為了要嘗嘗大廚的手藝的。
　　
　　對於新任主廚，顏灩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鮑鮑是怎麼找到這樣級別的主廚，又是如何讓人願意在她的咖啡廳當大廚的。
　　
　　通常來說，但凡有個幾顆星的那種廚師，都是要開自己品牌的餐廳，或者至少也要給頂級酒店做行政總廚什麼的。
　　
　　鮑鮑的咖啡館，對於現在請來的這個主廚來說，絕對算是一間小廟。
　　
　　「想去鮑鮑店裡還不容易嗎？等晚上畢業典禮結束了，我就帶你們去鮑鮑店裡。我先給她打個電話，看中午是怎麼安排的。」顏灩和自己的老媽說完，就拿手機給鮑鮑打電話。
　　
　　「鮑咖，你的錢包準備好了沒有？我這邊有一大群嗷嗷待哺的遊客正等著你請客呢～」顏灩一點都沒有要和鮑鮑客氣的意思。
　　
　　「你自己畢業，怎麼能讓別人請客呢？」路冰然聽到顏灩說的話，反應比電話另外一頭的鮑鮑還要更快一些。
　　
　　顏灩對自己的媽媽笑了笑，為什麼她畢業就不能讓鮑鮑請客呢？
　　
　　溫州是個人情社會，路冰然又是一個對人情世故特別通透的人。
　　
　　在路冰然的概念裡面，今天這樣的情況，算是「顏家有喜」。當然是要自己請別人吃飯才對。
　　
　　可顏灩並不覺得非得要誰請誰吃飯。
　　
　　鮑鮑說要請大家吃飯，顏灩壓根就沒有客氣過，鮑鮑說晚上要幫她辦個Party（派對），顏灩也就說個好字，後面連個謝字都沒有加。
　　
　　路冰然要是知道了，肯定還要說顏灩半天。
　　
　　人情世故這件事情，溫州的上一輩人總是有很多的條條框框，就算是像顏達邦夫婦這麼開明的人，也一樣走不出這個框。
　　
　　但顏灩覺得，壓根就沒有必要計較這些。
　　
　　請客這件事情，請的人開心，吃的人也開心就足夠了。
　　
　　只要不是那種，心態有問題，打心眼裡就覺得，你比我有錢，你就得請我吃飯的人，顏灩都還是比較樂意相處的。
　　
　　沒有必要一定要誰請誰吃飯。
　　
　　開心這件事情，和花多少錢請人吃飯，也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顏灩的真實想法，和「關鍵是要貴」的第一準則相去甚遠。
　　
　　離開廈大之前，寧萱請她吃的那碗九塊錢的砂鍋麵線，一直都是顏灩印象最為深刻的被請客經歷之一。
　　
　　…………………………
　　
　　注1：
　　
　　米其林最高的星級是三星，所有手握十顆星星肯定不是說這個主廚有一家米其林十星的餐廳。
　　
　　米其林的星星都是頒發給餐廳的，一個三星的大廚，如果去其他地方開一家餐廳，仍然是需要重新評級的，就算是同一個品牌的分店，也一樣是需要的。
　　
　　十顆星的意思，就是說，這個大廚在各個地方開的餐廳的獲得的米其林星星加起來，一共有十顆。
　　
　　顏灩都覺得有點宣賓奪主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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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彌補遺憾

　　「錢包還沒有準備好，但是票夾準備好了。」鮑鮑笑著回應。
　　
　　「票夾？幹嘛？你是打算在手上抓一把現金，招搖過市地出去請我們吃飯啊？
　　
　　你這麼壕也沒用，墨爾本治安好，沒人會搶你，你到時候會很失望的。」顏灩不明所以，但反正她和鮑鮑說話就是這個德性。
　　
　　「搞不好還真的會，要不，我把票夾裡的兩張～你們學校，今年～畢業典禮的～門票給扔了吧，省得出去樹大招風。」鮑鮑故意把說話的語速變得比平時慢很多。
　　
　　「誒呀呀呀，你說啥？你有票？真的啊！鮑咖，你是哪裡搞到的？你怎麼不早說，我剛上街遊行的時候，還四處找人問來著。」顏灩的話，感謝的意味不多，先是驚喜，緊接著就是抱怨的成分居多。
　　
　　「剛剛有一個人來店裡，想讓我增加一個中午的預約，說她爸爸今天博士畢業，要和她媽媽一起請她爸爸吃飯。
　　
　　結果她們母女今天才從挪威過來，訂不到合適的餐廳。
　　
　　我就問她爸爸是不是RMIT的。
　　
　　然後就這麼搞定了。」鮑鮑也是剛剛才拿到票，並不是不想早點告訴顏灩。（注1）
　　
　　顏灩這個時候，很想說一句話，「千好萬好，好不過美寶」，話都到了嘴邊，顏灩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最經常說這句話的人，已經不在了，顏灩不想讓鮑鮑「觸景生情」。
　　
　　「這樣啊，認真想了想，絕對是我的錯。
　　
　　在墨爾本搞門票這件事情，我怎麼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鮑咖你呢？
　　
　　Docklands Stadium（墨爾本最大的體育場、正式畢業典禮的會場）裡面的演出的門票，有哪一個是俺家鮑鮑拿不到的呀？
　　
　　你說我怎麼這麼笨，知道四處問人，卻不知道先問問你。」鮑鮑預定餐廳和買熱門演出門票的本領，一直是讓顏灩望塵莫及的一項神級技能。
　　
　　「嗯，你說的有道理，以後記得要在第一時間想到我，反正你馬上就要去了義大利，也沒有多長時間可以向我下達指令了。我很快就要衝破黑暗，走進光明的新生活了。」鮑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點傷感。
　　
　　和顏灩「同居」了這麼久，顏灩一下回自己家裡住了，鮑鮑有事沒事想找個人鬥嘴都找不到，還是挺不習慣的。
　　
　　等到顏灩到了義大利，鮑鮑應該就真的覺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顏灩搬到自己家裡住之後，隔三差五就會去鮑鮑店裡吃飯。
　　
　　鮑鮑也經常去顏灩家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或者蹭一頓顏達邦做的家常便飯，兩人見面的頻率也不算太低。
　　
　　為了讓鮑鮑不要在自己走後變得孤零零的，顏灩已經當著鮑鮑和自己爸爸媽媽的面說過好多次了，等她去了義大利，讓鮑鮑更經常到家裡來吃飯。
　　
　　顏灩和鮑鮑說，讓她幫忙照顧自己初來乍到的父母，又和自己的爸爸媽媽說，讓他們幫忙照顧一個人在墨爾本的鮑鮑。
　　
　　因為顏灩不在的話，鮑鮑和顏達邦夫婦的生活都會變得更加無聊一些。
　　
　　「你早上幾點能結束？我們下午幾點要去體育場？
　　
　　你如果現在已經搞定了，時間比較充裕，也可以先帶大家到我店裡喝咖啡。
　　
　　我這邊中午是正常營業的。
　　
　　等下午餐時間結束，就我就讓經理把店關了，再把準備好的東西佈置一下。
　　
　　晚上你的畢業典禮結束之後，就可以過來吃飯開Party了。」鮑鮑問顏灩今天畢業典禮具體的時間安排。
　　
　　「晚上派對之前吃飯的話，你是準備一道菜一道菜上，還是準備了自助餐啊？」顏灩問鮑鮑。
　　
　　如果鮑鮑給派對準備的是自助餐的話，那肯定是沒有辦法反應新任主廚的真實水準的，再好吃的自助餐，又能好吃到哪裡去？
　　
　　對於頂級吃貨來說，每一道菜的火候，上菜的時間和上菜的溫度都是有講究的。
　　
　　而這一些，都不是自助餐能夠掌控的範圍。
　　
　　「當然是一道一道上的啦。你顏小灩同學的畢業派對，我哪裡敢偷工減料啊？」鮑鮑用了一種受驚過度的語氣。
　　
　　「哈哈，我本來也想和你說的，如果晚上是自助式的那種的話，中午就不要選別的餐廳了，你的咖啡餐廳最合適。
　　
　　現在這樣這話，那中午就不要去了你那裡，給大家留個小小的期待。
　　
　　我們再拍幾張照片就完事了。
　　
　　下午的話，三點半應該可以開始入場，但是也沒有必要那麼早去，四點半前能過去就可以了。」顏灩在電話裡把具體的時間安排告訴鮑鮑。
　　
　　「這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中午讓你和你家校草，把上次的遺憾給補上。」鮑鮑把中午的安排告訴顏灩。
　　
　　「什麼遺憾？」顏灩沒太明白，怎麼講餐廳講到遺憾上去了。
　　
　　「The Colonial Tramcar Restaurant（殖民電車餐廳）啊。上次給你搶來的預定，最後不是都沒有成行嗎？」之前的那一次預定，鮑鮑絕對是做了好大的一番無用功。
　　
　　「啊～儘管我的內心深處，是非常想要這麼做的，但今天我畢業，帶著男朋友私奔去『燭光午餐』，應該有點不太合適吧？」顏灩知道電車餐廳的位置很難預定，鮑鮑撿漏也好，搶劫也好，能有兩個人的位置就不錯了。
　　
　　「你想太多了，今天一整天，估計都沒有你私奔的機會。
　　
　　就算是電車餐廳，那也是公共場合，不適合你們過度奔放地卿卿我我。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家裡要來多少人參加畢業典禮，我上個月就訂好了兩個四人位。（注2）
　　
　　只是電車餐廳的午餐時間是一點到三點，沒有辦法提前或者延遲。
　　
　　我剛剛幫你借票的時候，才知道你的畢業典禮下午就要開始進場。
　　
　　我還在擔心三點結束會太晚，是不是得臨時改到我這邊來吃午餐。
　　
　　如果四點半過去就行的話，那就肯定沒有什麼問題了。」鮑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在顏灩畢業的這一天，用撿漏的方式請她吃飯。
　　
　　…………………………
　　
　　注1：
　　
　　學習是一輩子的，這件事情，在發達國家，是很早就已經得到貫徹的，不管是在墨爾本大學，還是在RMIT，都常會在學校裡面看到有白髮蒼蒼的學生。
　　
　　來參加自己父親畢業典禮的女兒，也算不得是多麼稀奇的事情。
　　
　　注2：
　　
　　殖民電車餐廳，一節車廂有設置六排座位，每一排座位的中間，都被一條小小的過道隔開，過道的一側是兩人位，另一側是四人位，一整節車廂最多可以容納36人用餐。
　　
　　餐廳最多可以開出連在一起但獨立運作的三節車廂，也就是108個人。
　　
　　每次開出的「車廂數量」視預定的情況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