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墨爾本]墨爾本，算到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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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溫柔如水的戰役

　　「吃飯是吃飯。」齊亦的媽媽笑了笑。
　　
　　「然後呢，你的意思是說，現在見到了我，卻仍然沒有辦法喜歡是嗎？」顏灩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剛剛不是說過了，齊亦應該要找一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齊亦媽媽說話的語氣還是一樣的溫柔如水。
　　
　　「那再然後呢？」顏灩的語氣也是難得的溫柔，還附贈了一個求知若渴的眼神。
　　
　　「再然後，你就應該知道要怎麼做了。」齊亦的媽媽對顏灩現下的反應感到滿意。
　　
　　這個女孩子，別的不行，聽人說話，倒還是蠻上道的。
　　
　　高中的時候，她的一通電話，就解決了齊亦的大麻煩，讓齊亦得以去到北大。
　　
　　現在既然是是坐在一起，面對面地聊天，自然就更加事半功倍了。
　　
　　在顏灩的印象中，齊亦的媽媽讓她勸齊亦去考北大的那通電話，是言辭非常激烈的。
　　
　　難道所謂的言辭激烈，是那個時候還有點少不經事的顏灩，被齊亦媽媽「嚇到」之後，自己臆想出來的？
　　
　　顏灩塵封地記憶又開始鮮活起來。
　　
　　齊媽媽上一次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說話的內容不太好聽，但語氣也並沒有多麼地歇斯底里。
　　
　　不僅如此，齊亦的媽媽還說了，她和齊爸爸還有齊亦的一家三口是多麼和諧，以及齊亦從小是多麼地聽話和努力，云云種種。
　　
　　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齊亦的媽媽還可以看起來這麼地和藹可親。
　　
　　這個段位應該說是相當高了。
　　
　　換做是顏灩，是決計做不到這樣的程度的。
　　
　　顏灩已經被齊亦的媽媽嚇到過兩次了。
　　
　　第一次，她選擇了和齊亦分手，第二次，她抱著鮑鮑哭。
　　
　　而且那兩次還都僅僅只是一通電話而已。
　　
　　這一次，百分百的正面交鋒，理論上來說，顏灩應該直接被「嚇尿」了。
　　
　　但是很奇怪，顏灩一點被嚇到的感覺都沒有。
　　
　　既不氣憤，也不羞愧。
　　
　　她心裡面唯一和平時不太一樣的感覺是心疼齊亦。
　　
　　齊亦跟著這樣的母親長大，居然還能身心健康，實在是太過難能可貴了。
　　
　　顏灩想了想，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麼灰溜溜地再次敗下陣來。
　　
　　過去的這一年，齊亦和他媽媽之間的溝通，顯然並沒有達到齊亦想要的效果。
　　
　　齊亦的媽媽在說完「你就應該知道要怎麼做了」之後，就開始有一種成竹在胸的感覺。
　　
　　「阿姨，不好意思，我並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顏灩向齊亦的媽媽表達了一個新的觀點，她並不像齊媽媽想像中那麼聰明，一點就透。
　　
　　「你上高中的時候就知道，現在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齊媽媽也不著急，完全是在循循善誘。
　　
　　「很抱歉，我可能是越活越笨了，確實是並不太清楚您剛剛話裡面的意思。」顏灩一臉期待地等著齊媽媽給她答疑解惑。
　　
　　「那我就直說了，我覺得你應該和我們家齊亦分手。」齊媽媽終於不再拐彎抹角。
　　
　　「你是讓我和高中那樣，直接把齊亦給甩了是嗎？」顏灩和齊亦的媽媽確認話裡面的意思。
　　
　　齊亦的媽媽愣了一下，隨即就沒有辦法繼續笑容滿面地和顏灩說話。
　　
　　什麼叫直接把齊亦給甩了？
　　
　　她的齊亦是隨隨便便讓顏灩這樣的人甩的嗎？
　　
　　但齊媽媽很快就換回了和藹可親的表情。
　　
　　這個不知廉恥的女孩子，又有什麼話是說不出來的？
　　
　　只要能分手，讓這個人自我感覺良好一下，又有什麼問題。
　　
　　能拆散一次，就能拆散第二次，在這一點上，齊媽媽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
　　
　　「對，就是讓你和齊亦分手的意思。」齊亦的媽媽給了正面的答覆，當然也是要把甩字去掉。
　　
　　「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顏灩也給了正面的回應。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大功告成之後，齊媽媽更是喜逐顏開。
　　
　　「可是阿姨，剛剛這些話，您和我說沒有什麼用。
　　
　　把齊亦甩了這件事情，我高中那會兒就已經特別聽話地執行了。
　　
　　乾淨徹底，沒有一絲絲的眷戀，更沒有一點點的拖泥帶水。
　　
　　這一點，您應該是知道的吧？」顏灩很清楚，她那個時候說分手的時候，齊亦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你知道要這樣做就對了。」齊媽媽終於還是有了一種孺子可教的感覺。
　　
　　「可是阿姨，我單方面把齊亦甩了沒有用啊。
　　
　　您可能不知道，我後來都躲到墨爾本去了，一直都沒有和齊亦聯繫過。
　　
　　齊亦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飛躍大半個地球，跑到墨爾本找我。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吧，他就要死要活的。
　　
　　他還說，如果沒有我，他就神經衰弱，會整年地睡不著覺。
　　
　　他為這事情去看醫生您知道吧？」顏灩有樣學樣，說話的語氣要多好有多好。
　　
　　齊亦的媽媽聽完之後，就笑了笑，一個女孩子，恬不知恥，也需要有個限度。
　　
　　她這麼出眾的兒子，會為了一個女孩子要死要活，這根本就是一件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你既然沒有什麼眷戀，那就最好了，反正我們齊亦也是要找一個溫文爾雅、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齊媽媽的臉上已經開始沒有什麼表情了。
　　
　　「對於您剛剛一直強調的，溫文爾雅和知書達理這兩個要求。
　　
　　在我看來，是屬於見仁見智的事情。
　　
　　畢竟，每個人對成語，都有不同的解讀方式。
　　
　　可要說大家閨秀的話，我還真不太湊巧，算得上是一個。
　　
　　首先呢，從物理意義上說，我的家還確實是蠻大的。
　　
　　其次，若要論才華、論事業，論品貌，齊亦認識的人裡面也不見得能夠找得出來比我好的。
　　
　　再則，論家境的話，多得是排著隊想要進我家門，好少奮鬥個幾十年的。
　　
　　您把齊亦培養成現在這麼出色，絕對是一件值得您驕傲的事情。
　　
　　但同樣，齊亦如果可以娶到我，也將會是一件特別值得他驕傲的事情。
　　
　　不知道齊亦有沒有和您說過，他現在這麼努力，就是為了擁有可以匹配大小姐的資歷。
　　
　　齊亦眼中的大家閨秀，就是我這個樣子的。」顏灩語氣篤定，笑容誠摯，「恬不知恥」到了全新的高度。
　　
　　顏灩的目的很明確，齊亦的媽媽如果一直在齊亦面前假裝已經接受顏灩的話，那齊亦再怎麼溝通也是徒勞的。
　　
　　「我們家齊亦，匹配誰都是屈尊降貴！以前只覺得你不知廉恥，但還是聽得懂人話的，現在怎麼連人話都不會聽了？總之，你盡快和我們家齊亦分手就可以了。」齊亦媽媽的忍耐，立馬就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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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妨直接說

　　「和齊亦分手啊？
　　
　　我剛剛不是和您坦白過了嗎？
　　
　　我高中的時候就和齊亦提過分過手了。
　　
　　可齊亦他不願意放過我啊。
　　
　　我也不曾因為失戀這件事情，神經衰弱到需要借助藥物才能睡覺。
　　
　　阿姨，我覺得，您不應該勸我和齊亦分手，而是應該勸齊亦和我分手。
　　
　　我只是剛剛好，在自己還有點懵懂無知的年紀，就傻乎乎地愛上了齊亦。
　　
　　您放心，我這個人呢，最不知道要怎麼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死纏爛打。
　　
　　阿姨，您有什麼話，不妨直接和齊亦說。」顏灩從來都沒有用這麼真誠的表情和語氣和長輩說過話。
　　
　　當然了，顏灩真誠的話語，到了齊亦媽媽的耳朵裡面，就完全不是同樣的一種感覺了。
　　
　　「就你這樣的，我們家齊亦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齊亦的媽媽開始有點氣結。
　　
　　「呃……這個問題吧，您好像也應該要去問齊亦。
　　
　　我並不是齊亦，所以也沒有辦法幫他回答您的問題。
　　
　　五馬街離這邊還挺遠的。
　　
　　我今天應該是沒有機會吃到齊亦最喜歡的溫州大包了。
　　
　　阿姨，我先走了，等下齊亦回來了，您好好和他聊一聊。」顏灩起身，準備回家。
　　
　　齊亦的那個「我媽媽只要見到你就會喜歡上你」的說法，顏灩真的差一點就要相信了。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相信齊亦。
　　
　　但在有關於媽媽的事情上，再怎麼通透的齊亦，也根本就還沒有看到事情的本質。
　　
　　…………………………
　　
　　齊亦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好不容易請到家裡做客的女朋友已然離去，沒留下一個消息，不帶走一片雲彩。
　　
　　「你遇到什麼急事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走了？」齊亦的語氣裡面就能聽出來，他非常介意顏灩的不辭而別。
　　
　　「沒有什麼急事，就是覺得需要走了。」顏灩回答齊亦的話。
　　
　　「怎麼我去買個包子的時間，就變成這樣了？」齊亦並不打算要和顏灩吵架，但他的心情確實有點不好。
　　
　　「什麼樣子？」顏灩問齊亦。
　　
　　「我媽說，你讓她勸我和你分手。」齊亦說話的重點從來都非常明確。
　　
　　「你覺得我會說這樣的話嗎？」顏灩問齊亦。
　　
　　「不會。」齊亦稍微猶豫了一下，等到回答的時候，已經很篤定了。
　　
　　「謝謝你的信任。
　　
　　只是，不好意思，我確實是這麼說了。
　　
　　你媽選了一句特別直接的一句話。
　　
　　我還說了好多其他的，肯定把你媽氣得不輕。
　　
　　你好生安慰一下。」顏灩對齊亦的回答還算比較滿意。
　　
　　雖然顏灩也很想生氣，但她還是心疼齊亦成長環境的成分居多。
　　
　　「你想要和我分手嗎？」齊亦無法理解自己去買個包子的功夫，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讓顏灩說要分手。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他設計好的軌跡在運轉啊，明明媽媽今天一見到顏灩就開始喜歡啊。
　　
　　「我不想啊。我現在呢，只想要抱抱你，再給你點安慰。
　　
　　我們兩個人之間存在的問題，遠比你想的要更加嚴重一些。
　　
　　你先去和你媽聊一聊，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吧。」這一天是大年初一，顏灩並不想要和任何人吵架，或者引起什麼家庭矛盾。
　　
　　「不可以。你知道我期待今天，已經期待了好久。
　　
　　你不能就這樣，不給一點理由地走掉。
　　
　　我也不想再聽到你莫名其妙地說要和我分手。
　　
　　我們不是都說好了，以後有什麼事情都要有商有量的嗎？」齊亦開始有點激動。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沒理由顏灩說分手就分手，憑什麼？
　　
　　「你怎麼忽然變得這麼不冷靜了。你媽不是說，我讓她勸你和我分手嗎？又沒有說我要和你分手。」顏灩收起自己也有點受傷的心，開始安撫自己的男朋友。
　　
　　「這有什麼區別嗎？你在哪裡我去找你。」齊亦深怕顏灩又一次選擇從他的生活中消失。
　　
　　齊亦現在有點處於崩潰的邊緣，她都已經搞不清楚，上一次，選擇消失的那個人，明明是他自己而不是顏灩。
　　
　　「我是說真的，你先安慰你媽媽，不要來找我。
　　
　　剛剛，我和你媽媽之間，發生了一場溫柔如水的戰役。
　　
　　這一場戰役呢，多少有點兩敗俱傷的感覺。
　　
　　我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所以可能也有些點言辭不當的地方。」顏灩不打自招。
　　
　　「怎麼會到了發生戰役的程度呢？」齊亦相當不解。
　　
　　「這個吧，我倒是可以給你答疑解惑的。你先去安慰安慰你媽，你等我明天發個郵件給你。」顏灩提醒齊亦，現在應該先去解決他媽媽那一邊的問題。
　　
　　「我不要，要麼我現在去找你，要麼你就現在和我說清楚。」該堅持的時候，齊亦從來都是寸步不讓的。
　　
　　「關鍵是，我也說不清楚啊。
　　
　　不過，誰讓你女朋友是學新聞出生的呢？
　　
　　當事情開始變得說不清楚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錄下來。
　　
　　我明天把錄音發給你。」顏灩剛剛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事後又覺得自己有些不妥。
　　
　　她和自己的爸爸媽媽說話，當然是可以任性。
　　
　　對象換成了齊亦的媽媽，像剛剛那麼任性，也總歸不是一件好事。
　　
　　她可以不在乎齊亦的媽媽，可夾在中間的齊亦的感受，她總還是應該要考慮的。
　　
　　儘管顏灩覺得自己的處理方式並不是最理想的，但她也沒有後悔自己剛剛的衝動。
　　
　　她都和齊亦在一起這麼久了，齊亦至今都還不知道媽媽的真實態度。
　　
　　繼續維持著表面的和平，對她和齊亦之間的關係，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不要明天，要發你就現在發給我，不然我去找你，你把手機拿給我聽。」齊亦平時很少這麼焦急地說話。
　　
　　此刻的齊亦，說是心急如焚，也並不為過。
　　
　　「你媽除了說我讓她勸你和我分手，還說了什麼？」顏灩問齊亦。
　　
　　「我不想說這些，你在哪裡，我去找你。」齊亦不想讓女朋友有機會從自己的的面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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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不能置身事外

　　「我剛剛和我媽打電話，約好了現在去我外公外婆家裡先拜個年。
　　
　　你不能這麼霸道，攔著我去收外公外婆的大紅包。
　　
　　我可以現在發錄音給你，不過你還是先安慰好你媽媽之後再聽。
　　
　　我去完我外公外婆家裡呢，應該就有肚子吃你最喜歡的溫州大包了。
　　
　　你辛辛苦苦買回來，我就這麼走了，沒等你回來，是我的不對。
　　
　　可是，買回來的肉包子肯定沒有在現場剛做好的那麼好吃。
　　
　　你知道，我從來都是一個有要求的吃貨。
　　
　　我等下出發去五馬街的時候，就告訴你。
　　
　　你過來帶我去吃溫州大包，這樣行不行？」顏灩儘量安撫齊亦，讓他不要有過度的擔心。
　　
　　「那晚上我們一起吃飯。」齊亦知道顏灩沒有打算消失之後，就稍微安心了一點。
　　
　　「晚上不行啊，晚上我要去我大伯家啊。你是想要一起去嗎？」顏灩問齊亦。
　　
　　這是顏灩原本的計畫，見完齊亦的媽媽，再把齊亦叫到大伯家裡吃晚飯。
　　
　　齊亦和大伯一家都是老熟人了，也不需要什麼特別隆重特別正式的第一次見家長的安排。
　　
　　現在鬧成這樣，連表面的平和都維持不下去了，顏灩就不知道帶齊亦去之後，要怎麼回答大伯和大伯母，關於今天中午見家長見得怎麼樣的話題。
　　
　　…………………………
　　
　　在五馬街接上頭之後，顏灩問齊亦：「你安撫好你媽了？」
　　
　　「沒有。」齊亦回答。
　　
　　「啊？不是吧？看來我今天闖了一個大禍呢。」這一種結果，顏灩也不是沒有想到過。
　　
　　「不會。我媽就說了你讓她勸我和你分手，然後我就五臟俱焚，什麼也聽不進去，就顧著給你打電話了。」齊亦解釋道。
　　
　　「這樣還不是闖禍嗎？」顏灩詫異。
　　
　　「我一直說去找你，然後你一直拒絕，最後的結果，我也沒有馬上出門。我覺得我媽的心情應該是不錯的。」齊亦笑著回答顏灩。
　　
　　「呃，這樣都行？不是不是哪裡搞錯了？逃的了一時，逃不過一世。這有什麼好值得開心的？」顏灩對齊亦此時此刻的表情萬分地不解。
　　
　　「我聽你和我媽說話，感覺像是回到了高中時候的辯論賽。首先、其次、再則，你的條理真的是越來越清晰了。」齊亦開始誇讚自己的女朋友。
　　
　　「這又有什麼用呢？小齊子，說真的，以前我家人還有鮑鮑和我說什麼，原生家庭還有男朋友老媽的問題的時候，我都覺得是很遙遠的。
　　
　　今天見到你媽，我覺得你家裡面老佛爺的段位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關鍵呢，你應該也聽到了，我不是那種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人。
　　
　　今天過後，你媽應該是對我更加沒有什麼好的印象了。
　　
　　本來就已經是不知廉恥了，現在還要加上兩條，不分尊卑、不懂禮數。
　　
　　你知道，我不怕人家在言語針對我，畢竟我現在的口才可是槓槓的，想要把我說趴下還是挺難的。
　　
　　可現在不喜歡我的人，是你的媽媽。
　　
　　分個一時的輸贏又有什麼意義？
　　
　　我一直非常努力地說服我自己，搞定你媽，是你的事情。
　　
　　可我好像並不能完全置身事外。」顏灩很坦白。
　　
　　見家長見成這樣，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你今天給了我一個啟示。」齊亦拉著顏灩的手，帶她去買包子。
　　
　　「什麼啟示？」顏灩抬頭問齊亦。
　　
　　「就是，我應該像打辯論賽一樣，用強大的邏輯和清晰的調理去和我媽媽溝通。」齊亦也看著顏灩，還摸了摸顏灩的頭髮。
　　
　　「呃，你可以不要折騰我剛做好的頭髮嗎？而且，你都和你媽媽溝通了這麼久了，根本就沒有效果啊。小齊子，我們兩個人是不是傳說中的命運多舛，前途渺茫啊？」顏灩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我們家歪歪，今天是不是受傷了？」齊亦把顏灩摟道身邊。
　　
　　「我今天對『我們家』這幾個字極度過敏，你最好不要使用。」顏灩跳開了兩步的距離。
　　
　　顏灩今天聽得最多的就是「我們家齊亦」，雖然都是在誇齊亦，可顏灩第一次覺得，對齊亦的誇讚，也一樣是會有讓人覺得很不舒服的時候。
　　
　　「好，那我不說，歪歪今天是不是受傷了？」齊亦又問了一遍。
　　
　　「那倒是沒有，你沒聽我今天火力全開嗎？我都說讓你先在家安慰你媽媽了。」顏灩其實也說不上來，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情。
　　
　　「我當然是要先安慰隨時都有可能把我給甩了的女朋友啊，我媽她又甩不掉我。」齊亦用顏灩的話來回敬她。
　　
　　「隨時都有可能把齊亦大神給甩了啊？這是誰家的姑娘這麼厲害吶？」顏灩覺得現在的氣氛有點不對，需要調節一下。
　　
　　「當然是顏家大小姐了。」齊亦立馬就跟上了顏灩的節奏。
　　
　　「大小姐通常脾氣都不好，你沒打算聽從你媽的指示，盡快和顏家大小姐分手去找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嗎？」顏灩一邊自黑，一邊笑著問齊亦。
　　
　　「歪歪什麼時候脾氣不好了？」齊亦買好一個剛出鍋的包子，把袋子整理好之後拿給顏灩。
　　
　　「火力全開，脾氣還好啊？」顏灩看了看齊亦，又看了看包子，決定還是要先咬一口嘗嘗齊亦最喜歡的味道是什麼樣子的。
　　
　　大年初一居然還開門賣包子，第一次過來的顏灩，不知道今年是特例，還是年年都如此。
　　
　　「歪歪要是沒有受傷的話，又怎麼會火力全開呢？」齊亦知道顏灩肯定沒有她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沒有所謂。
　　
　　「女朋友換得，老媽換不得，我偶爾受個傷事小，你以後要是天天受傷，那才叫事大。說真的……，誒，這個包子確實蠻好吃的，只是為什麼要做這麼大呢？」顏灩問齊亦。
　　
　　「大的話你就慢慢吃啊，又沒人和你搶。」齊亦看著顏灩嘴裡咬著超大一口包子的樣子，有點想笑。
　　
　　顏灩好不容易把嘴裡的包子給吞下去了，才開口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吃包子，第一口咬下去，沒有吃到肉餡的話，那就愧對包點師傅用靈魂做出來的包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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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剛剛『說真的』停了大半天，就是為了評價包子的大小啊？」齊亦笑著搖了搖頭，為什麼他女朋友鼓著腮幫子吃包子的樣子都這麼可愛呢？
　　
　　「當然不是啦，我剛是想說，我還蠻心疼你的成長經歷的。
　　
　　如果連老媽想什麼都不得而知，每天都生活在美好的假象裡面，當真想浮現的時候，該是怎樣的一種悲涼。
　　
　　你能身心健康，四肢健全的存活下來，真的是太不容易了。」顏灩把自己對齊亦的心疼融入到了無情的打擊中去。
　　
　　「那你會幫我嗎？」齊亦問顏灩。
　　
　　「當然是不會，你已經在假象裡面百煉成鋼了。
　　
　　而我卻還處於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情緒的狀態。
　　
　　我現在才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是什麼意思。
　　
　　但是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處理這些事情。
　　
　　我可以給你時間，只是我不知道我爸爸媽媽可以放任我到什麼時候。
　　
　　你覺得，我們之間，真的還會有未來嗎？」顏灩開始有些疑惑。
　　
　　「當然會有，只要你不立刻判我出局。我一定會說服我媽媽的。」齊亦繼續保持了昂揚的鬥志，這一次顏灩並沒有選擇轉身離開，而是真的在有商有量。
　　
　　「用你所向披靡的辯論技巧嗎？」顏灩兩隻手捧著個包子，一邊啃一邊轉了個身，後退地走了兩步。
　　
　　「對，還是剛剛從你那裡學來的。」齊亦上前，給顏灩調轉了一個方向，讓女朋友後退著走路，並不在齊亦的男友力守則裡面。
　　
　　…………………………
　　
　　在顏灩和齊亦媽媽正式交鋒之後的第二年，2014年春節過後，顏灩又回了一趟溫州。
　　
　　當然還是應齊亦的強烈要求。
　　
　　齊亦想要像顏灩展示一下他過去一年的努力成果，大不了就置之死地而後生。
　　
　　顏灩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答應了，但她有一個要求。
　　
　　她到齊亦家裡去的時候，齊亦必須要寸步不離地陪著。
　　
　　基於上次的經驗，只要不留下她和齊亦的媽媽單獨相處的話，一切都還是比較愉快的，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肯定沒有問題。
　　
　　可是呢，百密一疏，齊亦上廁所，顏灩總不能跟著吧。
　　
　　齊亦進去之後，齊媽媽就問顏灩：「不是有很多排著隊想要進你家門的人嗎？怎麼你到現在還纏著我們家齊亦呢？」
　　
　　又是這一招，又是等齊亦不在的時候，立馬就變了一個樣子。
　　
　　齊亦的媽媽今天想了好多事情，想要支開齊亦，可是都沒有成功。
　　
　　齊亦的媽媽顯然是沒有她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平靜。
　　
　　不然不會連這樣的一個機會都要抓住不放。
　　
　　好在，釋放內存並用不了多少時間。
　　
　　齊亦很快就回到了自己本來答應過要寸步不離的「戰場」。
　　
　　齊亦回來的時候，他媽媽那邊是滿臉的笑容，顏灩這裡也沒有見到有太多的異樣。
　　
　　「你們聊什麼呢？」齊亦發問。
　　
　　「沒什麼。」齊媽媽率先笑著回答。
　　
　　「對啊，就聊些有的沒的，你媽問我，既然有那麼多男生哭著喊著想要進我家的門，為什麼我還在這裡纏著你。」顏灩完全是在用一種，和齊亦聊一個非常輕鬆話題的語氣，在表達這件事情。
　　
　　齊亦媽媽的臉瞬間就黑了，她大概也想不到，顏灩連這種話都有本事說得這麼直接，一點拐彎抹角的意思都沒有就算了，「哭著喊」著可不是她的原話，完全就是添油加醋，給自己臉上貼金。
　　
　　「那你怎麼回答的？」齊亦問顏灩。
　　
　　「我呀，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啊，明明是你纏著我不放不是嗎？」顏灩一臉的委屈，眨巴著眼睛，楚楚可憐的樣子。
　　
　　顏灩的這個表現，是事先演練過的。
　　
　　她問齊亦，如果這次見面，最終的結果還是一場戰爭的話，她應該要怎麼處理。
　　
　　齊亦表示，如果還是不行，就讓戰爭來得更猛烈一些，不破不立。
　　
　　「我就是喜歡纏著你，你可不能動不動就想著把我給甩了～」齊亦特別緊張地看著顏灩。
　　
　　「這很難說啊，你不是說你媽會非常喜歡我的嗎？你都耽誤我這麼久了，是不是也是時候放過我了？」顏灩問齊亦。
　　
　　「兒子啊，你怎麼不稍微睜大點眼睛看一看，我在這邊，她都是這個德性，你要是自己和她在一起，還指不定要怎麼被她欺負。這種女孩子，到底哪裡有修養了？」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對話內容，直接就讓齊亦媽媽炸毛了。
　　
　　「嗯，齊亦，我也覺得你媽媽說的有道理呢。你不想被我欺負的話，就離我遠一點。」顏灩說這番「威脅」的時候，用的卻是撒嬌的語氣。
　　
　　「媽你能不能不要幫倒忙。」齊亦有點氣急敗壞地說。
　　
　　「我這怎麼是幫倒忙了？」齊媽媽也已經不打算要在兒子面前端著樣子了，齊亦生氣，她比齊亦更加生氣。
　　
　　「阿姨，您說的對啊，這怎麼能是幫倒忙呢。您不知道，齊亦這個人現在奇怪的很。
　　
　　他說什麼，在美國，結婚很容易，拿個護照就行了。
　　
　　老媽給不給戶口，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他還說，如果我不喜歡，以後可以不要來這個家。
　　
　　您說說，齊亦做人怎麼能這麼忘本呢？
　　
　　他要是以後一回國，就往我家裡跑，或者乾脆都不回國了，直接去墨爾本找我們一家三口過年，那成何體統啊。
　　
　　我都是勸他，讓他不要有這樣的想法。
　　
　　我爸我媽也說了，希望我找一個在氛圍和睦的家庭裡面長大的男朋友。
　　
　　齊亦一直都騙我說，說你們倆關係有多好，您又有多麼喜歡我。
　　
　　您說他這又是何必呢？騙的了一時，騙不了一世啊。」這是顏灩第一次嘗試找架吵，找的對象還是自己男朋友的媽媽。
　　
　　「齊亦，現在總不是媽媽斷章取義了吧，你聽聽你嘴裡的大家閨秀都是怎麼說話的！怎麼為人處事的！這才是真實的嘴臉。你看到沒有？」齊亦的媽媽壓根就不想理會顏灩，當務之急，是盡快讓自己的兒子眼中大家閨秀的真實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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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逐年遞增的忙

　　「媽，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你兒子在人家眼中壓根就不是一塊寶，我都是求著哄著才讓人家同意和我在一起的。你再這麼鬧的話，是真的想要讓你兒子孤獨終老嗎？」齊亦一臉絕望地問他媽。
　　
　　「她算個什麼東西，還有臉在這裡嫌棄你，你就是被狐狸精給迷了眼睛。你清醒清醒，媽媽給你介紹更好的。」齊亦的媽媽不忍看到齊亦從來都沒有在她面前展現過的表情，開始想辦法安撫自己的兒子。
　　
　　「你兒子就這麼點出息，一年的薪水，也就趕得上人家賣一件衣服的錢。
　　
　　您吹噓您兒子可以吹一天的話，我吹顏灩就可以吹三天三夜。
　　
　　媽，你要去哪裡給我找一個更好的？」齊亦問他媽。
　　
　　「你是想要氣死你媽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出息了，你是看上她家的錢，才和她在一起的嗎？」齊媽媽氣不打一出來。
　　
　　「我一開始是看上她們家的錢，後來我連她的錢也一起看上了。我現在的工作，多半還是在給她打工，您再這麼鬧下去，我女朋友沒了，工作也沒有了，那你以後還怎麼和別人炫耀你兒子呢？」到了需要自黑的時候，齊亦也是毫無底線的。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不知廉恥的兒子？」齊亦的媽媽連打人的心都有了，這還是她人生第一次，想要動手打自己的兒子。
　　
　　「媽，您之前也說顏灩不知廉恥。
　　
　　現在這樣不是正好嗎？
　　
　　那兩個不知廉恥的人，搭配在一起，不是絕配嗎？你以前一直都被……」齊亦的話說到這裡，就被顏灩給打斷了。
　　
　　「要不，你們先解決一下家庭內部矛盾，我還有事，先走了。」顏灩說完，也不等這家的主人的答覆，就徑直離開了。
　　
　　自黑也總是要有一個限度，不管齊亦的媽媽聽完是什麼感覺，反正顏灩是有點聽不下去了。
　　
　　齊亦看著顏灩離去的方向，悄悄給了顏灩一個眼神。
　　
　　這一招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會不會演得有點過了？
　　
　　顏灩都不知道最終要怎麼收場。
　　
　　可這一招的上場，也就代表齊亦過去一年的辯論技巧，在和他媽媽的拉鋸戰中，仍然是處於了下風。
　　
　　如果連這一招都不行的話，那這個「婆婆」的問題就真的是無解了。
　　
　　…………………………
　　
　　2015年的春節顏灩沒有回國。
　　
　　1月的巴黎高級定製時裝周結束之後，緊接著就是3月在墨爾本的第一個高級成衣發佈會。
　　
　　別說抽出三四天的時間回國。
　　
　　過去的這一年，顏灩真的是太忙太忙了。
　　
　　毫不誇張地說，連三四個小時的時間都不一定抽得出來。
　　
　　沒有做過「設計狗」的，壓根就沒有辦法理解，一條設計狗忙起來的真實狀況是什麼樣的。
　　
　　尤其是在高級定製，每一季，都必須要保證設計的數量和質量的前提之下。
　　
　　如果這個設計師還有品牌夢想的話，那就連狗都不如了。
　　
　　能過上連狗都不如的日子還算是幸運的，因為這代表設計師的創意，沒有在長期高度緊張的壓力下枯竭。
　　
　　如果在設計裡面遇到一些難題，一兩天沒有覺睡，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一季都有新的設計、新的訂單。
　　
　　再加上有一些需要一兩年，甚至三年才能完成的特別訂製款，逐漸進入到最後一次試穿的階段。
　　
　　顏灩的忙碌程度是逐年在遞增的。
　　
　　這也是為什麼，在成為Haute Couture的正式成員之後，顏灩希望自己可以休息一兩季，過過屬於正常的人類的生活。
　　
　　雖然說，正式拿到Haute Couture的頭銜，顏灩是可以在短暫離開之後回歸的。
　　
　　可是才剛剛以正式成員的身份做了一個秀就走的話，多少都會給人留下，Maison Yan II的創意總監江郎才盡的感覺。
　　
　　顏達邦夫婦是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女兒可以隨心所欲地生活。
　　
　　顏灩成年之後，基本上什麼事情都是由著顏灩自己來。
　　
　　可是，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隨心所欲地活著的人，又有幾個呢？
　　
　　如果顏灩現在停下自己的腳步，那就還是會和很多曇花一現的設計師一樣，被時尚帝國的高速列車超越和遺忘。
　　
　　高級定製，並不是人云亦云的當季時尚，而是需要在剪裁上，在面料上、在搭配上，引領未來幾季時尚潮流的前瞻性設計。
　　
　　為了讓中國品牌走向世界奢侈帝國的夢想，顏灩需要持續不斷地為Maison Yan II積累口碑和知名度。
　　
　　這就要求顏灩必須讓自己的設計，一直處於「巔峰狀態」。
　　
　　不僅如此，Haute Couture的客戶也不是那種可以隨意交給助理設計師來溝通和接待的。
　　
　　有很多事情，都必須創意總監自己親自上手。
　　
　　對於高級定製來說，和「固客」共同完成一件衣服的創作，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設計師有自己的想法，品味刁鑽的「俱樂部成員」也一樣有自己的想法。
　　
　　有的時候，客戶會想要更換高定發佈會上看到款式的顏色，也有的時候，她們會希望改動一些細節。
　　
　　那些特別瞭解自己適合什麼樣顏色、需要做哪些細節上修飾的買家的想法，不僅不會破壞顏灩的設計，還可以給顏灩帶來更多的靈感，設計出更加貼合客戶氣質的日裝和晚裝。
　　
　　但有的時候，有些高定買家的想法，會讓設計變得怪異和不協調。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比設計師更瞭解自己適合穿什麼。
　　
　　Maison Yan II定製的每一件衣服，都會被冠上顏灩的「標籤」。
　　
　　如果哪位買家，出席一個重要場合的時候，穿錯了衣服，拿到了差評。
　　
　　這個錯誤又被媒體或者俱樂部其他成員給放大了的話，那這件衣服的主人，肯定不會承認，是自己加進去的想法破環了這個設計的原有的感覺。
　　
　　所以，當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時候，顏灩都必須要親自去說服買家。
　　
　　用儘量藝術的語言，讓人家接受自己的建議。
　　
　　這是高級定製才會有的專屬服務。
　　
　　如果是成衣，即便是非要冠上「高級成衣」的名號，也絕對不可能會有設計師本人出來和你討論、幫你改衣服並且選配飾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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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分內分外

　　Haute Couture的客戶群體是最稀有的，但設計師卻是最忙碌的。
　　
　　這個忙碌裡面，除了設計本身的事情之外，還有很多需要花費在溝通上的時間。
　　
　　並不是每一個顧客，都能和奧黛麗‧赫本一樣，如教科書般地管理自己的身材。
　　
　　奧黛麗‧赫本的人台一做完就沒有再修改過尺寸。
　　
　　高級定製客戶的人台都是根據每個人的尺寸，專門定製的。
　　
　　對於版型有極致要求的顏灩，自然是會在給客戶量身的時候，做到精益求精。
　　
　　可是高定複雜的工序，決定了衣服的「交貨」時間是極其漫長的。
　　
　　你如果今天下訂單，明天這件衣服就做好了，那是絕對不能夠叫高級定製的。
　　
　　別說根本做不到，就算做得到，也不能干這樣的事情。
　　
　　等待和量身的過程，對於高定的客戶來說，也是極為重要的，沒有這個等待的過程，衣服就會顯得「廉價」。
　　
　　沒有半年，起碼也得要讓客戶等上三個月。
　　
　　那些更為複雜的特別定製款，更是動輒就要等個三年五載的。
　　
　　在這個過程裡面，很多人的身材都會發生變化。
　　
　　如果是變好了，你和人家說要更換一個人台，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可如果是身材有點走樣需要更換人台的話，那絕對是一個非常艱巨的溝通任務。
　　
　　每到這樣的時候，都必須是要顏灩親自上陣溝通。
　　
　　沒有幾個人是願意承認自己身材變得沒有以前好了的。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女生就算是擠，也一定要擠進去自己原來的褲子和裙子裡面去。
　　
　　高級定製也曾經有過這樣的一段時間，富麗堂皇，美麗不可方物。
　　
　　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穿了一座宮殿。
　　
　　不知道要怎麼行走，甚至不知道要怎麼呼吸。
　　
　　把穿衣服的人，搞得和重返維多利亞時代似的。
　　
　　從上個世紀中葉，Haute Couture「百家爭鳴」的時代過去之後，很多人都開始覺得高定已死，包括好多擁有正式頭銜的Haute Couture設計師。
　　
　　但是，高級定製非但沒有死，還在次貸危機和金融海嘯爆發之後，逆勢增長。
　　
　　高級定製只是換了一種發展模式。
　　
　　現在的高級定製，已經不會把「富麗堂皇」作為自己唯一的訴求。
　　
　　用最舒適的面料，做最修身的剪裁，是顏灩從做設計師開始就已經有的想法。
　　
　　不管是衣服還是鞋子，顏灩都不想讓過度華麗的外表掩蓋了，衣服是拿來讓人穿，而不是放到衣帽間裡面做展覽的。
　　
　　香奈兒在高級定製的舒適性上是走在最前面的。
　　
　　有足夠的資本可以用來浪費的老佛爺也從來都是最任性的。
　　
　　顏灩去年（2014年）在巴黎高級定製時裝周上秀的時候，還去看過香奈兒的發布會。
　　
　　老佛爺別出心裁地讓模特們穿上了運動鞋，甚至還帶上護膝。
　　
　　這一季的高定，香奈兒主打的是那種緊身胸衣、閃耀的露臍上衣、極致修身的束腰，和甜美靈動的同色系裙子。
　　
　　然後在這些優雅閃耀的衣裙下方，直接用上了運動鞋和護膝的組合！
　　
　　老佛爺在高定秀上的這個創意，引領了2014年1月之後的各大時裝周的風潮。
　　
　　在香奈兒的高級定製之後，香奈兒的高級成衣也一樣延續了這個風格。
　　
　　無數設計師競相模仿。
　　
　　但是，就算是老佛爺的創意，作為設計師的顏灩，也有不買賬的時候。
　　
　　華服配球鞋，這樣的創意，顏灩不會有，也沒有興趣模仿。
　　
　　就算是香奈兒的Massaro高級定製鞋履工坊出產的運動鞋，就算是鞋子和衣服都是同樣色系的，就算衣服上的珍珠、蟒皮紋理，和粗花都延續到了鞋子上，就算鞋子的繫帶是蕾絲的，但運動鞋就是運動鞋。
　　
　　如果你擁有極致的身材，就是胸部以下全是腿的那一種，穿禮服配球鞋，除了怪一點，身材就還是可以得到體現的。
　　
　　但一般的人要是這麼穿的話，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顏灩的設計風格是簡潔的優雅裡面帶著低調的奢華。
　　
　　但她所有的風格基因裡面，都沒有要把運動鞋裝進禮服裡面的DNA。
　　
　　對於鞋子，Maison Yan II從來也都是有自己的堅持的——只做皮鞋。
　　
　　顏灩確實希望自己能把的皮鞋，設計得和運動鞋一樣舒適。
　　
　　但直接為了舒適性，讓模特穿著運動鞋走秀這樣的事情，顏灩是沒有辦法接受的。
　　
　　這一季，香奈兒模特的爆炸頭也是有點驚悚。
　　
　　雖然，所謂每年的流行趨勢、流行顏色、流行款式都是由不同品牌的一些比較相近的設計堆積在之後形成的。
　　
　　顏灩知道香奈兒的這一季高定會大賣，因為買高級定製的人，肯定都沒有買過球鞋和護膝，香奈兒的鐵粉這麼多，老佛爺做什麼她們都會買賬。
　　
　　但設計師總歸還是要有自己的堅持。
　　
　　…………………………
　　
　　除了這些「分內」的忙碌之外。
　　
　　像顏灩這樣吹毛求疵的設計師，稍微有那麼一點空閒的時候，還會做一些「分外」的事情。
　　
　　顏灩曾經幫第一個在Maison Yan II定製婚紗的女孩，設計了一整個婚禮佈景和方案。
　　
　　就和設計自己的發布會一樣。
　　
　　顏灩義正辭嚴地表示，她是在給自己的婚紗，設計最完美的「T台」。
　　
　　顏灩不是第一個，給自己設計的婚紗，「配」上一整個婚禮的Haute Couture設計師，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給到自己品牌的高定沙龍定製婚紗的準新娘提供關於婚禮的創意，雖然不能說是高級定製的常態，但也不算是太過罕見的事情。
　　
　　這樣的「服務」，算不上是顏灩的創舉。
　　
　　只不過，其他設計師通常也都是給一些創意，不會動手設計整個婚禮。
　　
　　這件婚紗做完之後，長達兩年的時間，都處於「無人認領」的狀態。
　　
　　顏灩花了很多時間，想好的創意，更是無處「安放」。
　　
　　顏灩非但沒有因此生氣，還在兩年之後，在墨爾本的高級成衣發佈會完成之後，把整個創意過程的實現方案，都親手繪製出來。
　　
　　不僅如此，顏灩還重新撿起自己在墨爾本大學Mechanical System（機械系統）專業的基本功，把創意方案裡面需要動用到的機械裝置，都一併設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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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沒有一點點羈絆

　　就這樣，顏灩還嫌不夠。
　　
　　畢竟，她的機械設計都是停留在理論水平上的時候居多，「實戰」經驗極其有限。
　　
　　機械裝置的製作和安全性問題的檢測，顏灩非常「合理」地調用了自己家裡的機械大師。
　　
　　顏達邦欣然接受，事必躬親。
　　
　　所有的這些事情弄完，已經是2015年的5月。
　　
　　過去的兩個月，顏灩就算是不吃不睡，也沒有辦法不把這場婚禮的細節給設計好。
　　
　　作為墨爾本大學建築設計學院的高材生，這一場婚禮的設計，整個一個如夢如幻。
　　
　　宴會廳的燈光熄滅之後，賓客們沒有一個知道新娘在哪裡。
　　
　　音樂已然響起，新娘還是不見蹤影。
　　
　　追光燈亮起，灑下一潔白的束光，一個巨大的貝殼從宴會廳門口的佈景裡面緩緩地升起。
　　
　　升到到宴會廳的「半空中」，改變軌跡，開始往宴會廳的中央平移。
　　
　　貝殼在平移的過程中慢慢地打開。
　　
　　像人魚公主般美麗的女孩，在貝殼裡面翩翩起舞。
　　
　　她身上穿了一件鑲嵌了365顆鑽石的婚紗，卻飄逸地彷彿沒有重量一般。
　　
　　貝殼裡面女孩的舞姿，不曾因為身著婚紗，而受到一點點的羈絆。
　　
　　女孩的美，讓人陶醉。
　　
　　她舞姿如夢，時而像飛旋的白天鵝，時而像翩飛的白蝴蝶。
　　
　　貝殼裡面的女孩，若仙若靈，彷彿從夢境中走來。
　　
　　舞蹈的結束，女孩滿臉淚痕。
　　
　　一切彷彿都靜止了，沒有燈光，沒有音樂，貝殼緩緩地降落回了佈景裡面。
　　
　　兩束追光燈同時亮起，一束打在貝殼上，另外一束照亮了宴會廳的大門。
　　
　　大門開啟，婚禮的另外一個主角出現在了宴會廳的門口。
　　
　　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陌上人如玉，身姿挺拔，面容俊俏。
　　
　　這身燕尾服顯然也是經過特別設計的。
　　
　　正面看，從領子開始就已經能夠看到設計者的別出心裁。
　　
　　一件西裝，正裝也好，休閒也好，通常只能有一個領型。
　　
　　可這件燕尾服的領子卻完美地把Peaked lapel （槍駁領）和Shawl lapel（平果領）融合在了一起。
　　
　　燕尾服背面的設計，更是別具一格。
　　
　　擁有極致版型西服燕尾部分的設計，是這身禮服最大的亮點。
　　
　　和西服的上半身是完全一樣地黑色，卻用了完全不同的材質。
　　
　　燕尾服「燕尾」的部分，用的不是西裝的面料，而是和顏灩第一件高級定製婚紗一樣的純手工織造的真絲材質。
　　
　　這種絲綢面料，要比市面上能夠買到的最薄真絲雪紡和喬其紗還要薄出許多。
　　
　　甚至要比「全世界最輕薄的衣服」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的，素紗襌（念dan）衣，還要輕薄。
　　
　　素紗襌衣是西漢紡織技術巔峰時期的蠶絲織物，國家一級文物，每平米重量只有15.4克。
　　
　　素紗襌衣1972年出土之後，就驚豔全球。
　　
　　國內的無數絲綢織造專家合力，想要複製出這件文物，知道13年後的1985年，才完成了這一「壯舉」，但卻還是比兩千多年前的這件「原版」重了0.5克。
　　
　　現代絲綢機器裡面的蠶絲通常是21丹尼爾的，馬王堆漢墓裡面的文物只有10.2-10.3丹尼爾的。
　　
　　這麼細的絲，是工廠絲綢機器沒有辦法「駕馭」的。
　　
　　除了機器，這樣的蠶絲本身也是「文物」級別的。
　　
　　現代的蠶要比兩千多年的蠶「肥胖的多」，吐出來的絲也比較粗。
　　
　　「正常」的蠶根本就吐不出來那麼細的絲。
　　
　　黑色燕尾服上使用的純手工絲綢面料的蠶絲只有10丹尼爾，每平米的重量13.2克。
　　
　　用一個簡單的類比，一平米的面料還不到厚度適中的兩張A4紙的重量。
　　
　　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要從養蠶的環節就開始精挑細選，執行一代又一代的蠶寶寶「瘦身計畫」。
　　
　　最後，再用使用純手工的絲綢織布機，小心翼翼地進行織造。
　　
　　這是最頂級的絲綢織造大師經過上萬次實驗之後，對每一個細節都精益求精，才得以實現的。
　　
　　真正的薄如蟬翼，輕若煙霧。
　　
　　這樣的絲綢，穿在身上，仿若無物卻貴過黃金。
　　
　　這身燕尾服「燕尾」卻把這麼珍貴的布料和不要錢似的層疊起來。
　　
　　燕尾服背部的這個設計，像極了一件紗質小短裙，但是卻只有「燕尾」的這一個部分，而不是一條完整的裙子。
　　
　　這一套燕尾服自然也是出自顏灩的手筆，紳士裡面帶著一點靈動，穩重裡面帶著一點俏皮。
　　
　　從前面往後看，是一套剪裁修身，衣領別緻的黑色西裝。
　　
　　從側面和背面看，這套燕尾服通過尾部的設計，和婚紗裙襬的材質相互呼應，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顏灩設計的這套黑色燕尾服，也一樣不會給給穿著的人帶來一絲絲的束縛感。
　　
　　要說價值，這套燕尾服和貝殼裡面女孩的婚紗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兩年前，那件婚紗在Maison Yan II是賣出了120萬歐元的價格。
　　
　　獨一無二的燕尾服的價格，是女孩身上婚紗價格的末位數。
　　
　　沒錯，就是末尾數字。零。
　　
　　不僅如此，顏灩連燕尾服裡面的襯衣也是親自製作的。
　　
　　低調奢華到襯衣的袖扣都是五克拉的鑽石打造的。
　　
　　能讓顏灩這麼用心，設計出如此超凡脫俗禮服的人，就只有一個。
　　
　　…………………………
　　
　　婚禮進行曲在這個時候響起。
　　
　　踩著婚禮進行曲的節奏，黑色的身影跳起優雅的華爾茲。
　　
　　本來應該不太協調的舞蹈和音樂之間，因為改良過的音樂和舞步，顯得極為融洽。
　　
　　很快，兩束追光燈匯聚到一起。
　　
　　貝殼再次打開，女孩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淚痕，她笑得燦若星辰。
　　
　　在自己的婚禮上，女孩重獲新生。
　　
　　在追光燈的注視之下，兩支相愛的手，握到一起，共同起舞。
　　
　　一黑一白，翩若驚鴻。
　　
　　沒有人能看得出來，這是黑色身影人生的第一支舞。
　　
　　…………………………
　　
　　注1：
　　
　　這件文物很有名，但是呢，大部分的地方都會寫錯，寫成素紗禪衣，但實際上應該寫作「襌衣」。偏旁是衤而不是礻。就算是要簡化，也應該寫成「單衣」更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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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最任性的門店

　　從2012到2015，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但足以帶來很多的改變。
　　
　　一直做「老牌」皮鞋代工的凌煙鞋業，因為拿到了美國潮牌Y‧Y的「獨家代理」。
　　
　　在大中華地區，開了6家門店，深受年輕人的追捧。
　　
　　加上在美國的30家門店，Y‧Y在全球的門店數量達到了36家。
　　
　　Y‧Y的設計前衛、大膽。
　　
　　浮誇得恰到好處。
　　
　　滑板系列、吸菸系列、搖滾系列、機車系列。
　　
　　在美國，Y‧Y被年輕人稱為潮牌中的潮牌。
　　
　　Y‧Y的風格，就是沒有風格。
　　
　　每一季的設計，都天馬行空。
　　
　　創意像永不枯竭的江河發源地，沒有人能夠預測Y‧Y的下一季會主打什麼樣的設計。
　　
　　除了創意之外，Y‧Y還以無比任性的開店方式「聞名於世」。
　　
　　每個月，只開半個月。
　　
　　可能是上半個月，也可能是下半個月。
　　
　　不管一個月有多少天，最後的那一天都不營業。
　　
　　Y‧Y的上新速度，也不是一般的潮牌可以比擬的。
　　
　　每一次「短暫歇業」之後，重新開張的這一天，都是上新的日子。
　　
　　每到開業的日子，都會有一大批粉絲徹夜排隊。
　　
　　粉絲們排隊的原因很簡單，Y‧Y所有的衣服都是限量版。
　　
　　至於限的量是多少，那也要看心情。
　　
　　有的只有一件，有的有十幾二十件。
　　
　　同樣的系列，價格都是一樣的。
　　
　　比如，同一時間推出的T恤，單品和限量20件款式的價格是保持一致的，先到先得。
　　
　　因為沒有提前的「開業」公告，每個月的月初和月中，都會有大批粉絲過來各個門店的門口，大排長龍。
　　
　　美國人有排隊文化，尤其是對於自己喜歡的東西，潮牌也好，手機也好。
　　
　　但沒有品牌有Y‧Y這麼任性。
　　
　　有很多提前一天就過來排隊的粉絲，到了第二天早上十點，店門原本應該打開的時候，才發現，這一天並不是開門營業的日子。
　　
　　有些「鐵粉」幾次吃了閉門羹，氣憤不過，想找品牌投訴，開半個月可以，但至少也應該發個通知，到底是上半個月還是下半個月。
　　
　　找來找去，也沒有辦法找到具體的設計師和品牌負責人。
　　
　　最後，忍無可忍的「鐵粉」，就過來給門店搗亂。
　　
　　塗鴉的塗鴉，噴油漆的噴油漆。
　　
　　第一家門店遭殃之後，Y‧Y品牌對此毫無反應，既沒有報警，也沒有清理。
　　
　　那些惡意搗亂的塗鴉，就那麼赤裸裸地留在原地，幫經常被放鴿子的粉絲們宣誓著自己的不滿。
　　
　　長達半個月的時間，這家門店，完全就處於無人看管的狀態。
　　
　　就在大家以為這家店已經決定「自暴自棄」的時候，門店又重新開門營業了。
　　
　　憤怒的「鐵粉們」發現，最新一季的衣服竟然還有了自己傑作的影子。
　　
　　設計師截取了塗鴉和油漆的部分印記，做成了全新的塗鴉系列。
　　
　　而且，這個塗鴉系列只在被塗鴉了的門店發售。
　　
　　再一次短暫歇業的時候，牆面就會變成白色。
　　
　　除非有哪一個塗鴉，是創意總監認為，特別出類拔萃或者有紀念意義的，就會被保留下來。
　　
　　再印到Y‧Y品牌的衣服、鞋子、包包或者其他配飾上的。
　　
　　被保留下來的塗鴉，邊緣的部分都會加上一個印章。
　　
　　除了表明這個塗鴉是「受保護」的之外，只要「搗蛋」的人，能夠拿出相應的證據，證明自己是這個塗鴉的作者，就會拿到Y‧Y品牌特邀設計師的名號，和一筆設計費。
　　
　　至於創意總監是誰，是根據什麼原則來選擇塗鴉「設計師」的，就只能用毫無邏輯可言來形容了。
　　
　　創意總監這種尊重藝術的舉動，讓 Y‧Y在美國Graffiti（塗鴉）圈子裡，名聲鵲起。
　　
　　在Y‧Y的門店塗鴉，不僅不會因為是「非法」破壞公共環境而遭到起訴，還能得到酬勞。
　　
　　一開始，來塗鴉的都是塗鴉界的小嘍囉，漸漸地，就開始吸引很多塗鴉大師。
　　
　　在Y‧Y門店外牆塗鴉，有點像是買彩票，沒有人知道最終中獎的人會是誰。
　　
　　儘管讓自己的作品在Y‧Y門店的外牆「永垂不朽」的酬勞並不是非常豐厚。
　　
　　但是，在別的品牌專賣店塗鴉，每天都要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會成為被告，然後被從去做社區服務。
　　
　　在Y‧Y的門店塗鴉，就只需要期待自己會不會雀屏中選就好了。
　　
　　美國曾經是塗鴉者的天堂，紐約的大街小巷、地鐵高樓全都被塗鴉給佔領了，但是沒有節制的塗鴉把這個城市變成了一隻大花貓，最後被嚴令禁止了。
　　
　　只留下一些小型的塗鴉聖地，比如紐約皇后區的「5Pointz」。
　　
　　Y‧Y這個品牌走入美國年輕人視野的時候，是2013年。
　　
　　2013年，對於紐約的塗鴉青年來說，是災難性的。
　　
　　「5Pointz」這個塗鴉聖地，實際上是一座建於1892年水錶廠，上個世紀七十年代被地產商買下之後，就處於廢棄狀態。
　　
　　在寸土寸金的地方，遺留一個廢棄的工廠，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開發商不可能不對這個地方進行重建。
　　
　　13000名塗鴉藝術家，把開發商告上法庭，房子但是你的沒錯，但是外牆的藝術作品是我的，你們不能說拆就拆，需要尊重和保留藝術。
　　
　　但是，這些藝術家的訴求並沒有得到法庭的支持，塗鴉沒有得到法律意義上的「藝術」認可。
　　
　　2013年，藝術天堂「5Pointz」被刷得通體雪白，毫無「藝術性」可言。
　　
　　2014年「天堂」被拆除，建了一棟全新的公寓樓。
　　
　　無處宣洩的塗鴉大師們發現一個特別尊重他們「藝術創作」的塗鴉聖地之後，「群情激昂」。
　　
　　為了搶佔有利的位置，Y‧Y每開一家新店，都會有很多塗鴉界的精英早早地過來排隊。
　　
　　對於塗鴉的位置，這些人也很有默契，先到先得，沒有搶到合適地方的，就等「刷白日」的到來，重新排隊，大顯身手。
　　
　　兩年之後，Y‧Y在美國某一個州開新店的消息一經發佈，就會出現「萬人空巷」的壯觀場面。
　　
　　來買衣服的人，來「應聘」特邀設計師的人，來交流「藝術」的人，滑板黨，機車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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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婚紗的主人

　　到了2015年，Y‧Y的每一家新店開業，都能成為美國年輕人的一個狂歡。
　　
　　潮牌Y‧Y沒有在主流媒體上花過一份錢做廣告和推廣。
　　
　　所有的營銷都是「粉絲們」自發的網絡和社群傳播。
　　
　　在塗鴉系列加入之後，Y‧Y的發展速度，大大超出了顏凌最初試水的預期。
　　
　　當然了，過去三年，發生改變的，不可能只有Y‧Y這個品牌。
　　
　　顏灩從籍籍無名，變成了第一位拿到Haute Couture頭銜的華人設計師。
　　
　　除了這些改變之外，還有另外三個發生了比較大的變化的人，其中一個，就是黑色燕尾服的主人。
　　
　　這個改變，要從顏灩的第一件高級定製婚紗說起。
　　
　　三年前，顏灩的第一個高定秀都還沒有做的時候，就買下俄羅斯藍貓古董面料做的高定晚裝的那位「壕客」，在看完顏灩的第一場秀之後的兩個月，給顏灩介紹了一樁婚紗生意。
　　
　　這是顏灩的第一個婚紗訂單。
　　
　　要結婚的這個女孩，並不是什麼高定的固定客戶，顏灩是她見的第一個「高級定製」設計師，之所以要帶上引號，是因為顏灩那個時候，確實還沒有正式拿到Haute Couture的頭銜。
　　
　　顏灩是個菜鳥，這個女孩也一樣是個菜鳥，她對高級定製，知之甚少。
　　
　　除了貴，便不再有其他的概念，如果不是未婚夫的堅持，她可能一輩子都接觸不到高級定製。
　　
　　女孩是俄羅斯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的頂尖舞者。
　　
　　她從胡桃夾子裡面的一個孩子，一路跳到了《天鵝湖》裡面的黑天鵝。
　　
　　這是一個傳奇的舞團，女孩的成長，也一樣充滿傳奇。
　　
　　這個女孩，一直到了三歲，還不是特別會走路，被醫生認定為腿部有一些「殘疾」。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腿部「殘疾」的原因，這個姑娘很小的時候時候就被自己的父母遺棄。
　　
　　幸運的是，在這個姑娘四歲的時候，一個俄羅斯家庭收養了她。
　　
　　養父養母為了糾正她動不動就摔跤的腿部「殘疾」送她去學習芭蕾。
　　
　　這原本是一個無奈之舉，卻讓這個女孩的舞蹈天賦被發掘出來。
　　
　　小女孩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在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跳胡桃夾子裡面的「小配角」了。
　　
　　15歲的時候，女孩就認識了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男孩等著女孩長大，等了六年。
　　
　　在女孩21歲生日的那一天，男孩向她求婚。
　　
　　這是一個王子和公主的美麗故事。
　　
　　男孩大女孩九歲，是非常成功的芭蕾舞經紀人。
　　
　　他想給女孩最好的婚禮，最美的婚紗。
　　
　　他向自己認識的人裡面，最資深的「高定俱樂部成員」，也就是顏灩的第一位高定壕客打聽，巴黎哪幾家高級定製的婚紗做得比較好。
　　
　　俄羅斯藍貓的主人給他推薦了好幾個工作室，然後，還順便提到了顏灩的。
　　
　　顏灩那個時候壓根就是還沒有拿到Haute Couture的頭銜，所以俄羅斯貴婦也就真的只是提到自己最近在Maison Yan II定製了幾件衣服而已。
　　
　　男孩把這些選擇列好，無一遺漏地都交給女孩，讓她自己去挑選一個。
　　
　　女孩沒有去過別家，而是直接來到了顏灩這裡。
　　
　　她的理由很簡單，連正式頭銜都還沒有拿到的話，肯定最為便宜。
　　
　　女孩並不覺得，愛情需要用一件昂貴的禮服來表示。
　　
　　所以雖然接受了男孩的好意，但是並沒有覺得特別的心安理得。
　　
　　她的未婚夫，既不是商業巨賈也不是石油大亨。
　　
　　女孩覺得婚紗好看就好了，並不一定非要私人訂製。
　　
　　花上百萬歐元做婚紗的話，可能是她未婚夫過去幾年的積蓄。
　　
　　女孩第一次自己過來量身的時候，就特別強調說不需要用特別昂貴的面料做特別款，只要一件普普通通的就好了。
　　
　　顏灩為了更好地設計Maison Yan II的第一件婚紗作品，還去看過一次女孩舞團的演出。
　　
　　女孩是顏灩見過最美的黑天鵝。
　　
　　在舞蹈裡面，在角色裡面，可以看到最淒美的靈魂在掙扎。
　　
　　那種悲傷和絕望，讓每一個觀眾都為之震撼。
　　
　　《天鵝湖》的女主角當然不能算是黑天鵝，但黑天鵝連續的32個「揮鞭」轉單足旋轉的水平，才是衡量一個舞團演員實力的標竿。
　　
　　台上的她，是一隻邪惡的黑天鵝，竭力破壞王子和公主之間的美好愛情。
　　
　　她的舞蹈和她的表演，充滿了震撼力和感染力。
　　
　　顏灩看過一次《天鵝湖》之後，就被女孩的舞蹈魅力給收歸了。
　　
　　顏灩很喜歡這個女孩子。
　　
　　除了舞蹈之外，台下的她和台上的完全不是一種感覺。
　　
　　這是一個愛笑的女孩子，有著像太陽一樣的性格，是永遠保持幸福微笑的天使。
　　
　　只要看到女孩的臉，就好像會被她的快樂感染。
　　
　　她的笑和她的舞蹈一樣，極具感染力。
　　
　　女孩第二次來巴黎的時候，她的未婚夫也一起過來了。
　　
　　他私底下找到顏灩，說他的公主是最完美的，必須要配上最好的婚紗，讓顏灩不要擔心預算的問題。
　　
　　他說女孩之前簽的四十萬歐元的高定婚紗太過「便宜」了，可以只是當作定金。
　　
　　如果顏灩有找到更適合她未婚妻的面料，或者有了更適合她的設計，就不要侷限在這個預算裡面。
　　
　　他完全有能力為一件一兩百萬歐元的婚紗埋單，他原本的就是打算要一件超凡脫俗可以配得上他的女孩的婚紗。
　　
　　總之呢，這兩個人，一個說要儘量「便宜」一點的，一個說要超凡脫俗的，完全相反的理由，卻是處於同樣的愛意。
　　
　　經過兩次溝通，顏灩就被這兩個人之間濃濃的愛意給感染了。
　　
　　如果超出了預算，就「悄悄」地找這個男孩。
　　
　　顏灩也覺得，好看的婚紗，並不一定都要是天價。
　　
　　顏灩設計的那件禮服，除了獨一無二的絲綢面料之外，就沒有再加很多奢華和昂貴的配飾。
　　
　　到第三次試穿的時候，顏灩把「預算」就控制在了女孩能夠接受的四十萬歐元之內。
　　
　　並沒有女孩再貝殼裡面翩然起舞時的那365顆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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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燕尾服的主人

　　女孩的第三次試衣的時候，她現在婚紗上鑽石的位置，還只是用了施華洛世奇的水晶。
　　
　　女孩對自己的婚紗非常滿意，尤其是裙襬的面料和設計，比她穿過的任何一件舞衣都更加讓她想要翩然起舞。
　　
　　顏灩把婚紗做得比她穿過的所有舞衣都還要更加靈活和輕盈。
　　
　　第四次試衣服，需要做的，只是一些「微調」。
　　
　　這一次，女孩是和她的未婚夫一起來的。
　　
　　男孩也很滿意這件婚紗的設計，可他覺得，施華洛世奇這種「人造玻璃」和她的公主實在是太不相配了，她希望顏灩能把那些水晶換成真的鑽石。
　　
　　男孩和設計師約定，最後一次試穿，他會陪女孩一起過來，「私底下」和顏灩結算鑽石的費用。
　　
　　顏灩欣然接受這個提議，這是顏灩接到的第一個婚紗訂單，她在這件衣服上花了很多的心思。
　　
　　在不會讓女孩有心理負擔的前提之下，讓這件婚紗變得更加完美的提議，顏灩沒有理由表示反對。
　　
　　但命運卻總是喜歡和這個女孩開玩笑。
　　
　　她的悲劇似乎並沒有停止在被父母遺棄的那一刻。
　　
　　結婚前的兩個月，第五次試穿前的兩天，她的未婚夫去在去看她在舞台上的第一百個黑天鵝「揮鞭轉」的時候發生車禍，當場死亡。
　　
　　女孩沒有在約定好的時間來到顏灩的工作室進行最後一次試衣。
　　
　　工作室的人給女孩打了好多電話都沒有打通。
　　
　　最後顏灩試著聯絡這個男生的時候，才從他的親友口中聽到這個悲劇。
　　
　　女孩的婚紗，無人認領，超出定金的部分，化為泡影。
　　
　　但顏灩並沒有在管這件婚紗，最終的命運。
　　
　　工作室的人，在顏灩的要求之下，沒有再去找這個，沒有到工作室進行最後一次試穿的女孩。
　　
　　在這樣的情況下，誰會想要看到一件已經派不上用場的婚紗。
　　
　　如果一個設計師的眼裡只看到了錢，那他一定不是一個可以做得出好的婚紗的設計師。
　　
　　沒多久，顏灩聽說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團的黑天鵝也換了別的演員。
　　
　　女孩沒有再上過舞台，未婚夫在來看自己演出的路上出的意外。
　　
　　讓女孩覺得上天又一次拋棄了她，而她也不應該再站在那個間接導致未婚夫意外的舞台上。
　　
　　直到兩個月之後，女孩又忽然出現在了工作室，說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婚紗。
　　
　　這一天，原本應該是她的婚禮。
　　
　　沒有人能夠拒絕這樣的一個要求。
　　
　　再一次見面的時候，女孩已經不再是那個像太陽一樣的女孩子。
　　
　　女孩眼裡的那一種悲痛，顏灩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這種摯愛忽然離世的感覺，顏灩不曾經歷過。
　　
　　顏灩找了一個當時來法國找自己玩，和女孩有著相似經歷的人去安慰她。
　　
　　那個人是鮑鮑——黑色燕尾服的主人。
　　
　　後面的故事，從相識到相知，一直到顏灩策劃的婚禮，都是這麼自然而然地發生的。
　　
　　顏灩沒有想過這件婚紗還會「重見天日」，就像女孩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再跳芭蕾舞一樣。
　　
　　鮑鮑的這套燕尾服，融合了婚紗和西裝的雙重元素。
　　
　　只有像鮑鮑這麼帥氣的女生，才能穿出這套禮服的神韻。
　　
　　這場婚禮，從設計到主角，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
　　
　　鮑鮑跳著華爾茲，女孩跳著芭蕾。
　　
　　這是一個神奇的組合。
　　
　　鮑鮑其實只跳了小小的幾個比較簡單的動作。
　　
　　女孩說，鮑鮑如果想要看她重新站在《天鵝湖》的舞台上，就要在婚禮上陪她跳舞。
　　
　　顏灩的舞台設計，鮑鮑從出場的舞蹈，到舞蹈結束，足夠驚豔，也足夠短暫。
　　
　　總共也只有三十秒的時間。
　　
　　沒有舞蹈基礎的鮑鮑，能跳到這樣的程度，肯定是下了很多的功夫的。
　　
　　雖然是很簡單的動作，那能把動作完成地這麼瀟灑這麼帥氣，也絕對不是簡單的事情。
　　
　　很快，鮑鮑就沒有再跳舞，她牽著女孩的手，走到了舞蹈的中央。
　　
　　追光燈聚焦到了女孩的身上，她踮起腳尖，完美地展現了她芭蕾絕技，36個連續的揮鞭轉。
　　
　　比她在黑天鵝的舞台上完成過的100個32周旋轉，難度更高，也更加完美。
　　
　　沒有人能穿這麼長的裙子，完美地展現黑天鵝的32個連轉，更何況是36個。
　　
　　這一場婚禮，女孩破繭重生。
　　
　　對於鮑鮑來說，也同樣有著非凡的意義。
　　
　　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如果你不願意往前走，那你就永遠看不到未來路上的美好。
　　
　　女孩的養父養母、女孩舞團的夥伴和朋友，鮑鮑的爸媽、姐姐和朋友，「高朋滿座」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可以看到笑容。
　　
　　女孩的俄羅斯爸媽除了幫女孩取俄羅斯的名字之外，還給她取了一個非常別緻的中文名字「花霸月」。
　　
　　像花一樣美麗，像王者一樣堅韌，像月亮一樣純潔。
　　
　　這是一對熱愛中國文化的俄羅斯夫婦。
　　
　　因為對中國文化的熱愛，他們來到中國，收養了女孩，呵護著她的成長。
　　
　　什麼都好，就是這中文名字娶得實在是不太符合「國情」。
　　
　　女孩的俄羅斯爸爸媽媽很愛她，也很喜歡鮑鮑，這一點，對於鮑鮑來說，最是難能可貴的。
　　
　　鮑鮑的這一場婚禮，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顏灩前前後後哭了三次，至於為什麼哭，顏灩自己也說不太上來。
　　
　　顏灩覺得，就算是自己結婚，應該也不會有這麼激動。
　　
　　…………………………
　　
　　第二個發生比較大的改變的人是齊亦。
　　
　　齊亦從花街上的礦工，變成了Ian公司旗下基金經理，然後又變成了「無業遊民」。
　　
　　Ian的私募基金，在過去的三年時間，每一年的淨值都在翻倍。
　　
　　所以，到了基金封閉期結束的時候，顏灩如果現在贖回的話，就會擁有原先投入時候八倍的身家。
　　
　　Ian的私募淨值還在穩固增長，但顏灩「見好就收」，在齊亦離開之後，就贖回了自己的投資，不再做Ian基金的LP（有限合夥人）。
　　
　　無業遊民齊亦，從紐約回到了溫州之後，就賴在家裡，變成了一條蟲。
　　
　　過去的一年，齊亦還是沒能在和自己媽媽的鬥爭裡面取得完全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