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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和歌] 風水師不務正業日常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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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9 11:47:30
040 夜話

    老闆稍微吃了點東西,也騎著摩托車出去繼續找人。

    偌大的農家樂只剩下了阿秀和顧宥真兩個人。

    收拾了鍋碗瓢盆,兩個人又跑到了天台上,端著飲料,看著那盒蛋糕發呆,雖然蛋糕看起來誘人,但是兩個人都實在吃不下了。

    「不然我們聊聊天吧?」顧宥真道。

    「哦。」阿秀半靠在涼椅上,「聊什麼?」

    顧宥真挺想問她為什麼只有父親沒有母親,但是覺得有點太過於敏感,想了想,「聊聊風水。」

    阿秀想了想,「好啊,我們倆一問一答吧。輪流問輪流答。你先問。」

    顧宥真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學風水的?」

    「五六歲吧,很久了,有點記不清了,反正很小,剛開始學寫字的時候。那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武的?」

    「更小一些,大概會走路就開始了。我看我大堂哥的兒子,今年還不到兩歲,就開始了,我估計也是差不多的年紀。風水好學嗎?」

    「不好學。」阿秀吐糟,「義務教育好歹九年就結束了,可是這一行要是碰不上個好師傅,學一輩子都未必能學明白。又沒有個正規的教科書,每個師傅都有自己的一套東西,而且一個個敝帚自珍,不肯交流,還互相不服氣,只肯打嘴仗。」阿秀突然就古怪又得意的笑了一下,「所以我就從來不打嘴仗。武術好學嗎?」

    顧宥真撓撓頭,「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學的。小時候老被哥哥姐姐們揍,想要不挨揍,就得好好練,而且練久了,一天不練怪難受的。我們家是家傳的武術,在n省小有名氣。可惜現在天下太平,練武除了強身健體,真的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家里長輩動不動還要被有關部門請去喝茶提醒,注意家教,注意社會和諧,嚴格管理顧家子弟,不能在社會上惹事生非什麼的。想來也是憋氣。練了這麼多年,要麼就是參加比賽,再不然就是參軍或者去兼職個教練、武術指導什麼的。特沒勁兒。」

    阿秀同情地看著他,「感覺小說裡寫的武術高手都特風光牛掰,你咋就混得這麼慘呢?」

    顧宥真笑笑,「那畢竟是小說,要是顧家子弟天天在外面動手,相關部門就不是找老爺子們喝茶那麼簡單了。再說了,再牛的武術,還能抵過一顆子彈?顧家早就認清現實了,我那些叔叔哥哥們,沒有一個是專門做武術的,基本上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業,只是有些比賽還是會參加,跟軍警部門的合作也比較密切些。」

    阿秀笑笑,「哦,原來如此,什麼時候都一樣啊。俠以武犯禁,除非是特殊的年代,好像你們這些「危險」份子一直都是相關部門密切關注對象啊。」

    顧宥真撓撓頭,「這個真的有點冤,但也沒辦法。你呢?你的風水學得怎麼樣?感覺你上次露地一手挺厲害的。我六哥被家里長輩帶去給老朋友看看,都誇你處理的及時。要不是二哥給你蓋著,那個人說不得就來找你了。」

    「一般一般,略懂略懂。」阿秀哈哈一笑。

    「感覺風水比武術還神秘,到底風水是什麼?」顧宥真很好奇,自從上次阿秀跟他說過堪輿之後,他回去還查了不少資料,但總感覺像是封建迷信的故事,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阿秀想了想,盡量用簡單的語言,「你練的是武術,我學的卻是另一種五術,山醫命卜相,其中相術中有一支為相地之術,古時候,人們選擇城市、村落、宮殿甚至墓穴,都會用到相地之術,古人給了它一個比較文鄒鄒的名字,堪輿。後來到了晉朝,有一位大師叫郭璞,他說了這麼一句話,「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所以堪輿術又被稱之為風水術。」

    「山醫命卜相,因為時代和科學的發展,以及政治的需要,有些逐漸沒落,比如山術,有些則發展日益完善,比如醫術。但是這五術從來都不是獨立發展的,這幾千年下來,早已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開了。」

    「風水術也跟武術一樣有很多流派嗎?我看的資料裡面好像就提到過不少流派。」顧宥真看著她。

    阿秀撇撇嘴,「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但總的來說,可分為兩類,一種以形為主;一種以氣為主。形勢派偏重地理形勢,主要以龍、穴、砂、水、向來論凶吉;而理氣派呢,又吸納了陰陽五行、八卦、河圖、洛書、星象、神煞、納音、奇門、六壬,而正因為理氣派吸納的東西太多,所以又分成了諸多不同的分支流派。反正說起來,各家都有一套,但實際上總結起來,總歸有三個原則是不變的。天地人合一,陰陽平衡,五行生剋。」

    「那你是哪一派的?」顧宥真好奇。

    「我的?」阿秀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兩派都是,亦或者兩派都不是。哎呀,不提那些,反正這個跟高考又不一樣,用起來又不分文理科。」

    「風水真的有用嗎?我看有些風水師好像神神叨叨的。」

    「唉,」阿秀長長地歎了一聲,「怎麼說呢,你說有用就有用,你說沒有就沒用。盡信書不如無書,易者不卜。不過話又說回來,就像你家是家傳的武術吧,水平最高的那個人有沒有天天站在大街上喊『我天下無敵』?沒有吧?風水也一樣,那些天天在外面奔波勞碌,連飯錢都賺不夠的,你信他真的有本事嗎?反正我是不信的。」

    「我看你挺厲害的,為什麼以後不干風水師這個職業?」顧宥真問,就從阿秀在省體育館展現的那一手,顧宥真就覺得她肯定是有兩下子的。

    阿秀兩眼睜得大大的,看著滿天的星斗,慢慢地又瞇成了一條縫,久久沒有回答,最後才給了個不算答案的答案,「可能是不願意重蹈覆轍吧。」

    顧宥真不解地望著她。

    阿秀問他,「你從小練武,不也一樣不走武術這條路,每行都一樣,走進去才知道困境是什麼。」

    顧宥真聽出她不願意再多說,也學著她仰頭望星,「很久沒看過這麼多星星了。聽說風水師會觀星,是真的嗎?」

    阿秀就想起來一句話,「好像聽人說過,一流地師觀星斗,二流地師看水口,三流地師滿山走。哈哈,不過要我說,還是鄧爺爺那句話最實在,別管黑貓白貓,逮著耗子才是好貓。」

    「那觀星到底是不是真的?」顧宥真真的很好奇。

    阿秀原本不想說的,但還是給這個好奇寶寶一個答案,「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個人會看。」

    「誰?」

    「李同垣。」

    「李同垣是誰?」

    「你哪裡這麼多問題,我們說好一人問一個的,現在輪到我了。你最後一次尿床是什麼時候;第一個女朋友是誰?交過幾個女朋友?初吻發生在什麼時候?」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顧宥真大囧,後面三個問題好回答,答案都是沒有,可第一個問題怎麼說得出口。

    兩個人就在星光下的天台上胡扯著,一直到半夜才去睡。

    可是靳南和阿旁懷一夜都沒回來。

    第二天早上,阿秀起來了,就看見農家樂的老闆娘在廚房做早飯,「阿姨早,老闆他們一夜沒回來嗎?」

    老闆娘估計也找到半夜才回來,累得不行,有點沒精打采的,「是啊,我們幾家人都去找了,110人也來人了,還有你爸和那個靳隊長也去找了。可就是兩個人影都沒找到。你說也奇怪了,這七個大活人,能跑到哪裡去啊?」

    「您是最後見到他們的人嗎?」

    「是啊。他們問我這島上哪裡還有些好風景,我就給他們介紹落霞峰。可是他們也上落霞峰去找了,也沒看到他們。這島上就這麼大點地方,還能去哪裡?」

    阿秀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想著小南山,「他們有沒有可能去小南山?」

    老闆娘一愣了一下,猛的一拍大腿,「哎呀,我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他們裡面那個大鬍子還問過我小南山的事,可是那地方什麼都沒有,他們去那裡幹嗎?」

    阿秀心想,我哪裡知道?「您還是打個電話跟老闆說一聲吧,讓他們去那邊找找。」

    老闆娘說著就摸出了手機,「當家的,你跟110說一聲,那幾個人還問過我小南山的事情,會不會上小南山去了……什麼,警察半夜就過去小南山了?那都小半天了,怎麼還沒找到呢?……」

    老闆娘掛斷了手機,一臉的想不明白,「難不成在小南山出事了?」

    「您說什麼呢?」阿秀一直在旁邊聽著。

    「嗨,小姑娘,其實不是我們島上的人,我們都不說給外人知道,那個小南山,其實有點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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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24:22
041 小南山-1

    「顧宥真,顧宥真……」阿秀高聲喊著,跑到了二樓顧宥真的房門外。

    顧宥真被嚇得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睡眼朦朧地打開了門,「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你……」阿秀原本想說你快點起來跟我走,但是房門一開,活捉穿著無袖背心的帥哥一隻。

    修長的手臂崩起著肱二頭肌按在門上,結實且線條分明的胸肌太晃眼,無袖背心欲語還羞的有點遮不住,這畫面美得阿秀有點不敢睜眼,想要說話卻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你,要不把衣服先穿上?」

    「哦,哦……」顧宥真手忙腳亂地回房間把衣服穿上,「出什麼事了?」

    「你趕緊洗把臉,我們一邊走一邊說。」

    顧宥真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立刻衝回去洗臉刷牙,然後衝到樓下。

    阿秀已經拿著鑰匙在等他,「你會騎摩托車嗎?」

    「會。」顧宥真點頭。

    阿秀把鑰匙拋給了他,「走,路上說。」

    顧宥真看著那台紅色的老舊小輕騎,很明顯是農家樂的老闆娘平日用來代步的,不過這會也顧不上了計較了。

    他倆剛跨坐上車,老闆娘就從廚房裡顛著跑了出來,塞給阿秀一個塑料袋,「裡面是豆漿和包子,你倆路上吃。到那邊千萬別逞強啊,找到你爸就趕緊回來,大人都丟了好幾個了,你們可千萬別再添亂了。」

    「好勒!」阿秀衝她揮揮手,跟顧宥真說,「快走。」

    顧宥真發懵,「往哪裡走?」

    「出門右拐,小南山。」

    「小南山?」顧宥真的腦袋被晨風吹得漸漸清醒過來,「難道那幾個人跑去了小南山,然後丟了?」

    「對,」阿秀趴在他肩上,對著他的耳朵大聲說,「老闆娘跟我說,那個小南山有點古怪,曾經有個島上的居民走進去,被困了好幾天,後來還是自家的狗跑進去把他給帶出來的。那裡基本沒有信號,手機肯定打不通。」

    顧宥真回想了一下昨天在東山上遠眺小南山的情景,「那個地方雖然叫小南山,可是面積也不小啊,但是衝著一個方向走,怎麼也能走出來?這七個大活人怎麼就能被困在裡面?我覺得不太可能啊!」

    「我爸和靳隊昨夜就和派出所的人一起進去了,到現在都沒消息呢。我總覺得那地方有古怪,我們去看看再說。」

    「好吧,」顧宥真點頭,「不過你可不能一會自己溜了,我們倆必須一起。」

    兩人雖然路不熟,但是奔著小南山的方向也沒幾條路。兩人朝著小南山方向開,居然沒有摸錯道。等他們倆到了小南山的山腳下,就看見有110的車停在路邊。

    阿秀把早餐袋子塞給了顧宥真,自己跑過去詢問情況,才知道情況已經有點不對了,那七個人昨天下午是請一戶農家樂的老闆,把他們送到小南山的山腳下的,說好看完了一圈,就給農家樂老闆打電話來接他們回去。可是那個農家樂老闆一直也沒有接到他們的電話,反而是110接到他們的報警了。

    半夜的時候,110的人和靳南、阿旁懷一起進了小南山,可是到現在,誰都沒有出來,110用對講機都聯繫不上,正聯繫人請求支援呢。

    阿秀擔心阿旁懷出事,乘著那個110留守的警員在跟局裡溝通,兩個人佯裝回去了,實際上騎著小輕騎,往回走了一段路,卻從另外一條小道突突地順著山勢上去了。

    小南山本來就沒有什麼正規的道路了,顧宥真開的這條小道可能是很久以前留下來的一條山路,大概兩三里之後,已經顛簸崎嶇的厲害,小輕騎已經不能騎了。

    顧宥真只能把車停了下來,問阿秀,「我們是繼續還是回去?」

    阿秀看了看天色,「你身上都有些什麼東西?」

    顧宥真摸了摸,剛才吃完包子剩下的兩個塑料袋,兩個塑料杯裝著的豆漿,一個喝了一半,一個還沒開口,還有幾百塊錢人民幣和自己的手機,再有就是摩托車的鑰匙串。「哎,居然有個指南針?」

    阿秀接過一看,還真是指南針,只不過不是什麼精密的東西,而是地攤上賣的那種塑料的指南針鑰匙扣。她把那個指南針往手裡一握,輕輕一彈,那指南針居然能用。阿秀鬆了口氣,能用就行。

    「走,我們進山。」阿秀抬頭看了看山形和走勢。

    顧宥真則在一旁的一棵樹上擗下了兩個樹杈,稍修整了一下,遞給她,「你撐著,這邊地面坑窪不平,小心崴著腳。」

    「嗯。」阿秀拄著那根樹枝走在了顧宥真的前面。要說體能,目前的她來上幾個也抵不上一個顧宥真;但要說著翻山越嶺的經驗,來上一打顧宥真也比不上她一半。而且因為她的職業病,昨天在東山上南眺時,她就已經將小南山的整個方位都在心裡琢磨了一遍,此刻閉上眼睛,她也知道自己大概在哪個方位了。

    可是按常理說,小南山的山形地勢也算是少見的好格局,說是延年益壽、生氣盎然、蔭蔽子孫的福地都不為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阿秀一邊走著,一邊琢磨,最終還是決定,先不去找阿旁懷他們或者那七個失蹤的人,而是先沿著小南山的龍脊先走一趟,看看小南山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如果只是普通的迷路,反正110的人應該很快就能來了,但如果是些風水上的問題,只要能找到小南山風水問題所在,暫時化解一下,大家自然就能脫困,不會被困在裡面了。

    在阿秀和顧宥真開始翻山越嶺的時候,阿旁懷和靳南已經累癱在地,完全不想動了。

    這一切得從昨夜說起。

    昨夜他們和110出警的人員一確認那失蹤的幾個人進了小南山,就立刻跟110的人出發進山一起尋人。

    大家是分散開尋人的,彼此之間還隔著不遠的距離,可走著走著,就只有靳南和阿旁懷還能聽到彼此的喊聲和手電筒的燈光,他倆就覺得不太對勁,忙靠到了一起。喊了半天110的人,卻一點回音都沒有,完全就跟憑空蒸發了一樣。靳南雖然是搞刑偵的,心裡也有點犯嘀咕。

    找不到人,又跟同伴失去了聯繫,這半夜三更的,當然不適合再深入。靳南和阿旁懷當即就決定折返,準備從原路返回。

    從時間上計算,他們只進入小南山一小段路程,可是等他們往回走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兒了,手電筒照著漆黑一團的樹林,往哪個方向看,幾乎都是一樣的。他倆邊走邊討論著,可怎麼走都找不到原來進來的路,而且感覺越走越遠,越走越糊塗,漸漸就轉了向。

    靳南雖然聽以前在雲南工作過的同事說起過深山老林的可怕,可是這小南山在他心裡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最多也就是面積大點的荒廢的丘陵,他根本就沒把它當回事。

    可兩個小時之後,靳南停下腳步,喘了口氣,拍了拍手裡的手電筒。那手電筒的電力已經消耗地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點點跟螢火蟲似的光芒。他轉頭問阿旁懷,「老阿,你怎麼樣?」

    阿旁懷扶著一棵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覺得自己頭皮發涼,後脊樑卻悶了一下子汗,「八十歲老娘倒崩在孩兒手裡,我們倆今天大意了,居然在陰溝裡翻了船。」阿旁懷深深地喘了幾口氣,看了看天,只有模糊不清的幾顆星斗,月亮連個邊都沒露,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方向。「靳隊,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我們進來地匆忙,都沒帶水和食物,這樣干消耗不行,先歇會兒,一會看看能不能先找到點山間的小溪,喝點水也行。」

    靳南也在他身邊坐下,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兩人的氣息才平復了下來。

    阿旁懷笑道,「這小南山我以前都聽都沒聽說過,那會還以為失蹤的七個人得有多笨,就這麼饅頭大點小山也能走丟了。」

    靳南苦笑,他又何嘗不是。

    一陣夜風吹來,林中只有那些枯殘老樹的枝葉沙沙作響。兩人這會身上已經收了汗,可是被這風一吹,竟然全身發寒。

    靳南瑟縮了一下,「老阿,我們站起來,慢慢走吧,不然凍得有點利害。」

    他剛要站起身,被阿旁懷一把拉著,「你別忙著走,靳隊,你聽。」

    聽?聽什麼?

    靳南豎起耳朵,使勁兒聽,可是除了夜風吹過發出的詭異的甚至有點恐怖的聲音,他什麼都沒聽到,「我什麼都沒聽到啊?」

    阿旁懷苦笑,那張天生的壞人臉在黑暗裡顯得有點嚇人,「對,就是因為什麼聲音都沒有。沒有蟲聲,沒有水聲,除了風聲,什麼聲音都沒有。可是一個荒了這麼多年的山林,怎麼可能連個蟲聲都沒有?難道沒有活物嗎?」

    靳南被他說得全身發毛,不過他膽識過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老阿,我們順著山勢往下走,這樣就能走到山腳下面。走到有手機信號的地方,就好了。」

    阿旁懷覺得也行,於是站了起來,「靳隊,你往哪裡走?」

    靳南莫名地回頭望他,「下山啊?」

    阿旁懷看著他,眼神裡很是驚訝,「這邊地勢低,應該這邊才是下山的方向啊!」

    不會吧?靳南被他看得發毛,「明明就是這邊地勢低!」

    阿旁懷兩眼瞪得老大,「不對啊,明明就是這邊啊!」

    兩人各自的手臂卻指著截然不同的方向,在這詭異靜謐的荒嶺中站著,面面相覷,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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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24:39
042 小南山-2

    饒是靳南因為工作需要經常深更半夜跑停屍房或者法醫解剖室,此刻也覺得從骨子裡發毛,「老阿,別開玩笑。你看那些樹冠的影子,也是那邊比較高啊。」

    阿旁懷苦笑,衝他招招手,「靳隊你過來。」

    靳南兩步跨到他跟前,滿臉疑惑地看著阿旁懷。

    阿旁懷突然伸手搭在了他右肩上。

    靳南一個條件反射,差點想把阿旁懷摔出去,可是關鍵時刻,他還是強忍了下來。

    阿旁懷輕輕推搡著他,讓他轉個向,問他,「你從我這個角度看,哪邊高?」

    靳南來回仔細地看了好幾遍,依舊抬手指向自己原先認為的方向,「還是那邊高。」

    阿旁懷對他說,「你別動啊。」然後伸手就按在了他的後頸上方。

    靳南明顯覺得阿旁懷手裡有個硬硬的東西,有點硌人,他猛地打了個寒顫,就聽得阿旁懷問,「你現在再看呢?」

    再看?

    靳南突然就覺得有點眩暈,眼前的一切好像突然失去了焦點,然後很快再次清晰,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咦?」

    「別姨了,喊叔叔都沒用。」阿旁懷苦笑著。

    靳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就這麼片刻,這荒嶺明亮了許多,月亮也出來了,最關鍵的是,左右兩邊跟剛才看到的分明是顛倒的。

    「老阿,這怎麼回事?」靳南是真的炸毛了,作為一個將近三十年的無神論者,這片刻的親身經歷簡直是推翻了人生所有的認知。

    「我哪裡知道。」阿旁懷把手從他後頸上撤了下去,然後把手攤開在他的面前。

    靳南拿起他掌心的那個物件,湊到眼前,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一照,「佛牌?你帶這個?」

    「不,我不帶這個。湊巧前兩天在一個店裡看到,看他做得很精緻,原來準備買個姑娘做生日禮物的,哄她高興。結果一忙,忘記給她了。」阿旁懷故意扯了個謊。「剛才手揣在口袋裡,無意中碰到了,就覺得眼前好像一花,看東西就不一樣了。」

    「這麼玄乎?」靳南還是把佛牌放回了阿旁懷手裡,「這小南山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兩人望著在黑暗中有些猙獰的山體,一時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怎麼辦?」還是阿旁懷先出聲詢問他的意見。

    靳南眉頭微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我們繼續前進,有了這個,我們兜圈子的可能性會低一點,這樣的話,我們就別浪費時間,繼續前進,如果能找到那迷路的幾個人當然是最好,如果找不到,我們天亮返回應該也不成問題。」

    其實如果按照阿旁懷的意思,最好是立刻掉頭,農家樂裡有阿秀坐鎮,根據以往的經驗,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多少能想出點辦法來,待天亮了,他們準備好了再進來,肯定把握更大一些。但靳南畢竟是他的上級,他不好強硬反駁,而且他更不願意的是將阿秀暴露在靳南面前。

    「好吧。」阿旁懷點點頭。

    靳南想了想,「如果在那些失蹤的人的眼中,也是左右顛倒的話,他們很有可能也想順著山勢往下走,結果走去了相反的方向,那麼我們也往裡面走吧。」

    阿旁懷握緊了佛牌,兩個人不時討論一下雙方眼中所看到的是否一致。

    但是幾個小時之後,靳南就發現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在天亮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仍然再次迷失了方向。

    而在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山谷,從他們腳下向山谷延伸的是一條乾枯的溪流。

    東山不見了,洛湖也不見了。

    靳南問握住佛牌的阿旁懷,「你看到了什麼?」

    阿旁懷已經渴得完全不想說話了,直接將佛牌遞給了靳南。可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即使靳南此刻握住了佛牌,眼前的景色也不再有任何變化。

    靳南有點懊惱。

    阿旁懷蹲下身去仔細檢查了一番,那些溪流痕跡處大一些的石塊下面還殘存著水氣,於是他給靳南打氣,「這裡曾經有過溪流,那就說明再往上很可能有水潭之類的,我們先去找點水喝。」

    這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兩個人只能互相打氣扶持著繼續前行。

    直到兩人實在沒有力氣了,一起癱倒在乾枯的溪流痕跡上。

    兩人仰頭看著頭頂明亮的天空,什麼話都不想說。

    可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有石頭敲擊的聲音,節奏長長短短的,好像是有人特意敲打的。

    阿旁懷立刻抬起頭,豎著耳朵努力分辨著方向。他倒是想喊兩聲,可是實在太渴了,嗓子已經完全干了。他努力撐起身子,可手掌卻被石頭給墊了一下。對啊,他怎麼沒想到呢?

    於是阿旁懷也撿起一塊石頭,敲擊起來。他怕對方弄不清楚,居然還隨手敲了一段《聖誕快樂》的節奏。

    靳南剛開始聽著覺得這節奏有點耳熟,後來都快笑出來了,這老阿,也太有才了,都這樣了居然還有玩心。

    那頭敲擊的聲音突然就中斷了,然後有人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有人嗎?有人嗎?我們被困在這裡了。快來幫幫我們。」

    靳南跟阿旁懷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立刻從地上翻身站了起來,朝喊聲的方向走了過去。果然,轉了一個彎之後,有好幾個人都坐在了地上,驚喜地望著他們兩人。

    阿旁懷仔細看了一下,六男一女,跟農家樂老闆們介紹的情況一樣,「是不是你們打電話報的警,說迷路的?」

    「對,對。就是我們。」高明生高興地站了起來,向兩人迎了過去,「只有你們兩個人嗎?」

    阿旁懷沒回答他這個問題,伸頭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幾個人,「他們怎麼樣了,是否有人受傷?」

    高明生搖搖頭,「因為夜裡看不清道路,每個人都受了點小傷,但是都不嚴重。」

    「那就好。」阿旁懷倒不擔心會一直困在這裡出不去,他最怕的是這些人出現緊急情況,又缺醫少藥出現生命危險。

    高明生有點不好意思地問,「請問是否有水或者吃的?能不能先跟外面聯繫一下。」

    靳南搖搖頭,「我們恐怕得等大部隊來找我們了,我們也迷了路,現在也出不去了。」

    驚喜頓時一掃而空,高明生他們相顧無言,氣氛又低了下來。

    阿旁懷指著前方,「那上面你們去過沒有?」

    陸總搖搖頭,聲音已經嘶啞了,「沒有,大家走到這裡實在走不動,怕出意外,就決定在這裡等著。」

    阿旁懷撓撓頭,「那我上去看看,看是否能找到點水源。」

    靳南抬頭看看前方那幽深的山谷,「我跟你一起去吧。」

    阿旁懷搖頭,「別,靳隊,你留在這裡照顧他們,我上去看看,要是有什麼不對,我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這時陸總站了起來,他已經歇了大半夜,體力沒什麼問題,只是渴得難受,「我跟你一起去吧,要真有點什麼,也好搭把手。」

    高明生其實不想讓陸總冒險,但是陸總非常堅持,他們也只好同意。然後目送著阿旁懷和陸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谷深處。

    而阿秀帶著顧宥真,兩個人在山林裡,左一圈,右一圈,顧宥真連方向都沒搞清楚,但阿秀卻熟悉得跟自己後院一樣。

    有的時候,明明有路,阿秀偏要他從險要的陡坡爬上去;有時明明一路往上,阿秀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就說換個方向往下走。

    顧宥真也不問了,術業有專攻,反正阿秀說哪裡,他就往哪裡前進。兩人就這樣放著尋常路不走,居然只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摸到了山脊之上。

    都說無限風光在險峰,但顧宥真伸頭往前一看,任憑他五六歲就開始蹲梅花樁,此時也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剛才上來的這一側山脊還有些野草枯樹根,看起來跟荒山老林差不多,很多裸-露在外的山林地面也是正常的黃褐色的,但眼前這一大片,居然寸草不生,灰黑色的峭壁向前延伸著,頂部最窄的地方也不過一尺左右,而下面是足足有幾十米的山谷,這要是萬一失足掉下去,連根草都沒得抓。

    阿秀看著面前這處險惡的峭壁,不由得眉頭緊皺。沒想到此處的風水居然已經壞到了這種程度。原本一條完整的小龍脈,已經幾乎快要惡化成一條毒脈延伸進洛湖,不需要多長的時間,它就會影響到整個洛湖的風水。

    「要過嗎?」顧宥真問她。

    「過。」阿秀小臉很嚴肅,現在已經不是幾個人失蹤的問題了,要是再發展下去,影響到了洛湖的風水,那可能會影響到居住在洛湖附近上百萬人的生活。

    顧宥真看著那灰黑色的峭壁皺眉,然後開始脫外套。

    阿秀愕然,「你幹嘛?」

    顧宥真已經把外套脫了下來,開始準備脫裡面的長袖春衫,「這個峰頂太危險,即使我拉著你,也不敢保證能平平安安過去。我還是背著你,用長袖衫把你捆在身上,只要你放鬆別亂動,我應該能走到那邊去。」

    阿秀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可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似乎真的打算捨命陪她一起過去,心中微微一軟,嘴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這麼危險的事,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退回去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嗎?」

    顧宥真警惕地看著她,「我進山前就說了,你不准偷溜,這峰頂最窄的地方也不過就一腳寬,風要是大點,就能把你吹下去,你可千萬別逞能。」

    「那你就能逞能?還背著我過去呢?」阿秀笑他。

    「這不是你說要過的嘛!」顧宥真其實心裡也發毛,但無論如何他也絕不能讓阿秀一個人過。

    阿秀的眼中突然就有了愉悅的神采,她定定地看著這個認真熱血甚至有點冒失的英俊少年,突然扔掉了手裡的樹棍,伸手摸向了他的臉頰。

    脫掉了外衣的顧宥真有點冷,猛地被她落在臉頰上溫熱的手一激,渾身都跟觸電一樣,整張臉紅得像噴血,連脖子都開始發紅,「你,你幹嗎呢?」雖然嘴巴這麼說,可全身都沒敢動一下。

    阿秀盯著他笑,手指在他臉上無意識地摸了兩下,然後用力把他的臉向另外一側掰了過去,「笨蛋,沒看到那邊還有一條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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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小南山-3

    顧宥真回頭一望,果然從他們腳下開始,有一條稍微平坦的山脊從後側方迴繞著漸漸向下延伸。

    顧宥真眨眨眼,又眨眨眼,石化了一小會,然後開始默默地穿回衣服。

    阿秀看他強裝鎮定地表情,樂得哈哈大笑,在他臉上使勁兒揉了兩把,「走吧,我的騎士。」

    顧宥真內心快崩潰了,太丟人了,怎麼跟阿秀在一起,他老是鬧笑話,明明以前都只有他看別人笑話的份,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刻,他喉嚨裡憋了一百個馬景濤。

    阿秀,你別誤會,我從小就眼觀四路,耳聽八方,這種失誤,完全是因為業務不熟練啊……

    阿秀,你剛才看到的是一個假的顧宥真,真正的顧宥真英俊瀟灑,睿智無雙,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你把剛才那一幕忘了吧……

    儘管他內心小劇場再豐富,默默地跟在阿秀的後面,走了好半晌,終於憋出了一句,「我剛才……以為你要走過那片懸崖……所以……剛才那完全是個誤會……」那不是我平時的水平……

    可最後這一句,他真的講不出來,顯得好幼稚啊!

    阿秀回頭衝他一笑,「我挺高興的,你以後也要這樣保護我啊~」

    顧宥真摸摸腦袋,有點兒不好意思看她,然後低低的嗯了一聲,突然感覺自己剛才其實做的也不錯。對吧,阿秀這麼說,也是覺得他做得不錯吧!他的情緒再次高昂了起來。

    這段下坡路其實只是原來山脊的一個小分支,因為跟小龍脈不是一個方向,如今的情況反而比小龍脈要好上很多。

    顧宥真這次學乖了,先問清楚阿秀要朝哪邊走,然後走在了阿秀的前面,不停地用樹棍在地上戳動,怕哪裡土質不牢,兩人再摔下去。就這樣小心翼翼的,兩人終於到了那條小龍脈的盡頭。

    阿秀抬頭仰望,嘴巴都快張得掉下來了。

    顧宥真站在她的背後,看著她目光注視的方向,可是不就是一片普通的山崖嗎,「有什麼特別嗎?」

    阿秀惋惜地指給他看,「你看看,從這裡開始,往上,再往上,這像什麼?」

    像什麼?灰不溜秋的,「泥鰍?」顧宥真不太確定。

    阿秀回頭就送了他一雙大白眼,「這是一條龍脈,一條完整的小龍脈!你知道如今各處城市化的這麼利害,到處挖山填河、大修土木,一條完整的龍脈多麼難得嗎?」

    顧宥真雖然不懂風水,但是耿直boy還是勇敢地發聲了,「不太可能吧,龍脈,怎麼也得生氣盎然的吧,就這看起來,像胡亂堆積的垃圾山,怎麼可能是龍脈?」

    阿秀歎了一口氣,拿出那個簡易的指南針,大概看了一下方向,「你說得沒錯,這條龍脈,幾乎毀掉了。原本這條小龍脈從東山起,向洛湖延伸,游龍入水之勢,密雲不雨,蓄盡天時地利人和,這裡無論是居住或者選擇為墓穴,都是上上等之選,住在此處可延年益壽,逢凶化吉;如果葬在此處,可發子孫數代,隔代便可出北門南牙。但如今……」

    顧宥真想了想,「昨天那位阿姨不是說小南山已經荒廢了幾十年了嘛,那肯定不是近期才出問題的。一般會是什麼原因,會導致一條龍脈被毀?」

    阿秀的視線在山崖上一處一處游移,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一般來說,天災,突如其來的地震、累月經年的地理變化;或者人禍,大型的開挖或者破壞,都可以破壞一條龍脈……再有,就是風水師的手段。顧宥真,那邊……那邊山崖上,大概三米多高的地方,你看到了沒有?」

    「哪兒?哪兒?」顧宥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那邊好像有個東西。」

    「對。就是那裡,如果就整條龍脈來說,這裡就是龍脈最脆弱的地方,龍頭下面的咽喉,有人在那裡動了手腳。」阿秀興奮地往那邊跑了過去。

    兩人跑到山崖的下方,抬頭細看。

    光禿禿的山崖上,就那一處隆起,有些枯爛腐朽的枝叉堆積在那裡。

    「這是整個山都枯了,才看出來的。要是原來青山綠水的,枝葉茂盛,誰能看出來這裡有蹊蹺啊!」顧宥真原本想直接爬上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可突然想起來剛才鬧的笑話,低頭問阿秀,「怎麼辦?要不要我爬上去看看?」

    阿秀搖搖頭,「別,能毀掉一條龍脈的東西哪裡那麼簡單,你小心傷到自己。你用木棍先捅幾下,把那些枯枝爛葉先弄下來再說。」

    顧宥真手中的木棍本來就挺長的,真好夠著那塊。沒幾下,就把那些陳年的腐朽都捯了下來。

    山崖上的東西終於露出了真面目。

    那個深深地插入山崖石壁內的東西,只有尾端露在外面。那尾部看起來像個漢字「月」,只是兩邊都是對稱的微微往外翹,可惜完全看不清是什麼質地。

    阿秀抬手,努力地感應了一下。那個東西嗡的一震,像夜鳴的劍聲。

    阿秀眼睛一亮,好東西啊,但是它的銳氣已經跟龍脈的生氣克化了太多,極為虛弱。

    「它居然會動。」顧宥真懷疑自己的眼睛。

    阿秀看著那個東西想了一會,突然抬頭朝顧宥真笑得甜蜜蜜的,「顧宥真,跟你借點東西唄。」

    「什麼東西?」

    「你把手伸出來。」

    「你要幹嘛?」顧宥真把手伸到她面前。

    阿秀抓著他的手看了看,髒兮兮的,她有點嫌棄,撩起衣服給他使勁兒擦了擦。

    顧宥真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整的有點受寵若驚,「不用了,一會找點水洗洗就好了,別把你衣服弄髒了……哎吆,痛,痛,痛,你咬我幹嘛?」

    阿秀一口下去,咬的又快又狠,血很快就淌了出來。

    「借你點血用用。」阿秀擠著他的傷口,讓血滴在自己的掌心。

    「好,好吧。」顧宥真有點欲哭無淚。

    血流地並不多,積在阿秀的掌心,大概一元硬幣左右的大小。阿秀用手指在他傷口上凌空畫了畫,血就停了。然後阿秀又低下了頭。

    「不會吧,還咬?」顧宥真怪叫,卻不敢縮手。

    誰知阿秀用唇覆在他傷口上,用舌頭輕輕給他舔了舔。

    顧宥真頓時結巴了,「不,不用了,我,我不疼了。你,你要是不夠,你再咬兩口也行。」

    阿秀噗嗤一聲笑了,「笨蛋。真不疼了?」

    「不疼了。」顧宥真臉紅紅的,兩眼都快溢出水來了。

    「不疼就好。你準備一下,爬上去,一會我喊拔,你就用力把那個東西拔-出-來。」

    「哦。」顧宥真有點戀戀不捨地把手縮了回去,然後脫掉了外套,開始往山崖上爬。

    那東西並不高,三米多的位置,幾下子就爬到了它的旁邊。顧宥真回頭看著阿秀。

    只見阿秀站在下方,用手沾著它的血,在空中比劃著。

    這是顧宥真第一次見到阿秀畫符,他的鮮血被阿秀纖細白嫩的指尖沾著,沿著她畫過的痕跡,就那麼不合邏輯地停留在了半空,漸漸的,一個完整而古怪的圖案懸浮在了半空中,開始緩慢地轉動。

    顧宥真兩眼睜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莫非他的血液有特殊功能,居然能浮在空中?

    阿秀口中不知道念的是什麼,聽起來像是古怪的歌謠。

    離他只有一尺遠的那個物件突然就開始猛烈地震動起來。

    顧宥真本能地往後一縮,那個懸浮在空中的血符就飛了過來,直接套在了那個物件上。

    血符越縮越小,那個物件掙扎地越來越厲害,竟然連山石都開始鬆動,一些小的碎石和土屑就開始往下掉落。

    阿秀看準時機,大喊一聲,「拔!」

    顧宥真一手就抓住了那個月字物件的雙橫部位。哇,好冰,而且它還在跳動。顧宥真索性放開扒在石頭上的另一隻手,兩手一起牢牢地握住了那個物件,雙腿在山壁上使勁一蹬,終於把那個物件拔了出來。

    而他自己也失去了支持,掉了下來。

    幸虧不怎麼高,他在空中使了個巧勁,平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還未來得及大喘氣,他就被自己拔出的這個東西驚艷了。

    這是一把匕首,或者說是短刀。卻跟顧宥真見過的任何匕首和短刀都不一樣。

    它是左右完全對稱的一種結構,它的刀刃部分明亮如同秋水,寒白一片,其上隱隱浮動著符文,月字型部位竟然是它的把手,月字兩橫的部位才是真正的握柄,而月字左右兩側的延伸部位正好保護著手頸兩側,起到格擋的作用。

    這東西,簡直是近身格鬥的利器。

    「這不是中原的東西。」顧宥真非常肯定,「最起碼,肯定不是中原武術屆的東西。我從來沒有看過這個。」

    顧宥真將短刀遞到了阿秀面前。

    阿秀接過一看,伸手在手柄處一握,「這個恐怕是一個女人用過的東西,我的手握住正好,你的手放在裡面就有點擠了。」

    這柄短刀剛才在顧宥真手裡還老實,此刻到了阿秀手裡,又開始震動。

    不光是它震動,阿秀的腳下明顯感覺到了地面上也傳來了輕微的震動。

    「那邊,那邊還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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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小南山-4

    「還有?」這下顧宥真興致高了許多,這樣絕世利器,再來一打也不嫌多啊,「在哪,哪兒?」

    阿秀感覺了一下,「那個方向,往前,快!」

    顧宥真像豹子一樣,沿著阿秀所指的方向奔了出去,阿秀緊跟在他後面,「對,這裡是龍首範圍,快找。」

    這下可真的不太好找,這一塊是斜坡,積土和落葉枯枝將地面蓋了一層又一層,光憑目力,真的找不出來。

    但阿秀手裡的短刀卻給予了清晰的方位指示,阿秀感覺著它震動的方向,「那裡,就在那裡。」

    顧宥真隨手抓起地面上的一根枯枝,一招橫掃八方的棍法打了下去,將那一塊地面打空了老大一片。

    阿秀被激起的塵土嗆了個正著,「咳咳……」

    就聽見顧宥真驚喜地喊了起來,「找到了,咦,好像是刀鞘啊!」

    阿秀捂口鼻,慢慢走近,而顧宥真則用枯枝在那刀鞘的旁邊,小心地刨著。不一會,刀鞘就露出了半截。

    「哇,真漂亮。」顧宥真看著那小半截的刀鞘,簡直目眩神迷,立刻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能碰嗎?」他確頭跟阿秀確認。

    阿秀將手中的短刀插-進了刀鞘,那刀鞘一聲輕鳴,好像久別重逢的歡呼,然後兩者重歸於一片寂靜。

    「怎麼回事?」顧宥真不太明白。

    阿秀抬眼看了看四周,「這裡就是龍首的位置,這柄刀的主人,用刀鞘釘住龍首,用短刀釘死龍脈最脆弱的地方,讓這條龍脈無處可逃,生機斷絕。可是幾十年前這麼做?她到底是想做什麼呢?如果是針對活人的,小南山本來就人跡罕見,出事了換個地方住就好了;難不成,她是針對誰的墓穴?」

    「那個一會兒再說。現在這個拔不拔?」顧宥真迫不及待地想把這柄短刀完完整整的弄出來。

    「拔。它已經消停了。」

    顧宥真伸手握住了刀鞘,使出吃奶的勁兒,才將那刀鞘拔了出來。然後直接用袖子在刀鞘上使勁兒蹭了蹭。那些浮灰積土被蹭掉了,露出了刀鞘的真面目。原來只能看到一點點,就讓顧宥真驚艷萬分,此刻刀鞘基本能看清了真容,引得顧宥真和阿秀一陣驚歎。

    那刀鞘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可能是玉石,碧綠晶瑩,其中宛若煙波蕩漾,彷彿一件活物。刀鞘的頂尖和鞘口部分是金黃色的金屬,鏨以細密的符文。

    「居然是件法物。」阿秀驚歎。

    「法物?」顧宥真抬頭剛想問法物是什麼,可目光順勢就落到了遠處,「哇,哇,哇……」

    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有一些青翠的植物開始發芽,原本灰黑一片的山崖,居然就在幾個呼吸的功夫,開始有了綠色的生氣,「這,這簡直太神奇了。」

    阿秀也看到了,她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這柄短刀壓制了這條龍脈幾十年,但到底沒能徹底斷絕這條龍脈。它被我們起出,龍脈失去了壓制,裡面蘊藏的生機立刻就爆發了出來。」

    顧宥真看著這仿若科幻大片一樣的場景,喃喃自語,「我今天被徹底毀三觀了,怎麼辦?」

    阿秀拍了拍他的肩,「小伙,信我者,得永生,哈哈哈。」

    而在小南山深處,躺在地上等著阿旁懷和陸總返回的眾人們也聽到了一些不明動靜。他們紛紛或坐起或站起,往山谷裡面望去。

    一陣轟隆隆地悶響,漸漸清晰。

    關節炎小姐害怕地抓著高明生的手,「怎麼了?地震了?」

    高明生安撫她,「地都沒晃,哪裡來的地震。」

    「他們回來了。」還是靳南的聽力最好,聽到了山谷裡面傳來的腳步聲,很快阿旁懷和陸總的身影就出現了。

    兩個人像打了雞血一般,狂奔著向他們跑來,雙手揮舞著,「水,水……」

    關節炎小姐也聽到了,「他們說什麼?好像在說水,是嗎?」她高興地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找到水源了。我們有水喝了!」

    聲音越來越清晰,靳南瞇著眼睛向前走了幾步,阿旁懷和陸總的確在大喊「水」,但是這肢體語言怎麼有點不對啊,找到了水源,回來告訴他們一聲就好,至於這樣奪命狂奔一樣嗎?

    阿旁懷和陸總兩人的奔跑路線已經從溪谷的中間開始逐漸向溪谷的旁邊高處跑了,阿旁懷喊得聲嘶力竭,但是這麼久沒喝水,他的嗓子本來就啞得差不多了,靳南豎起耳朵,也只能隱約聽到幾個字,「……水……水……跑……」

    水?跑?

    什麼水,還需要他們跑著去喝?還是水會自己跑?

    靳南腦子飛快地轉動,突然,「kao……」他情不自禁地飆了一句髒話,伸手拉向地上還坐著的幾個人,「快起來,快跑,他們說的是洪水來了,快跑……」

    洪水?地上幾人統統傻眼。王瓏自以為幽默地來了一句,「大哥,你逗我們呢?從昨晚開始到現在,我們就沒見過一滴水,這會要是來洪水,我就把他們全干了。」

    誰跟你開玩笑,靳南都急了,「沒看見老阿和你們那位同伴狂奔的樣子嗎?他們都往高處跑了。趕緊起來。」

    眾人一聽,望向阿旁懷的方向,果然,阿旁懷看見靳南開始拉人,立刻就不往前面跑了,而是拉著陸總沿著一個斜坡開始往上面爬。

    kaokaokaokaokao……

    此刻也只有這個最乾淨利落的字能表達大家豐富的情感。

    眾人屁股底下頓時像被針刺了,從地面上彈了起來,跟在靳南的後面,沿著斜坡往上爬。

    剛爬了沒幾米高,山洪已經像奔騰地猛獸湧了過來。

    那水也不知道在哪裡困了多久,綠的發黑,腥臭無比,裡面也不知道夾雜著什麼東西,連帶著枯枝腐葉和山泥一起衝了下來,呼嘯著從靳南他們的腳下經過,一往無前,奔流而去。

    王瓏驚恐地喊了一聲,「真的是山洪爆發!」

    可是這太陽高掛,半個月都沒下過雨了,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水量?

    這小南山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靳南心裡嘀咕,回頭他要是向上級反應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上級會不會以為他工作壓力太大,精神失常了?

    山洪來得快,去得也快,大概半個小時以後,水勢已經平緩了下來,形成了一條美麗的山間小溪,那水深大約過膝,也就是很尋常的流淌的速度,彷彿半個小時前他們躺過的乾燥的地面和那曾經呼嘯而逝的山洪,都是他們幻想出來的。

    要不是高於水面的地方還留有腥臭的味道,靳南真的要懷疑這一切都是自己神經失常後的臆想。

    阿旁懷在不遠處和陸總小心翼翼地向他們靠近,中途,阿旁懷走到溪邊,用手試了試,淺嘗了兩口,就衝著他們喊,「靳隊,這是活水,應該可以喝的。」

    大家早已經渴得受不了,要不是剛開始的那水頭太噁心詭異,大家說不定早就撲下去喝水了,如今一看阿旁懷已經嘗過了,都忍不住沖了到了溪流邊。

    的確,如今的溪水清澈見底,嘗在口裡還有點甜,大家都忍不住喝了一肚子。

    就這喝水的功夫,阿旁懷和陸總已經回到他們這裡。

    靳南忍不住問阿旁懷,「發生了什麼?」

    阿旁懷看了陸總一眼,有點遲疑。

    陸總倒是直言不諱,「我倆剛才往裡面走了一段路,在山谷的深處就發現了一個幾乎乾枯的池塘,裡面倒是有點水,但是已經髒得完全不能喝了。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聽到一陣悶響,那池塘裡的水就像瘋了一樣往上漲,我們一看不好,就立刻往回跑。」

    阿旁懷在一旁點頭,確認陸總說的一點沒錯。其實要他說,那池塘漲水的勁頭古怪嚇人,但此刻不能再引起靳南的其他想法,趕緊把這些人安安全全地都帶出小南山才是最重要的。

    「靳隊,水往低處流,這個應該是最安全的指示了,我們跟著水流走準沒錯。」

    靳南也不想再節外生枝,立刻同意了,九個人互相攙扶著,沿著溪流流淌的方向,向外走去。

    這次有了溪水和明確的方向,眾人雖然覺得飢餓,但心裡負擔輕鬆了很多,大約兩個小時以後,他們眼前漸漸開闊了起來,隱約可以見到洛湖的影子。

    突然有個脆生生的女聲響起,「爸!這邊!」

    阿旁懷聞聲望去,真是阿秀站在一處高地向他揮手,他高興地揮手,「這丫頭,怎麼找到這裡來了。咦,那個小子也跟過來了!」

    「爸,往這邊來,我聯繫了110,讓他們派船來接了。」

    派船?眾人不太明白,等爬山了阿秀所在的高地,才看到,原來高地的另外一側,居然就是一處淺灘,而遠處已經隱約能看到一些漁船的影子。

    高明生他們七個人總算把心放回了肚子裡,「這一夜,都能拍成恐怖片了。」

    眾人哈哈一笑。

    靳南在跟他們說話,但是卻留了一分神在阿旁懷他們那邊,只聽到阿旁懷聲音低低的,隱約能聽到,他是在跟阿秀講他們一路遇到的詭異的事情。靳南心中就有了一絲疑雲,他們工作的事情一向是不跟家裡人說的,老阿說得這麼清晰,只怕回去寫報告都未必能有他現在跟阿秀講的十分之一,為什麼要跟一個昨天才剛剛成年的小姑娘講得這麼仔細?

    110安排的船很快就抵達了這裡,將一行人都接回了東山的碼頭。

    阿秀站在碼頭上,沉靜地回望著小南山的方向,下個星期,等她把東西都準備好了,再進來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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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25:31
045 小南山-終

    等到眾人安全返回,農家樂的老闆們也鬆了一口氣。

    乘著阿秀和顧宥真在樓上梳洗換衣,靳南還是忍不住問了農家樂的老闆娘,當他得知阿秀和顧宥真是早上才離開,這才相信了阿秀跟他說的,她和顧宥真只是沿著湖邊走,並未進山的說辭。

    到底只是一場有驚無險的風波,農家樂老闆們也不希望聲張,畢竟要是真的傳出去,很可能會影響生意。而對於靳南來說,這個小意外也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所以也就沒有出聲。

    隔天阿秀和顧宥真照常上學了,課間操的時候,班長瞄到了顧宥真手上的傷口,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他把顧宥真拉到一邊,「你小子行啊,人家爸爸都去了,你還敢下手!」

    顧宥真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我幹什麼了我?」

    「你還裝,你手上的傷怎麼來的?」

    「阿秀咬的。」

    班長挑眉看著他,「阿秀幹嘛咬你?」

    「她……」顧宥真傻眼了,發現自己居然無話可說。

    「你小子果然禽獸。」班長表情複雜地盯著他,然後還是沒憋住,「說吧,你小子都幹了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幹!」

    班長的目光落在他的傷口上,「你什麼都沒幹,阿秀咬你咬地這麼狠?好吧,那麼阿秀對你都幹了什麼?」

    顧宥真頭一次感受到滿身是嘴都說不清。

    班長看他憋得滿臉通紅,很是羨慕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不過我還是得警告你,別太過分了。即使排名老被阿秀壓著一頭,也不能從這方面扳回來。」

    「我。」顧宥真氣急,可最終只能仰天長歎,他發誓,這個「罪名」不能白背了,總有一天,他得把它落實了。

    阿秀沒察覺到他那九曲十八彎的少男心事,她已經聯繫了陶道士和李同垣,列了必需品清單,讓他們去準備再進小南山。

    這次,她帶上了李同垣和阿旁懷,卻沒有告訴顧宥真。

    週六早上四點多的時候,他們三人就出發了,抵達小南山的時候,天都還沒亮。

    阿秀領頭,走在了前面。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星期,但是整個小南山比以前可有生氣多了,地面上很多原先裸-露地方已經有了淺淺的草,沾滿了露水。

    阿秀握著天羅,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就找到了那個山谷,

    阿旁懷根據記憶帶她走到了那個山谷深處的水潭,但此刻這裡已經變成了一處碧波蕩漾的小湖泊。

    阿秀站在潭邊望了望,那潭中心深不見底,「走,往那個方向走。」

    「為什麼去那邊?」李同垣問。

    阿秀道,「小南山裡十之八九藏了一個墓穴,而且這個墓穴肯定埋的不是普通人。你見過有人挑大墓會挑在水邊嗎?」

    李同垣畢竟年輕,家中傳下來的風水術,多是口頭相傳,真正實地探訪還是第一次。他認真地將阿秀講給的知識一一記下,那勁頭比阿秀上學都用功。

    阿旁懷在一旁看了發笑,姑娘雖有這一身的本事,但他倒是從來沒有過要想學風水的念頭,心態倒是最輕鬆的一個。

    他們三人繼續前行,終於在一處向陽的山坡上找到了。

    阿秀看到那幾乎已經被毀得只剩下一個石頭圈的石墓,以及旁邊已經完全被破壞的風水佈局,就知道自己找到正主了……

    星期一的早晨,阿秀渾身酸痛的趴在了課桌上。

    顧宥真滿臉疑惑地看著她這副模樣,覺得有點眼熟,腦中靈光一現,「你不會又去了小南山了吧?」

    阿秀驚訝地回眸,這帥哥什麼時候變成了她肚子裡的蛔蟲了。

    得,不用她說,光是她的表情,顧宥真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頓時就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回頭看了一下周圍的同學,他壓低聲音,「你怎麼不喊我一起去?」

    阿秀眨眨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客套話,想了想,也只好笑笑。

    顧宥真生氣了,扭過頭,拿起了課本架在書桌上,兩眼盯著書,不理阿秀了。

    不以阿秀為中心旋轉的顧宥真特別的明顯,低氣壓維持了一天,周圍只要稍微有點眼力的同學都看出了顧宥真生氣了,班長悄悄的過來問阿秀,「顧宥真怎麼了?」

    阿秀看著板著臉坐在座位上的顧宥真,笑得有點尷尬。等班長走了,阿秀輕輕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別生氣了,晚上我請你吃飯,跟你說說我都發現了什麼。」

    顧宥真哼了一聲,沒答應也沒拒絕,可放學的時候,卻拖著自行車在校門外等著阿秀。

    一側是路過同學們充滿八卦的火熱眼光,一側是顧宥真「你不說清楚,我倆沒完」的架勢,阿秀只好厚著臉皮坐上了顧宥真的自行車後座。

    顧宥真沒有帶她去砂鍋店,騎著自行車七拐八拐地來到一個私房菜館,熟門熟路地要了個小包間,點完菜後,就雙手環胸雙目直直地瞪著她。

    阿秀輕咳了兩聲,擺弄了一下面前的筷子,「那個,我爸帶著我一起去的,所以不方便帶著你。」

    你爸要是能「帶」著你進去,還能被困在山裡一夜?顧宥真不接受這個答案,嘴唇抿的更緊了。

    眼看著多雲就要轉雷暴了,「好吧。」阿秀投降,換了一個說法,「我帶著我爸去,所以不方便帶著你。」

    這還差不多,顧宥真的身體這才放鬆了一些,「你發現了什麼?」

    「一個墓,一個被毀了幾十年的墓,整個墓被挖了個底朝天,墓主可能幾十年就被人挖墳拋屍,根本找不到了。但是不知道那柄匕首的主人跟墓主有什麼深仇大恨,毀了墓葬還不夠,可能是怕墓主虛晃一槍或者留了一手,索性連整條龍脈都毀掉了。」

    阿秀想起那石墓被破壞的痕跡,有點感慨,這兩者得有多大的血海深仇,連死了都不肯放過。她弄明白了小南山的問題所在,跟阿旁懷在東山島的農家樂又住了一晚,「我跟爸爸還特地去拜訪了島上的幾位老人,聊一聊東山島的往事。可惜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一個家庭的傾覆簡直太常見了,根本找不到什麼太有用的線索。也只能放棄,沒法再查詢墓主的信息了。」

    顧宥真小朋友還是不說話,肢體語言很清楚表達了你不帶我一起玩,我很不開心。

    阿秀撓頭了,「我這不是都跟你說了嗎?」

    顧宥真哼了一聲,「兩天一夜的過程,你兩句話就完了,這能一樣嗎?」

    「我又不是去演盜墓筆記,能有什麼驚險刺激的過程啊?很枯燥的,又累人。」

    「哼。」

    阿秀沒招了,只好衝他笑,甜甜地笑。

    顧宥真看她全神貫注衝著自己眉眼彎彎,一副我的眼中只有你的樣子,好不容易崩了一分鐘冷臉,還是崩不住了。

    「你有什麼打算?我看小南山似乎已經恢復了一些,對風水師來說,一條龍脈不是特別難得嗎?」顧宥真問她。

    說到這個,阿秀還真有點舉棋不定,「小南山的風水雖然已經不再惡化,但是就像開車一樣,就算剎車,也得有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停下來。現在它對洛湖的整個影響還是負面的。要想調整好小南山的風水,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而她現在又是高中的關鍵時期,並沒有多少的時間能消耗在小南山。

    「它會有什麼影響?」顧宥真挺好奇的。

    阿秀撓撓頭,「最直接的,就是引起洛湖水質的變化,這會讓洛湖裡面的生態鏈產生惡性循環,這兩者之間會繼續互相產生惡性循環。就像蝴蝶效應一樣,我們都沒有辦法預測它最終會帶來什麼樣的惡果。」

    這個話題有點沉重,這時包間外面傳來敲門聲,是服務員在送菜。

    顧宥真揚聲讓她進來。可誰知道,服務員的後面還站了一個,就是他二哥顧宥懷。「二哥?」顧宥真有點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我倒想問問你小子怎麼會在這裡呢,這才高二,就敢泡妞泡到顧家根據地來了,這要是傳到家中長輩耳中,少不得他們這幾個單身的哥哥都得遭殃。

    顧宥懷不請自來,走進了小包廂,伸出右手到阿秀的面前,「我是顧宥真的二哥顧宥懷。」

    阿秀有點吃驚顧宥懷這麼慎重的姿態,不過想起來顧宥真曾經說過他幫自己在長輩面前掩飾的事情,明白他肯定調查過自己的底細,至於知道多少,那就不好說了。阿秀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很禮貌地站了起來,伸出右手跟顧宥懷相握,「顧先生好。」

    顧宥懷聞言一挑眉,「要是不介意,可以跟宥真一樣,叫我二哥。」

    阿秀只是輕笑,「顧二哥。」

    顧二哥,二哥,兩者只差了一個字,可親疏卻感覺差了十萬八千里。顧宥懷心中微動,目光落在了顧宥真的臉上。哎吆,笨蛋,這麼久了,還沒把人追到手,白長了一張顧家最好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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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宥真根本沒感覺到他二哥的腹誹,視線像激光一樣專注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顧宥真雖然在同學的眼中是校園王子一樣的存在,可是在顧家,他可是在顧宥懷一路魅力放閃的壓力下長大的。

    他一向明白自己二哥的魅力,臉比自己更帥氣陽剛,體格比自己更健碩頎長,情商智商雙雙在線。顧家兄弟一起出門的時候,就他最招女人的目光。從小他就是以二哥為目標的,要長得像二哥那麼man,身材練成像二哥那樣好,事業像二哥那麼成功。可現在怎麼覺得二哥跟只開屏孔雀似的,那那都很礙眼。「二哥,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們。」

    「我沒事。」顧宥懷自來熟地拉了椅子坐下,「不介意地話,我們一起吃頓晚飯。」

    我介意,我很介意。顧宥真臉上寫滿了拒絕。

    可顧宥懷才懶得理他,這個傻小子,不幫他把點關,被賣了都不知道。

    阿秀當然不介意,顧家兄弟不管在哪種場合,都是妥妥的顏值擔當。

    如果說顧宥真的俊美勝在精緻的五官,那麼這位顧二哥則勝在了比顧宥真成熟十年的風流倜儻;顧宥真的身上是一種青澀的熱情,而這位顧二哥眼角眉梢則儘是男人狂野不羈的風情,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肆無忌憚地流淌著荷爾蒙,要是放在大唐朝,嘿嘿,得被那些貴女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這樣的秀色可餐,她腦子壞了才會拒絕。

    阿秀心裡這麼想著,眼神中不免就帶了點調侃的意味,饒是顧宥懷也被她看得有點發毛。

    顧宥真看著這兩人明顯不是很「正常」的眼神,心裡跟貓抓的似的,怎麼感覺以後還得防火防盜防二哥的節奏呢?

    「來,來,吃菜,吃菜。」顧宥真藉著給兩人夾菜的機會,動作幅度大地都恨不得把自己豎在桌子中間,以隔斷兩人的視線。

    這孩子,把他當賊防呢……顧宥懷被他弄得相當無語。

    顧宥懷今天穿的是標準的西裝三件套,可西褲包裹著的大長腿一點也不受限制,他長腿一伸,使了個巧勁兒在桌下一勾,一招勾踢掃堂,就把顧宥真給卷坐下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顧宥真,「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我家小真這麼熱情待客。」

    顧宥真沒料到自己二哥下手這麼狠,下盤一個不穩,結結實實的一個屁墩,砰的一聲,摔在了椅子上,疼得五官都移位了。

    「小真?」這麼女孩子氣的名字,阿秀眼波一轉,看著顧宥真那張帥臉已經囧得都不敢看她了。

    「嗯。」顧宥懷一副婆婆給新媳婦講兒子囧事的八卦模樣,「他是我們家老小,平時……」

    「二哥,二哥,吃菜吧,吃菜吧。」顧宥真快絕望了,端著盤子就往顧宥懷面前送。

    顧宥懷兩句話就讓顧宥真消停下來,坦然地享受著弟弟無微不至的關懷,「阿秀,謝謝你上次的幫忙。」

    阿秀雖然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可是比起跟顧宥真在一起,這樣的笑容客套疏離了很多,「不客氣,我跟顧宥真是同學又是同桌,幫同學一個小忙,算不上什麼。」

    顧宥懷哦了一聲,上次在省體育館他跟阿秀沒有說過話,可今天光是這開場的幾分鐘,就覺得這姑娘四平八穩,說起話來滴水不漏,他家宥真在同齡孩子裡也算是鳳毛麟角了,可是跟這姑娘一比,鮮嫩透明得簡直就像冷盤裡的小水蘿蔔。而且很明顯,這個阿秀還是他家宥真的初戀,初戀就碰上了這樣一位姑娘,漂亮聰明還有一身好手段,也不知道是他家宥真的幸運還是不幸。

    小情侶一起吃飯撞見了男朋友的家人,阿秀居然一點激動或者過度的熱情都沒有,這代表什麼,代表他家宥真費了這麼大的勁兒,也不過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要想拿下這種姑娘,除了把顧宥真全搭進去,一個人換一個人,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過目前,兩人似乎還沒發展到這種程度。那麼就先把阿秀上次的人情還上了,小情侶之間不虧不欠,才能有個純潔美好的發展開端啊,涉及了太多的利益,說不定還會起到反作用。

    「對你來說是小忙,但是顧家卻不能因為這個就真的當件小事沒發生。若是我開張支票,反而顯得既沒誠意又缺風度。你說吧,有什麼事情,只要二哥能幫上忙。」

    阿秀很欣賞他這種一事歸一事的態度,「不知道顧二哥是做哪一行的。」

    「他做房地產開發、安保系統、物流……。」顧宥真立刻就把他二哥的老底托出來了。

    你這個沒出息的傢伙,這胳膊往外拐的姿態也太明顯了,顧宥懷一個眼刀就甩過去了。

    顧宥真討好地笑笑,忙給他夾菜。

    「顧二哥,」阿秀有點遲疑,「我如果想收一塊地,要怎麼弄。」

    「你要投資房地產?」顧宥懷被嚇了一跳,這姑娘手裡嫁妝很豐厚啊!

    「不,」阿秀其實自己也沒想好,「那塊山地,不太適合用於房地產開發,而且前期這幾年最多也就只能種點桃樹什麼的。根本就是個燒錢的玩意兒。」

    「砸錢你還要收那塊地幹什麼?」顧宥懷不明白。

    顧宥真卻明白了,「你要收小南山?」

    阿秀其實自己也沒想好,剛才聽到顧宥懷做房地產,腦子裡也是突然就冒出來這個想法。小南山的風水對洛湖肯定會造成負面的影響,按道理說,這屬於天災人禍,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如果就這麼放任不管,她又實在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做與不做,這是一個她自己的原則問題,「那塊山地,風水壞掉了,但是因為獨特的地理位置,很可能對洛湖產生很大的影響,如果我能夠做主的話,最起碼能把一些危害減到最低。」

    顧宥真簡單地在一旁補充了一下小南山的情況。

    顧宥懷頓時對阿秀刮目相看,沒看出來,這姑娘還有點悲天憫人、路見不平的俠義之風。

    但是薑還是老的辣,顧宥懷眼珠一轉,「如果小南山目前的狀況這麼不好,那麼可以按照荒地的政策,看是否可以向相關部門申請開發,可以用於耕種、林業、休閒莊園、養老院、家庭農場等。如果情況特別糟糕的話,到時再向政府申請一些荒地開發和環保補貼,後期投入費用可以用土地進行抵押貸款,錢生錢那還不是簡單的事。要是實在不夠,要不要二哥幫你投點資?」

    顧宥懷就這麼一會兒,腦子裡已經整理出一整套的投資方案。小南山,小龍脈啊,光聽名字就知道很牛叉。對洛湖有影響,只要對小南山沒影響就行啊,而且宥真剛才提到小南山已經進入恢復期了,再加上有阿秀這麼個厲害的人物在,肯定出不了風水的大問題。

    阿秀眼睛瞪地大大的,果然術業有專攻,她再聰明,那也不是無所不能,最起碼顧宥懷轉眼間冒出來的一環扣一環的商業計劃,就不是她的專長,不過即便是她自己投資,也得找專業的人來做,還不如就扔給顧宥懷了。

    再說了,她主要的目的是讓小南山不要成為一方禍害,至於生財,顧宥懷既然肯出這份力,那麼這就是他的福報,「行,那就請二哥費心,看看需要多少錢?我盡量籌措,要是不夠,就請二哥幫忙。」

    顧宥懷哈哈一笑,「就衝你這聲二哥,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顧宥真看著顧宥懷爽朗的笑容,又是自豪,又有點失落。

    吃完飯後,顧宥真堅持用自行車送阿秀回家,阿秀笑笑,跳上了他的車座,然後跟顧宥懷揮手道別。

    顧宥真沉默了一路,一直到阿秀家大院的門外阿秀下了車,準備跟他告別,顧宥真才低聲開口,「阿秀,我二哥,是不是挺厲害的?我跟我二哥比起來,是不是差得很遠?」

    阿秀站在他車把手的旁邊,安靜地看著他有點緊張的臉,想了想,「這樣比較會鑽進死胡同啊。顧宥真,你已經很出色了,你二哥是大家眼中成功的典範,可是肯定有大把比你二哥更出色的人。再說了,沒有人天生就是那樣的。相信你二哥也有過跟你一樣的年紀,一樣的心境,一樣對未來抱著美好的憧憬。肯定栽過無數個跟頭,有過無數次的挫折,吃過各種各樣的虧,才有今天的風光無限。你去問問你二哥,他最得意的事情,肯定不是他此刻站在什麼位置上,而是他一次又一次在拚搏中勝利的過程。要不,人喝醉的時候,為什麼總愛想當年呢?」

    阿秀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顧宥真的肩膀,笑著說,「世界是他們的,也是我們的,終究還是我們的。小伙,要享受成長的過程。終有一天,我們都會很厲害的。」

    顧宥真看著她,眼中的光彩和笑意像煙花一樣盛開,「我也一直這麼認為的。」

    哎呀,簡直太可愛了,阿秀眉眼彎彎,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小伙,加油!」

    顧宥真嘴角一彎,憋不住的甜意就湧了上來,他感覺臉頰有點發燙,忙使勁一踩腳踏板,自行車一下子竄出去老遠,「晚安,明天見!」

    阿秀笑出了聲,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是的,顧宥真,你的哥哥現在是很出色,不過我不是見證或雕琢他成長的那個人啊!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努力,長成你最出色的模樣,不要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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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在如今的這個社會,有一樣東西比風水術見效更快,那就是金錢。

    有錢不但能使鬼推磨,有錢還能使磨推鬼。

    等到高中最後一個暑假到來時,顧宥懷不但拿下了小南山七十年使用合同,而且還申請到了一堆政府津貼,環保的,科研的,某種合作基地的。一堆的紅頭文件看得阿秀全是蚊香眼,自從會考政治科目結束後,她再次感受了這種折磨,通篇的漢字,卻是兩廂生厭。

    與之相反,顧宥真卻對那些東西熟悉得相當快,在顧宥懷親自指導和帶領下,顧宥真以一種驚人的速度、低調地成長了起來。

    阿秀不太明白為什麼同樣一份政府文件,她看完就覺得長篇累牘,辭不達意,通篇廢話;但顧宥真就能從其中挑出重點,並轉化為可行性極高的津貼申請方案。阿秀琢磨了很久,她只能將其總結為一種雄性的生存本能。政治,跟她這種人永遠格格不入。

    好吧,她還是老老實實地畫她的小南山規劃圖,告訴他們哪裡適合種花種樹,哪裡適合建樓蓋屋,哪裡適合車道蜿蜒,哪裡適合挖塘造湖。挑個良辰吉日,破土動工。

    至於錢的問題,顧宥懷只收了她五十萬,卻給了她小南山綜合項目有限公司一半的股份。阿秀覺得自己出得太少,但據顧宥真說,雖然項目已經動土了,但是她那五十萬還躺在賬上,根本一分沒動。而顧宥懷完全是空手套白狼。

    這種春風化雨般的生財手段,完全勝過一個高級的五鬼運財大陣了。

    阿秀自此對顧宥懷佩服地五體投地,只覺得顧宥懷隨身自帶$型光環。另外也暗暗提醒自己,自確認了自己不適合政治之後,再次確認自己也不適合玩經濟。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日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她的茶館老闆娘吧。

    這個假期她和顧宥真幾乎都住在了小南山的農家樂,顧宥懷很大方地包下了一家農家樂作為工程基地。

    對於阿秀來說,不用每日花上三四個小時往返省城,而且還可以島上避暑,當然再好不過了。阿旁懷點頭之後,她就收拾了點衣服住到了島上。

    對於顧宥真來說,從枯燥的題海中跳了出來,由二哥手把手地教著,一個嶄新的世界終於觸手可及,每天遇到的都是些不同的人,做些不同的事情,晚上回到島上,還有阿秀偶爾給他準備晚餐或者宵夜,這小日子過得簡直像天堂一樣。

    而陶道士在問明白阿秀對於小南山的規劃之後,眼珠子一轉,就包袱款款的帶著小陶傑和李同垣一起來到東山島住下了。面對阿秀,他義正辭嚴,他們倆要跟著先生做風水實踐,還有什麼比親自參與打造一個大型風水陣更能鍛煉和提升風水師的能力。

    而對外那些客戶,他則神秘兮兮地透露,師門發現了一處風水勝地,歡迎日後前往此處短住療養。搞得一夜之間,顧宥懷的房地產公司銷售熱線都被打爆了。

    小南山的規劃中,的確有療養基地和養老院這一塊,可是那些都是沒有產權的。顧宥真想了想,就問他二哥,「我們不賣,我們只提供短租服務,時間從半年到五年不等。借鑒服務公寓的方式,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顧宥懷一臉欣慰的望著顧宥真,誰說顧家只出武夫的?瞧瞧他家小真,這才一個暑假而已,已經學會動腦子了。賣房子,那可是一錘子買賣,可是租借,嘿嘿,只要小南山的名號打出去,到時想要租住的人,不搭上人情和人脈,你以為光用錢就能解決問題嗎?我們顧家是缺錢的人嗎?別說,顧宥懷已經直接把阿秀歸屬到顧家人的範圍之內了,不作外人考慮了。捨不得顧宥真,套不著阿秀啊。

    可能是日子實在太新奇,食物實在太新鮮,也可能是阿秀偶爾秀一手的廚藝太出色。一個假期後,顧宥真的個子已經串到了一米八五,從背後看上去,幾乎跟顧宥懷分不出來了。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酷熱的溫度還沒有退去,高三的上學期終於要開學了。

    開學的第一天,顧宥真就受到了深深的打擊。

    每年的高考,總會有些學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選擇復讀。對於省一中來說,偶爾會有復讀生的出現,但一般都跟強化班沒關係。可今年特別的地方在於,有一位復讀生是副校長的獨生女。副校長親自找了路班頭談話,拜託他好好照顧自家姑娘。

    路班頭原來覺得也沒什麼,班裡本來就單著阿秀一個女生,再來一個正好作伴。

    路班頭把人帶進了班級,在早讀上一宣佈,立刻就指著班級裡多出的一張桌子,「阿秀,你以後和秦子茜就坐在這裡。」

    顧宥真覺得晴天一個霹靂卡嚓就劈在了自己頭頂上,一直到阿秀開始搬書本他都沒反應過來。

    阿秀看著他一臉被拋棄的懵圈樣就有點想笑,無奈地聳聳肩。其實她也不想搬,現在跟顧宥真坐在最後排,時不時還可以偷個懶,看本小說什麼的。但是路班頭是特別用心地照顧秦子茜,安排的位置靠近前面黑板,而且還在教室的正中間。完完全全就在老師的眼皮子底下,什麼小動作都不能做。

    顧宥真傻眼地看著阿秀就這麼瀟灑地搬走了。他的眼光往前面一掃,坐在他前面的男生都不矮,一旦直起腰,跟一大片樹林一樣,他連阿秀的頭髮都看不著。

    討厭,顧宥真磨著牙,恨不能把這位校長家的大小姐直接給丟出去。

    而阿秀看到這位秦子茜的第一眼,心裡就歎了一聲。這姑娘的臉拉地長長的,一臉笑容都沒有,下巴微仰著,眼皮耷拉著,典型的世界中心人格。阿秀偷偷翻了白眼,怎麼都高三了,還有這樣一番「奇遇」。

    這位秦大小姐因為父親的關係,從幼兒園起就備受各路老師的關懷,像這種復讀被安排進強化班上課的事情,對她來說是再正常不過了。可問題在於,她對特殊待遇熟悉,可是對強化班的進度是完全不熟悉。她的成績本來在普通班就屬於中游水平,早就適應了老師一道題從基本知識點開始講,每個過程和細節不停地重複的上課方式。而強化班的講解,卻是一整套卷子下來,普通題目老師基本略過不講,稍有難度的題目,老師講知識點和解題思路;只有遇到大題,老師才會從頭到尾講一遍。同一張考卷,普通班老師得講兩節課,而強化班基本上就是半節課到一節課的時間,講完之後,老師會習慣性的來一句,「誰還有問題的,請舉手。」

    秦子茜原來還準備舉手問問,可是一看老師問完後,已經隨手拿起了另外一張考卷準備講解,心中頓時明白,老師恐怕也沒有預料到真的會有人舉手問問題。

    這會要是她舉手,豈不是班裡都知道她的程度跟不上了,於是秦子茜沒有吭聲,卻在自習課上,推了推阿秀,「阿秀,這題我不會,你講給我聽聽。」

    對於阿秀,她是知道的。穩壓顧宥真一頭的黑馬轉學生,聽說來自單親家庭,父親只是個普通的警察。爸爸特地跟她說,讓班主任安排她倆坐一起,這樣有什麼問題,也好問她。所以秦子茜毫無心理障礙地就開口了。

    阿秀看了她一眼,這位小姐,你請人幫忙講題,能不能帶個請字,我這是欠你的嗎?不過算了,這才來第一天,一點也不理她,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阿秀耐著性子,給她把那題講了一遍,可講完了發現她根本有聽沒有懂,於是只好把每個相關的知識點都拎出來給她講一遍。

    秦子茜這下聽懂了,還挺高興,「對,你就應該這樣講嘛,像你剛才那樣講,我怎麼能聽懂?」

    阿秀聞言吃驚地眼睛瞪得老大,感情這講不好還有罪了。

    秦子茜卻沒看阿秀的表情,直接把卷子翻了個面,「這題,這題,還有這題,你都給我講講。」

    坐在她們身後的班長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咳了一聲,「秦同學,如果有問題,一會老師過來,你可以問老師。一節課只有四十五分鐘,阿秀已經花了二十多分鐘給你講題了,我相信她還有不少作業沒做完呢。」

    秦子茜不樂意了,回頭雙眼一翻,「至於嘛,不過就讓她講了一道題,同學之間問點問題難道不是很正常嘛,要這樣護著嗎?」

    阿秀無語問蒼天,直接轉了身,不想理她了。

    「唉,你怎麼不講了。有沒有同學愛?年級第一就瞧不起人?」秦子茜把臉拉得老長,「不過就只給我講了一道題,浪費我這麼多時間才聽明白,你這什麼水平?」

    班長也愣住了,周圍的同學也愣住了,強化班的女生不多,但走這樣風格的真的是一個都沒有。

    秦子茜一看大家都沒話說了,冷哼了一聲,「說得好像我欺負人一樣。既然是一個班的同學,互相幫忙解答問題,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阿秀火了,我只是懶得理你,你還真把我當包子捏了?阿秀剛要開口,只聽到教室後面傳來咯吱一聲,椅子在地面上滑動的聲響。大家回頭一看,顧宥真已經站起了身,朝這邊走了過來。

    秦子茜還是第一次這麼近看顧宥真的真人,一時心跳地有點快。

    誰知道顧宥真走到了她們桌子旁邊,一把就扶住阿秀的胳膊,「起來。」

    阿秀一愣,站起了身。

    顧宥真將她輕輕拉出了位置,然後從課桌裡拉出書包,直接把課桌上阿秀所有的東西都收拾了起來,然後推著阿秀往後走。

    這是把阿秀又搬回去了!?

    同學們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段然他們幾個已經開始吹口哨了。

    秦子茜黑著臉,她敢欺負阿秀,但哪裡敢去招惹顧宥真,一來她是知道顧家背景的,二來顧宥真的脾氣可是全校聞名的,於是只好憋著一肚子氣轉身坐好。

    班長望著她的後腦勺,不禁搖搖頭。請神容易送神難,班頭這下可有得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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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2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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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長在自習課下了之後,就去給班主任通風報信了。

    路班頭萬萬沒想到這才不到一天的時間,這位秦大小姐就引起班級裡面這麼大的反彈。但是這事要是處理不好,還真的很麻煩。

    路班頭心裡嘀咕著,腋下夾著考卷,臉上一片平靜,踱著四方步慢慢地走進教室。

    看見被顧宥真塞在最牆角里邊的阿秀,他不由得一陣偏頭痛。別的班,家長變著法子想讓孩子的座位靠前靠中間,可偏偏他班裡這兩隻,總是恨不得有多遠閃多遠。唉,都說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這智商太高老師搞不定的隊伍也不好帶啊~今天這個台階要怎麼下呢?

    誰知道校園小霸王顧宥真頓時給了他一個驚喜,「路老師,阿秀的眼睛有點遠視,坐太近了看不清。」

    這,這理由也行?

    同學們聽得紛紛側目,掩嘴偷笑,這理由簡直可以跟阿秀不做假期作業的理由並列搞笑榜第一了。

    阿秀看了顧宥真一眼,心想你也真能扯淡,臉上卻配合著,連連點頭。

    路班頭已經知道了原委,他雖然不願意得罪秦校長,但是更不願意因為這個而把年級第一給搭進去。他笑笑,「好吧,那阿秀就還回到坐回原來的座位吧,有哪位同學想要往前面調一調的?」

    看熱鬧的小腦袋們,瞬間黑了一片,只剩下了頭頂,沒人願意跟他對視。開玩笑,高三了,除了阿秀跟顧宥真那兩個變態,誰都覺得時間不夠用,哪裡來的美國時間去伺候秦大小姐,今天自習課的那番話,大家可是都聽到了。

    班頭看了一圈,心裡有數,「那麼先這樣吧。以後有需要再調整。下面考試,這可是某某某中學的高考模擬卷子……」

    秦子茜臉黑得像鍋底一樣,但是畢竟這是班主任,她也沒有白癡到要跟老師頂上,大不了回家向爸爸告狀,自然有爸爸來處理。

    放學之後,顧宥真拉著阿秀去吃晚飯。阿秀看著他就笑,「你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什麼時候練成的?我什麼時候成了遠視眼了?」

    「理由有時就是個面子工程,有就行了。」顧宥真給她劈開快餐的筷子。「你看班頭這台階下的,不是happy happy的。」

    阿秀挑眉,什麼時候顧宥真這個小清新變得腹黑了,「這話是你二哥說的吧。」

    「當然。」顧宥真一臉義正辭嚴的樣子,「這麼黑雞湯負能量的話,怎麼可能是我說的。」

    (遠在小南山的顧宥懷突然打了噴嚏,莫名覺得自己的膝蓋有點疼。)

    「再說了,那位秦大小姐,誰愛伺候誰去伺候,反正按你的脾氣遲早得翻臉,晚翻不如早翻,省的跟她生氣。她爸爸就是校長又怎麼樣?省一中還等著你給學校披紅掛綠呢,誰能拿你怎麼樣?」

    不得不說,顧宥真這一個暑假長進實在是大,又或者說,顧宥懷這個「污染源」危害太嚴重。顧宥真現在對人情世故的進步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而且事實證明,顧宥真的預測是對的。

    第二天秦子茜再來上課時,態度就低調多了。她昨晚回家告狀不成,反被自己父親給教育了一頓。

    「姑娘,你長長心吧!你以為我把你送進強化班,只是為了能找個給你講題同桌嗎?你要是需要輔導,可是不管你需要哪科的老師,爸爸都能給你安排。爸爸把你安排進強化班,一個是因為強化班的老師質量的確比其他班好,另外一個就是這些孩子都是人精,個個前途無量,爸爸是希望你能有機會結個同學情誼,以後走上社會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秦子茜肚子裡腹誹著,誰稀罕跟他們交結,但既然她爸不肯撐腰,她也只能消停一些了。

    脾氣不是一天養成的,自然也不可能一天就改了。在強化班,幾乎沒有人願意跟這個開口就非得壓你一頭的大小姐說話,秦子茜對於強化班自然也沒有任何的好感。平日裡,別的同學都准點到校,她偏磨磨蹭蹭,很多時候都是早讀開始了一半,她才慢慢悠悠地晃過教學樓前的空地。

    那些因為遲到被風紀老師罰站在教學樓前的學生們自然就不服氣了,有些脾氣爆烈的,就指著秦子茜問風紀老師,「老師,為什麼她天天來得比我們都晚,卻什麼事都沒有?」

    秦子茜下巴一揚,輕蔑地掃了那些學生一眼,目中無人地徑直路過了。

    風紀老師也是相當無語,但是又能怎麼辦呢?

    顧宥真從窗口看到這一幕,劍眉一挑,心裡就有了主意。

    因為高考作文的多樣性,而且出題時越來越向時事靠攏,為了提高學生們對時事的敏感,以及提高議論文的水平,所以全校的高中生必須訂閱一份《某某時報》,而這份報紙以犀利的文筆針砭時事而出名,對於社會不平現象或者國際糾紛,向來嬉笑怒罵,入骨三分,毫不留情。

    結果,半個月之後,《某某時報》上就刊登了一篇小雜文《校長的女兒》。全校的語文老師都沒有想到這天天往下發的報紙裡會藏了這麼個大雷。不到半天,全校都轟動了。

    《校長的女兒》的作者給自己起了個筆名叫「仰望者」,用輕描淡寫的口吻描述了校長女兒的一系列特權,比如天天遲到無視風紀老師的飄逸姿態,強入強化班要求同學給自己解答問題的言辭,平日裡高人一等的姿態和所有老師「平靜」的姿態。但是通篇文章一句評價或者責怪或者諷刺的詞語都沒有,就是簡簡單單的一篇清水文。唯一的點睛的地方在於,校長姓q。

    強化班一幫學生捧著報紙悶笑地簡直快抽筋了。沒錯,這篇只有三塊豆腐乾大的文章,本身什麼點評都沒有,可是編輯在下面用了半幅的版面進行全方位的剖析和攻擊,從校園特權、對學生身心的全面影響等等方面,毫不留情地冷嘲熱諷。這可是國家級的口舌刀筆,一句話都能戳死人的,更何況是半幅的版面。

    秦副校長原本不知道這件事,跟他比較好的同事自然也不好意思在這事上給他觸霉頭。可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學校那麼大,領導之間哪裡能沒有個競爭。

    結果當天晚上例會的時候,一個跟秦副校長一向不對付的學校領導,給每個座位都準備了一份報紙,然後就開始敲桌子發言了,「都說校園風氣,作為一個育人育德的地方,如今出了這種事情,都鬧到了國家級的報紙上去了,我說某些同志,是不是也該注意一下影響……」

    秦副校長看到滿會議室的異樣眼光,卻是一頭的霧水,拿起了報紙一看,不由得血氣上湧、眼前發黑,差點沒暈過去。這不用別人說了,這半幅的編輯點評的文字,每個字都像一個大嘴巴,扇得他暈頭轉向。

    事後,對於強化班的影響,就是秦子茜就像她突然到來的那樣,又突然消失了。據說是轉到了其他的學校。多出來的那張課桌,被同學們哄笑著給抬回了學校的倉庫。

    而對於秦校長來說,則比較慘了些,努力了很久的晉陞位置落到了那位跟他過不去的學校領導手裡,雖不至於牆倒眾人推,但誰都是上趕著熱鍋灶。半年之後,秦校長只能走了教育局一位領導的路子,調到了其他的學校去了。

    路班頭把那份報紙折的整整齊齊地收藏了起來。事後,他無數次拿出來翻閱,真的是感慨萬千。他心中最大的嫌疑人,當然是顧宥真,這小子一個假期不見,感覺心眼跟個頭都長了不少。但是再仔細想想,班級裡的那些混小子們似乎每個都有可能。一個高三學生的匿名作文,居然扳倒了一位副校長,說出來,誰會信呢?唉,總結一下,第一,孩子務必要教育好,不能坑爹;第二,莫欺少年窮,快要出山的小老虎的牙口可比老掉牙的老虎們厲害多了。

    阿秀卻沒有路班頭那麼糾結,秦子茜離開之後,她跟顧宥真一起吃飯的時候,就笑問顧宥真,「那篇文章是你寫的吧?」

    顧宥真一臉淡定,「得有證據啊!」

    阿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又不是審訊犯人,要什麼證據。」

    說完就埋頭吃飯,倒是顧宥真憋不住了,伸著腦袋湊過,「那我給你出氣了,你高不高興?」

    阿秀看著近在眼前的美顏,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這小子,怎麼越來越好看了,但是還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高興。」

    顧宥真臉色微紅,「那有沒有點獎勵?」

    阿秀被他問愣住了,不會是自己會意錯了吧,可是顧宥真眼中的認真、緊張和羞澀都不容她錯認,她嗔道,「想什麼呢?」

    顧宥真不答應,他二哥說地對,阿秀太聰明,有的時候就得單刀直入,開門見山,不能兜圈子。

    阿秀最後沒辦法,只能推開他,低聲道,「有獎勵,先欠著,等高考結束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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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4-10 00:26:41
049 命中注定的人

    高中的最後一個學期,阿秀的生活相對單調了很多。

    因為是高考前的關鍵時刻,即便是一向心寬的阿旁懷同志也很不幸地患上了高考家長綜合症,為了杜絕一切節外生枝的可能,連給陶道士和李同垣授課都改成了一個月一次,小南山工程也只能一個月去現場一次,至於任何的出門給人看風水的業務更是被完全的,徹底的禁止。

    學校的氣氛已經夠壓抑的了,阿旁懷同志的緊張情緒還充斥了放學後的時間。阿秀雖然不至於很緊張,但是也被悶得頭上快長毛了,好在每日還有賞心悅目的美景(顧宥真)以供消遣,以及顧宥真不時帶來學校的小南山的各種資料和進度消息能讓她鬆口氣。

    就這樣日復一日,那似乎漫長又枯燥的半年,轉眼即逝。

    六月的高考如期的來臨。

    三天的高考,阿秀輕輕鬆鬆地拿下了。在走出考場時,她還是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即便是學業對於她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壓力,但是高中整體的那種彷彿呼吸都帶著壓迫的緊張氛圍,對於她這種對氣場特別敏感的體質,還是有很大影響的。

    顧宥真比她出來的還早,正站在教學樓前衝她揮手,而他的旁邊已經圍繞了好幾個分在這個校區考場的同班同學。

    阿秀走向他們,老遠就聽見他們大聲說著要如何如何地開始放肆玩樂,不由得抿嘴一笑。

    班長雖然年少,到底還是比大家老成一些,「行了行了,都趕緊回家,別忘記明天回學校對答案估分。」

    大家嘻嘻哈哈地摟在一起,彷彿寒冬臘月一樣,根本不在乎頭頂上那個快把人烤化了的火熱的太陽,死活不肯散。

    班長無奈地揮揮手,「一個假期呢,夠你們黏糊的了,趕緊回家報個信,別讓家人擔心。沒看見顧宥真和阿秀嫌棄你們這些大燈泡嗎?」

    「班長說什麼呢?」「你們趕緊散了吧!」阿秀和顧宥真的聲音同時響起。

    眾人聞聲哈哈大笑,對著他倆擠眉弄眼。

    顧宥真這會的心情比高考急迫多了,才不理會他們呢,輕輕地扶了阿秀一把,「我們走吧,熱的一身臭汗。」

    可誰知道,出了校門,阿旁懷就在外面眼巴巴地等著阿秀呢。

    顧宥真都快哭了,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跟阿旁懷打招呼,然後無奈地看著阿旁懷領著阿秀揚長而去。

    阿旁懷從車的後視鏡裡瞄了頹喪的顧宥真幾眼,哼哼了兩聲,「姑娘,不上大學,不准談戀愛!」

    阿秀驚訝地回道,「這麼快,我離上大學只有兩個月了。」

    阿旁懷目光瞬間直了一下,姑娘這刀補得真準!「那也不管,反正不上大學不准談。」哼,叫你想啃我家小白菜,得到我批准了嗎?

    阿秀看著阿旁懷一臉凶神惡煞的「孩子氣」,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所有的學生都回到了學校進行對答案。顧宥真一邊算著自己的,一邊瞄著阿秀的,「怎麼樣?大概多少分?」

    阿秀沒怎麼認真算,「大概,怎麼也有七百吧。」

    顧宥真就一個勁兒的笑,阿秀奇怪,「你笑什麼?」

    顧宥真輕聲道,「我估計最少也得這個分數,我們倆一起報考ts吧?」

    阿秀沒有一口答應,「可是我想報的是建築系啊!」

    顧宥真認真地望著她,「ts的建築在國內絕對是一隻手裡面的,考慮一下?」

    「嗯……」阿秀眼睛轉了轉,「可是北京風沙大啊,天氣又乾燥,對皮膚不好!」

    顧宥真苦著一張臉,「那你準備報哪裡?我要跟你報一樣的。」

    阿秀失笑,「別孩子氣了,這個可不是鬧著玩的。」

    顧宥真低頭低聲地嘀咕了兩句,似乎在說誰跟你鬧著玩。

    阿秀遲疑了一下,「顧宥真,不然你把你的生日和時辰告訴我吧,我給你看看,你報哪裡比較適合。」

    「這也能算得出來?」顧宥真有點驚訝。

    阿秀點點頭。

    「你早說啊,這個還不簡單,我的生日是……」

    顧宥真還沒有說完,突然被阿秀制止了,「顧宥真,你要想好,生辰八字不能隨便告訴人的,對於有些人來說,知道了生辰八字,你的一生對他來說就沒有秘密了。」

    「比如說?」顧宥真看到了她臉上的遲疑,輕聲問道。

    「比如說,你人生所有的軌跡,甚至,若是有心,還可以篡改掉你的人生。」阿秀的聲音很輕很輕。

    顧宥真看著她的眼睛,沒有遲疑,拿了一張白紙,寫下了自己的生日和出生時間,推到了阿秀的面前。

    阿秀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她抬起手,遮住了那幾行字。這是一個誘惑,如果她看到了,即便此時不去推算,以後可能也會忍不住去推算吧。而這樣,會在她和他之間帶來什麼樣的牽扯嗎?

    顧宥真輕聲說,「在你的面前,我不需要有什麼秘密。」

    阿秀咬了咬唇,拿起了筆……過了一會,「顧宥真,你應該會去到北方,去到你想去的那所大學。」

    「那麼你呢?」顧宥真微微壓低頭,想看到她的眼睛,「你會不會去跟我一樣的地方?」

    「我不知道。」阿秀將那幾張紙折了起來,抬眼與顧宥真對視著,「因為我是棄嬰,被扔在了孤兒院的門口,是爸爸收養了我,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和時辰。」

    這是顧宥真第一次聽她說起她的身世,很是驚訝,忙轉移話題,「那,你還能看出什麼?」

    阿秀卻將那幾張紙撕得粉碎,抬眼戲謔地看著他,「我還能看出你的初戀在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會碰上桃花,什麼時候結婚,什麼時候有外遇……」

    顧宥真被她說得臉微紅,「我不信,你要是能推算出我的初戀在什麼時候,我就相信。」

    阿秀笑,「真的能算得出來的,甚至我能算到具體哪天,你別鐵齒了,我一會兒就把你的生辰忘掉,不會偷偷看的……」

    「我不信,你算!」顧宥真堅持著,然後把自己的生日和時辰又寫了一遍,推到了她的面前。

    「算就算!」阿秀心想既然你都不怕我揭老底了,我就算給你看。

    顧宥真就側著身子看著阿秀在紙上畫著一個奇怪的表格,然後像做數學題一樣,慢慢往下推算……最後阿秀拿筆在紙上一圈,下巴微揚,「你的初戀是在兩年前的九月開始的,那是你人生紅鸞星第一次出現的時間……」

    阿秀說著說著,就想到了什麼,聲音就弱了下去,她就覺得這個時間怎麼好像有點熟悉。

    顧宥真臉紅地快要滴血了,「對,那年的九月,我第一次遇到你……」

    呃……阿秀覺得自己的臉瞬間燙得嚇人,這是,這是被表白了嗎?她這算不算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

    阿秀伸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兩頰,那溫度,比掌心還燙。她做賊心虛一樣,忙把手放到了桌子下面。誰知道顧宥真的左手立刻就從桌子下面伸了過來,一把牢牢地抓住了她的右手。

    這是兩人第一次真正的手拉手,都覺得對方的手快要把自己點燃了。顧宥真微笑的眼睛中帶著緊張,流淌著無法錯認的熱烈情意,「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的初戀會不會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紅鸞對天禧,這是正宮的命盤好吧!

    阿秀的心不知道是甜蜜還是緊張,感覺都快不能呼吸了,而顧宥真的那張臉居然還越靠越近。她忙低頭看自己剛才推算的命盤,咦……

    她咳了一聲,使勁掙了掙被顧宥真握著的手,卻沒能掙開,於是她故作生氣地說,「反正你這一輩子都生活在桃花盛開的地方,能不能成為你命中注定的人,就看你的態度怎麼樣了。」

    是的,顧宥真命中注定很有女人緣,但是顧宥真同時又是夫妻恩愛,百年好合的命格。可她偏要給他敲敲警鐘。

    顧宥真就笑了,要是到這會他還聽不出看不出阿秀的意思,他才是真的笨蛋呢,「放心。」他悄悄地移動著手指與她十指相扣。

    阿秀轉過臉去,不看他。一來是兩人靠得實在太近,二來,也怕顧宥真看到她眼裡的心虛。

    顧宥真不光自己桃花多,正宮的那位,桃花也很多啊,呵呵,呵呵呵……

    「喂,喂,喂,我說兩位,你們這個《我的眼中只有你的》遊戲能不能停會?我這都站著半天了,你們至於連一眼都不看我嗎?」段然氣憤地站在他倆的桌子旁邊嚷嚷。

    阿秀忙在桌子下面掐了顧宥真一下,顧宥真這才鬆開了手。他轉頭看著段然,「什麼事?」

    「嘖嘖嘖……」段然搖著頭看著他倆,一臉羨慕嫉妒恨,「你倆反正也有身份證了,要不把另外一張證也扯了得了,看得我們眼都瞎了。」高考也結束了,早戀已經超越了訴訟有效期了,同學們開起玩笑來更加肆無忌憚。而且這兩人紅著一張臉,柔情蜜意地都快滴出水來了,說不是那種關係,誰信啊!

    「什麼事?」顧宥真雖然心裡正高興著,但是這是專屬於他和阿秀的甜蜜,他可不願意滿天下的廣而告之。

    「大家的意思,反正成績怎麼樣,心裡都有數了。等到真正放榜了,說不定都各自有活動了。所以想在填報志願之前,多聚一聚,你倆要不要參加?」

    顧宥真直接點頭,「好,只要時間能配合上,我們參加。」

    段然很不忿,「瞧你這一家之主的得瑟樣,你能做主嗎?就不聽聽阿秀意見?」

    阿秀突然笑著來了一句,「我聽他的。」

    艾瑪,段然覺得頓時受到一萬點的暴擊,這對可惡的傢伙,還給不給他們這些單身狗一些活路了。話說,大學生活快點來吧,他也要交給女朋友,整天秀恩愛,閃瞎他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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