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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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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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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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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 09:31:22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秦城內城的地方不算小,人卻很少,幾乎人人都有一座大莊園的範圍。從外城進入內城的入口足有二十幾處,拍賣館那裡只是其中一個。

  在這個入口附近的庭院屬於花家和岑家,自然也是他們在看守,一開始那兩個拿著槍的青年,就是花家人,不過不像花南山一樣是嫡枝的子孫,只能算是旁支的。他們也姓花,武功練得不錯,當然也有幾分傲氣。

  結果上來就被掃下了馬。

  沈雋既然出了手,不管是誰來都得輸,岑家不比花家人丁興旺,這位岑老伯的兒女還多半不在家——並不是所有內城的人都願意住在地下的,他們只是保證有人守在本家,其余人可以隨意住在什麼地方。

  武功練到他們這個水平,有一些規則和法律素來不放在眼裡,於是個個都算是富豪了。

  不像是沈雋,雖然得了J先生的大筆財產,卻打算都用在被救出來的那些少年少女身上,並沒有掏到自己的賬戶上來多抽幾張卡,到底還是算有原則的。

  內城這些人除了不想曝光自己之外,幾乎沒有什麼顧忌。

  “我不得不說你們很聰明,在外城也有一個身份是嗎?露一半藏一半,就算是說謊也要半真半假才更顯得可信。”沈雋帶著飛凌四人緩緩往前走。

  這內城的街道被打掃得纖塵不染,不可能是那些“武林高手”們自己打掃的,那些所謂的侍童侍女,自然可以用來做這些事。

  衛姚知道自己已經令沈雋生了惡感,說話就更加小心翼翼,“大家在外做事也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到隨意劫掠兒童?我真懷疑李睿中的毒身上那朵花,是不是你哪個叔叔伯伯的手筆了。”沈雋淡淡說。

  衛姚嘆氣,“崔九堂已經多年沒有人在——”

  “撒謊!”忽然有一人從旁邊的巷子躥了出來,氣憤地指著衛姚說。

  之前沈雋就意識到了巷子裡有人,不過她並不在意而已。

  這跳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越冰輪,和寧叢疏一起從拍賣館闖到內城的越冰輪。

  “崔九堂裡明明一直都有人!我母親崔九枝當年被那個老色鬼帶回崔九堂,就因為她練武資質不錯,長得又漂亮,他瞧中她的資質才收她為徒,後來她遇見我父親,想要和我父親一起離開秦城回家去,卻被那老家伙發現,他直接將我的父母送給了伍援朝那個人渣!”越冰輪激動地眼睛都紅了,瞪著衛姚的模樣幾乎要噴出火來。

  衛姚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不是拿不定主意又或者容易動搖的人,在外作為一名少校,帶著一隊人做任務時,一向是大家的主心骨,可是現在,他卻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完全失去了平時的鎮定。

  “我並不知道這些事……”

  “這城裡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沈雋朝上看去,只見這家庭院的牆頭上坐著一個少年,眉眼疏淡嘴角帶笑,正朝這裡看來。

  衛姚皺起眉,他雖然本來並不認識寧叢疏,但這個比他看著小好幾歲的少年總有令他不那麼舒服的地方。

  沈雋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都沒打算理他,還打算繼續往前走。

  “哎——”寧叢疏開了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你。”

  “撒謊就是撒謊,根本不存在什麼不是故意撒謊,因為撒謊這件事只有故意才做得出來。”沈雋回答他。

  寧叢疏一噎,他跳起來從圍牆上跟著她往前走,“真的,我沒有都騙你,講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所以你是真的會讀心嗎?還是真的要死了,真的要像個俠客那樣一命還一命恩怨兩清?”

  寧叢疏沉默了。

  他當然不會讀心,也沒有打算一命換一命。

  沈雋冷笑一聲,懶得再和他說話。

  “當時我就發現,我很可能打不過你。”他說,“但是我不能被你抓走,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樓錦書看看閉口不言的沈雋,又看了看盯著沈雋的寧叢疏,“重要的事就是闖進內城來殺人?”

  “當然!”寧叢疏毫不猶豫,“這是我要報的仇。”

  沈雋冷冷說,“我現在沒有心情聽故事。”

  還不如好好看一下這座城到底有多少被擼來的孩子,再思考怎麼將他們送回家去。

  “我原本,也是被抓來的,在我四歲的時候。”寧叢疏忽然說。

  沈雋皺眉,淡淡看了他一眼。

  “我的師父說我根骨絕佳,所以才會收我為徒,但是我那時候太小,根本還什麼都不懂。”寧叢疏不管沈雋在不在聽,自顧自地說起來,“就在那時,我認識了多年前被抓來後來在內城做力奴的苦慶叔叔。”

  沈雋猜測,這苦慶大概就是車上那位肌肉壯男了。

  “當時我每周只有一次准許到外城去玩耍,越家兄妹與我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家的事我就知道得很清楚……至於範姐姐的事情,我也沒有撒謊。薛煙嫣其實也是內城的人,她一直隱藏著實力而已,只是看笑話一樣讓那丁卯做第一高手。除了她之外,拂慎道長也是內城的人,當年輸給丁卯根本就是一種遮掩,他們內城的人,其實不適合做‘第一高手’,因為這個位置是很容易被國家那邊關注的。”

  沈雋仍然沒有說話。

  寧叢疏急忙說,“關於伍建國的事也是真的,銀瑞已經威脅過他,他給銀瑞打了一大筆錢,不過銀瑞一進外城伍建國就知道了,他想殺銀瑞,率先被我殺了而已。”

  “還有花闕子,”衛姚似乎有些疲憊,閉了閉眼睛說,“他也是回來報仇的吧。”

  “闕子的事你們根本沒人不知道吧。”寧叢疏的聲音帶著嘲諷,“他是所謂被花家‘培養’的孩子,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蠢貨才想得出這樣的計劃。”

  樓錦書看了看沈雋又看了看寧叢疏,然後嘆了口氣,“總還有人不知道。”

  “他們所謂的培養,就是要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從小讓他生活在父母雙亡的環境裡,與一個垂垂老矣的糊塗男人一起生活,讓他從懂事起就要為生計發愁。悄悄教他練武,練得雖然是上等武學,對他卻極其嚴厲,並不准許他使用,只是讓他一日日掙扎著被人瞧不起欺負著長大——甚至最後,殺掉了與他相依為命的老人,完成最後一步鍛心。”寧叢疏諷刺地說,恨不得直接翻個白眼,“還真以為是什麼武俠小說的主角嗎這麼變態,強行給他安人設。”

  衛姚苦笑,“對於花闕子來說,花家不是他的親人,而是仇人。”

  “難道不是嗎?”寧叢疏平靜下來,“他們將他拋棄,令他吃苦都可以算了,畢竟他身上有花家血脈,但殺掉與他相依為命的‘祖父’,又逼死了他的生身母親,難道還想讓闕子當他們是親人嗎?”

  沈雋幾乎要冷笑了,正常人會給自家孩子取名叫“瘸子”嗎?不能吧……這什麼怪名字,不要說家庭,這名字跑到學校都是百分之一千會被取外號嘲笑的好麼。

  看來那校服少年還真是有一段悲慘的往事。

  “那你自己呢?”沈雋終於開口,“你可以告訴我,關於你有什麼是沒有撒謊的嗎?”

  寧叢疏怔了怔,垂下眼瞼輕輕說,“我也是回來報仇的。”

  “報什麼仇?”

  “有一個女人,她是花家逼死闕子的罪魁禍首,也是提議將他拋棄的人。同時,她是內城城主寧耘的夫人,她姓花,叫花素融。”

  “她和你有什麼關系?”

  “她是我的師父。”

  沈雋停住了腳步,略有些驚訝,“所以你為什麼要殺她?”

  “因為她為了帶我進秦城,且斷了我外面的念想,不僅殺了我全家,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個都沒放過,而且我叔叔家中三口人,以及兩個還沒嫁人的姑姑,統統被殺死了。”

  為了帶走一個徒弟,滅了徒弟滿門,這種沈雋以為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故事真是醉了。

  “你的師父對你好嗎?”

  寧叢疏從圍牆上跳下來,“其實我說我要死了,也不完全是騙你。”

  “什麼意思?”

  他忽然就開始解衣服,沈雋絲毫沒有害羞的神色,平平直視著他。

  寧叢疏脫下上衣,露出他白皙瘦削的背。

  那裡,有大片大片盛開的鮮花,姹紫嫣紅,十分熱鬧。

  “江南!”樓錦書脫口而出。

  寧叢疏套上衣服,平靜地說,“雖然劉爺爺已經盡力給我壓制毒性,他去世之後,這毒太烈性,已經快壓不住了。”

  沈雋奇怪地問,“這花素融和崔九堂有什麼關系?”

  “她是這一代崔九堂的主人,”寧叢疏緩緩說,“當年的崔九枝不過是她的師父見獵心喜擼來的,花素融才是嫡傳弟子+她鐘愛美少年,尤其是還不曾長成的少年,寧耘自己整天花天酒地與侍女鬼混,她就禍害這城中少年,不論內城外城,被她看上總不得好,實在找不到合口味的人,她就去外面找。”

  沈雋立刻想到了李睿。

  “她找的人不管是眉毛眼睛還是口鼻模樣,總歸會有一點像我。”

  沈雋想到一個可能,頓時有些震驚了,不過沒錯,李睿和寧叢疏臉的下半部分,是有一點相像,只是寧叢疏的眉眼更加清雅疏淡,李睿卻是濃眉大眼標准的俊朗。

  “沒錯,這個殺了我全家,還總喜歡鞭打我的師父,大約是愛上了我。”寧叢疏琉璃一樣美麗的眼眸很平靜。

  沈雋:“……”

  寧叢疏微微一笑,“可我只想殺了她,在她看我的眼神越來越露骨,快要控制不住對我下手之前,殺了她。”

  沈雋:“……”

  這他媽真是個刺激的故事!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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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 09:31:34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那些“武林高手”們被打敗了,隨著他們來的侍童侍女們開始不自覺地跟著沈雋走,一開始只是遠遠跟在後面,慢慢的有些眉眼靈活的就跟得近了。

  有人聽到寧叢疏說的最後一句話,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嘀咕著,“怪不得我聽我家少爺說,那花素融是個有怪癖的老巫婆呢。”

  “對對對,我家小姐還讓我離那老妖婆遠點,免得被她瞧上了。”

  “哎,我家家主從來不和我八卦這些事,就讓我替他洗刀……”

  “……”

  沈雋的耳力很好,後面歡快地聊起天來她能聽見,這些剛才看著不是木然就是帶著完美微笑的少年少女們漸漸恢復活潑的本性時,她松了口氣,幸好這些武林高手們還沒有突破下限到那種程度,不是真的和天堂島一樣完全扼殺了人的真實性格,只是壓制著他們而已。

  孩子其實也是很識時務的,學東西快,很聰明,在惡劣的環境下適應也很快,他們中的大多數沒有遭受太多的虐待,害怕主人是一回事,練武辛苦也是事實,有些脾氣壞的主人或許會打罵兩句,但要說真的動輒讓他們傷筋動骨危及生命,倒還真沒有。

  “沈雋,你要相信我,我並不知道花素融的事。”衛姚苦澀地說,“我經常在外面,而且作為一名武警,還真沒到任由這種事發生的程度。”

  “可是,你任由這些人劫掠兒童,這是綁架罪。”

  衛姚輕輕說,“我知道,但其實他們中的很多都是叔伯們從外面救來的,並不都是你想的那樣從好人家綁架來的。有一些被拐賣的孩子能找到家的,就送回去了,找不到的帶回來,也有一些資質實在好的,才會不送回家。”

  “理由倒是說得很冠冕堂皇。”寧叢疏諷刺衛姚,反正他就是看衛姚不順眼。

  衛姚苦笑,“我們衛家不剩下多少人了,我也是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姑姑還嫁到了外面,剩下一個叔祖守著老房子。叔祖收的幾個弟子,都是從福利院抱回來的……”

  “我見過那位衛家叔祖,他身邊的幾位叔叔好像都有輕微的殘缺。”樓錦書給衛姚作證。

  沈雋停下腳步,朝著後面那些嘰嘰喳喳的少年少女們招了招手,“你們來。”

  他們在原地遲疑了一會兒,見沈雋模樣並不凶惡,才慢慢靠了過來。

  “如果我要殺死你們的師父師祖,你們認為如何?”

  “呃,不要吧……”

  “我家師父對我挺好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認真說,“平時對我要求雖然嚴格了些,也要打掃院子,但是她還會給我從外面帶甜甜圈吃。”

  “我家家主也是,我一直很害怕他,但是他沒有打過我,就是不聽話會餓上一頓,也不妨事……如果練功練得好了,還會獎勵我呢!”

  “我是給少爺捧劍的,我最喜歡那把劍了,少年准許我在他不用的時候耍一耍他的劍,對我一向特別寬容。”

  “我、我一般都不跟著師祖,今天才隨他出來一下,能讓我回到師父身邊去嗎?”十三四歲的少年滿臉渴望。

  “……”

  孩子的世界是很單純的,他們最大的也不能算是成年,又是在這樣閉塞的環境中長到現在,哪怕是聰明有心眼兒的,也沒到那地步,他們大多很好哄,那些“師父”們哪怕平時棒子再粗,再給顆甜棗就足以收買他們。

  不過,從這些活潑起來的孩子們眼中,沈雋也知道了這些武林人士或者沒有那麼罪大惡極,或者說,罪大惡極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比如現在某些格外沉默陰郁的孩子,還有些眼神裡透出了他們這個年紀不該有的仇恨和厭惡。

  寧叢疏這樣的,恐怕不是特例,這個武俠世界裡,也不是只有花素融一個壞人。

  只是讓沈雋感到舒服一些的是——至少他們不都是壞人,如果再來一個天堂島,她恐怕心情要更糟糕。

  “你們有人還記得家在哪兒嗎,有想要回家的嗎?”

  瞬間,有一片仿佛要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記得我家在哪兒,我想回家。”終於有一個人率先開口。

  有了這個人第一個說,馬上有人跟著爭先恐後地立刻說,“我也記得,我要回家!”

  “我也要回家!”

  “……”

  “我想讓師父和我一起回家。”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忽然說。

  沈雋看向他單純的眼睛,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記得家在哪兒,也不是所有記得家在哪兒的都想回家。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了。”衛姚的聲音有些疲憊,“但是這件事我別無旁貸,以往睜只眼閉只眼是我的錯,覺得所有的孩子留在這兒更好不過是我自欺欺人。沈雋,謝謝你打破我的幻想,我會盡力處理這件事。”

  如果想要送這些孩子回家,確實是衛姚的身份更合適一些,這一點沈雋也承認。

  “還有一些可不僅僅是送孩子回家能夠解決的。”沈雋的聲音仍然很清冷。

  “我知道,但凡你覺得該殺的,都殺了吧。”衛姚閉著眼睛說,“江湖規矩,不管如何生死有命,他們比別人強,做的就是奪人性命的事,那有一天碰上更強的,被奪了性命自然也是咎由自取。”

  沈雋想了想,“這需要一點時間,李睿那邊拖不了,我要先找到花素融。”

  樓錦書平靜地說,“我會幫你。沈雋,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盡我所能幫你。”

  “她就躲在這座城裡。”寧叢疏飛快地說,“這一點我可以肯定。”他是來找她報仇的,當然不會毫無准備,而且他身上的毒比李睿的更迫切需要解藥。

  沈雋似笑非笑,“你這麼乖乖地跑出來尋求我的原諒,也是為了請我幫你吧?”

  寧叢疏來是做了很多准備的,也有幫手,不管是那位大漢苦慶,還是戚如白白如戚夫婦,都算得上他的幫手,連越冰輪越冰鏡兄妹二人,武功都比想像中要高——至少也是這內城普通高手的水平,丁卯這樣的估計在這對年輕兄妹手上一樣走不過十招。

  但是,花素融絕不是好對付的,寧叢疏本來也只有五分把握。但即便是五分,也足以讓他冒一次險,不成功就成仁,哪怕是死,他也要努力與花素融同歸於盡。

  然而,偏偏有一個沈雋出現了。她強大、正直,還似乎有些心軟。

  寧叢疏思索再三,還是出現在了沈雋面前,不管是博取同情也好,還是請求幫助也罷,都是那一個意思。

  他渴望復仇,渴望徹底擺脫花素融的控制,為此哪怕付出任何代價,於他而言都是值得的。

  寧叢疏或許不是一個真正瀟灑正直的俠客,但是他還是有江湖俠客的勇武之心的,不然也不會這樣激烈地以五成的把握就敢來刺殺花素融,盡管結果很可能是他自己得一個“死”字而已。

  “是。”所以沈雋這樣問,寧叢疏就坦蕩地承認了。

  沈雋看了他一眼,“花素融很厲害?”

  “很厲害。”

  “你們加起來也打不過她?”

  “不知道,也許能打過,也許打不過。”寧叢疏說,“這內城之中,大家都說寧耘是第一高手,但其實,花素融才是。”

  沈雋忍不住問,“所以你們並不一定能打過她還要來殺她,難道你們不怕死嗎?”

  “怕,可是比起怕,有些事不得不做。”即便是死,他還是要來的。

  沈雋還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的衛姚忽然說,“可以問一問南山。”

  “花南山?”沈雋朝他看去。

  衛姚點點頭,“花素融是花南山的堂姐。”

  “堂姐?”這年齡差距有點大吧,聽寧叢疏說,花素融的年紀當花南山的媽綽綽有余,都快能當祖母了。

  “花家的情況很復雜,花南山這一支原本才是嫡枝,後來花素融漸漸長大了,不僅生的漂亮,武功還好,嫁給寧耘之後,更是強大起來,選取了不少旁支資質不錯的孩子,羽翼漸漸豐滿,逐步掌握了花家生殺大權。於是,南山那一支就顯得十分尷尬,這十幾年裡,嫡枝慢慢人丁凋零,到最後,只剩下南山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衛姚輕輕說,“如果不是南山和岑伯伯的小兒子岑正維定下婚約,岑伯伯護著她,也許根本活不到現在。”

  沈雋皺眉,“所以,她對花素融很了解?”

  “應該沒有人比她更了解。”

  即便都姓花,花闕子恨花素融,可以恨得光明正大。生活在內城的花南山卻只能做個驕橫跋扈的小姑娘,親親熱熱地叫著“堂姐”,再恨都不能表現出來半分。

  衛姚嘆了口氣,“南山其實是很聰明的。”

  沈雋忽然笑出聲來,“看來,這個花素融確實很厲害了。”

  眾叛親離,仇人太多,可直到現在,這個毒如蛇蠍的女人還活得好好的,至今還沒人找到她躲在城中何處。

  沈雋倒是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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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 09:31:46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內城其實和外城一樣大,但劃分為一個個院落之後,比外城看上去要幽深得多。

  花素融如果要藏,還真的有挺多地方可以藏。

  衛姚把花南山又找來的時候,小姑娘用明亮又奇異的眼神盯著沈雋看。

  沈雋微笑了一下,“好看嗎?”

  “好看啊。”花南山脫口而出。

  剛被樓錦書接過來的李如差點笑出聲來,佐伊好奇地打量了花南山一眼。

  他們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來接他們的時候,樓錦書似乎有些心情不太好的模樣。李如也好奇地問過,樓錦書只是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沒有說話。

  李如覺得,他好像很傷心。

  不過,樓錦書不肯說,李如也不好再問什麼。等見到衛姚,才發現衛姚的情況比樓錦書更嚴重,這位英俊挺拔的帥哥在短短的時間內從頭到腳都顯得格外疲倦,眼睛裡的憂郁濃得幾乎要溢出來。他的話變得很少,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幾乎連看也不敢看沈雋了。

  這種時候如果還不明白什麼,李如就是真的蠢了。

  樓錦書和衛姚難道都喜歡沈雋,他們……和沈雋吵架了嗎?

  沈雋並不在意樓錦書和衛姚的情緒,她對著花南山笑了笑,“所以,你那位好堂姐最可能藏在哪兒?”

  “你是要……打敗她還是殺了她?”花南山問。

  沈雋挑起眉,“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而且區別很大。”花南山輕輕說,“如果你只是想打敗她,我會告訴你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你可以等到她願意接受你的挑戰時再和她打一架。”

  “如果我是要殺她呢?”

  花南山謹慎地打量了她一眼,“你確定你能殺得了她?”

  “那當然,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人。”飛凌他們四人還在呢。

  花南山沉默了一會兒,“我可以帶你去,不過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沈雋立刻問。

  花南山一字一句地說,“如果你沒能殺得了她,請立刻殺死我,放心,我不會還手的。”

  “為什麼?”

  “因為我寧願死,也不能落在她的手裡,而如果你沒能殺的了她,她絕對不會讓我自殺,只會讓帶你過去的我生不如死。”花南山平靜地說,“我這位堂姐的可怕,不是你能夠想像的。所以我可以帶你去,你不殺她,就請殺我。”

  沈雋:“……”

  能不能不要整天這麼殺來殺去?沈雋自問還是很愛好和平的。

  不過,花南山之前看起來驕橫跋扈單純直白,大約是一種保護色了,現在露出真面目,卻實際上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

  沈雋笑起來,“放心吧,你會活著,而且會活得很好。”

  花南山這才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沈雋轉頭看向衛姚,語氣就冷淡多了,“你和樓錦書留在這裡照顧這些孩子吧,佐伊李如也留下,不用跟我去。”

  她是要去殺人,並不想讓他們跟。

  李如有些著急,“我要跟著去,我家阿睿的毒還沒著落呢。”

  “只要找到了花素融,自然就找到了解藥。”一旁的寧叢疏忽然說,“我知道解藥在哪兒,她的疑心病很重,江南的解藥已經很少,有一瓶就鎖在寧家的寶庫裡,寶庫的鑰匙只有兩把,一把在寧家閉關的老祖宗寧商的手裡,另一把原本是寧耘的,但是寧耘從來不管這些,就一直在花素融的手上,她不信任任何人,始終帶著那把鑰匙,從不離身。”

  沈雋皺了皺眉,“也就是說不用找到崔九堂的所在就能解毒?”

  “崔九堂……其實已經不在了。”寧叢疏緩緩說,“堂中的所有人都被花素融殺死了,制作江南的毒引由花素融保管倒還幸存,但看守藥引的崔九鳴死之後,就再也沒人能夠能夠找到藥引制作解藥了。”

  “崔九鳴是誰?”

  “他是花素融的師兄,曾經喜歡崔九枝,被花素融算計,死於江南毒引池中。”

  沈雋抿了抿唇,不再問了。

  佐伊眼睛一轉,非常乖巧地說,“那好,我在這裡等你。”

  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不要挑釁沈雋比較聰明。

  衛姚欲言又止,還是答應下來留在這裡,本來也有很多事要做,“錦書來幫我的忙吧。”

  “嗯。”

  這對表兄弟也不是真的笨,執意要跟去並沒有什麼好處,倒不如好好補救一下。

  “我是一定要去的。”寧叢疏上前一步說,“花素融實在是太狡猾,如果不親眼看到她沒命,我絕對不能相信。”

  沈雋輕笑,“你相信與不相信,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又不是為了你去殺她。”

  這話說得相當冷漠無情,寧叢疏眼神一黯,連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心中狠狠酸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飾下去了,他原本也是心思很深的人,和疏淡干淨的外表正相反,所以掩蓋起情緒來是很快的。

  “可以說我是她養大的,不信你問問南山,我對她的了解肯定會對你有幫助的。”寧叢疏說。

  論了解,寧叢疏未必輸給花南山,不過因為花南山和花素融都姓花,一些花家的事寧叢疏不知道,花南山卻知道。花家不是只有花南山和花素融兩個人,花素融掌控了花家,但是花家還是有幾個老人在的,他們對花南山還是很親近,花南山也容易叢他們那裡挖到一些消息。

  沈雋看向花南山,花南山點點頭。

  “那走吧。”

  寧叢疏嘴角彎了彎,看向越冰輪兄妹二人,“你們去把苦慶叔叔他們都找回來吧,我一會兒就來找你們。”

  他的話裡對沈雋似乎有著十二分的自信。

  越冰輪張了張口,很想也跟去,但看著寧叢疏無聲地搖搖頭,就很安分地答應下來。

  似乎這對兄妹,包括寧叢疏請來的其他幾人,都對他十分信任,這也是一種本事了。

  花南山帶著沈雋和寧叢疏往內城深處走去,“我們花家算是內城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了,當年發現這秦城的人中,就有我們花家的先人。”

  “你們練的都是家傳武學吧,比外城的人強那麼多,想必武學水平還是不錯,花素融如果練的是和你們一樣的家傳武學,為什麼會武功比你們花家的老人還要高?”

  “因為她是一個天才啊。”花南山苦笑了一下說,“論練武,花素融算得上是我們花家數百年都難出一個的天才了,可惜她小時候碰上個對她很不好的繼母,讓她懷了性子,多疑又偏激。”

  寧叢疏並沒有反駁花南山的話,確實,論練武的天賦,整個內城沒有一個人比得上花素融,包括她那位丈夫寧耘。

  “她其實並不信任我。”花南山說,“不過到底都姓花,我是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

  內城很大,人家並不多,一個個庭院雖然關得嚴嚴實實,但哪家住了誰大家都是有數的。寧叢疏來復仇之前,也是做了功課的,哪知道花素融還是藏得不見蹤影。

  “這裡是花家的一處暗院,原本屬於我家七叔祖,不過他常年主在外頭,這裡就一直關著。”花南山說。

  沈雋看了看眼前幽靜的院落,“她就藏在這兒?”

  “不一定,單單這樣的地方,花家就有四處。”

  沈雋:“……”

  寧叢疏點點頭,“寧家也有暗院,平時寧家人還算信任我,我都去找過,也尋了人暗自守著,花素融並不在,看來是躲在花家的暗院了。”

  第一處沒有,他們很快趕往第二處,第二處仍然沒有,直到站在第三處院子的門前,花南山看了沈雋一眼,不用多說什麼,他們都聽到了裡面傳來的聲音。

  似乎有飄渺的歌聲斷斷續續逸散在空氣裡,站在這裡根本聽不明晰。

  原本該是很安靜的地方,偏偏因為有了這歌聲,連呼吸似乎都變得甜蜜起來。

  很難相信努力去聽都似有若無的歌聲能有這樣的魔力,他們站在門口,最後還是沈雋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陳舊的木門。

  進入眼簾的是一座擺在庭院裡的大理石屏風,上面有一只仙鶴振翅欲飛,再往前,他們看到的就是彎檐的堂屋和兩邊精致漂亮的門廊。

  有一個人影在堂屋的屋頂上,就那麼安靜地坐著,深紅如火的裙子鋪散在深灰色的瓦片上,如緩緩蔓延開的鮮血一樣醒目。

  沈雋抬頭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那人幾乎要融入幽黑背景中的漆黑長發,和與黑發形成鮮明對比的白皙面龐。

  寧叢疏說過,花素融是很美的,不然也不能嫁給寧耘,哪怕她在武學上是個天才人物,但畢竟只是花家的旁支,要嫁給寧耘還是有些不夠。

  可是她很美,這一點就足以彌補一切了。

  明明應該是有了些年紀的女人,偏偏即便是眼角的魚尾紋,都充滿了一種性感迷人的美。

  她的眼睛並不是太大,鼻子也不是太挺,嘴唇似乎有些薄,連臉都不是尖尖的美人臉,可她就是很美,甚至是一眼看去能令人驚艷到怔在原地的那種美人。

  “她就是花素融。”花南山說。

  花素融是鮮活、艷麗、靈動的美人,雖然被歲月侵蝕,卻一日美過一日,哪怕她只是坐在那裡,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你,卻仿佛能夠想像得到她一顰一笑時令人窒息的致命風情。

  唱歌的也是她。

  難得的是,她的歌聲和她的容貌一樣美。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花素融有些詫異地朝下看來,然後微微翹起了唇角。

  這樣好看的人,當真平生未見。

  美人傾城,春山如笑。

  沈雋:“……”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管花素融是不是心如蛇蠍,有這麼漂亮的老婆,寧耘還在外面亂搞,而且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從結婚開始就一直花天酒地——

  這他媽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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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然後,沈雋又忍不住看了寧叢疏一眼。

  雖然說,花素融是年紀大了點,但她一直沒有對寧叢疏怎樣,而是在耐心等他長大,就說明她不是戀童吧……而且,盡管年紀大,她很美啊,寧叢疏怎麼就一副遭遇什麼恐怖事的模樣。

  “我知道她很美。”寧叢疏冷冷說,“可是只要和她在一起一陣子,你就明白了,有些人皮相再美也是沒用的,花素融的可怕,足以讓你忽略她的容貌。”

  作為同性,沈雋覺得花素融已經美到能夠讓人忽略她是不是好人了,尤其是對男性來說?

  就在這時,花素融衣袂飄然,從屋頂翩然而下。

  她帶著含情脈脈的微笑,“叢疏,你回來啦。”仿佛一個迎接情人回家的小姑娘一般。

  不得不說,沈雋覺得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寧叢疏沒有說話,花素融妙目一轉,看向花南山,“南山,你來做什麼?”

  她的聲音很好聽,問出的話也很平和,花南山卻打了個寒顫。

  沈雋微笑起來,“她帶我來的。”

  “你又是誰?”花素融似乎不太高興,帶著點兒任性的嬌氣說。

  沈雋平靜地回答她,“我是來殺你的人。”

  還沒等花素融說話,忽然遠遠的又有歌聲傳來,花素融的臉色立刻變了。

  沈雋遠遠看去,就看到一人寬袖長衫,在屋頂高牆之上如履平地,正緩步而來,他一邊走著一邊唱著沈雋聽不懂的歌,調子古樸悅耳,充滿一種奇特的韻律。

  他的武功似乎很高,才能在這種情況下身法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瀟灑漂亮。

  寧叢疏的臉色也變了,他沉著臉,“不是封門了麼,他怎麼會回來?”

  不僅僅是他,花南山咬著牙說,“把誰擋在外面,大概也擋不了他!”

  花素融一見到那人,就立刻拋下了沈雋幾人,重新躍上屋頂,面無表情地盯著那人來的方向。

  “他是誰?”看起來放歌走近的男人,只有沈雋不認識。

  “他是寧耘。”

  沈雋“哦”了一聲,“你不是說第一高手是花素融嗎?我以為寧耘只是個喜歡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呢。”

  “怎麼可能!”花南山幾乎要尖叫起來,“如果他真的沒用,這內城城主的位置是這麼好坐的嗎,還一坐就是二十年!”

  沈雋真的有些驚訝了,“二十年?”

  “是啊,二十年。”寧叢疏已經平靜下來,“寧耘已經做了二十年秦城內城的城主,論武功,他其實是比不上花素融的,但要論其他,花素融就比不上他了。為什麼花素融會這麼可怕,一半的原因是她的背後有一個寧耘。”

  這眨眼的功夫,寧耘已經走得近了,沈雋冷笑,“你又騙我。”

  寧叢疏低下頭,輕輕道歉,“對不起。”

  “什麼殺了你全家,這種謊言你也說得出來?”

  “不算是謊言,花素融確實殺了我全家。”寧叢疏認真地說。

  沈雋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寧耘和寧叢疏容貌上的相似,他媽的這要是沒關系才是怪事!他們倆長得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花素融愛的是寧耘,不是你。”這一點沈雋可以肯定。

  因為哪怕花素融看著寧叢疏的眼神再怎麼濃情蜜意,也比不上看寧耘時候的恨意滔天。

  沈雋自己沒談過戀愛,但是這樣的眼神,她還是能看懂的。

  越是愛,越是恨,恨之入骨,恐怕很早很早以前,也是愛之刻骨。

  “你是不是以為,我和寧耘有血緣關系?”

  “難道沒有嗎?”

  “也許很早以前是有的,畢竟我們都姓寧,但是,我不是他的兒子,更不可能是他的孫子。”寧叢疏諷刺地說,“就因為我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就活該全家被殺,被帶到秦城?就因為我和他這樣相像,她就能把愛恨都放到我的身上,給我下毒,又用那樣情意綿綿的眼神看我?”

  沈雋瞥了他一眼。

  “我是寧叢疏,我不是寧耘。”寧叢疏轉過頭去,“她那樣看我,我直想吐,她給我下毒,讓我受了十年折磨,這仇總是抹不去的。”

  幾句話的功夫,寧耘已經走近了。

  他生得確實和寧叢疏一模一樣,可是比寧叢疏更優雅更雍容也更有魅力。

  練武之人本就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寧耘長得好,這歲月沉澱下來的成熟氣質只會給他加分,他還沒有顯得蒼老,眼睛裡的倦意讓他整個人都深邃迷人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沈雋覺得即便是多年以後,寧叢疏也不會是這種氣質,寧耘是很獨一無二的。

  回過頭去,她看了一眼屋頂上面無表情眼睛恨不得要燒起火來的花素融,又看向面容疲憊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花素融的寧耘,單看樣貌,他們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可現在看,卻是互相憎恨的怨侶。

  “你就是沈小姐吧,我要多謝你。”寧耘開口說。

  他的聲音也如容貌一般出色,與他相比,寧叢疏就顯得太稚嫩蒼白了。

  寧耘整個人如同一幅濃稠的水墨,意境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多謝我什麼?”沈雋問他。

  寧耘微微一笑,抬起手來,他穿天青色寬袖的衣衫,袖中的手掌瑩白如玉,手指修長白皙,他的手上有一把小刀,這應該是他的武器。沈雋這才發現,他的半邊袖子似乎有點點血跡。

  “多謝你打敗了那些人,剛好可以讓我殺掉想殺的。”

  “你想殺的?”

  寧耘眼中的倦意愈發濃了,“這世上該殺的人總是很多的,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練武之人,一旦失了良善之心,往往能做出你無法想像的惡事。”

  寧叢疏忽然插嘴,“你果然……並不是出去花天酒地。”

  “看來你以前就有猜測了,”寧耘似乎對寧叢疏很寬容的模樣,也不介意他插話,反而笑著說,“不然這麼辦呢,我不能讓那些長老抓到我確切的證據,沒有什麼比花天酒地更好的保護色了。”

  花南山驚愕地看看寧叢疏又看看寧耘,似乎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屋頂上的花素融卻冷笑一聲,“你說,你為什麼恰好在這時候回來。難道你最終還是舍不得我死在別人手中——寧耘,你是來殺我的,對嗎?”

  寧耘抬起頭,“我早就說過,我想要殺死你。”

  “是啊,你想要殺盡這城中的惡人,”花素融說著,大聲笑了起來,笑得蒼涼凄冷,“可是我才是這城中最大的惡人,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殺我?”

  沈雋將手從連星匣上放下來,覺得自己似乎不用那麼快再將飛凌他們叫出來了。

  她自然是有把握殺得了花素融的,但是她不想發生任何意外,萬一花素融逃跑的話,會造成很多不好的後果,所以她要萬無一失。

  但現在看情形,好像有點怪怪的。

  寧耘看向她,對她說話的時候,不比剛才的柔和,總是帶著點兒硬邦邦的冷漠,“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才一直不殺你。”

  “不是我的對手?”花素融盯著他,“我們從很多很多年前就一起練武,你確實不是我的對手,你打不過我。”她嘴角的笑變得十分譏誚,“可是你明知道,如果你想要殺我,可以很輕易地殺死我,不管是用毒還是用計謀,我都遠遜於你,論心機手段,十個我也比不上一個你。偏就你要講什麼江湖道義光明正大,只肯堂堂正正地殺人,有能力不去使,容忍那些惡人作惡那麼多年,你不痛苦嗎?”

  “我當然痛苦。”寧耘並沒有被她激怒,“可是我有我的原則。”

  “你有你的原則,所以你一天打不過我,就不會殺我是嗎?”

  寧耘沉默,眼裡的倦意濃得幾乎要溢出來。

  花素融又笑起來,“你後悔了,後悔堅持你的原則。”

  “是的,我後悔了,如果我不擇手段,也許現在的內城不會是這副模樣。”寧耘嘆氣,“是我的錯。”

  花素融一怔,她看著他不說話,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下來,“所以,你決定要殺我了嗎?你終於要殺我了,你不願意再忍受我了,是不是?”

  沈雋:“……”這他媽是什麼愛恨情仇。

  寧叢疏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這些年內城也時常有人死,死得都是些最壞的人,大多都死在外面。內城的人都很強,到了外面能夠約束自己的人其實不多,手上幾乎都不太干淨。不過,有些人做下的惡要比‘不干淨’嚴重多了。城裡有八位長老,如果被長老們知道了,會被拉回內城關一陣子,殺是舍不得殺的……”

  “然後他們就死了?”

  “嗯,他們被放出去之後,基本都死在了外面,死得無聲無息。之前有過傳言是寧耘殺的,不過沒有證據。”寧叢疏猶豫了一下,“寧耘經常不在秦城,聽說在外混跡聲色場所。”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只憑借他一個人,是處理不干淨內城的。”

  “是的,因為城中的惡人太多了,而他只有一個人。”

  沈雋看了看凄清美艷的花素融,“不僅這樣,連他的妻子都是惡人,他是真的很累。”

  一個俠客,只有一把小刀。

  他要殺的人太多,疲倦令他幾乎站不穩。

  沈雋忽然覺得,寧耘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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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這時候,就聽到花素融冷笑一聲,“寧耘,我實在不想說你這個人有什麼大志向,只想笑你天真得可笑,這天下不平事這樣多,難道你還管得過來?單說這內城,你一個個追蹤千萬裡殺死他們又能怎樣,壞人哪裡是殺的盡的?”

  “我只是盡力而為,但求無愧於心而已。”

  花素融一雙眼睛怨毒地盯著他,“自從我嫁給你開始,你可曾有過丁點兒時間留給我?日日練武不輟,之後就是到處追殺旁人,我倒寧願你在外花天酒地!”

  可是他不是。

  寧耘這個人人品武功都是一流,再加上智計無雙風儀出眾,確實是天下第一等的男人。然而,他卻是世上最差那一等的丈夫。

  他的心中,沒有留丁點兒的位置給花素融這個妻子。

  他的人生中只有兩件事:練武、殺人。管理內城的責任壓在他的肩頭,他經常日行千裡,就為了清理內城的渣滓。他總是日日練武,武功精進方能殺他想殺之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花素融漸漸變了。她以前,其實也不是這麼壞的。

  她開始作惡,游戲一般作弄別人的人生,她毫無顧忌地殺人,即便那人是她的師兄,又或者家人。

  一日日的,花素融漸漸成了寧耘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以前從未將目光放在她身上的丈夫,終於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寧耘是很聰明的,若是用謀略,這世上沒有他殺不了的人。可是他太驕傲了,驕傲到不屑於將手段用在那些令他厭惡勢必要殺的人身上。

  偏偏他殺不了花素融,因為這城中若是還有一人武功比他高,那就是花素融。

  她是個練武的天才,而且勤奮,嫁給他之後,更是發瘋一樣地練武。

  慢慢的,日子就過了那麼多年。

  “我知道你最想殺的人是我。”花素融說。

  寧耘的口吻一直很平靜,“即便不是我,也還是有人比你強,能夠殺得死你。”

  花素融的眼神變了,她的聲音尖利起來,“你說的是這個小丫頭嗎?”她那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在沈雋的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寧耘,你是不是覺得她比我漂亮?”

  沈雋:“……”什麼鬼?

  寧耘淡淡地笑了笑,“她自然比你漂亮,不管是容貌還是內心。”

  如果眼神能殺人,沈雋大概已經死了千百遍了。

  花素融尖嘯一聲,寬袖之中塗著深紅丹蔻的手直接朝沈雋抓來。

  沈雋並不後退,她沒有收起的長劍流星一般朝著花素融刺去!

  花素融用的是奇形兵器,那是一條銀色花枝,不知道是用什麼金屬打造,枝上鑄有尖刺,枝頭一朵繁復大花,每一片花瓣都打造得極薄,花瓣邊緣帶著一層深紅,閃著幽亮的光,沈雋猜或許帶著奇毒,比如江南。

  她的掌在觸及沈雋的劍之前就收了回去,左手中的那條花枝枝頭的花驟然散開,在她的勁力催吐之下化作上百又薄又厲猶如刀片的暗器朝著沈雋飛去。

  “小心!”寧叢疏著急得喊出聲來。

  花素融確實是沈雋在這個世界遇到的最強的敵手了,但即便是把武功練到極致,和修真仍然不是一回事。

  比起沈雋之前碰到的岑老頭,或者其余內城高手,花素融要強太多了,她的身法武功已經比得上武俠小說裡的絕頂高手,怪不得寧叢疏來之前對她這樣忌憚。

  花南山看著沈雋和花素融交手,緊張到整張臉都是煞白煞白的。

  她才不管花素融寧耘的那攤子事,她關心的只有沈雋能不能殺死花素融,如果不能,那她自己就要活不成了。

  寧耘也關切地看著,他一時間心中竟然有些矛盾,既希望沈雋殺了花素融,又希望花素融不要那麼輕易被殺死。他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花素融眼角的余光看到寧耘在盯著這邊,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還是沈雋,只瞧著沈雋那張秀麗出塵年輕美麗的面龐,恨得心中要滴出血來。

  她原本就是偏激霸道心理有點問題的女人,這瞬間氣得幾乎失去理智,下手就愈加狠辣凌厲強悍無匹。

  沈雋有心要練一練自己的劍法,她在這世上難找到對手,連星匣裡卡片上的那些人稱她為主人,她也想過與他們對練,但是根本沒法做到。

  似乎當年連星匣的主人設過規矩,所有匣內的人都不能和她動手。

  於是,明明可以打敗花素融,沈雋卻決心與她多過幾招。

  花瓣飛舞,打在沈雋的劍上叮當作響,盤旋如同轉動的星塔。

  就在這時,花素融持著花枝疾如閃電,朝著沈雋的眼睛戳來!

  寧叢疏一跺腳,也從袖中抽出武器,朝著花素融攻去。

  他是花素融的弟子,用的武器和花素融很有些相似,花素融的是花枝,他卻是一條光禿禿的枯枝。

  枯枝有分叉,叉頭尖銳如刺,只有枝頭兩點,一點褐一點綠,瞧著像是一片枯葉一片綠葉,但這葉,自然也是暗器,抹有劇毒的暗器。

  花素融見寧叢疏也幫沈雋,冷笑一聲,右手一揮飛出一片暗器,顯然想要先取了寧叢疏的性命。

  沈雋本來就不怕花素融,見她要殺寧叢疏,只怕節外生枝,劍如流星,一飛衝天,再落下之時已經從花素融的後心刺入,直取要害。

  寧耘轉過頭去,似乎有些不忍,又似乎松了口氣。

  花素融到最後一刻看的不是殺死她的沈雋,而是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的寧耘。

  她的唇角溢出一絲血跡,目光似乎也有些茫然,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終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沈雋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寧耘輕輕的嘆息聲傳來,花素融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努力伸出手,緩緩撩了撩耳邊的亂發,顯得既多情又嫵媚。

  她原本就是個很美的女人,即便是死,也是要死得很美的。

  “她死了嗎?”花南山似乎也有些茫然。

  她幾乎無法相信,那個好像永遠不會被打敗的花素融竟然死了。

  沈雋也有些遺憾,“她死了。”

  這樣的人,死了會比活著要好,只是或許因為她太美麗,或許在最後一刻,連沈雋都對她產生了一點同情之心,所以,她的死亡並沒有帶來大快人心的歡欣,反而彌漫的是一股淡淡的惆悵。

  花素融是一個壞人,她活該多受一些折磨再死,死得這樣輕易是便宜了她。

  可是,她的死亡卻並不是那麼愉快。

  寧耘走了過來,輕輕抱起了她的屍體,“讓我帶走她,可以嗎?”

  “嗯。”沈雋同意了。

  寧叢疏怔怔站在原地,忽然說,“她是真的死了嗎?”

  “對,她死了。”寧耘肯定地回答他,然後看著他說,“以後好好過你的日子吧,不用再想起那些過往,好好地活著。”他把花素融系在腰間的一把鑰匙扔過來,“自己去拿解藥吧,寧家寶庫的位置你知道的。”

  寧叢疏接住鑰匙,咬了咬唇,漸漸的眼神才明亮起來,“我當然會好好活著!”

  過了好一會兒,花南山才發現自己哭了,她又哭又笑,“她真的死了,死了!”

  沈雋看著她坐倒在地,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好了,都過去了。”然後才看向寧叢疏,“走吧,和我去拿解藥。”

  李家還有一個李睿等著解救呢。

  寧叢疏大力點了點頭,整個人都輕快起來,“我帶你去。”

  沈雋看向寧耘,“我會殺一些內城的人。”

  “即便你不殺,我也是要殺的。”寧耘說,“你帶著那些想走的孩子走吧,如果實在想留下又無處可去的,可以繼續留在內城,你若是不放心,也可時常回來看看,反正這裡也無法將你拒之門外。”

  “你以前為什麼不放他們走?”

  “我一直在放想走的孩子走。”寧耘平靜地說,“否則你在這裡看到的,將會是現在的三倍不止。不過有一些孩子……家中的情況不大好,還不如暫且留在內城。再加上,我一人能力有限,確實不能送所有的孩子回家。這一次,還是要多謝你。”

  沈雋嘆了口氣,實在不忍再說寧耘什麼。

  他大概是個真正的俠士,只是原則性太強,才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

  其實以他的能力,是能夠做得更好的。偏偏他就不屑用那些手段,驕傲到目下無塵,逼得自己快要被壓彎了脊梁。

  ……真是一個怪人。沈雋想著。

  寧耘抱著花素融,漸漸越走越遠,他的步伐仍然優雅飄逸,背影卻顯得瘦削孤獨。他又開始唱歌,唱的是沈雋從沒聽過的古調,聽起來很蒼涼寂寞。

  “他也是有點毛病。”沈雋說。

  寧叢疏朝她看來。

  寧耘大概是個M吧,有能力搞好偏要自虐成這樣,花素融是個S狂,他媽的有虐待癖,這倆本來是天生一對,偏偏弄成這副模樣。

  沈雋很想和小玉吐槽一下這個一點都不好笑的故事。

  唉,好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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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其實從西安回去並沒有很長時間,沈雋卻覺得恍如隔日。

  再一次看到陽光的時候,感到舒服多了,她還是習慣在地面上生活,而不是藏在陰暗的地下。

  “第一批孩子已經開始安排送回家了。”衛姚輕輕說,“不過仍然有一些不願意留在這裡,也想不起家在哪兒的孩子無法安置。”

  沈雋還沒回答,旁邊的寧叢疏就搶先說,“放心吧我會找到地方讓他們住。”

  樓錦書嘆了口氣,“我回去會和家裡說一下,安排他們上學的事。”

  不管怎麼說,樓家還是有些勢力的,這批孩子由衛姚和樓錦書一起想辦法已經是相對靠譜的法子了。

  這內城的人做的孽,其實算在衛姚和樓錦書的身上還是有點冤的,沉默的衛姚或許算不上完全無辜,但樓錦書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現在卻一樣心存愧疚。

  沈雋的心情變好了一些,看他們也不像之前那樣不順眼了。

  李如手上捧著個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得出她對李睿的重視。

  “你們家也是很有錢的吧?”佐伊這一路上和她也有些熟悉了,終於忍不住問。

  李如點點頭,“還可以吧。”

  “那你和你弟弟為什麼感情這麼好?”

  李如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我們的感情一向很好啊。”

  佐伊沉默下來,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沈雋想起佐伊的家庭,頓時有些明白他不理解什麼。他那個家族恐怕十分不太平,才會讓佐伊這樣疑惑於李如家的和睦。

  其實以前的沈家,也不是很太平。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陳玉做好了晚飯披著毛毯正在做作業,看到沈雋和佐伊回來很驚喜,“大姐頭!”

  沈雋笑起來,不管經歷了怎樣的事,回到家裡總是能立刻心神寧靜,這就足夠了。

  陳玉問起李睿,“他的毒解了嗎?”

  “寧叢疏跟著一起去了,應該是沒問題的。”

  “那就好。”陳玉笑著說。

  沈雋看向他,“以前李睿對你可不算好。”

  曾經沈雋還是顧清歌的未婚妻時,陳玉也跟著沈雋見過李睿,李睿這家伙表面開朗陽光,事實上還是有些傲慢小脾氣的,對陳玉就算不上多友善。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希望他死啊。”陳玉隨口說。

  沈雋揉了揉他的腦袋,“快寫作業吧!”

  果然還是她家小玉比較可愛。

  一直到聖誕節的時候,沈雋一直在關注秦城那些孩子的事,說實話有一些孩子確實比較難處理。他們大多已經打下了武功根基,半懂不懂的孩子隨意放出來也是很容易作惡的,而他們的破壞力很顯然要高於一般的孩子,尤其是一些心理上已經受了那些武林人士影響的,更是很麻煩。

  衛姚在處理這件事上確實盡心盡力,和上頭打了一份報告,雖然沒有完全曝光內城,只說發現了幾個隱藏的武林高手,打劫了一批孩子,由國家出面,將孩子送回家的事會方便一些,也比較好後期跟蹤報告。

  剩下的幾乎都集中起來,被放進了同一所學校,也有專人給他們上課,衛姚就是其中一個。

  “大姐頭,我們學校來了好多轉學生。”這天放學回來陳玉說。

  沈雋已經提前知道了這件事,並不是太意外,“他們都在同一個班?”

  “沒有沒有,每個班都有幾個,不過大多還是低年級的,我們學校下頭的小學初中來得更多。聽老師說是一家私立學校倒閉了,一部分塞進了我們學校。這可是學校的大新聞了,因為他們大多都長得挺好看的。”陳玉說。

  希望這群孩子都能好好的吧。沈雋想著。

  而且秦城之行對於沈雋來說還有另一項收獲,她現在是秦城名義上的第一高手,通過公然挑戰丁卯得來的。盡管國家明白還有一些不屑於這種名利的高手,但是沈雋的實力還是能夠得到一些承認的,這就意味著她可以通過秦城的身份接一些報酬深厚的任務。

  對於這一點沈雋很滿意。

  “咦,這個任務……”她看向秦城那邊發來的信息。

  是的,現在的任務發布都科技化了,根本不需要跑到秦城去看布告之類的,都直接發到她的手機上了。

  陳玉伸過頭來,“大姐頭大姐頭,別忘了你答應我元旦帶我去泰國玩的!”他一看那任務的時間就強烈抗議。

  好死不死的,這個任務也在元旦期間。

  “你仔細看,這個任務也是在泰國的。”沈雋將手機遞給他,“不過真的是有些巧合了。不如這樣,我先陪你們玩然後再去,到時候你和佐伊先回國來。”

  陳玉皺眉,怏怏地說,“那不是我們只能一起玩一天多的時間。”上面寫的時間是1月2號,他們12月31號到泰國,1月2號沈雋就要走的話多沒勁啊。

  “短短三天,就給這麼多錢,你以為這種任務很多嗎?”沈雋看中的就是時間短,她還是想好好上學的,既然這樣,就不能接那些長時間的任務。絕大部分的任務都要一周以上,實在不適合她上學期間干,假期倒還好一些。

  但既然有了時間短的任務,又有這個機會,不接的話覺得有點虧。

  陳玉很失望,“那我們還是報團嗎?”

  “報團吧,你們玩夠三天跟著團回國就行了,我會自己回來。”

  “好吧……”陳玉知道自己沒有話語權,只能答應下來。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佐伊開心的聲音,“大姐頭快來,外面下雪啦!”

  今天是聖誕節,到處掛起了彩燈,遠遠飄來十分應景的聖誕音樂,叮叮當當地十分悅耳,這時候下起了雪,恐怕在外面約會的情侶們會覺得十分浪漫。

  沈雋朝著窗外看去,漫天的白色雪粉紛紛揚揚,輕盈地飄落下來,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曼妙非常。

  “希望到我們出發的時候是個好天氣。”

  她並沒有准備和陳玉他們一起一直在泰國玩耍,經過秦城的事兒,沈雋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在哪兒,總是容易發生一些事的。對於泰國,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不會太平。

  可是,她也不想完全打消陳玉的念想,不如就先陪他們玩一天,就算有什麼事,最好能拖到1月2號。

  這世上沈雋最不想的,就是讓陳玉卷入那些麻煩事裡,哪怕她有能力保護他,仍然不願意讓陳玉失了現在的單純快樂。這個不管活了多少年,至少現在看起來不論是笑容還是眼神都顯得溫暖的少年,她希望他能一直這樣。

  學校那邊沈雋跑去和楊老師請了兩天假,楊老師很痛快地批了,“你是該好好出去散散心,玩得開心點。”知道她是要和家人一起去泰國玩,楊老師拍著她的肩膀說。

  “她批了你的假?”李如在前面的走廊那裡,看到沈雋進去,就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自從李睿的事情過去後,李如就一直和沈雋很親近,她在學校本來也沒什麼特別好的朋友,和沈雋恰好捉了個對子,做什麼事都喜歡拉著沈雋一起。

  “是啊。”

  “你去泰國?本來我還想邀請你一起去滑雪的。”李如挽住她的胳膊說。

  沈雋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如,主要是李如的動作太自然了,她也就沒好意思躲開,說句實話,她和李如哪裡熟到這地步了……

  不遠處的史明明和張之年恰好看到兩人挽著手從輔導員辦公室離開,不由得齊刷刷皺了皺眉。

  “他們倆啥時候那麼好了?”

  “不知道啊。”

  “畢竟一個是李家最受寵的公主一個是池大少的女朋友呢。”張之年酸溜溜地說。

  史明明伸著腦袋看了看,“好了,我打聽到了李如元旦要出國去滑雪,不知道沈雋去不去,不如我們也去吧,加拿大來去很方便。”

  “人家李如家裡有私人飛機去,我們要去的話可是夠折騰……”

  “我哥哥和李家的李博還算說得上話,回頭我讓他問問去。”

  “好啊,就不知道沈雋去了池少去不去……”

  她們大多對池灣還存有一兩分幻想,那個年輕俊美對沈雋又十分好的池少,現在已經成了大家幻想中的最佳情人。她們之中就沒有不嫉妒沈雋的,所以沈雋在學校內的人緣其實仍然不太好。

  沈雋並不在意這一點,本來池灣倒是也約了她,被她拒絕了而已。

  終於到了要出發去泰國的時候,陳玉顯得很高興,拉著佐伊收拾行李。

  “……就去三天你買個30寸的箱子?”沈雋一臉無語地看著她。

  陳玉點點頭,“不然怎麼放得下啊!衣服這種好歹要多帶幾套,包也要帶幾個,而且國外不喝熱水,燒水壺最好帶一個,啊對了,我還帶了一次性浴巾、毛巾、泡澡塑料膜、吹風機、折疊衣架,晾衣繩特地在網上買了一根,據說可好用了呢!雨傘雨披都帶了,鞋套三雙……”

  沈雋:“……”這些東西怎麼一聽就覺得一大半根本不需要啊。

  “這個小箱子大姐頭你帶著吧。”

  “裡面有什麼?”

  “辣椒醬、蘿蔔干、瓜子和泡面啊。”

  沈雋:“……”

  對於這次旅行,沈雋本來就有種很不祥的預感,然後現在,這種不祥的預感更深了。

  怎麼都覺得會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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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吉祥歡喜   

第46章

  上飛機的時候,其他旅客都一臉驚異地看著容貌清麗身材瘦弱的美少女拎著一大一小兩個箱子健步如飛,陳玉灰溜溜地跟著,恨不得拿口罩整個遮住臉,倒是佐伊很自在地跟著。

  托運了行李之後,陳玉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機場人很多啊。”他左右看看。

  沈雋挑起眉,“你以前也沒出去玩過嗎?”

  陳玉心領神會搖了搖頭,“那時候……條件也不是很好。”

  沈雋問的是陳玉的前世,陳玉回答的自然也是。

  “那就好好玩吧。”

  以前沈家情況好的時候,因為沈雋不喜歡出國,陳玉也就只能陪著她,幾乎沒怎麼出去玩過。

  這一次報的雖然是三天的團,但因為是高端團,飛機都是商務艙,還算舒服,再加上飛到泰國也很近,陳玉一直維持著亢奮的狀態。

  沈雋對這種旅行其實沒有太大興趣,因為時間很短,也沒有在海邊瀟灑的余地,景點都是走馬觀花,但是陳玉仍然很高興,佐伊也對這個從沒來過的東方國家很有些興趣。

  “你們兩個好好玩,手機記得拿好如果有什麼事記得打我電話。”沈雋吩咐說。

  陳玉點點頭,“大姐頭你自己也要小心點。”

  “佐伊,照顧好小玉。”沈雋知道佐伊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危急時刻放一把大火,也還是挺厲害的,只要不碰上類似秦城那樣不科學的存在,應該不會碰到太大的麻煩。

  佐伊也答應下來。

  其實佐伊更想跟著沈雋去,但是聰明的他很清楚沈雋不會同意的,她肯定會讓自己跟著陳玉。在她的心裡,陳玉要比任何人都重要多了,這個結論讓佐伊感到又嫉妒又羨慕。既然是無法做到的事,他自然不會傻到去挑戰沈雋的權威,乖乖聽話才是更好的選擇。

  沈雋拉著小行李箱獨自離開,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她這個箱子裡幾乎都是陳玉塞的沒用的東西,頓時失笑,再回去換好像有點麻煩,反正都不重,她索性就拖著箱子去了。

  約好的地點在曼谷的一家酒店,不算難找,她從清邁趕過來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沈小姐?”剛在酒店大堂的沙發坐下,就聽到有人喊她。

  沈雋一回頭,就看到四個人站在不遠處,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一個是白發蒼蒼的矍鑠老人,戴著一副銀邊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另一個是位瘦削修長的青年,一樣戴眼鏡,皮膚白皙樣貌秀氣,只是看著不太好相處,似乎有些清高的模樣。剩下的是位女性,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挽著頭發抱著一摞書,即便是素顏也掩蓋不了她的知性美麗。

  不過,這三個都不時讓沈雋驚訝的原因,她驚訝是因為第四個人赫然是舊相識。

  “池灣,你怎麼在這兒?”

  池灣笑著說,“我怎麼不能在這兒了?”

  “你不是說要去加拿大滑雪嗎?”

  池灣遺憾地說,“你都不去了我自己去有什麼意思。”

  “你和這兩位是——”

  “啊,這位是我的朋友謝顏言,這位老先生是他的祖父謝教授,這位是謝教授的弟子華白風。”

  沈雋走上前去,微笑著說,“那麼這次的委托人就是謝教授了?”

  “還要多謝池先生對我們研究事業的贊助,”謝教授笑呵呵地說,“不過,真沒想到沈小姐這樣年輕,還和池先生是舊相識。”

  “我也沒想到在這裡和我的女朋友相遇。”池灣眨了眨眼睛說。

  沈雋抿了抿唇,“這層前任務的身份就不用在現任委托人面前再說了吧。”

  謝顏言露出恍然的神色,“看來以前池灣也委托過沈小姐啊,這樣我就放心了。”

  “怎麼,這次任務很麻煩嗎?”沈雋忍不住問。

  “不知道。”回答的是一直沒開口的華白風,“總要去了才知道,花這麼大的加錢委托你幫忙,如果不麻煩我們又何必這樣做。”

  這話說得硬邦邦的有些不大客氣,池灣眯起了眼睛,“華先生還請禮貌一些,我們請沈雋來幫忙,注意,是請,再說花錢的是我,你如果再這樣,我會撤銷對這個項目的投資。”

  “白風!”謝教授嚴厲地說。

  謝顏言苦笑,“華師兄其實沒惡意的,只是不大會說話,還請沈小姐見諒。”

  沈雋聳聳肩,“放心吧我很有職業素養的,不會因為這點事生氣。”

  “那就好那就好。”謝教授說,“我們在這裡住一晚,明早出發吧。”

  既然是委托人的要求,沈雋當然不會有異議,不過,她還是想了解一下這個任務的具體情況。於是晚上池灣約她在酒店的吧台喝一杯,她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謝顏言是以前我在國外的時候認識的一位朋友,不要看她年輕,四五年前就已經是暗網的一位文物中間商了,還是很有能力的。”

  “其他兩位呢,謝教授和華白風你都不認識?”

  “之前不認識。”池灣喝了一口要來的冰水說,“我也是出於對謝顏言的信任,才會決定投資這個項目。不過據說會走到一些危險的地方去,不太安全,就決定找一個保護人。”

  沈雋皺了皺眉,“不是說去一個島嶼嗎?聽上去不是什麼特別危險的區域。”

  “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實謝顏言只和我稍稍談了一下,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多少。”池灣苦笑說。

  沈雋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那你還答應投資!”

  “所謂的投資大多都花在你的身上,還有購買了一些設備,他們三個幾乎是義務來的。”

  “所以,他們的研究方向到底是什麼?”

  池灣思考了一下,“以前謝顏言就對一些宗教物品特別感興趣,我覺得他們來泰國,很可能和佛教的什麼文物有關。”

  “是經過正常途徑來的嗎?不會是想盜取泰國的文物吧。”沈雋警惕地說。

  “那倒不會。”池灣肯定地說,“謝教授在國內還是很享有清譽的,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不過他們這次的行動確實比較秘密,屬於私人行程——據說是給上頭打過報告,但是沒有批下來,所以沒有撥款,只能找我這樣的企業家來投資這個項目。”

  “既然是給你投資,項目應該給你看過啊。”沈雋奇怪地問。

  池灣點頭,“我覺得看過這個項目,國家不批是很正常的。”

  沈雋:“……”

  “因為整個項目只源於一塊佛牌,一塊四面神的佛牌。”池灣說。

  沈雋頓時有些明白了,“國內還是講究科學的。”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太感冒。

  池灣嘆了口氣,“是的,之前謝教授是宗教方面的專家,這沒什麼,國內確實也要研究這一塊,但是涉及到更深層次的話,其實國內的主流是不太相信這些東西的。”

  “難道你相信嗎?”沈雋好奇地看向他。

  池灣攤了攤手,“我也不是很相信,但是據說這塊佛牌已經害死了五個人了,其中一個是謝教授的兒子。”

  “啊,所以他們到這裡來查真相?”沈雋說。

  池灣將一杯冰水喝下去,“我也不知道他們想來做什麼,謝顏言說服我的時候用的是將會發現一個前所未有的大遺跡這個理由。”

  沈雋不太明白,“可是這畢竟是在泰國境內,發現了遺跡又能怎樣?”

  “其實我只是比較無聊,而且以前欠了謝顏言一個人情才會答應下來,我本來就不太相信這些啊。”

  沈雋無語地看著他,“……所以你只是跟來看看熱鬧?”

  “差不多吧。”池灣笑起來,“放心,非洲那座城市的計劃正在穩步建設中,也不用我一直盯著,你也要讓我喘口氣吧?”

  說起這個,沈雋對他的態度就緩和多了,“也好,你就當散散心了。”

  不管有什麼危險,她自信都能夠應付得來。

  可是想不到的是,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他們住的這家酒店屬於曼谷比較邊緣的一家了,條件不算十分好,環境也有些古舊,木質結構的房子挺有特色,幸好房間內收拾得還算干淨。因為酒店是謝教授他們訂的,沈雋也沒什麼好說的。

  然而還沒等沈雋睡著,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一絲陰冷的氣息在附近游蕩,沈雋作為修真者,對周遭靈氣的改變最為敏感,這繚繞不散的陰冷氣息於她而言明顯得很。

  沈雋的隔壁住的是謝教授,對面是謝顏言的房間,華白風住在謝教授房間對面,池灣的房間不在這裡,他住在樓上一層的套間,條件要比這裡好一些。

  尖叫聲響起,沈雋猛然間拉開門,就看到一個人吊在酒店的走廊裡,明明沒有風,那個人影卻像被風吹得左右搖晃一樣,衣服整個都飄了起來。

  謝顏言臉色蒼白如紙,盯著那個吊著的人看了一眼,就差點昏過去。

  那人赫然是面色鐵青瞪著眼睛的華白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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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 09:32:57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酒店的裝修本來就很陳舊,地上的深色地毯像是鮮血凝固的顏色,天花板的花紋也看不太清晰,但不管怎樣,他們還是可以看到天花板上並沒有任何能夠懸掛的地方。

  沈雋指尖的劍氣射出,一下子割斷了半空中吊著華白風的細繩,他“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一邊劇烈地咳嗽著,鐵青的臉瞧著漸漸恢復了血色。

  幸好她感覺到陰氣就趕緊出來了,這吊是吊了一會兒,還沒吊出人命。

  謝顏言“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幾乎是手足無措地撲倒在地想要扶華白風,“怎麼會、怎麼會那麼快,不是本來還有時間的麼……”

  即便是有沈雋這個外人在,華白風還是厭惡地將謝顏言一推,“滾開!”

  沈雋揚起眉,對華白風愈加看不上眼了,謝顏言明擺著是關心他,他這脾氣可不是一般地壞了吧。

  正在這時,默默站在門口的謝教授幽幽嘆了口氣,“沈小姐,不如我們談談吧。”他看向哭泣的謝顏言,“好了,別哭了,趕緊回房去休息吧。”然後才走過去,在華白風的身旁撿起一個木質的小牌子,想來就是之前池灣提起過的那個佛牌了。

  剛才吊著華白風的,赫然就是這枚佛牌上的系繩,這會兒斷成兩截,看著倒是沒什麼異樣。

  既然謝教授邀請,沈雋也很好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跟著進了謝教授的房間。

  “對不起,我這裡有點亂。”

  明明都是今天剛入住的,謝教授的房間確實亂得可以,到處都扔的是書,還有一些令人眼花繚亂的圖紙。沈雋對宗教不太了解,但也可以看出來這件房間裡絕大部分的東西都和宗教有關。

  “請坐。”好不容易將桌子收拾了出來,謝教授邀請沈雋坐下,還給她倒了一杯泡好的紅茶。

  泰國的天氣一向炎熱,哪怕是在國內已經很寒冷的一月,這幾天的平均氣溫都有三十度左右。可是在這樣一個陰氣森森的夜裡,喝一杯滾燙的紅茶確實令人感到舒服許多。

  沈雋捧著茶杯,“謝教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教授苦笑,“還真是一場冤孽,你也看到了,顏言和白風之間有點不對勁。”

  沈雋點點頭,這已經不僅僅是不對勁了吧,華白風對謝顏言的厭惡已經做得相當明顯了。

  “池先生恐怕告訴過你,顏言以前做過中間商,經常會接觸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塊佛牌,也是在這個過程中意外到了她的手上。”謝教授將之前撿起來的佛牌輕輕放在桌上。

  那是一塊陳舊的木質佛牌,看著雕刻甚至十分粗糙,像是哪個路邊攤的產物。佛牌上的佛像有一半都被磨得平滑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如果僅僅看這佛牌,沈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原本這塊佛牌顏言也不看在眼裡,因為它根本算不上文物,大概也就是近幾年裡才被做出來的,並沒有悠久的歷史,也談不上精巧的工藝,她甚至很奇怪這樣一個東西,為什麼會有人賣,不僅賣得出去,買的人還是高價買。”謝教授的聲音很平緩,邊說邊幾乎要嘆氣。

  沈雋拿起佛牌來仔細看了看,“不過看它能把華白風吊起來,應該是挺厲害的東西。”可單單拿著佛牌的話,她沒有感到之前感覺到的那種陰氣。

  “後來,這東西第二次到了顏言手裡,她才知道,這是一塊在黑市上很有名的陰牌,據說原本有四塊,另外三塊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只有這一塊在黑市上流通。”謝教授的眉間愁緒都快掩不住了,“一般的佛牌是不能通過這樣的買賣不停轉手的,請來一塊佛牌之後,要轉贈他人是可以的,要不然就要歸還給寺廟,還是有些講究和忌諱的。即便是陰牌,這樣通過買賣隨便就能認了主人的,也很少聽說。”

  “只要誰買下來它就認誰?”沈雋對佛牌一竅不通,好奇地問。

  謝教授點點頭,“一般的佛牌是不會這樣的,這東西很邪。”

  “於是,謝小姐將它留了下來?”

  “一開始,顏言也只是好奇。”謝教授的口吻裡有些無奈,“我是一個宗教學者,顏言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碰上這塊佛牌,起了好奇之心也是很正常的。她性格裡到底還是有些謹慎,並沒有貿然去使用它,而是想辦法將它封存起來,然後去收集和它有關的資料。”

  沈雋想起了池灣說的話,“聽說它已經害死了好幾個人了。”

  “是的。”謝教授平靜地說,“顏言將它帶回了家,恰好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聽說過這塊佛牌。”

  謝教授的兒子謝峭凌和謝教授不一樣,沈雋雖然沒聽說過,但他是圈內頗有名氣的一位編劇,捧紅了好幾個明星。當時謝峭凌悄悄拿走了佛牌研究,為編下一部電視劇尋找一些靈感,哪知道這一找,就出了事。

  “顏言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我那兒子私生活方面就有些亂,平時也總和一些小明星來往。那些小明星希望他能捧紅自己,也樂得繞在他身邊。因為他自己一個人生活,早年就請了個保姆,這年頭快有十來年了吧,我也沒想到,那保姆看著峭凌這樣花天酒地,還能對他有了想法,不僅有了想法,還對他一片痴心。”

  沈雋:“……”這又是什麼狗血故事。

  “原本這也算不了什麼,不管如何,峭凌這長得還是人模狗樣的,能有人喜歡他也實屬正常。”謝教授說。

  沈雋心想,有這樣說自己兒子的嗎?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讓那保姆也知道了佛牌的事。”

  沈雋不明白,“這她喜歡顏言爸爸,和佛牌又有什麼關系?”

  “因為黑市上叫這塊佛牌‘入骨相思’,”謝教授笑了笑,“名字是不是很好聽?但其實是很驚悚的。聽聞這佛牌只有女性能夠使用,只需向它虔誠許願,它就能讓你相思入骨之人對你愛如性命。”

  沈雋:“……”能不能更狗血一點?

  “所以,一年之前,峭凌忽然說要和他的保姆丁小姐結婚,我當時沒有懷疑,只以為他們倆是日久生情。我本來也不是那等注意門第之人。丁小姐二十一歲就做峭凌的保姆,算起來比峭凌還要小上十來歲,這婚姻並不算如何不登對,只是比起以前環繞在他周圍的鶯鶯燕燕,丁小姐的長相實在算不上打眼。”

  “然後呢,是不是謝小姐發現了不對?”

  謝教授嘆氣,“是的,顏言發現這件事有些不對,她去問峭凌佛牌的事,峭凌卻好似從沒見過佛牌一樣,完全沒有關於它的記憶。”

  “謝小姐收集了佛牌的資料,是不是知道關於佛牌的那些舊事?”

  “對,顏言發現,單單是有記錄的,這玩意兒已經害死了四個人!幾乎都是這樣的故事,一個男人莫名其妙瘋狂愛上一個女人,不論身份、長相、年齡和其他任何條件,有些看上去是特別不對勁的——當然,最後的結局也格外悲慘。四個男人都死了,不僅被吊死,身體還被燒成了灰。”

  沈雋挑起眉,“那四個女人呢?”

  “自己的愛人在她們面前被吊死,莫名其妙燒成灰,她們大多因為受了刺激精神方面發生了一些問題,然後無一例外,全部失蹤了。”謝教授說。

  沈雋喝了一口紅茶,“那華白風和謝小姐又是怎麼回事?”

  “峭凌死後,顏言一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希望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謝教授很憂愁,不管怎麼看不上自己的兒子,那也是他兒子,更別說謝顏言和她父親的關系一向是很不錯的,這忽然就死了,誰能接受得了?

  沈雋想了想,“那位丁小姐也失蹤了嗎?”

  “是的,她也失蹤了,我們想辦法找關系查了查她,發現她失蹤前最後一次記錄,就是買了一張來泰國的機票。”謝教授的神色凝重起來,“這次之前,顏言單單是泰國,就已經跑了十幾次了,不僅沒有找到丁小姐,也沒查到關於佛牌的信息,只是有傳言那四塊佛牌是來自泰國而已。”

  沈雋心中一動,“所以,謝小姐是用自己做實驗了,對嗎?”

  謝教授的目光沉靜,“這孩子實在是太魯莽了,這樣是在拿白風的命作賭注——”

  “不過很奇怪,華白風看上去並沒有愛上謝小姐啊。”沈雋很快發現了不對。

  謝教授無奈地說,“因為顏言她本來也不愛白風啊,她以為自己能騙過佛牌,也太天真了。她不愛白風,白風也沒有因為佛牌愛上她,兩看相厭,偏偏佛牌還是要取走白風的性命。”

  這東西,太邪性了。

  沈雋盯著那塊怎麼看都很平凡的佛牌看了一會兒,就在這時,她忽然又感覺到了一陣似有若無的陰氣。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在外面的走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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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沈雋的反應是很快的,在察覺到那絲陰氣時,她就很快打開了房門,尖叫聲響起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走廊裡的情況。

  事情並不是發生在他們的門外,和謝顏言、華白風沒有關系。沈雋抬頭,想起住在樓上的池灣,臉色頓時一沉。

  謝教授走出來時,已經看不到沈雋的身影,他驚訝地環顧了一下走廊,黑沉沉的走廊深處什麼都看不見。

  站在門口的謝顏言帶著恐懼說,“爺爺,剛剛那個是——”

  “終於知道害怕了?”謝教授平靜地說,“幸好今天白風沒事,他要是有了什麼意外,你爺爺我這條老命都得賠給他們華家了。”

  謝顏言的眼圈紅了,“我知道錯了,其實之前,我也不是很相信,哪知道那佛牌真的這樣邪門。”

  沈雋這會兒正站在樓上的走廊中,將打開門想出來的池灣一把推回了房間內,“進去!”

  她不想讓池灣看到這樣的畫面。

  走廊裡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摔倒在地,之前的尖叫就是她發出來的,女孩兒容貌平凡,身上穿著的卻是最新款香奈兒的連衣裙,腳上的高跟鞋戳在了地毯裡,這大概是她摔倒在地的原因之一。

  她的臉色煞白,朝著前方看去,那裡整整齊齊掛著三個人,飄飄蕩蕩好似一串風鈴。

  這一回沈雋沒有割斷吊著他們的繩子,因為她發現這三個人已經死了,這會兒就算是要救也晚了。

  “好奇怪……”沈雋皺著眉說。

  謝教授說,這佛牌一共有四塊,現在謝顏言身上的只有一塊,然後眨眼另外三塊佛牌就出現了,還無一例外下面吊著三個男人。

  這他媽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而且,外面夜已經深了,這條幽深陳舊的走廊裡燈光又不夠明亮,昏黃的燈光能見度很低,一下子看到吊在上面的男人,真的是有點恐怖的畫面,哪怕那個女孩兒不穿十幾釐米能戳進地毯的細高跟,恐怕也是會被嚇得摔倒的。

  沈雋沒有割斷佛牌的吊繩,那三個男人的屍體被吊了一會兒之後晃得更厲害了,很快就燃起了幽藍的火光!

  那個女孩子又是一聲尖叫,兩腳亂蹬飛快地往後退。

  最後,只剩下三點藍汪汪的火光在走廊裡忽明忽暗。

  “鬼、鬼火……”那個女孩兒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滿臉恐懼地說。

  那邊池灣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從門內探出頭來,可是走廊上連最後一點鬼火也熄滅了,他看到的只是一個坐在地上抖得如同篩糠一樣的女人。

  “這是怎麼了?”他一臉莫名其妙。

  那三塊佛牌已經掉落在了地上,那個女孩兒本來想去撿,即將碰到其中一塊佛牌時,卻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手往後縮了一下。

  她很害怕。

  就在這時,沈雋清楚看到躺在地上的佛牌忽然動了起來,它們像是有生命一樣一點點朝著女孩兒的方向挪去,挪動的速度很慢,看起來卻叫人背脊都起了一層白毛汗。

  女孩兒尖叫一聲,似乎想要爬起來,卻因為鞋子的原因又一次摔倒了。

  其中一塊佛牌已經纏繞上了她的手腕,如蛇一般陰冷的吊繩一層層圈了上來。

  女孩兒終於再也經受不住,直接被嚇得暈了過去。

  如果是在聽故事之前,或許沈雋對這個女孩兒會更有同情心一些,但是在聽故事之後,她知道這個女孩兒絕對是利用了佛牌的力量,讓不愛她的男人深深愛上了她——而且還真是貪心,一下就是三個。

  只聽謝教授講的故事,就該知道這副牌的副作用是很可怕的,除了會奪走男人的命,同時原本持有佛牌的女孩兒還會失蹤。

  就是不知道這個貪心到使用三個佛牌的……會不會有更嚴重的副作用。

  沈雋走向前去,直接拎起了另一個距離女孩稍遠,正在努力朝她爬去的佛牌,哪知道手指剛一觸碰到佛牌,就感到了一絲讓她很不舒服的陰冷氣息從指間朝她的身上攀來。

  “哼!”她冷哼一聲,身上劍氣迸發,聚起靈氣朝著那絲陰氣斬去,瞬間打散了蠢蠢欲動的陰氣,可是她可以察覺到,那東西仍然蟄伏在佛牌內,並沒有真正被她的靈氣傷害到。

  沈雋皺眉,“還真是邪門了……”

  這時候,她猛然間意識到,佛牌少了一塊!

  原本有三塊佛牌,一塊在沈雋手上,另一塊不知道什麼時候放棄了那個昏倒的女孩兒,直接朝著沈雋緩慢接近,而原本纏繞在女孩兒手腕上的那塊佛牌已經消失不見了!

  沈雋將女孩兒扶起來,仔仔細細地檢查了她的身上,確實沒有,那塊佛牌就這麼在她眼前神秘失蹤了。

  謝教授驚訝地看著沈雋扶著一個暈倒的女孩兒進了門,池灣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這是?”

  “教授,你先看下這兩塊佛牌。”沈雋沒有多說,她決定從現在開始一直盯著這個應該要“失蹤”的姑娘,看她究竟要怎樣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那塊佛牌一樣消失。

  謝教授沒想到沈雋弄到了其他兩塊佛牌,趕緊接了過來,打開了放大鏡上的LED燈,仔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他的臉上就有些失望,“據說這佛牌是一套四個,都是不一樣的四面佛像,可是你看這三個……”

  沈雋朝著佛牌上看去,“它們是一樣的。”

  非但是一樣的,而且是一模一樣,連磨損的地方都沒有任何差別,邊緣粗糙的痕跡都是能重疊的,簡直像是同一個做工很差勁的模子裡做出來的。

  池灣忽然說,“這就說明外面不止四塊佛牌,而是很多塊。”同一塊都有這麼多復刻品了。

  沈雋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連串掛在半空中的人形風鈴,清一色男性,這畫面簡直令人生理性不適。

  “我覺得,我們要不要送她去醫院?”謝教授遲疑了一下才指著那昏倒的女孩兒說。

  沈雋瞧了她一眼,“她沒事,就是嚇昏過去了,先讓她躺躺,估計一會兒就醒了。”

  謝教授的房間是標間,他將另一張床上的行李收拾了下,給那女孩兒躺下,沈雋看了看她,“謝教授,明天我還想問謝小姐一些問題。”

  “這當然可以。”

  沈雋知道謝顏言手裡的佛牌是從暗網上收來的,那這個女孩兒的呢?

  一下子三塊,簡直和大白菜批發一樣。

  還有,為什麼會這麼巧在這兒撞上擁有三塊佛牌的女孩,聽說這酒店是謝顏言訂的,她為什麼要這一家,時不時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其實,如果那個暈倒的醒了,倒也可以先問一下。

  謝教授那邊又研究了一下佛牌,沈雋伸了個懶腰,催著池灣回去睡了,才又將那昏迷的姑娘抗回了自己房間。

  睡覺之前將門窗都鎖好,沈雋自信房間內但凡有一點聲音她都能立刻聽到,然後坐到床上打坐——為了盯人,她這晚不准備睡了。

  夜色深沉,沈雋猛然間睜開眼睛,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是她修真之後再也沒有過的感覺。

  室內的空調仍然在運轉著,她感到有些熱,才一瞬間察覺到了不對。

  睜開眼睛一看,躺在她旁邊床上的女孩子已經不見了!

  被子被掀開,她似乎沒有穿鞋,一路走到門口,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真的是悄無聲息,連打開鎖應該發出的聲音都半點兒沒有,門大開著,人已經失蹤了。

  因為外面的氣溫高,空調打著打著,室內的溫度仍然在上升,沈雋才驚覺。

  她站起來,臉色沉凝地看著洞開的大門,然後將視線落在了房間電視下面的那張桌子上。

  這一看,又覺得背脊有些涼。

  那裡靜靜躺著兩塊佛牌,赫然應該是她撿起來給謝教授的那兩塊。它們應該好好躺在謝教授的桌子上,而不是出現在她房間裡。

  沈雋的記憶非常清晰,她沒有將它們帶回房間。

  不過幸好,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壞到那個地步。

  “趙漣,你還跟著她嗎?”

  “是的,主人。”

  沈雋眯了眯眼睛,幸好上了雙保險,她看丟了人,趙漣那邊還穩穩跟著,總能讓她抓住尾巴,發現這裡面有什麼貓膩的。

  這一晚似乎格外漫長,人丟了,沈雋索性躺到床上補了個眠,看著其他人也不像是要早起的樣子。

  直到十點起床,洗漱之後在這酒店吃了簡單的早餐,他們就收拾好行李准備出發了。

  路過酒店的大堂,大堂的右側有一家不算太大的特色商店,賣的是各種泰國旅游的紀念品,沈雋知道大多來自國內的義烏小商品市場,所以半點不感興趣。

  就在這時,從店裡忽然傳出一道驚喜的聲音,“大姐頭!”

  沈雋愕然朝那邊看去,佐伊熱情洋溢地衝過來,“Surprise!”

  恰好今天,陳玉他們旅行團就即將住在這家酒店裡。

  沈雋的眼神好,她看到陳玉手上抓著的東西時,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那是一串佛牌,大概能有十幾塊,每一塊看起來都那麼眼熟,它們瞧著和昨天沈雋看到的那幾塊完全一模一樣。

  ……這意外相遇根本不是驚喜,徹底成了驚嚇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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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沈雋幾乎是立刻丟下行李衝了進去,一下子抓住了陳玉的手腕,陳玉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大姐頭?”

  這家店因為地方不大,東西就擺得滿滿當當,就在陳玉的手下方,沈雋看到了一個很簡陋的木盒子,可僅僅看了這盒子一眼,就足以讓她寒毛直豎。

  盒子裡放著不知道多少塊佛牌,每一塊瞧著都一樣,上面那個四面佛的佛像臉上帶著的笑在這小店昏暗的燈光下似乎都變得詭異而扭曲。

  不等她說話,那邊謝教授三人很自覺地跟了過來,只看了一眼,大家都有些臉色發青。哪怕是沒看到男人風鈴的池灣,也覺得這一盒子佛牌實在是太他媽邪門。

  “怎麼會這麼多……”謝顏言昨晚明顯沒睡好,這會兒臉色發白眼下發青,整個人狀態都很不好。

  華白風直接開嘲諷,“就你還眼巴巴地花大價錢從暗網上搞了一塊。”

  沈雋看了他一眼,華白風說話一直有些衝,但是知道了緣由之後,沈雋反倒能體諒他的壞脾氣了。任何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拖下水,還很可能落得個被勒死燒成灰的下場,這脾氣都不會太好的。

  眼前的盒子裡,佛牌標價特別便宜,10泰銖一塊,換成人民幣還不到兩塊錢,廉價到掉在地上都未必會有人撿。

  陳玉完全不理解眼前發生了什麼事,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雋,又瞧了瞧旁人,“怎麼了?這不就是個……普通佛牌嗎?一看就是假的。”

  “呵呵。”謝顏言的笑容已經有些變形了。

  估計這姑娘被刺激大發了。

  池灣在沈雋耳邊悄悄說,“為了買那塊佛牌,她花了快十年的積蓄。”

  沈雋:“……”這刺激是夠大的。

  不過,這批量的佛牌在眼前,反倒讓他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對了,我還沒問,謝小姐為什麼要訂這家酒店?”

  “因為……我查到之前有一個失蹤的女人,最後就住在這家酒店。”謝顏言喃喃說,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所以,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那我們今天還按原計劃出發嗎?”問問題的是池灣。

  謝教授也有點猶豫,要不要留下來再觀察一下這家酒店,看這一盒子佛牌,酒店肯定有貓膩。

  沈雋問他們,“原本計劃是去哪兒?”

  “西邊兒一個小島,沒什麼名氣,據說也很封閉,不是旅游的地方。”謝教授實話實說,“因為有野生環境,怕遇到危險,才請了沈小姐你。”

  “那就在這兒留一天吧。”池灣說,他看出來了,沈雋絕對是要留下來的,因為她不放心陳玉。

  那真情實感的關心讓池灣很有些酸溜溜的。

  其實他不敢和沈雋說他投資這個項目的真實原因,“入骨相思”是關於愛情的,這當然是中國人賦予它的名字,佛牌就是佛牌,在泰國它是沒名字的。只是聽謝顏言大概說了說,池灣就鬼使神差一樣答應下來。

  巧的是,恰好他們請的就是沈雋。

  這簡直是天生的緣分,池灣滿心歡喜,然後,他就發現這玩意兒……其實不那麼美好。

  再說了,沈雋的心裡只有乖乖小玉,這想起來就叫人心酸。

  既然投資人都說了,謝教授當然沒意見,謝顏言看著那一盒子佛牌精神都有些恍惚了,連話都沒說,華白風直接哼了一聲,轉頭就往房間走,態度不能更惡劣。

  陳玉一臉莫名其妙,眼神都帶著茫然,這到底哪兒跟哪兒啊。

  正在這時,導游招呼他們,“哎,看好了就歸隊,我來講一下注意事項。”

  佐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兩天還玩得挺開心的,那邊導游一叫,正猶豫要不要拉陳玉回去。

  “你們住哪個房間?”沈雋問。

  陳玉就把自己和佐伊的房間號給了她,他們倆被分到了同一間。

  這座酒店因為陳舊,一共只有四層,最上面一層就是池灣住的那層,都是條件最好的套間,一層是大堂,二層三層都是普通房間。沈雋和謝教授他們住的是三層,陳玉和佐伊旅行團的房間都在二層。

  沈雋決定晚上叫兩張卡出來保護陳玉他們,之所以提前離開,也是不想陳玉出事,哪知道這麼巧在酒店都能碰上,泰國沒那麼小吧?

  決定在酒店暫留並沒有讓大家覺得好過一點,反而瞧著情況更沉郁了,謝顏言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間,華白風閉門不出,連謝教授都關著門開始研究資料。

  那一盒子佛牌,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原本是想全部買回來的,坐在裡頭的那個泰國老人高興地點頭,打開櫃子“嘩啦啦”又倒下來一堆的存貨。

  ……簡直叫人倒吸一口涼氣,仿佛他們再怎麼買,都仍然還有一盒子。

  “是不是要問她在哪裡進的貨?”池灣遲疑了一下說。

  沈雋看了看那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剛好陳玉他們導游會泰語,讓她幫忙問問吧。”

  不多時答案就來了,進貨的是老人的女兒,不過她最近不在家,所以老人也不知道。

  問了等於白問。

  幸好這佛牌瞧著實在太粗糙,沈雋他們在酒店大堂待了一下午,也沒見半個人買。

  這半天陳玉他們出去玩了半天挺開心,沈雋一無所獲,只能無聊地回了房間。

  天色將黑,酒店的隔音不大好,樓下旅行團的喧鬧聲持續了一會兒,才漸漸安靜下來。

  正在這時,沈雋聽到了敲門聲,她有些驚訝,還是起身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華白風。

  說句實話,從昨天第一次見面開始,沈雋對華白風的印像就不怎麼樣,但是後來聽了謝教授的解釋,又覺得他很可憐。畢竟謝顏言做出這樣的事來,華白風是純粹的受害者。

  這會兒,他站在沈雋的門口,輕輕說,“可以談談嗎?”

  沈雋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也想知道從華白風的角度,為什麼會願意跟著走這一趟,純粹是因為怕被牽連死得莫名其妙麼。

  酒店的房間不大,華白風一進門非常自然地坐在了沈雋放行李的床上,因為是標間,沈雋用一張床,另一張就堆著東西。那邊沈雋關上門,莫名就覺得氣氛有些古怪。

  應該說,她和華白風一點都不熟,可是華白風這會兒看著她的眼神,實在是有點怪怪的。

  他本來就長相清雅秀氣,氣質是很文質彬彬的,沈雋這才注意到他將眼鏡拿掉了,露出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比起戴著眼鏡的時候,這會兒的華白風氣質有了極大的改變。

  他的右眼下,有一顆很漂亮的淚痣,所以當他看人的時候,天然就帶著一種含情脈脈的風流韻致,再加上他這會兒穿的衣服似乎是在泰國買的棉質上衣,領口開得很大,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和一片白皙細膩的皮膚,在這不太明亮的燈光下愈加顯得誘惑。

  而華白風原來並不是這樣的性格,這樣的惑人韻致與他禁欲的文人氣結合起來,就成了一種有些矛盾的異樣魅力。

  “我有些事想要告訴你。”他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裡被勒過脖子,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弄得沈雋有些不大自在。

  講道理,華白風雖然是個帥哥,但大概也就是個能打85分的帥哥,和池灣這種95分以上的不一樣,論長相連佐伊樓錦書這種都能有90分往上,華白風還是要遜色一些的。

  偏偏他這會兒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荷爾蒙,應該說是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充滿了性感。

  這種性感明明和華白風這個人是違和的,但落在他的身上,硬生生為他加了十分不止。

  沈雋還只是覺得有些不自在,她還是很盡職地問,“你想告訴我什麼?”

  華白風忽然就對著她笑了起來,這笑容簡直……如果給小玉看到,大概要尖叫起來的那種性感。

  “你是叫沈雋,對嗎?”

  沈雋一怔,覺得自己的名字在他的口中似乎被舔舐了一下,令她頭皮都是一麻。

  “嗯。”

  華白風站了起來,緩緩朝沈雋靠近。

  沈雋瞪大眼睛,瞬間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明白了——

  他媽的這華白風在勾引她!

  沒錯,這必然是勾引了。不像是池灣面對她時全憑容貌的生澀勾引,面前這個人,幾乎在剎那就在眼角眉梢唇邊微笑裡染上了色欲的氣息。原本該是克制守禮連眼神都帶著清高的文人,在這一刻,卻偏偏截然相反,連喘息都帶著令女人心顫腿軟的魅力。

  他脫掉了上衣,沒想到看著瘦削的華白風倒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他的身材是真的好看,勁瘦有力,線條優美,沈雋確定自己甚至看到了他的馬甲線。

  ……真想不到啊……

  華白風已經要吻上沈雋的唇了,她伸出手推著他的胸膛,冷靜地說,“華白風,你吃錯藥了嗎?”

  美色當前,沈雋覺得坐懷不亂的自己超級了不起,然而她的心情卻仍然很復雜。

  這種情況下還心如止水,她不會是真的性冷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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