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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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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SISIMO] 瑪麗蘇歷險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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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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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4 00:30:51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當然,這個荒謬的想法只在沈雋腦海中存在了一秒,就飛快被趕走了。雖然她現在已經碰上過不大科學的事件了, 但是還沒有誇張到有狼人吸血鬼巫師的地步。

  她伸長了腦袋往裡看,想找一找有沒有幸存者。這一找,還真看到了一個。

  眼前是沒法下腳的血海,沈雋卻沒再猶豫,腳下一點就如同飛鳥一般躥了出去,恰好落在前方干淨的一張桌子上,又一跳,輕盈地落入了旁邊一個門內,那裡,有一個呆呆坐在那裡的年輕男人。

  他和班菲爾一樣也戴眼鏡,眼鏡下那雙眼睛是琉璃一樣的淺紫色……沒錯,沈雋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眸色的人。再加上淺到像是漂白的發色以及俊美精致的面龐,他的美貌值大約與池灣有的一拼。

  “啊,那是貝朗格手下的實習生艾克•塔爾梅奇!”

  看樣子,他是這一層唯一的幸存者,沈雋不能任由他繼續坐在血海中,因為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不知道是抓痕還是傷痕的大口子正在流血,拎著他跳了出去,姜顏一看,“班菲爾,你們那兒有急救箱吧?”

  “有啊。”說完班菲爾就反應過來,三步並兩步跑上樓很快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給發呆的艾克做了一下急救包扎,班菲爾猶豫了一下說,“要不要給他打一針抗生素?”萬一真是狼之類的抓傷的呢?

  “是你按下的警報?”姜顏問艾克。

  艾克木然點頭,臉色還是煞白煞白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失血還是因為嚇的。

  班菲爾同情地看著他,不一會兒,驚叫聲四處響了起來,警報器響起後幾分鐘之內,研究所的安保人員就趕到了,這畫面實在是夠嚇人的,也難怪到處都在驚呼。

  作為一家研究所,這裡的醫務室水平相當高,一般的醫院都很難達到這麼高的水准。他們給艾克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他除了手臂上那道傷之外,並沒有任何問題。

  警察趕來之後,要給他錄筆錄,卻發現艾克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是啞巴嗎?”

  “當然不是。”

  於是,不說話的原因心理醫生很快有了解釋,過度驚嚇,得了失語症。

  “那他總能寫字吧。”警察無奈地說。

  然而,讓他寫,他也只是搖頭。

  心理醫生那裡說,過度驚嚇,暫時失憶也有可能。

  警方只好來給沈雋三人錄筆錄。

  今天是休息日,本來研究所的人就不多,班菲爾如果不是連續幾天廢寢忘食地研究姜顏寄來的海下巨獸的樣本,也不一定會留在這裡。六層七層今天都沒有人,九樓也就班菲爾一個,再加上來找他的姜顏和沈雋,所以,只有他們三個人最快到達了現場。

  “什麼都沒發現,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

  這說的是實話,而且他們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三個人的口徑都很一致,監控錄像也說明他們在警報器響起的前幾分鐘,才到達研究所,一路上了九層,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很快他們就被排除了嫌疑——事實上,根本不會有人信單薄的姜顏、清稚的沈雋和瘦削的班菲爾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因為暫時不能離開,他們在研究所裡吃了一頓簡餐,但因為之前所見,幾乎沒人吃得下任何東西。還是沈雋提醒,姜顏才想起打電話回家讓姜致遠和楊語他們放心。

  “據說他們查了監控錄像。”班菲爾神秘兮兮地湊過來說。

  姜顏皺眉,“如果能快點抓到凶手大家也能安心。”

  “哪有這麼簡單!”班菲爾說,“監控錄像裡是有一個陌生人來過,但是不是從門衛進來的!”

  姜顏怔住,“你開玩笑吧?”他們的研究所安保算是相當森嚴了,因為時常有價值高到無法估量的文物和最新的科研結果在,除了必須要插卡進的門崗之外,各層也是步步需要刷卡,至於圍牆?那可足足有三米高,光滑的牆面和上方的雷線足以讓人望而卻步。

  “也不是不可能。”沈雋在旁邊說。

  姜顏立刻意識到,啊,沈雋就可以啊,“這世上還有和你一樣的人?”

  沈雋搖搖頭,“應該沒有我這樣強的,但是能做到的人並不少。”比如國內秦城裡頭,一抓一把可以輕易越過三米圍牆的人。

  姜顏並不介意沈雋的“自吹自擂”,既然沈雋說了,她就很嚴肅地覺得這是真的。

  班菲爾立刻十分感興趣,“沈小姐是說,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很多?都是會中國功夫的人嗎?”

  沈雋還沒回答,姜顏就直接堵住他,“監控錄像上還拍到了什麼?”

  “拍到了……至少不是沈小姐這樣的‘正常人’。”班菲爾沒有再賣關子。

  “什麼意思?”

  班菲爾神色也嚴肅起來,“是一個身高接近三米,強壯到一人比得上兩個的男人。”

  沈雋一下子愣住了。

  這世上並不是沒有接近三米的人,世界上最高的人似乎就有兩米七幾,但是……不僅高,還生得十分健壯?這樣的人,似乎在哪兒都得十分顯眼吧,反正,絕對不是正常人的水平。

  “我們都是做科研的人,需要講一下科學。”姜顏冷靜地說。

  班菲爾也很一本正經,“我打聽的消息絕對准確,監控上拍得十分清楚。”

  “不可能,也許是有黑客篡改了監控,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

  “你以為我沒有懷疑嗎?”班菲爾嘆氣,“這件案子現在已經移交給FBI了,FBI這方面的專家確定監控沒有被做手腳。”

  沈雋不確定地說:“狼人?”

  姜顏和班菲爾猛然間齊刷刷地看向她,然後班菲爾一下子跳起來,“是啊,貝朗格是研究狼的,我怎麼沒想到!聽那個描述,就是狼人!”

  兩位十分講究科學事實的科學家,直到現在才想到狼人身上,之前完全沒有產生這種聯想。姜顏還在懷疑,班菲爾卻半點沒有猶豫地接受了這種說法。

  沈雋:“……”

  本來這種案件的調查,在他們排除嫌疑之後,就同他們沒有多少關系了,根本沒可能讓他們參與進來的,沈雋也在想,自己再怎麼主角光環,也不可能讓FBI在她面前甘拜下風吧?

  這金手指怎麼想都有點過分了。

  在被通知可以離開之後,姜顏帶上沈雋,順路送班菲爾回家。班菲爾就住在距離姜顏家不遠的地方,也是差不多的獨門獨院,美國中產階級比較傾向於這種房子,有自己的私人空間,比較安靜。

  因為本來就在紐約郊區,這一帶的人並不多,他住的這個社區的房子百分之八十還沒賣出去,只零零星星住了幾戶人家。

  “就在前面吧?”姜顏問。

  班菲爾指著路,“就在那裡拐個彎。”

  這會兒天色將暗,暮色將整個社區籠罩在一片祥和的寧靜中,哪怕是在嚴寒的冬季,綠化看起來仍然維持得不錯。

  “反正都晚了,不如一塊兒去我家吧,我給你們煎最拿手的芝士餅。”

  “不了,”姜顏拒絕他,“我父母還在家等我們回去吃飯。”再加上,可不僅僅是中午沒胃口,到現在她也沒胃口。

  在中國的話,現在還是正月期間,本該是走親訪友親人團聚的時候,之前出了那樣的事就夠掃興的了,現在還是多陪陪姜致遠夫婦吧,姜顏和沈雋都這麼想。

  “好吧。”班菲爾聳聳肩,“好了好了,就要到——”他的話說了一半,就像是被卡在了脖子裡。

  不用他再說什麼,沈雋和姜顏都看到了,哪怕這會兒的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也不妨礙她們看到前方某一棟房子院中那醒目的暗紅色。

  汽車急剎車輪胎磨過地面的聲音在這寧靜的社區中顯得格外刺耳。

  沈雋跳下車,先是看向院門上掛著的那顆腦袋。

  還很“新鮮”,字面意義上的新鮮,非常明顯殺了還沒多久,頭上沒有多少腐化的痕跡。往院子裡看去,和研究所裡殘忍的血腥畫面一樣,都很像是徒手被撕裂的斷肢,鮮血已經浸透了班菲爾家的草坪。

  “……是、是貝朗格……”班菲爾看著已經像是要哭出來了。

  那顆掛在他家院門上的,赫然是他的朋友貝朗格博士,那位在研究所八層工作的動物學家。研究所八層的屍體這會兒已經被FBI收走,但是因為屍體損毀嚴重,現在只確定了一共有七具屍體,還沒確定屍體的具體身份。

  所以,班菲爾並不知道貝朗格的屍體不在那七具當中,反而出現在了他家。

  這房子他才剛買了不到半年呢!而且,身為貝朗格博士的好友,看到這樣野蠻血腥的畫面,整個人就更加受到衝擊。

  姜顏立刻拿出了手機來報警,沈雋前後看了看,沒有見到有任何異常,這顆腦袋上的鮮血還沒有凝固,這條街道並沒有太多的遮掩,照理有人的話幾乎一目了然就可以看到。

  那人應該才剛離開,可是她連半個人影都沒瞧見。

  除非他的速度太快,已經轉過了前面盡頭的街角,或者,凶手還沒有離開。

  沈雋閉上眼睛,靈覺開始蔓延,沒有!這附近真的除了他們之外沒有人!

  不管是誰下的手,這人的能力恐怕不會比秦城那些高手差到哪裡去。不要以為撕裂人的身體是一件容易的事,這種恐怖的力量,一些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做得到。

  “這一定是狼人!”班菲爾的臉色都有些青白,既害怕又惡心,“可是為什麼要在我家殺了貝朗格?”

  “你不知道?”姜顏問他。

  班菲爾喃喃說,“我應該知道嗎?”

  “或者以前貝朗格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東西?”沈雋提醒他。

  她覺得這種將腦袋掛在門上的行為,除開這虐殺的本質,更像是對班菲爾的警告。

  班菲爾抱著頭,怎麼也想不起來,他那優於常人的智商在這會兒完全不起作用!

  就在這時,沈雋猛然間朝著街道那邊看去,遠遠的,似乎有一個人在夕陽的最後一抹余暉下站著,那是一個高大得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人影,高大,而且健壯,因為隔得太遠,其實看不清他的模樣,以沈雋的眼力,也只看到他身上似乎披著一件深色鬥篷。

  似乎察覺到了沈雋在看他,他飛快地奔跑起來,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沈雋眯了眯眼睛,這速度……都快趕上獵豹了。

  然而,沒有用,她進階了。

  恐怕這個世界上變異的獵豹,都沒可能逃過趙漣的追蹤。

  當然,那個怪異的人,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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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4 00:31:03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那人長得像狼嗎?”沈雋忍不住也生出了八卦之心。

  “回稟主人,長得不太像狼,但是這人披著一件很髒的鬥篷,露出的胸膛上,似乎有狼的圖案。”趙漣回答。

  沈雋一怔,狼的圖案?紋身還是什麼,“他看著是個人?”

  “如果有這麼高的人的話。”

  沈雋皺眉,“多高?”

  “目測八尺有余。”

  ……是哪個尺?按照現在的尺來算,這人至少也有兩米五。

  不管是不是狼人,這麼高的人絕對不正常。

  “這麼高的人,他是怎麼到街上去的?”太顯眼了吧。

  “他沒有去街上。”

  沈雋驚訝,“那他是怎麼離開的?”

  “有人開車來接他。”

  “什麼樣的人,什麼車?”

  “一輛黑色的轎車。”能夠被科普到認識車的程度就已經很不簡單了,讓趙漣辨認車的品牌那純粹是為難他,“車裡有個穿黑西裝的人,衣著非常整潔干淨,只看外表像正常人,和那個很高的家伙不大一樣。他看著……似乎挺貴氣。”他想了想,才找到一個形容詞。

  貴氣?

  沈雋想了想,“找個機會抓住他們。”

  如果是沒有築基的沈雋,趙漣想要跟上車的速度幾乎不可能,現在就不一樣了。

  “是。”

  不管他們是什麼人,抓住問一問,也就清楚了。

  不過現在,先要頭疼的是班菲爾的家變成了這副狼藉的模樣。

  FBI的人趕來的速度很快,本來他們就在研究所,一接到電話立刻就過來了。

  “這是警告。”他們很顯然不可能覺得這是班菲爾干的,任誰殺人都不會那麼傻把腦袋掛在自家大門上。

  一位西裝革履的探員看向班菲爾,“博士,貝朗格博士被殺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什麼?”

  班菲爾苦笑,“貝朗格雖然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們研究的根本不是一個領域。”

  “對方既然這麼做了,肯定是因為你知道了什麼。”那位高大的探員長得硬朗嚴肅,帶著懷疑說。

  班菲爾不高興地回答他,“對不起,我根本想不起來。另外,我並不是犯人,不要用審犯人的口吻和我說話。”

  “斯賓厄。”旁邊一個探員拉了拉這位,然後向班菲爾道了歉。

  沈雋看著,大約美國的FBI裡搭檔的選擇也很重要,這兩位一個白臉一個紅臉配合得相當默契。

  不過正如班菲爾說的那樣,他們沒有權利去管班菲爾,連非常體貼地說派探員保護班菲爾,班菲爾拒絕,他們也不能說什麼就離開了,不管暗地裡有沒有派人盯著班菲爾,至少表面上很講道理。

  等到那兩位探員離開,將班菲爾家作為犯罪現場用封條封起來,並進去查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的時候,姜顏才忽然開口,“班菲爾,剛才的反應不大像你,到底怎麼回事。”

  班菲爾的臉色十分難看,拿起手機給姜顏看,“我剛剛收到的短信。”

  “不許向任何人提起貝朗格和你說起的任何事,否則你就是下一個貝朗格。”

  姜顏看了眼還沒走遠的兩位探員,“FBI回頭一查你的通訊記錄,就知道這條短信內容了吧?”她話音剛落,就看到手機上顯示短信已刪除,再翻回信箱裡去找,怎麼都找不到那條短信了!

  “有人入侵了我的手機。”班菲爾疲憊地說,“對方肯定不會讓FBI查到的。”

  “難道貝朗格真的和你說了什麼?”姜顏壓低了聲音問。

  班菲爾煩躁地說,“我是真的不知道,這才是問題所在。”結果害得他都不敢接受FBI的保護,萬一對方認為自己說了什麼怎麼辦。

  “都這個時間了……”姜顏看了看徹底黑下來的天色,他們這裡地處偏僻,要找家旅館都不大容易,更何況天都黑了,“算了,今天你先到我家去住一晚吧。”

  班菲爾感動地看著姜顏,“伊恩,你真是個好人。”以前他和姜顏根本沒那麼熟,點頭之交而已,想不到姜顏這麼好心,“但是,我怕給你和你的家人帶來危險。”

  “難道有人會危險得過那只海底巨獸嗎?”姜顏冷靜地說,“如果我確定是無法對付的危險,是絕對不會讓你去的。”她指了指身邊的沈雋,“因為有她,我不擔心有任何危險而已。”

  班菲爾:“……”

  沈雋:“……”

  於是,三人一塊兒回了家,楊語和陳玉一塊兒做了一桌子家常菜,姜顏只吃了一筷子就怔住了,她以為自己不會在乎,但是多年沒有吃到媽媽的手藝,這一嘗,竟然有種令她困惑的鼻酸感。

  楊語的手藝其實算不上太好,還比不上陳玉一些,但是有一點,她做的都是姜顏愛吃的菜,且是姜顏最熟悉最懷念的味道,這是陳玉如何都趕不上的。

  班菲爾也被這一餐感動了,太豐盛了!伊恩博士的家人都對他太客氣了!

  但其實,這一餐的豐盛和他半點關系都沒有。

  姜顏家的房子雖然大,但是塞下這麼多人,還是不可能人人都有房間。姜致遠老夫婦住著次臥,一間大點帶單獨衛浴的客房給陳玉、伊恩和吉祥住了,陳玉非常自覺地睡在客房的沙發床上,把床留給伊恩和吉祥睡。本來沈雋是准備住在書房的,既然班菲爾來了,姜顏就讓她把書房讓給班菲爾,她和姜顏一塊兒在主臥睡一晚就是了。

  “我小時候也經常和大姐一起睡。”姜顏小時候只要家裡來人,她必須是要和姜容一起睡的,現在想起來,姜容在她的記憶中似乎還是那副年輕溫柔的模樣。她其實是非常不習慣與人同住的,連出去訂房間都必須一人一間,不僅喜歡獨處,而且很在意與人保持距離。真正見到沈雋之後,她想了想,其實可以接受與沈雋一塊兒住。

  她和沈雋,本質上都是很安靜很有距離感的人,不會過於熱情。

  今天一天發生了不少事,其他人還好,姜顏卻覺得有些累了,看了一會兒書正想早點休息,就聽到了敲門聲。

  沈雋看了她一眼,披上外套去開了門。

  班菲爾穿著姜顏借給他的沒有開封的睡衣,這睡衣本來是姜顏給姜致遠買的,看著就很有些老氣,黑白褐的格子,保守舒適的款式,然而姜致遠的身高比班菲爾矮了半個頭,這睡衣穿在班菲爾的身上,就顯得十分短小,手腳都露出一截來。這還不算什麼,姜顏有一只別人送的大號邦尼兔扔在書房,她向來不大喜歡這種毛絨玩具。這會兒班菲爾抱著那只可愛軟萌的毛絨兔子,頭發上沒了白天塗抹的發膠,臉上帶著驚惶的蒼白,自然有種很讓人憐惜的氣質。

  “伊恩,我大概知道他們不想讓我把什麼說出去了。”班菲爾連說話起來都有些弱氣,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

  姜顏只能也走過去,“你確定要告訴我們?”

  對方可是說的不要告訴任何人。

  班菲爾又一次看著要哭了,“可是,我已經告訴我們了啊。”

  “什麼?”

  “就是貝朗格和我說的那篇論文,他在落基山脈做研究的那篇關於狼的論文!”

  呃,所以,那有什麼問題嗎?貝朗格是動物學家,他寫這樣的論文是完全合理的。

  沈雋忽然開口,“有誰知道貝朗格曾經和你說過這篇論文的事。”

  班菲爾努力想著,“也就是那天我去邀請他和我一起周六去打冰球,他興奮地隨口和我提了一句,說是研究這篇論文的時候,他在那個研究地有重大發現……當時已經下班了,所以他的辦公室已經沒有人——不,有一個人在!”

  “誰?”在沈雋問出口之後,姜顏立刻意識到了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艾克,艾克•塔爾梅奇!”班菲爾說出這個名字。

  沈雋挑起眉來,那個幸存者?她還真是不意外。

  “等一下,你們的意思是說,貝朗格和實驗室那些人,是艾克殺的?”班菲爾瞪著眼睛,“艾克已經在我們研究所實習快兩年了,他一直很不錯,工作踏實努力,人也很好……”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低下去,“不過一向獨來獨往沉默寡言,幾乎不大與人往來。”但這在研究所裡不是什麼大毛病,天才總有點小怪癖,研究所裡有怪癖的人多了去了,和他們比,艾克真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了。

  “就算不是他殺的,也和他有點關系。”沈雋認真地說,“不過我覺得,應該不是他殺的。”

  “為什麼?”班菲爾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很顯然,他不希望真的是艾克殺的人。

  做科研的人,大多心思不那麼復雜,班菲爾也是,他一心一意研究海洋生物,並不懂勾心鬥角那類的東西。他是真的不願意知道自己身邊有這樣的殺人凶手,即便他和艾克並不那麼熟悉,但卻也不想自己認識的人做下了這樣難以令人接受的凶行。

  “等一下,艾克確實應該不是凶手啊,他沒那麼高,而且,他也不是狼人啊。”班菲爾疑惑地說。

  姜顏沒好氣,“你還真以為凶手是狼人?”

  “難道不是?”

  沈雋笑起來,“好了別吵了,我已經抓到一個凶手,至少是殺貝朗格的凶手,雖然不知道研究所的案子是不是他犯下的。回頭我們問一問,也就知道他是不是狼人了。”

  班菲爾和姜顏齊刷刷地看向她。

  沈雋伸了個懶腰,“所以,現在可以先睡覺了嗎?”

  ……你還有心思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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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4 00:31:14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沈雋不著急,是因為人已經抓到了,抓到了之後,關一關會更好問,沒什麼好著急的。

  但是班菲爾和姜顏瞪著她,一副“你在說什麼”的模樣。

  “呃,這樣可以嗎?”班菲爾惴惴不安地問。

  其實他想問的是,這樣不犯法嗎?

  姜顏和班菲爾一直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還從來沒干過這種事。

  沈雋微笑,“我抓到的是殺人凶手,難道有關系?”

  “你把他抓住了然後放在哪兒?”姜顏盯著她,問出的是這個問題。

  班菲爾卻在奇怪,“你一直和我們在一起,什麼時候去抓的人?”

  姜顏瞥了他一眼,沒有告訴他關於沈雋奇特的本領,大概她又是讓那些手下去干的吧。

  正說著話,沈雋的臉色一變。

  姜顏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沈雋的臉色不太好看,“抓到的那人死了。”

  “怎麼死的?”班菲爾惴惴不安地說,“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而且,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科學家一般都有出色的好奇心。

  “那個人,早至少一個星期前就吃下了毒藥,一直在靠另一種藥物延緩毒藥的藥性,他死於毒發。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能夠活著回去。”沈雋平靜地告訴他們。

  班菲爾和姜顏一下子愣在原地。

  應該說,他們的世界觀裡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殘酷的事,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以為死士只會存在於過去或者小說裡才會有。”姜顏覺得很難以置信。

  班菲爾欲言又止,最後才訕訕說,“那殺人凶手,到底是狼人嗎?”

  “你們要去看看嗎?回頭FBI發現他的屍體之後,肯定不會再讓你們看了。”

  也許還會下封口令,如果他真的有趙漣說的那麼高的話。

  “去!”姜顏果斷說,班菲爾在她旁邊趕緊點頭。

  本來他們就算是想睡覺,今晚也不一定會睡得著,那恐怖的血海絕對會困擾他們,尤其是班菲爾還目睹了自家門上掛著的人頭,能睡著才是怪事。

  於是,家裡的其他人都睡著了,沈雋想了想命令厲星閣留下,以防萬一家裡發生什麼意外,坐著姜顏的車去了趙漣那裡。

  趙漣一路跟著那輛黑色轎車,眼見著越開越偏僻,然後車上那個大個子和開車的人似乎發生了爭執,開車的將那大個子扔在路邊就開車走了。他遵循沈雋的吩咐,並沒有去追那輛車,直接抓住了那個身高完全異於常人的大個頭。

  誰知道,抓住他關著還沒有多久,就發現了他的屍體,他死得無聲無息。趙漣抓人還是有經驗的,也防備著他自殺,只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位會很早就吃下了毒藥,本來就即將毒發。

  “主人,是我的失職。”沈雋一到,趙漣就跪下請罪。

  讓他起來之後,沈雋帶著姜顏和班菲爾走進了這破敗的早就沒有人居住的舊農場,趙漣將那人就關在這裡無人的貨倉裡。

  他們走過去了,班菲爾還在好奇地回頭看,趙漣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子,和沈雋說的中文他沒聽懂,但是這跪下的模樣,也有點不大正常吧?

  但很快,班菲爾的注意力就被裡面那個死去的人給吸引了,“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人!”

  姜顏皺著眉,“目測有兩米七兩米八的樣子。”

  班菲爾用一旁撿的樹枝挑開這人髒兮兮的鬥篷,“咦,伊恩你快看。”

  正常人看到屍體,肯定是不敢接近的,這兩位頗有研究精神的科學家事實上都隸屬於生物學家的範疇內,即便是研究的方向不一樣,基礎的知識還是比普通人強太多。

  “雖然我是研究海洋生物的,但是我覺得,這應該是狼皮。”班菲爾說。

  姜顏蹲下來,戴上走之前塞在口袋裡的醫用塑膠手套,解開了鬥篷上的系帶,這人裡面穿著簡單的毛皮袍子,袍子裹得不緊,露出胸部一個狼頭紋身來。褲子也不是現代人會穿的那種,像是簡單的棉麻質地,但是粗糙寬大,至少現代人的褲子腰部不可能用這種草編系繩。

  重要的是,紐約的冬天那麼冷,這個人的鬥篷裡面,只有這麼一條薄薄的褲子,腳上穿著的甚至是一雙草鞋。

  “不管是不是狼皮,這人的穿著都很不正常。”

  沈雋嘆氣,“可不僅僅是穿著不正常的問題吧。”這人不管哪裡都沒有正常的地方,最氣人的是,他還死了。

  “確定是他殺了貝朗格?”班菲爾抬起頭問她。

  沈雋點點頭,“應該是他沒錯了。”

  “那研究所裡的那些人呢,也是他殺的嗎?”

  這就沒有人知道了。

  “根本沒來得及問,他就死了。”

  “那麼問題來了,他到底是不是狼人呢?”班菲爾又圍著他轉了一圈。

  姜顏小心翼翼地取了地上屍體的兩根頭發和一點點皮膚組織,“我會回研究所研究一下的。”

  夜風中,三人從農場出來,沉默地坐在車上。

  “現在要怎麼辦?”班菲爾有些茫然地說。

  這位殺人凶手不是正常死亡,而且,看這位幾乎像是野人一樣的穿著,班菲爾並不信他能夠入侵自己的手機,也就是說,這背後肯定還有人。

  “不如好好想想,貝朗格到底還對你說了什麼。”

  班菲爾苦惱地開口,“就說了落基山脈——等等,”他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難道是關於那個地點?”

  “什麼?”

  “當時,貝朗格告訴我,他為了那篇論文,去了落基山脈附近的一個小村莊。”班菲爾凝重地說,“我覺得,可能那人不讓我說的不僅僅是那篇論文的內容,還有研究地點。當時,貝朗格整個小組的人都去了那裡,然後,他們都死了。”

  越說班菲爾越覺得有道理。

  “而且,他說,美國的地圖上,並沒有標注那個村莊,應該說,那是一個對外人來說,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沈雋和姜顏對視一眼,然後姜顏問他,“地方在哪兒?”

  班菲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我總覺得這件事還沒有結束,他們不會只是警告我的,能以這樣寧願自殺的行為來做下這樣的事,他們絕不肯放過我。”他說著說著,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紙。尤其他這樣的人,真的想不起來還好,想起來了貝朗格告訴他的事,讓他假裝不知道就太難了,因為他本來也不是擅長說謊的人。

  這背後的人總會發現的,發現他知道他們不想讓他說的事他真的知道。

  沈雋皺眉,“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班菲爾幫了她一次,她總要回報他,“我們去那個地方看一看。”

  班菲爾感動地看著她,“不用了,我不該讓你們和我一起去冒險。”

  “能不能不要這麼一副去了一定會死的模樣,”姜顏冷冷說,“你一個人去肯定是會死的,我再說一遍,你覺得這些人,會有海下巨獸厲害嗎?”

  班菲爾:“……”

  是哦,面前這個清稚美麗的少女,可不像表面這麼嬌弱。

  他咬了咬牙,重重點頭,“好!我們去看看。”

  如果不解決這件事,他恐怕終生都不得安寧,指不定哪天自己的人頭就得被掛在門上了。

  於是,三人連夜在班菲爾的指引下,開始往落基山脈方向開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裡,班菲爾精神有些萎靡地啃著漢堡,之前在車上姜顏小睡了一會兒,現在看著精神還好,班菲爾根本睡不著,就換他在開車,到底一夜沒睡,眼下已經生出了黑眼圈來。

  對於沈雋來說,一晚沒睡實在算不上什麼,她現在的問題是……漢堡不好吃。

  美式漢堡不是沈雋熟悉的辣雞腿堡,她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吃不習慣。

  “到那裡要多久?”

  “不知道,我也沒去過啊。”班菲爾說,“只是聽貝朗格說過怎麼去而已。”想起當時貝朗格跟他說還是為了吹噓那地方有多難找,這短短的時間,貝朗格就已經死於非命,班菲爾有些悵然。

  姜顏接過話題,“落基山脈在美國的西北部,不管他說的那個小鎮在哪裡,開車的話總歸要三四天以上,那裡最出名的就是黃石公園,我去過幾次。”

  “既然這樣,你們車上輪流在後座睡一會兒,不然可撐不下去。”沈雋說。

  築基之後,沈雋即便是一個星期不睡覺,也不是什麼大事。

  姜顏也不和她客氣,點點頭說,“好。”然後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們去了之後要怎麼辦?”

  “到了之後再說。”

  “萬一那裡真的是狼人聚居的地方呢?”班菲爾又忽然開口。他瞬間也覺得,手上的漢堡吃不下去了。

  “你在害怕?”姜顏看向他。

  班菲爾非常爽快地承認自己慫了,“是啊,我害怕。”

  “別害怕,沈雋會保護你的。”姜顏非常認真地說。

  班菲爾看著沈雋,雙眼不知道是因為疲憊還是因為姜顏的話,有點濕潤起來。

  沈雋:“……”

  莫名覺得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有點……奇怪。

  而且,你可別再感動了!動不動就感動,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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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4 00:31:27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一群廢物!”斯賓厄罵那些被派去暗中盯著班菲爾的新探員。

  “好了好了,現在再生氣也沒有用。”他的搭檔查布斯比他要圓滑多了,“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半夜開溜。”

  斯賓厄冷笑一聲,“如果不是心裡有鬼,為什麼要半夜逃走。”

  “不過,我覺得倒不像是逃走。”查布斯理性地說,“他們幾乎什麼都沒帶,匆匆出了家門。之前不是查過,那位班菲爾博士的手機似乎被人入侵過,我們什麼都沒查出來,我覺得很有可能他被脅迫了。”

  斯賓厄皺起了眉,他倒也沒有那麼固執,仔細想想也有道理,“對方到底想做什麼?殺了那麼多人還不夠,還需要班菲爾他們做什麼。”

  “這個就不知道了。”查布斯說。

  就在這時,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探員從門外走了進來,“有消息!”

  “什麼消息?”斯賓厄馬上跳了起來。

  “他們在這裡停下來買過衣服——我們查到了他的信用卡記錄,他們應該是確實是連什麼行李都沒帶。然後,在附近的加油站,監控拍到了一張他們的照片。”

  照片上的沈雋和姜顏只是背影,倒是班菲爾看得很清楚,他眉頭緊蹙滿臉疲憊,看著狀態並不怎麼好。

  斯賓厄看了一眼查布斯,“我相信他應該是被脅迫的了。”

  任何逃走的人,都不可能沒有半點准備,連衣服都得半路買。

  “所以,他們到底是要去哪兒?”查布斯走到地圖旁邊,仔細查看他們所在的位置,“看方向應該是去西北部。”

  斯賓厄若有所思,“那位被殺的貝朗格博士,是研究什麼的來著?”

  “聽說是位動物學家。”查布斯說著,將手指繼續往西北部移動,“動物的話……落基山脈?”

  斯賓厄轉過頭去,吩咐那位年輕探員,“如果再有消息,趕緊告訴我們。”

  “是,斯賓厄先生。”

  查布斯拎起車鑰匙,“我們也可以出發了。”

  這時候,沈雋三人剛從一個路邊的汽車旅館裡出來,像是姜顏這種愛干淨的人,其實是接受不了這種地方的,之前在路上買了個睡袋,她才能勉強能睡得著。

  一旁的班菲爾看著姜顏和沈雋兩個女孩子跟著他一路從大都市紐約到這種偏僻的地方,幾乎又要感動得眼眶濕潤起來。

  他以前也沒有那麼多愁善感,只是真的碰上事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感情如此充沛。

  “班菲爾,還有多遠。”恰好這時候沈雋朝他看來。

  班菲爾的記憶力十分優異,一般人要將別人隨口說的路線記住並不算容易,貝朗格只是和他提過一次,在地圖上隨手劃了一下而已,班菲爾卻將路線記得清清楚楚。

  “按照地圖的比例,我覺得還有一百公裡左右。”

  姜顏皺了下眉,“往那個方向走,越走越荒涼了。”

  “本來也是地圖上沒有標注的地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子。”班菲爾感慨,“看那位凶手的穿著,應該是個極其落後的地方吧?”

  “美國從很久以前起,就生活著一些與世隔絕的人。”姜顏並不驚訝,“只是能夠入侵你的手機,不像是與世隔絕的人有本事做出來的事。”

  沈雋往車的方向走,“邊走邊說吧。”

  休息了一晚三個人的精神都好得多了,上了車一路疾馳,一邊做著對那小村莊的猜測。

  不管怎樣,這樣一個邊陲小村莊,他們都沒有任何期待。

  “當時貝朗格和我提起的時候態度很奇怪,只無意間提了一句,說那是一個地圖上沒有的村莊,帶著些吹噓的意思,卻對那個村莊的情況絕口不提。”

  姜顏猜測,“也許只是沒什麼好說的?”

  越是走,他們發現那地方是真的很難找,如果不是有班菲爾十分靠譜的記憶力和姜顏更加靠譜的方向感,他們都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怪不得穿成那樣呢,估計還真是與世隔絕。”班菲爾抱怨說。

  但是,當他們真正趕到那所謂的“小村莊”外,看到掩映在樹林中的一棟棟有著尖尖穹頂,哥特式的建築時,立刻知道自己錯了。

  這完全不像是個荒僻的小村莊!

  所有的房子,都建得相當漂亮精美,在任何一個角度看過去,都可以列為風景畫的程度!

  “貝朗格為什麼沒有說起過……”班菲爾喃喃說,“這麼漂亮的地方,怎麼樣都可以誇幾句啊。”

  沈雋眯起了眼睛,“除非他對這裡沒有絲毫好感,因為這裡很危險。”當然是對於貝朗格而言很危險,沈雋還沒察覺到這裡對她有什麼格外危險的地方。

  姜顏卻沒有看向遠方,“前面是個墓地。”她說。

  沈雋看向前方不遠處修剪得像個花園的地方,所有的樹木都被修得精美漂亮,一模一樣的灌木叢排布得像是迷宮一樣。如果不是那塗成金色的柵欄門上掛著一塊標注著“墓地”的牌子,恐怕他們都不會認為那是墓地。

  走近之後,會發現這道柵欄門也相當精美華麗,上面有著藤蔓一樣的卷草圖案,都是醒目的暗金色,從門外朝裡看去,可以看到一塊塊整整齊齊排列的墓碑。

  “好奇怪……”班菲爾說,“為什麼這個墓地的墓碑後面,都有一道門?”

  不僅僅是他,沈雋和姜顏都看到了,墓碑後方有一個斜起地面大約三十度角的方形斜坡,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是可以拉起的門。

  不是一個墓碑這樣,是每一個都這樣。

  “難道他們把親人埋下去之後,還經常去墓室嗎?”姜顏疑惑地說。

  這想想都夠叫人打寒顫的。

  “也許是他們這裡的傳統?”班菲爾猜測,“畢竟有一些人因為宗教和種族的關系,會有一些奇怪的傳統。”

  沈雋看向不遠處的寧靜村莊,“我們進去看看吧。”

  她想知道,還有什麼能令她意外。

  從這裡一路開車進了村莊,這裡確實並不那麼現代,但也不是想像中的落後,反而有一種優雅古典的味道。沈雋打開車窗,聞到了遠處飄來的面包香氣。

  道路全是用大塊的青石磚鋪就,臨近黃昏,街邊的路燈都是很舊式的設計,慢慢一盞一盞亮了起來。兩邊的建築幾乎都是哥特式,尖峭精致的屋頂,裝飾華麗繁復,充滿藝術感。不僅如此,家家戶戶門前都種著漂亮的繡球花,一簇簇開得繽紛絢麗。

  一切,都顯得那麼靜謐安詳、寧和美麗。

  車緩緩路過一家面包店的時候,沈雋看到了坐在裡面昏昏欲睡的戴著廚師帽的老人,和櫥窗裡油亮誘人的面包。

  好似這只是一個相當正常的漂亮寧靜的小鎮。

  “看,那裡有一家小旅館。”姜顏說。

  說是旅館,其實也是那樣漂亮的小房子門口掛著一塊寫著“Hotel”的牌子而已。連那牌子都是繪著玫瑰和金盞菊的背景圖,五個字母更是荊棘叢一樣的花體字。

  房子的玻璃窗透出屋內溫暖的橘色燈光,一看就叫人心中舒適。

  “下車吧,反正也天色晚了。”沈雋率先下了車,她看了一眼寂靜無人的街道,走上前去推開了門。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坐在壁爐前的躺椅上打瞌睡的老太太瞬間被驚醒了。

  她看著大約已經六七十歲,滿頭白發,臉上也都是深深的皺紋,面相卻很慈祥親和,令人一見就能生出好感。

  “哎喲,今天又有客人到啊。”她笑著眯起了眼睛,戴上了掛在胸前的老花眼鏡。

  這樣一位老人,自然看著毫無威脅,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身高非常非常正常,也就和姜顏差不多高的程度,這會兒身軀微微佝僂,就更顯得矮小些。

  姜顏看向班菲爾,很懷疑他帶錯了地方。

  不管怎樣,他們都需要現在這裡住一晚了。

  老太太自稱叫安斯蒂夫人,她很快給他們煮了一鍋味道不錯的肉湯,配著醇厚的土豆泥,連口味挑剔的沈雋都吃了一碗。

  “安斯蒂夫人,為什麼這鎮裡感覺人這麼少?”沈雋放下勺子,問正在給班菲爾盛第三碗的。

  安斯蒂夫人嘆了口氣,緩緩說,“原先鎮裡的人並不少,只是孩子們長大了,總不願待在小地方,都更想去大城市,於是,他們都走了,鎮裡只留下了我們這些老家伙。”

  非常合理的解釋。

  班菲爾接過碗道了謝,“這裡這樣漂亮,為什麼不宣傳吸引一些人來游玩,這樣也熱鬧一些。”整個旅館空空蕩蕩,只有他們三個客人。

  “我們這些老家伙可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再接待客人了。”安斯蒂夫人笑了起來,“都是一只腳踩進墓地的人了,安安靜靜地守著這裡就足夠了。而且,偶爾會有像你們一樣迷路的游人來造訪,也是很有趣的,不是嗎?”

  三人對視了一眼,他們可不是迷路的游人。

  暫時沒看出什麼異樣,他們自然也不會傻到問起,吃飽喝足之後,就去了樓上的房間休息。因為這家小旅館都是空房間,安斯蒂太太建議他們一人住一間,甚至只收了他們一半的房費。

  洗完澡之後,班菲爾又抱著枕頭來找姜顏,他到底不好意思去敲沈雋的門,最後三人在沈雋的房間彙合。

  “我覺得這裡有點不對勁。”姜顏嚴肅地說。

  班菲爾看向她,“你發現了什麼?”

  沈雋開口,“如果真的像安斯蒂太太說的那樣,年輕人都離開了,這裡只剩下一些老年人,村莊離最近的城市或者小鎮都很遠,再看看這座小鎮,整潔、干淨,一切都井井有條,尤其是一路上過來看到的花木,肯定是天天有人照料修剪的。老人家們照顧一下花草還行,那麼高的樹想要修剪可不太容易。”

  姜顏點點頭,“我高中的時候有一次學校組織的旅行是農家樂,當時去的是一個農村,也是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村裡都剩下老人孩子,氣氛和這裡其實是完全不一樣的。雖然都是空蕩蕩,這裡有一種很違和的寧靜,正常情況下,老人多了,會有一些暮氣。”

  這裡完全沒有暮氣沉沉的感覺,並不壓抑。

  “而且,這裡每一個房間都很干淨,”沈雋吸了吸鼻子,“我還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很顯然是新打掃過的。只憑借安斯蒂夫人一個人,恐怕沒法做到經常打掃這裡吧?”

  班菲爾有些猶疑,“所以,這裡究竟是不是有問題,還不能確定,對嗎?”

  “不,我很確定有問題。”沈雋淡淡說,從她的隨身包裡掏出一個東西來。

  “面包?”連姜顏都有些疑惑。

  沈雋笑起來,“你仔細看。”

  “啊,這是假的面包,泡沫做的!”仔細看姜顏立刻看出了端倪。

  班菲爾拿過來,一捏立刻發現這就是個假面包。

  “等一下,這不會是路過的那家面包店裡的吧!我本來還准備停下買一些的呢。”那些面包聞起來實在太香了。

  沈雋點頭,“香得有些不正常了,我的視覺比較敏銳,當時就發現有點不對,讓人去弄了一塊來,果然是假的。不僅這樣,店裡的那個老人家,並不會做面包,那家店實際上是個屠宰場,背後有幾只新鮮的野獸。我們今晚喝的肉湯,就是其中一只野獸燉的。”

  姜顏:“……”

  班菲爾:“……”

  面包店和屠宰場?這畫風差距有點大。

  “為什麼要假裝成一家面包店呢?”姜顏想不通。

  “假的面包香氣,完全掩蓋了屠宰場的血腥氣味。”沈雋說,“如果我們下車想要買面包,大約那位店裡的老人家會直接裝作睡著了叫不醒,也就只好離開了,再往前,很快就能看到安斯蒂夫人的小旅館。”

  姜顏眯了眯眼睛,“所以,今晚會發生什麼呢。”

  班菲爾抱緊了自己的枕頭,弱弱地說,“能不能不要一個人睡?”

  “不行。”姜顏和沈雋異口同聲地說。

  班菲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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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不去管委屈的班菲爾,姜顏看向沈雋,“還有個最大的問題,這裡和那個死掉的大個子,究竟有什麼關系?”

  沈雋看了眼黑沉沉的窗外,隱約可見距離小鎮不遠處的山林,“你們今晚放心睡,我會留下人保護你們。”

  “你要出去看看?”

  “嗯。”

  姜顏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她相信沈雋的能力,“小心一些。”

  然後拉著戀戀不舍不肯自己回房間的班菲爾走了。

  沈雋在房間休息了一會兒,等到夜色深沉,才從窗口一躍而下。

  他們的房間在二樓,一樓是小旅館的大廳、廚房、餐廳和安斯蒂夫人的房間。這會兒已經接近十二點了,樓下卻還亮著橘黃色的燈光,沈雋站在後窗口,聽到裡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們都睡了?”

  “我看燈都熄了。”安斯蒂夫人慢吞吞的聲音傳來。

  沈雋朝裡面瞄了一眼,她的對面站著的赫然是面包店裡的那位老人。

  “阿莫,要不要等兩天再動手?畢竟時間還沒到,現在動手,到時候用起來就不新鮮了。”

  那位阿莫皺了皺眉,“怕就怕養出禍患來,你忘了那位——”

  “反正已經將愛琳娜交給那群野蠻人處理了。”安斯蒂夫人冷冷說,“不過,也要快點讓他們再安排一個人過來,我這旅館只有我一個老太婆可有點不太像話。”

  阿莫點頭,“回頭我在孩子裡頭挑兩個,不如換成男孩兒來,穩當一些。”

  “還是挑女孩兒吧,這次來的人裡頭,有個丫頭太漂亮。”安斯蒂夫人說,“先養上他們幾天沒事,我看著,到獻祭的那天,大家肯定也比較喜歡新鮮的祭品。”

  窗外的沈雋有些驚訝,這說的怎麼跟個邪教似的,獻祭?

  “好。”阿莫答應下來,“那個去紐約的野蠻人沒惹出什麼麻煩來吧?”

  “能有什麼麻煩?”安斯蒂夫人慢慢攪動著罐子裡的肉湯,“他們一向頭腦簡單,到了外邊兒還不得乖乖聽話,再說了,他本來也就是個工具。那毒藥是巴特給的,想惹出麻煩也不可能。”

  就在這時,阿莫身上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一瞬間臉色變得極其糟糕,“真的?”

  掛完電話之後,他的臉色十分陰沉,“我去路口一趟。”

  “發生了什麼事?”安斯蒂停下手問。

  阿莫冷笑一聲,“這就是你說的沒惹出麻煩,奧茲說FBI的來了!”

  “FBI?”安斯蒂手上的勺子都掉在了地上。

  阿莫瞥了她一眼,“這麼驚慌失措做什麼,那些狗鼻子就算來了,到了我們的地方,還不是要由我們說了算!”說到最後,他的面容變得猙獰起來。

  沈雋聽著更詫異了,這群人,連FBI都想干掉?膽子太大了吧。

  安斯蒂也鎮定下來,“來了多少人,要不要通知山裡的野蠻人?”

  “先看看情況再說。”

  沈雋的身影在黑夜中猶如一縷清風,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她先去了這個小村莊的路口,見到了FBI的車,只有一輛,車上的人她還認識,是那個叫斯賓厄和查布斯的探員。

  沈雋覺得,那個叫阿莫的老頭大概是冤枉安斯蒂了,這應該不是那個大個頭鬧出的麻煩。斯賓厄和查布斯,多半是跟著他們來的。

  現代社會,很難一路走還不留下什麼痕跡,首先開車的時候,總會路過有監控的地方,還有加油站和一些本身城市裡安裝的攝像頭。更別說班菲爾這種學術方面極其聰明,那方面卻沒有什麼經驗的之前他們停下買衣服時,這家伙居然刷信用卡,這是明擺著給追查他們的人送消息了。

  斯賓厄他們應該就是順著追了過來,這麼一想,他們如果出了事,沈雋三人還真是又脫不開的責任了,雖然他們沒讓FBI跟著,但作為FBI,本身因為班菲爾家出事,就說過要保障他們的安全,到底還是為了他們才跑到這個詭異小鎮來的。

  對於這裡的異樣,斯賓厄和查布斯一無所知,然而車行駛在安靜的小鎮上,出於多年的職業習慣,斯賓厄敏感地覺得這地方有些令他不舒服的地方。

  然而要說哪裡不對,也談不上。

  “斯賓厄,你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

  “這個地方看著各種條件都不壞,而且也不算太小了,可是一路上來,沒有郵局,沒有警署,沒有辦公廳……甚至連一家雜貨店都沒有。”論細心,斯賓厄可比不上查布斯。

  如果在距離城市不遠的郊區,有這樣一個風景秀麗的花園社區,自然不算奇怪,但是,這裡距離最近的城市,也要有一兩天的車程!

  斯賓厄恍然大悟,“我就說有哪裡不對!

  “這像是個與世隔絕的小鎮,可是,小鎮上不該只有這樣漂亮的房子。”

  要在這裡生活,還要維持這樣干淨整潔美麗寧和的外表……國外沒有桃花源的說法,但桃花源如果是這樣的,至少也得有人耕種有人打漁吧?

  吃空氣可活不下去,更別說這裡看著一切都很現代,偏偏沒有和“現代”相映襯的其他生活必須場所。

  查布斯很懷疑,如果這裡真的與世隔絕,他們以什麼為生?如果不是與世隔絕,只是有人隱居在這裡,這一家家一戶戶的房子明顯屬於不同的人家,集體隱居還要維持這麼高的生活水准,這耗費的金錢可不是一點點,剛才路過一個帶小花園的房子,門前的草坪種的草可不普通,他在一個案子裡被科普過,這麼一塊少說也得上萬刀。跑到這種什麼都不方便的地方來隱居,絕對不是富豪喜歡做的事。

  再加上,前方就是山林,其實並不安全,可這整個小鎮,沒有任何防備野獸的准備,照理離得這麼近,肯定時常會有野獸下山來活動的,可一棟棟美麗又獨特的建築像是在格外和平的現代社區裡一樣。

  最主要的是,身為FBI,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個地方。

  “小心一些。”查布斯提醒。

  斯賓厄點點頭,將槍拿在了手裡。

  不一會兒,他們就已經到了安斯蒂夫人的“旅館”附近,然而,那棟房子上的“Hotel”牌子已經被拿掉了,他們自然不會覺得這與別的房子沒有太大差別的地方,會是一家“旅館”。

  “等一下!”斯賓厄看到了停在房子旁邊小路上的車,“是屬於班菲爾博士那位女同事的車,”他查看了一下記事簿確認了一下,“沒錯,就是這輛。”

  阿莫和安斯蒂都不知道這兩位FBI是追著沈雋三人來的,自然想不到要將車藏起來。

  兩人直接下了車,看向眼前這棟裡面透著些許燈光的房子。

  “他們肯定在這裡。”

  “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查布斯皺起眉,根本想不通。

  沈雋躲在暗處,她已經發現有六七雙眼睛盯著斯賓厄和查布斯了,這個地方的人比她想像中還要多一些。

  長得面善一些的查布斯走過去敲門,斯賓厄在他身後持槍戒備。

  來開門的是安斯蒂,年老親和,看著毫無攻擊性,查布斯松了口氣,掏出證件來給她看,“FBI,我想問一下旁邊那輛車的車主,是不是在這裡。”

  “啊,是那輛車啊。”安斯蒂慢吞吞地說,“沒錯,他們晚上到了這裡,見天色晚了,就到我這裡借住。”

  查布斯笑了笑,“他們中有我們正在調查的一個案子中的重要證人——”

  “不如進來說吧,”安斯蒂讓開身體,“也好進來喝杯熱茶。”

  兩人對視一眼,這才走了進去。

  安斯蒂給他們泡了一壺茶,“現在都這麼晚了,他們早已經睡著了,不如你們也在我這裡暫時休息一晚上,到明天早上再找他們談話也不遲。”

  這話說得不錯,斯賓厄很快開始想問她其他的問題,這座小鎮上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

  安斯蒂鎮定地拿用了很多遍的借口來搪塞他們,但她從來沒有面對過專業的FBI探員,簡直越回答漏洞越多。而且,她很快發現,她泡的茶,這兩位探員連一口都沒喝。

  悠閑地坐在椅子裡,安斯蒂遺憾地說,“你們如果喝下了茶該多好。”

  斯賓厄皺起眉,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從旁邊的屋子裡,走出一個風情款款的中年女人,她金發藍眼容貌美麗,身材高挑修長,盡管已經有了些年紀,眼角有了魚尾紋,但並不怎麼折損她的美貌,不管在哪裡都夠奪人眼球的了。

  “哎呀,這兩個真的給我嗎?”她看向安斯蒂,“不用等到獻祭的時候?”

  安斯蒂皺著眉擺擺手,“趕緊帶走,凱特莉,你們姐妹要將他們收拾得干淨點,不要留下尾巴。”

  “放心吧,保證不留任何痕跡。”凱特莉笑起來,“這兩位的外形還不錯呢,倒是可以玩得久一點。”

  查布斯和斯賓厄都已經迅速舉起了槍,然而,那種寒毛直豎的感覺絲毫沒有褪去。

  “我們來的時候,局裡好幾個人都知道。”查布斯忽然說。

  凱特莉抿著唇開始笑,“哦?那也沒關系,從今天開始,他們只會覺得你們失蹤了,再也找不到了而已。”

  這話聽得斯賓厄硬生生打了個寒顫,沉聲說,“一路上我們都有跟局裡彙報。”

  “這個也不算難辦,”凱特莉微笑著,“你們局裡的關節,也沒有那麼難打通的,而且只需要將你們路上的監控畫面調整轉換一下地點,你們今天應該正在前往加州,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趣?”

  再也不抱有任何幻想,他們發現眼前的人是真的對他們有極大的惡意。

  斯賓厄的槍指著凱特莉,已經決定要開槍,就在這時,凱特莉的身影不見了——她的速度怎麼可以這樣快!

  她已經朝著他們衝來,“砰”地一聲槍響,只打碎了房間裡的裝飾陶罐,絲毫沒有傷到那位迅捷如電的金發美人。

  凱特莉的唇角帶著一抹戲謔的微笑,仿佛戲耍老鼠的貓,“你們已經是我的了,放心,我會讓你們人生的最後幾天享受一下無比美妙的——嗯?”

  一道身影從暗處閃出,凱特莉甚至沒看清那到底是什麼,面前的斯賓厄和查布斯已經瞬間被卷走不見了!

  “是誰!”凱特莉叫起來。

  安斯蒂左右看看,臉上也有些茫然,“到底怎麼回事?”

  “這樣的速度,只有可能是我們的人。”凱特莉看著氣得很,跺跺腳說,“明明是我的,到底被誰搶走了!”

  安斯蒂心中十分不安,她想得要比凱特莉多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這兩個FBI是衝著樓上那三個人來的,趕緊把他們也解決了,到獻祭的時候大不了再抓點人來,留著恐怕真會留出禍患。”

  凱特莉冷著臉,“既然那兩個丟了,樓上的交給我。”

  她如一陣風一般卷上樓,然而,三個房間裡都空空如也。

  “人都不見了!”

  “全部、都不見了!”

  半夜,這寧靜祥和的小鎮忽然家家戶戶亮起了燈,撕開溫情的面具,露出它猙獰可怖的一面來。

  他們套上了黑色的袍子,拿上仿佛映著血色的彎刀搜索失蹤的獵物。

  一隊黑袍人,提著昏黃的提燈,急匆匆地走入了山林。

  沈雋遠遠藏在樹後,安靜地看著,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夜色深沉,她覺得,自己就要揭開關於這個小鎮、死去的研究人員和貝朗格博士,所有的一切,這背後藏著的秘密了。

  這世上才沒有什麼狼人和吸血鬼呢。

  反正,沈雋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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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帶走斯賓厄和查布斯的自然是沈雋,而且,她發現這兩位FBI來了之後,就知道姜顏他們都危險了,在這裡的人知道FBI是追著他們三人來的之後,他們大約不會再將他們留到所謂的“獻祭”了。

  “這樹林裡還真是太冷了。”班菲爾嘀咕說。

  姜顏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恐怕又要下雪了。”

  平時落基山脈這附近的區域,九十月份就已經進入冬季了,照理來說,這會兒雪都該積得挺厚,可他們當時接近這座小鎮的時候,越是走,漸漸就看不到雪了,到這裡之後,與紐約的冬天也沒什麼太大差別。

  可一進山林,才發現冷得很,地上的雪又厚厚一層,踩下去漫過了腳踝。

  “鎮上的雪都被清掃得很干淨。”終於點起火來的斯賓厄說。

  他也沒想到找到了要找的人,結果卻都得待在這個鬼地方,連車都沒能拿回來。

  幸好還有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地洞可以躲藏避風。

  想著想著斯賓厄又看向他們待的這個地洞,在半個小時前,這裡還什麼都沒有,那個小女孩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一只他從沒見過的動物,鑽進土裡幾分鐘就挖完一個可以容納十個人左右的地洞,這速度堪稱驚人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種動物叫地甲獸,是靈獸的一種,連星匣中沈雋抽到的靈獸並不多,總共也就七八只,還比不上人物卡多,絕大部分都不是可以隨隨便便招出來的,一是因為體型,而是因為造型,在現代社會都會相當顯眼。所有的靈獸卡都是四星卡,這只地甲獸也是,它除了挖洞之外,其實最大的本事是地下尋寶,修真者可以用它來尋找礦脈。

  然而,在現代這項本事幾乎沒用,已經有了科學的手段來勘探,要這地甲獸何用,再加上,現代的礦脈,和修真界那完全是兩碼事了。

  不過,這種時候,反倒是派上了用場了。修真者不可能躲在灰撲撲的地洞裡,可被帶到山林裡來的四人,沒有這地洞,恐怕真受不了這裡寒冷的天氣。

  查布斯的臉色不太好看,“還是沒有信號。”

  “是因為在山裡嗎?”斯賓厄問。

  “不是,是因為信號被人屏蔽了。”姜顏回答他,“之前在鎮裡我們住的房間,我就發現沒有信號了,不是在山裡才沒有的。”

  班菲爾裹進了從房間順手帶出來的被子,伸手在火堆上訪烘了烘手,“沈不會有事吧?”

  這一路上他和沈雋熟悉了不少,索性叫她的姓,比較順口。

  “我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斯賓厄掏出了槍。

  姜顏看了他一眼,“算了吧,你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到時候還要讓她拉救你。”

  斯賓厄惱羞成怒地瞪著她。

  姜顏本來說話就不會轉彎,非常實話實說,並不管會不會打擊到斯賓厄的自信心。

  “噓——”查布斯忽然說,“你們聽,似乎有什麼聲音!”

  他們趴到地洞口,遠遠看到那一路蜿蜒進山林的提燈亮光。

  沈雋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看著鎮裡的人走進山林。

  之前還不覺得,這會兒看著那些鎮裡的人,才發現他們走路的樣子有些異樣。走在隊伍前段的阿莫和安斯蒂年紀都不小了,看外表足足有六七十歲,但是,他們走路的時候,仍然顯得十分輕盈。

  山林裡和鎮裡不一樣,山下那些漂亮的房子和修剪得很整齊的樹木綠化大多是抗得住凍的類型,但好歹前些日子下的雪早早被清理干淨了。

  這裡的雪,正常人踩下去絕對整只腳都會被埋進去,但是這一列披著黑色鬥篷的人走過去,都只留下一雙雙不算太深的腳印。

  他們的體重不比正常人輕,不過因為他們走得太快,腳印當然也會淺得多。

  沈雋跟了上去,她的速度自然比這群人又要快得多了。

  越走越深,即便是冬天,林子裡的樹木枝葉也已經完全遮擋了天空。原本雪色映著月光,還不算太暗,越走越連丁點兒光亮都沒有了,地上的雪也慢慢越來越少,大多沉積在上面的樹上,不時有雪掉落下來的簌簌聲。

  夜晚,沈雋看到了暗中閃爍的眼睛。山中自然少不了野獸,樹枝和樹葉發出的聲響可不僅僅是因為雪。不過,野獸的直覺還算敏銳,她稍稍放出一點威壓,就沒有任何獸類真正敢接近她。

  鎮上那群古怪居民的速度非常快,又似乎十分熟悉這根本沒有路的山林,進入深山都沒花多少時間,就這樣都走了三四個小時,前方的樹影中,透出些許光亮來。他們走了出去,沈雋輕輕落在樹上,慢慢移動過去,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撒下來的月光。

  那是一片湖,在這寒冷的天氣卻並沒有結冰,反而有一層氤氳的霧氣籠罩在那月光下美得如夢似幻的淺綠色湖面上。

  湖岸邊接近湖的地方雪水早就化了,然而更遠一些就仍然有潔白的雪覆蓋。雪上一片平滑,像是鋪了一層綿白的地毯。鎮上的這群人走過,留下的一道腳印就是唯一的痕跡了。

  湖上有幾艘簡陋的小木船,說是船,更像是古早的那種獨木舟,他們分批上了船往前。

  沈雋看到了他們去的方向,眯起眼睛眺望湖的對面。

  可惜,有霧氣阻攔視線,哪怕她的視覺再強,也無法看得十分清晰。不過,那兩個高高的哨塔還是很清楚的,不過很奇怪,那兩個哨塔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在月色下泛著淡淡的白。

  如果跟著過去,在這樣一覽無遺的地方,恐怕會很快被發現。繞過去?這湖太大,湖附近幾乎就是樹林的中空地帶,沒有高大的樹木,也不知道是天然還是人為。要繞過去的話,還真有點距離。

  沈雋勾起唇角,不過,她為什麼要怕被發現?

  直接從樹上跳下來,她築基之後,還不能真正御劍飛行,卻可以做到踏雪無痕,一路走到湖邊,都沒留下半個腳印。哪怕隔著霧氣,湖對面眼神好的人還是可以看到這邊有一個淡淡的黑影。

  尖銳的哨聲響了起來,打破了這夜間山林的平靜。

  沈雋不管不顧,湖邊已經沒有船了,她踩著湖水前行,踏水無聲、如履平地。

  “這下面一定有溫泉。”她想著。

  因為這湖水明顯有溫度,雖然溫度並不高,只是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難怪會有一層薄薄的霧氣。

  越來越近了,她終於看清了湖對面的人。

  兩個高大的漢子站在那群剛到岸的黑鬥篷鎮民前面,在這樣零下十度左右的氣溫下,他們只穿著一件露出半個胸膛的獸皮衣,以及一條薄薄的麻布褲子,赤著一雙大腳踩在雪地裡,正滿臉震驚地看著她。

  他們是真的很高大,字面意義上的那種,絕不比死在紐約郊外的那一位矮,事實上比他還要高,大約要有接近三米的樣子了。

  遠遠看去還好,這種距離下看,真的像是在看兩個巨人。

  沈雋有些驚奇,然後,她看到了那兩座高高聳立的哨塔,沒有了霧氣的阻隔,即便是在月光之下,她也能看得十分清晰了。

  這一看,連她都心中一跳。

  在月光下泛著慘白色澤的,原來全部都是森森白骨。

  這是兩座用白骨搭起來的哨塔,一層一層壘起來,結合這兩位“巨人”的身高,這哨塔也就搭得格外高。本來,這也沒有什麼,山林之中不缺野獸,自然也不缺獸骨。

  可是,沈雋看到了幾顆鑲嵌在那些白骨中的頭骨,即便她對人類的骨骼沒有什麼研究,也可以一眼看出,那是人類的頭骨,而且,按照比例來說,絕不是眼前這些“巨人”的頭骨,而是正常人類的,因為它們都是正常的大小。

  她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

  拿人骨來做哨塔?這可絕對不是一個“野蠻落後”可以概括形容的了。

  “是你!”安斯蒂一下子就認出了沈雋。

  沈雋平靜地看過去,“是我,怎麼,很驚訝?”

  “你那兩個同伴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安斯蒂朝她的周圍看了看。

  沈雋柔聲說,“不用看了,只有我一個人。”

  見他們隱隱松了口氣,沈雋只想笑。他們看到了沈雋的能力,發現沈雋恐怕不簡單,正常人也不能直接踩著水走過來吧?

  這時候,黑鬥篷中有一人驚叫一聲,“是她!”

  “什麼?”旁邊的人看向這人。

  “網上有她的視頻啊,不過拍得不太清楚。她是那個有中國功夫的女孩子,在海上殺死海底一個什麼動物救了整艘船的人……在網上點擊率非常高啊,不過她很神秘,也不願意接受采訪。”

  “中國功夫?”安斯蒂喃喃說。

  沈雋朝那個人看去,“看來你很精通網絡啊,是不是就是你們入侵了班菲爾的手機?”

  阿莫眯起了眼睛,陰笑了一聲說,“小女孩,哪怕你會中國功夫,這膽子也是大得有點過頭了。”

  “哦,是嗎?”

  “阿莫。”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披著黑色鬥篷的人中有一人越眾而出,他一說話,阿莫立刻恭敬地低下頭去,再不說話。

  他抬起頭來,揭下了鬥篷的帽子,露出一張令月光失色的面容來。

  銀白色的長發披散,一雙深紫色的眼睛如妖似魔,偏偏他的長相精致清俊,明明是一樣的高鼻深目,可他卻有種莫名的優雅雋麗,並不俊美得過於濃稠嚴厲。

  這人的長相就足以令他顛倒眾生,但他最出色的並不是長相,而是他與生俱來的氣質,那種雍容尊貴的從容,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夠養出來的。

  “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月光鎮的大祭司尤蘭德。”

  沈雋挑起了眉,真心覺得很煩。

  看長相,她覺得,這大約是原本她可以攻略的對像。這時,沈雋的背後是仙境一樣的溫泉湖,雪色月光之下,這人簡直像是個真正美麗高雅的精靈王子。

  可剛看見白骨哨她心情非常不美好的沈雋,只想翻個白眼。

  場景畫面初次相遇非常夢幻瑪麗蘇,偏偏沈雋只想做個嚴肅無趣的正義女騎士。

  把這些妖魔鬼怪都一劍砍了,似乎比較合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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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4 00:32:02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大祭司?”沈雋的口吻很冷淡,絲毫不為尤蘭德的“美貌”所動,“那又怎樣。”

  她是個年輕貌美的小女孩,原本大家都以為尤蘭德一出馬,不管怎樣,對方都得給些面子,甚至很快改變態度,長得好看的人,其實是真的有特權的。更何況,尤蘭德可不僅僅是長得好。

  尤蘭德也微微一怔,隨即眼神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如果之前有冒犯的地方,我代他們道歉。不過,這裡是私人領地,並不歡迎外來人,如果你想要休息,可以回到鎮上去。”他的聲音清冽動聽,明顯是英式英語的口音,有種帶著蠱惑的柔和。

  沈雋伸出手,指向不遠處的白骨哨塔,“你稱之為私人領地?我覺得這是應該報警的地方。如果我沒看錯,這絕對是人的屍骨,恐怕你們美國不管任何地方,都不存在可以隨意殺人的私人領地。”

  尤蘭德不慌不忙,“並沒有證據顯示這是被殺者的屍體,住在此地的朋友有著獨特的傳統,我想,將自己親人的骸骨做成哨塔,並不侵犯任何法律。”

  沈雋盯著他看,心中驚奇居然有人能將謊言說得這樣淡定從容,真誠到很能取信於人。

  嗯,和寧叢疏有得一拼了。

  “我還沒有那麼蠢,這絕對不是接近三米的人該有的骸骨模樣。”沈雋冷冷說。

  尤蘭德挑起眉,沈雋的模樣帶帶著些少女獨有的稚嫩,即便東方人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他猜測眼前這位女孩兒絕不會超過二十歲,年輕代表著很多事,比如就這麼跟著他們來,在尤蘭德看起來,就是不理智又魯莽的行為,很符合這個年紀的孩子不大成熟的心智。

  然而,她到底還是比他想像中要難糊弄一些。

  於是,尤蘭德輕描淡寫地說,“他們也不都是這麼高的。”

  沈雋並不相信,應該說,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不可信。

  “你不說也沒關系,”她抬起頭來,看向那兩個人,這時候,從他們背後那些泥土干草建成的房子裡,漸漸走出了一個個高大的男人,每一個都有兩米五以上,還有些女人在後面探頭看,幾乎也都有兩米五左右的身高,“我能夠確定的事有一件,那位貝朗格博士,以及貝朗格博士的同事,就是被你們聯手殺死的,對不對?”

  尤蘭德輕笑一聲,“你真的很聰明,不過我想,這似乎並不關你的事吧?”言下之意不關你的事最好少管閑事。

  “那班菲爾博士呢。”

  尤蘭德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你們和FBI怎麼會找來,這樣說的話,那位貝朗格,果然是向班菲爾透露了不該說的話。既然這樣,警告當然是不夠的。”

  “警告不夠,所以呢?”

  “所以,那位班菲爾博士,也必須死。”尤蘭德遺憾地說。

  沈雋冷笑,“是不是我們這些找到這裡來的,都必須死?”

  尤蘭德深邃美麗的眼睛看向她,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或許答案正如沈雋所說,他並沒有什麼回答的必要。

  沈雋也懶得再問,那些高大的披著獸皮的野蠻人,已經漸漸圍攏過來,將她圈在中間,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殺氣已經開始彌漫。

  “你的那些朋友們呢?”尤蘭德忽然問,“那兩個FBI也是你救走的嗎?如果你願意告訴我他們在哪兒,或許我可以讓你留下。月光鎮是個很美也很寧靜的地方,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

  他這樣說著,阿莫他們都帶著疑惑看向尤蘭德,他們沒有留下外人的先例在。不過,轉念一想,他們心中篤定,尤蘭德只是在騙她而已。畢竟這會兒重要的是趕緊抓住FBI和那兩位失蹤的男女。

  沈雋手腕上的連星匣亮起光芒,在面前將她團團圍住的人震驚的目光中,出現了一個個擋在她身前的保護者。

  如果只是要殺人,已經築基的沈雋未必需要幫手,哪怕月光鎮的人有些奇怪,這些野蠻人似乎也異於常人,但再怎麼樣,他們都不一定能比得上秦城的人,就更別說和現在的沈雋相比了。

  然而,沈雋並不想立刻將他們都殺掉。

  “把他們都抓起來,全部。”沈雋冷冰冰地下令。

  “是,主人!”

  除了她之外,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驚愕的。一位野蠻人中看起來是首領的人氣急敗壞地朝著尤蘭德吼了句什麼,用一種沈雋聽不懂的語言,尤蘭德回了他一句,沈雋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也不是真的關心。

  到山上來的月光鎮人大約有一百多位,並不算少了,但主要是這裡高大的野蠻人不包括縮在後面的婦女孩子和弱小的人就足足有五六百位,這才是沈雋需要幫手的原因。

  一張卡片落入沈雋的掌中,化作一卷雪白的蛛絲,她到這裡來可沒帶那麼多繩子,野蠻人那裡的草編繩她覺得不一定能綁得住這些人。這是冥淵雪蛛的蛛絲,即便是築基的修真者,也無法掙脫這種蛛絲的束縛。

  這時候,那位足足有三米多高的野蠻人首領忽然大吼一聲,抬腳狠狠跺了一下,大地都震顫起來,附近的幾棵樹上白雪簌簌地往下落!他掄起手上沉重的石錘,“砰”地一聲落在腳邊,因為天氣冷被凍得干硬的土地立刻開裂,他凶悍的表情變得猙獰,渾身的肌肉迸起,更顯得猶如巨大的魔神一樣可怕!

  “砰、砰、砰、砰!”

  他踩下的每一步,都落下一個深深的腳印,恰好這時,空中又飄起雪花,風在他身旁呼呼地吹,卷起的雪花都遠遠避開了他,似乎都被這種可怕的力量所震懾。

  沈雋這才凝神朝他看去,看來,秦城的人在這裡,也不一定能從這野蠻人首領手下討到什麼好處。

  可惜,他連衝都衝不到沈雋的面前,就被青麒攔下,青麒原本就生得高大,可是站在那野蠻人面前,就好比一個矮小的孩童,只到他腰腹部位而已。然而,那野蠻人一錘砸來,青麒只用一只手就接住了石錘。

  即便這樣,青麒腳下的土地卻頃刻間龜裂。

  “主人,此人猶如凶獸,只力氣大而已。”青麒彙報。

  沒有招式和功法,甚至連頭腦似乎都不怎麼靈光,唯有生得高大力氣大得驚人,那被肌肉崩開的獸皮衣服擋不住胸膛,露出那只不知道是畫還是紋的狼腦袋猙獰可怖,不過,他畢竟沒有變成狼人,只是這樣高明顯基因與正常人類還是有點差別的。

  那位野蠻人首領被攔住之後,大吼一聲所有的野蠻人都跺了跺腳,拎起手上的武器,如一只只猛獸一般朝著沈雋這邊撲過來。

  尤蘭德安靜地站在原地,然後才吹響了胸前掛著的一枚血紅哨子。

  那些月光鎮的人全部脫下了鬥篷,露出面容來。他們中除了一些像阿莫和安斯蒂那樣年老的人之外,其他大多身材修長樣貌姣好,像是凱特莉那樣的,並不算太突出。尤蘭德固然最為貌美,但有幾位年輕人生得只比他遜色一兩分,還有一些年輕少女,如果走出去也個個是絕對引人矚目的美人。

  他們,也加入了戰鬥。

  月光鎮的人並不像月光鎮的外表那樣和平,他們的戰鬥方式與這群野蠻人是截然不同的,迅捷、刁鑽、講究技巧。最重要的是,他們人人帶槍。

  沈雋的臉色沉下來,“先將他們都抓了!”她指的是月光鎮的這些人。

  槍這種武器,對於築基期的修士來說,並不算危險,然而,他們帶著的不是普通的槍,那飛出來的碧油油的子彈對於沈雋來說像是慢鏡頭回放,她可以肯定,這都是塗了特殊藥物的子彈。更麻煩的是,這些子彈都是特制的爆裂彈,一旦開槍,很快會散成無數飛散的小碎片。

  非常陰險的槍,即便傷不到沈雋他們,沈雋仍然覺得很討厭。

  她比較欣賞的是野蠻人的戰鬥方式,簡單、直接、暴力。

  被召喚出來的青麒等人都是百分百執行她的命令的,就在這時,沈雋看到了一位月光鎮的青年,張開了嘴露出了一口尖銳的牙齒。

  沒錯,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的那種尖尖的三角形牙齒,看著恐怖又惡寒,令人想起傳說中的怪物。

  瞬間,再美好的臉,也比不過這一口牙帶來的惡心感覺。

  沈雋忽然就有些走神了,她瞥了尤蘭德一眼,不知道他的牙齒是不是也是這副模樣……

  嗯,即便是性轉,這種特征不太可能會改變吧?

  於是,原作的那位,到底是怎麼下得去嘴的?

  ……

  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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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不過,除了牙齒之外,月光鎮的人並沒有顯露出其他明顯的特征,當然也沒有變成紅色的眼睛長出蝙蝠翅膀來。即便是牙齒,尖尖的小三角形也並不是傳聞中那種兩顆尖尖的牙。

  沒錯,沈雋說的是傳說中的那種吸血鬼。

  盡管不是吸血鬼,月光鎮裡的人確實表現出了一種異於常人的能力,不像是這些野蠻人更偏向於天賦型的巨力,月光鎮人靈巧敏捷,同時又兼具比普通人要高不少的力量,再加上精通槍這種現代的殺傷力武器,可絕對不弱。

  當然,這種不弱,是與普通人相比,非但不弱,還稱得上十分強,就是海軍陸戰隊跑來和他們打一場,也不一定能打得過。沈雋還是看過布蘭特科林他們的水平的,如果碰上月光鎮或者這個野蠻人部落,多半是干不過的。

  可惜,他們現在面對的,並不是普通人。

  在月光鎮的世界裡,從來不遵循法律的約束,是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的強大可以令他們凌駕於法律之上。至於野蠻人部落,他們更不知道規矩是什麼東西,他們只聽首領的話。

  他們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這麼強……這麼強!

  強到無法反抗,強到令他們生不出絲毫能夠獲勝的信心。

  短短幾分鐘的時候,月光鎮的人首先被拿下,然後才是那些激烈抵抗的野蠻人。

  尤蘭德的內心也是很震驚的,他看著月色下強悍猶如神話女神的沈雋,和聽從她的命令出現又打敗他們所有人的戰士,他們的容貌和能力都好似高高在上的神祗——絕對不屬於人間。

  嘆了口氣,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野蠻人之中,還有一些受傷的戰士和在後方照顧孩子的婦女,這時候拿起武器義無反顧地衝過來,很快又被制服,於是,這才徹底安靜下來。

  所有的人都被集中到霧氣氤氳的河邊,包括那些從幼時起就高得異於常人的小孩子們。這時沈雋發現,在這個野蠻人部落西北角的一個小房間裡,還有一道微弱的氣息。

  門被推開,在這種極寒的天氣裡,這泥土做成的房子裡冷得幾乎要結冰。一層薄薄的草席上,躺著一個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少女。

  “你是誰?”她看過來,“為什麼會在這兒?難道你也是要被他們處理的嗎……不,不對,你不是月光鎮的人,我從沒有見過你。”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虛弱下去。

  沈雋皺了皺眉,“你是……”她心中一動,想起安斯蒂說過的話,“你是愛琳娜?”

  “對。”她輕輕說,“你怎麼知道?”

  將愛琳娜帶出這要凍死人的地方,沈雋才問起她的事。如果不是她的體質要遠高於正常人,恐怕早就被凍死了。

  愛琳娜的故事十分簡單,她從小出生長大在月光鎮上,從來沒有去過月光鎮以外的地方。聽她的意思是,月光鎮中只有六個姓氏,她叫愛琳娜•伯克斯,就是其中一個姓氏家族中的人,安斯蒂算起來應該是她的堂姑,也姓伯克斯。那家小旅館,就是用來吸引誤入小鎮的普通人的,安斯蒂親和慈祥的外表十分有欺騙性,以前,愛琳娜就在那家小“旅館”幫她的忙。

  “每個家族只有最優秀的人才能離開月光鎮,到外面去。”愛琳娜曾經十分羨慕,“盡管在外面也是需要打理產業,為月光鎮服務,但他們只需要在獻祭的時候回來就行了,平時大祭司並不會管他們到哪裡去。”

  這大約就是每個家族的年輕人格外努力的原因。

  愛琳娜資質平庸,又沒有爭強好勝的心思,雖然有些羨慕那些優秀的同輩人,卻從不嫉妒,她安於現狀又樂觀開朗,盡管容貌在月光鎮這種普遍長得好看的人中不算出色,走出去卻也算是個清秀可愛的純真少女。

  然後,她在那家小旅館中遇到了貝朗格。

  貝朗格與班菲爾差不多大,都是屬於天之驕子的類型,聰明優秀,智商極高,不然也不可能在這種年紀成為受人尊敬領域專家,不僅僅是常春藤名校博士出身,更在美國最好的研究所之一工作。

  這是愛琳娜碰到過的最博學睿智的男性,尤其貝朗格為了研究動物,去過世界上很多國家,見過許多珍惜動物,這對於從小就喜愛動物的愛琳娜來說,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是我告訴他月光鎮很危險,讓他趕緊離開。”愛琳娜的眼神憂傷,“可是他不相信。我和他說起過野蠻人的事,他堅持要讓我帶他去看看。後來,我帶他來到這月光湖畔幾次,”她有些羞澀地說,“他在湖邊說過,會娶我的,雖然我並不能嫁給他。我們月光鎮的人,是不能和外面的人結婚的。”

  沈雋沉默不語,她沒有告訴愛琳娜,那位貝朗格博士很有可能在騙她。因為班菲爾說過,他的那位朋友有一位固定女友,但是經常還有其他一些女性約會……他不像是那種會喜歡上愛琳娜這種女孩兒,還對她專一真心的那種人。

  而且,他回到紐約之後,抓緊時間寫的東西,很可能並不是他所說的那篇論文,也許,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生物學上的重大新聞,並摩拳擦掌想要震驚世界——利用愛琳娜,他肯定好好觀察過這個野蠻人部落了。

  “後來,他被大祭司發現了不對勁,關了起來,”愛琳娜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是我悄悄放走了他,所以,大祭司將我交給了野蠻人處理。”

  “處理?”沈雋不太理解地看向她。

  愛琳娜輕輕說,“原本明天,他們就會吃掉我了。”

  沈雋:“……”等一下,是她理解的那個吃掉嗎?

  猛然間回頭看向那兩座高高的白骨哨塔,沈雋有種非常不妙的想法,“以前那些不小心誤入你們月光鎮的人呢?”

  “以前那些人嗎?”愛琳娜單純地說,“我不能說,這是我們月光鎮的規矩。”

  她已經十分虛弱,沈雋讓江雪宗上前,江雪宗給她吞下一丸丹藥,她的臉色漸漸有了些血色,看著好多了。

  “誰的規矩,那位大祭司的嗎?”沈雋看向她。

  愛琳娜點點頭,“大祭司交代過,誰都不能說,我連貝朗格都沒有告訴。”

  看來,她是很單純,卻並不笨。

  “你們大祭司的規矩已經不管用了,他准許你告訴我所有關於你們月光鎮的事,”沈雋對她還算有耐心,“對不對,尤蘭德大祭司?”她轉過頭去,對已經成為她的階下囚的尤蘭德說。

  尤蘭德被洛淮用術法封住,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沈雋看過去的時候,洛淮一根細針悄無聲息地射入尤蘭德體內,他不受控制地僵硬點了點頭。

  愛琳娜並沒有看出尤蘭德的異樣,還以為大祭司是真的准許她告訴眼前的女孩兒。

  “所有誤入月光鎮的人,都被獻祭了。”愛琳娜的眼睛依舊清澈純淨,“大祭司說,他們都是被始祖選中的祭品,再加上在外面的人也會物色合適的祭品送回鎮上來,每年的二月、五月、八月和十一月,都會有一次獻祭。他們的心髒將會被獻祭給始祖,血液會全部裝入聖器之中,再由我們六族所有人分喝——我實力弱小又是晚輩,每次獻祭都只能分到一小杯,安斯蒂姑姑的可以裝滿一只金杯……大祭司的最多,他能夠單獨擁有一個祭品。”

  沈雋:“……”

  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和言語來面對愛琳娜。

  這個少女從小在月光鎮長大,她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甚至覺得是十分理所當然的。

  “然後呢,你們將祭品被剩下的屍體給這些野蠻人嗎?”沈雋問。

  愛琳娜看了看那些被綁成粽子的野蠻人,“大祭司說,他們既是狼也是狗,放出去可以成為傷人的狼,關在這裡可以成為看守後院的狗,只要扔一些骨頭給他們吃,他們就能夠很乖。處理那些廢物,當然是狗的任務。”

  她把尤蘭德的很多話都記得十分清楚,說完了還邀功似的看向尤蘭德,好像在等待他的誇獎。

  尤蘭德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什麼都沒說,愛琳娜不知道尤蘭德不能說話,還顯得有些失望。

  沈雋的眉頭已經深深蹙起,“當時貝朗格沒有被選為祭品嗎?”

  愛琳娜眨眨眼睛,“還沒有,當時我們很幸運,誤入鎮上的有二十多人,太多了,除了貝朗格他們一行人,還有一輛車上的旅行者。大祭司說,始祖並沒有定下哪些人需要成為祭品。”

  他們一般只會針對一些落單或者少數的誤入者。貝朗格他們那次,基本是很多年難得一遇的情況了,上一次還是在二十多年前,一個旅行團的人不知道為什麼走錯了方向,誤入月光鎮。

  沈雋心中一動,“如果貝朗格被選為祭品了呢?”

  愛琳娜一怔,仔細想了想,“那就是始祖的意志。”

  “如果他被選為祭品了,你會放走他嗎?”

  愛琳娜緩緩搖了搖頭,“祭品就是祭品。”

  沈雋感到十分難以理解,“你不是愛他嗎?”

  “如果他成為了祭品,我應該就不會愛他了吧。”愛琳娜歪著頭說,在她的世界裡,似乎只要成為了祭品,就不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件單純的用來祭祀的物品。人可以愛上人,怎麼可能會愛上一件東西呢?

  沈雋:“……”洗腦很強大。

  她回過頭去,看向尤蘭德身旁的那些人,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很明顯不滿二十歲的少年少女,最年輕的也許只有十四五歲,他們的眼神懵懂,和愛琳娜一樣清澈明淨。

  月光鎮上,肯定還有更小的孩子,他們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如果如同愛琳娜一樣長大,恐怕也會變成這樣的人。

  這是惡嗎?這是惡。

  可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

  還有這些野蠻人,他們的長相就異於常人,只能在這樣的深山裡生活,而他們之中,也有很多還很幼小的孩童。

  他們惡嗎?肯定是惡的,他們吃人,而且毫無道德觀念。

  然而,他們甚至不知道惡到底是什麼。

  沈雋閉了閉眼睛,第一次覺得,這件事如此棘手。

  到底要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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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正在沈雋皺眉踟躕的時候,她忽然感到一陣心悸,前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她迅速往後急退了好幾步。

  說句實話,能讓沈雋有危機感,真的是十分難得了。

  就在這時,野蠻人部落的地面忽然湧動起來,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在地下緩緩朝這邊而來。

  連哪怕被沈雋抓住都沒有太驚慌的尤蘭德都變了臉色,他用著急的眼神看向沈雋,沈雋一道指風打向他,尤蘭德這才能夠說話,“是這山脈裡的怪獸,快跑!”他的聲音都有些扭曲了,聽起來格外尖銳,再不見之前的從容。說完他看向被抓住的月光鎮人,目光悲傷,大約是覺得,碰到這種事,他們大抵要都死在這兒了。

  這時候,不用他提醒, 野蠻人部落的那些婦孺已經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滿臉蒼白的模樣絕不是假裝。

  沈雋知道再沒有猶豫的時間了,自己往後退的同時,到底還是去拎起了尤蘭德,正想拎起愛琳娜的時候,卻發現她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幾乎是吐出一口血來瞬間氣息就微弱下去。

  “不要管她,她已經被那怪獸影響了,救不回來的。”尤蘭德急促地說。

  沈雋愣了一下,就這一耽擱,她已經來不及再抓愛琳娜,那一道道湧起的土包。

  他說話的功夫,愛琳娜的臉上已經生出了恐怖的像是被灼燒一樣的痕跡,一片片地蔓延開來,伴隨著她尖銳的慘叫,看起來十分令人驚懼。

  沈雋往後退著,很快退到了月光湖邊,他們能抓起的人有限,時間又太緊張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救下了三四十個人,其中月光鎮的偏多,野蠻人部落除了逃掉的婦孺之外,只帶出來了不到十個人。

  ……誰讓他們體型大又沉重,實在不太方便抓著跑。

  什麼鬼東西?沈雋他們拎著人踏水而行,看著不遠處從地底鑽出的巨獸。

  本來體型即便是再大,沈雋也不覺得能夠對她造成什麼威脅,但是很古怪的是,它們距離越近,她就有種寒毛直豎的感覺,那種威脅並不來自於這些帶著鱗片長得像蛇的巨獸本身,更像是只要接近它們,就會對她造成傷害。

  幸好,它們似乎不同水性,只追到了月光湖湖邊。

  到了湖對面,因為那氤氳的霧氣,已經看不清野蠻人部落那邊的情況了。沈雋將長舒出口氣的尤蘭德和另一位月光鎮青年放下,“這種怪獸到底是什麼東西?”她問尤蘭德。

  “不知道。”尤蘭德的臉色仍然不太好看,“這你要問那些野蠻人了,他們常年和那些怪獸共生,幾乎隔一段時間就要送一些最弱的給它們吃掉。我們平時根本不敢靠近,正常情況下還可以,身體弱的就不行了,像愛琳娜那樣本身就虛弱的……你也看到結果了。野蠻人不一樣,他們只要不被吃掉,還是可以活下去的。”

  可是這會兒不用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條,留在原地的野蠻人大約不能幸免了。

  “這些怪獸……經常這樣出現嗎?”

  尤蘭德搖搖頭,“不經常,它們一般都縮在山脈深處,很少會出來。”

  那為什麼——是巧合嗎?

  沈雋正在想著,忽然往後看去,從後方的樹林裡,走出來幾個人。

  姜顏一見到沈雋,立刻松了口氣。班菲爾滿臉驚喜,倒是斯賓厄和查布斯略微皺了皺眉,看向領著他們來的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長相出眾的那位研究所實習生艾克。

  尤蘭德這才發現有人來了,看到艾克他的神色微變,想說什麼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沈雋似笑非笑,“這位艾克先生,也是你們月光鎮的人吧?”她卻直接戳穿了。

  他可不僅僅是長得好看,仔細看的話,和尤蘭德還有幾分相似,以年齡看,他們很可能是兄弟,當然也可能是甥舅叔侄之類的關系,應該不大可能是父子。

  艾克平靜地朝沈雋看去,“沒錯,我姓塔爾梅奇,我們家世代有人是月光鎮的大祭司。”他倒是十分坦蕩。

  這麼看來,尤蘭德也姓塔爾梅奇了。沈雋想著。

  “你來做什麼?我不是讓你好好待在紐約嗎?”見沒有了隱瞞的必要,尤蘭德幾乎要忍不住怒氣,不知道為什麼艾克要將事實說出來。

  艾克垂下眼眸,“尤蘭德,你後悔放棄出去的機會嗎?”

  尤蘭德一怔,隨即平靜地說,“我從沒後悔過。而且我是長子,本來就該承擔責任。”

  “原本你比我還優秀,如果出去的是你,說不定會比我更快發現……”艾克嘆了口氣,“難道你真的沒想到嗎?貝朗格他們,是我故意帶來的。”

  月光鎮的幸存者們一聽這話都齊刷刷朝他看去,眼中滿是愕然。

  艾克苦笑說,“原本只是有些猜測,借著研究所的團隊,終於確認了之前的想法。貝朗格一直沒有提起我們這裡的異狀,也是因為我和他說過在研究最後確認之前,不要泄露出去。哪知道你直接讓野蠻人跑到紐約,將他們都殺了。”他當時在實驗室裡,走出來外面已經變成了血海。再加上即便是想攔,他也攔不住狂暴的野蠻人,在研究所裡他沒法配槍。而且他認識野蠻人,那個野蠻人思想簡單,一旦被抓住,恐怕很快會暴露他早就和艾克是老相識,艾克沒辦法只能幫他逃走。

  沈雋看向他,“什麼結果?”

  姜顏嘆氣,“我和班菲爾已經看過那篇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論文了,月光鎮上的人,得的是一種很少見的遺傳病,算是吸血鬼症的變種,沒有吸血鬼症那麼嚴重的避光性。同時一代代下來,他們的身體和普通人已經不太一樣,在力量和速度方面,天生要比普通人優秀,新陳代謝的速度也要緩慢一些,所以理論上來講,他們會比一般人長壽。但同時,會有鮮血渴求症和每年不能避免的長達一個多月的痛苦病發期,病發期間會伴隨腐蝕牙齦和狂躁健忘等症狀,孩童低智化的概率也比較高。艾克自願作為最初的研究對像,貝朗格他們保守秘密的能力還是很強的。”

  班菲爾在一旁點點頭,有些同情地說,“他們將這種遺傳病神化了,利用獻祭和神裔的名目來欺騙鎮民,再加上限制外出,達到思想和行為上的雙重控制。”

  月光鎮人聽到這些話,都呆住了,一時間根本不能接受這種解釋。

  尤蘭德目光復雜地看向艾克,“你果然變了。”

  “是的,我變了,我不再信奉先祖,而是信奉科學。”艾克輕輕說,“只有走到外面,學了越來越多的知識,我才會覺得這一切有問題,之後,就是想去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早就轉變了信仰,如今,科學才是他的信仰。

  沈雋倒是不太意外,她是覺得,這世上才沒有那麼多不科學的存在,從一開始,她就不覺得這月光鎮上的人是什麼吸血鬼,“那這些野蠻人呢?”貝朗格既然被愛琳娜帶著來觀察過,肯定也是研究過他們的。

  說起來野蠻人要比月光鎮人更不合理一些。

  姜顏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他們要更嚴重。”

  沈雋想起之前那種莫名危險的感覺,心中一動,“剛才我們在那邊的野蠻人部落看到一些從沒見過的怪獸,給我的感覺它們很危險,似乎不能靠近。”她將愛琳娜的症狀說了一遍,姜顏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原因很簡單,恐怕原本這山裡有動物……吞下了輻射源!”艾克淡淡說,“我原本懷疑是野蠻人部落那裡有輻射源,才會導致他們身體上的變異,但是貝朗格當時來測試,確實有輻射,但更像是這些野蠻人身上帶著的輻射值,沒有測試到輻射源的存在。後來我才想起這些怪獸的事,輻射源不是固定的,而是移動的,才能解釋山脈深處一些不規則的動植物變異,因為野蠻人部落長期供奉那些吞下輻射源的怪獸,才會受到嚴重的輻射影響,產生身體的變化。”

  所以,這一切其實解釋都很科學嘛,沈雋舒出口氣。

  尤蘭德抬起頭看向艾克,“於是,你揭穿這一切是想做什麼,艾克,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會產生什麼後果?”他的臉上帶著譏誚的微笑,“你是自願做實驗品,恐怕以後,不管是曾經將你當做親人的鎮民,還是這些頭腦不行的野蠻人,都會成為非自願的實驗品了。”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尤蘭德。”艾克忽然說,“你一直是我們中最聰明的那個。”

  尤蘭德平靜地說,“因為我覺得,知不知道,並沒有什麼不同。我仍然會選擇像現在這樣生活,不管造成現在的月光鎮的原因是什麼。”

  艾克笑了笑,“我一直覺得,有病就應該治病。”

  “你以為我們的先祖沒有治過?這麼多代下來,就沒有人想過治病麼,這聰明人,可不止是你一個。”尤蘭德臉上的譏誚之色更重了。

  艾克卻鄭重地說,“多年前和現在怎麼能一樣,醫療水平也是不同的。”

  沈雋看了看精神萎靡的月光鎮人,“你們還有不少人在外面吧。”

  “這個不用擔心,尤蘭德這裡一定是有名單的。”艾克說。

  尤蘭德怒視他,“你以為我會交出來?”

  艾克沒有回答,只是看向斯賓厄和查布斯,“回去鎮上之後,我會將干擾關掉,還請盡快讓FBI前來支援。”

  “好的艾克先生。”

  姜顏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恐怕他們被帶走之後,尤蘭德的日子絕不會好過,不過這家伙也算是月光鎮上的首惡,受罪也並不值得同情。

  不僅如此,恐怕所有被抓的月光鎮人和這些野蠻人都會被關起來,但相比較他們犯下的罪惡,這懲罰反倒算輕的了。

  回到月光鎮之後,艾克果然像他說的那樣幫助關掉了干擾,FBI大批人向月光鎮撲來,將這些人統統帶走了。斯賓厄和查布斯算得上是相當正直的探員了,並沒有牽扯到沈雋的身上。

  “艾克呢,也被監管起來了嗎?”沈雋喝了一口果汁,隨口問。

  姜顏搖搖頭,“沒有。他畢竟是有功勞的,之前幫著那個野蠻人逃走的事上頭也不計較了,還繼續在研究所上班。”

  沈雋沒有問尤蘭德他們怎樣了,她也懶得去關心,這是美國政府需要操心的事。既然知道了輻射源的存在,那些怪獸肯定也會被處理,怕就怕知道這種輻射會造成野蠻人這種後果,美國政府反而會利用這一點。

  只是,輻射畢竟不是什麼好事,野蠻人雖然身強體壯比尋常人要高大許多,但壽命很短,智商也因為輻射的影響顯得很低,可取性不強。

  “明天我就回國了,外祖父他們就拜托你照顧了。”沈雋說。

  姜顏嚴肅了神色,“你放心。”

  兩人對視一眼,齊刷刷地笑起來。

  盡管相處的時間很短,她們反倒有了不淺的感情。

  就在這時,沈雋敏感地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人在看她,透過這家店的玻璃牆往外看去,似乎看到牆角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艾克背對著牆,將自己迅速藏到了陰影之中,他知道剛才差點被沈雋發現。緩緩勾起唇,他露出一個笑容,一口白牙並不像其他月光鎮的人,只有兩邊長著兩顆尖尖的獠牙,又很快在被人發現前縮了回去。

  他的眼珠在紫中泛著淡淡的紅,形成一種詭異艷麗的顏色。

  這是一條無人的小巷,艾克腳步輕快,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走吧,尤蘭德。”

  清俊猶如精靈王子的男人抬起頭來,舔了舔唇,露出兩邊的獠牙,“她的血真的好香。”

  “那又如何,她太強大,不是我們能招惹的。”艾克冷冷說,“可別再惹事了。”

  尤蘭德聳聳肩,“我知道。”他也只能遺憾地嘆了口氣。

  兩人化作蝠影,遁入深處消失不見。

  他們沒有發現的是,一道輕煙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

  趙漣擅長追蹤,然而對付這些類似“魔化生物”的存在,魔修厲星閣的手段更高明。

  坐在早餐店裡的沈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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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4 00:32:36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尤蘭德和艾克不知道有人跟在他們身後,也不覺得有人類或者其他生物能夠跟得上他們蝠影的速度,哪怕看過沈雋那些召喚出來的人出手,但出於碾壓的狀況下,他們對那些人的實力,並沒有一個靠譜的概念。

  他們知道的,是沈雋很強,哪怕對她的血液垂涎欲滴,卻很清楚自己沒有能力得手。

  “還是很心痛啊,舍棄了一個血奴據點。”尤蘭德踏進大門,將自己扔進柔軟的深紅色沙發裡。

  艾克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冷笑說,“你應該慶幸我們沒有暴露太多。”

  “沒有暴露太多什麼?”一道稱不上太柔和的聲音響起,兩個人一下子都驚得跳了起來。

  尤蘭德和艾克自問防備心並不低,而且五感比人類要敏銳太多,可是,竟然連丁點兒聲音都沒聽見。

  沈雋看著他們,心中卻在嘀咕,雖然很不想相信,這世上居然真有吸血鬼啊,既然好奇,她索性就問了出來,“聽說吸血鬼都是結群的,你們只有兩個人?”

  “很久以前或許是,但到了這個年代,已經無法結群而居了。我不能肯定地說這世上吸血鬼就剩我們兩個,可事實是我們兩人已經幾十年沒見過其他同族了。”回答的是艾克,明明他的樣子更年輕一些,可事實上兩人中更老成的似乎反而是艾克。

  沈雋皺了皺秀氣的眉,“不是說你們咬脖子……就能發展後裔嗎?”

  “哪可能那麼簡單!”尤蘭德也平靜下來,“那只是傳說故事而已,如果真能這樣,這世上怕不是早被我們占領了。發展後裔其實是很難的,而且要求很高,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找到能夠發展成後裔的人類了。再加上,現代社會發展太快,我們血族並不是真的不死之軀,常常不被人類接納,初生的後裔往往不能控制自己襲擊人類,力量又太弱小,需要很長的時間成長,所以在現代社會非常容易死於非命。”

  沈雋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雖然他們多半是在說謊,但是她並不在乎,他們說的東西,她也就隨便聽一聽就准備要做正事了。

  “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們有問題的?”艾克沒有想要逃,他可以感覺到面前的女孩子比他強大太多,要逃實在太難。他也沒有貿然求情,她的眼睛清澈美麗,卻也堅定極了,艾克並不覺得求情能夠影響到他,至於他們能夠迷惑絕大多數人的皮相,對於她而言,似乎也是完全不管用。

  沈雋微笑,沒有回答艾克的問題。之前在落基山脈的時候,她已經發現了不對,因為在面對尤蘭德的時候,她的連星匣裡有些異動。連星匣不是系統,也不存在自主意識,卻與沈雋心意相通。它在提醒她,尤蘭德和其他的月光鎮人不一樣。而在第一次見到艾克的時候,它也曾經有這樣一閃而逝的提醒,不過那時沈雋沒有太放在心上。

  連星匣微亮,兩張半透明的空白卡片懸浮在沈雋的面前,她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心中還有些不大確定,動作就更加慎重。不過,她仍然決定這麼做,因為這樣可以讓她確定,其他那些卡片到底是怎樣產生的。

  再說,尤蘭德和艾克作惡多端,月光鎮上的人肯定不是原本就這樣,他們既然叫那裡為“血奴據點”,就說明這些人肯定是被他們禍害了,說不定一開始患病就是出自他們的手筆。再加上,這些年他們在月光鎮害死的人命就不知道有多少。

  即便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失敗了弄死了他們,沈雋也半點不會有愧疚。

  至於漂亮的皮相,她從來沒有放在眼裡過。

  那兩張空白卡片懸浮在沈雋面前的時候,尤蘭德和艾克只感到自己寒毛都豎起來了,幾乎要控制不住瑟瑟發抖。他們都是積年的吸血鬼,本來就不是怯懦的存在,更和弱小扯不上關系,可是,恐懼卻是實實在在的,半點做不了假。

  “跑!”尤蘭德尖叫一聲,化作一團蝠影,他已經打定主意,哪怕拼掉半條命,也是從這裡逃跑。他有種預感,如果被她抓住,他的結局將會十分悲慘,比死亡更慘!

  沈雋纖細白皙的手指伸出,靈氣在那兩張空白卡片四周旋繞,她見尤蘭德和艾克都變作蝙蝠幾乎化作一道黑光朝著窗口撲去,不慌不忙地一指點出,他們就仿佛陷入了泥沼,閃動翅膀的速度都一下子慢下來,心中急得火燒火燎,偏偏連再快一點點都做不到。

  空白的卡片上綻放出星河一樣的點點光芒,朝著尤蘭德和艾克飛去,他們焦急得幾乎要吐出血來,可卻連一步也動不了了,漸漸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僵直,然後不受控制地變回了人的模樣。

  “不要……”尤蘭德哀求著,清俊秀麗的面容帶著令人心碎的脆弱,“不管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不要——不要……”

  艾克要比尤蘭德高傲許多,這會兒原本一直挺得筆直的脊梁也完了下來,他微微顫抖著,眼中半含著淚水,目光盈盈地看著沈雋,“我們還有很多秘密——很多秘密可以告訴你,這世上不僅有我們血族,還有、還有……啊!”

  這樣漂亮美麗的皮相,就是心如止水的人,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

  沈雋承認,他們這副可憐的模樣,確實令她心中微動,但也僅僅是微動而已。這兩位本來就演技不錯,更何況非我族類,她不是沒有同情心,只是放在尤蘭德和艾克這種家伙身上的,確實不太多。

  漸漸的,空白的卡片沾染了些許閃耀的明光,沈雋心有所悟,“原來要築基之後才可以制卡,也算是一種封印?普通人怕是不行的吧,得需要符合連星匣的標准……”

  兩道灰色的影子漸漸從尤蘭德和艾克的身上被剝離出來,他們忍不住慘叫一聲,漸漸失去了知覺。

  “這是——靈魂?”沈雋想起了她曾經抽到的封魂珠。封魂珠裡的靈魂是經過煉制的空白靈魂,與這種被抽取出來的又有不同,而且,她發現抽出來的並不是完整的靈魂,不過是殘缺的魂魄。

  最終,昏倒在地的尤蘭德和艾克化作兩道灰色流光,分別投入那兩張卡片中,空白的卡片幻化出卡面來落入沈雋的掌中。

  “只有一星?”沈雋若有所思,“是因為他們的實力太弱?”

  她手上所有的人物卡都是五星卡,無一例外,但是這會兒尤蘭德和艾克被制作成可以收入連星匣中的卡,卻只有一星。

  沈雋手一揚,尤蘭德和艾克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

  俊美猶如精靈王子的尤蘭德和精致好似森林妖精的艾克恭順地半跪在她面前,“見過主人。”

  血族尤蘭德•塔爾梅奇,血族艾克•塔爾梅奇,再讀取了一下他們的信息,沈雋確認了自己的判斷,他們的卡只有兩一星的原因很簡單,確實是因為實力太差,在連星匣的判斷中,只值一星。

  在面對築基的沈雋時,尤蘭德和艾克根本無力反抗,論實力確實不強。

  “連星匣判斷可以收入匣中的標准到底是什麼呢……肯定不是種族,因為很多明顯是真正的人類,大約是實力必須到達一星的最低線?那也未必,在秦城的時候,明顯有比尤蘭德他們更強一線的對手。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沒有築基,所以無法制卡。呃,該不會是限定男性再加上長相吧……”沈雋無語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這種想法,很符合“原著”的標准。

  第二天,沈雋安靜地離開了美國,和陳玉他們順利上了飛機。

  至於艾克他們的失蹤,關她什麼事?任何人都不會覺得她能夠將他們裝在口袋裡帶走,哪怕查布斯和斯賓厄知道她很強。至於殺了他們,她根本沒有一定要殺他們的理由。尤蘭德也就算了,她和艾克根本無冤無仇。再加上因為艾克的詭計,FBI還沒有發現尤蘭德失蹤,至於艾克上午沒有去研究所上班,他們也沒有太訝異,畢竟時間太短,還不能判定是失蹤。

  “還是國內好啊。”下了飛機,沈雋伸了個懶腰說。

  這次的美國之旅太不愉快了,簡直是一件件事連著來,走哪兒哪兒出事,麻煩又倒霉。

  一離開美國,佐伊也像是重新被注入了活力,眉眼都舒展了,然而在機場,一道訝異的聲音響起,“佐伊?”

  佐伊回頭看去,神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但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你就是佐伊啊!”說話的是個長相甜美的金發少女,她一下子快步走過來,身後幾個黑西裝保鏢立馬跟了過來。

  佐伊皺起了眉,“你認錯人了!”

  少女停住腳步,見他否認得十分堅定,頓時有些遲疑起來,畢竟她上一次見到佐伊,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沈雋猜到這個女孩兒大概是以前認識佐伊的人,想不到在美國沒碰見,倒在中國的機場遇見了。

  “梅麗莎,怎麼了?”不遠處穿著黑色教士服的白發老人走過來,疑惑地問那金發少女。

  就在這時,機場尖利的警報聲響了起來。

  沈雋站定,差點忍不住翻個白眼,不管是這件事還沒有結束,還是又發生了什麼問題——

  能不能讓人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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