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章：時差夜（上）

　　雖然珍妮等人才剛到北京，按說做主人的不應該把宴席拖得太長，但無奈他們在談的話題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就連張製片這樣的老江湖都是有些忘了分寸，直到夜深這才張羅著散會——這也還是因為珍妮已經答應出席幾天後的兩場飯局，在場的幾位大拿也都受到了邀請，否則，恐怕這些‘惡客’還不會這麼輕易告辭離去。

　　“實在是非常抱歉，耽誤您明天的行程了，”和珍妮道別時，張製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也示意翻譯向切薩雷轉達自己的歉意。“改天等老張脫身了，我們再好好請您吃一頓賠罪。”

　　“我們還在時差裡呢，倒是辛苦張先生您陪客到這麼晚。”珍妮笑著說，切薩雷也客氣地點了點頭，用英文直接和張製片客套了一下。“這是個很愉快的夜晚，希望我們很快能再次相聚。”

　　從會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8月8日了，當他們的座駕回到四季酒店時，已經靠近了深夜一點，按照珍妮的作息時間表，她此時無論如何也要去睡了，可按照生物鐘來說，現在她正是精神的時候。珍妮走進會客室裡時，一時間還不是那麼的想休息——今晚對她來說，無疑是個不小的刺激，從飯局離開以後，少了工作的干擾，她的思緒更是毫無遮攔地一路往前世直沖了過去：制霸、金手指、回家，前夫、兒子……這些被她壓制在內心深處的話題，忽然間重新獲得了重量，在她心裡此起彼伏的興風作浪，讓她甚至有種如鯁在喉、不吐不快的傾訴欲，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實在是太他媽狗血、太他媽戲劇化了，她已經憋了七年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過，而今晚……說真的，而今晚——

　　保鏢團隊已經去休息了，她和切薩雷是在張製片的安排下進出酒店的，所以電梯裡一路都無人相陪，不過，他們誰都沒有說話，珍妮是滿懷心事、心潮起伏，而切薩雷……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猜今天他的世界觀肯定受到了小小的衝擊，不管他之前怎麼想，現在要繼續假裝沒察覺到她的反常之處，難度肯定是直線增高了。

　　切薩雷留在她身後幾步，關上了門，珍妮站在落地窗前，背靠著寬大的玻璃幕牆望著他往自己的套間進發——他看起來似乎並沒有詢問她什麼的意思，倒是她不知哪裡來的衝動——說實話，一天的忙碌也磨掉了她的理性和謹慎，珍妮沒有多想，就開口問，“那麼，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切薩雷？”

　　切薩雷的腳步頓在了套間門口，他用比平時更慢的速度轉過身，珍妮一如既往，在重要的時刻分辨不出他的想法。

　　“那麼，你有什麼想要告訴我的事情嗎？”他反問道。

　　切薩雷沒有走近，而是靠在了自己的門邊——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相當不尋常的動作，大部分時候，切薩雷站著的時候就是筆直地站著，似乎和任何地球表面都有著深仇大恨。看起來，就像是過往每一個面具滑落，在黑夜、疾病甚至是酒精、煙草的遮蔽之下展露真我的時刻一樣，在長途飛行和繁忙的行程之後，即使是他，也在疲倦之下變得有那麼一絲絲失常。

　　屋內的光照也一樣很有遮蔽性，在地燈的黃色暖光流動中，切薩雷的臉頰被霓虹映照得五顏六色，珍妮望著他，心不在焉地琢磨著如果把一切開誠佈公，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也許他會把她送進精神病院，順理成章地接管巨額財產，也許他會退出大夢，拒絕和一個精神病人合作，也許他甚至會把一切公諸於眾，給她帶來巨大的麻煩。

　　“如果你想問。”她說。

　　切薩雷似乎是在笑，他的臉低了一下，使得大半邊臉頰都藏在了陰影裡，讓珍妮無從再窺測他的表情，她舉步向他走了一步，但腳又頓在了半空中，珍妮發現自己好像對這一面玻璃幕牆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以至於和它難分難舍。

　　“如果你想說。”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更放鬆地靠向了門框，珍妮忽然想到了幾個月以前，他用類似的姿勢靠在門邊，對她說著‘追求卓越’——她不知道如果沒有他，她到底會不會去看心理醫生，十有八九，她最終還是會選擇不去。

　　“看起來這個對話即將進入閉環，”她說，“這樣下去註定會沒完沒了。”

　　“看起來是這樣。”切薩雷態度保守地同意。

　　他們在昏暗的空氣中直視彼此，多年來積攢的那麼多問題就像是散落的磚瓦，隨著時間堆積起了高高的城堡，讓誰都無法忽視不見：她做出的每一個不合常理的選擇，她掌握的每一項讓人意外的技能，這些他們從未談論過的話題，好像真的到了一個臨界點，不論是她還是切薩雷，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足以把這扇門推開。

　　“但你看起來並不是很想問。”她一邊觀察切薩雷一邊說。

　　“因為你看起來好像對於說不說還存在疑慮。”這一次終於不是繞口令式的回答，切薩雷站直了身子，他沒有直接向珍妮逼近，而是走出了一個弧形，向著茶几走去，但還是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而珍妮幾乎是本能地朝著切薩雷的來處移動，讓她和切薩雷形成了圓周運動：字面意義上的閉環。

　　“也許是因為我……害怕你接受不了這個答案。”珍妮說，她尷尬地頓住腳步，不過切薩雷也不再試圖接近她，只是對她露出勝利的假笑。

　　“好吧，”他沒有窮追猛打，反而慢吞吞地讓出了一部分優勢，“也許我也不那麼想要知道，因為……我不常會這麼說，不過也許在這件事上，我甚至會害怕面對真實。”

　　“害怕面對真實。”珍妮重複說。

　　“是的，害怕。”切薩雷自己都似乎在咀嚼這個單詞——把這個詞和他聯繫在一起顯然非常罕見。

　　“為什麼？”珍妮問。

　　“因為我有一種感覺……”切薩雷說，“不，或者說按照邏輯推理——我無法給你的行為找到合理的理由，所以你的答案必定很不合理，我猜想這會對我的世界觀發生沖擊……而如果我接受了——目前我很難想像——那麼痛苦的人是我，我得做出調整，重塑我的人生觀，如果我沒有接受，受傷的人就會是你，不論答案是什麼，這顯然都是一個秘密，你把秘密對我敞開，想要得到的一定不是質疑，而是接納和支持。所以，也許讓這個問題繼續保持下去才是最好的辦法，這能避免單贏的局面。”

　　切薩雷和他那些可愛的邏輯——珍妮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她從他的語氣裡感覺到了一絲緊張——看起來，他對於‘重塑世界觀’的恐懼和回避的確沒有摻假。

　　“好吧。”她慢吞吞地拉長了語氣，“看起來你說得的確不無道理——”

　　切薩雷的臉色明顯一鬆，而珍妮大笑了起來，她喊道，“你究竟做出了多少猜想，噢，切薩雷，但願我知道你腦海中轉過多少荒謬的想像——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把它告訴我的。”

　　切薩雷，當然，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會有過‘荒謬猜想’的時刻，他儼然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珍妮壞笑著打斷他的話，她主動向切薩雷邁出腳步，走向了會客室中央，“但，現在有一個問題我們無法回避——如果你不知道我的秘密，那麼我就沒法對你解釋我的一些想法，我們就無法利用一些形勢，來獲取更多的利益，你知道我不但很忙碌，而且也沒有你聰明，在這些事上，你才是真正的專家。”

　　現在，輪到切薩雷本能地後退一步了，但他的驕傲——絕對是他的驕傲讓他立刻止住了這微不可見的一退，並立刻站直了身子，抬起了下巴。

　　“我想……”他說，向著珍妮走來，“我們不需要談論這件事，也可以在工作中解決它造成的問題，不是嗎？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理智又冷靜，精神狀態絕對正常的專業人士，對於未來的形勢和電影有……獨特的預測——”

　　‘有時能預見未來’這句話懸在兩人正快速縮減的距離中間，讓珍妮的唇角不禁一翹，她想說話，但切薩雷打斷了她。

　　“而在我們多年的合作之後，你已經一次又一次地證實了你的正確，”他說，和珍妮在沙發之前相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而我毫無保留地相信你的所有預測，不需要分析、不需要說服，你說什麼我信什麼——你一直推銷自己的直覺，而現在你不妨認為，我就是這套理論最狂熱的信徒，我會毫無保留地在第一時間相信你的直覺，把它當成我的行為準則去做。你告訴我明天會下雪，那麼我現在就會去買大衣——”

　　珍妮忍不住笑了下來，她微微踮起腳尖，這樣她就不需要把頭仰得很高才能和切薩雷對視。“如果我說奧巴馬會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個黑人總統？”

　　“那我馬上就去買彩票。”切薩雷毫不考慮地說，他又看了珍妮一眼，忽然有些狐疑，“當然，前提是你不是在開玩笑，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不是，”珍妮馬上說，“我當然不是，哈——對不起，這一切只是——”

　　她不想大笑，也不知道眼下的情景到底好笑在哪裡——切薩雷說不定會把買彩票稱為‘在必勝信心下的金融投資’，不過，他參加賭博的想法的確夠好笑的了，因為她忍得頗為辛苦，甚至因此失去平衡，而切薩雷伸出一根手臂環過她的肩膀，幫助她重新站穩。

　　“抱歉。”珍妮說，她依然忍不住要笑：切薩雷，買彩票。

　　“沒事。”切薩雷說。

　　他的領帶從衣襟裡垂落下來，落到了珍妮的鎖骨上。

　　氣氛忽然間有些尷尬，珍妮不再和他對視，她調轉眼神，盯著眼前有些鬆脫的領帶夾，忽然間聞到了切薩雷熟悉而清爽的古龍水味道：在長途飛行的時候，為了禮貌他會噴上一些，而切薩雷一直喜歡略帶鹹味的海鹽後調。

　　切薩雷鬆開手，她退後了一步，意識到這並不太說得過去，他們是合作夥伴，而且她也不知道切薩雷最近是不是在一段戀情中，他似乎已經和那個會用顏文字的女友分手了，但是否另有新歡則不得而知，切薩雷對自己的私事一貫相當保密。

　　“那麼。”她說，擠出一絲微笑。

　　“已經一點十五分了。”切薩雷把領帶夾取下來，重新挺直了身子，他的語調相當平常。“動作快一些的話，你還有七小時的睡眠時間——晚安，珍妮，明天見。”

　　“明天見。”珍妮說——她也加快腳步，走進了自己的國王套間裡。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時差夜（下）

　　在2008年，北京的空氣品質還算不錯，8月份的天氣也說不上熱得太過窒息，起碼在深夜一點確實如此——是的，雖然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好躺在床上醞釀睡意，但珍妮還是選擇了過洛杉磯時間，她沒有馬上開始洗漱，而是在露臺躺椅上蜷縮了起來，享受著深夜城市高空中強勁的夏風，出神地凝視著遠處高樓的輪廓燈：奧運馬上就要開始了，北京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深夜的城市街頭連車影都沒有，從她的視角望出去，這瑞安靜得幾乎就像是一座空城。

　　而這並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街景，珍妮——或者說陳貞，還真切地記得，上一個2008的奧運前夜，她也在一間高級酒店裡，也許是希爾頓，也許是萬豪，前夫和一幫朋友包下了總統套房開派對，而他僅僅是打了幾個電話，就輕而易舉地叫到了一幫水靈靈的小姑娘前來‘暖場’……是的，那時候他已經和張製片拉上了關係，有兩張的面子在，他在四九城這個圈子裡的名氣肯定也就更響亮了，一說李少開趴，一群週邊、嫩模甚至是電影學院的學生，沒有不願意來的。

　　當時她也在，前夫也還沒胡鬧到當著老婆的面給難堪的地步，只不過他有一幫朋友需要應酬，再說這種事也是司空見慣，甚至可以說很多朋友之所以會來派對，也都是因為他人脈廣，能喊到人，派對辦得有趣——她知道今天的客人裡有前夫的潛在客戶，也知道他不是存心要和她過不去，不過這樣的晚上對她來說依然是比較累人的。李家不是那種大富大貴的人家，在億萬富豪裡有點‘小富即安’的意思，前夫找了她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妻子，這一點讓他在女人堆裡甚至比層次更高的二代還要受歡迎，而且特別吸引一些心氣高、放長線釣大魚的小姑娘，這種晚上陳貞總是過得很累，她不能破壞氣氛，但也必須維護自己的婚姻，把潛在的危險掐滅在萌芽之中。

　　她不記得派對鬧了多久，忽然就是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又蒼老又狼狽又疲倦，表情上落滿了厚重的灰塵，乘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她推開門走到露臺上呼吸新鮮空氣，靠在玻璃欄邊上，她回望屋內，看見前夫笑著和一個水蔥一樣的小姑娘說話，他的臉上寫滿了溫柔趣致——這是男人對於沒到手的獵物特有的一種耐心——而就是在那一刻，陳貞的腦子裡浮現出了離婚的念頭。

　　在那之前，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離開李家，會離開前夫，那張俊朗的臉在她的生命裡佔據了太重要的位置，有太多重的含義，她對他沒有恨意嗎？不至於，只是他實在太重要，以至於她從沒想過離婚也會是一種選擇。

　　珍妮閉上眼，試著在腦海裡回憶一下李公子的臉，過了一會，她輕輕地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雖然他們兩小時以前還在說話，但說真的……不論是前世的長期回憶，還是新鮮的短期記憶，她能記得清楚的只有自己的心情，那張曾對她非常重要的臉，已經隨著兒子的長相一樣，消失在時間之中了。

　　前一世兒子是06年出生，08年的現在已經2歲了，小名洋洋又是女兒……他沒和她結婚，而是被胡小姐攻略了吧，她對這個胡小姐還是很有點印象的，小女孩也長得和媽媽很像，看了照片，她的回憶一下就被勾了起來——胡小姐那雙月牙眼長得確實漂亮，最關鍵是符合前夫的口味，當時一度是她的威脅。

　　不過，她還不是陳貞的對手，珍妮可以肯定，如果李公子遇到過她，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她的話，那根本輪不到胡小姐來上位少奶奶，她還是能把她搞定，坐上這個很多人非常欣羨的位置……

　　在躺椅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她終於下定決心，回到屋裡把筆記型電腦抱了出來，熟練地打開了流覽器，一氣開了好幾個視窗：搜尋引擎、社保網站，中戲的學校網站，甚至還有杭州市的某個事業單位的官方網站。

　　輸入了一組一組數字，鍵入了一個又一個姓名，珍妮查詢了一個小時之久，終於鬆開了滑鼠，她有一絲茫然地望向了窗外：這個消息按理對她來說無關痛癢，甚至可以說，某種程度上還驗證了她的直覺，但當她最終肯定這一點時，還是有一種難言的惆悵襲上了心頭。

　　如果這一切不是虛假，她不是如電影中所拍攝的那樣，早已腦死，一直活在駭客帝國那樣的虛擬世界的話，那麼，她的前世、後世應該是平行世界，也許，那個世上不存在切薩雷、珍妮和克裡斯，就像是這個世上並不存在陳貞這個個體，也許珍妮‧傑弗森和她調換了身體，也得到了一項不可思議的任務——她查過了陳貞的身份證號、社保號、護照號甚至是qq號、電話號碼，全都一無所獲，就連她的父母也都毫無存在過的痕跡，就是想要試試看‘兩個自己相見的時候地球會不會爆炸’都不可能，因為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陳貞這個人。

　　沒有陳貞，也就意味著沒有那個胖嘟嘟的小生命，也就意味著她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再看到他一眼——哪怕她再也不能養育他，不能以親近的身份接近他，甚至不能和她說上話，僅僅只是看那麼一眼——沒有陳貞，也意味著即使想要看一眼自己原來的面孔，這最簡單的念頭、最原始的欲望也成了一種奢望。

　　灰黑色的夜，讓窗戶變成了一面模糊的鏡子，珍妮望著這張略帶憂鬱、高鼻深目的西方俏臉，試著在心裡替換上一張她本應熟悉到極點的東方面孔，然而，她毫不意外地發現，甚至是陳貞的長相，也早已在時間中的飛逝中變得那樣模糊……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第一次

　　“是的，您說得沒錯，這個鳥巢體育館建築施工時間大概就用了五年時間，這個可能在世界歷史上也是比較罕見的速度了。當珍妮一行人從保姆車中鑽出來時，小韓用欽佩的聲音說道，“從兩千年我們國家拿到奧運會舉辦權開始設計建造，現在已經是全部完工了。”

　　他身邊的幾個外國人發出了喃喃的讚歎聲，即使是一直專心執行安保工作的胡迪等人，也忍不住抬起頭不易察覺地打量起了這座嶄新的建築奇觀——雖然從全世界的角度來說，鳥巢未必有多麼惹人注意，但在短短五年間就能建築完成，對於習慣了長達八年甚至十年的建築時間的西方人來說，這個速度和它背後所代表的東西，還是能令人感受到一些觸動的。

　　由於今天的安保工作難度不高，珍妮也絕對不是個苛刻的主顧，所以，今天胡迪他們與其說是執行任務，還不如說是享受帶薪假期，而很明顯，比起故宮和恭王府的古色古香，他們更受到長安街、王府井等繁華地帶的觸動，這裡的街景對於印象刻板的那部分美國人來說，好像更有震撼力。

　　至於切薩雷，他當然一直不動聲色，珍妮試圖從他的臉上發掘出一些感想，不過，她懷疑切薩雷可能昨晚暗自搜索了一些中國和北京的資料，所以他今天在任何景點都是有備而來，沒有任何失態的地方。

　　“這段時間張老師幾乎就一直住在鳥巢附近，不過這會兒未必能見上，您可以先去我們內部的一個展廳看看，那裡還有一些紀念品可以贈送給您，如果您有什麼特別喜歡的，都可以再管我要。”今天一直全程接待團隊的小韓，今天也是被珍妮給震撼到了，如果說在此之前，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影迷，順帶著有點借著珍妮的力量往上爬的小心思的話，那麼在今天的同遊之後，他對於珍妮的崇拜就完全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有點目瞪口呆的意思了——胡迪他們身邊都有當地的安保和翻譯陪同，也安排了雙語導遊，至於被人群簇擁在中央的這麼幾個人，還是享有相對的隱私，所以只有他見證到了珍妮是怎麼輕描淡寫，彷彿不經意地就對切薩雷介紹起了他們參觀的景點背後的歷史底蘊，一轉頭，又能用中文和小韓旁徵博引的談笑風生：她隨便找了個藉口，說自己在來之前看了一些bbc的介紹紀錄片，而小韓看起來是把這個藉口信到了十足，也因此對她的智力產生了一種堪稱是高山仰止，甚至是宗教式的膜拜感。她覺得即使下一秒她開始施展輕功什麼的，小韓除了鼓掌以外也不會有任何質疑了，現在他和她說話都是透著一股恭請大神恩賜指點的味道，已經沒有任何一點想要震撼珍妮的欲望，默認哪怕是天塌地陷，她都不可能會動一動眉毛。

　　“展廳裡還會有別人嗎？”珍妮問，她猜測鳥巢內部的一些休息廳，現在肯定是被政要壟斷，文娛界的大腕就只能稍微委屈委屈，多擠一擠了。“如果是這樣，我們直接去座位就可以了，現在已經是七點多了吧，再休息一會就能看開幕式了，不是嗎？”

　　雖然她今天表現得比較活躍，但並不是說她就特別想要得到別人的注意力，她猜現在過去這個休息廳的話，肯定少不得和一些國內的大腕寒暄結識，而珍妮對於這個層次的交流真的沒有太多興趣了，這一次她搭上了韓總這條線，其實就已經夠用了，即使她需要人脈，張導演也要更可靠得多。

　　“當然，您覺得怎麼方便就怎麼來。”小韓連聲說道，他又換說了英文，同切薩雷交流了起來——不得不說，小韓的確還是很有眼力見的，也就是今天陪同了這麼大半天的時間，他已經意識到，切薩雷同樣是團隊中的重要人物，反正起碼不是珍妮的小跟班。

　　切薩雷聽起來對參觀一些紀念品一樣並無興趣，所以團隊直接走向了嘉賓入口，經過象徵性的安檢，進入了廣闊的運動場內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以珍妮的級別，她的保鏢和安保人員也不可能在視野相對好一些的包廂區都享有一個位置，包括小韓也是坐在視野更偏僻的地方，所以這就又剩下了她和切薩雷兩人並肩坐在第一排上：還有半個小時，大部分嘉賓可能還在休息室裡社交，或者只打算趕在最重要人物之前到場，和另一側黑壓壓的看臺相比，這邊的人流要稀疏得多了。

　　“你喜歡今晚我們嘗的北京小吃嗎？”她慰問切薩雷，努力隱藏著語調中的愉快，“我懷疑那些食物可能不是很符合你的胃口。”

　　切薩雷看起來是打定主意不去發現珍妮異乎尋常的地方了，即使今天她幾乎是把這所有疑點都編織成了旗子，在切薩雷的眼睛底下來回揮舞，他也巍然不動，堅決不給予任何反應。就像是現在，他明知珍妮多數是有意點了豆汁、鹵煮和炒肝、灌腸這些外國人不太能夠接受的小吃，甚至造成他晚飯幾乎是食不下嚥，他也只是揚揚眉毛，彷彿根本沒注意到她臉上的捉狹笑意，只是平平淡淡地回答，“也許你不知道，不過，我一直是個很有嘗試精神的旅遊者。”

　　珍妮知道自己的表現算是不夠成熟，也許她現在應該因為和回歸有關的事情而黯然神傷、思緒萬千，當然，她現在也不是沒有類似的情緒，不過，在昨晚的對話之後，今天佔據她主要情緒的，反而是一種飄飄然的解放感——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即使只是和另一個人分享了“我有秘密”這個秘密，也能提供這麼豐沛的獎賞，她就像是一個節食了無數年（這個比喻其實也是事實）的模特，退役之後第一次走進霜淇淋店一樣，雖然知道自己的表現不太得體，但在這時候，喜悅已經完全壓倒了一切——這又是一個直到被放下了，才知道有多重的擔子。

　　“好吧，那麼看起來我可以把你從這頓小點心的享用者名單裡刪去了。”她決定收斂一點，便從包裡掏出了她的備餐，拆開包裝遞給了切薩雷，“給，早餐桌上拿的全麥三明治，希望你別嫌棄它的寡淡。”

　　切薩雷沖她揚了揚眉毛——他們都熟悉珍妮的飲食習慣，有時候因為在外吃飯無法控制熱量，她在參加派對之前都會先吃一頓自製餐點，瑪麗也養成了帶上一些備餐的習慣。當然，現在瑪麗休假了，她也懂得自己照顧自己——不過，會讓出備餐，則說明她在剛才的小吃品嘗會上已經填飽了肚子。而這對於女演員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罪名。

　　“幹嘛，”珍妮防備地豎起屏障，“中國小吃和外國甜點不同，你可以盡情享用，吃再多也不會發胖。”

　　這麼說當然並不科學，不過切薩雷似乎沒有和她爭辯的意思，反而點了點頭，馴順地說，“當然，對於正常人來說，這些風味食品也許還頗富減肥功效。”

　　珍妮被這句話裡豐富的諷刺給噎著了，她過了一會大笑起來，又捶了切薩雷一下，“你知道嗎，你是個非常、非常討厭的人。”

　　切薩雷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一個對他來說非常少見的動作），他卷起袖子，把領帶甩到腦後，拿出無醬、低鹽，唯一的風味調料只有一些胡椒的三明治啃食了起來。

　　吹著迎面而來，有些熱氣的夜風，看著切薩雷儘量不讓蔬果汁滴到身上的平民模樣，珍妮也很快就原諒了他——雖然她本來也沒有多生氣，她多少有些解釋味道地說，“當然我知道，那些小吃有一些熱量很高，但它們對我來說——就像是媽媽做的肉卷對於猶太人，肉醬面對於義大利人一樣——有一些食品是具有特殊意義的。”

　　她一邊說，一邊為能自由地談論這些事而欣喜得幾乎顫慄，她現在相信‘出櫃’對於lgbt群體來說意義重大了，只有經年累月需要掩藏自己的群體，才能明白做回自己的快樂，而這份快樂幾乎掩過了提到往事帶來的傷感，珍妮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念頭說出口，“有時候你會很奇怪，但事實就是如此，很多情況下，關於食物的記憶維持得最長，你已經忘記了在人生的某個階段，你到底是用怎樣的一種心情在生活，但你會記得在那時候吃過的東西，你會記得你第一次獨自離家的時候吃過的早餐，它能喚起一些回憶……”

　　她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而是遞上一張紙巾，為切薩雷擰開了水，“好吧，惡作劇正式結束，明天起我會讓小韓給你預備一些三明治，我們中午可以吃一些冷食，到了晚上再去使館區的一些餐廳，它們的風味和本國的餐館比也不差。”

　　切薩雷微帶諷刺地說，“我竟不知道你原來在對我惡作劇——”

　　珍妮瞪了他一眼，而切薩雷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他的頭仰向天空，眼角出現了笑紋，但令人驚奇的是，這讓他看上去比平時要更年輕一些——他做了個休戰的手勢，把紙巾放進了垃圾桶裡。

　　“謝謝你周到的考慮。”他說，“你知道，我是你的經紀人，你才是需要照顧的人，但在中國，我感到我們的角色似乎反了過來。”

　　珍妮聳聳肩，思量著‘待客之道’會不會太過明顯，最終她只是說，“因為我會說中文，所以我能更有效地照顧團隊，不是嗎？”

　　“當然。”切薩雷說，他擰開水瓶喝了一口，“但你做的不止這些——北京的景點很有趣，不過，我能感覺到你對它們並不是非常熱衷——感覺上你之所以會參加這樣的遊覽活動，只是為了陪伴我。”

　　珍妮不否認通常來說，明星不會特意陪伴經紀人，恰恰相反，經紀人才需要頻繁地陪伴明星，而她也的確想過要不要加入切薩雷在北京的旅遊活動，還是自己去一些對她有特殊意義的地方探索、緬懷。不過當時的想法現在看來已經過時了，一方面，她令人驚訝地缺乏對過往的憑弔衝動，當然，她現在還沒完全走出來，但擺脫陰影的速度比她想得要快，而另一方面，她也覺得讓陪伴她來北京的切薩雷一個人旅遊，似乎有些過意不去。

　　“陪伴一個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她反問道，“還是在你心裡，我們依然算不上朋友？”

　　切薩雷輕輕地笑了一聲。

　　“不知為什麼，”他說，“但‘陪伴一個朋友旅遊’這件事讓人覺得有些古怪……好像它對你來說太過普通了。”

　　珍妮也笑了起來，“好萊塢的大明星通常不會做這樣的事，是嗎？陪著朋友在已經去過幾次的景點裡轉來轉去。”

　　“似乎確實如此，”切薩雷說，“你無法想像克裡斯會這麼做，是嗎？”

　　珍妮爆笑，“我現在有點明白你的意思了——僅僅是把克裡斯和旅遊景點聯繫在一起，感覺都非常好笑。遊客帽、旅遊團，這些事聽起來都和他無緣——對他來說，度假一定是私人島嶼、私人飛機和私人遊艇，不是嗎？任何和私人無關的休閒活動，對我們來說都不算是度假。”

　　這也並不是因為克裡斯愛好虛榮，事實上，這一切自有道理，任何人都不喜歡度假還要帶上保鏢，但好萊塢的a-lister們通常都已經喪失了獨自一人前往陌地區，走進人群中的勇氣——珍妮首先就絕對不敢。而保鏢通常也意味著額外的注意力，不提他的時間有多值錢，多稀缺，如果克裡斯陪著朋友走上帝國大廈會發生什麼事？

　　珍妮環顧了一下左右：還有二十多分鐘，開幕式就要開始了，但看臺上還是人煙稀少，只有一位年逾古稀的白髮老者在看臺邊緣警惕地怒視著他們，甚至連小韓都不知去向，只有她和切薩雷坐在一起，和十萬名興奮的民眾一起等著另一個大活動的開幕，這幾乎是成名後的第一次，她和這麼多看過她電影的人坐在一個地方，而沒有人注意到她，甚至不會有任何人在意她——而這也是成名後的第一次，她來做一個活動的嘉賓，而在到達現場後居然長達20分鐘無人前來搭訕：在如此盛大的活動和這麼多重要人物跟前，明星的重要性被無限壓縮，她不再享有任何優先順序，在北京這座城市，她可以招待她的朋友一起旅遊——她可以重新做回一個正常人。

　　“我喜歡現在的北京，”珍妮宣佈道，“因為它能讓我施展我的好客天賦——我喜歡陪著我的朋友一起旅遊。”

　　她又沖切薩雷擠了擠眼，“而你呢？你喜歡被人如此款待嗎？有人專程陪你遊玩——別告訴我你更喜歡一個人走動，我會為了我受傷的自尊心而殺了你的。”

　　“如果你非要問的話，這應該是我第一次旅遊。”切薩雷並沒有順著珍妮的玩笑往下開，他沉默了一會，坦誠了一個出人意料的事實。

　　珍妮倒抽了一口氣。

　　“什麼？”她說，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因為切薩雷明顯沒說實話：不提莉莉安，在創辦大夢之前，他每年都和克裡斯一道去度假。“噢，親愛的，難道你不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嗎？”

　　“如果把旅遊定義為，遊覽一個陌生的城市，參觀它的人文古跡或是自然奇觀的話，”切薩雷解釋說，他的白襯衫被卷到了手肘上方，他的頭髮被夜風吹得有點亂，此時此刻他看起來真的要比平時更親民得多，就像是一個統治者卸下了他的王冠，換上了農夫的襯衫混入狂歡節中，“那這確實是我第一次旅遊，在此之前我也去過一些景點，但那都是長期生活的附屬產物，如果你在紐約住過五年的話，你就不會把去大都會博物館叫做旅遊。”

　　“至於馬爾地夫和加勒比海，那對你來說叫做度假，是嗎？”珍妮的語氣不再那麼戲劇化了，她開始輕微地為切薩雷感到難過——這不是她第一次有類似的感覺，世界上有人生長在充滿了愛的家庭，就像是瑪麗和莉莉安，她們的物質和精神都豐沛無比，但也有人生活在……生活在那些家庭的反面，就像是切薩雷和……就像是切薩雷，他擁有的信託基金可以讓他輕而易舉地抽出一筆錢在比弗利山莊買一套大房子，但這個男人從未旅過遊。

　　“至於馬爾地夫和加勒比海，字面意義上來說，它們叫做度假。”切薩雷糾正地說，“而且那對我來說更像是一種工作，只是環境輕鬆得多，我還是在陪伴我的客戶，按照他們的喜好消磨時間——克里斯多夫當然很平易近人，不過你無法想像他會陪著你去做一件他不想做的事，不是嗎？”

　　珍妮默想了一下克里斯多夫陪著切薩雷閱讀法律文書的樣子——在她的想像裡，切薩雷的愛好應該就是閱讀法律文書這類型的事——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以，很榮幸成為你的第一次，”她說，故意粗聲粗氣地，裝出豪邁的樣子，“告訴我，你享受我的陪伴嗎，女士？這會是一段最愉快的旅程嗎？”

　　切薩雷看起來依然有些奇異地一本正經，他似乎已經完全被‘自己正在旅遊’這個概念給迷住了。

　　“我現在不能回答你，”他最終下了結論，“‘最’是比較級，起碼需要三個樣本數，當我的旅程達到預定的數量時，我會讓你知道結果。”

　　珍妮一時間居然弄不清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真的這麼認真，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切薩雷，切薩雷則不為所動地回盯著她看——但他的眼裡有些什麼在漸漸擴大，他的嘴唇邊緣出現了幾條細線——

　　珍妮想笑，又想回擊，她指著切薩雷喊道，“你——”

　　切薩雷重重地靠向椅背，他拍了拍扶手，暢快地抬起頭大笑了起來，不過，這笑聲很快就被打斷了——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突然從入場通道的方向傳了出來，經過走廊的混音，組成了一連串刺耳的迴響，很快，小韓隨之闖入了珍妮和切薩雷的視野中——他的速度一定很快，起碼接近音速，幾乎是腳步聲一響他就現了身——他直沖到珍妮跟前，後者詫異地發現小韓從頭到腳都紅得發亮，就像是一條剛出鍋的蝦子。

　　“那一位。”小韓說，他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能扯開胸肌，把心掏出來涼快涼快，珍妮估計他也會這麼幹的。“那一位、那一位——”

　　他大喘了一口氣，這才緩了過來，著急地一口氣說完，“那一位剛才進了休息室，他點名問起您——他想要見您！”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好運來了

　　伴隨著響徹北京城的炮聲，從航拍中的鏡頭來看，北京城上空亮起了一個接著一個的巨大腳印型煙花，就像是有個巨人跨海而來，手持奧運聖火，走進了鳥巢上空。這壯烈的一幕在整個北京城引起了一浪接著一浪的歡呼，也讓體育場中的觀眾們自豪地歡呼了起來：他們剛見證了一場高水準的晚會表演，從現場觀眾的角度說，這一次奧運開幕式簡直美輪美奐，毫無可以挑剔的地方，而最終的焰火表演和點火儀式，也是虎頭豹尾，為文藝演出畫上了一個漂亮的句號。

　　“現在北京的上空出現了無數個大腳印，這當然非常漂亮，不過我們還是希望煙花燃放點附近沒有太多鳥雀。”在bbc的轉播節目中，主播用些微有些酸溜溜的語氣評論道——當然了，尖酸刻薄的英式幽默是bbc的特色，但觀眾們可以很容易就聽出來，在主播話裡的酸味並不是那麼的輕描淡寫……而這也很容易理解，畢竟對他們來說，中國剛才呈上的這場高水準演出確實讓人有些害怕，畢竟，對很多人來說，北京和平壤的區別也不是那麼的大，而他們當然不樂見一個遠隔重洋，概念上十分邪惡的國家變得一天比一天更加強大。雖然他們的電視節目還把北京作為一個落後地區來談論，但觀眾們也不是愚笨得不可救藥，看完了一個開幕式以後，他們自然也會有自己的認識。

　　“北京的現代化程度看起來幾乎不亞於紐約，”正看著解說版的瓊恩就有類似的感覺，她扭頭對哈利說道，叉起了一塊松餅送入口中，“甚至它比紐約要更新，不是嗎？畢竟，它們的高樓大廈應該都是這幾十年間建起來的，從這點來說，住在北京肯定比住在紐約舒服。”

　　因為建城時間早，在紐約有很多歷史悠久的樓宇還沒被拆除，裡面都住著人，這種居住體驗肯定和住新房沒法比，甚至屋主想要修繕都不容易，哈利哼了一聲，“北京應該也有老城區，這是他們的開幕式，瓊，他們當然會把最體面的一面拿出來待客。”

　　雖然在挑毛病，但哈利和瓊恩也達成了沉默的共識：毋庸置疑，這是近幾年來水準最高的一屆開幕式表演了，北京所展露的蓬勃朝氣幾乎讓人覺得害怕——當然，同時哈利作為一個體育迷，對於開幕式又還是滿意的，不過他並不想公開地承認這一點，還是有點垂死掙扎地轉開了話題，“看起來，你們收到的是假消息，J‧J到北京並不是為了參加奧運會——都這麼久了，鏡頭裡根本就沒有帶到過她，如果她真被邀請來參加開幕式，我想bbc的導播怎麼都會給她一個鏡頭的，不是嗎？”

　　瓊恩嗯了一聲，但還是有些不死心，“但她最近只可能因為這件事來北京，而你也看到那些照片了，J‧J是真的到了北京機場。”

　　對於珍妮參與奧運這件事，瓊恩是當成好事來看的，她對中國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奧運畢竟是格調很高的活動，能被邀請參加開幕式和火炬傳遞，起碼對她來說是一種榮譽。雖然有報紙暗示珍妮的政治傾向存在問題，但這件事在粉絲和民眾中沒有什麼大的反響，畢竟，現在已經不是麥卡錫時代了，中美之間的對立情緒也不是那麼的嚴重，既然允許有明星因為和運動無關的原因號召抵制北京奧運，那麼也應該允許明星歌頌愛與和平，而對於不那麼關心政治的觀眾們來說，他們更多的還覺得珍妮的言論有道理——如果抵制是正義的，那麼甚至就連代表團都不應該派出，而既然國家派出了代表團，那就說明了政府的立場，既然這樣，為了和平和理解，傳遞火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很多人都因為北京這麼喜歡珍妮佛感到自豪，畢竟，這是一個純正的美國裔明星，也是在大家的關注中一步步成長起來的，知道她已經成為了世界巨星，在亞洲也這麼有影響力，即使不是珍妮的粉絲，也會有種愛國心理，喜歡看到自己國家的明星在海外受到禮遇和歡迎。

　　既然抱著這樣的想法，那麼，瓊恩就很希望自己能在奧運看臺上看到珍妮了，不過，就目前來看，看臺上的鏡頭只會對準各國政要，明顯是經過事先安排，起碼在文娛表演中，看起來導播並不關注看臺上的反應，她只能是希望稍後在運動員入場式中，能夠掃到珍妮佛——當然了，前提是她真的有受到邀請。

　　“對了，說到中國，我必須給你看看北京機場的照片——”為了看開幕式，瓊恩特意到哈利的公寓寄宿，為的就是他的超大電視，她早上4點就把可憐的哈利鬧起來了，現在兩個人都有點困，所以一邊吃早飯，她一邊在努力地找著話題，以免不小心打起了瞌睡，錯過了自己早起的初衷。“你簡直不知道中國的粉絲有多熱情——啊——”

　　她忽然尖叫了起來，指著電視興奮得猛跺腳，唱歌一樣地吟誦道，“J‧J、J‧J、J‧J——天啊，哈利，真的是她！”

　　是的，的確是她，哈利眯起眼，趕快看向了電視——在一處較為豪華的看臺上，鏡頭正取中了一個金髮姑娘，她穿著紅色套裝，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中顯得很起眼，注意到自己出現在大螢幕中以後，她停下了和身邊金髮男人的交談，沖著鏡頭笑容可掬地揮起了手。

　　BBC的導播似乎對她情有獨鍾，讓鏡頭在她身上流連了足足五六秒，這才切開了去播運動員入場式，看起來，對他們來說，美女的微笑的確比運動員入場要好玩一些，而的兩個解說員也已經興奮地喊了起來，“是珍妮佛‧傑弗森！”

　　“確實是，這個神秘的姑娘怎麼又溜到中國了？”在冗長的運動員入場式解說中，幾個解說員都是昏昏欲睡，現在他們也一下精神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介紹起了珍妮弗‧傑弗森，“如果我們沒有認錯的話，這就是三個奧斯卡得主，珍妮佛‧傑弗森——噢，據同事給我們的消息，她今年早些時候參加了北京奧運的火炬傳遞工作……”

　　並不是每個國家的解說團隊都和這樣專業，有些解說員對這一段完全就保持了沉默，不過，並不只有美國、英國等地區的民眾能認出她來，這一刻，在全世界各個時區，或是深夜或是正午的千家萬戶之中，無數個聲音都用各種語言念叨、喊叫出了一個名字：珍妮佛‧傑弗森。

　　“這不是《加勒比海盜》的主演嗎？”在日本銀座的酒吧裡，一個上班族有些困惑地問著陪酒女郎，“我沒認錯吧，菜菜子？”

　　和他聊得很投機的菜菜子，現在的注意力也已經不在客戶身上了，她出神地看著電視，“對，就是她，《惡魔穿著prada》的主演，廣志，你瞧她的套裝和包包，多麼好看啊——”

　　“是吧？”廣志高興地說，他沒有接下菜菜子的話茬：日本女人對名牌的熱愛是有名的，菜菜子就特別喜歡愛馬仕，會在這簡短的鏡頭中讓她這麼如夢似幻的包包，肯定便宜不了。“她看起來還是這麼漂亮——說起來，菜菜子，她最近有電影上映嗎？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菜菜子瞥了廣志一眼，笑著把杯中酒喝幹，讓有些微醺的廣志給她倒滿以後，千杯不醉的她也已經乘著倒酒的機會，查出了珍妮的動向。

　　“現在的電影院已經沒有珍妮佛桑的電影了喲，廣志君。”她俏皮地沖男客人眨了眨眉毛，“不過，今年冬天她的瑪麗蓮‧夢露傳記片會上映，珍妮佛扮演傳奇的美女瑪麗蓮，到那時候，要記得和菜菜子的約定哦。”

　　無獨有偶，正當菜菜子施展手段籠絡客戶的時候，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都有人問著類似的問題，“那是珍妮佛‧傑弗森吧？”

　　“她身邊的帥哥是誰？”

　　“她為什麼會出現在北京？”

　　“好像有段時間沒看到她的電影了是嗎？去看看她的動向吧……”

　　也許不是每個觀眾都能認出她，也不是每個認出她的觀眾都會燃起搜尋資訊的興趣，但這是奧運開幕式，這個世界性盛會的收視率在全球是個非常恐怖的數字，能在這樣的節目裡露上臉，所代表的收視率根本不是任何一個國家的王牌節目可以比擬的，即使機率只有1%、0.1%，但這也代表了一個極為恐怖的人數了，幾乎是立刻的，在很多國家的即時搜索資料庫裡，珍妮佛‧傑弗森這個關鍵字扶搖直上，成為了最新的熱點，而與此相關的還有類似的問題：‘剛才開幕式上的美女是誰？’‘珍妮佛‧傑弗森去了北京奧運會嗎？’

　　受到這個源頭的推動，《我與夢露的一周》搜索指數也是一升再升，在沒有任何前置宣傳的情況下，短短幾小時內就成為了影視類的搜索頭條：這就是奧運會的力量，當然，也可以說這是政治和盛會的力量，光是這麼一個鏡頭，一個亮相，《夢露》團隊就是因此獲得了重金都買不來的關注度，而珍妮佛‧傑弗森的格調也因此獲得了很大的提升——不管人們怎麼非議北京政權，那畢竟是個大國政府，能受到邀請，成為開幕式的座上賓，這對於明星來說，肯定是影響力的表現。

　　她已經是全球性的巨星了啊……

　　很可能和邁克爾‧傑克遜都差不多了……

　　在美國各地，都有人這麼想著，而這種對外國輸出文化，見證國人取得跨國成就的民族自豪感，也讓他們念叨‘珍妮佛‧傑弗森’這個名字時多了一絲溫情：雖然這麼說似乎有點自戀，不過，看到北京奧運開幕式上都要專門給珍妮佛幾個鏡頭（大部分人不會知道這是bbc主持的轉播工作），這確實說明，她已經是全球性的大人物了——屬於我們美國人的又一個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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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她坐在一個相對醒目的位置，身上的穿著也比較鮮豔，但即使是珍妮，也無法預測到bbc的轉播人員會把攝影機對準自己，導播還切了那麼久的鏡頭，當她發現自己出現在大螢幕上時，也就是如一般觀眾一樣，雀躍地揮了揮手，等到攝像機一轉開，她就迫不及待地和切薩雷重拾話題，低聲地介紹起了剛才那重要的會面——當然，那是文藝表演以前的事了，不過剛才的那段時間，兩個人都專心地看著表演，珍妮還一直在對照兩條時間線上開幕式的不同——她之前就有建議張導演和bbc溝通好轉播事宜，免得出色的開幕式被轉播技術毀掉，而她也想要知道自己的話到底有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對，身邊沒有攝像，這是一次私人探訪。”她根本不知道世界因為這一段鏡頭而發生了什麼變化，兀自興奮地說了下去，“我得給你解釋一下他的職位升遷，以及為什麼他會被視為下一任主人翁……”

　　作為全國的一把手，真正最大的大人物當然不可能隨意添加行程，但作為總負責人的那一位就要自由得多了，再加上他和文藝界關係很深厚，偶然搞個突擊拜訪也不是什麼奇事，而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麼這個看臺之前相當空曠：大部分觀眾都在休息室裡和大人物握手合影呢。不過，當然了，這件事並沒有安排新聞版面，程式也比較隨意，人到得並不全，如果不是他還記得當時傳遞火炬的事，也看過她的電影，所以特地地問了一句珍妮，她也不會被叫過去。

　　這件事雖然讓小韓興奮得夠嗆，但對珍妮來說，如果只是單純地覲見總統，她倒不會太過激動，她本人就見過總統——而且不止一次，也不止一個，這一次會面真正讓她高興的甚至也不是那一位之後的身份，而是他身邊帶著的文化部長，以及兩人交談的內容：知道她會說中文，那一位也很高興，當然要詢問原因，而她的‘中國電影市場崛起論’，更讓對方相當激賞，當場就對文化部長做了指示，‘中美兩國應該互相説明，摸索雙贏模式，傑弗森小姐剛才的那一番話就說得非常好，老蔡你們有空應該多交流交流……’

　　雖然這看似不過是一句官話、套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但這個層次的人物，可以用‘君無戲言’來形容的：對於他本人來說，有時候一些簡單的話含有深刻的寓意，有時候則完全是戲言，但對於底下人來說那就不同了，既然分不清哪句是戲言，哪句不是，那最保險的做法肯定是全當做大事來對待，再加上珍妮感覺，那一位在說這話的時候，意圖還是相當明顯的，雖然態度比較隨意（畢竟這個層次的便利，對於他來說的確是隨口一句，不會看在眼裡，也不會把它列入籌碼計算、交易），但她能感到，蔡部長對於領導的心態揣摩得是淋漓盡致，他絕對不會，也沒有誤解大領導的意思——就在剛才，雙方已經交換了名片，約定了數天後的一次私下會面，可想而知，在今後的幾年裡，起碼她的電影要進入中國，肯定是大開綠燈了，甚至於如果摸索出一個長期的合作模式，合作還能更進一步深化也不一定……

　　這一次來到中國，主要就是為了大夢日後的進駐鋪平道路，而在這一點上，有錢不如有關係，否則珍妮也不能說服切薩雷讓她去跑奧運火炬——不過，即使如此，她也以為韓總已經是她能接觸到的最高級別人物，其實有韓總也確實是足夠用了，但，當然，沒有人會拒絕更好的機會，不是嗎？甚至珍妮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這麼好運，讓那位大人物在偶然間想到了她的名字，並和她有了那麼一番愉快的交談……這根本是瞌睡就送了個枕頭，可以說，有了那一位的那一句話，她這一次來北京的，事業上的戰略目的，那是想不完成都不行了。

　　“看起來，我們的運氣已經來了，”她按捺著心中的興奮之情，對切薩雷說道，“也許你可以推遲機票，和我一起去赴這個約會，剛才蔡先生已經和我一起談起了《夢露》的檔期，如果你和我一起出席餐敘的話，效果也許會更好，畢竟，這顯得更加慎重。”

　　“你說得有一定道理，”切薩雷沉吟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但我認為我最好還是按原定計劃回洛杉磯去——《夢露》的第一次試映會就要舉辦了，既然你還逗留在中國不能返回，我想我最好回到洛杉磯看好那些影評人，畢竟，第一批影評對於電影的印象分也是非常重要的……”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阿蘭‧莫里森的糾結

　　“珍妮佛傑弗森出席奧運會開幕式？她在中國的人氣無法抵擋。”

　　“盤點在亞太地區人氣最夯的明星，珍妮佛傑弗森之外，尼古拉斯凱奇在中國的全盛時代正要開啟”

　　“珍妮佛傑弗森身邊的英俊男人是誰？短短數秒鐘的亮相，他在網路上已經引起了一陣旋風”

　　“珍妮佛傑弗森芳心去向成謎，經紀人常伴身側，兩人關係曖昧？”

　　“說唱歌手對珍妮佛大膽示愛，珍妮佛，你的笑容比北京的五環還要燦爛”

　　“深受北京青睞，走進封閉的紫禁城，珍妮佛做到了邁克爾傑克遜也沒有做到的事。”

　　“珍妮佛與喬治，昔日好友因為政治觀點漸行漸遠，還是雙方本來關係就十分微妙？”

　　配上一張張表情各異的截圖，甚至還有誇張的漫畫和ps照片，珍妮在開幕式上驚鴻一瞥的亮相在網路和媒體上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報導浪潮，不過當然，現在大家最關心的還是本國運動員在奧運會上的表現，雖然也有媒體在跟蹤珍妮佛這條線，爆出了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譬如說珍妮佛在北京受到了熱情的招待，甚至有官方背景的紅頂商人和她往來甚密，她在開幕式上坐的包廂等級僅次於領導人包廂，傳說最高領導人甚至還對她進行了秘密接見——但這些消息沒有實質證據，只能被那些喜好誇張報導的小報刊登，對於普羅大眾來說，這種新聞也就是看看，笑笑，議論幾句就被拋諸腦後，他們更關注的還是珍妮佛前往探視美國代表團的新聞：在開幕式之後，珍妮佛造訪了美國代表團的奧運村駐地，和許多情緒興奮的運動員合影，當然還有和代表團團長愉快交談的場景。

　　在珍妮團隊的推動下，這些有圖有真相，附帶著獨家花絮報告的新聞迅速地調開了大眾的注意力，在知道了珍妮佛會出席籃球決賽的消息之後，不少在中國工作，甚至會特地趕到中國看比賽的美國網友，都是曬出了自己的票根，炫耀著他們和名人同場的優越感，畢竟，珍妮佛可不是那種隨便可以堵到街拍的明星，在此之前，她甚至很少出現在湖人隊的賽場上。

　　“珍妮佛肯定會買這一場的票。”在珍妮佛的粉絲論壇裡，更是沒有人會對珍妮佛本人可能的政治不正確說三道四，由於她本人在拍戲之外，社會活動相當少，作風也非常低調，即使有狗仔跟拍，但人們對她的瞭解也依然遠遠不如別的a-lister——人們知道李奧納多對派對和美女的喜好，也知道克里斯多夫曾經迷上衝浪和帆船，但珍妮佛有什麼愛好呢？誰也不知道，人們甚至都不知道在私底下她都在做什麼，因此，這一次能參與到她的度假活動中來，這讓粉絲們相當的興奮，好像他們因為共用一種情感而更加親近了起來。“誰不會買這一場的票呢？我也想要見證國旗升起的那一刻。”

　　“你們看到了嗎？科比在Facebook上傳了自己和珍妮的合影，天啊，我不知道我是該羨慕科比還是羨慕珍妮佛，我也會參加夢八的決賽，如果到時候有機會能要到任何一個人的簽名、合影的話，我會回來報告的。”

　　“我去過天壇和故宮，北京是個很美麗的城市，希望珍妮佛能喜歡它——如果珍妮佛也開了Facebook那該有多好，我真想看到她的旅遊照片！”

　　“也許中國的粉絲們能給我們一些消息——你們知道中國的一個網站嗎，它叫做tieba……”

　　“有人知道珍妮佛會回來參加《夢露》的試映會嗎？我拿到了一張內部試映會的票，如果能看到珍妮佛的話，那就太好了！”

　　“天啊啊啊啊啊，”這條明顯是為了搶風頭的留言，順利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沒有人再關注珍妮佛和北京的那場籃球賽了，比起那些虛無縹緲，註定只屬於少數幸運兒的接觸，粉絲們更關注的還是珍妮佛的下一部電影，”你真是太太太太幸運了！不過，你是怎麼拿到票的？你是被抽選中的觀眾嗎？”

　　發言的層主沒有再回復，但已經成功歪了樓，影迷們的熱情已經完全轉向了《與夢露的一周》，對於最核心的那部分粉絲來說，他們已經喜歡了珍妮佛很長一段時間，足夠從電影圈的小白變成老鳥，雖然距離《夢露》上映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他們都知道，這部電影是不是今年頒獎季的大熱作品，其實並不取決於它的票房，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取決於第一批受邀觀看珍妮佛電影的大拿們，對這部電影的看法。

　　雖然珍妮佛沒有討論過這個話題，不過在粉絲們看來，這部由大夢獨資投拍的電影，還是給公司和珍妮佛都帶來了一定的壓力，媒體一直在說三道四，暗示著珍妮佛飾演夢露時被沖昏了頭腦，有些不自量力，而選擇薩爾維這個導演更是體現了她的不成熟——在一部分人口中，這部電影只不過是一團自戀的屎而已，而粉絲們甚至還不能反駁這些言論，因為他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電影的預告片，只能從海報出發，去想像電影到底會有怎麼樣的面貌。

　　作為粉絲，自然只有希望自己的偶像越來越好的，而這部電影的意義多少又有點特殊，所以粉絲們甚至比珍妮佛本人都還急於得到影評人們的肯定。畢竟這可不是一般的文藝片如《邁克爾克萊頓》，撲街也就撲街了，這種本來關注度就高的題材，一旦撲街，全美國的媒體可能都會把珍妮佛當作笑柄，嘲笑上好幾個月。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在論壇的熱帖裡，樓主這麼感慨道，”即使你不想關注珍妮佛的電影都做不到，她的每一部電影都讓人提心吊膽，好像根本失敗不起。如果你沒有一顆強勁的心臟，那麼最好就別做珍妮佛的粉絲，這姑娘雖然年紀輕輕就獲得了一切，但好像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滿足，她不喜歡拍那些安全的電影，每一部電影對她來說都是一場豪賭，贏家獲得一切，輸家則註定要遭受重挫。”

　　這個貼獲得了論壇網友一致的認同——不過，說到底，這抱怨也還是甜蜜的，畢竟，如果沒有這樣的進取精神，珍妮佛也不會在這麼年輕的年紀，就站到這個高度。粉絲們也習慣了一次又一次連續的勝利，就像是去年《邁克爾克萊頓》的風光無限一樣，這一次，他們也在等待著又一個極為理想的開局。

　　＃

　　正當粉絲們滿是樂觀地等待著試映會的時候，阿蘭莫里森的心情卻說不上有多好——和一般大眾一樣，他也是通過電視新聞知道了珍妮佛參加奧運會開幕式的消息，但和一般大眾不同的是，長年累月的娛樂圈生活，已經讓他對於媒體的導向性報導有了免疫力。當人們在津津樂道北京對珍妮佛的禮遇時，阿蘭卻是看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徵兆：這女孩在政治上還是太過年輕、幼稚，北京用傳遞火炬的榮譽吸引了她，用觀看開幕式的待遇誘惑了她，她根本沒有來得及認識得到這個國家的邪惡面目，就被糖果吸引，向著對方靠攏，成為了官方的寵兒。而這一點對於阿蘭來說，甚至令他原本十分期待的電影都為之失色。

　　當然了，好萊塢是民主黨的世界，不像是更為激進的共和黨成員，甚至認為珍妮佛在正義人士對抗邪惡核心，為民主自由而努力的時候去傳遞火炬是種背叛，阿蘭作為民主黨的成員，倒還是承認珍妮佛有行動的自由，而且為奧運傳遞火炬，包括出席奧運開幕式也並不是太有爭議性的舉動，但他也不能不承認，雖然理智上是這麼認為的，但感性上來說，因為珍妮佛的種種舉動，他確實對她有種失望和反感的情緒，他覺得這女孩好像有些忘乎所以了，連續的勝利讓她聽不清團隊成員的合理勸告（阿蘭相信她的團隊肯定非常反對這些決定），她應該要栽上一跤才能清醒過來，明白在好萊塢，你應該處處小心，即使是大牌明星也沒有隨心所欲的權利。而且珍妮佛也該知道到底誰才是她應該親近並且靠近的——而且這個答案當然是美國，而不是遠在太平洋另一邊的中國。

　　當然了，從理智上來說，他也知道電影就是電影，不應該受到任何外在因素的影響，但是阿蘭亦不得不對自己承認，電影還沒開始，他的觀影心態已經有了微妙的改變，如果說之前他是最堅定的J‧J粉，總是相信珍妮佛能締造奇跡，那麼現在，他倒是有些隱隱地希望珍妮佛能失手一次，這樣他就不必糾結於職業道德和自身喜好的衝突，可以好好地讓珍妮佛嘗嘗影評人的厲害，讓她知道自己還是應該更多的把心思放在本職工作上——雖然在此之前，珍妮也遭遇過一些影評人的攻擊，但那更多的是針對她的商業片，而且，按照阿蘭自己的想法，這種攻擊也遠遠沒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因為很明顯，除了羅傑亞伯特這樣當之無愧的耆宿以外，他阿蘭莫里森不也還在幫珍妮佛說話嗎，姑且還可以認為輿論上是兩相對峙，而不是一種風向占優嘛。

　　“如果現在已經進入對珍妮佛的倦怠期就好了。”進入放映廳之前，阿蘭忍不住這麼想著——一般說來，影評人對於演員會有一個蜜月期，當一個演員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影評人對待他／她，就像是對待一個剛得手的情人一樣無微不至，而如果在兩三部電影以後，演員還在重複自己，不能取得突破的話，影評人看著他／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個多年的怨偶，他們的讚揚有多熱情，批評就有多嚴厲，就是再好的演員也都很難逃脫這種心理定勢的週期反復，因為畢竟，從人的心裡慣性來出發的話，第一次的驚喜肯定會堆積成第二次的高期待，如果你第二次，第三次都不能滿足影評人的預期的話，那麼失落落空以後，影評人的怒火肯定是要比對一開始就毫無期待的演員更強上許多。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大部分演員都經歷過這種事業上的低潮，而這也是演員行業的一種考驗，很多出道時風頭無兩，從評論界到票房都成績斐然的明星，就是熬不過自己的第一次低潮期，熬不過自己的第一部、第二部票房和影評都慘敗的電影，當然了，如果接連第三部電影都是票房口碑雙撲的話，那麼即使演員本人沒被打敗，他也很難拿到第四個機會了——不過，還是有很多原本前途無量的演員在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糟糕的時候，因為受不了評論界的尖酸刻薄，轉向別的更容易獲得成就感的領域來滿足自己，也在演藝事業上就此沉淪下去，再也沒有重新崛起的一天。只有那些最偉大的演員，才能一次次從挫折中爬起，用強勁的獎項和票房重新證明自己，再一次登上事業的高峰，而這種歷練，也能幫助他們在演技上再次取得突破，真正地脫胎換骨，塑造自己的神格。

　　珍妮佛傑弗森已經成名七年了，按照一般的演員生命週期來說，她應該已經要陷入自己的第一次事業低谷，至少來說是要往下坡路開始走，出現一兩部票房依舊大賣，但是演技已經遭遇惡評的電影，然而，當阿蘭開始審視她的演藝生涯時，他卻詫異地發現，珍妮佛還處在她的第一次上升期裡，到目前為止，她的文藝片在票房和影評上都沒有遇到過多少麻煩，而商業片的話，除了《加勒比海盜》系列的後兩部，有人給她找了一點事以外，真正那種大規模質疑、嘲笑演技的現象也沒有出現，票房當然更不必說了——影評人對於她的期待一直以來都是被滿足，甚至可以說是被超標準的滿足，她表現出的那種富有變化的，真摯動人的，不斷豐滿和成熟，彷彿還在自我調整、成長探索的演技，已經完全把影評人們帶入戲了，很多影評人都有一種感覺，好像在見證一個奇跡發生，見證一個天才成長，他們都想要看到珍妮佛最終會成熟為一個怎樣的演員，那種對於一般演員很常見的倦怠感，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在他們和珍妮佛的“戀愛關係”中出現——所以，很可能即使《夢露》沒有達到預期，作為她的第一次失敗，影評人們也許都還會懷抱著很寬容的態度，甚至都不會說什麼重話，免得傷害到了正在成長中的參天大樹：對於蜜月期的演員，影評人們絕對是捧在手心也不覺得溺愛的。

　　當然了，那是在她和北京的一連串緋聞出現之前的事了……阿蘭在小放映廳裡找了個位置，他扭過頭看了看那幾張熟悉的面孔：他本人對政治其實說不上多有興趣，但即使如此，心裡也難免有幾分彆扭，而據他所知，《綜藝》的德里克是共和黨……即使是再小的事，如果和政治有關，阿蘭都不會在共和黨人身上寄望太多，期望對方做到就事論事、公平討論，更別說這件事對於共和黨人來說絕不在小了……

　　當放映廳的燈光緩緩暗下時，阿蘭最後一次看了看幾個影評人漠然的面孔，他的情緒十分複雜：一方面，他希望這是一部爛片，這樣他就可以大肆痛批珍妮佛，宣洩內心的失望，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為珍妮佛擔心，害怕《夢露》受到那些政治熱情太濃、太不專業的評論家的偏見和冷遇，委屈了一部品質還不錯的電影，而同時他自己都不肯定，如果《夢露》的品質不夠驚豔，不是那麼毫無爭議，珍妮佛的表現也不是那麼的驚喜連連的話，他自己會怎麼寫影評文章，是毒舌抨擊還是溫柔呵護，是在共和黨人的怒火跟前保衛珍妮佛，還是讓她明白這世界的冷酷？而從這個角度來說的話，僅僅因為她在政治上的天真和幼稚，就通過違背自己的專業道德來教會她這堂課，教懂她犧牲自己的政治自由來換取拿到公平影評的資格，這麼做是否恰恰證明了自己的虛偽，是否算是無恥的脅迫……

　　隨著一段溫柔的開場音樂，螢幕亮了起來，多年來養成的本能，讓阿蘭深吸了一口氣，迅速進入到了專業的觀影狀態中去。

　　在夢露出現以前，他的最後一個想法是：如果珍妮佛把電影的首映放到威尼斯就好了，那裡的人不會太在乎這個，而如果《夢露》在威尼斯獲得了很好的評論，這幾個老傢伙的聲音也就沒那麼有用了，而且她的團隊也有很大的問題，在她去了北京之後？德里克絕對不該出現在被邀請的名單裡——

　　和以往相比，他的思緒的確還有些過分活躍，遲遲都不肯安分下來，然後——

　　——然後，夢露出現了……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無法評價

　　“我現在坐下了。”

　　正當阿蘭莫里森滿是糾結地試探著同行的臉色時，在他後面幾排，查理斯正低著頭在論壇帖子直播著自己的行動，“這一場的觀眾成分有些雜，我看到了一些知名影評人，還有似乎是迪士尼的高層？啊，還有在北京開幕式上坐在珍妮佛身邊的那個人——她的經紀人是嗎？他剛才還走到我身邊，和一個黑皮膚的阿拉伯男人打招呼。”

　　快速地敲完了一段話之後，查理斯按了發送鍵，又瞥了隔壁的黑髮男人一眼，補充地說明道，“他看起來很英俊，就像是個電影明星，也許他就是電影明星，只是來自我們不是那麼瞭解的國度，我聽到經紀人稱呼他為賽義德，有人能搜索一下他的資料嗎？”

　　回完一貼以後，他刷新了一下帖子的回復列表，也是得意地翹了翹嘴角：查理斯正式開始從邪典影片進入珍妮佛的飯圈，為時並不是很久，進入論壇也就是這麼幾個月的事，但是憑著他去過《鋼鐵俠》試映會的資歷，很快就成為了論壇裡的小名人，而當他自己寫了一個程式，搶到了《夢露》的試映會門票以後，看來已成為了粉絲們心中的厲害人物。查理斯因此得來靈感，正準備把這個程式的適用範圍擴大，以此成為自己創業的一個突破點，而與此同時，他也很享受在試映會內，和一群專業人士一起期待珍妮佛新片的感覺，這讓他感覺到自己和珍妮佛的距離是那麼的接近——剛才他故弄玄虛地描述著賽義德阿勒納哈揚，不過是為了營造一些懸念，實際上他很清楚這位中東帥哥是誰：阿布達比王族，珍妮佛的狂熱追求者，也是之前很多媒體暗指的緋聞物件，雖然礙于他龐大的家族勢力，媒體沒有弄出他的詳細資料，但查理斯也從一些小網站的照片裡看到過賽義德的身影（他寫了一個程式來抓取珍妮佛的新聞），幾乎是第一眼他就把他認了出來，也因為自己正和珍妮佛的追求者，一個百億富翁坐在一起看電影而感覺很酷。

　　“你是影評人嗎？記者？”電影快開映了，他不再專注手機，而是轉頭努力鎮定地和賽義德搭起了腔，“還是和我一樣，是一個幸運的粉絲？”

　　賽義德沖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用上流社會所特有的那種充滿距離感的友好態度回答道，“我很想給你一個別的答案，不過，可惜的是，在珍妮佛傑弗森小姐面前，我恐怕我永遠都只會是個過於熱情的粉絲。”

　　他得體的回答也讓查理斯對他心生好感，他收起了刺探八卦的心態，就當作真的不知道賽義德的身份，和他說起了珍妮佛的電影，“這應該是她的一次新嘗試，在藝術片裡也飾演美女，如果你有留心過的話，就會知道，珍妮佛在她的藝術片裡——當然目前只有兩部——一直都是回避美貌角色的，即使是莎莉也沒有強調過她的漂亮，我想這可能和她對自己演技的不自信有關，就像是塞隆要扮醜拿奧斯卡一樣，珍妮佛也是害怕她的演技不能蓋過她的美貌。”

　　“確實應該有這方面的考慮，”賽義德也在點頭，他很在行地說道，“不過這部片不能算是完全的藝術片，商業性應該也比較強烈，畢竟這是一部愛情題材的影片，不僅僅是傳記性質……”

　　就查理斯的感覺，賽義德應該受過良好的教養，不說是談吐非常風趣吧，顯然也不是那種無知惡俗的暴發戶，而對於珍妮佛的瞭解，甚至連查理斯都有點自愧不如——倒不是說賽義德一直在暗示自己和珍妮佛關係匪淺，而是他談到的一些表演細節、訪談原話，那都是珍妮佛的粉絲才能記住的資訊，如果說在一開始，查理斯對他還有些成見的話，那麼交談了幾句以後，他的想法已經完全發生了轉變：賽義德對珍妮佛的追求肯定不是一時興起，甚至也不是那種富翁大亨對於美色的收集和追求，他對珍妮佛的瞭解足以證明，這種好感是持續了一段時間了。可以說查理斯甚至是有些困惑了：一開始他覺得賽義德追求珍妮佛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現在他覺得，如果他是珍妮佛，那麼，面對這個身家豪富、長相英俊、舉止良好，又對她一片深情的金龜婿，他都找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啊。

　　當然了，換個角度想的話，連這樣的男人都打動不了珍妮佛，連這樣的男人都只能當個沒什麼希望的追求者，只能享受著和粉絲差不多的待遇來看試映會，而不是想有專屬的放映會——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來對這個待遇還挺滿意和認命的，並不認為這委屈了自己……

　　查理斯搖了搖頭，都不知道該怎麼想像下去了——阿拉伯王子已經是他知道最高的階層之一了，按照這個思路，那珍妮佛該高到什麼程度去啊？自己即使憑藉it技術成為大富翁，這輩子也沒可能有希望配得上她了吧。

　　兩個男人聊得還算投機，甚至還交換了Facebook的帳戶和icq號碼，而當電影院的燈光暗淡了下來以後，他們也默契地終止了交談，把注意力都投向了大屏幕，查理斯的心已經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就像是面對一頓期待已久的大餐：不管電影品質怎麼樣，他相信只要導演不失手，他起碼還是能有美女看的，而這就值回票價了，畢竟對於男人來說，對美色的追逐一直都佔據著非常重要的地位。

　　“薩爾維圖齊的紀錄片裡，人還是很漂亮的，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他患得患失地想著，注視著大夢的logo慢慢淡去，一段黑字浮現在螢幕上方：1956年，瑪麗蓮夢露的事業正值高峰，她也剛剛進入了自己的第二段婚姻，正在她的聲譽達到最高點的時候，她來到了倫敦，和勞倫斯奧利弗合作，拍攝《游龍戲鳳》，而這件事對於一個年輕的女孩來說意義非凡……

　　黑字淡去了，隨著漸漸變大的背景音樂，《鑽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熟悉的旋律響了起來，查理斯期待地伸長了脖子，在伴舞們的移動中尋找著珍妮佛——夢露，同時也有些好奇：這個應該是原片吧？一些特徵感覺是難以模仿的，但是……如果是原片的話，一會兒怎麼切入珍妮佛呢？

　　查理斯的困惑很快獲得了解答，雖然導演極力修飾，但一些細枝末節還是讓查理斯本能地發現了一些痕跡，他覺得除了片頭的幾個鏡頭以外，餘下的應該都是重拍的版本，只是進行了做舊處理——那種畫面的協調感，鏡頭的流暢感，都是原始版本所無法比較的，雖然僅僅是這麼一段無關緊要的內容，但也讓查理斯對電影多了幾分信心，對薩爾維圖齊這個新人導演有了一定的肯定。

　　“希望他把珍妮佛拍得——”

　　正當查理斯這麼想的時候，鏡頭一個旋轉，伴隨著音樂的變奏，夢露——珍妮佛——在人群中驟然回過頭來，電影在這裡慷慨地給了一個慢鏡頭特寫，而畫質也從帶有顆粒感的膠片，隨著切鏡頭二變成了高清畫質。

　　這是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無須解釋，低畫質基本上就是自帶柔光效果，看慣了低畫質以後回到高畫質，很容易就會發覺出人臉上的缺陷，不是那麼細膩的皮膚，眼袋、法令紋，還有魚尾紋，臉頰上鬆弛的肌肉……而身為資深影迷的查理斯本該意識到這一點，察覺到導演的膽量——

　　但，此時此刻，望著螢幕裡沖鏡頭扇著睫毛，紅唇緩緩揚起，從眼睛裡慢慢露出笑意，最終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沖著觀眾們俏皮一笑的夢露，查理斯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怎麼能這麼美？——這個問題聽起來可以說是有些不要臉了，不過這確實是查理斯現在的疑惑，如果說他的集中力是一百分的話，那麼，現在有97％的注意力都在驚歎珍妮佛的美麗，而餘下的3％則在疑惑著緣由：珍妮佛出名已經七年了，就是雜誌照都拍了無數種造型，按說觀眾現在應該漸漸地對這張臉感到倦怠才對，而且她也應該由於歲月的關係，開始在鏡頭前呈現出老態，但——

　　但此時此刻，她的雙頰依然飽滿如少女，她的雙眼明亮而純淨，她的皮膚是如此的柔和、細膩，她的笑容是如此的輕盈和真誠，她看起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陌生，查理斯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她的改變，她的長相當然還是珍妮佛傑弗森的長相，然而，在薩爾維的鏡頭裡，她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她的笑容種類裡多出了一種快樂的、肆意的、羞澀的、大膽的、全心全意的笑，而這種笑就像是一個巨型黑洞，牽扯著觀眾的眼光，又像是一枚烈日在她身後燃燒，為她的舉手投足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投映上了朦朧的光暈，讓查理斯只能目瞪口呆地注視著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在心裡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問題：她怎麼這麼美！她為什麼會忽然變得這麼美？

　　用了足足幾十分鐘的時間，查理斯才忽然醒悟過來，發現自己正呆瞪著螢幕，除了珍妮佛的美貌以外幾乎什麼都沒有在想，他的靈魂好像都被這美輪美奐的畫面給震得離開了身體——珍妮佛的美貌，她所在的每一個畫面的美貌……查理斯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的語言能力受到了嚴重的干擾，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復。

　　“薩爾維的畫面實在是太漂亮了……”他的腦海中好不容易浮現了一個和珍妮佛無關的想法，查理斯注視著在莊園中走動的科林，又是情不自禁地開始欣賞起了畫面而不是劇情，對他來說，在電影最開始的半小時裡，劇情不過是浮光掠影的一團迷霧，所以現在他也很難迅速跟上，乾脆就放棄劇情，開始專注地欣賞起了薩爾維富有美感，飄逸而靈氣的鏡頭。“看來媒體根本是胡說八道，J‧J會選中他完全是因為專業才華，和他的長相沒有一點關係——唔，剛才那一幕的色彩實在是太漂亮了，鏡頭走位也很有創意，薩爾維鏡頭裡的景色不但很漂亮，而且很引人入勝，很酷……”

　　心不在焉地想了這麼一句，看到珍妮佛出現在鏡頭裡，查理斯的心思一下又渙散開了，望著一頭金色短髮，穿著白色晨褸的珍妮——夢露，他根本就無法有效思考了，這其中有男性對於漂亮女性的追逐本能，也有一個人類對於美麗畫面本能的欣賞之情：在薩爾維的構圖裡，夢露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如油畫一樣，色澤明豔又深邃的背景之中唯一的一抹淺色調，也因此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視覺的焦點，這種符合人類本能審美的構圖，會讓觀眾不自覺地愉悅著迷，再搭配上夢露傾國傾城的絕代風華，飾演科林的那位小夥子的出色長相，整部電影就算不看劇情，光看畫面都已經足夠迷人，光是色彩光影都已經彙聚成了一個絢麗的大迷宮——珍妮佛又從畫面上消失了，查理斯心不在焉地思忖：一個奧斯卡技術獎提名肯定是跑不掉的……

　　啊，珍妮佛又一次出來了，剛才的想法再度煙消雲散，查理斯幾度試圖集中精神——事實上，看了這麼多年的電影，查理斯可以說也是個劍走偏鋒的影評家了，通常在觀影時他的狀態都會比較興奮，從名家影評和自身感想的對照來看，他基本第一遍電影看下來，也能把導演的意圖理解得七七八八，而這一次，他發現集中精神卻是如此的困難，並不是說故事無聊，而是他真的很難從珍妮佛的美貌裡走出來——他甚至沒法把珍妮佛當作夢露看待，因為他根本就沒進入劇情裡，而這也不是說珍妮佛不入戲，沒有表演狀態，事實上，查理斯漸漸也發覺，他正是被飾演著夢露的珍妮佛所迷倒。並不是平時那個安靜、優雅的珍妮佛，而是一個情緒外放，甚至可以說是至情至性，大聲說大聲笑，也大聲哭的珍妮佛－夢露，是那個從頭髮絲到腳趾尖都燃燒著生命、性感，散發著愛與被愛的渴望和喜悅的珍妮佛，珍妮佛在飾演夢露的過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變化，查理斯甚至都想用涅盤來形容，她的笑簡直是脫胎換骨，如果說以前的她只是非常漂亮、非常迷人的話，現在的她充滿的那種致命的吸引力，可以說是完全地演出了夢露顛倒眾生的風華，同時也讓她本人變得如此迷人，甚至於說讓查理斯有種願意奉獻一切，只想要把她繼續看下去的感覺。

　　當影片的故事畫上句號時，螢幕重新回到漆黑底色，開始滾動劇組成員的名單時，查理斯揉了揉酸脹的雙眼，卻是無奈而又意料之中的發現：他壓根都不知道劇情在說些什麼，事實上，除了珍妮佛驚人的美麗以外，他什麼都沒有發現，什麼都沒有理解，什麼都沒有記住……

　　雖然影片已經結束，但觀眾們並沒有馬上起身，還停留在座位上彼此互相交流著感想，查理斯注意到幾個影評人都在嚴肅地沉思著什麼，他心中不禁有幾分羞愧：查爾斯一致覺得影評家是個很‘騙錢’的行當，其實他也不是不能夠勝任，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和專業人員有多大的差距——他的手機裡已經塞滿了未讀消息，許多朋友都在詢問影片的品質：根據保密協定，他不能透露劇情，但對於劇情品質做出判斷還是被許可的。而查理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而這個時候，人家專業的影評人說不定連影評的結尾都給構思好了。

　　“怎麼樣？”他轉向了賽義德，以輕鬆的語氣打探著虛實，“你覺得這會是J‧J的突破作嗎？”

　　看到賽義德絲毫沒有反應，還是直勾勾地看著片尾曲中夢露的服飾概念圖，查理斯心裡稍微寬鬆了一點：還好，看來不是自己抵抗力太弱，而是敵人太強大，入迷到久久無法回神的絕對不止他一個人。

　　“你覺得怎麼樣？”他不再打擾賽義德，而是轉頭和另一邊的女性觀眾搭上了話，“電影的確非常漂亮，不是嗎？”

　　“確實是，”這位中年女性就要比查理斯大方多了，她爽朗地說，“我感覺我還需要再看上兩三遍，才能對電影本身做出評價，剛才的幾個小時裡我一直在欣賞景色，當然還有珍妮佛——她在這部電影裡實在是太美了，實在讓人分心，如果讓我現在去寫影評的話，我只能誇一誇她的演技，毫無疑問，這部電影是她的一個新突破，但我想，這不會是你們希望的是嗎？對於影片本身的品質隻字不提，這肯定不符合你們的期待。”

　　最後一句話，她是扭過頭對於剛剛走進放映廳內的工作人員說的，從她帶笑的表情來看，顯然，她應該是頗具知名度的女性影評人，和大夢的關係也許十分密切。

　　由於內部試映會並不是試映結束就可以離去，還需要收集觀眾的回饋，所以不少觀眾現在也是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前往會議室準備舉行觀後評論會，幾個影評人也是慢吞吞地站起身，一邊低聲交談著一邊往前走，聽到這句話以後，他們紛紛站住了腳步，附和了起來。

　　“再放一遍吧，茱蒂，這部電影一遍的確很難看透。”

　　“距離晚飯還有兩個多小時，足夠再放一遍了。”

　　“確實，我對薩爾維的運鏡很有興趣……”

　　聽著這些紛亂而又統一的要求，查理斯瞪大了眼，在極度的吃驚之外，他心裡也洋溢著濃濃的‘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種滿足和自得的感覺：看來我也沒自己想得那麼差嘛，這些影評人說得挺冠冕堂皇，其實說穿了還不是和他一樣，看J‧J看到根本就忽略了劇情……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影評與查理斯的都市傳說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瓊恩有些抓狂地念叨出了聲，引得坐在她身邊的同學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她連忙賠罪地沖對方笑了笑，這才在鍵盤上繼續敲打了起來，“都已經過去三天了，就算影評人還沒有動靜，但查理斯呢？他怎麼也失蹤了？”

　　作為論壇壇主，同時也是出席過那次《鋼鐵俠》試映會的有緣人，瓊恩和查理斯很快就搭上了話，關係在網友中也算是比較密切，她一開始就知道查理斯搞到了一張《夢露》試映會的門票，並為此羨慕了好久，如果不是試映會當天她正在考試，瓊恩都想厚著臉皮讓查理斯給她也搞一張門票，她為此也不惜飛到洛杉磯先睹為快。即使不能成行，她也早就叮囑了查理斯，讓他第一時間就給她觀影repo，在不違反保密協定的情況下給她說說劇本的品質——當然了，如果他本人願意小小地違背這個保密協議的話，瓊恩也是絕不會介意的。

　　當試映會開始時，瓊恩正在考試，沒有第一時間盤問查理斯，然而，當她直到晚上都沒有收到查理斯的消息時，瓊恩就知道事情有點不對了，查理斯和所有的宅男一樣喜歡炫耀，按照她對他的理解，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就聯繫她，得意地吊足她的胃口，同時在論壇裡發出圖文並茂的後記，把大家調戲一番，收割過一輪羨慕才對。在粉絲論壇，還有一位幸運的網友被抽中了觀影，為了和他搶到首發，查理斯肯定會不惜一切的：第一張首發的粉絲評論帖子，有很大可能被媒體引述進報導中，這對於粉絲來說當然是不大不小的榮譽，而且也會成為他們的資本，如果這樣的事一再發生，經紀公司對粉絲本人留有印象的話，他有可能會獲得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即使並非如此，查理斯也很可能因此積累資源，獲得注意力，從此走上影評人之路。

　　可查理斯當晚並沒有發帖，第二天也沒有發，論壇裡已經有了兩三張回報的帖子，但發帖人顯然沒有查理斯那麼濃重的虛榮心，屬於比較自high類型的粉絲，只是泛泛地說了幾句，J‧J很美，影片品質非常不錯——這些話任何一個粉絲都會說，根本無法讓人滿意和放心，只會讓人感受到更深重的挫敗和焦慮，而在瓊恩意料中早該跳出來炫耀的查理斯卻一直都不見身影，讓瓊恩在考試周都靜不下心來。

　　“他到底去哪兒了？”第一萬次檢查了查理斯的Facebook狀態，又給他在Google＋上留了言，瓊恩切到群聊裡抓狂地說，“他該不會是出車禍了吧——我甚至都開始檢查洛杉磯最近的車禍新聞了，而我現在本來應該在複習我的大眾傳播學的！”

　　“你應該給他打個電話。”在群聊裡，想要看到具體repo的人為數不少，他們勸說瓊恩的態度也最為積極，“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你知道，很多geek死在家裡都是很久以後才被人發現的。”

　　“噢，你這麼說簡直是太恐怖了！”瓊恩皺了皺眉，她知道大家的目的，但還有些猶豫——她和查理斯互相持有對方的電話，不過是因為當時試映會抽取觀眾的事，以防萬一而留下的，兩人都沒有使用過這個號碼，她覺得貿然打電話過去有些突破界限，所以雖然心急如焚，但也沒有使用號碼的打算——當然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堅持也越來越薄弱了。“好吧，我知道你們的目的，但我想，他給我電話，不是為了這麼使用的。”

　　“這是真實事件，我可沒有瞎編。”

　　“如果他沒事的話，他應該不會生氣的，如果他有事的話，這正是他用得到我們關心的時候，查理斯給人的感覺不像是有太多朋友的樣子。”

　　對話接二連三地跳出框中，瓊恩幾乎看不過來，她本來就很脆弱的堅持更加動搖了——

　　“我該聯繫查理斯嗎？”她沒有搭理群聊，而是打開手機，給哈利發了條短信，同時加了一個“：（”的符號表達自己的心情。

　　哈利倒是很快就回了資訊：“如果你不聯繫的話，那麼你就會一直想著這件事，那麼你掛科的機率就會增高，如果你聯繫的話，他有可能會生氣，但這對你造成不了什麼損失，所以我想，你應該聯繫他。”

　　哈利的思路永遠都有點怪，但一般來說的確相當有效，瓊恩對著手機嗤嗤地笑出了聲，過了一會兒才閉上嘴，她抱歉地對身邊的同學露出笑容，從圖書館的資料閱覽室裡溜了出去，在樓梯間裡打開電話，撥打了查理斯的電話號碼——

　　老實說，當電話接通的時候，瓊恩確實還有些詫異，雖然這麼想有些沒禮貌，但她的確也贊同群友們的話，認為查理斯很有可能是出事了——如果不是出了車禍，他有什麼理由不在網上發帖呢？除了危及生命的重傷之外，瓊恩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阻止查理斯上網炫耀了。

　　“hello，”查理斯聽起來好像有些疲憊，但毫無疑問心情愉快，即使瓊恩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他的語氣也依然很緩和，“hello？”

　　“查理斯。”瓊恩迫不得已，在沒想好說辭之前就開了口，她慌慌張張地打了個招呼，隨後就咬住了下唇，難以自製地覺得自己的這通電話簡直有些愚蠢，“呃，我——沒什麼事——只是——你說了會馬上過來發帖的——”

　　“啊，我明白，”值得慶倖的是，查理斯的心情似乎真的非常不錯，他非但沒有發火，反而善解人意、興致勃勃地說，“我明白，當然你會給我打電話，抱歉，我本來也應該儘快聯繫你的——不過你知道，事情有些變化，這幾天我一直沒顧得上網路——”

　　這麼說對於查理斯這樣的宅男來說可不尋常，就瓊恩所知，他每天起碼有一半的時間都掛在網上，她極力壓抑著語氣中的詫異，“ok，好的，既然你沒事的話，那我們也就放心了，你要知道，查理斯，你的缺席讓論壇裡好多用戶都有點擔心——”

　　基於社交禮儀，她沒有詢問查理斯到底消失去了哪裡，但對方顯然情緒亢奮，沒等瓊恩開口，他就滔滔不絕地往下說道，“你不會相信我現在在哪兒的，瓊恩，我想我這幾天的經歷足以拍成一場電影了，啊，但我的手機快沒有餘額了，我們一會兒網上聯繫。”

　　還是沒等瓊恩回話，他就自顧自地掛斷了電話，瓊恩瞪了手機一會，轉身沖回電腦跟前，正好趕上了查理斯的上線。

　　“你不會相信我現在在哪兒的。”到了網上以後，兩人的距離似乎又消彌不見，變得重新親密了起來，查理斯的話還是一樣，但這一次瓊恩就能很自如地回復他了。

　　“你現在到底在哪！！！”她發了三個感嘆號，“停止把人吊在半空，我猜到你在試映會結束以後肯定會有奇遇，那麼，告訴我，你現在在哪！”

　　查理斯發了三個洋洋得意的微笑表情來，然後又發了一張照片，照片裡他穿著長袍，頭戴阿拉伯頭巾，身後則是漫漫黃沙，和一頂相當豪華的帳篷。

　　“阿布達比！”他宣佈道，“如果你不知道這個地名，那就去Google一下吧，親愛的，我現在已經來到了浮在石油上的王國阿聯酋！”

　　瓊恩理所當然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不過這一次，她倒是用不著追問什麼了，剛用非常多的大寫字母、感嘆號和網路搜索術語表達了一會自己的心情，一樣激動而且得意洋洋的查理斯久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起了自己這幾天的傳奇經歷。

　　“你真的不會相信的，試映會上坐在我旁邊的人是阿布達比的一個王子……我們聊得相當投機……”

　　“……然後影片結束了，所有人都想再看一遍……大夢那個讓人討厭的男人，就是那個經紀人，僅僅讓我們多看了一遍而已，不肯再放第三次，他說過幾天會有影評人專場，而這讓那些討厭的影評人瞬間叛變，然後，然後你不相信賽義德做了什麼，我轉過頭和他說，‘難道這不是世上最讓人討厭的事嗎？明知道別人手裡有你想看的電影原盤，甚至是全部花絮，但你只能等到半年以後才能夠再一次看到它，想要看到dvd和花絮，甚至要一年！’——然後賽義德說，‘是的，這的確是最讓人討厭的一件事’，然後你猜他做了什麼？”

　　查理斯戲劇性地停頓了一下，這才宣佈道，“他當場就找上了經紀人，要買下夢露的拷貝，他說他不會洩漏，只會私人觀賞，他可以簽署保密協議，只要影片偷跑，他會承擔公司所有的經濟損失，當然啦，他有這個錢，他配得起，他好像是阿布達比的一個王子還是什麼的——”

　　瓊恩已經吃驚得打不出字來了，而查理斯得意洋洋的敘述還在繼續，“賽義德說他出一百萬，經紀人說這不可能，這並不是錢的問題，然後賽義德直接把價錢叫到了五百萬，他盯著經紀人說——god，我真希望我能和你模仿出他的語氣，告訴你吧，瓊，雖然我是男人，但那一瞬間我真的有那麼一點點愛上他了——他說，‘如果你想要的話，我還可以把價錢叫到一千萬。’”

　　“oh my god，”瓊恩捧著臉，努力吞下尖叫，她現在很恨自己為什麼在圖書館，“oh！my！god！——然後呢，然後呢？切薩雷叫到一千萬了嗎？”

　　“沒有！”查理斯飛快地回答，”然後那個切薩雷別開了頭，率先打斷了眼神戰爭，你知道的，這簡直就像是他在認輸，你真的應該聽聽他的聲音變化，這簡直就是經典——然後他說，‘不，阿勒納哈揚先生，五百萬已經足夠了。’”

　　瓊恩發出了幾乎被梗到的聲音，她有點猜到之後的劇情了，“然後你們就拿到了拷貝，是嗎？你這條幸運的老狗，查理斯，然後那個賽義德就邀請你和他一起觀看拷貝了？”

　　“是的，是的，是的！”雖然聽不到，但從回話的速度和感嘆號的數量來看，查理斯的語氣非常雄渾有力，“因為我們聊得還滿投機的，所以他邀請了我，他說他有個私人電影院，不過我們可能得在路上花點時間，我當時還以為他的電影院在紐約或是別的什麼地方，反正我也已經下定決心要辭職了，你知道，所以我就給公司打了電話，告訴他們我要休掉我的年假，然後和他一起上了飛機，然後我才知道我們要去的是阿布達比！賽義德說他要回來參加一個什麼會議，總之，當我們在飛機上的時候，我和他描述了我的設想，他很感興趣，說會讓他的投資人給我打電話，我可能為我自己拉到了生平第一筆天使投資——不過這是題外話，我們之後也沒有再討論這個話題，到了阿布達比以後我睡了一覺，期間賽義德可能已經去開過會了，他回來以後我們就開始看《夢露》，一遍又一遍，一直到，我看看，幾小時以前吧，我們才去休息。”

　　查理斯一口氣打了一大段話，沒讓瓊恩打斷他的光輝時刻，而瓊恩實在也沒有這個能力——她的一雙手已經捂住了胸口：查理斯這個讓人羨慕、讓人羨慕的老傢伙！

　　“那麼，”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在鍵盤上重新敲打了起來，“電影到底怎麼樣——別想我對你的遭遇尖叫，查理斯，我要把這一刻保留到你給我答覆再說！你這個該死的傢伙，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才能得到這樣的福報？求你別告訴我這個阿拉伯王子還非常帥——”

　　才一發出去，瓊恩就知道大事不好，不過現在為時已晚，她立刻就收到了查理斯得意洋洋的回復。

　　“而且他還非常英俊。”他說，得意之情幾乎能夠潑灑紙上，“說真的，你想看他的照片嗎？你知道阿拉伯王室很多俊男美女，但我保證賽義德絕對也是他的兄弟們比較英俊的那一個了——我看過他們的家族合影——”

　　瓊恩打了一連串大寫的亂碼字元過去，她都可以想像得出查理斯的笑聲，不過，他到底還有幾分良心，很快的就給了瓊恩一個正面答覆。

　　“至於電影。”他說，“我不能談具體情節，因為保密協議對我也有效，而我當然不想惹惱一個阿拉伯王子，尤其他還是我的天使投資人。不過，我可以和你保證的是，瓊恩，把你的一切擔心都收進肚子裡，這是一部——我就這麼和你說吧，我們已經連著看了七遍還是八遍了，但到現在都還沒有厭倦，感覺每一遍都能看出一些新東西，這絕對是一部值得一看再看的電影，相信我，我這麼說並不是因為我是粉絲，你知道，我是那種相對理智型的影迷，即使是《加勒比海盜2》，我也不可能連著看上那麼多遍，因為它就不是那種能讓人看那麼多遍的電影，如果你懂得我的意思的話。”

　　看到他的話，瓊恩一方面感到強烈的妒忌之情湧上心頭，另一方面，她也強烈地安心了下來：自從知道珍妮要演夢露，並且啟用了新導演，這就是她最大的擔憂，現在有了查理斯的話，在自己看到電影，得出自己的結論之前，她總算可以暫時地安心那麼幾分了。

　　“是嗎？”她快速地回了查理斯幾句，“多說一些，《夢露》對你來說是那種電影嗎？你覺得薩爾維導演得怎麼樣？”

　　“噢，相信我，”查理斯飛快地回答，“《夢露》絕對是那種電影，而薩爾維——這傢伙簡直絕了，真不知道J‧J是從哪裡找到他的，我覺得他們倆絕對是在戀愛，絕對的，否則他們不可能拍出這樣的電影。”

　　瓊恩又倒吸了一口涼氣，不過這一次是因為完全不同的理由，當然了，她的心情也很複雜：‘他們果然有一腿’、‘啊，他們真的在戀愛，那麼這對電影——’

　　“別擔心，”在她打字之前，查理斯便善解人意地打消了瓊恩的顧慮，“電影的品質非常棒，你簡直無法相信J‧J在裡面有多美，讓我這樣和你描述吧，這部電影起碼需要看三遍到四遍，第一遍你什麼也沒法想，只能沉浸在珍妮佛的美貌裡，你不會相信她在電影裡有多美的，這簡直就像是哥倫布重新發現了一遍美洲大陸，薩爾維絕對是把她重新發現了一遍，還有那些景物，鏡頭……我告訴你，這傢伙是個絕世奇才，第一遍你只能看到這些好像靜物畫一樣的美景，真的，光是這種美就足以占據你的全部心力，我是看到第三遍才從這種美的衝擊裡走出來的，不過我想，次數應該因人而異，因為賽義德絕對用了比我更多的時間，我甚至很難說他是不是一直都沉浸在珍妮佛的美貌裡面——反正，看第一遍、第二遍的時候，你很難注意到劇情和珍妮佛的演技，但從第三遍起，你就會發現珍妮佛在演技上的進步，還有電影本身，jesus，珍妮佛的表演在這裡簡直臻入了一種全新的境界，而且電影本身也非常棒，很多鏡頭感覺都寓意深遠，我看到第五遍的時候還能有非常多全新的收穫，這就像是薩爾維設計了一個多重的禮物盒子，你必須通過一遍又一遍的觀看來拆掉包裝紙，甚至是這麼連著看都不會讓人厭倦，我覺得多看一次，也許我還會有新的收穫……”

　　當查理斯的敘述正在興頭上，瓊恩也看得心潮起伏，幾乎忍不住發出興奮的尖叫時，他忽然又消失不見了一段時間，過了一會，他才重新上線，抱歉地發了幾句話，“賽義德，又一遍要開始了，抱歉，我們有空再說。”

　　“你這——”瓊恩不禁氣結，她發了一連串感嘆號，把字母改成了大寫，“查理斯，你至少要把話說完——”

　　不管瓊恩這裡怎麼尖叫、咒駡、央求，查理斯那邊都沒有了任何回應，很顯然，這個幸運的混蛋已經關掉了電腦，再一次地和他的阿拉伯王子沉浸到了《夢露》的世界中去了……

　　＃

　　“賽義德真的把價錢喊到了一千萬？”

　　正當瓊恩一邊打字和哈利解釋查理斯的幸運，一邊羨慕又妒嫉地生著悶氣時，珍妮也正在和切薩雷在打字聊天——這對她來說都還算是挺新鮮的體驗，因為她正在回美國的飛機上，這是泛美航空的一項新服務，頭等艙乘客可以全程享用機組提供的無線網路，實現和外界的即時互聯。

　　“是的，”切薩雷說道，“不過我認為一千萬稍微有些過火了，所以在五百萬這個價格上和他達成了協定——他給我開了一張支票，寫的是你的名字，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們可以把它入帳到你的小夢工作室。”

　　珍妮沒有繼續過問切薩雷為什麼認為一千萬不合適，在這些問題上，她絕對信任切薩雷的判斷，她只是因為賽義德的‘豪爽’而有些咋舌，要知道，賽義德買到的只是一年的時間而已——按照慣例，大概電影發售半年以後，dvd就會上市了，如果賽義德能等的話，一年以後他可以用幾十美元的價格買到他現在得到的產品，而對於這種非必要的消費品，珍妮是不太能接受花五百萬美元，僅僅為了提前一年擁有它的，不管她多有錢都不行。

　　當然了，如果賽義德出價不高的話，他也得不到提前觀看的權利，珍妮實際上也不想隨便給他這個權利——但，當價錢開到五百萬時，那一切又都不一樣了，這個價錢甚至敵得過《夢露》在很多國家能賣出的版權費，別說一份拷貝了，切薩雷就是把完全版花絮都送給他，珍妮都會覺得這買賣做得值——有客不宰，那做什麼買賣人？

　　當然了，會這麼想，也是因為她現在還遠遠沒達到可以不在乎錢的地步——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和切薩雷就不會商量要不要昧下這筆錢了，她也會直接讓切薩雷把這筆錢入帳到大夢裡去。

　　“迪士尼應該不會和我們計較這件事，”她想了想，打字回復道，“當然了，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這筆錢我們平分好了，怎麼入帳你和瑪麗商量吧，讓我知道結果就好。”

　　切薩雷用了個表示認可的表情，這難得的俏皮就像是個默契的小笑話，惹得珍妮輕笑出聲，隨後他的話又發了過來，“明白了，另外，還有關於華納的事，你收到我的郵件了嗎？華納看過《夢露》以後修改了他們的報價，希望能在這周內簽下合同，而我的意見”

　　他的對話上屏得很突兀，沒有後文和句號，更像是無意間點了發送鍵，珍妮等了一會，正想打字問他是不是有事，而與此同時，切薩雷也打上了幾行字。

　　“剛才收到通知，阿蘭莫里森發了《夢露》的影評，這應該是它的第一篇影評，我把線上位址發給你。”

　　這確實是《夢露》收到的第一篇影評，也是這部被寄予了厚望的電影第一次收到外界的評價，珍妮不得不承認，就像是所有藝術家，當新作面世時，她對於評論是最如饑似渴、迫不及待的，她顧不得給切薩雷回話，立刻按下了超連結。

　　——不知是否有意和她作對，飛機上的網路在這個時候恰好有些卡頓，網頁在空白中停留了很久，這才在珍妮焦急的心情中打開了一個題頭，露出了阿蘭莫里森的標題和第一句話：《瑪麗蓮夢露，珍妮佛傑弗森的涅盤式成長》——她征服了我，也必將征服你，她和她的電影如同凱撒大帝的鐵蹄大軍，必將把‘我來、我見、我征服’的頌歌唱遍全世界……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她征服了我，也必將征服你，她和她的電影如同凱撒大帝的鐵蹄大軍，必將把‘我來、我見、我征服’的頌歌唱遍全世界。”在他的影評裡，阿蘭‧莫里森這麼寫道，“從七年前登上大螢幕開始，珍妮佛‧傑弗森就一直橫衝直撞，她的每一部電影選擇都讓人為她捏了一把冷汗。《與夢露的一周》一樣也是一部在播放前讓人很難看好的電影，它集中了傳記片最容易失敗的幾大元素：過於傳奇的原型，急於證明自己，又扶搖直上、年輕氣盛，沒有經過挫折的主演，尤其是她還兼職了投資人、製片人，讓劇組裡沒有一個人可以對她的決定說不，當然還有資歷十分欠缺的新人導演，以及從一開始就風波迭起、緋聞頻出的拍攝過程，可以說，《夢露》具備了所有噩夢級爛片的要素，這也讓所有熟悉行情的圈內人都為珍妮佛‧傑弗森捏了一把冷汗。這會是她第一次華麗壯觀的失敗嗎？她會承受票房和影評、獎項無情的三重嘲弄嗎？帶著這些疑惑，我走進了放映廳，而在兩個小時的觀影過程之後，我發現珍妮佛‧傑弗森又一次證明我錯得離譜，她選了一個最好的題材，一個最好的導演，也貢獻出了自己時至今日最好的表演，這一切成就了一部註定不朽的傑作。”

　　“新導演薩爾維的表現讓人極為驚喜，他的鏡頭充滿了靈氣，對於色彩和分鏡頭的運用讓人想到了韋斯‧安德森，但他要比韋斯更多了幾分自由自在的靈動感，他能毫不費力地處理好英式影人的矜持和嚴謹，也能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注視記錄美式影人自信而激情的生活態度，這部電影在藝術上完成了對兩種風格的繼承和昇華，而對於故事的處理也讓人感到餘韻無窮，似乎有無窮多的故事在電影裡發生，勞倫斯‧奧利弗的，費雯麗的，科林的，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瑪麗蓮的故事——還有導演的故事，珍妮佛的故事，薩爾維‧圖齊把角色和演員的關係處理得非常平衡，這一點在傳記中尤其值得稱讚，我們看到的並不是瑪麗蓮‧夢露，而是珍妮佛‧傑弗森和瑪麗蓮‧夢露的結合，她的魅力高出珍妮弗，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高於瑪麗蓮，這是一個瑪麗蓮和科林的故事，也是一個飽受折磨卻依舊高貴而熱情的靈魂，和一個新鮮、純潔而飽含了善意、活力的靈魂之間相互吸引的故事，珍妮佛的表演超越了自我和類型片的藩籬，她的美麗和魅力合二為一，你難以說什麼更美，她的外表還是她的神態，但毫無疑問的是，即使圖齊把這部電影剪成兩個半小時毫無意義的畫面，只要有珍妮佛的夢露出場，觀眾還是會買票進入電影院，也許這正是珍妮佛‧傑弗森選擇他的原因，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賣座的文藝片了，而我毫不懷疑，珍妮佛出眾的魅力會成為觀眾們踏入電影院的契機。”

　　“一部真正偉大的電影，應該讓各層次的觀眾都各取所需，大眾看到了好的故事和美的人物，骨灰級影迷和影評人看到了富有深度的隱喻和完整的意象表達，專業人員看到了一種新的拍攝技法和剪輯手段，而這就是一部跨時代的電影真正在做的事，它不但收割票房、美譽和獎項，還為電影界帶來新的概念，推動著業界往前行進，他們從好萊塢汲取養分，又讓好萊塢更加繁榮。而我不得不承認，《與夢露的一周》就是這麼一部偉大的電影，這不但是因為珍妮佛‧傑弗森在其中證明了她的演技：如果這是她的第一部電影，我們倒根本不會留心到這個，而是會認為她的風情言笑純屬天生本色，而正是因為我們已經看到過了無數種類的她，才能感受到她在這部電影中進步的可怕，她的演技是如此的自然，已經讓人難分真假。——不但因為珍妮佛‧傑弗森的表演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出色地捍衛了自己奧斯卡影后的榮譽，也是因為這部電影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新秀導演，如果薩爾維‧圖齊能夠繼續產出這個品質的作品，那麼毫無疑問，好萊塢的新生代裡已經出現了能挑大樑的人物，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不用過分擔心大師們的老去，我們知道他們後繼有人，這門藝術還充滿活力，暫未步入消亡。”

　　“如果要我說的話，珍妮佛‧傑弗森是那種會搶奪導演風頭的演員，她出色的表演和丹尼爾‧戴-路易斯一樣，往往能讓人忘記導演的調度功勞，只顧著感慨他們出色的角色塑造能力，而薩爾維‧圖齊呢？他恰恰也正是會搶奪演員風頭的導演，看看那些如夢似幻的輝煌鏡頭，你很容易會以為，再醜陋的演員在他的攝影機裡都會美得讓人窒息，這兩個吸引力強到彷若黑洞的人撞到一起，產生的化學效應簡直可以用魔法來形容，你甚至很難相信這是事實：我們真的有這麼好的運氣，在上萬種複雜的可能裡挑中了最好的這一條路，他們有99%的可能會互相摧殘毀滅，但卻為我們找到了1%的解法，帶來了這樣一部讓人印象深刻的傑作，我希望所有讀者都能進入電影院觀賞它，不管你抱持的是什麼目的，我相信，你都一定能獲得滿足。”

　　阿蘭‧莫里森的激動心情，在他的筆觸裡就可見一斑了，雖然他和大夢的關係一直相當不錯，但通常來說，比起簡直是溺愛珍妮佛‧傑弗森的羅傑‧亞伯特，他的評論總還是有幾分矜持，而且也對珍妮佛有過好幾次批評的聲音，所以他的觀點被認為是具有中立性的：他既不是羅傑那樣的珍妮佛粉絲，又不是逢‘珍’必反的無腦黑，珍妮佛的表演有不盡人意，對不起她影后身份的地方，阿蘭就一定會批評指出，而當她有亮點的時候，他也會予以肯定，只是用詞通常也比較克制，所以，對於一些在意《夢露》試映會評價的人來說，在第一批被邀請觀看《夢露》的影評人中，他們最在乎的反倒不是更權威的羅傑和德里克，而是阿蘭的影評。

　　“我希望所有的讀者都能進入電影院觀賞它——”貝爾把報紙丟到了桌上，“這男人瘋了，字面意義上的，他肯定精神失常了——看在上帝份上，他是個知名影評人，而不是大夢聘請的水軍，即使他要掙到大夢的好處，也不應該做到這個地步，他這是在幹嘛，改行推銷電影票了嗎？”

　　“噢，達令，”坐在她對面的伊諾‧馬丁輕柔地說，“恐怕我們不能不承認，傑弗森小姐又一次獲得了一次壯觀無比的成功，而這也已經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了，不論她取得什麼樣的成就，這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呢？我希望你能集中精力，再看一遍你的新合同，這裡關於《黑夜傳說》的版權可能還有個小小的問題……”

　　貝爾搖了搖頭，她有些鬱悶，甚至可以說是不解、憤怒和委屈地又看了報紙一眼：這一切就只是不公平，任何一個人拍片都會失敗，這是一條所有人都相信的公理，而對珍妮佛‧傑弗森來說，她甚至願意把失敗的標準放到‘只是不那麼出色，品質有幾分平庸’，她倒是不再熱烈地希望傑弗森栽到泥地裡，按照兩人現在的咖位差別，傑弗森如果過氣，便宜的也只會是斯嘉麗‧詹森和娜塔莉‧波特曼那樣的小花，貝爾對此也很清楚，她還不至於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希望傑弗森失敗，只能說是從以前延續到現在的一個小小心結，也不耽誤她和傑弗森套近乎——可僅僅是這個小小的心願，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當傑弗森拍商業片的時候，她的商業片就是賣到讓人無法說風涼話的地步，當她演文藝片的時候，文藝片的票房就變得不像是文藝片了，在拿獎方面也毫不含糊，讓人連說風涼話的空間都沒有，原本以為《夢露》會是她被新情人迷得頭昏腦脹的結果，會是‘傑弗森的滑鐵盧’，結果現在倒好，看影評人的話，又是今年的獎項季熱門，甚至很可能在票房上還會把她以前的文藝片給比得平庸——倒是有了‘平庸’這個詞兒，可呈現的方式根本就不是貝爾想要的。

　　——德里克說她‘完成了一項讓人瞠目結舌的轉身’，南茜說‘薩爾維再一次發現了珍妮佛的美麗，就像是哥倫布在維京人之後又一次發現了新大陸，而這一次，哥倫布發現了她的美麗——在他的影片比較之下，珍妮佛之前遇到過的所有導演都成了野蠻的維京人，他們只是粗淺地掠奪了這片大陸上的財富，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這塊沉睡的寶地’，理查德說她‘遇到了自己的那個導演，薩爾維讓她脫胎換骨’，第一次受邀參加試映會的十五個影評人，全部給出了五星好評，如果除開‘傑弗森給所有人施咒’這個可能，那麼毫無疑問，這些影評已經宣佈了今年頒獎季的又一個屠殺者就此誕生：畢竟珍妮佛的電影票房一直都是強項，公關和背景都不弱，如果影片品質真的這麼好的話，那麼人們有什麼理由不把獎頒給最優秀的候選者？

　　現在已經是八月了，奧系片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宣傳征程，就試映會時期的聲勢來看，根本還沒有影片能和《夢露》對抗，貝爾不願去想《夢露》在奧斯卡上的前景，這令她有種血液上湧的眩暈感——她搖了搖頭，甩去了這無益的思緒，把報紙重新推向了一邊。

　　“只是閒談幾句，伊諾。”她有些委屈地說，暗示著伊諾，僅僅是幾個月以前，他依舊還是站在她這邊，對於傑弗森的節節勝利懷抱著警惕著態度。“是的，我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關於這一點，我的想法是……”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們和大夢的合同距離簽字還有多少路程？”

　　幾乎是才一見面，傑夫‧羅賓諾夫就問道，他犀利的雙眼彷彿鷹隼，盯住了凱瑞‧奧倫特，看起來似乎很想讓他再不安一些，“這個合同已經拖延了快四個月——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是什麼原因沒讓它儘快定下來？”

　　可以輕易看得出來，傑夫現在心情不佳，而凱瑞雖然滿心的委屈，但在傑夫跟前也不敢傾吐——如果說幾個月之前，他嘗到了‘忽然獲得機會’的欣喜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就正在品嘗著‘權力越大、責任越大’的苦澀滋味：華納和大夢的談判的確不能說是順風順水，但這真的能完全怪到他頭上嗎？

　　畢竟，從5月份《鋼鐵俠》上映後算起，到現在也才剛剛是三個月多一些的時間，作為版權、投資談判來說，這幾乎就是一眨眼而已，現在雙方能達成初步合意，其實已經是不錯的成就，為了協調華納各部門之間的關係，促使上層對於一些條款簽字放行，凱瑞已經是使出了自己的渾身解數，如果傑夫有指責他不夠努力的意思的話，凱瑞甚至考慮當場吐幾口血給他看看，甚至哪怕是和他拍桌子對吼，然後去尋找下家，這樣的事他都會慎重地予以考慮——如果真的是因為他不夠努力，導致雙方不能達成合同的話，那也就算了，問題在於，合同到今天還沒達成，其實有很大一部原因也是出在傑夫自己身上，如果沒有他在會議中的默許，甚至是強烈暗示的態度，華納也不會調整自己的態度，甚至可以說是有意地拖延時間，在觀察珍妮佛新片的風頭……

　　如果把華納和大夢的關係，比作是一對戀人，那麼，華納在誤以為珍妮佛要‘嫁入’dc，出演dc系女英雄的時候，他的表現無疑是個很合格的追求者，不但把華納獨立的片庫作為聘禮送上，而且還對雙方合作的條款非常大方，一臉予取予求的樣子，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有錢多得沒地方花，到處送人玩，而是因為珍妮佛的出演，能給華納帶來更多的隱形利益，這會比華納能讓出的利益更多——華納會慷慨地分割電影版的權益，這是因為他們要賺的是周邊的錢，能讓他們忽視豐厚利潤的因素，當然只有更豐厚的利潤。

　　而，當他們意識到珍妮佛並不是要嫁過門，大夢只是想和華納談談戀愛，耍耍朋友，大家開銷aa的時候，華納就像是每一個精明的小夥子一樣，雖然依舊對於大夢殷勤不已，但已經開始衡量現在就把彩禮付出去是否值得了：華納想要的是那部電影的ip版權，但按照大夢提出的方案，他們能參與的只有電影，甚至可以說在這段關係裡，是華納嫁給大夢，大夢來付給聘禮——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作為待嫁的姑娘，華納的姿態理所當然會更加高傲，起碼他們要衡量一下自己是否會做了虧本的買賣，比如說《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會不會是一部能夠大賣，或者是沖到大獎的潛力電影，把它賤賣給大夢當添頭，會不會是他們做過的一次愚蠢的決定。

　　要說華納沒有和珍妮佛合作的想法，那肯定是假的，他們對珍妮佛的盈利能力有極大的信心，但他們的步伐無疑也會變得不那麼急切，畢竟做生意最忌的就是心急，之前的猴急無非是想把珍妮佛從漫威那裡哄出來，但既然現在，珍妮佛成了漫威的股東，在二者之間維持了中立的態度，那華納肯定也得好好打打算盤，考慮一下自己的價格底線，這也是為了更好的進行談判。——事實上，還是大夢讓他們認清了自己思路的錯誤，明白片庫裡可能是隱藏著一份未發掘的寶藏。

　　如果說在以為珍妮佛要嫁入dc的時候，華納真的相信了大夢的障眼法，以為大夢真的是現金頭寸很吃緊，所以才想占點便宜，不花錢地拿下片庫裡的幾部電影的話，那麼在大夢揭露自己的底牌以後，凱瑞和傑夫也都動了疑心，關於這點，他們當時還是‘英雄所見略同’，談得非常投機：不管大夢和漫威發生了什麼事，最後隨著珍妮佛入股漫威，紛爭肯定都獲得解決。那麼按照常理來說，珍妮佛肯定不會繼續和華納合作開發新的超級英雄，挑釁漫威的尊嚴，她會繼續談判，只能說明華納有一些迪士尼和漫威都無法給她的東西——毫無疑問，這個問題的答案那肯定是片庫，不可能會有別的解答。

　　組織專業人員評估過了幾部影片，尤其是重點評估過了未在北美發行的三部影片之後，華納認為大夢看上的應該是《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這部電影，而根據當年對這部電影的分析，凱瑞推測，珍妮弗有可能是在倫敦看過了這部電影的拷貝，因為這是一部英國電影，然後她也許認為這會是《夢露》沖奧的一個阻礙，所以才會不惜得罪漫威，也要繼續談判，畢竟，她對《夢露》的重視肯定是顯而易見的。就不說薩爾維和她的緋聞，只說這是大夢獨立製作，由她主演並製片的第一部沖奧片，就該知道這部片對她的意義怎麼說都不嫌多。

　　既然‘擁有魔法石的珍妮佛’都這麼看重《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那麼這部電影的潛力當然是毋庸置疑了，但凱瑞還是沒有馬上回絕和珍妮佛的談判，因為華納的思路並沒有改變：《百萬富翁》會不會被放棄，得看那部談判中的電影能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利益，而且這個等式還不是簡單的加減法，因為華納獨立拿到的只是本片在五年內的北美版權，而奧系片以回本慢，盈利時間長著稱，所以在五年內，它能帶來什麼利潤還不好說，即使幸運地拿到了奧斯卡大獎，最大的獲益者也是本片的製作方，英國和印度那邊的片廠，而不會是華納本身。

　　而且，說白了，這也和華納的派系鬥爭有一定的關係，華納獨立被裁撤，也意味著原本的CEO黯然回到母公司，遭遇到了仕途上的重大打擊，而凱瑞心知肚明，傑夫之所以會決定打包賣掉華納獨立的片庫，也和原CEO是辻原的親信有關……如果《百萬富翁》和那部談判中的電影都能在北美市場上創造出100美元的價值，那麼華納會選擇大夢，即使華納能拿到的可能都是這其中的20美元，但華納獨立的20美元和傑夫新帶出電影所賺到的20美元，這當然不可能是一碼事。凱瑞私下甚至認為，如果讓傑夫來選的話，《百萬富翁》甚至必須給華納掙到40美元，才能在天平上pk掉新電影的20美元。

　　當然了，傑夫的私心也不可能永無止盡，甚至危害公司前途，所以他這段時間最想要看到的就是相關的資料：關於《百萬富翁》能掙到多少錢的預測，以及對於新電影盈利能力的分析。華納也因此自覺不自覺地使用了拖字訣，希望能等等看看，如果能拖到《百萬富翁》在英國那邊辦了試映會，或是參加了電影節出來，那就是最好了，如果《百萬富翁》爆了，華納就立於不敗之地，可以用這部影片和大夢換來更多的利益，而如果認為新電影的利潤無法和《百萬富翁》的北美版權比較的話，那麼華納也可以蹬掉大夢，選擇《百萬富翁》。

　　這條思路凱瑞已經琢磨了很久，自認為是當前局面的最優解，而他肯定傑夫對此也是贊同的，甚至也許還因此對他又多了幾分欣賞——但，他完全低估了CEO等級的厚顏無恥和翻臉無情，雖然看到影評的那一刻，他的心頭也是咯噔一聲，但他是萬萬沒想到，才來到辦公室沒多久，就被傑夫訓斥了這麼一頓，更是啞巴吃黃連地被扣上了一口黑鍋，聽傑夫的語氣，好像談判遲遲沒有完成，反倒完全是因為他的怠忽職守似的。

　　“……如果加把勁的話，我們可以在這幾天談下來。”不甘地沉默了一會之後，凱瑞還是無法凝聚出足夠的勇氣反抗傑夫，只能笑納這口屈辱之鍋，他也因此有點自暴自棄起來，不再為公司考慮——大不了拿了今年的bonus以後就跳槽走人好了，“但是這麼做的話，我們能拿到的條件肯定不會太好，畢竟在現在的局勢下，我們的想法太好猜了，大夢不可能不把握到我們的心態變化，肯定會在談判中佔據主動。即使他們沒想到這點，現在他們也未必還那麼想要《百萬富翁》了。”

　　如果說，大夢買下《百萬富翁》是基於對夢露的不自信，那麼現在，他們已經明白了《夢露》會是今年頒獎季中怎樣的黑馬和怪物，他們為什麼還會對《百萬富翁》如此感興趣？就是華納大肆宣傳地發行了《百萬富翁》，也未必能和《夢露》競爭，甚至可以說有很大的可能是競爭不過，那他們的談判心態肯定會發生變化：能談就談，不能談那就算了，大夢還怕找不到投資者？眼看《夢露》又是神作的節奏，華納要是不肯投資新片，大夢對外一放風，上門的投資者估計都能把公司大門給踏爆。

　　雖然承認這一點讓華納有些難受，但凱瑞認為傑夫只能接受這個事實；在《夢露》試映會大爆之後，雙方在談判中就是華納弱勢，華納央求大夢，華納想擺架子那只能自取其辱，如果還想拿下合同，達成好萊塢現在人人都想要的‘和珍妮佛一起發財’的成就的話，那就只能好好揣摩珍妮佛的心思，努力研究怎麼把她伺候得更舒服，說難聽點，就是怎麼親吻她的腳趾才能讓她高興。當然啦，這麼做似乎有點沒面子……但商人出來做事，為的不是利潤難道是尊嚴？這樁活計，華納不想做，環球、派拉蒙和索尼都會做得很高興——而且做得很快速，必須得趕在迪士尼改變心意，把他們的小公主收攏回手心守護起來之前，把合同談下來，把通道維護住，只有這樣，日後才能有那麼一絲微小的可能，把大夢從迪士尼的懷抱哄入自家的臂膀之中……

　　從傑夫的臉色中，凱瑞也看得出來，他正在衡量著這其中的得失利弊——雖然現在對他無比反感，更是隱隱感到前途不妙，自己有可能淪為《百萬富翁》大爆或是華納未能從合作中獲取足夠利益的替罪羊，但凱瑞還是忍不住隱隱佩服傑夫的城府：從傑夫的表情變換來看，他現在明顯正做著精密冷靜的計算題，而不是在考慮沒有一點用處的公司尊嚴、六大片場的架子。

　　“這一次的合作，我們可以不賺錢，”很快的，傑夫下了這個決定，“以大夢為主，合同按他們心意走，《百萬富翁》就送給他們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傑夫！”雖然打定主意，不再為公司考慮過多，但凱瑞依然不禁嚇得叫出聲來，他喊道，“你知道我們的分析，《百萬富翁》能給我們帶來的利潤起碼是——”

　　在傑夫冰冷的目光裡，他的呼吸為之一窒，凱瑞把剩下的話吞到了喉嚨裡，琢磨起了傑夫的用意。

　　“如果你能做，你就做。”傑夫說，他的表情威嚴一片，好像什麼都沒有說，但語調卻又低沉地好像把什麼都說了。“如果你不做，那你就走，我會把你送回原來的職位上——如果這就是你希望的。”

　　因為負責這個職位，他獲得了提升，這個新頭銜每年能給他帶來數十萬的豐厚獎金，更重要的，還有離職時在一百萬和三百萬之間浮動的離職金，由於提升的突然性，他到現在還沒簽競業協議……凱瑞的呼吸抽得更緊了：做這個決定，承擔上隨時可能被當成替罪羊踢出公司的風險，如果《百萬富翁》爆了，如果股東指責公司無法從和大夢的合作合同中攫取到足夠的好處……他會被迫辭職，但他手裡也有了傑夫的把柄，傑夫明確地對他做出了指示和要求，如果傑夫不給他足夠好處的話，他也不是沒有威脅他的能力……

　　他和傑夫的眼神在辦公桌上空交匯，傑夫面無表情，他繼續說道，“但我要的是打包合同和續集的投資權和版權，我不像珍妮佛那麼貪婪，我不需要把它叫做版權，分紅權、投資權，我只要這兩個權利——我還要一部文藝片的投資權，華納和大夢共同開發，華納可以派出不署名的製片主任，各方面協助珍妮佛，讓她繼續做唯一掛名製作人……這就是我的要求，你能為我做到嗎，凱瑞？”

　　傑夫和辻原之間的競爭、高高在上，態度難以肯定的母公司CEO比克斯……

　　凱瑞保持著和傑夫的眼神接觸，在一段很長、很長的沉默後，他張開嘴慢慢地說道，“是的，傑夫，我能為你辦到……”

　　#

　　發生在華納的故事，並不是比弗利山莊上空關於珍妮佛‧傑弗森的唯一一個商業決策，在迪士尼的總裁辦公室裡，羅伯特‧艾格結束了一通電話，若有所思地望著電腦網頁上的報紙掃描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環球的vp辦公室裡，喬治亞‧蘭辛撥打著一個又一個電話；福克斯、派拉蒙、韋恩斯坦影業，所有和好萊塢有關，和奧斯卡有關，和聖誕檔有關——可以說所有有那麼一點檔次的電影公司裡，人們都在談論著珍妮佛‧傑弗森和她的大片《夢露》。它已經登記預定了12月24日前後的聖誕檔期，而這頭巨獸的第一聲咆哮，無疑讓所有動物都敏感地豎起了耳朵：當心，珍妮佛和她的怪物又要來了！

　　“……阿蘭是這麼說的嗎？”在世紀城的一間辦公室中，凱文‧費吉力持平靜地說道，他閉了閉眼，“是的，我知道了……我會和編劇溝通的……是，我明白……會為她安排戲份的……”

　　雖然珍妮佛已經是漫威的股東了，但說到這句話時，凱文的嘴角依然露出了一絲稍微有些苦澀的笑意：漫威的演員只屬於漫威，這一點是他想要從一開始就立下的規矩和堅持，任何演員在漫威宇宙後現身過後，如果他們還想演別的超級英雄——漫威宇宙外的超級英雄片，那麼他們就得面臨著從滿為宇宙中被除名的風險，不管珍妮弗‧傑弗森多賺錢，《鋼鐵俠2》裡本來是沒有給她安排戲份的。

　　但現在，在《夢露》的第一聲啼哭後，很顯然，事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甚至連從不過問影視工作室的以撒，以及公司最大的股東羅恩都打來了電話，而雖然凱文一向很有主見，不會輕易屈從權威，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現在，事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鈞蝦逵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獎賞機制

　　“漫威希望我在《鋼鐵俠2》裡露面？”珍妮問，她走進了總統套房的小客廳裡，轉頭對瑪麗說道，“對了，記得提醒我，我們這周一定要把房子定下來，我已經厭倦了住酒店的日子——”

　　吉姆對珍妮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沒有搶瑪麗的話頭，與此同時，瑪麗則說道，“是買下來嗎？你決定了要哪套房子？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恐怕一次性拿不出兩千萬的現金，因為我們要拿出這麼多的錢去買下大夢手裡的漫威股份，還記得嗎？”

　　“噢。”珍妮捂住額頭呻吟了一聲，承認地說，“我真的完全把這件事給忘了——好瑪麗，你是怎麼做到這麼快就擺脫時差的影響的？我感覺現在我整個人都還是暈暈乎乎的，甚至不知道現在應該是早上還是晚上。”

　　“現在是洛杉磯早上九點半。”瑪麗看了看表，給珍妮倒了一杯冰牛奶，“喝完它你就會清醒得多了——我勸你最好清醒起來，珍，因為你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如果你想定下房子的話，那麼要做的事顯然就更多了。”

　　“饒了我吧，”珍妮捂著臉趴到了餐吧邊上，“我現在還活在奧運會裡，別吵醒我，噓，我聽見觀眾的尖叫聲了——中——”

　　她忽然意識到切薩雷並不在這裡，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還是改回了政治正確的說辭，“中國和美國的小姑娘們正在一組進行激烈的競爭——真是太可惜了，最後我們還是以微小的劣勢輸給了中國姑娘們。”

　　“是的，在賽前誰也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不是嗎？”瑪麗絲毫不知就裡，興致勃勃地參與到了討論中來，“我們在馬爾地夫也看了比賽，尼古拉斯特地調了鬧鐘，最後當柳金和肖恩先後搞砸的時候，我們倆都罵了髒話，尼古拉斯直接就關了電視。”

　　雖然說體育精神是重在參與，但對觀眾們來說，不管哪國都不可能這麼超然地看待比賽，就是美國人也很喜歡看到自己的選手拿金牌，半夜調鬧鐘起來看比賽的比比皆是，而且在這方面，美國大眾的愛國心是很強的，就像是瑪麗，雖然知道珍妮和中國關係密切，但壓根沒想過珍妮會支援中國選手，直接就把她算到‘想要現場見證美國奪冠’的那一掛去了，而珍妮當然也不能承認自己其實是為了見證體操女團奪冠而特意留在北京看的比賽，她估計這件事很可能會超出瑪麗的底線，也就只能在切薩雷跟前說一說了。

　　“確實非常可惜，不過柳金到底還是拿到了一個全能冠軍，還有肖恩……”一邊討論著體育，珍妮一邊草草吃了早飯，她的感覺終於好一些了，“今天除了簽訂和華納的合同以外，還有什麼事？公司那邊應該已經沒什麼公事了吧？”

　　“你明天要回《九》的劇組拍攝一些歌舞鏡頭，還有簽訂和公司的股權轉讓協定，當然有一堆蓋章和簽字的工作要做，”瑪麗一邊翻看手機一邊說道，“噢，還有就是這個，切薩雷希望和你一起聊聊《鋼鐵俠2》，還有我們在策劃中的超級英雄片，他想知道兩部電影會不會衝突。除此以外，《夢露》的預告片也出來了，這個版本比較重要，需要你點頭才能發佈，噢，還有，威尼斯那邊想知道你會不會出席今年的開幕式，他們也希望能拿到《夢露》在歐洲的第一次亮相……”

　　“慈善活動。”吉姆也插口強調地說道，“還有一些國內的慈善活動需要在你的日程表裡找到容身之地，這件事的優先順序很高，而且不容拖後。”

　　她念叨的每一件事都能引起珍妮的頭疼，但作為一個當紅的好萊塢影星兼製片人、片廠老闆，雜事纏身是非常正常的狀態，這也已經是團隊為她篩選過大多數工作的結果了，比如說在國內的慈善活動，這就是在給她之前要去參加奧運的決定還帳。為了讓珍妮的決定不影響到她的公眾形象，整個團隊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公關努力，也花掉了大夢的不少經費，所以現在民眾還把這件事當作是她對體育的熱愛和支持，沒有什麼不良的反應，從影評人的回饋來看，他們對《夢露》也沒有因此產生什麼偏見，不過珍妮還是需要在民眾的想法發生變化之前也支持一些國內的體育慈善活動，顯示出對國內的特別關注，這也是一種追求政治正確的表態，畢竟不管是哪個國家的民眾，都不會喜歡自己家的名人‘吃裡扒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都沒對莎朗‧斯通的腦殘言論發表什麼看法，一方面她是不想幫助這個過氣的影星搏版面，另一方面，不管莎朗的話有多麼的反人類，作為支持過中國奧運的人，珍妮的批評言論仍然是不合適的，很有可能會激起大眾的逆反心理，甚至還有可能因此懷疑她的愛國心也不一定。

　　當然了，這種疲憊感只是長時間飛行和倒時差帶來的短效副作用，總的來說，珍妮現在的心情還是非常不錯的，她去了北京一趟，解決了好幾個心結，終於真正地休息了一段時間，看了幾場精彩比賽，而在事業上也是喜訊頻傳，除了和北京高級官員的愉快會談以外，《夢露》在試映會後得到的高度評價，也讓她有點小興奮，畢竟這部電影承載了她的太多太多了，雖然對它頗有信心，但在沒得到市場的認可之前，她的情緒肯定不可能完全放鬆下來。

　　雖然已經在比弗利山生活了這麼多年，但每一次在推出成功的作品以後，珍妮都會忍不住感慨好萊塢直觀又殘酷的回饋體系，這一次也不例外——在好萊塢的上層圈子，錢已經不是衡量成功的標準了，因為毫無疑問，任何一個明星，只要沒有惡習的話，掙錢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他們也還是會被成就感和挫折感主宰，而這種成就感和挫折感是從哪來的呢？最根本的一點，還是從他們的電影中來。

　　珍妮是沒有失敗過的電影，她不知道影片撲街後那些影星的感覺會是怎樣，對她來說，隨著她的事業每一次登上一個新的高峰，她的一部新電影露出大爆的跡象，隨之而來的總是一些難題的解決，就像是和華納的合同，本來談得很吃力，現在試映會之後，華納立刻態度大變，可以說幾乎是委曲求全地簽了一份條件對大夢很有利的合同——當然還有漫威的《鋼鐵俠2》，本來根本沒提請她回歸的事，現在也是打來電話，軟語溫言地打起了股東牌，讓她看在漫威和她的情份上點頭出演，片酬當然也好商量，根本就不提什麼‘漫威不喜歡不專一的演員’這種話了。

　　他們是被她的智力和魅力折服的嗎？不是，完全是因為她的電影，你的這一部電影行，你就行，世界的大門為你打開，整個好萊塢都任你予取予求，而一旦你的電影開始失敗，那你就得從幸運兒的寶座上滾蛋，開始為自己的下一部電影摸爬滾打，也許超a-lister會有些特權，但那也只是‘有些’，連著失敗上幾部電影，你就會嘗到被忽視的滋味，人們依然還會尊重你的錢和你的資歷，但他們對你說話的態度會開始少了溫度，你會清楚地知道，你的喜怒哀樂對他們已經無關緊要，這也許就是不少大牌明星會罹患憂鬱症的原因——對於他們來說，錢已經不能帶來幸福感了，那些面目模糊的大眾粉絲的崇拜也不是那麼的重要，他們渴望的是同行的、導演的甚至是片場的熱情追捧，他們渴望的是這種身處世界中心的美妙滋味。

　　而珍妮在這麼多年以來，幾乎一直都浸泡在這種成就感之中，就像是現在，《夢露》還沒上映呢，只是一次理想的試映會，就能讓兩個大公司對她低頭求饒，甚至可以說是有點‘跪舔’的感覺，其實她理智上也知道，華納和漫威作為商業公司，是不可能在乎臉面，擺什麼架子的，如果低姿態能讓公司獲得利潤的話，他們的姿態可以低到地心去，但儘管如此，這種前倨後恭的對比感仍然能讓她感受到強烈的愉快和成就感，當然，更別提那些影評人長篇累牘的盛讚了，她甚至都覺得，在她已經開始考慮放棄回到原有生活之後，她之所以還沒有‘停下腳步，享受生活’的欲望，而是繼續賓士在原有的軌道上，除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覺以外，也是因為對這種成就感的迷戀，憑著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讓不可能化為可能，讓傲慢的大公司低下高貴的頭顱，這種感覺對她來說，甚至比戀愛和性愛，還要讓人愉快，讓人上癮……

　　“還是先和華納把合約簽訂下來吧，羅伯特和我約在後天晚上見面，先和華納達成一致的話，如果迪士尼想要和我們合作開發這部Shero電影，我們對羅伯特那裡也比較好說。”翻閱了幾份這幾天的報紙之後，她的嘴唇很快就翹了起來，珍妮現在很喜歡看影評，尤其是誇獎她的影評，這習慣和以前她演《加勒比海盜》成名時不同，當時她看到那些溢美之詞，感覺就像是看著影評人在誇別人一樣，沒有一點感覺，畢竟，雖然騙得了全世界，但她自己清楚，這是金手指的榮譽，和她沒什麼關係，但現在那就不然了，每一個溢美之詞都是她掙來的，就像是小學生津津有味地閱讀著教師評語一樣，她也捨不得囫圇吞棗地流覽這些誇獎，非得細細品味一番才行，而這種閱讀也像是一針最好的補藥，讓她迅速打起精神，很有效率地下起了決定——這基本是公司步入正軌以後，最高決策層每天的工作。“讓華納的人帶上合同在公司等我，我們現在就過去，還有預告片、《鋼鐵俠2》都在那之後再談，也許我能和切薩一起用午飯，至於威尼斯電影節那邊，我想還是儘量過去，薩爾維和我可以在那裡做一個公開亮相，再帶熱一下氣氛——”

　　她的手機響了，珍妮一邊說一邊抓起了電話，“喂？”

　　這是她的私人號碼，只有切薩雷、瑪麗、吉姆和莉莉安等寥寥幾人知道，所以珍妮的語氣相當隨意，稍等了一回沒有聽到回話，她又大聲而帶著笑意地問了一遍，“喂？是莉莉安嗎？聽我說，我肯定會和你一起去試禮服的——”

　　“不是莉莉安。”似乎是被珍妮的話給逗樂了，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在電話那頭不疾不徐地說，他的語調充滿了威嚴和掌控力，雖然珍妮肯定她從沒有給過他自己的電話號碼，但說話的人依然坦然得不得了，“是羅恩‧佩雷曼，傑弗森小姐，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和你見上一面，也許我們能夠共進晚餐——如果您今晚有時間的話，我的私人飛機會在洛杉磯機場恭候您的光臨……”

　　羅恩‧佩雷曼，漫威的最大股東，百億富翁，福布斯排行榜有名的人物、華爾街之狼……

　　珍妮瞪大了眼，沒有馬上做出回話，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雖然說‘電影成功-事業打開新局面’這個模式，對她來說已經不再陌生，但面對佩雷曼的這個邀約，她依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不敢讓自己想得太美——佩雷曼又不是電影咖，不可能因為《夢露》的成功就對她另眼相看吧？如果她會這麼以為的話，那自我感覺好像就有些太過良好了。

　　不過，如果不是因為《夢露》，佩雷曼找她又是為了什麼呢……

　　怎麼看，這個邀約都暗示著一個事業上的大好機會，雖然不敢想，但強烈的直覺告訴珍妮，她不敢想的事，好像確實有很大的可能，即將發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