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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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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扶華 -【治癒蛇精病BOSS的妹子你雄壯威武】《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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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7:48 |只看該作者
卷一 夢澤篇 第五十章 落幕

  浮望在那個山匪窩裡將那裡上百個氣血充足的妖族統統吸收,傷勢就好了大半,原本他應該再去找些『食物』進食,但是也不知怎麼回事,他只覺得心中不安,有些說不清的躁動。

  只稍稍考慮了一下,浮望就停下了進食,他摸了摸身上的一個完好無損的紅色錦囊,還是覺得不安,便將自己重新偽裝好,向著城內的家飛速掠去,留下身後一個滿地枯骨的山匪窩。

  浮望來到門前,見陣法沒有被破壞,臉色稍緩。他伸手推開門,院子裡很安靜,新移栽的花木鬱鬱蔥蔥一派生機,不過,浮望臉色一變。

  院子裡留下了陌生的氣息,還有舒魚她不在這裡。並且舒魚的佩劍,那把名為虹鯉的劍孤零零落在庭中。舒魚一向喜愛這把劍,就算在家中也會隨身攜帶,怎會將之隨意遺落在這裡。

  她被人帶走了,院中的東西沒有遭到絲毫破壞,可見她還是毫無還手之力的被帶走了。留下的氣息屬於狐族,並且頗為強大,最有可能的就是二長老。

  在十二長老的那些話中,可以推測出將天風瑾瑜煉藥這種事知曉的人甚少,而知道這種事,還實力強大到能壓制現在的舒魚,並且沒有破壞他的陣法,也就只有那位據說通曉陣法,實力只在大長老之下的二長老了。

  不管是調虎離山之計還是明修棧道暗渡成倉,總之舒魚一定是被帶回了天風府,大長老所在。能這麼迅速的找到舒魚,還能不引人注意的將她帶走,可見他們的蹤跡一直被掌握著,既然先前一直沒有將人抓走,如今突然行動,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煉藥的日子應該快要到了。

  浮望撿起虹鯉劍握在手中,神色肅殺,對著舒魚一向溫柔的眼神中滿是黑色的氤氳魔氣。他現在還打不過大長老與二長老,正面對上毫無勝算,只能另想他法,好在他在十二長老體內埋下了一個籌碼,應當能有所作用。

  並沒有多想,浮望立即將自己煉製的丹藥毒藥機關陣法,所有能用得上的全數帶上,然後一刻不停的趕往狐族。他的時間不多,在趕去天風府之前,他還要盡力增長自己的修為。浮望並不知曉她們準備何時將舒魚煉藥,但是他知道現在舒魚還沒有生命危險。

  他之前本想將舒魚體內魔氣全數化盡,但是後來他卻突然生了個念頭,在舒魚體內留了一小部分魔氣,有那一部分魔氣在,他就算不在她身邊也能知曉她的大概情況。

  他隨身帶著一個紅色錦囊,囊中有以舒魚頭髮和他魔氣一同煉製的符。若是舒魚死亡,那麼那道符也會燃燒。現在那道符並沒有異樣,說明舒魚還活著,若非如此,浮望此刻哪裡還能如此冷靜。

  他一路前往狐族的路上,每每遇上山中山匪,便是毫不掩飾的用魔氣侵蝕,將那一處處的山匪全數吞吃。他先前不敢如此行事,便是為了不引人注意,可如今顧不得這麼多,他要在到天風府之前,儘量提升自己的修為。

  之所以選那些山匪,一則是因為他們躲藏在山中,不經常與人來往,就算消失了也不會這麼快被發現,引來眾妖注意,而他只需要這段時間裡不被發現就足夠了。等之後救出舒魚,他們註定是要四處逃亡的,到時候也不在意成魔身份會不會被發現了。二則就是這些山匪多是兇狠邪惡之妖,他們身上的血肉氣息比起普通妖族要來的豐沛旺盛。

  浮望不再束手束腳,任是多麼兇惡的山匪,在他的陣法毒藥還有魔氣的三重攻擊下,也只能毫無反抗之力的任他屠戮。經過這麼一路的殺戮吸收,浮望的修為快速提升著,同時他的面容也變得有些妖異起來。他每每用妖族血肉修煉過後就會如此,從前因著舒魚他還會費心掩飾,如今他哪裡還顧得了這麼多。

  如此用了一日到了狐族天風府所在,浮望將自己掩飾一番,前去見了十二長老。這十二長老先前遭了他的暗算,雖然是逃走了,但此刻定然是不敢回到天風府大長老二長老眼皮底下的,因為浮望留下的魔氣,除了他本人,十二長老根本無力驅散,他又不敢被其他人發現身體裡的魔氣,如此他定然束手無策。

  果然,浮望很快就打探到消息,十二長老在天風府不遠處的,獨屬於他的山間宮殿裡修養。

  就在浮望前往十二長老處時,舒魚正被雙眼赤紅陷入瘋狂的大長老,掐著脖子撞在了堅硬的白玉牆上,咳出一口血來。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唉,舒魚十分想歎氣。先前她和欄杆裡的美人搭上了話,那美人說要殺她,然後就替她將陣法破了。舒魚特別不理解他的腦回路,要真的想殺她,不管那個陣法,她不就必死無疑了,可是人家偏不。面對她的抽搐,美人正直的回答說:「若是那樣,你就是二長老殺死的,並非是我殺死的。」

  舒魚不懂這個邏輯,不過好吧你長得好看你說了算。她當時被美人這一手震了一下,覺得此人看似呆傻,肯定切開是黑的,竟然還有這麼強大的力量。結果她警惕的在一邊等了好一會兒沒見到他下手,一問才知道,他沒法離開那個欄杆,之所以能破壞陣法,是因為陣法的另一半在他腳下。

  結論就是,這位看似很屌的大哥他,沒辦法越過欄杆來殺她。對此,舒魚的反應是:此人多半腦子有病。

  既然你殺不了我,那為什麼還要破壞陣法啊!對此美人的回答還是那句:「魔本該被我消滅。」

  哦,她得死在他手上才行。舒魚對此竟然沒法吐槽,她見暫時沒有危險,也沒法走出去,想不到辦法之後反而淡定了,就坐在欄杆面前和美人說話,企圖撬出些什麼內幕消息,比如如何逃出這裡,比如大長老抓她幹什麼,比如美人嘴裡的那個『她』是誰。當然最後那個問題只是順便的,舒魚主要還是問該怎麼逃離這裡。

  可惜,壓根沒有從美人嘴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因為這位他只關心和魔有關的東西,其餘的一概不理。舒魚以她多年看小說的經驗得出,這美人看上去好像真的腦子有問題,說不定是魂魄缺失啊什麼的才會顯得癡癡傻傻,不然那大長老也不會布什麼奪魂陣坑她啦。

  舒魚覺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和美人說起話來滿是哄騙小孩子的味道,可惜也沒有用,不管她說什麼問什麼,這位美人就是回答她:「你身邊的魔是誰?」「除了殺你,我還要殺他。」之類的,整個一殺人狂魔。

  就在舒魚想要放棄的時候,大長老一臉的被三了的憤慨表情,活像一個來抓姦的大老婆衝進了密室,一把就將舒魚掐在手裡,然後對著欄杆裡面的美人崩潰大喊:「滄宵!當年那個賤人死了,你也跟著散魂要隨她一起去,是我救下的你!是我救的你,所以你是我的!這麼多年來我對你處處盡心,你從不理會我便罷了,我都可以不在意,只要你還在我身邊。可是如今,你竟然因為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孤魂野鬼,不惜動手破壞我替你布下的奪魂陣!」

  「為何!為何你對我視而不見,不論我說什麼你都不回應,你為什麼要理會這小賤人,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不不不,你對那個賤人如斯深情,怎麼會移情別戀,那一定是這個小賤人在迷惑你,我要殺了她!」大長老見到舒魚和美人說話,好似受了不輕的打擊,都快瘋掉了。

  舒魚一聽,好傢伙,這大長老還真是虐戀情深,聽她的話她把人家關在這裡許多年了,美人愣是沒跟她說過話,這是多麼……難以言說的一對癡女怨男啊,也不對,這朵奇葩男子和變態大長老不是一對的啊。大長老看著那美人的表情,就差沒在臉上寫上負心薄幸,然而眼裡還是求之不得的深切愛戀。

  至於美人,不好意思,他還是有如一朵高嶺之花,坐在那裡不動如山,將大長老那一通聒噪都視作了天邊浮雲,風過處他連眼都沒眨,將大長老忽略了個徹底。

  只在大長老第二次喊著要殺舒魚的時候,那美人驟然拋出了一句:「她是我的。」

  舒魚知道他的意思是,他要親手殺她啦,但是大長老不知道啊,於是聽到這句話,她睚眥欲裂,表情似哭似笑,喃喃道:「這麼多年你第一次開口與我說話,竟然是說的這麼一句話。」

  她語氣一變,變得狠辣:「既如此,我就更要殺她,不僅要殺,還要讓她死的痛苦無比受盡煎熬!」

  舒魚撞在牆上又摔在了角落裡,親眼看著大長老表情兇狠的朝自己走過來,感覺特別苦逼。那邊的男子你不會說話就請閉嘴好嗎?你看你把人給刺激的,你沒事,承受這種後果的可是我啊喂!舒魚覺得自己真是日了狗了。他們吵架,幹嘛把她這個無辜人士扯進來。

  舒魚也沒想著等死,她手腕一翻拿出一把劍,這劍比不上她常用的那把,但現在也沒有那麼多好講究的,直接就朝大長老刺去。大長老側身一避,舒魚借機來到了角落裡,背靠著牆壁對著大長老,早已準備好的各種毒藥朝著大長老撒去。

  還沒近身就被大長老拂開,舒魚接著朝她打開一些小機關,都是浮望做給她玩的,複雜一些的她不會用,身上也沒帶。不過這些小東西不少,現在用來拖延時間還是不錯的。也虧得這大長老和二長老沒把她放在眼裡,連身上的乾坤囊都沒有拿,才讓她有了這麼個機會。

  不過大長老不愧是大長老,就算在這種狀態下,舒魚還是被她逼得狼狽逃竄很快用掉了那點存貨。她看樣子不準備這麼輕易的殺她,所以舒魚只能暗暗叫苦的掙扎著,當她被大長老一把摔在欄杆上時,舒魚突然察覺身後的欄杆裡面多了一個人,除了美人當然沒有其他人,他將他那隻白玉一樣的手按在了她的頸脖上,看樣子是準備履行之前的話,殺她。

  但這種情形看在大長老眼裡,就變成了美人在查看舒魚的傷勢。她自己都不能觸摸的美人主動觸摸另一個女人,大長老霎時間雙眼都紅了,全身沉浸在狐火中,那因為服用丹藥而變得年輕的容顏都開始漸漸恢復成了老年的容貌,但她這次沒有管這些,只看著舒魚恨得不行,「你竟然敢動滄宵!」

  舒魚:誰動誰啊喂!不要睜眼說瞎話好嗎?

  就算是在這種環境下,舒魚都實在被這兩個神經病逼得無法不吐槽了。不過大長老這回倒是做了個好事,她恰好在那美人準備對舒魚下手的時候,將舒魚打開了。

  美人不滿意的對大長老說:「滾開,不要妨礙我。」

  「你護著她?!好!好!」不知道大長老自己腦補了些什麼,生生吐出了一口血,看上去,用『走火入魔』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舒魚:這劇情也是看呆我,請你們不要大意的自相殘殺吧。

  這時,二長老臉色沉沉腳下帶風的走進來,張口就道:「母親,十二長老他帶人攻入了飛宵殿。」

  大長老壓根沒搭理他,只冷笑著一手抓住了一個銀錐,朝舒魚刺去。舒魚已經是渾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強撐著想要躲開,但是大長老這回顯然來真的,沒有了逗她玩的興致,靈力將她牢牢禁錮,那根銀錐牢牢的紮進了舒魚的心口。

  舒魚以為自己死定了,畢竟那麼一根錐子紮下去,完完全全紮進心臟,連個把手都沒露出來,她肯定遺言都來不及留就狗帶了。不過她想錯了,因為竟然除了心口痛,她壓根沒有其他的感覺。

  不,還有一種十分玄妙的,彷彿思緒一重重被那根冰冷銀錐吞噬的感覺。舒魚伸手想去碰心口銀錐,卻被無形的力量彈開。而且當她生出將那銀錐拔出的心思時,整個人就是一陣痙攣。

  舒魚模糊中只聽大長老對著欄杆裡面的美人哈哈大笑,說「滄宵,你不是在意她嗎?既然你不願意用她的魂魄滋養你,那我就讓她魂消魄散。那根噬魂錐將會一點點的將她的魂魄吞噬乾淨。你記住,你只能是我的,就算不愛我,也不能愛其他任何人,你在意誰我就殺了誰!你就在這裡看著,看著這個小賤人魂消魄散吧!」

  她帶著滿滿的惡意的說,然後吩咐安靜站在一邊的二長老,「我們去會會十二。」

  「是。」二長老嘴邊露出一絲笑,他看一眼那邊癱在地上的舒魚,跟著大長老離開。兩人剛來到與密室相連的大長老寢殿,大長老就發現自己的攝魂鐘不見了。她抬手召喚,攝魂鐘卻沒有像以往那樣自動來到她手中,而是毫無反應。她面露驚愕,逼出一滴指尖血還要再試,忽然發覺背後風聲。

  她本就衰弱了不少,剛才還發了一頓瘋,如今不過是強撐著罷了,突然遭了二長老這一下,竟沒躲過去,被打的半邊身子都骨碎肉裂,可見二長老是真心要置她於死地。

  「二長老不愧是二長老,真是絲毫都不手軟啊哈哈。」一旁的屏風後走出一人,是神情陰鷙的十二長老,他手中還抓著大長老的攝魂鐘。那原本看上去是靈物的攝魂鐘此刻佈滿了黑氣,沒有一絲光澤,看上去是被魔氣侵蝕了。

  「你竟也敢聯合這個廢物一同背叛我!」大長老看一眼說話的十二長老,又不敢置信的去看平日敬愛她的二長老,卻見這個從出生後就沒對她有任何不敬,表現的滿懷愛慕的男人又二話不說的打了她一掌,挖出了她的妖丹。

  將大長老的妖丹拿在手裡,見她顫抖的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二長老這才笑道:「母親在大長老這個位置上,坐得夠久了,而且,兒子怎麼願意一直做一條狗呢?」

  「哈哈~你們敢背叛我,就算死,我也能讓你們不好過!」大長老眼底滿是瘋狂,剛說完,她的妖魂就離開身體沖向了十二長老手中的攝魂鐘,一剎那那攝魂鐘散去了黑氣,恢復了光澤,同時渾厚刺耳的鐘聲響起。

  二長老和十二長老同時臉色大變,不約而同的運起全身靈氣去抵擋。三息過後,攝魂鐘變成了碎片,而離攝魂鐘最近的十二長老已經沒有了聲息,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二長老還沒死,但是也受了極重的內傷,他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手指上的一枚扳指隨之碎裂。

  他一早就對大長老生出二心,為了應對她的攝魂鐘也做了許多準備,這扳指是他能找到的最厲害的防禦鐘聲之物,但是他也並不敢輕易嘗試,一直到今日,十二長老突然找上門來,並且帶上了一個人,那人說可以將攝魂鐘暫時控制,他才答應與十二長老合作,放棄了本該是明日進行的計劃。

  如今雖然是殺死了大長老,可是他覬覦已久的攝魂鐘也徹底碎了,二長老心痛至極,又想起還有天風瑾瑜這個煉藥的藥材,才稍微好受了那麼一些。可是這時,他突然覺得不對勁,臉色一變,忙回到密室去看,卻見本該躺在那裡的天風瑾瑜不見了蹤影。

  二長老想起那個被十二長老帶來的魔,他本是想等利用完殺了大長老之後就控制那個魔,可現在,那個魔沒有跟在十二長老身邊,舒魚又消失了,他才反應過來,那魔似乎就是天風瑾瑜帶在身邊很是寵愛的那個半妖浮望。他從前根本不會去注意那麼個小人物,此刻隱約猜到,臉立刻就黑了。

  不管如何,他都決不能讓那兩個人逃脫。二長老立刻發出了一道傳訊符,讓天風琳琅帶人前去追堵應當還在天風府內的天風瑾瑜二人,又連續發出好幾道符,請狐族各位長老一齊出手去制服那『殺了大長老及十二長老』的魔。

  此刻的舒魚卻是被浮望抱在了懷裡,迅速的穿行在天風府那重重宮殿中。

  浮望根本來不及檢查舒魚的情況,只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一路避開那些倉皇的奴僕們。他要儘快帶著舒魚離開這裡,那二長老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到時候他就算能離開天風府也逃不了多遠。

  情況就如他所想,對他們十分不利,先是天風琳琅帶人前來,浮望也顧不得那麼多,鋪天蓋地的魔氣使得他走過的地方都成了血腥的地獄。然而天風府內的高等妖族不少,他們對於魔氣的抵禦力稍好,縱使對魔氣有所忌憚,還是一個接一個的上前欲擊殺浮望。

  眼看來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原本靠在浮望懷中的舒魚忍著痛抓著他的衣襟說:「放下我。」

  浮望心中一痛,舒魚是因為發現了他是魔,所以也像這些人一樣害怕他了嗎?就算她害怕,他也絕不會放手!浮望如此想著,眉間殺意更甚,所有靠近的妖族都被他用魔氣纏繞著將血肉吸收乾淨,只剩下一副沾了血漬的恐怖皮囊。

  舒魚只覺得浮望越發用力,也越發吃力。她眼看著他都受了不少傷,便有些急了,再次說道:「放開我,我和你一起,我還有力氣。」

  浮望這才發現剛才自己想錯了,但仍是有些遲疑。舒魚乾脆一把拉開他,然後拿出劍反手一件刺穿了一個妖族的喉嚨。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殺人。她從前只傷人不殺人,可現在破例了。她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浮望現在的滿身魔氣的樣子是怎麼樣,她現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自己大概活不成了,但是一定要讓浮望逃出去。

  舒魚的眼神堅定,即使自己身上帶著傷,心臟裡還插著根銀錐,也沒有停止手下殺人的動作。浮望看著她的動作,眼中有些震驚,他知道的,舒魚並不喜歡殺人,所以他就算殺人也極少在舒魚面前,但現在,她破了這個例。

  兩人且戰且逃,弄出來的陣仗聲勢浩大,好不容易逃出了天風府,擺脫了天風府那群窮追不捨的妖族,就有更多威壓甚重的長老們追了過來,不僅如此,其他四族見到滿身魔氣的浮望,也開始攻擊他們二人。

  浮望和舒魚都沒有一絲喘息的空隙,浮望吸收了不知多少妖族血肉,渾身的血氣煞氣沖天,而舒魚,她已經開始覺得頭暈,力氣也在一點點的消失。被大長老完全刺入心臟的銀錐冰涼的,從刺入起就和心臟牢牢地黏合在一起,根本取不出來。

  舒魚手中的劍不堪重負折斷,她便隨手將斷劍刺入一個妖族的胸口,然後雙手之上出現豔麗的紅色火焰,在一片黑色魔氣之中燃燒起來的紅色火焰,將所有沾染到的妖族包裹在火焰中,不過一刻就變作了黑灰。

  但他們畢竟只有兩個人,而追在他們身後的,是數不清的,想要奪取他們性命的妖族。

  舒魚的動作開始遲鈍,她一個踉蹌,肩上被劃出一道傷口。浮望一把將她抱起,不在理會後面的攻擊,只默默承受著,然後加快速度前往某個方向。

  他很清楚,再這樣下去不行,不管是他還是舒魚都堅持不住,所以,他決定前往葬神淵。

  葬神淵就如其名,是當年神魔戰後遺留之地,埋葬了不知多少神與魔,其中充滿了煞氣和許多未知的危險,誤入的妖族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而且葬神淵作為隔絕了夢澤妖境和外界的天塹,有著無數禁制,就是不小心遇上那些禁制,也足夠殺死任何一個實力高強的妖族。因此,這許多年來,從未有人敢冒險進入。

  浮望此刻就準備去到那裡躲避這些人的追殺,他們此刻離的最近的,能阻攔那一群追殺者的,就只有葬神淵了。至於裡面會有什麼危險,只要能得到喘息的時間,他就能想出辦法出來。

  還未趕到葬神淵,浮望就有些堅持不住,那大群實力強大的妖族長老們緊追在身後,他都硬生生受了攻擊,若不是一路上不停的吸收血肉,他此刻早就堅持不住了。眼看著葬神淵近在咫尺,而懷中的舒魚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襟很是痛苦的模樣,浮望咬牙硬是甩開了那些黏在身後的妖群,抱著舒魚一頭紮進了葬神淵之中。

  果然,一進入葬神淵,那些妖族們就再沒有跟過來。浮望一個踉蹌,從半空中摔落在葬神淵中灰色的岩石層上。他急急放開舒魚,卻發現她虛弱的厲害,臉上滿是淚痕。

  浮望經過這場殺戮,整個人都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邪惡之感。但是摸著舒魚臉上的濕潤,他勉強露出一個同平日一般的溫柔笑容道:「小魚?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別怕,我很快就能治好你,我們會出去的,等過一段時間我們……」

  浮望還未說完,舒魚就打斷了他,帶著哭腔的小聲說:「浮望,我種在我們家院子裡的星辰花還沒有開。」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沒事的,日後小魚想在哪裡種我們就在哪裡種,種多少都可以。」

  舒魚哽咽著拉著他的手覆在自己心臟上,急促的喘息了一下才說:「那個大長老,在裡面釘下了一個銀錐,她說,是噬魂錐,我拿不出來。」

  噬魂錐?浮望臉上空白了一瞬,然後猛地拉開舒魚的衣服,果然看見舒魚心口處一個已經長合的口子,隱約露出裡面的銀色。他臉色猙獰的伸手欲將噬魂錐取出來,可剛碰到一點就被狠狠彈開,同時舒魚發出一聲痛苦的喊聲,整個人都蜷縮起來。

  浮望忙將她抱住,她看上去比剛才還要虛弱,連話也不怎麼說得出來了。浮望從未覺得這麼恐慌過,他手中一抖,將乾坤囊裡的東西全數拿出來,「小魚,你堅持一下,我會救你,我會找到辦法救你。」

  噬魂錐是專門針對魂魄的靈器,而他手中並沒有能遏止破壞這種靈器的東西。面前那一堆東西被浮望狠狠拂開,散落了一地。他找不到辦法,是不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少,才會在這種時候根本找不到救舒魚的辦法?浮望猶如困獸,平日的冷靜淡定全數消失不見。再加上那一身傷口,看上去狼狽又兇狠。

  舒魚從未見過他這麼兇狠可怕的模樣,但她絲毫感覺不到害怕,只是吃力的伸手,立刻就被浮望牽住。他捧著她,就像捧著一個易碎的泡沫。

  「我怕……我好怕……浮望……我一直都……好怕啊……」怕這個陌生的世界,怕他喜歡她,怕他不喜歡她,怕自己不夠努力,怕再也回不去自己的世界,怕——離開他。有那麼多東西可以讓她害怕,可她已經很用心的去活著了。

  「別怕,我會救你的。」

  「小魚……」

  浮望身上那個裝著一枚符的紅錦囊突然燃燒起來,他抱在懷裡的人不再出聲,連氣息也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浮望沒什麼反應,他將臉貼在舒魚帶著濕潤淚痕的臉頰上,嘴裡猶自說著:「別怕,小魚,別害怕,我在這裡。」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低不可聞,最後完全安靜下來。過了許久,他抬起頭看向懷裡那具軀體,輕聲道:「如果你死了,我還可以去找你的魂魄,還可以去找你的轉世,可是你連魂魄都消散了,又要叫我去哪裡把你找回來啊,小魚。」

  懷中的人沒有給他任何回應。葬神淵裡並沒有妖族代代相傳那麼可怕的各種危險,只是很安靜,安靜的像個墳墓,連風聲都沒有。

  「既然這樣,既然這樣……我早就該這樣做,那你就不會如此輕易的離開我了!」

  空曠的深淵之中回蕩著令人悚然的瘋狂笑聲,那笑聲中含著悲愴痛苦以及數不盡的怨恨。有微弱的光線從某個岩壁上折射過來,在牆上映出兩個抱在一起的影子。——一個怪物大口吞吃另一個軀體的影子。

  …………

  夢澤之中所有的妖族都忘不了那日,許久未曾出世的魔毫無預兆的再次現世,闖入了狐族殺死了大長老以及十二長老,重傷二長老,並且殺害了無數狐族族人。五族妖族追殺那魔的同時,也被那嗜殺的魔吞吃了無數。

  這僅僅只是一場浩劫的開端,那魔被眾妖族追殺躲至葬神淵,無意中尋到了當年神魔隕落殘留的靈氣與魔氣之地,吸收了那無數魔氣,霎時間變作了極為恐怖的魔主。

  他將葬神淵中的禁制一一毀去,然後在八十一日後徹底毀掉了葬神淵。

  離開了葬神淵的魔帶著遮天蔽日的魔氣,將狐族變成了一個血腥地獄,任何試圖阻擋的妖族都變成了滋養他的血肉。原本人數眾多的狐族,在那魔主的吞噬下,幾近滅族。原本天風府所在的繁華城池,變作死城,方圓千里,沒有任何生靈存活。濃郁的死氣經過幾十年都沒能消散。

  其他四族也並不比狐族好多少,虎族同樣死傷慘重,到後來,無數半妖混妖都開始投靠魔主,靈族其中一支也出乎意料的成為了魔主麾下。

  至此,妖族開始了漫長的內亂。

  而因為葬神淵的消失,夢澤妖境與人界大陸開始融合,無數懼怕魔主的妖族紛紛逃往人界大陸,一時間,人間界也不再平靜。

  【夢澤篇結束】

  【下一章人世篇】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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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8:0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一章 新的開始

  「娘娘!您終於醒了!」

  宮殿,古裝,一臉喜色的宮女,並且還隨機附帶上面那句話,這是十年前穿越宮鬥小說的標配。

  剛從一片迷蒙黑暗中清醒過來的舒魚,被那宮女眼淚婆娑一句話糊在腦門上,還有些沒搞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她記得自己狗帶了,一點都不淒美,沒有留下一些令人感動的留言類似「我去了之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忘了我」這種,就嗝屁了。

  死亡的滋味……其實很平靜。痛過了,害怕過了,但是那時候的浮望遠比她更痛更害怕,所以她被他顫抖著抱在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只是很心疼。

  綜上所述,她確實死了。然後,她現在好像又活過來了,還是再穿了一次。所以,這次她又穿成誰了?還是和浮望在一個世界嗎?

  舒魚剛動了動,就覺得頭暈,但是這點暈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就在不久之前她的魂魄被那什麼噬魂錐給吞了,那暈的感覺都比現在強烈百倍。

  不對,她難道不該是像那個大長老所說的魂消魄散嗎?怎麼還能再次穿越呢?

  「娘娘,您怎麼樣了?還覺得頭暈嗎?奴婢去給你找太醫!娘娘您堅持住啊!」臉嫩的宮女見自家主子雙目無神的躺在床上看著床帳頂,趴在床邊哭的撕心裂肺。

  「安靜,別出聲。」舒魚嗓音嘶啞的開口,成功讓那宮女停了下來。與此同時,在腦海中找到了原主記憶的舒魚,真的很想一躍而起摔桌子,這是坑爹呢!她確實是再次穿越了,也還是那本讓她吐槽了一頓就穿書了的小說,但是這個身體的身份!真的讓她好想再去死一回。

  她穿成了原著女主,司徒靜靜。

  舒魚現在真想靜靜。

  是的,她從一個在原劇情裡遠的十萬八千里的女炮灰,一躍上位成為原女主了,她當年看小說時最恨鐵不成鋼的白蓮花女主。她寧願變成女主身旁的那個小宮女也不想穿成女主攙和她和男主的那些破劇情啊!這種複雜的悲憤心情,一時間連她被迫死的離開浮望的難過都給沖淡了兩分。

  一年多之前看的這本小說,很多細節都給忘了,只記得個大概,對照著這個身體的記憶,舒魚發現了很多不符合劇情的地方,最大的改變就是,這個世界它,由普通的人類世界變成玄幻世界了!

  許多許多許多年前,具體多少年前,因為年代太過久遠不可考。總之很多年前,人間世界突然出現了許多的妖怪作亂,之後為了抵禦這些妖怪,人間道法興起,越來越多的人修仙問道……然後整個世界就玄幻了。

  妖物可能會出現在人間的任何角落,還有不少扮作人類生活在人群中,修真門派也特別的多,那些修真的仙人們白衣獵獵御劍飛行四處降妖。

  ……那個原來還是十分安全,基本上除了宮鬥就只有你追我逃虐戀情深的小說世界去哪了?怎麼會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世界觀設定都崩壞了,原著作者知道了會哭的啊。

  總體的大環境發生了改變,但神奇的是女主的路線竟然完全沒有改變。女主司徒靜靜所在的吳樾國是大陸上一個小國,女主是這個國家中受民眾喜愛的公主,天真善良,溫柔美麗,好一朵天山白蓮。

  然後司徒靜靜十八歲的時候,該談戀愛了,於是吳樾國被旁邊的一個大國,也就是霸道男主龍瑄所在的天運國給滅了,霸道皇帝男主最喜歡擴張自己國家的版圖啦!總之女主她爹媽殉國,死了無數臣民,最後吳樾國被天運國給吞併了。

  而女主,她爹媽在殉國前,派了最忠誠的死士送她離開了。女主家國俱亡,開始了流浪生涯,然後她發誓要復仇,要將那個滅了她國的皇帝殺死。緊接著,那個滅了女主國家的皇帝男主他覺得無聊,喬裝打扮行走民間,和女主相遇了。

  兩人乾柴烈火,郎有情妾有意。死了爹媽沒幾天的女主投入了火熱的戀愛中,不過還好,她很快反應過來,大仇未報談什麼戀愛!於是她含淚不告而別,找到了一個身份要進入天運國皇宮,孤身一人刺殺皇帝。

  是的,女主她說自己的仇自己報,堅決的拒絕了忠犬死士的跟隨,將他甩在宮外,然後一朵嬌弱的小白花就帶著滿腔熱血,以及一把小匕首,去了天運國皇宮。

  她為什麼這麼容易帶著那把小匕首進宮了呢?當然是因為霸道男主皇帝龍瑄早就知曉了她的身份,開始只是逗逗她玩罷了,但是漸漸也有了些好感,不過霸道男主只肯承認是想耍女主玩,於是給她的『復仇』之路大開綠燈,讓女主頂著一個小官之女的假身份進宮了,還給了她十二妃之一的妃位,就等著虐她呢。

  舒魚穿來的現在,正進行到女主見到了皇帝龍瑄,知曉了自己之前愛上的男人就是仇人,痛不欲生之下淋雨生病的情節。

  原著裡接下來就是,男主抓住了一群吳樾國前來刺殺他的刺客,然後以這些刺客的性命,來要挾女主,要女主自願伺候他,於是女主哭哭唧唧的和男主啪啪啪了,然後就被拿住弱點不停的啪啪啪。之後和宮中眾位美人爭風吃醋遭到陷害,過起了白天恨男主然後被男主眾位愛妃排擠,晚上一邊哭一邊被男主啪的日子。

  再然後兩人相愛又不說清楚,恨來愛去,接著女主懷孕了,都還沒下得去手殺男主,哦,她自己是說沒找到機會啦。反正懷孕的女主被陷害打胎,痛不欲生離開男主逃離皇宮,遇上了原著boss浮望,蘭谷神醫。

  舒魚當然不會管他什麼的原著劇情,女主男主的恩怨情仇她也沒興趣去管,她現在只想離開皇宮去蘭谷找浮望。

  但是……這個世界改變了這麼多,浮望真的還在那裡嗎?舒魚到現在還沒發現許多年前的世界變化和夢澤有什麼關係,因為原著沒有寫夢澤和人間有聯繫,只說了boss從夢澤來到了人間。關於boss在夢澤和來到人世,男女主開始劇情之間,到底有多少時間差,原著統統沒寫,舒魚就從心底裡覺得大概沒有過去多久。

  至於世界為什麼改變,她現在一心想去原著boss出現的地方找boss,哪裡有心思去管世界為什麼變化這麼大,反正都是那麼久到不知道具體時間的時候了。女主作為凡人也就是當個傳說聽聽,舒魚也就自然而然的不怎麼在意。

  好了,目前擺在她面前的有兩個問題,一是,怎麼離開皇宮?她現在可不是武力值強悍的天風瑾瑜啊。想到這裡舒魚就覺得心頭滴血,努力一年多一朝回到解放前,心好痛!女主這個嬌弱的身體怎麼跑啊,連一個男人都幹不過!

  二是,這裡的boss,還是那個和她相愛的浮望嗎?這一點等找到他就能知道了,所以最重要的,蘭谷在哪裡,她要到哪裡去找?小說裡壓根沒說清楚,神醫所居住的蘭谷是無人知道在何處的,女主那時候也是隨便亂走一頭倒在湖邊,剛好就碰上了boss在湖上泛舟。她不準備走劇情,哪裡知道要去哪裡找他,總不能出了宮每個湖邊試一試吧。

  舒魚心累的躺在床上,不想起來。第一次穿越的時候,沒多久浮望就來到身邊了,很快就開始指導她陪伴她,所以舒魚現在很不習慣,因為浮望不在身邊,她還對浮望現在的情況一概不知,又擔心又煎熬,偏偏目前的情況又很坑爹。

  雖然女主還沒和男主真的搞上炕,但也快了,舒魚可沒有被睡的興趣,要是還有從前的武力值,那是妥妥的讓那個霸道皇帝感受一把她苦練一年的「殺雞狂魔」的威力,讓他的口丁口只剩下口口,不對,是連口口都不剩,變成凹。但她現在不能,簡直憋屈。

  浮望,浮望你在哪裡,你還好嗎?想到自己死前浮望那個痛苦的樣子,舒魚就覺得自己心揪疼揪疼的。話說她脆弱的boss,應該不會因為她的死而黑化吧?再者,因為她出現改變了劇情,浮望現在有沒有活著都還是個問題。

  舒魚滿腹心事在床上挺屍,也沒能清靜多久,因為先前那個宮女安靜了一會兒又哭唧唧的開口了,她說:「娘娘,您沒事了的話,該起來準備晚上給國師洗塵的晚宴了,皇上吩咐了,各宮娘娘都要到的。桐香之前還擔心主子病得厲害去不了,又要被貴妃娘娘責罰,現在好了,娘娘您沒事真的太好了~」

  晚宴?什麼鬼?她一點都不想見到那個原著霸道男主皇帝。還有那個國師是怎麼回事,原著裡壓根沒什麼國師啊。

  舒魚在司徒靜靜的記憶裡搜索了一下,發現此國師屬於天運國歷代供奉的一個職位,每過百年,上一代國師就會從不知道哪個旮旯裡帶來一個新的國師代替自己,然後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從容赴死。前面不是說世界變成玄幻了嘛,這個國師主要的用處就是保護天運國,避免天運國的皇親貴族們被妖怪迫害,以及在大量妖怪作亂的時候出面保護天運國。

  關於天運國國師,有許多的猜測,有人說國師都長得極其貌美,就算百年後都不會老,有人說國師本身就是妖怪,總之類似種種。

  因為不論哪一代國師都戴著詭異的面具,就沒人見他們摘下來過,一群見光死。更誇張的是他們連名字都沒有,所有人包括皇帝都得稱呼國師大人。

  舒魚突然坐了起來,因為她突然在司徒靜靜的記憶裡發現一件事,那就是歷代國師都是神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有各種絕學,例如尋人,不僅能尋人還能御妖。

  如果她能拜託那位國師,是不是能找到浮望?

  「晚宴,國師會出席?」

  「對呀娘娘,這可是專門為國師大人準備的接風宴呢,國師大人在皇家清靜山祈福三月方才歸來。」桐香提起國師就滿臉的崇敬,舒魚想了想,似乎這裡的人都是這樣,對一代代守護著天運國的國師很是尊崇,因此皇帝龍瑄對國師可不怎麼喜歡。

  舒魚換下了女主最愛穿的一身白,選擇穿了自己習慣的紅衣。也許是因為換下了柔弱的白衣,桐香覺得自己伺候的主子好像換了一個人似得,美得令人炫目。司徒靜靜本來就是個女主標配絕世大美人,不然也迷不住坐擁三千後宮的男主。

  但原來的司徒靜靜像雨打的瓊花,惹人憐惜,現在的她卻像跳躍的火焰,安靜卻帶著一種灼熱。

  舒魚這身氣質,可是實打實的在妖族清野秘境裡面和無數兇殘妖獸及妖族幹架,幹出來的。

  舒魚帶著桐香來到晚宴的時候,不早不晚,後宮團的位置上坐了一群鶯鶯燕燕,溫言軟語之中暗香盈袖,一派和樂融融錦繡富麗。

  她一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那群美人就停了下來,開始一致對外。和舒魚打招呼的聊天的,那話中都綿裡藏針。舒魚不知道怎麼應付她們,只好盯著面前的屏風看。她們這群後宮團和外面那些百官是隔開的,不知道待會兒看不看得見那位國師。

  見舒魚沒有理會她們,那群美人臉上都有些憤憤,其中一位美人眼睛一轉端著茶靠近,嘴裡說著:「靜兒妹妹平日裡總穿白衣,如今穿一身紅衣,才是真正動人呢~」還沒等她嬌嗔著將茶『不小心』倒在舒魚身上,舒魚就反應極快的躲開了。

  開玩笑,她的反應速度是練出來了,怎麼可能這點都躲不過。剛想著她就感覺頭上髮髻一鬆,宮女桐香努力了半日紮起的髮髻被人弄散了。偷襲成功的那位一臉歉意的看著她,語氣裡卻沒什麼歉意,反而滿是幸災樂禍,「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姐姐沒注意~」

  舒魚的頭髮半落不落的,她乾脆伸手一把扯散,然後隨手拿了一根帶子紮了個馬尾,乾脆俐落。她從來沒有紮過那麼複雜的髮式,重重一坨頂在頭上累死了,現在這樣也好。

  「哼,裝什麼,不過是個亡國的奴才。」

  「真當咱們皇上稀罕她呢,矯情什麼。」

  那一堆竊竊私語,舒魚都聽見了。她略暴躁,宮鬥什麼的,她根本不想玩!但這只是個開始,就在晚宴進行到一半後,舒魚正在努力的去透過屏風看外面的國師,冷不丁聽見大殿之上的皇帝開口說:「眾卿,有酒無樂總歸不美,朕近日新得了一位美人,乃吳樾國公主,不僅容貌動人,據說舞姿也是極美的……靜妃,你可願獻上一舞?」

  皇帝此言一出,眾位嬪妃都開始竊竊私語,嘲諷的眼神一個個釘在舒魚身上。哦,在這裡,后妃在朝臣面前獻舞,是十分自降身份的事情,皇帝這麼一說,就是故意折辱這司徒靜靜了。皇帝早前召司徒靜靜侍寢,司徒靜靜推拒了,自然惹得他不快,這不就逮著機會要教訓她了。

  舒魚倒是沒感覺,所處世界不同帶來的文化差異,當眾跳個舞還真沒什麼,她也不在乎這些人怎麼看她,她還想出去看看國師是個啥樣子呢。只不過,會跳舞的是原本的司徒靜靜,她不會。讓她練上一兩個月也許能依照記憶跳得出司徒靜靜一樣的舞,現在的話,她有記憶,不熟練,跳出來就是惹人發笑的。

  她久久沒有回答,殿上一片低氣壓的寂靜,連那群妃子都不敢隨意開口了。良久舒魚在一片寂靜中冷靜的開口:「只會劍舞。」

  對,她不會其他的舞,舞劍還是會的。

  上頭的霸道皇帝冷哼了一聲,「來人,給靜妃奉劍。」

  舒魚乾脆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殿中有明顯的抽氣聲,顯然是從未見過這位吳樾國的美人。舒魚一抬頭,沒看最中間那位霸道皇帝男主,而是先去看了那位坐在皇帝相對高臺上的國師。

  一身白衣上用黑線繡了層層疊疊的奇異紋樣,臉上覆蓋著一層白玉似的面具,漆黑長髮披散,安安靜靜坐在那處,整個人好似散發著月亮的光輝——好一個神棍形象。

  舒魚感到那皇帝盯著自己,淡淡瞟他一眼,不在意的收回目光,接過一個小太監送來的一把長劍。劍自然比不上她的虹鯉劍,但也還行。

  與其說劍舞,倒不如說她就是在演練劍招,拿上了劍的女子霎時變了眼神,乾淨又銳利,彷彿沒有什麼能入她的眼。明明是個弱女子,揮劍之中的氣勢讓大殿上的侍衛們都不由自主的一手按上了佩劍,生怕這位想不開就直接行刺了。

  紅衣翻飛墨髮飛揚,襯著那張如玉面容,劍招本身並不柔弱,反而帶著沉沉殺機。在座不少人眼中都露出既驚懼又驚豔之色,有會看眼色的看著上方臉色沉沉的皇帝,都低頭不敢再看。

  舒魚不管這些人在想些什麼,她練完一套劍法,初時還有些生疏,後面越來越順暢,收勢後驟然將劍脫手向右一擲,只聽一聲尖叫,那長劍穿破屏風,將屏風後某位妃子高高的髮髻削落後,紮進了後面的柱子裡,發出篤的一聲。那位剛才故意弄散了舒魚頭髮的妃子此刻披頭散髮,尖叫不止,又被人忙忙的捂住了嘴。

  如果是從前的舒魚,她大概不會做這種事,但她被浮望寵壞了,又恰好是在這種心情糟糕的時候,就任性了一把。嚇嚇這些妹子,也好讓她們別沒事想不開冒著生命危險找她玩宮鬥。

  還好劍法她很是苦練了一番,雖然沒有了妖族身體和靈力加成,但怎麼也算得上是個三流劍客了,驗證了這一點的舒魚總算覺得有了點底氣,不由高興了點,露出了再次穿越後的第一個笑容。

  有目光從上面射來,舒魚察覺,斂了笑朝上看去。國師大人沒什麼異樣,一動不動戴著個面具看不見神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倒是皇帝看樣子氣得不輕,咬著牙道:「靜妃的病看樣子已經大好了,既然靜妃如此表現了一番,晚間便由愛妃侍寢吧!」

  侍寢?舒魚開始思考閹掉皇帝之後,逃出皇宮的可能性有多大。

  這可真是糟糕,她現在被浮望寵的一點委屈都受不得。而且浮望不在她身邊,她似乎有點冷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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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人世篇 第二章 亂

  對於那個當眾給她難堪的霸道皇帝,舒魚的惡值一下子達到了最高點,直逼那時候重傷了浮望的虎族白徹,還有殺死了她的狐族大長老。

  她回到自己那個宮殿的時候,就一直在練劍,唬的那些伺候她的宮女太監們沒一個敢作聲的。原本這殿中的大多奴才都是其他后妃安插的探子,對司徒靜靜從來怠慢,司徒靜靜這人溫柔善良又天真,說得不好聽點就是軟弱了,是個比舒魚還要軟的受氣包。

  這會兒她突然變了個人似得強硬起來,那些欺軟怕硬的奴才們就都在疑惑不解的同時變成了縮頭縮腦的鵪鶉。

  舒魚這個人,是遇軟則更軟,遇硬則更硬的脾氣,先前遇上個溫柔如水的浮望,她就一點脾氣都沒有了,但現在這個霸道皇帝……不好意思,舒魚表示她對討厭的人從不手軟。

  劍法精妙,奈何這具身體不給力,練一會兒就氣喘吁吁。舒魚停了手,杵著劍考慮待會兒的侍寢該怎麼辦。

  是直接閹了他還是先跑?但是皇帝身邊也該有什麼保護的侍衛吧,還有這皇帝,原著的設定是文武雙全的,她現在這個身子說不定還打不過人家。要是現在先跑路,她估計還沒接近宮門就要被侍衛攔回來了,人海戰術可不是好玩的,她和浮望先前不就是栽在了人海戰術上嗎。

  想起這個舒魚就渾身難受,繃著臉繼續練劍。她有個毛病,不管緊張還是不高興或者要裝模作樣的時候,都愛繃著臉,在不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她更是習慣了擺著很能唬人的高冷臉。也就只有浮望能察覺她那表像下的窘迫了。

  她這一練就到了該就寢的時候了,一夥奴才你推我搡的看著她的臉色不敢上前,最後還是桐香顫顫巍巍的上前來說:「娘娘,到了該就寢的時候了,是不是去沐浴一番,皇上應該快要來了。」

  舒魚就當沒聽見,手中的劍舞的越來越快,變成一片殘影。她想,如果那皇帝真的敢強來,她就拼一拼,能閹就閹,不能閹再跑。像她一年多前剛穿越到夢澤妖境時,滿心的害怕,一心扮演好天風瑾瑜,生怕被人發現,而現在,她則是變得任性多了。在夢澤大場面見得多了,她現在還真沒什麼好怕的。

  可惜,那皇帝沒能來,他在半路上被凝妃攔走了。凝妃就是那位在晚宴上弄散了舒魚的髮髻,最後被舒魚那一下子嚇得尖叫不止的妹子,她這個行為無疑是在報復舒魚。

  凝妃:想要得到皇上的恩寵,你做夢!

  舒魚:做的好啊!給妹子點贊!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不過皇帝自己沒來,遣了個小太監送了個盒子來。舒魚拿起盒子上的信箋,上面用有力的筆觸寫了一句話:「若想朕放了那幾個吳樾國刺客,便主動來伺候朕。」

  再打開盒子,盒子裡面放著幾根血淋淋的手指。周圍有宮女尖叫起來,舒魚淡定的關上盒子,回去宮殿洗澡睡覺。

  哈哈哈!她又不是原本的司徒靜靜,連妖族屍體,還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妖獸屍體她都看過無數,這幾根手指還能嚇到她?至於那個威脅信,她就更不用理會了。難道她還要像原著的司徒靜靜那樣哭著說那是她的子民不能放著不管,然後乖乖投入皇帝的懷抱被他啪嗎?想想就覺得反胃。

  她還是想個辦法去見見那位國師比較好,這種高人一般都性格奇特,說不定還真的能答應幫她尋人呢?

  國師住在明月台,就在內宮與外宮交界處,想去那裡的話,舒魚要出去后妃所在的後宮,有一扇滄浪門可以去往明月台,但那裡每日都有人守著。就算過了那門,國師所在的明月台據說是有些古怪的,裡面沒有宮人侍者,只有國師一人深居簡出,但是沒有國師的允許,任何人都進不去那扇門。

  舒魚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御花園南園,因為那裡和明月台相隔比較近,還能看到滄浪門,她要去打探一下地形。

  只是還沒有到滄浪門附近,舒魚就瞥見一個穿著青衣的挺拔身影從不遠處的小路上走過。那在重重花枝間掠過的側臉,讓不小心看見的舒魚心下重重一震,然後就是滿心的驚喜。

  她不顧身後桐香的呼喚,一把拂開花枝朝那個身影追上去。那是浮望!那個是浮望!舒魚此刻也不去想浮望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了,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心上人猝然出現在眼前,她只是歡喜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之前的那些煩躁心情一下子消失了個徹底。

  前面那個著青衣的身影明明離的不遠,可舒魚就是追不上,眼看那個身影拐過了一叢花樹消失不見,舒魚不由開口喊道:「浮望!」

  她衝過那個拐角,還沒有來得及看清面前的場景,就覺得腳下一絆,往前摔倒。

  「小心。」

  一個無比耳熟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同時舒魚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攔腰將她拉起,扶著她的肩等她站好,又十分有禮的將她放開。那溫熱的手掌擦過舒魚的手腕,讓她有種想哭出來的感覺。

  可是等她紅著眼睛可憐兮兮的去看他,卻發現面前站著的男子,和浮望長得並不相同,面容上只有五分相似,但是那身氣質相似極了,溫和自制,看著她的時候,眼裡像是匯了一汪桃花潭水。

  舒魚有些不敢確認了,有些小心翼翼的問:「浮望?」

  青衣男子朝她一笑,退後一步拱手道:「在下乃葉太師之子,禮部尚書葉臨淮,方才情急之下冒犯了,還請靜妃娘娘不要怪罪,娘娘可是無事?」

  舒魚站在那看他,心裡從驟然的驚喜中漸漸下沉,比剛才沒看到他時還要來的沮喪痛苦。那種極端失望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眼底的澀意,只能低下頭去看腳下落了一地,又被踩得零落的花瓣。

  一方素白的帕子出現在她眼前,那自稱葉臨淮的男子輕聲道:「請用。」

  舒魚猶豫了一會兒,伸出手去,卻不是拿那帕子,而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這種時候她也管不了這人會不會覺得自己是變態,只想驗證一下——剛才她不小心撲到他懷裡的時候,那種令人安心的感覺,確實是只有浮望能給她的。她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剛才太激動所以出現幻覺了。

  驟然被抓住手腕,葉臨淮一頓,卻並沒有抽出手去,而是依舊溫和的詢問道:「靜妃娘娘,可是有何不妥?」

  「你是浮望對不對?」舒魚拉著他的手不放,她確實覺得這人給她的感覺很熟悉,親手觸碰的時候更是這樣。

  「在下並不認識靜妃娘娘所說之人。再者皇上召臣召見,已經耽擱了好些時候,不知靜妃娘娘還有何事?若無他事,臣便先走一步了。」葉臨淮不疾不徐的說,微笑的注視舒魚。

  在這種猶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目光下,舒魚不得不放開手,再次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因為太過想念浮望,才會將這個和浮望相像的人當做了他。仔細想想,浮望也不太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冒犯了。」舒魚澀聲說,等他行禮離開,她就感覺全身力氣都散了個乾淨,頹喪的坐在了路邊的石墩上。

  桐香方才就尋來了,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們兩人,再然後就是生怕被人看見了的不安。此刻見葉臨淮終於走了,她忙疾步來到舒魚身旁道:「娘娘,您方才在做什麼呢!如果被人看見,皇上會怪罪的啊!」

  兩人都未曾注意,那離去的葉臨淮走出一段路後,回首望了舒魚一眼,神情莫測。

  舒魚在發呆,她再回想這個葉臨淮的身份。葉太師之子,那個葉太師,她還有些印象,似乎是原著裡的一個小反派,和皇帝不對付,一直想要扳倒皇帝讓三王爺上位。但是,那老頭不是不孕不育嗎,滿府姬妾一個孩子都沒有,現在這個原著裡和國師一樣都沒有出現過的葉臨淮又是怎麼回事?

  司徒靜靜來到天運國不久,還有許多事都不知曉,舒魚發現找不到什麼有用的記憶後,就一把拽住旁邊的桐香問:「那個禮部尚書葉臨淮,你知道他的事嗎?」

  桐香滿臉苦意,「娘娘,您可不能這樣啊,雖然葉大人確實是個翩翩公子,但是若是被皇上……」

  「說!」舒魚打斷她。

  桐香只能小聲道:「葉大人是皇都裡有名的公子呢,不知道多少姑娘做夢都想著能得葉大人青睞,葉大人十六歲時就奪得了狀元之名,很得皇上重用,誇讚他謀略無雙。但是聽說葉大人有個怪病,據說是從娘胎中帶來的,他偶爾會突然不省人事,隔上幾日才會醒來,有時不言不語似是聽不見他人說話,只恍恍惚惚,說是有失魂症呢。」

  舒魚眼中思索,過了一會兒她的眼神重新堅定起來,透過樹枝去看遠處高高的塔尖,那是國師所在的明月台高塔,據說國師就住在其中,她要去找這位國師詢問。

  至於怎麼去,舒魚決定夜探明月臺。

  是夜,扮作小宮女的舒魚穿過御花園,來到了明月台附近。靠著她鍛煉出來的警覺,還真的被她躲過了幾波巡夜的人,順利來到了滄浪門附近的圍牆下。

  用習慣了妖族那種妖孽的身體,突然變回了人,還真是有些不習慣,果然是由奢入儉難,這樣高度的牆都爬不上去了。舒魚咬咬牙,試了幾次,終於費力的翻過了圍牆,往明月台跑去。

  明月台附近根本沒有人巡邏,一片漆黑,只有高塔上最高的那層有些燈光。高高的圍牆將明月台圍在其中,舒魚和剛才一樣開始翻牆,但是翻過了牆她才發現一個問題。明月台裡面,就只有一個建築,就是那座高塔,而在高塔周圍,都是水。

  沒有橋,沒有船,她難道要遊過去?

  剛想著,就見一艘小船靠近了岸邊,船上空無一人,只有一盞燈籠,那盞燈籠開了個口子說了話,「國師請客人入塔相見。」

  舒魚想起了那個國師能御妖的傳說,面前這個會說話的燈籠不是妖,像是那種小靈物。所以這個世界裡出現的這些非人生物,和夢澤那裡的有什麼關係嗎?而且,國師不愧是國師,神棍的道德素養還真不錯,裝神弄鬼很順手嘛~

  小心上了船,這船自己就向著高塔駛去,詭異的緊,還真讓人背後有些毛毛的。舒魚想著待會兒看到國師怎麼拜託他幫忙尋人,就鎮定下來,轉而開始有些緊張。她下了船走近高塔,一走進門中,塔中就亮起燈盞,又有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聲音說:「國師正在祈福,請客人上樓稍待。」

  正對著的樓梯兩側也亮起了燈,像是在指路。舒魚往後看了一眼外面的湖水,向著樓梯走去。一直上到了三樓,那聲音才再度響起,「請客人在此等待。」

  舒魚所在的像是一間會客室,又有些像是圖書館,因為一側有桌椅茶具,茶水冒出騰騰的熱氣,另一側則是許許多多的書架書籍。舒魚安安分分的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還沒見到那位國師出現,整個樓裡安安靜靜的。

  外面好像突然刮起了大風,將一扇窗戶吹開,撞在牆上發出哐當一聲響。

  舒魚被嚇了一跳,朝那邊看去,恰好看到書架上一本書被吹落到了地上,發出啪嗒一聲輕響。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站起來,先是關上了那扇被吹開的窗。關窗前她朝外看了一眼,就這麼一會兒時間,外面果然變天了,黑沉沉的陰雲聚集在天際,似要下雨。

  關好了窗,她又走到書架旁去撿那本掉下來的書。書是攤開的,舒魚撿起本想合上放回書架,但是瞄了一眼就不由停住了動作。

  書上一側畫了一個男人,渾身浴血,踩在屍山血海之上,手中還提著一顆人頭,嘴邊的笑容陰冷殘忍,令人一見之下就覺得恐懼。但是吸引舒魚注意的,是旁邊的那段文字。

  ——魔主原身乃一狐族半妖,後因緣際會下入魔,成魔後凶性大發,發狂屠戮狐族眾妖,使其滅族,其餘四族亦死傷無數……被逼入葬神淵,卻未曾身死,反倒修為大進將葬神淵毀去……夢澤內亂,歷經百年,四族分裂對立,無數妖族不堪魔主殘暴,退往人間界……魔主所率眾妖追殺至人間界,致使生靈塗炭……天道不容,降下天罰,將萬惡魔主鎮壓,囚於渡厄山,使其日日遭受鞭魂之苦,不得解脫……

  舒魚整個人顫抖起來,翻過了一頁,只見到一行字寫道:

  ——距今已有千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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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8:2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三章 國師

  千餘年?一千多年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呢?

  就是說如果她一輩子能活八十歲,足足是她的十幾輩子,幾十萬個日夜。這麼漫長的她無法想像的時間,浮望都被囚禁在某個地方,時時刻刻遭受著痛苦嗎?

  這段話說的並不太清楚,但是舒魚看著,光是想像,就覺得心疼的快要窒息。那個將她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珍愛著的,用自己的溫柔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逃脫不能的男人,是不是還活著?

  這個記載,因為太過久遠,幾乎只是個傳說罷了。怔然站在那裡的舒魚突然渾身一震,手中的書掉在了地上,她沒去管那本書,而是動作極快的在這個書架上尋找其他可能記載著的書籍,果然過了一會兒就找到了好幾本和這個『魔主』有關的傳說。

  有說他喜吞食妖物魂魄、有說他無心無情殘暴嗜殺、有說他奢侈享樂在隱秘之地建立了一個奢華的妖怪城池,唯一相同的都是,他不知做了些什麼,竟引得天道懲罰,將他囚於渡厄山,使其日日遭受鞭魂之苦,不得解脫。

  不曾有一本書提起這個魔主的名字,但是舒魚肯定,這個魔主,一定就是浮望。可是已經過了這麼久,她該怎麼辦?她能怎麼辦?渡厄山在哪裡?浮望還活著嗎?如果活著,他,還記得她嗎?

  千餘年啊,和她們相處的那一年多的時間相比起來,這麼漫長的時間足夠磋磨一切。

  舒魚跪坐在地,額頭抵著書架,眼淚一滴接一滴的砸落在地上,開始只是無聲的哭泣,可到後來她似是再也壓抑不住,大聲的哭了出來,哭聲裡的悲慟之意任是誰都能清楚的聽得出來。

  外間的劈裡啪啦下起了大雨,兼有春雷陣陣,電光在翻滾的陰雲之間閃爍,似要劃破天際。

  又是一聲震耳的雷聲響起,房中的燭火一齊熄滅。雷光一瞬間照亮了巨大的房間,映出舒魚倚靠書架後方的,那個安靜站立的修長身影。

  舒魚一心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直到她哭的嗓子都快啞了,她才發現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房間裡的燭火滅了,只有外面的雷光偶爾劃過,打在這人臉上的白玉面具上,顯出幾分驚悚詭異。

  舒魚被這消無聲息出現的國師給嚇的抽噎了一下,然後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淚,扶著書架站起來,直直看著這個人,啞著嗓子問道:「國師?我聽說,世上沒有國師大人不知道的事情,我想請您解答我的疑惑,如果您願意幫助我,不管您要什麼,只要我有,都可以給您!」

  她想了很多,國師這種高端的生物在小說裡向來就是外掛,總之只要他願意告訴她浮望的下落,不管是集齊七龍珠還是毀滅四魂之玉,反正就算是去西天取經這種程度的要求,她都一定會去做到。

  只是舒魚萬萬沒有想到,她做好了接受去西天取經這種心理準備,面前這位看上去很屌的國師竟然在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

  「若我說,代價是陪我一夜呢?」語氣冷的像數九寒天結的冰,不帶一絲感情。

  舒魚忍不住露出了個懵逼的表情,她不太確定的又問:「陪你一夜?陪聊天?下棋?」

  國師很乾脆,還是用他那冷冷的標準語氣回答:「睡。」

  眼睛都哭腫了的舒魚忍不住就在心裡臥槽了。這個睡看樣子是動詞的睡啊,如果是這樣她寧願去集齊七龍珠召喚神龍!要是真答應他了,以後浮望知道了會氣死的,他一定會超級生氣的!雖然浮望從來沒有明顯的表達出來,但是舒魚絕對不敢小覷浮望的獨佔欲。

  舒魚一下子感覺自己剛才還充滿悲壯的內心,此刻滿滿的都是苦逼。這個國師的設定難道不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禁欲系嗎?怎麼說都應該是個只能保持童子身修煉的高人。現在這個是設定崩掉了吧,竟然說出這種話。

  「能換一個要求嗎?」

  「不能。」國師說完就轉身往外走去,身後長長的黑髮如流水一般披散在身後,聲音涼涼的,「天下間,能解答你疑惑的,只有我。」

  這神神秘秘的國師是鐵了心要睡她了,舒魚賭五毛這國師之所以這樣絕對是因為司徒靜靜的女主光環在作祟,白蓮人人都愛她很正常啊!但是她一點都不想要這種爛桃花,她還要去把自家受了很多苦的男人從那個鳥不拉屎的渡厄山裡救出來。

  舒魚見他都快走到門邊了,連忙快步追過去,連聲問道:「國師知曉我想問什麼?」

  「尋人,渡厄山。」

  舒魚聞言又往前走了兩步,急急追問:「那我想尋的那人是不是還活著?渡厄山又在哪裡?還能找到嗎?」

  國師停下了腳步,但他並沒有回答。舒魚正屏息等他說話,就見他轉過頭往她的腳下看來。舒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自己不小心踩在他拖在地上的衣擺上了。

  難怪他不走了,感情她踩到了人家的衣擺,但是他的衣擺這麼長,會踩到很正常吧。而且他臉上的面具嚴嚴實實的,連個眼睛都沒露出來,他到底是怎麼看到面前景象的?舒魚訕訕的退後一步,又問:「可以請國師告訴我嗎?」

  「睡不睡?」

  舒魚很掙扎,特別掙扎,可國師不管她掙不掙扎,轉頭就往外走。舒魚一咬牙,喊道:「等等!」

  她又憋了一會兒才從嘴裡蹦出一個字,「睡。」

  舒魚坐在熱氣騰騰煙霧繚繞的水池裡,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種命運的嘲諷。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苦情的女主,逃得過霸道皇帝的威逼,逃不過高冷國師的利誘。但是浮望……不管他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她都要去找他,然後告訴他,她回來了。

  他們離別的那麼匆忙倉促,她還有很多話沒有和他說過,還有很多事想要和他一起去嘗試。舒魚在水裡握起了拳頭,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忽然被什麼啄了啄,不由嚇了一跳,等她細細看去才發現,這個浴池裡面竟然還有一群紅金魚?

  等等,這可是熱水,金魚怎麼能生活在熱水裡面?她很快就沒有心思多想了,因為那群悠悠哉哉遊到她面前,發現她是個無害傢伙的小魚兒們,對她發起了『攻擊』。

  「哈哈哈好癢!」舒魚在水裡撲騰,企圖阻止這些小魚的麼麼噠,但是這群小金魚還以為她在和它們玩呢,繞著她的身邊玩的更起勁了,一個不小心被它們啄到腰,舒魚簡直都要跳起來。

  就這麼被一群奇怪的小金魚追著親了一頓,舒魚的苦逼心情竟然詭異的好了些。她坐在溫熱的池水裡,捧起一隻呆頭呆腦的小金魚,低聲說:「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你等我,大魚。」

  小金魚呆呆甩了甩尾巴,從她的手心裡跳出去,回到了水裡。舒魚發了一會兒呆,給自己鼓勁加油。

  但是再怎麼加油,真的穿著輕薄的紗衣來到那位國師的房間,看到那張乾淨的好像從沒人躺上去過的床,她還是打從心底的慫了。

  已經等在那裡的國師還是那身打扮,見她進來就指了指床。舒魚僵著臉同手同腳走過去,一把坐下,在那位國師越走越近的時候,她幾乎要跳起來。

  舒魚覺得自己一定無法忍受,可是當那個國師將手指按在她的肩上,手掌溫熱的氣息透過薄薄的紗衣傳遞過來的時候,舒魚詭異的發現自己竟然升起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

  聲音冷成這樣,手竟然是熱的。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後,舒魚就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同樣讓她覺得安心的葉臨淮,難道說……只要是個漢子,她都覺得安心?不不不,這也太奇怪了吧!她怎麼看都不是那麼不講究的人啊。

  被推倒在床上的時候,舒魚略害怕,她都沒發現自己現在的表情多麼苦逼,眼裡的驚恐藏都藏不住。舒魚只覺得國師似乎動作一頓,接著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她就陷入了黑暗,人事不知了。

  一夜無夢,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躺在國師的大床上,身上蓋著輕軟的被子,只有她一個人。身上的衣服完好,身體沒有奇怪的感覺和痕跡。所以,這是沒被睡?難不成那位國師是在逗她玩嗎?

  她下了床,發現衣服疊在一邊,衣服上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渡厄山,今無蒙山,修真第一大派鎮邪宗宗門所在。

  舒魚緊緊握著那張紙看了好幾遍,眼神堅定。她要去這個什麼鎮邪宗,打探浮望的消息,把人救出來。

  舒魚沒有看見那位國師,人家也沒留她吃早飯,直接一條船給她送回去了。坐在船上思考著如何逃離守衛森嚴的皇宮,舒魚自然沒能看見高塔之上,最高一層的窗邊坐著一個人。

  黑白重衣,墨髮飛揚,半個身子都坐在窗外,似乎下一刻便要乘風歸去。

  國師注視著下方的小船,伸手揭開了臉上的白玉面具,露出一張和葉臨淮一般無二的臉,只不過額間一抹刺目血紅,雙眼也是染了鮮血似的殷紅顏色。

  他唇邊含笑,沐浴在雨後清朗的陽光下,卻無法讓人覺得溫暖,而是無端的給人殘暴血腥之感,那雙眼睛裡似乎藏著一個血腥的地獄一般,令人無法直視。

  手腕翻轉,露出掌中一朵紫藍色的星辰花。將那嬌嫩花朵把玩一番,他突然啟唇將花卷入口中,細細嚼碎吞咽。

  那唇邊忽然出現的邪異笑容,與書冊上恐怖魔主的笑如出一轍。

  「去吧,去將『他』找回來……只是,你還能找得回來嗎,小魚?」冷鬱的聲音,低不可聞。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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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8:38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四章 掌控之中

  皇帝龍瑄黑著臉摔了一個茶杯,旁邊站著的宮女太監唰的就跪下了一片。摔了茶杯他還覺不夠,又一把將桌上的奏摺全數揮到了地上。

  他最近幾日過得實在是不順心,總覺得人人都在與他做對。龍瑄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他最厭惡有人忤逆他的意思。他少時稱帝,國政清明,天運國又是周圍國家之中的大國。作為皇帝,文武雙全英俊霸氣,從小到大只要他想得到就從沒有得不到的,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無所不能。

  這種順利讓他的自大心膨脹到了極致,極度自我又狂妄至極,從小到大,有讓他不高興的人,他揮揮手就能讓人死的悄無聲息。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三王爺。這三王爺是個只知玩樂的草包,但是因為他是中宮皇后所生,身份尊貴,就得到了不少的擁簇者,偏偏那時候的皇帝老兒也更喜愛這個只知風月的草包兒子。

  龍瑄生母不過是個宮女,原本他也沒法坐上皇位,但是他野心不小,十幾歲就進入軍隊,還做出了不小的成績,漸漸得到了皇帝的關注。但是那時他只被當做三皇子的可靠下屬培養,龍瑄自然不願意屈居人下,開始暗中收買人心,培植黨羽。

  後來宮中大亂,龍瑄成功的奪了皇位,但是他想將三皇子一同殺死以絕後患的時候,那位從不理國家政事的國師卻出手救下了三皇子。國師一職向來神聖,便是龍瑄也不敢在執政之初就公然違背他的意思,只能咬著牙容忍了三皇子,並且封了他一個王爺,將他遠遠打發到封地。

  那位三王爺一直倒是挺老實,龍瑄這才漸漸打消了對他的殺心。只不過前不久有暗衛傳來密報,那位三王爺在自己的封地不老實,養了一群野心勃勃的門客,還在暗中練兵,似乎想要奪取他的皇位。龍瑄頓時大怒,這三王爺竟然險些用他那草包的外表將他瞞住。

  龍瑄怎麼能容忍這種事情,當下就想要責令三王爺入京,然後找個辦法弄死他。他當上皇帝後隨心所欲慣了,但是底下的臣子自然不會讓他如此行事,連忙來勸。其中葉太師更是極力勸說,龍瑄雖然是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但仍舊心中不爽,回到自己宮中就發起了脾氣。

  宮人們也不敢勸,等他發洩過後,才悄悄上前收拾打掃。

  再說龍瑄,他發了一陣火後,忽然想起了幾天沒注意了的司徒靜靜。對司徒靜靜,他也是有些特殊關注的,但是他這種性格,就算有些喜歡那也不算什麼,司徒靜靜對他的抗拒在他眼裡就是不能容忍的,他便打算像是馴獸那樣,馴服這位亡國公主。

  可是,事情的發展卻並不像他想的那麼順利,開始還好,如同他想的一樣,在他的縱容下,司徒靜靜在宮中過的並不好。但是從那日晚宴開始,這個司徒靜靜就有些不一樣了,龍瑄也是從那日起,到今日第三日還沒再見到她第二面。

  派去威脅恐嚇的小太監回來稟報說,司徒靜靜被那幾根血腥斷指嚇的生病臥床了,他才有幾分滿意,想著再晾她幾日,就可以繼續他馴服計劃的下一個階段。今日這一出,龍瑄想著不如去看看那司徒靜靜是否已經學會聽話,恰好也給自己換個心情。

  他想到便做,起身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問身旁隨侍的太監,「靜妃如何?」

  太監答道:「靜妃病的越發厲害了,在房中說見不得風呢?」

  龍瑄皺起了眉,「不過一個小病怎麼還未養好,還越發嚴重了,該不是她又在鬧吆蛾子故意裝病?」

  「是蔡太醫親自來回稟的,應當沒有錯。」低著頭的太監眼裡動了動,低聲回答。

  蔡太醫是他信任的太醫,聽到這話,龍瑄有些猶豫,病的這麼嚴重,他去了也沒什麼趣味。不過轉念一想又有些猶豫,既然想馴服她,這時候去看看說不定更有效果。於是他繼續往前走道:「擺駕靜妃宮中。」

  身旁的太監知曉他並不喜歡別人干預自己的想法,也不好再勸,不過想到那位大人的吩咐,便對另一邊的一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位小太監點點頭,一下子不引人注意的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龍瑄剛走出自己的宮殿,就聽見有小太監急急追來報,說葉太師有重要軍報呈上。龍瑄畢竟還是個皇帝,後宮之事只是消遣,既然朝上有事,他自然是回去了前朝,沒有了再去看司徒靜靜的心思。

  而舒魚呢,這位據說臥病在床的人,此刻好端端的在院中練劍,有人侍候茶水點心,還有宮女等著給她擦汗。

  她壓根什麼都沒做,也不知道皇帝那邊認為她病重,從她那日從國師所在明月台回來之後,她就再沒有出去,也沒有做其他事,只是認真的練劍鍛煉身體,企圖尋找機會離宮。而這幾天,她的宮殿裡非常平靜,沒有人多說一句什麼話,也沒有外面的人前來打擾。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所在的宮殿被人為的隔離了,沒人知道這宮殿之中的真實情況,就連皇帝,都只能知道某人想讓他知道的情況。

  自以為對前朝後宮掌控手中的皇帝,自然不會懷疑有那麼一個人淩駕在他之上,隨心所欲的控制著他的想法做法甚至是心情的好壞,他只能看到假像,聽見應該被聽見的消息,做到被允許做的事。

  舒魚同樣不知道,她的大部分心思都被不知道在哪裡被關小黑屋的浮望所佔據,還有一小部分在苦惱怎麼不驚動霸道渣男主離宮。

  從知道浮望的情況後,她就陷入一種既焦躁擔憂,又害怕膽怯的情緒中。她如果真的再次見到浮望了,他還會記得她嗎?是的,那時候浮望很愛她,舒魚從不懷疑這一點,可是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時間能消磨一切,更何況他可能還經歷過了很多很痛苦的事情。

  舒魚都不敢肯定,浮望是不是還記得她。

  想想也是苦逼,她就覺得自己睡了一覺起來,之前還在親親我我黏黏糊糊的熱戀愛人就很有可能壓根都記不起她是誰了。舒魚並沒有抱有幻想,又不是小說裡動不動就深愛千萬年的,尋常人談個戀愛,能一輩子幾十年不變心就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情了,更不要說千年,簡直像個不可能的童話。

  但是不管浮望還記不記得她,還喜不喜歡她,浮望都依然是她深愛的愛人,她會盡自己的努力將他救出來,至於之後的事……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舒魚這樣決定後,就開始努力的鍛煉,想要逃離皇宮,她總不能讓這個弱弱的身體給拖累吧。所以即使心底急的不行,她還是努力吃好睡好,讓自己能保持充沛的精神和體力。

  一晃就過去七日,龍瑄數次想要去看司徒靜靜,都被各種突然發生的『意外』所阻攔,因為這些意外都發生的太過自然,龍瑄毫無懷疑,只覺得所有的事情都突然堆到了一起,實在讓人煩躁。而舒魚,她在第七日的夜晚,在寢殿中見到了一個人。

  隱嵐,那位護送司徒靜靜從吳樾國逃出來,又因為司徒靜靜那個要自己親手復仇的偉大夢想,被她甩在宮外的忠犬死士。這位和原著裡描寫的一樣,是個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但是願意為司徒靜靜豁出生命的忠犬。

  舒魚還記得,就在她當年看完原著小說的時候,還沉痛的感歎過,說女主不和鬼畜boss在一起情有可原,她寧願女主和這個從頭到尾忠犬到底的死士漢子在一起,也不想她和那個渣男主在一起。

  現在那位被她認為原著裡唯一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忠犬站在她面前,舒魚莫名有些心虛,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她摸了摸鼻子,就見這位隱嵐低頭跪在她面前道:「隱嵐未聽公主命令擅自前來,請公主責罰。」

  大概是因為她不是這位忠犬效忠的靜靜公主,所以才會覺得心虛?舒魚調整表情問他:「你潛入皇宮,沒有被人發覺?」

  「回公主,並無人發覺。」隱嵐低著頭。

  舒魚眼睛一亮,又問:「那如果你帶我出宮,會不會被人發現?」

  「不會。」隱嵐毫無遲疑的回答,其他的一句都沒有多問。

  舒魚簡直要仰天長笑了,這是什麼?這就是想睡覺了來枕頭啊!還等什麼,開始她解救boss的旅程吧!

  舒魚把衣服穿好,抓起枕邊放著的劍,又從櫃子裡掏出個早就準備好的包袱,對隱嵐說:「那我們立刻出宮。」

  「是。」隱嵐還是什麼都沒多問,他頓了一頓又說:「請公主伏在屬下背後,如此比較好施展。」

  「麻煩你了。」這種逃跑的路上,舒魚沒什麼心理負擔,就是趴在隱嵐背上的時候,她忍不住臥槽了一下。因為她被隱嵐背起的時候,再一次無法控制的打從心底覺得安心。好吧,她現在能確定自己的感覺一定是出了問題,隨便碰到一個陌生人都覺得安心,一定不是她的錯,對吧?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隱嵐那平凡的面容上,一個邪氣的笑容一閃而逝,眼中也有一絲紅光。

  就像隱嵐說的,舒魚發現隱嵐的功夫真的不錯,好像比司徒靜靜記憶裡的隱嵐還要厲害一些,看來這些日子人家忠犬小哥在外面也是拼了命在努力啊。舒魚只感歎了一下,就發現隱嵐一路暢通無阻避開了所有明裡暗裡的夜巡侍衛,半個時辰後,成功的離開了皇宮。

  就在他們離開之後,司徒靜靜的宮殿之中,一位和司徒靜靜長相一樣的女子出現,代替舒魚躺在了那張床上,沒有任何人發現。

  明月台的高塔上,最高一層仍舊燭火不熄,而此間的主人卻不見蹤影,不知去了何處。

  葉太師府中,本已休息的葉太師被人叫起,只因他的獨子葉臨淮又不知原因的陷入了昏迷。這些年來這種事經常出現,在確認兒子只是昏迷而沒有生命危險後,葉太師歎息著吩咐人照看好他,就離開了葉尚書的院落。

  舒魚回望漸漸遠去的皇宮,覺得有些順利的不可思議,困擾了她好幾天的難題這就迎刃而解了?還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舒魚離開了那個有渣皇帝在的皇宮,只覺得心情大好,又被隱嵐背著風馳電掣的出了城後,她拍拍隱嵐的肩說:「如果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接下來要往哪走我還要和你說說呢。」

  「是。」隱嵐停下步子,將她放在一棵樹下的大石上,「請公主吩咐。」

  舒魚很是慎重的說:「接下來我要去修真第一大派鎮邪宗,我想請你護送我前去,到了那裡,你就不再是誰的死士,可以自行離去。」

  隱嵐並沒有猶豫,「屬下永遠追隨公主。」

  「你不問我去鎮邪宗做什麼?」

  「不論公主要做什麼,隱嵐都會幫公主達成心願。」

  看看!多麼好一個忠犬啊!舒魚又在心裡默默加了一句,當然她家的浮望才是最好的!忠犬什麼的,早在她淪陷在boss這個大坑裡的時候就變成了過眼雲煙了。

  「那這一路上,就拜託你了。」舒魚慎重的表達了感謝,她是真的很慶倖隱嵐這位神隊友的出現,不然她估計現在還在宮裡面轉圈呢。隱嵐始終沉穩並且面無表情,只簡潔的說:「請公主休息,屬下守夜。」

  舒魚並不嬌慣,野外露宿也不是一次兩次。聞言也有一股倦意襲來,終於離開原著操蛋劇情發生地皇宮的她稍稍放心,又有原著裡那麼忠犬的隱嵐在,她也就放心休息了,明天還要趕路,她要儘快去到鎮邪宗。

  舒魚蓋著衣服在樹下蜷縮的睡熟了,隱嵐就坐在附近的大石上。月上中天,隱嵐沐浴在銀白的光輝之下,肌膚都似乎變得瑩潤透明,隱隱有什麼變化。

  那邊的舒魚忽然發出了什麼囈語,坐在大石上的隱嵐緩緩轉頭去看她,眼睛不知何時變得血紅。白皙的手指間拈著一朵星辰花,被鮮紅的舌捲入口中。隱嵐盯著那邊熟睡的人,半眯著眼睛咀嚼口中帶著澀意的花,彷彿在細細品嘗著令人留戀的美味,眼神危險至極。

  如果舒魚此時醒來,就會發現那個看上去老實沉默的『隱嵐』,此刻就像變了一個人,面容隱在黑暗中,只有一雙血色眸子氤氳著曖昧不清的光。

  那雙令人心生恐懼的眼睛裡並無溫情,只有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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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8:50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五章 不能提起的

  關於鎮邪宗在哪裡這個問題,雖然修真第一大派的名頭很是響亮,就算是窮鄉僻壤的地方都知道有這麼一個『仙人所居之地』,但是這個鎮邪宗具體在哪裡卻是很少有人知曉。鎮邪宗內的情況也是個秘密,總之是個謎一般的修真門派。

  按理說都被尊稱為修真第一大派,還是源自千年前,淵源悠久的修真門派,作為天下修真者的聖地,應該是門下弟子眾多,高調大氣的,至少不該出現像這樣,連一般修真者都不知道在哪裡的情況。

  但人家,就是不走尋常路。

  舒魚和隱嵐都是凡人,而一般修真者都不怎麼和凡人打交道,儼然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越是那些只有些低微修為,自稱仙人的修真者,就越是趾高氣揚,真正的大派子弟,反而會更謙遜。

  但是問題是,以他們現在的普通身份根本接觸不到高級一些的修真者,那些法力低微的,只能用些符紙之類的小玩意,連飛行都不能還特別的拽。這種修真者,舒魚二人是找得到,但是對方也不知道地方啊。

  最後舒魚決定先去找那些有些名氣的修真門派打聽。司徒靜靜是個十八歲前根本沒離開過吳樾國皇都的姑娘,後來亡國了就直接和霸道男主龍瑄攪合到一起,這種對凡人來說很有距離的修真之事她完全不瞭解,至多只聽過幾個門派名字,其他也是不瞭解的,舒魚就更不瞭解了。

  好在還有隱嵐在,他是個死士,接觸過不少尋常人不知道的事,也恰好知道那麼兩個修真門派大概在哪裡。

  於是舒魚安安心心的跟著隱嵐往深山老林裡面鑽,據說那些修真門派都喜歡在這種遠離凡人城池的地方。

  他們現在要找的是一個叫靈見派的修真門派,為此他們鑽進深山裡已經三天了。舒魚以為自己堅持的住,畢竟在清野秘境的時候她可是經常在野外到處跑。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現在的這個嬌弱的身體,從前她覺得輕鬆並且很快就能習慣,是因為妖族強悍的身體和不斷提高的武力值。現在這個身體,她還能在這種渺無人煙的深山中堅持三天,已經很了不起了。

  杵著手中的劍,舒魚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被隱嵐開闢出來的路上,呼吸粗重。她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了重影,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不能著力。她抬手摸了摸額頭,觸手一片滾燙,腦中混沌的舒魚慢了兩拍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發燒了。

  穿越一年多這是她第一次生病,還挺令她驚訝的。但是再想想自己這幾天晚上都只是睡在山林間,早上起來衣服都被露濕了,吃的也是單一的肉乾,以司徒靜靜這個嬌弱的公主身體,不病才奇怪。

  隱嵐走在她身前,沉默的為她開路,不僅劈開了那些刮人的刺和樹枝,還清理了地上的枯枝雜石,就這樣他的速度還比舒魚要快上不少。他似乎沒有發現她的情況,舒魚也不想給他添麻煩,咬咬牙繼續往前走,苦中作樂的想說不定出出汗就好了呢。

  鑒於隱嵐在原著裡對於司徒靜靜的曖昧感情,舒魚堅定這個忠犬是暗戀自家公主的,所以她這幾日對他的態度雖然友好,但絕不給他一絲曖昧的錯覺,免得一不小心禍害人家。隱嵐也很自覺,除了必要不會靠近她三步之內。

  舒魚又堅持的走了一會兒後,腳下一絆眼前一黑,就往前栽去,摔坐在落葉堆裡。前面的隱嵐停下手裡的動作,轉頭看她。

  舒魚捂著額頭,低聲苦笑說,「我好像是病了,看來要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她說著,手上用力想要撐坐起來,但是她沒什麼力氣了,怎麼都坐不起來。

  見到她那徒勞的動作,站在那靜靜看著她的隱嵐動了,他一步步朝舒魚走過去,在舒魚又一次想要坐起來卻摔下去的時候,恰好扶住了她。

  舒魚雙目緊閉,眉頭微顰,看樣子已經是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躺在他懷中,緊閉著雙目一動不動的人,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勾起了隱嵐的思緒。他平靜的眼中泛起了一圈漣漪,又很快消失不見。

  隱嵐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舒魚的臉頰,觸手滾燙的感覺好像讓他有些喜愛,整個手掌都覆了上去,最後他的手停在了舒魚的眼睛上。在那雙眼睛上摩挲了一會兒,隱嵐將目光放到了舒魚乾燥起皮的唇上。

  他似乎思索了一會兒,才緩緩低頭靠近,在舒魚的唇上舔了一下。舒魚動了動,唇間溢出一聲輕吟。

  隱嵐一指點在舒魚額間,舒魚立刻就陷入了沉睡。隱嵐的手指從舒魚額間移開,往下劃過她溢著細小汗珠的鼻尖,來到唇瓣上。

  隱嵐將人抱著倚在原地,垂頭看她,叫人看不清表情,只見他動了動手指,順著舒魚微微張開的唇探進去一些,又往下壓按住舒魚的下唇。

  因為脫水而乾燥的唇在他的動作下溢出血珠,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空中,隱嵐的手指上也沾了一些血液。他抬起手放在唇邊,伸出舌頭去舔舐手指上沾染的血跡,半闔的眼中是一抹殷殷的血色。

  舔完了手指,他猶覺不足,乾脆垂下頭,開始細細舔舒魚的唇,將上面溢出來的血珠全數舔去。他的動作漸漸變得輕柔,等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舒魚的唇已經滿是潤澤的水色。

  再次將手指點在飽滿的唇上,隱嵐的聲音在昏迷的舒魚耳邊響起,猶如情人的呢喃私語,又帶著一股充滿血腥戾氣的味道。

  「如果無法讓我感到滿意,我就吃掉你,從皮到骨,從血到肉……每一寸、每一寸……這次,連魂魄都不會放過,好不好?」

  舒魚做了個奇怪的夢,她夢見浮望在院子裡曬滿了鹹魚,空氣裡到處都是魚腥味。然後浮望站在那數魚,一條兩條三條四條……他數完了魚就回頭來微笑問她說:「今天吃魚吧?」

  舒魚看著那滿院子的魚想,抓了這麼多魚,不趕緊吃掉怎麼辦,於是她點點頭說:「好啊,燉魚湯喝吧。」

  但是浮望不同意,指著一條魚說:「煎魚吃。」又指著另一條:「紅燒魚。」

  「好好好,依你依你。」

  「今天吃魚,明天吃魚,後天吃魚……」

  舒魚聽他這麼說,趕緊問道:「為什麼不吃點別的呢,這麼多魚我們要吃多久啊?」

  浮望笑了,說:「一千年啊。」

  舒魚生生被吃一千年魚這個可怕的決定給嚇醒了。她睜開眼睛,無神的看著屋頂,還沉浸在那個詭異的夢裡,忍不住想,如果浮望還在她身邊,就算是吃一千年魚,她也、也還是可以試試的。

  「公主,您醒了。」

  舒魚一驚,徹底清醒過來,她看著站在床邊的隱嵐,回想起來自己在山路上昏倒了。將手搭在額頭上試了試,舒魚發現自己沒有發燒了,這好的還是挺快的嘛。

  舒魚坐起來接過隱嵐遞過來的溫水喝了,感覺啞啞的嗓子好多了才說:「多謝你照顧我,我們現在在哪裡?」

  「山間獵戶留下的木屋。」

  這個木屋確實破舊,屋子裡的東西除了她身下的這張像是臨時拼湊的木板床,什麼都沒有。舒魚自覺好多了,也不願意再磨蹭下去,就下了床說:「我沒事了,我們繼續走吧。」

  剛站起來,就險些摔倒,被隱嵐抬手扶住。最後舒魚是被隱嵐背著離開的,她還沒恢復,靠在隱嵐背後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這回她是被隱嵐喚醒的,因為隱嵐在這種深山老林裡面找到了一個隱蔽祥和的村子。

  就像桃花源記上寫的那樣,清溪流淌桃樹嫣然,面前豁然開朗,有土地平曠屋舍儼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村中的男男女女見到這兩位突然到來的外來者,也沒有露出什麼警惕的表情,反倒由一個容貌美麗的女子牽頭,上前來邀請兩人去村裡休息。

  也不知道隱嵐怎麼想的,聞言還真的準備背著舒魚往村子裡走,舒魚連忙拍拍他的肩,從他背上跳下來,然後一把將他推到身後,警惕的問面前這一堆人:「請問此處是?我和同伴迷了路來到這裡,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為我們指路?」

  「此處是桃花村,村裡人祖輩都在這裡生活,每年只有幾天時間出去外面的世界換些必需品,偶爾也會有迷路來到這裡的獵人,兩位客人不必緊張。看兩位客人風塵僕僕,不如先來村裡休息一番?」嬌俏的姑娘臉上笑容和善,友好不似作假。

  但是舒魚越發警惕,朝隱嵐示意了一下就說:「多謝各位好意,但是我們還有要事在身,這就告辭了。」說完她就往後退了一步,準備讓隱嵐快些離開。

  這時,那嬌俏少女神色驟然一變,囂張大笑道:「來了我桃花村,還想逃?!乖乖留下做我們的食糧吧!」

  隨著她這句話,周圍安詳平和的景色驟然一變,青山綠水化作荒山枯樹,面前這些哪裡還是友好的村民,一個個都一副窮凶極惡的模樣,對著他們二人獰笑連連。

  換做平常人,看到這樣的場景定然是要大驚失色的,但是舒魚的膽子已經被之前的一年多時間練的肥壯了不少,除了鬼還沒有能讓她害怕到失態的東西。

  眼見去路都被那群怪模怪樣的人堵住,舒魚一手握緊劍,目光看向先前的俏麗少女,問道:「你們是妖族?」

  「凡人都叫我們妖怪,倒是少聽有人叫妖族的。」少女嬌聲道,上下打量舒魚,好似在考慮先從哪裡下口。

  舒魚聽她認了,突然又問:「既然你是妖族,那你知道夢澤妖境還在不在嗎?還有,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叫浮望的妖族?」

  舒魚一邊拖延時間一邊想著該怎麼逃脫,隱嵐再厲害,那也是凡人,這麼多妖族在這裡,他們可怎麼逃?

  但她沒想到,聽到她的問題,那個得意洋洋的少女卻突然變得驚惶起來,她不安的看看周圍,聲音都變得尖細起來,「你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事!你、你怎麼敢直呼他……直呼那位的名字!」她身邊圍著的那些妖族也都紛紛不安起來,一個個疑神疑鬼的往周圍看,好像生怕被什麼人聽見。

  舒魚心中一動,她本來是想拖延時間,沒想到這個妖族還真的知道浮望的情況,當下有些驚喜。她看的記載是人類所寫,只有一個大概,而她想知道更多的細節,妖族不比人類,能活幾百年的妖族有很多,上千年的也不少,他們對於這件事也許會知道的更加清楚。

  於是舒魚不由得追問道:「你們真的知道浮望的事?那他現在是不是在渡厄山?你們知道渡厄山怎麼去嗎?」

  「哎呀你閉嘴!不要連累我們!」那妖族少女一臉恐懼,憤憤瞪了一眼舒魚,說完就招呼著同樣抖抖索索的妖族同夥們趕緊跑了,火燒屁股似的,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幾座破敗的小屋佇立在一片窮山惡水裡。

  「唉你們等等!」舒魚攔之不及,就眼睜睜看著那群妖族刷的不見了。

  舒魚此刻心情很複雜,重要的消息差一點就能得到,那些妖族諱莫如深的表情讓她更加好奇。而且,一場危險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沒了?她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還以為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了,誰能想到像場鬧劇似得。

  浮望似乎變成了傳說中的you-know-who,就像哈利波特裡面的boss伏地魔,連名字都不能提起。

  所以,她的大魚變成了——浮地魔・望?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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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9:0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六章 鎮邪宗

  「隱嵐,我覺得為了避免那些妖族又殺回來,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是,公主。」

  於是隱嵐再次背起強裝鎮定,其實病後還沒徹底恢復,仍舊手軟腿軟的舒魚離開了這個地方。舒魚沒敢睡,生怕自己待會兒睡了再醒來就被隱嵐背進妖族窩裡去了。隱嵐看著也不是這麼傻的人啊,怎麼會不覺得那種場景有些詭異呢?

  舒魚歎氣,對隱嵐說:「有一個人教過我,對於莫名其妙示好的陌生人,要提高警惕,像這種荒山野嶺,那個村子一看就不對勁,趕緊離開才是,怎麼能往裡走呢?」

  隱嵐沉默了一會兒說:「屬下知錯,請公主責罰。」

  「唉,我只是想告訴你下次如果遇上這種情況,要小心。」舒魚真心吃不消這位忠犬死士動不動就這麼說。

  其實這幾天,舒魚發現了一件事,這位忠犬妥妥的對司徒靜靜有意思,但大概是鑒於他的死士身份,那是想愛不敢愛,糾結的不行。舒魚發現隱嵐總是盯著她看,等她察覺的時候他又會及時轉開,幾乎都讓她覺得那種複雜的視線是錯覺。而且他似乎下意識的想要對她好,但是很快又意識過來,止住了動作反而開始和她保持距離。

  那些小細節小動作,舒魚看在眼裡,臉上沒有絲毫反應,就當沒發現。不然她還要怎麼辦,她又不是司徒靜靜這個當事人。不過她這個旁觀者看著都覺得彆扭,這位很是沉默漠然的死士,都快糾結成麻花了吧。

  舒魚打定主意等找到鎮邪宗,就想辦法混進去當個弟子,然後遠離隱嵐,放他去自由飛翔,她還是不要在人家面前晃了,太缺德了。

  只是,那什麼鎮邪宗到底在哪裡呢?或者說她們現在想找的靈見派在哪啊?舒魚被隱嵐放在一棵樹下休息,他自己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站著,像個忠誠的衛兵。

  舒魚問他:「隱嵐,我們還要多久才能找到靈見派啊?」

  「靈見派據說就在這附近的山脈之中,但是具體位置隱嵐不知。」

  舒魚苦惱了,那他們該不會是要走遍這一大片山脈吧?還有萬一人家的門派藏在什麼陣法裡面,他們這種凡人看不見可怎麼辦,這樣很容易錯失的。

  正在苦惱,舒魚忽然眼尖的發現天空上掠過去一道影子,如果她沒看錯,那應該,是個御劍的人?舒魚立刻扶著樹站起來大聲喊道:「那裡!」

  「剛才有一個人御劍飛了過去,隱嵐你看見了沒?」

  「看見了。」

  「我們去追!」

  「是。」

  可是還沒等舒魚再次爬到隱嵐背上,那個身影又掠了回來,就停在舒魚兩人不遠處的空中。

  「咦,此等妖氣沖天的山中怎麼會有兩個普通人,爾等可是在此間迷路了?需不需要我為你們指路?」一身藍衣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神清澈,周身正氣凜然,更有一股縹緲出塵的氣息。

  舒魚深吸一口氣,先是打量了這位修真者一番,然後壓住心底的喜悅,沉穩的回答:「多謝,但是我們在尋找靈見派,請問你是靈見派的修者嗎?」

  少年在舒魚希冀的目光中搖了搖頭,「靈見派在幾年前就已經被滅門了,現在這個山裡已經被妖物佔據,我此次來這裡就是奉了門中大師兄之命,來清理那些越發猖獗的妖物的。你們找靈見派有何事,不知道方不方便說,若是普通滅妖之事,我也可以幫忙。」

  舒魚又是眼前一亮,趕緊問道:「我是想找人詢問鎮邪宗在何處,你可知道?」

  少年一怔,很是奇怪,「你找鎮邪宗作甚?」

  頓了頓,舒魚才道:「我想拜入鎮邪宗門下。」

  少年撓了撓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異,「我們鎮邪宗一代只收九位弟子,不巧的是這一代已經收滿了。」

  這兩人說話的時候,一旁的隱嵐就影子似得站在一旁,眉目不動,但是在那兩人都沒發現的時候,隱嵐手中白芒一閃,似乎有什麼飛了出去。

  那邊舒魚聽了少年的話,瞪大了眼睛道:「你是鎮邪宗的弟子?」

  「是的,我是這一代的九弟子,幾位師兄師姐中,我是最小的。」少年全無心機的告知。

  舒魚考慮了一會兒,雖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還是厚著臉皮問他:「那,請問你需要一個徒弟嗎?會端茶倒水還會做飯的那種?」

  少年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頓時就臉紅了,站在一指寬的劍上晃了晃,連連擺手,「不不,我自己還在學習,我還不能收徒呢,而且一般收徒都是大師兄先開始的,我不行的。」

  說完他見舒魚一臉的失望,又有些不忍,但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要告辭離開,省得自己待會兒堅持不住一個衝動就把人帶回去的時候,天外飛掠過一道白影,直直朝他衝來。少年忙一揮袖將那白影捲入手中,攤開手掌,一隻白紙疊成的鳥兒在他掌中生動的扇著翅膀。

  鳥兒到了他的手中就自動拆開,露出紙上的墨色字跡。少年看完,眨了眨眼睛笑著看向身穿紅衣的舒魚,問:「你今年可是十八?」

  心理年紀已經近二十二的舒魚頂著十八歲司徒靜靜的殼子毫無負擔的回答:「是。」

  少年笑得更加開心了,乾脆直接御劍來到舒魚面前,一點沒停頓的說:「我方才接到大師兄的消息,大師兄終於出關了,還在占卜中得到了指示,他說他的徒兒已經出現,就在這片山脈的東南方向,是一位年方十八的紅衣姑娘,讓我找到人帶回去!你看,我在這裡轉了這麼久,只見到你一個穿紅衣十八歲的姑娘,那肯定就是你了!剛好你也想拜入鎮邪宗,真的好巧啊你說是不是!既然你是我大師兄的弟子,以後我就是你師叔了!我叫晴朗,你叫我九師叔就好!」

  在門派中一直是最小的少年驟然發現自己終於不是最小的那個了,高興的眉飛色舞,伸手就去牽舒魚,然後抓在了一個有力的手臂上。

  舒魚和晴朗少年一同看向突然出現在二人中間的隱嵐,同時反應過來,哦,這裡還有一位呢。

  舒魚從突然落下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她咳嗽了一下,看向一言不發的隱嵐,「我要去鎮邪宗了,不如我們就此分開?」早點分開好啊,免得這位越陷越深,她是真的被他偶爾看過來的視線弄得寒毛直豎。

  「此人出現的太過蹊蹺,我們並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鎮邪宗弟子,不能聽信他的一面之詞,方才公主的教導,隱嵐不敢忘。」隱嵐還是一如往常的平平語氣。

  因為太過高興差點忘了這一點,似乎是有些可疑。而且剛才自己還在循循教導,現在就被自己打臉,略疼。舒魚看面前似乎很好騙的少年九師叔,見他也是一臉的尷尬,然後努力想要挽回形象,故意做出了一副沉穩的模樣——沒過三秒就破功了。

  九師叔說:「我不是騙子,你們看,我還有鎮邪宗弟子令,整個鎮邪宗都只有九塊的!是我的師父交給我的!你們看!」

  好吧,這位九師叔真的太嫩了,他的師兄師姐們都放心讓他出門嗎?見他急急掏出一塊古樸大氣的令牌給他們看,舒魚都開始擔心他哪一天輕易被人騙了,竟然比她還要甜。

  「公主,請讓屬下一同前去。」隱嵐說。

  舒魚看九師叔,「可以麻煩你嗎?」

  「你們是同伴,這位若是不放心,自然可以同去,只不過宗內不許非宗門弟子入內,所以他只能送你到宗門前。」九師叔脾氣軟,立刻就這麼解釋道。

  最後三人一同御劍回了鎮邪宗,還好那把飛劍能變大載下三人,不至於超載。至於九師叔最開始說的消滅妖物的任務,則被這位熱情洋溢的師叔暫時拋到了腦後。不過舒魚默默的想,這位九師叔在找的,大概就是之前被她用浮望的名字給嚇跑的那一堆……吧?

  一路上,舒魚被隱嵐隔開,一個衣角都沒能碰到那位人如其名的晴朗師叔。雖然隱嵐保護過度,不過鑒於他們兩待會兒就要分開,舒魚也就沒再做什麼。倒是九師叔什麼都沒察覺到,興致勃勃的和舒魚介紹宗門情況。

  鎮邪宗確實是個畫風清奇的宗門,就像晴朗之前說的,每代都只有弟子九人,一代傳一代,每一代皆以大師兄為首,至於他們的師父,在他們有資格得到弟子令的時候,就會離開鎮邪宗,入世除妖再不回去。所以,整個鎮邪宗,大部分時間都只有九人。

  晴朗有六位師兄兩位師姐,不是在宗內閉關修煉,就是聽從大師兄指派的任務,在外除妖。

  舒魚深刻的認識到這位九師叔對他的大師兄有多麼的盲目崇拜,三句話有兩句話離不開大師兄,在他的話中,那位大師兄溫柔和藹,正直善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並且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美男子,簡單來說就是蘇到爆。

  舒魚才不信世界上還有比浮望更溫柔,知道的更多,更出色的男子。

  在晴朗的嘮嘮叨叨中,三人比舒魚想像中更快的來到一處山谷。明明是一處絕路,只見晴朗手中一揮,就像撥開一陣迷霧,一個巨大的一線天出現在面前。兩側高聳的山壁,中間一個狹窄的小徑,看不到盡頭,只有一道線光灑在小徑上。最面前的山壁上有三個血色大字,鎮邪宗。

  鎮邪宗三字在山壁上刻得十分深,上面染的紅色也不知是什麼,鮮豔如血,但卻感覺不到一絲腥邪,只有一股同晴朗身上如出一轍的浩然正氣。初初看去,就有一種被利劍割傷的錯覺,耳邊也彷彿能聽見劍的清鳴聲,讓人一瞬間就腦中清明。

  舒魚被震懾了一下,想到也許浮望就在裡面的某處,心跳不由得加快,又有些微的疼。

  「公主,請保重。」隱嵐的聲音拉回了舒魚的思緒,她以為還要多勸隱嵐幾句,比如說讓他以後不用為誰賣命,自己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啦之類的,但是隱嵐只是這麼告別了一句,就似乎是放心了似得,十分乾脆的轉頭離開了。

  舒魚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沒有多說一句話。她歎了一口氣,又鬆了一口氣,只希望這個忠犬別攙和男女主角之間的劇情,弄到最後丟了性命。

  情愛這東西,最是磨人。

  舒魚跟在晴朗身後走進了那個小徑,走到盡頭她才發現自己站在一處懸崖上,面前是翻滾的雲海,雲海之中隱約露出幾塊漂浮的小島,舒魚數了數,發現果然是九個。

  晴朗很有幾分好師叔的樣子,從左往右,挨個介紹了一圈那九座雲海之中的小島,「最後那座就是大師兄的花島了,大師兄和我們不同,他的花島上沒有他的允許是無人能入的,而且大師兄經常閉關,我們這些師弟師妹們都很少能見到他,有什麼事都是傳書給我們的,不過大師兄最厲害啦!」

  說著說著,他又開始了滔滔不絕的誇讚,舒魚實在不想聽他把同樣的誇獎重複十遍以上,就開口岔開了話題,「為什麼要叫花島呢?」

  「這個啊,等你到了就知道啦~」晴朗笑道:「來,九師叔帶你去花島。」

  舒魚被他拉了一把上了飛劍,卻不由得一愣,這位晴朗師叔,她碰到他的時候,沒有那種安心的感覺?可她第二次穿越以來,不管是國師還是葉臨淮還是隱嵐,只要碰到他們,她起初都會有一種熟悉的安心感,她還以為對誰都是這樣呢,怎麼這位師叔沒有?

  這種疑惑只是一閃而過,舒魚想也許剛才自己太激動了沒有在意,便沒有再去試試的意思。反正肯定是因為女主的身體,才會有這種感覺。

  等到穿過雲海來到了那座在雲中隱隱綽綽的花島,舒魚就再沒了去想這件事的心思,她看著面前的景色,完全怔住了。

  望不到邊際的紫藍色花朵成片成片的盛放,從小島邊緣一直延伸到遠處,整座島上幾乎看不到其他的植物,全數都被這種花佔據,彷彿真的變成了天上無數的星辰——那是一整座島的星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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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9:1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七章 師父

  「星辰花啊,我們靈族的習俗,若是找到想要相守一生的愛人,就親手種一株星辰花,等開了第一朵花就讓對方吃下去,這樣兩人就能相伴一輩子了。」

  舒魚還記得,在自己那位爽朗熱情的鄰居何蘇兒家中,第一次見到那漂亮的星辰花時,何蘇兒這麼對自己說。

  「你看,星辰花開的花有兩種顏色混雜,紫色和藍色。據說從前,神界有一位神,名叫紫星,她愛慕一名叫做藍辰的魔,但是神魔互相對立,他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紫星與藍辰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有許多傳說,流傳的最廣的一個就是紫星因為太過深愛,最終由神入魔,將始終不肯愛她的魔藍辰融入了身體裡,然後化作了紫藍雙色的星辰花。」

  「放棄神的身份和漫長的壽命,她選擇了和所愛的人變成一株花,一同開放,一同凋零。她留下一道神言,說星辰花代表著不分離和永世的糾纏,後來就有了這種習俗。若是想讓你愛的人永遠和你在一起,就種一株星辰花吧~雖然這種傳說很多並且沒什麼可信度,不過也是一種情趣~」

  何蘇兒說著,朝她擠了擠眼睛,「那時候我和我家那位剛在一起的時候,我種了三株全塞給他吃掉了,你看他現在不是離不開我了~」

  舒魚並不迷信這種傳說,因為就像何蘇兒說得,這種傳說太多了,就連浮望知道那麼多的人,估計也不會去在意這種小姑娘家在意的傳說。雖然嘴裡這麼說著,但舒魚回家的時候,還是拿了一包星辰花的種子,偷偷摸摸的種在了院子裡一角。

  唔,她沒有想給浮望吃那個花,就是覺得挺好看的!舒魚這麼對自己說,之後每天都記得去看三遍,澆澆水什麼的,很快星辰花就發了芽。她那一天蹲在那些嫩芽面前想,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能開花了。

  然後,她死了,沒能看到那些星辰花開花,沒能和浮望一直在一起。

  …………

  舒魚看著面前這大片大片的星辰花,胸膛裡湧起說不清的酸澀,怎麼都壓不下去。

  晴朗九師叔沒發現她的異樣,走在前面興致勃勃的說:「歷代大師兄都住在這裡呢,好像是初代的大師兄喜歡這種花,就種了許多,後來每一代大師兄竟然都對這種花很有些喜愛,漸漸的越種越多,這些花就長瘋了,蔓延了整座島。我們大師兄也是,不修煉的時候就愛在島上到處走,打理這些花。」

  「小心腳下別踩到了,不然大師兄要不高興的。」晴朗說著停下了腳步,給舒魚指了一條掩藏在花叢裡的路,「從這裡一直走,到盡頭就是大師兄住的地方了,你自己去吧,大師兄沒讓我去,我進不去的。」

  見舒魚表情愣愣的有些遲鈍,晴朗還以為她是害怕,便安慰道:「你不用怕,大師兄最溫柔了,一般不生氣的,而且你是他要收的徒弟,他一定會對你很好~」

  等這位天真跳脫的九師叔御劍離開,消失在雲海間,舒魚朝那條小路走去。鋪天蓋地目之所及都是紫藍的星辰花,她以為這種花是沒有香味的,可是這麼多一同生長在這裡,舒魚才發現,原來這花有一種淡香。

  淡淡的香味彷彿流水,浸入她的身體。她好像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裡,整個人都不自覺地有些遲鈍,看著周圍的景色都慢了兩拍。漸漸地,花香變的濃郁,她的神色也隨之茫然起來,她開始覺得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好像蒙了一層霧。她要做什麼來著?

  舒魚使勁回想,費了好大力氣才想起來,對,她要找一個人。

  舒魚怔然的往前走,直到看到了不遠處那個穿青色衣衫,拿著小木瓢,彎著身子在花叢裡澆水的身影。

  很熟悉很熟悉,是她要找的人!舒魚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朝那個人跑過去,她的裙擺掠過大片的星辰花,拂落了一地的花瓣,花香彷彿一瞬間更加濃郁了。舒魚什麼都想不到了,她的眼裡只有那個熟悉的人影,她只知道自己在找他,終於找到了。

  「浮望!」她笑著,撲進了那個人懷裡,環住了他的脖子,他身上的氣味讓她覺得十分安心,忍不住用腦袋蹭了兩下。

  舒魚小聲喊他的名字,喊了好幾聲,才聽到那人輕輕嗯了一聲,舒魚立刻高興起來,抱著他不放,說:「我好想你啊。」

  「是嗎?」

  「是啊。」舒魚毫不遲疑的回答似乎取悅了他,他終於伸出手去抱住了舒魚,將她壓在自己懷中。

  舒魚抬頭去看他,卻覺得有些記不清他的面容,模模糊糊的,不由伸手去摸他的臉。那人一動不動的任她摸,舒魚摸了一會兒又覺得歡喜,湊上去親他的下巴,親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垂下頭說:「我想你。」

  她的臉被抬了起來,那人低頭給了她一個吻,纏綿的她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險些軟成一灘水,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裡。那人放開她的唇,又來到她的脖子,在她的頸側留下一個紅印。

  舒魚拉著他的手,滿臉喜悅的說:「我們回家吧,我們去看……」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去看什麼?」那人追問。

  舒魚表情茫然,去看什麼?剛才的話脫口而出,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說完。她的思緒艱澀,很多事都想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不過沒關係,這個人在她身邊,一定沒關係的。

  於是她難得有些撒嬌的說:「我不記得了,我們回家吧,回家吧好不好?跟我回家吧~」

  那人只是笑,沒有回答。舒魚有些慌起來,拉著他的袖子,眼眶有些紅,「我們不回家嗎?」

  「會回去的。」他只是這麼說,語氣一如她記憶裡的溫柔。得到他這句話,舒魚一下子放心了,只是這一放心她就覺得累,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說:「浮望,我有點兒睏。」

  「嗯。」那人摸著她的頭髮,一下又一下,滿是安撫的味道,舒魚就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

  茫然的看著周圍的大片星辰花,舒魚有些搞不清狀況。剛才,剛才她好像看到浮望了?但是這裡哪有什麼浮望,只有她一個人傻傻的站在小路上,剛才那種情況就好像她是做了個模糊的夢,但哪有人站著就開始做夢的?

  舒魚為剛才那個模糊的奇異夢境感到不解。這時一隻紙疊成的小鳥飛到她面前,一個清潤的嗓音從小鳥身上傳來。

  「此處花香會使人陷入幻境無法自拔,看到自己想要看見的,對修真者無礙,但是對於普通人有不小影響。帶上紙符能使你不受影響,紙鳥會將你引到我處。」

  舒魚覺得腦袋昏沉,看到小鳥嘴裡叼著的紙符,忙伸手去接,那小鳥就將紙符放在了她手裡。握住那紙符,舒魚一瞬間就覺得沉重模糊的腦子清楚了起來,心下卻不由有些悵然若失。果然是自己的幻想吧,浮望,她還沒有把浮望救出來。

  舒魚根本沒發現自己頸側,有一個微紅的吻痕。

  跟著那紙鳥,舒魚來到一個小小的山谷中,山谷兩側陡峭的山壁都長滿了星辰花,像是捲起來的紫藍色花地毯,又像是翻起來的海浪,似乎隨時都要拍打在山谷的凹陷處。

  那裡有一座樸素的木屋,還有一個穿著白衣的人,是這片紫藍色世界裡唯一的一抹異色。那應該就是鎮邪宗裡積威甚重的大師兄了。

  但是這個在晴朗九師叔眼中如兄如父般溫柔可親,又博學多才無所不能的大師兄,此刻像個普通凡人那樣正在修繕房屋。他本來站在屋頂上敲敲打打,見到她到來了,便踩著梯子下來了,一應動作都十分的接地氣,一點都不像是傳說中的大宗弟子,和他屌屌的身份也不相符。

  但是人家半點都不在意,一舉一動都自然自在,還非常養眼。舒魚看清他的長相時,也不得不承認,就比浮望差那麼一點點呢!

  而且,不管怎麼看,這個似乎要收她為徒的師父,在氣質方面真的讓舒魚很有好感,因為他和舒魚記憶裡的浮望真的太像了,就連和浮望長相有幾分相似的葉臨淮,氣質上都沒有這位大師兄那麼像。

  在舒魚的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她就已經先因為這種太過熟悉的感覺放鬆了下來,因為要見到厲害傢伙感到緊張的心情也一下子消失了。

  「方才手中有些事還未做好,所謂沒有前去接引你,還望你不要見怪。」他走到舒魚面前三步遠時才停下,微微笑道:「我是鎮邪宗第十二代大弟子,名喚天決明。你我有一段師徒緣分,不知你可願入我門下做我的弟子?」

  「選擇弟子就這麼隨意,沒關係嗎?」舒魚語氣不自覺的好了很多,她感覺很對不起這位,她來這裡別有所圖,說不定以後要對不起他們鎮邪宗的,但是她已經決定了,就算心中再愧疚也絕不後悔。

  談了戀愛的妹子,就是這麼苦逼。很多不願意做的事情,和愛的那個人比起來,都會一退再退。舒魚很為自己的三觀和正直之心感到擔憂。

  「我們鎮邪宗擇弟子,一向如此,隨緣罷了。還不知你叫?」天決明臉上帶著溫柔笑意,確如晴朗所說,令人見之可親。

  舒魚把幾乎脫口而出的舒魚兩字咽回去,又拍回了沖上腦子的天風瑾瑜,最後僵著臉回答:「司徒靜靜。」

  天決明似乎又是一笑,然後斂起了表情,雖然依然看著溫潤,但氣氛一下子嚴肅了不少:「鎮邪宗誅妖鎮魔,為天下蒼生執劍,入我鎮邪宗,一生都將以除惡誅邪為己任,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或者說,這是一條極為辛苦的路。」

  「並不如外界所傳,成為修真者就代表著比其他人更尊貴的身份,擁有多大的力量,身上就會承擔起相應的責任。你若是不願意,我會送你離開,絕不勉強。若是願意,今後你就是我的弟子,我會與你傳道授業,助你走上修真之路。」

  舒魚快被這位身上散發的正義感刺傷了,心裡更加的心虛。然而她還是咬牙道:「我願意。」

  然後她想著是不是要像電視劇裡說的那樣行個拜師禮什麼的,只略一猶豫就口中道:「弟子見過師父。」同時往前跪去。

  然而還沒等她彎下膝蓋就被人輕飄飄的托了起來,新上任的師父帶笑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不用行此禮,宗內向來是一師一徒,彼此間關係親密,徒兒只管將我當做兄長或友人便是。」

  舒魚的手臂被他輕輕托了一下,雖然他很快收了回去,舒魚還是感覺到了那種熟悉的安心感。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那位九師叔有什麼不對勁,不然為什麼只有碰到他沒有這種感覺?舒魚一葉障目,腦子沒轉過彎來,怎麼都猜不到是怎麼回事。

  天決明好似沒看見舒魚的疑惑,他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木屋,「在卦中得知徒兒將至,便將房屋修繕了一番,為師這處著實簡陋了些,不如其他師弟師妹們所居舒適寬敞,景色也單調了些,還請徒兒不要嫌棄。」

  「多謝師父,當然不會,我很喜歡這裡。」舒魚猶豫了一下,看著天決明那令她倍感親切的笑,還是問道:「師……父,為何這裡會種了這麼多的花呢?」

  「先代前輩所種,雖不知其所想,但我猜測,許是因為,執念不可消吧。」天決明輕聲說著,手指拂過手邊一株星辰花。隨後他對舒魚道:「為師見你臉色不好,像是病體初愈,今日奔波勞累這許久,不如先去休息吧。」

  替舒魚指了路,簡單交代了些事,天決明嘴邊噙笑的看著舒魚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不由自主的探出鮮紅的舌……舔了舔唇,一身清正氣息消失的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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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9:2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八章 殺魔

  舒魚以為自己以一種玄幻的姿勢進入了這個看上去十分高大上的鎮邪宗,並且成功成為最強大師兄的弟子之後,就能開啟牛逼哄哄的修煉up一路成長為萬人敬仰修真者,救出自家浮望一齊走上人生巔峰的光明道路,但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年輕。

  來到這個花島五日,舒魚要做的事,只有一樣,就是澆花。

  修煉?嗯,她也問過自己那位師父,然而對方神棍一笑,只說:「還不到時候,稍安勿躁。」她再問,他就笑而不語了,那態度溫和,像個滑不溜手的老狐狸,完全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內心彈幕刷屏,嘴上戰鬥力為五的舒魚三言兩語被忽悠回來,乖乖澆了好幾天花,到最後看什麼都是一片紫藍色的重影。

  舒魚在花島上住了七日,開始敬佩起自己的師父,或者說敬佩起每一個在這個花島上住了幾十年的大師兄們。雖然說吧,這花島是很好看,初初看去的時候簡直浪漫極了,比現代那什麼薰衣草花海還要棒上一百倍,但是再漂亮的地方,看了這麼久之後,就會覺得眼暈。

  如果自己在這裡一住就是幾十年,每一天都看著這一模一樣的花海,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些花,說不定會瘋掉。舒魚兢兢業業的提著小木桶,拿著小木勺給這些星辰花澆水,一邊在心裡各種走神。

  她不用修煉,每天的工作輕鬆的很,天決明沒有給她佈置一定要澆多少面積的任務,也沒有強制她一定要去澆水,只說她隨意便好。舒魚是個認真的人,每天起床就自主的提著自天決明給她的小木桶撲進花叢裡去澆水。

  這小木桶永遠都只有半桶水,提著也不重,但是不管舀了多少勺水,裡面的水都不會減少,只有從這一點上,舒魚才看得出來自己師父確實是個修真者。

  說實話,天決明這個師父和舒魚想像中的修真者完全不一樣,舒魚沒見過他修煉,他每日除了有一會兒不知所蹤外,就是坐在屋外看書和擺弄一些奇怪的東西。每當這個時候,舒魚都會不敢去看他,因為這個時候的天決明,太像浮望了。

  浮望和她一起在清野秘境的時候也經常這樣,安靜的看書,認真的擺弄那些她看不懂的東西。只是浮望和天決明不同,每當她將眼神放到他身上,浮望就會抬頭朝她笑一笑,偶爾還會乾脆放下手裡的事過來抱抱她。而天決明,舒魚偶爾盯著他看一會兒,他都好似全無所覺,反倒是舒魚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轉開視線。

  說起來,天決明這個師父當得特別稱職,堪稱進化型老媽子。她來到花島第一天,九師叔就帶著一大堆的食物來到了花島,興奮的和她說接到大師兄的消息來給她送食物食材和一些日常用具,還興沖沖的在這裡轉了許久,據他說他一共才來了這裡三次。

  所以你壓根沒見過你大師兄幾面,為什麼還這麼崇拜他?舒魚送走興奮過頭的九師叔,之後每三天他都來島上送一次東西,全部都是給舒魚的,還給她看了一次天決明給他的採買單子,事無巨細林林總總,那真是邊邊角角都考慮到了。

  除了浮望,就連舒魚她爸媽都從來沒有這麼替她考慮細緻的。尤其是後來看到已經辟穀不食的天決明專門替她修了個廚房,挽起袖子給她做飯的時候,舒魚內心複雜的表情都快溢到眼睛外面了。

  等到她看到天決明給她洗衣服,舒魚都快給這個一臉正氣不食煙火的師父跪下了。

  然而他一臉從容,理所當然的說:「我是你的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照顧你是應當的,不要和師父見外了。」

  舒魚吐槽臉,她才沒有這麼年輕的爹好嗎!而且讓浮望以外的男人給她做飯洗衣她真的無法承受啊!

  不不不,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這位師父做的飯菜比她還糟糕,更不要說能比得過浮望了,那做出來的是人吃的東西嗎?還給她洗衣服,天啦擼她開始來這裡一共就兩套衣服,被他洗壞了一套,無奈之下換洗只能用他的衣服了好嗎!等到九師叔給她買了衣服回來又被這位師父給她洗壞了兩套好嗎!

  舒魚偶爾會覺得,這個師父怪怪的,因為他有時候對她,會有些親密小動作,比如摸摸她的頭髮和臉頰什麼的,要不是看他每次都是表情和藹氣度從容,好像這樣很正常,舒魚一定會覺得這是個故意占他便宜的變態。

  「師父,我不太習慣和人靠這麼近。」

  「為師也不太習慣與人靠近,但徒兒不同,畢竟我們是師徒。」

  這種不由自主被對方雲淡風輕憋回來的感覺,倒是很熟悉。但是她堅決不約,所以每天大部分時間在島上到處跑著澆水,沒事不往那位師父面前湊。

  清亮的水珠灑在紫藍色的花海中,舒魚偶爾還會看見一小道彩虹出現在花從上,漂亮的讓她很想用手機拍下來給浮望看看,可惜這裡沒有。空氣清新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花香,當然舒魚是裝備了天決明給她的紙符的,不然再次陷入那種幻覺就糟糕了。

  舒魚自己並不排斥那種感覺,只是擔心陷入幻想的時候不小心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東西。如果被那位師父發現不對勁,那她還怎麼找到機會救浮望。

  她已經做好了長期奮鬥的準備,想也知道,浮望被困了這麼多年,那麼厲害的地方她肯定不會這麼容易就能把他救出來,說不定要等她接替了大師兄……額,大師姐之位,然後就可以接受什麼鎮邪宗的隱秘啊寶物啊之類的,能在其中找到關於浮望的消息。

  但她又想錯了,機會來得太快,猝不及防間就被拍到了她的臉上。

  這天傍晚她提著小水桶回到木屋,就見師父坐在屋前仰望天際,一臉肅然。舒魚在這種氛圍下,隱約覺得大概要發生什麼了。

  果然,天決明朝她招招手,舒魚快步過去,走到他對面,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另一個石凳上。

  「你既為我弟子,那麼鎮邪宗的一些事你也該知曉了。」

  舒魚心中一跳,緊緊盯著他。

  「你可知我鎮邪宗為何叫做鎮邪宗?」天決明問道。

  舒魚有些猜測,天運國國師說,當年浮望被囚於渡厄山,就是鎮邪宗現在所在的地方,鎮邪鎮邪,那個邪,大概就是浮望吧。

  她在天決明的目光中搖搖頭,「弟子不知。」

  天決明忽然笑了,春風拂柳一般,語氣溫和,「那是因為我鎮邪宗最初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鎮壓一個邪魔。」

  「千餘年前,有一禍害蒼生的魔主,他帶來了無邊禍事,不論是妖還是人,都被他無情屠戮,無人能阻止。幸而天道自有平衡,那魔所造殺孽太重,身上戾氣太重,被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擊殺七天七夜,也未能將他殺死,最後只好將他囚困於一處,想要以正氣消磨他身上的魔氣,最後將他徹底消滅。」

  舒魚的手指顫抖了一下,聲音都有些變了,「那他……那個魔主,他現在已經、已經死了嗎?」

  天決明搖了搖頭,「並沒有。」

  舒魚還沒鬆一口氣,就聽他又說:「但也快了。」

  「我鎮邪宗日復一日懲惡揚善,乃天下正道修者之首,如此浩然之氣鎮壓下,大約再過百年,那魔就將徹底魂飛魄散了。」

  舒魚過了一會兒才繼續問:「魔主,他殺了很多人?」

  舒魚低著頭,沒看見天決明忽然擴大的笑容,和眼中一閃而過的紅,「是,那魔主手中殺孽無數,毫無憐憫之心,他一出現便使生靈塗炭。魔是萬惡之源,若是不徹底殺了他,遲早有一日他會再度釀下大禍,到時蒼生百姓都將深受其害,千餘年前的悲劇會再次重演。所以,我們決不能對他手下留情,趕盡殺絕才是對的。」

  他的語氣溫和中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冷肅,似乎滿是對邪魔的殺意,「你為我鎮邪宗弟子,當時時謹記,萬不能讓那魔逃出生天,再去禍害無辜生命,你可明白?」

  「……明白。」

  舒魚低聲說,忽然察覺自己的手被天決明按住,霎時一驚就要抽手。然而天決明並不放手,反而握得更緊道:「還有一事,是關於徒兒的。」

  舒魚掙脫不開,見他一臉嚴肅並無其他意思,只好強壓心思,又被他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停下動作問:「關於我?什麼事?」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天決明眼中明亮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在占卜中看到了變化,那個變化就是你。你是天生帶有大氣運之人,是天道鍾愛之子,若是你的話,只用三月,便能將那魔徹底消滅。」

  「為師有一套九殺針,共九十九枚,只要徒兒親手將這針紮入那魔主的身體,一日一枚,三月過後,那魔就會徹底被消滅。這針只有擁有大氣運的普通人才能用,因此為師才沒有讓你立刻修煉。」

  舒魚倏然抽出了手,臉色有些僵硬的說:「如果放著不管,不是遲早也會死嗎,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呢?」

  「自然是為了不節外生枝,百年還是太久了,如今只要三月便能徹底杜絕後患,不是更好?」天決明神情依然溫和,但看在舒魚眼裡卻讓她一下子如墜冰窟。

  他又說:「徒兒莫不是害怕?沒關係的,那魔主已經十分虛弱,陷入長久的沉睡無法醒來,並且被牢牢縛住,無法傷害你。」

  舒魚沉默了良久,長長出了一口氣,「師父,你能先帶我去看看那魔主嗎?我想先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然可以,為師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看。只不過,徒兒說錯了,那不是人,是邪魔。」天決明笑著將裝著九殺針的盒子放在她僵硬的手中,順手輕輕撫了一把她的長髮。

  當那順滑的長髮從他的手指之間徹底滑落,天決明收回手,滿面溫和愛憐:「徒兒記著,這是為了蒼生大義,所以不必猶豫,也不必害怕。」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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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0 00:19:3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人世篇 第九章 相見

  舒魚被天決明拉著從花島上一躍而下,沉入那看不到底的深淵時,心臟都快跳出來了。有就快要見到浮望的近鄉情怯,有突然從高處急速墜落的生理恐懼,她還十分奇異的突然走神想起了一個場景。

  ——那是在她去參加靈引小會的時候,和浮望一起在高高的塔上,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飄然落下。

  場景並不相同,人也不一樣,然而相同的是透過另一個身體傳來的,令人感到安心的感覺。

  舒魚眼中有些疑惑閃爍,但隨著兩人越墜越下,她覺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起先還在厚厚的雲霧之中,現在隨著下落他們周圍的光線已經暗了下來,雲霧都似乎變成了灰色,他們下落了很久,還是沒有到底,舒魚幾乎覺得他們就要這樣一路墜落到地獄。

  就在她腦海中亂糟糟的想著些不著邊際東西的時候,她忽然覺得下落的速度慢了下來,然後她就踩在了一片暗紅色的實地上。隨著兩人站定,周圍近乎黑色的濃霧漸漸散開,露出前面不遠處一方高臺和石階。

  前後左右不過十幾米見方,往上看是一片黑壓壓的霧,連陽光也無法照射下來。往腳下看,暗紅色的堅硬土地一直延伸到不遠處的石台。只有周圍空氣裡漂浮的幽幽藍火將這處壓抑的地方照亮。

  就在那高高的石台旁,孤孤單單的倚靠著一個人影。他坐在那裡,像是一座凝固的漂亮雕像。仰著頭的姿勢,不知看向何處,緊閉著眼睛,只露出被斑駁鎖鏈穿透的喉嚨。

  舒魚喜歡浮望的脖子,喜歡那個在他說話輕笑時會微微顫動的喉結,她經常親吻那裡,每次她親吻那裡的時候,浮望就會笑著把她撈起來,溫柔的給她一個深吻。現在,那裡被一根鎖鏈穿透,那樣慘烈的傷口,如果是普通人就已經死了吧,就算不會死,穿過去的時候有多痛呢?

  可是他臉上看不見一絲痛苦,只有一種讓人動容的安寧,卻又莫名讓看到他表情的人,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悲慟哀傷。他的頭往後仰著,枕在石台之上,從前令舒魚愛不釋手的長長黑髮流水一般蜿蜒的往下垂落,迤邐灑滿臺階,鋪在他身上散開的紅衣衣擺之上。

  浮望愛穿青衣,通身溫潤清澈,舒魚曾想過,如果浮望穿紅衣會是什麼樣的,現在她看到了。浮望穿著如滴血一般的紅衣,但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怎麼會有人能把紅衣穿的這麼冷?一晃眼,她好像看到浮望滿身的血。

  那真的是紅衣,而不是鮮血染成的血衣嗎?

  舒魚瞳孔緊縮,連心臟在這一刻都像被人緊緊握住,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連一旁的天決明也顧不上了,只是緊盯著那個熟悉的人影,腳步有些虛浮的往前走,最後乾脆跑了起來。

  高臺旁還有石階,同樣是暗紅色的,但是在舒魚走上去的時候,不論是高臺還是石階,都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流轉起淡淡的紅,彷彿鼓動的心臟。

  舒魚在石階上踉蹌的絆了一下,然後直接撲到那個毫無反應的人身邊。此時此刻,舒魚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先前暗下決心的克制,忘了自己不能被天決明看出異樣,她只是感到無比的傷心,眼淚自然而然的湧出來,砸在自己顫抖的手上。

  來到近前她才發現,浮望胸前心口處也穿透著一把鎖鏈,緊緊將他縛在這裡。舒魚伸手去摸他的臉頰,冰涼的觸覺像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又去握住他的手,將那同樣冰涼的手捂在手裡。

  天決明負手站在原地,臉上帶笑,並沒有制止舒魚的動作,只是那樣看著舒魚跑過去,渾身顫抖的去觸碰那個人影。

  舒魚很傷心,很難過,他看得出來。可那又怎麼樣呢?會比他更痛,更難過嗎?直到看到舒魚試圖去觸碰那些鎖鏈的時候,他開口說:

  「徒兒,你在做什麼。」

  舒魚渾身一震,抓緊浮望的手轉頭看他。

  天決明慢慢走過去,踏上高臺,然後從身後環住舒魚,輕聲在她耳邊說:「你忘了我們是為了什麼來這裡的嗎?是為了徹底的消滅這邪惡的魔主啊,來,拿好我給你的九殺針,紮進面前這個魔的身體裡。」

  他說著,將一枚九殺針放進舒魚手中,抓緊舒魚的手,帶著她就要刺向浮望的軀體。原本渾身僵硬的舒魚突然用力將他掙開,然後一揮手將那針扔到了遠處。

  天決明放手,站在她身後,悠悠道:「怎麼了,徒兒不忍心?只要殺了他,徒兒就再也不用難過,這不是很好?殺了他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比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容易,因為他不會反抗。」

  舒魚聞言,顫抖的更加厲害,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語氣裡仍有幾分哽咽,「……你,是浮望嗎?」

  「你覺得呢?」天決明笑問。「一個滿身正氣的修真正派弟子,和一個殺戮無盡的魔,會是同一人?」

  「國師,葉臨淮,隱嵐,都是你嗎?」舒魚問。她之前隱隱有些猜測,但是不敢相信,後來她在九師叔身上試了幾次,發現九師叔確實無法給她那種熟悉的安心感覺,然後剛才,她觸碰到浮望的身體,那種熟悉的感覺再一次令她動容。

  古今中外各大名偵探都告訴她一個真理,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真相,而且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最強的。現在看到天決明剛才那些反應,她已經基本上可以肯定了。這個讓她覺得和浮望極為相似的天決明,確實就是浮望。

  她該高興嗎?浮望沒死,還在她身邊。她該生氣嗎?浮望一直在騙她,看她傷心難過都沒有和她相認。她該哭還是該笑?

  舒魚比剛才還要傷心,因為她的大魚黑化了,好像比原著裡的黑化還要嚴重的多,起因很可能是她。

  天決明不再笑了,他伸手摸摸舒魚臉上的淚,「哦?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因為,只有浮望才會讓我感覺到那種安心。」

  天決明忽然彎下身子,舔了舔舒魚面上淚痕。兩雙眼睛對視,呼吸相聞,天決明將額抵在舒魚頭上,「小魚,九殺針確實可以將我徹底殺死,如果是小魚的話,我是不會反抗的,那麼小魚要不要殺我,為民除害呢?」

  「不。」舒魚緩緩搖頭。

  「我以為私情和大義,小魚會選大義,難道小魚所謂的愛就那麼重要,能讓你放棄底線和良知?小魚不是很善良嗎,嗯?」雖然口中喊著從前對舒魚的愛稱,但浮望語氣裡卻沒有了許久之前的那種令人心醉的憐愛。

  他放開舒魚,表情不再是面具似得溫柔,也不再是偽裝的冷漠,而是溢滿了魅人的邪氣。一雙黑眸變作血色,緊盯著一個人的時候,壓迫感極強。

  「你是個好人,我喜歡你,你是個壞人,我也喜歡你,唯一的區別就是喜歡你的時候我會感到輕鬆還是會感到沉重罷了。怎麼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對你來說已經過了很久很久,但對我來說,不久前我們還在家裡一起吃飯一起睡覺,我怎麼可能對你下手。」舒魚咬著牙說。

  天決明忽然笑起來,然後就毫無預兆的往下倒去。儘管舒魚現在心塞又難受,見他忽然倒下去還是下意識過去扶住了他。

  「浮望?浮望你怎麼了?」

  才喊了一聲,舒魚就察覺到背後刺來的視線,她動作一頓,轉頭看去,就見閉著眼睛依靠在石臺上的那個人睜開了眼睛。

  他坐起身來,穿過喉嚨和心臟的鎖鏈在他的肉裡窸窣的滑動,一動就溢出暗紫色的血,場面驚悚,更何況還是看的現場版,舒魚感同身受的覺得喉嚨一陣難受。

  她只見浮望抬手按住穿過喉嚨的鎖鏈,一寸寸將那鎖鏈拔了出來。這個過程中,他連眉都沒皺,反倒笑吟吟的轉頭看她。長長的鎖鏈完全被拔出,被浮望隨手扔在一邊的地上,發出玎璫脆響。然後那個有著大窟窿的喉嚨周圍就出現濃郁黑氣,他的脖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了正常。

  浮望又去抓心口的鎖鏈,但這次並沒有成功,他的手一碰到心口處的鎖鏈,那鎖鏈就一陣電花閃爍,像在抵觸他,舒魚只是看著就覺得疼的厲害。

  浮望見拔不出來,沒有再試,朝僵在一旁的舒魚招手:「小魚,過來我這裡。」

  舒魚被迷惑似的一步步走過去,投入了浮望張開的懷抱中。

  浮望黑化了,變成了比原著更加可怕的大boss,似乎對她也不再有從前那樣的感情,但舒魚在這個懷抱裡的時候,依然感到無比的安心。他不是從前那個不會傷害她一絲一毫,連她稍稍皺眉都要擔心她為什麼事不高興的浮望了,舒魚這麼想著,還是蜷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

  舒魚以為自己會生氣,會害怕,但當她真正被浮望抱著的時候,她才發現其他的情緒都被心疼給壓下了,這時候她才恍然覺得——啊,原來我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喜歡浮望。

  這麼想著,舒魚開始主動抱住浮望,將腦袋抵在他的肩頭。

  「浮望。」舒魚已經不太確定之前自己得到的那些信息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是看著仍舊將他牢牢緊縛的心口粗壯鎖鏈,不由問道:「你是被囚在這裡無法離開了嗎?」

  「是,這個身體已經被囚在這裡一千年了。」浮望一隻手梳理著舒魚的頭髮,一隻手在她脖子周圍摩挲。

  「那要怎麼辦,你才能從這裡逃離?」

  「你想幫我逃出這裡?」

  「嗯。」

  浮望得到肯定的回答,輕笑了一聲,語氣輕柔,「我被天道困於此,只有汲取無邊氣運才能脫困,原本我是想從天運國皇帝那裡奪取,不過你現在的身體也可以。你在這裡,只要犧牲你,也是一樣的。你看,如果你要救我,你就會死,這樣你還要救我?」

  舒魚沉默了一會兒,說:「從我來到這個世界,生死從來不由我自己,但現在,我的回答是,我想救你離開這裡,為此再死一次也沒關係。」

  她從前很多次承諾過,會保護浮望,但事實卻是浮望一直在保護她,她縱然很努力,也一直是處於被他保護的位置,她能為浮望做的事從來很少。可現在,她迫切的想為這個被漫長時光磋磨的面目全非的愛人,做點什麼。

  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死這種事,一次兩次就習慣了嘛,說不定再死一次她就穿回去了呢。

  「我總是不會拒絕小魚的要求的。」浮望含著舒魚的耳垂,低聲道:「別怕,很快就結束了。」

  氤氳的黑氣將兩人包裹,司徒靜靜的身體化作一抹金燦燦的光芒,被浮望微微啟唇吞入。他要用這具氣運之身與天道相抗,打破千年來對他這具魔身的桎梏。

  隨著金色光芒被浮望完全吸收,只一會兒,浮望身上的黑氣便濃重的如同滴墨,那根原本他無法觸碰的鎖鏈也在瞬間變成灰燼,傷口同樣很快就被修復。

  浮望沒有管那些,他坐在那面帶笑容,掌中托著一個小球,小球中三道紅色光點和七道藍色光點安靜的漂浮。

  將小球湊近唇邊,浮望吻了吻那小球,眼中血色翻湧,「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別怕,我給你做一個更好的軀體,你一定會喜歡的。」

  浮望說著,一手伸進自己的胸膛,折斷了自己身體裡的骨頭,硬生生將那墨色的骨頭拔了出來。

  「用我的血肉,給你做新的身體,這樣,以後小魚和我就是世上最親密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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