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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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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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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發表於 2018-6-19 00:32:04 |只看該作者
第200章 驚詫

  十幾個小姑娘仰著頭看著樹梢上的黃杏,不約而同的嚥了口口水。

  最後盧思擼了袖子道:「我上去摘。」

  說罷抱著樹就往山爬。

  看著爬了半天還在地上的盧思,大家不由齊齊翻了一個白眼。

  盧思抱著樹不肯撒手,仰頭可憐巴巴的看著樹上的杏子不肯動。

  林玉濱將她拽開,無語的道:「我來吧。」

  說罷將裙擺一撩,塞進腰帶裡,挽了挽袖子抱住樹就往上爬,這下小姑娘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林,林玉濱她竟然在爬樹!

  不,應該說,她怎麼會爬樹?

  雖然有些不順,但林玉濱還是磕磕巴巴的爬到了上面,伸手摘了唯一黃的兩顆杏子丟給盧思,道:「我看見好幾顆要黃的了,不過得再等幾天才能吃。」

  盧思伸著手呆呆的仰頭看她,杏子從手邊劃過都沒反應過來。

  還是崔榮最先跳起來,叫道:「林姐姐,你怎麼會爬樹?」

  林玉濱臉一紅,連忙下樹,放下裙子道:「就是偶爾學學,其實我也不常爬的。」

  女孩們滿眼複雜的看著她,周書雅憋了半天道:「玉濱你真是學貫古今,什麼都會啊。」

  尚丹蘭「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也回過神,拉著林玉濱的手問,「以前在我家時從沒見你這樣調皮過,難道林姑姑還特地的教你爬樹不成?」

  尚丹蘭沒說錯,這還真是林清婉讓碧海教的,一開始是學彈弓,後來學了弓箭,又學了弩箭,也不知姑姑怎麼想的,有一天看到碧海爬到樹上扯榆錢,便叫她跟著碧海學爬樹了。

  用她的話說就是,「這樹爬得好了,也不失為一項逃命的技術。」

  一開始她是迫於姑姑的期盼不得不學,不過久了,發現站在樹上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所以偶爾也會放縱自己爬到樹上坐一坐。

  剛才見盧思那麼笨手笨腳的,一個忍不住就暴露了。

  林玉濱羞得幾乎要鑽到地裡去,盧思卻滿眼興奮且羨慕的看著她,「林姐姐,你能教我嗎?」

  林玉濱扭頭看她,「你娘能答應你學這個?」

  盧思就拍著胸脯道:「連林姐姐都能學爬樹,我娘就更會答應了。」

  班裡十五個人,雖然大家嘴上不說,但林玉濱一直是公認的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經文,詩賦,算術這三課她學得最好,偶爾周書雅和石筠的詩賦和經文能拿第一,可多數時候,林玉濱都是拿頭名的。

  學堂只算分,並不和男學那邊一樣還排總名次,但大家就是知道林玉濱是第一。

  特別是她的琴藝,如今連金先生都說要教不了她了。

  這樣的好好學生一直是各學生家長們讓孩子學習的榜樣,所以盧思覺得她只要回家告訴她娘,林玉濱也學了爬樹,她娘一定會想也不想就答應她也學的。

  盧思一臉期盼的抬頭看向滿樹的果子,流著口水想,等她學會了爬樹就可以想吃多少就摘多少了。

  嗯,杏子熟了還有桃子,梨子,入冬以後還有柿子,到了春天還能摘榆錢……

  盧思口水分泌得更歡了。

  看她一臉「好好吃」的模樣,大家不由無語道:「我們也沒虧了你吃,怎麼你總像是吃不飽似的?」

  被這麼一打岔,大家對林玉濱竟然會爬樹就沒那麼驚悚了,開始詢問她爬樹的感想。

  聽說坐在樹上吹著微風看景的感覺很爽,便開始有人偷偷的與她請教爬樹的技巧。

  林玉濱乾脆擼了袖子又給她們示範一遍,小姑娘們乾脆一人找了一棵樹摸索著往上爬。

  就是一直嫌棄這樣有辱斯文的周書雅都忍不住抬起腳試圖努力了一下,但最後能爬上去的也就盧靈,崔榮,尚丹菊和吳幼涵而已。

  其他人幾乎是才爬上一腳就往下滑,盧思也不例外,這讓她有些抓狂。

  難道她讀書沒有天賦,連爬樹都不如別人了嗎?

  盧靈笑話她道:「你太胖了,所以才一個勁兒的往下掉。」

  盧思才不信呢,抱著樹不成功不休起來,大家看著她怕一下就滑下,滑下繼續爬的模樣大笑不止。

  石賢她們可不知道就一個錯眼,好好學生林玉濱就帶著大家爬樹去了,她們三人跟著林清婉找了間還算寬敞的茅草屋,靠在裡面的席上午休。

  金媛的精神一向短,而石慧今天最累,所以倆人是真午睡,只是閉目養神的石賢和林清婉則湊在一起說悄悄話。

  「我上次和你提的我娘家侄兒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不急,我還沒見過孩子呢。」

  石賢微微一笑,「也沒讓你現在就做決定,我是問你最初印象,別說你沒派人進京打聽我侄兒。」

  「什麼都瞞不過姐姐,」林清婉也不隱瞞,頷首道:「我是打聽了,只是信上說樣樣都好,所以我更得親眼見過才能放心。」

  石賢歎氣,看著外面碩果纍纍的果園道:「你倒是愜意了,一家有女百家求,只管等著就行。待把她的親事說定,把人嫁了,你就可以安心了。」

  林清婉苦笑,「哪有這麼簡單,她的日子長著呢,如今林氏雖一日比一日強了,可誰知將來會如何,她若自己沒本事自立起來,我是不放心的。」

  石賢頷首,「我對我兒也是如此思量,華兒我是不擔心的,他再不濟也是崔家的孫子,可我的榮兒……」

  她長歎氣道:「和離一事,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她了。」

  林清婉伸手拍了拍她道:「焉知不和離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我看她現在就很好。」

  石賢扭頭看了席的另一邊一眼,湊到林清婉耳邊道:「你覺著我把榮兒嫁回石家如何?」

  林清婉驚詫,「怎麼,是你娘家有人與你提了親事?」

  石賢搖頭,「不是,但我三哥有那個意思,他也怕榮兒嫁到別人家受欺負。我,」石賢頓了頓道:「我的人生倒是可以拿來賭,但榮兒的一生卻不能輕忽。」

  她苦笑道:「我與你一樣,希望孩子們自立自強,可我總覺得就算她自立自強了日子未必就好過,就好比我,我這一生幾乎淪為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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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發表於 2018-6-19 00:32:19 |只看該作者
第201章 交心

  林清婉沉默不語,比起她守寡歸宗當林家的主,石賢的行為更不能為人理解,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受委屈的一方。

  石賢歎氣,「她嫁到別人家多少會因我受人非議,在婆家面前也矮一頭,不如嫁回石家,丈夫是她表哥,公婆是她舅舅舅母,日子好歹會好過些。」

  石賢期盼的看著林清婉,希望她能給自己一些意見。

  實在是隨著女兒及笄的日子越近,這個問題就越迫切。

  石慧倒也聰明,與她更為親近,但她的處境,許多都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石賢更喜歡與林清婉討論這個話題。

  林清婉沉默了半響,最後道:「賢姐姐問過兩個孩子的意見嗎?姐姐不是說石家的女兒都是自己選的夫婿嗎,崔進,不過是你看走眼了而已。」

  石賢一怔,垂眸沉思片刻,微微點頭道:「你說的對,關心則亂,我們卻忘了問兩個孩子的意見了。」

  林清婉想到謝夫人回信中說的石家的情況,垂眸道:「何況,說親是兩家的事,除了問石大人和兩個孩子的意見,石夫人們的意見也要問的吧?」

  石賢就抬頭看向林清婉,林清婉抬起眼來與她對視,她微微一笑,「怎麼,你對我幾個嫂子不喜歡?」

  林清婉一笑,「自然不會,幾位夫人都賢惠大方得很。」

  石賢橫了她一眼道:「我是真心覺得石諝不差,不然也不會與你介紹,你還不與我說實話?」

  林清婉微微一笑,目光流轉間掃了對面躺著不動的石慧一眼,輕聲道:「據我所知,你們家如今三房為大,就是宗裡的事也多是聽石三爺的意見吧。」

  「我三個哥哥都和睦得很,他們三人皆同朝為官,不過因我三哥較為聰慧穩重,族裡這才逢事多聽取他的意見。」石賢一笑,「你們林氏有事也得聽從族人的意見,總不可能一人便可獨斷專行了吧?」

  「兄弟和睦自然是好事,可他們兄弟和睦,妯娌之間呢?」

  石賢微微蹙眉,她出嫁十多年,跟幾個嫂子其實都不太熟,林清婉這是聽說了什麼?

  不過她還是很維護娘家的,斜睇著她問道:「你這是打算給玉濱找一個十全十美的?」

  林清婉搖頭,「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十美中過半我就很滿足了。」

  「果真?」

  林清婉頷首。

  石賢便不再問她對石家哪兒不滿意。

  既然十分只要六分她就滿足,那麼顯然石家的缺陷不小,以至於她猶豫了。

  她是當局者迷,看著娘家自然哪兒哪兒都好,但林清婉不是。

  她決定回家就派個心腹回京看看,若石家問題實在大,那她得跟三個哥哥說一聲,別家亂了他們還蒙在鼓裡。

  林清婉低頭喝茶,她一開始對石家是抱了很大的期望的。

  石家不比林家顯貴,但人家是世代的史家,且太祖起兵時是跟石家聯過宗的,從族譜上便可找出親來。

  所以石家還有些皇親的關係,雖然這親隔得太遠了。

  石家因為鑽研史學的原因,處事嚴謹,為家卻又有些開明。不然他們家也不會讓女兒們自己相夫婿,別的不說,就憑這份開明和石賢石慧姐妹倆的才華博學她便對石家多了三分好感。

  所以在給謝夫人的信中她一再拜託要好好的探探石家,這也是結親的第一步。

  謝夫人在京中無聊,自然欣然答允,加上她也知道這是給林玉濱選親,她們在一起住了一年,感情也不淺,所以更加盡心。

  趁著過年,她可是特意去石家轉了兩圈,又在外面宴會山碰了幾次面,甚至還叫忠僕蹲在石家側門邊賣些雜貨,時不時的找人家的門房說話拉關係,再從出來買東西的丫頭小廝裡打聽了些事,等把人家摸了個四五分,這才寫信給林清婉。

  除了她查到的,她還寫了自己的感覺。

  從她查到的信息來看,石家很好!

  兄弟和睦,妯娌也和氣,家風嚴謹卻又開明,京中可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兒嫁到石家去。

  可謝夫人現在性子敏感,沒事都能叫她疑出事來,何況人家還有事?

  石家妯娌間的暗流是她自己察覺後推斷出來的,別看她們面上和和氣氣,在外也互相維護,但大房不滿三房,三房瞧不起大房,二房在中間左右逢迎的事根本沒瞞過她。

  如今的謝夫人就跟探照機似的,對人的面部表情和一些肢體語言丁點不放過。

  這樣敏感的好處顯而易見,壞處更是明顯,她已經許久沒睡一次好覺了,且疑心病越來越重。

  當然,這些不是謝夫人告訴林清婉的,而是楊嬤嬤。

  跟隨謝夫人的信一起來的還有楊嬤嬤附帶的一封信,裡面詳細說了謝夫人和如今謝家的情況,便就以石家為例告訴林清婉謝夫人現在有多敏感。

  楊嬤嬤覺得謝夫人雖停了藥,但性情大變後就沒改過來,且性子越來越敏感,她擔心長此以往謝夫人的身體吃不消。

  然而楊家現在幾乎放棄了謝夫人,謝夫人也聽不得他們的勸,她就只能求助林清婉。

  希望林清婉能來信勸一勸,最好是想辦法接謝夫人離開京城。

  如果說回京前楊嬤嬤還想著幫夫人報仇,現在她就只想帶著謝夫人盡早離開京城這個泥潭。

  她們主僕二人雖折騰得謝家上下不得安寧,但謝夫人也沒好過,這個仇報得太痛苦了。

  在楊嬤嬤的心裡,這世間萬事都比不得謝夫人重要。

  林清婉雖未親眼見到謝夫人的狀況,但也心焦不已,可她知道,現在謝夫人很敏感,她的信若急躁,不僅勸不到人,只怕還會給對方的情緒增加負擔,所以收到信後她並沒有立即回信,而是沉澱著心情,且開始找理由。

  要讓謝夫人回江南,總得有足夠的理由才行,楊嬤嬤可是說現在她滿心都是復仇,根本聽不進勸。

  相比之下,石家的情況便不值一提了。

  石家不合適,還有其他家嘛,反正玉濱年紀還小,可以慢慢來。

  且石家就算有了亂象,那也比尚家強多了,正如石賢所說,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只不過林清婉想要給林玉濱找個人才優秀,品性上佳,但家庭簡單的人家,所以石家便被暫時放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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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發表於 2018-6-19 00:32:31 |只看該作者
第202章 發展

  林清婉握著筆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法下筆。

  林玉濱湊上來看了一眼,「姑姑,您這是要給謝夫人寫信?」

  林清婉放下筆,歎氣道:「你說該找個什麼理由才能把她哄回江南呢?」

  林玉濱想了想,搖頭道:「除非您出事,或是姑父的墳墓出事,不然她不會回來的。」

  林清婉就轉了轉眼珠子道:「那就說我病重?」

  這個法子雖老套,卻是最有用的。

  「那她回來時見您沒病……」

  「不管了,先把人哄回來再說,」林清婉提筆就開始斟字酌句,「楊嬤嬤說她近來身體精神都不好,還想讓徐大夫給她看看病。」

  寫完信再檢查一遍,她又到外面晃了一圈,養好了精神,這才提筆抄信,簡直比當年高考還要用心。

  但抄完後她就懵了,她一臉呆呆的看向林玉濱,「我既病重,還怎麼能寫這麼好的字?」

  林玉濱也呆了。

  林清婉翻了個白眼,把信一丟,指著林玉濱道:「你來寫!」

  這下換林玉濱糾結了。

  等姑侄倆折騰出兩封似模似樣的信時天都黑了,倆人直接洗手吃飯去了。

  「就快要夏收了,近日我會有些忙碌,家裡的事你便多幫幫林嬤嬤。」林清婉接過林玉濱遞過來的湯碗,叮囑道:「我知道近日你們玩瘋了,只是現在外來的人多,你們不許去人少的地方,要隨時帶著蔣南知道嗎?」

  林玉濱連連點頭。

  尚丹菊的及笄禮後,她們十五個姑娘的感情更好了,除了尚丹蘭要留家裡備嫁外,剩下的十四個一有空就往外跑,拉都拉不住。

  年少時誰不想著玩兒啊,且這個時代女孩們能這樣無憂無慮玩耍的時間並不多,所以林清婉並不攔著林玉濱出去玩兒。

  可自元宵節後,林家對她的保護規格是加大了的,除了時刻跟在她身邊的蔣南,暗處還有其他護衛跟著。

  林清婉的活動範圍有限,多是在林氏的產業周圍打轉,偶爾去盧氏家學拜訪一下石慧石賢而已,所以身邊留的人並不多。

  林家的主要保護目標還是林玉濱。

  把信寄出去,林清婉便開始準備夏收了。

  今年蘇州一帶有些乾旱,好在這兩年林清婉讓人將流經爵田的那條河擴寬了不少,又挖了那麼多池塘,春夏之交時儲存了不少水,所以最後小麥水稻都沒旱著。

  只是人辛苦了些,好在地裡算得上豐收了。

  地都是越種越肥的,這兩年林清婉又讓人往地裡撒了不少的肥料,本來還粗糙的土地被養得土細了不少,加上水肥皆足,今年的小麥長得特別好。

  如今地裡已是黃橙橙的一片,方大同空著一條手臂走在林清婉的身側,伸手扯了一條麥子給林清婉看。

  「都是實心的,今年的收成不比去年的差。」方大同高興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姑奶奶,找個好日子開鐮吧。」

  「回頭我問問天氣,若這幾天太陽都好,我們就開鐮。」林清婉舉目望去,一望無際的小麥和水稻,小麥是黃的,水稻還是綠油油的,往左則是成片的桑園,再往左則是一片果園。

  她嘴角忍不住上翹,問道:「到時候讓牧園把牛都趕過來,人也能輕鬆些。」

  方大同眼睛一亮,更加高興了。

  今年牧園又添了不少牛,最關鍵的是,頭一批養的牛犢子長大了,已經能拉犁幹活兒了。

  開春那會兒就幫了不少忙,現在夏收,牛倒不辛苦,只要拉拉車就行,比開春那會兒可悠閒多了。

  現在方大同為農莊的總管事,可牧園,桑園和果園卻是分開管理的,他要用牛還得問過鍾大管事才行。

  這下林清婉直接下令,可比鍾大管事說的話還管用。

  「方大叔有空不如到牧園那邊走走,」林清婉道:「鍾大管事現在管的事多,農莊這邊他只怕有些顧不過來,所以我打算叫你把牧園一塊兒管了。」

  方大同聰明,除了識字少外沒別的毛病,所以林清婉打算慢慢的讓她接手鍾大管事在農莊這邊的工作,到時候總領整個農莊。

  而不是只負責糧食這一塊兒。

  隨著林家產業的擴大,鍾大管事要做的事也多了,甚至本來只負責林府事務的林管家都被他拉去分擔。

  沒辦法,林氏紙坊,織坊和繡坊發展得太快了,就算織坊和繡坊沒了鋪面,但因為林清婉在農莊裡種了不少桑樹,每年養蠶的數量都在增加。

  同樣的,產出自然也在增加。

  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時,林家每年出的錦綾綢緞已經佔了蘇州很大一個比例,不少外來的布商都是衝著她家來的。

  所以不知不覺間織坊已經擴大到需要加修房子了,所招的織娘也已經達到了林清婉才回蘇州時的三倍。

  鍾大管事本來還沒在意,因為他的主要精力還放在紙坊和書局裡,一心把竹紙和草紙發揚光大。

  還是四月那會兒一群小姑娘穿著同樣的衣裳現身尚丹竹的笄禮上,讓蘇州的夫人小姐們注意到了林家的繡娘,然後便有人找了關係向林家下訂單了。

  繡坊本來都進入淡季了,硬是收了這麼一批訂單,下單子的人還都是蘇州有頭有臉的人家。

  繡坊的管事不敢怠慢,連忙找上頭的鍾大管事請示。

  鍾大管事這才注意到,繡坊好像開了一條財路,連忙帶著繡坊的管事鞏固起來,那段時間開門迎客,讓有意下單的夫人小姐可以上門選定服飾的樣式,花樣,甚至連繡娘都能選擇。

  當然,作為一名合格的商人,鍾大管事當然要順便推薦一下自家織坊裡出的布料了。

  這一下就不得了,織坊的生意也爆了一下。

  這些夫人小姐都有錢得很,不然也不會到繡坊來訂做衣服了,看見那精美的布料當然也沒忍住買買買。

  零賣和批發的價格當然是不一樣的,鍾大管事雖沒按市價要她們的錢,卻也比批發價格高了不少。

  這麼一批出去賺到的利潤……

  總之鍾大管事都心動了,猶豫著是不是重新開一家布莊,也免得總是便宜了那些來批發的商人。

  不過想到多便不精,如今林家人才有限,只怕店舖開出來也很難管理好,說不定還會與那些布莊綢緞莊起衝突。

  所以鍾大管事想想就算了,可這下他總算是留意到了織坊的變化。

  織坊的人好似有點多了。

  再去看庫房裡堆積的蠶絲和坐在院子裡撿絲的女工,他默默地轉身,「不是織坊的人多,而是少了啊,蠶絲太多了啊啊啊……」

  其實這真的不怪織坊和桑園。

  誰讓他們種的桑樹有些多呢。

  那些不太肥沃的地除了種果樹便是種桑樹了。

  可水果的銷售很成問題啊,所以當初種的時候鍾大管事更喜歡種桑樹。

  所以桑園建得有點大,而池塘邊堆的地基,大一些的田埂等都種上了桑樹。

  這不能怪栽樹的長工短工們啊,他們家地少,一直都是這樣利用土地的,不然留著那麼寬的田埂地埂長草多可惜啊。

  偏桑樹的成活率還挺高,養了一年,桑葉越來越多,這到了第二年,桑園的管事總不能眼看著桑葉落在地上浪費吧?

  所以就大批的進蠶繭了,除了從莊戶裡選人養蠶,還能從附近的村莊招些女工,也算是幫襯鄉親了。

  反正打上去的報告只要有理,姑奶奶都會給他們撥錢的。

  所以去年的蠶養得多,生絲自然就多,織坊的織娘們忙不過來便只能加招織娘,到了今年,桑葉更多,蠶更多……

  精力一直放在紙坊和書局的鍾大管事都驚呆了。

  他不可能任由桑園和織坊這樣沒有章法的擴張下去,這眼前看著是好的,但於長久發展來說卻未必好。

  所以他就更忙了。

  這一忙就顧不上其他的地方,所以他便和林清婉提議,將農莊的事交給別人來管,到時候他便不過問了。

  林清婉頭一個想到的就是方大同,鍾大管事也提議他。

  他的理由是,「方大同忠心,聰明有手段,為人卻又仁厚,我冷眼看著,他手底下管的莊戶都對他信服得很,想來管著整個農莊應該也可以。」

  所以人選便暫定了他,可他需要學習的事情還多著呢。

  因為鍾大管事很忙,所以方大同只能暫時跟著林管家學習。

  林管家首先帶他去看的是糧庫,不是放在外面的糧庫,而是建在後院,緊鄰著山腳下的那一排糧庫。

  石頭房子,從外面看著就是一排排低矮的下人房,跟對面的一排房子沒什麼差別。

  但其實對面的房子真是下人房,是府中護衛們的住所,可緊靠著山的這一排卻是糧倉。

  林家真正的糧食儲存地。

  每年方大同都要帶著莊戶們把糧食運到這裡來,他當然知道,可他並沒有仔細的看過裡面的佈置。

  這一次林管家把他領了進去。

  裡頭和對面的房子一樣矮,但卻是打通的,不像對面分了一間間。

  裡頭還分出了好幾條走道,林管家領他直直走到牆邊,也不知碰到了哪裡,牆面向右滑去,露出一塊大石頭。

  方大同:……

  費了半天勁兒就讓他看一塊大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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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野心

  林管家便笑道:「你沒進過這裡吧,這塊石頭是後山的山石。」

  他又摸索了一下,這才推開那塊石頭,領著方大同下去。

  那是一條很寬的走道,並排走四個人都不成問題,地上有兩道車軸印。

  跟著林管家往裡走了百來步,前面便豁然開朗,巖壁被撬開,裡面的空間足有莊子的打穀場那麼大。

  要問他為什麼看得這麼清楚,當然是因為巖壁上用琉璃封著好些燈啊,裡頭雖不算亮堂,卻也不那麼黑。

  不過往上看,他還是沒看出這洞有多高,因為上頭是黑的。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裡面堆成小山一樣的糧食,嚥了嚥口水問,「這都是我們家的?」

  林管家含笑點頭,「這個山洞不算秘密,護衛們都知道,你們這批莊戶多少也猜的出來糧庫裡另有機關吧?」

  他伸手拍了拍巖壁道:「這個洞是天然的!」

  當初他家老太爺看上了山上那口冷泉,所以把這周邊買下來當莊子,但其實第一次設計的宅子是建在另一側的。

  偶爾發現了這個山洞後這才把房子建在這邊,剛好堵在了進口處,再稍加擴建,本來只容一人爬行進來的洞口便變成了這樣。

  為了不讓人發現,老太爺還讓家裡的工匠裝了機關,沿著那片建了一排房子,本來是放雜物之用,直到林清婉回來,這才改成糧倉。

  這個山洞其實是逃命用的,林管家並沒有告訴方大同這點,只是告訴他,「林家每年大部分的糧食都進了這裡,你現在看到的便是去年的糧食,等這批麥子收割回來,這裡面的糧食就要賣出去,再把新糧運進來,你既要當農莊的總管事,那以後這些事自然也是你負責的。」

  方大同嚥了一口口水問,「我能帶莊戶們進來?」

  林管家含笑點頭,「家裡的下人,護衛以及你們這批莊戶都是信得過的。」

  這於他們來說是儲糧的地方,真正的奧秘之處他們也不會知道,且當年老太爺發現這個山洞的事並不是秘密。

  當年,跟隨在老太爺身邊的人可有好幾家的家主呢,他們家裡未必不知道,不過是後人可能一時想不起來罷了。

  真正的機密之處是在這些牆體的後面。

  「我們林家有三家合得來的糧商,開春和三四月那會兒已經賣出去兩批,剩下的這一批是要在夏收後賣出,記住,價格可以比新糧低一些,但不能低太多,我們家的糧食雖是上一年的,但都好得很。」

  方大同點頭。

  林管家帶他看過裡面的糧堆,伸手摸了摸,糧食的確很乾燥,而不遠的地上還有好幾堆印子,顯然之前這裡是堆滿糧食的。

  「現在糧價還高,為何不現在賣出?」方大同疑惑道:「雖然麥子未收,但可以看見今年是豐收了。」

  「糧食未入倉,一切都不要太早下定論,雖然夏收後再賣虧了點,但這點虧我們林家吃得起。」林管家教他道:「從老太爺起,林家便有屯糧的習慣,以前這地方用不上,但林家在蘇州,揚州,江都,杭州都是有糧倉的。」

  「除了災年意外,其他年份皆是收糧後賣一批,開春出手一批,三四月青黃不接時再賣一批,留下的那批則等待夏收後在新糧之後賣出。其他大族莫不如是。」

  方大同忍不住嘀咕,「難怪年年豐收,市面上年年缺糧。」

  林管家聽了就笑,搖頭道:「糧食一下入市,對百姓才是最不好的。糧鋪的糧食未必會降價,但糧商們的收購價卻一定會低。」

  林管家管著林家的糧庫十幾年了,對這些最瞭解不過,他背著手歎道:「朝廷對糧價的控制力弱,也就幾大家族肯用心,糧價才能如此平穩,不然……」

  他搖了搖頭,當中只要有一家改了心意,市面上的糧價就得崩。

  林家才賣出那幾個大農莊後本來是失去了這個地位,可如今林清婉將這爵田經營出來,各家雖未明言,但其實是又默默地將林家重新接納回來了。

  因為今年他們林家收到的年禮又厚了三成。

  既然聯盟依然存在,林管家他們就得遵守遊戲規則,所以他叮囑方大同,「記住,一定不能在夏收和秋收後拋售糧食。」

  方大同有些懵懂,但還是點頭。

  林管家拍著他的肩膀笑道:「等你以後接觸了其他幾家管事就知道了。」

  林管家帶他把山洞轉了一圈,這才出去,「機關我教會你,這事你知道便好。山洞的事雖不是秘密,但也不要大肆宣揚。」

  方大同又不是傻子,自然懂得。

  林管家落下機關,歎氣道:「林家以前共有五個糧庫,但現在只有這個了。」

  「以後林家的糧庫會越來越多的。」方大同野心勃勃的道:「管家放心,林家賣出去的田莊總能再掙回來的。」

  林管家欣慰的點頭,「你能有這個目標很好。」

  林管家回去和林清婉稟報,她滿意的點頭,「選好了後日開鐮,通知下去吧,明天讓人去果園那邊拉頭豬回來,給大家吃頓好的。」

  林管家應下,下去安排。

  有些麥田早已熟透,黃橙橙的一片,但也有些還未到收割時,好在這兩日太陽好,麥子幾乎一天一個樣。

  大家先把能收的收了,等把這邊割下來的麥子晾晾搬到打穀場,那邊的麥子便又能收割了。

  雖然林清婉不用親自下地,但也得仔細看著。

  別看農莊最後賺的銀子不多,卻一直是林清婉最重視的。

  林家開鐮沒幾天,其他地方也開始收割小麥,蘇州正式進入夏收忙季。

  看著一車車的小麥被拉到打穀場,林清婉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長工和短工們也很開心,每逢農忙,他們的伙食就特別好,不僅頓頓有肉湯喝,運氣好還有大塊的肉吃呢。

  這邊歡欣鼓舞,熱火朝天,卻不知離這裡幾百里的地方,有四匹快馬正逃命一般的往蘇州跑。

  而在他們身後幾十里還有一撥人正死命的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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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逃命

  「吁——」周通勒住馬,看著眼前兩條分叉口,回頭沖尚明傑吼道:「往哪兒走?」

  尚明傑被風吹得眼暈,他定了定神,左右搖擺了一下,最後指了右邊的路道:「這邊!」

  周通打馬就往左邊那條路走,尚明傑無奈的跟上,身後的兩個小廝默默地跟上。

  四匹馬正確的朝著蘇州狂奔而去,他們倒是選得乾脆了,後面追著的人卻在看見岔路口時心中哀嚎一聲,紛紛下馬研究足跡,他們到底往哪兒跑了。

  他們當然知道對方肯定是要往蘇州跑,可被坑了這麼多次,他們真的不確定對方會走大家都知道的路啊。

  這兩條路都是官道,平時走的人多,馬車印,馬蹄印,還有腳印等各種印子,等他們分析出來,尚明傑他們又拉開了距離,一路上他們就是靠著這樣的技能把人甩在後面的,就是周通都覺得新奇不已。

  天色漸暗,他們的馬也累得開始打顫,四人不敢再騎,下馬後拉著馬走入路邊的林子裡掩藏行跡。

  洗硯和銀泉任勞任怨的折了一根樹枝將進入林子的印子消去,這才偷偷的退到林中深處。

  四人可憐巴巴的靠在一起,馬累得垂著腦袋喘氣,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尚明傑他們已經跑了三天,雙腿這會兒連抬起來都艱難,屁股更是已經麻木了。

  洗硯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從裡面拿出一塊干餅一分為四,大的兩塊給尚明傑和周通,剩下的只有兩個手指一樣寬的則分給了自己和銀泉。

  周通拿著餅,巴巴的看著洗硯的衣襟。

  洗硯就轉了轉身,擋住他的目光道:「周少爺,我們的乾糧不多了,得留一些到明天,不然我們要是找不到村莊就只能餓肚子了。」

  周通就對尚明傑怒目而視,「都怪你,帶的這是什麼路,我們這三天盡拿來迷路了。」

  尚明傑默默地低頭。

  洗硯不服氣,「周少爺,要不是我們家少爺帶錯路,說不定現在我們早被人抓了。」

  「哼,」周通哼了一聲,嘴硬道:「合著我們還得感激他帶錯路啊,要路是正確的,我們現在都已經回到蘇州了,現在卻還不知道是在哪兒呢。」

  尚明傑低頭咬了一口餅,道:「反正往東南方向走是不會錯的。」

  周通還能說什麼?

  他低頭狠狠地咬了一口餅,結果差點沒把的牙給崩了。

  他努力的嚼吧嚼吧嚥下去,銀泉立即把水壺遞他嘴裡,周通邊喝水邊默默哭道:「我可才定親,老天爺可要保佑我平安回到蘇州啊。」

  尚明傑默默地道:「我還沒定親呢。」

  「閉嘴,」周通對他怒目而視,「都是你多管閒事,不然我們怎麼會捲進去這種麻煩事裡?」

  尚明傑皺了皺眉,不太贊同的道:「那就眼看著鍾家軍陷入絕境不管?周兄,我們讀書學藝不就是為了國家與百姓?路見不平,還是此種關乎國家安危的大事豈能袖手旁觀?」

  周通臉一紅,叫道:「我也沒說要袖手旁觀,但你們也太魯莽了,若不是行事不慎,我們怎麼會還沒出鄂州就讓人發現?」

  洗硯和銀泉忙一把摀住他的嘴巴,這下連銀泉都不站在他家少爺這邊了,「少爺,您小點兒聲,我們正在逃命呢。」

  周通一把拽下他們的手,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還有,要不是你不認路,我們怎麼會逃命後逃成這樣,本來快馬加鞭到蘇州只要三天的路程,結果你說,我們跑了三天,現在在哪兒?」

  尚明傑不服的低聲反駁道:「那你不也不認路嗎?」

  周通一噎,「指路的是你!」

  「兩位少爺別吵了,如今我們最要緊的是同心協力的趕回蘇州去,只要進了蘇州就不怕後頭那群歹人了。」銀泉可不想自家少爺和尚明傑鬧翻,兩個人哪有四個人安全啊。

  更何況,正被後面的人追上,其實更頂事的還是尚明傑,對方會的功夫雖也是三腳貓,好歹也是功夫啊。

  不像他家少爺,騎馬還行,打架真不行。

  周通和尚明傑相視一眼,皆不約而同的哼了一聲,背過身去睡覺。

  銀泉和洗硯無奈的對視一眼,默默地貼著自家主子睡下了。

  只是他們到底不敢睡實,一有個風吹草動就驚醒,且這時雖是夏季,可晚上氣溫也有些低,最要緊的是林子裡蚊蟲多啊。

  可他們不敢生火,連拍蚊子都得輕聲。

  好在尚明傑隨身帶有防蚊的藥,效果很不錯,在裸露的皮膚山擦一些,再在周圍撒一些,雖然總有那麼一兩隻堅挺的飛過來叮咬,卻比一窩蜂的蚊子要好得多。

  可尚明傑卻很心疼,「這可是表妹送我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完了。」

  周通翻了個白眼,又過了一夜,他更加狼狽了,水是拿來喝的,所以他當然不可能洗臉,所以隨便抹了一把臉就把馬往外拉,「趁著太陽不是很大趕緊趕路,要是碰到驛站我們就換馬。」

  尚明傑默默地跟上。

  四人快馬加鞭的繼續趕路。

  周通堅信,尚明傑往左,那麼往右就一定是正確的,如果是三條岔路口,那就走最南那條,就在這樣胡亂選路,碰到人才問路的情況下,他們在第三天終於在路邊看到了一張搖晃的帆布,上面大寫著「清風茶館」。

  尚明傑和周通幾乎滿眼熱淚,周通抹了一把臉,期盼的看著尚明傑,「這世上只有一間清風茶館對嗎?」

  「就算不是只有一間清風茶館,但設在官道邊的就只有一間。」

  銀泉和洗硯抽了抽嘴角,指著另一邊的高山道:「少爺,你們為何不看青峰山呢,那座山豈不是更有標誌,您不會連自個上學的地方都不認識了吧?」

  周通和尚明傑扭頭看去,最後默默地轉身抱在一起,嗚嗚的哭道:「真的是青峰山啊,我們終於回來了!」

  合著這兩位是在自我安慰呢,根本沒發現青峰山!

  銀泉抽了抽嘴角,正要說話,突然聽到馬蹄聲,他們連忙回頭去看,立時尖叫一聲,「少爺,快跑啊,他們追來了!」

  周通和尚明傑養成了條件反射,頭都不回,揚鞭就跑。

  尚明傑落後周通一步,風沙都往他嘴裡灌,但他依然大叫道:「往林姑姑那兒跑——」

  周通聽到了,死命的打馬,朝著林家別院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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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庇護

    四匹馬死命的狂奔,一陣風似的的在清風茶館那兒轉彎拐進林家別院的大路,茶館裡的余柱目瞪口呆,掃了他們身後的那幾匹馬一眼,猶豫了下,沒拉繩子。

    余柱沒拉繩,林家別院那邊自然沒做出反應,所以地裡忙活的農戶和長短工們,院牆上瞭望的家丁,莊子裡巡邏的護衛便默默地看著四人四馬飛奔至林家別院大門,一滾下來就喊「救命」。

    尚明傑對林家別院熟啊,一把抓住守門的家丁道:「快,快告訴林姑姑,有人追殺我們,快去把人攔住,別讓他們跑了,不然後患無窮!」

    家丁看了眼狼狽的四人,沒敢怠慢,立即讓人去通知在打穀場的林清婉,還有稟報易寒。

    易寒蹙了蹙眉,點了三個護衛道:「你們去看看,別讓人跑了就行,若點子不硬就拿下。」

    三個護衛應了一聲,去馬廄裡牽馬。

    等他們跑到清風茶館裡時,正看見尚明傑他們說的人在茶館裡喝茶。

    那些人正問余柱,「剛才跑的那四人是誰,怎麼跟傻子似的?」

    余柱拎著茶壺笑呵呵的給他倒茶,岔開話題道:「小的眼神不好,剛才一陣風就過去了,還真沒看清楚。幾位官爺這是來蘇州公幹?」

    「是啊,來傳遞公文的,這不是陛下萬壽,特地下令,今年夏稅低戶和中戶皆減免些許賦稅嗎?」那人顯然還是對尚明傑他們感興趣得很,接著問道:「你真不認識?我看著他們直接拐進去了,那裡面的莊子住的是誰?」

    此話一出,坐他旁邊的人就扯了他一下,「你不知道?那是林家別院呢,住的是林郡主。」

    扯他的人暗暗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多言,他們常跑這條道兒的人都知道林家在蘇州的影響力,更別說這茶館就是林家的。

    當著下人的面議論人主子,甭管是好話壞話都不好。

    但顯然這位空降的小隊長沒能領悟他的意思,撇了撇嘴道:「是林家的親戚?這是幹了什麼壞事,怎麼一見著我們就跑?」

    三個護衛聞言皺了皺眉,不過他們沒說話,而是對余柱點了點頭,又掃了一眼他們的馬鞍,確定的確出自驛站,這才轉身回去。

    茶館裡的事余柱自會處理,還用不著他們操心。

    果然,他們才上馬就聽到余柱笑道:「官爺說笑了,我們林家以仁德揚名……」

    護衛們跑回去稟報,「頭,追他們的人應該沒到,他們誤把驛站的人當做追兵了。」

    易寒頷首,「調出兩個人來,晚上把余柱換回來。」

    余柱到底身有殘疾,就算眼神再好,發現敵情逃命也難。

    他們這裡都查探好了,大門處周通和尚明傑還坐在地上沒起來,太累了有木有,兩條腿早已經麻木了,之前一心逃命不覺,現在到了安全地方,有了依靠後就覺得身體一陣一陣的下沉,好似快要死了一樣。

    這種從心到身的疲憊讓他們動也不想動一下,所以任憑家丁怎麼勸怎麼拉都不起來。

    尚明傑更是在放開自我後直接躺地上了。

    周通見了猶豫了一下,看了眼地上的泥土,有些嫌棄,可實在累得慌,他在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順從內心啪嘰一聲也倒地上了。

    主子們都躺了,當奴才的怎麼能不躺呢?

    洗硯和銀泉安心了,直接也躺下了,地上好舒服啊!

    拉著他們的家丁一臉無語,別人他們不知道,可二表少爺一向愛乾淨,這是地上啊,地上啊,雖然這幾天沒下雨,但也乾淨不到哪裡去了。

    他正猶豫著是不是把人抬進去,一抬頭就看到被人簇擁著往這邊來的林清婉。

    他立即繃直脊背,上前跪下道:「姑奶奶,二表少爺他們累壞了,所以您看……」

    林清婉低頭看向地上的四個泥人,蹙了蹙眉道:「把人抬進去,躺在門口算怎麼回事?」

    周通躺著沒動,等著人來抬,尚明傑卻在聽到「姑奶奶」這三個字時努力的爬起來,雖然沒成功。

    他欲哭無淚,早知道不躺著了,也不知林姑姑要怎麼想他。

    最後四人是讓家丁們抬進去的,兩個小廝命好,直接抬到了客房,可以直接洗澡吃飯睡覺了。

    兩個主子就比較慘一些,林清婉讓人把他們扔到了院子裡,這才居高臨下的問,「你們不是去遊學了嗎,這個時候不應該快到京城了嗎?」

    尚明傑淚流滿面,「按照行程來算的確應該快到京城了,可姑姑,我們迷路了!」

    周通在一旁默默地點頭,他爹,還有其他爹給的地圖都不靠譜。

    「路上連個路標都沒有,我們走著走著就偏道了,待我們發現時已經在池州了。」他們原定計劃是走宣州到廬州的,特別是廬州,那裡可有好幾位大儒在呢,到時候正好可以去拜見一番。

    林清婉面無表情的道:「從池州繼續往北就是了,也不算太偏。」

    「呃——」

    「所以你們做了什麼?」

    兩人垂下腦袋,沮喪的道:「然後我們就想著乾脆將錯就錯往鄂州去,再從鄂州進京倒也順路。」

    林清婉蹙眉,鄂州便是武漢一帶,從那裡到京城的確是順路,可這會兒那兒局勢可不好,大梁跟江陵府正在對峙呢,連二皇子都被調了過去。

    看著兩個青年,再想到他們一行人中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及冠,肯定年輕氣盛,且好奇心強,不由歎道:「你們這是找死啊。」

    周通深以為然的點頭,可不就是找死嗎?他們連鄂州都沒進就遇到了要命的事。

    周通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顧不得疲累,蹦起來就一腳踹向尚明傑,「還磨嘰什麼,快說重點啊。」

    尚明傑一凜,也回神,抬起頭來嚴肅的看向林清婉道:「林姑姑,洪州出大事了。」

    林清婉一怔,「你們不是去的鄂州嗎,怎麼又扯上洪州了?」

    洪州可是鍾如英駐紮之地,林清婉也不由正了臉色,問道:「洪州出什麼事了?」

    「大楚大舉進犯,邊關危急!」

    林清婉懷疑的看著他,「邊關如有戰事,我們怎麼會一點風聲都聽不見?」

    她可不相信鍾如英會隱瞞戰事。

    尚明傑著急道:「那是因為鍾將軍的消息傳不出來,林姑姑,洪州被圍住了,消息只能進,不能出,如果不是我們機緣巧合救了從洪州出來往京城去的通訊兵,只怕現在消息還被瞞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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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3:18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 疑

    林清婉並不急,鍾家在洪州經營多年,鍾如英能夠在蘇章,趙捷之前攻入南漢都城,怎麼會是無能之輩?

    所以她轉身回花廳,讓人把倆人也抬了進去,這才仰著下巴道:「說罷,從頭說起,你們是怎麼遇見鍾家的通訊兵的?」

    林清婉懷疑這群傻子讓人給騙了,連走官道都能迷路,還有什麼事情不可能?

    可隨著他們的敘述,林清婉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不由重視起來。

    他們一行六人出了蘇州便往揚州去,在那裡停留了三天,拜訪兩位先生後便繼續往西北而去。

    中途遊山玩水,拜訪名士,結交士紳,當然,他們是來遊歷的,更多的是接觸普通的老百姓。

    有時候看人打井,有時候詢問農時莊稼,一留便是七八天也是常事。

    這樣亂走便偏離了官道,不過這六人皆是天之驕子,對家裡給的地圖,對自己的智商都很自信,所以選了個大致方向就走。

    其中走過無數的小村莊,他們也會問路,但大部分的農民一輩子連鄉鎮都沒出去過,也就知道個縣城名字,所以對什麼宣州,廬州的,他們都不認識啊。

    而他們說的小縣城,盧瑜他們在地圖山也沒找到啊。

    不過沒關係,京城在蘇州的西北方向,所以往西北方走總不會有錯的。

    於是再下來他們連路都懶得問了,只管照著感覺走。

    就這樣迷路著迷路著,等他們終於找到一個比較大的鎮,打算停下來休整一段時間時才從過路的客商那裡知道他們這方向偏的有點多。

    他們要去宣州的啊,怎麼跑到池州來了?

    不過幾個傻子一商量,覺得到池州也好,他們正好順便去鄂州看看。

    要知道鄂州常出英傑,雖然現在江陵府跟大梁的關係有點緊張,但他們私心裡還是很想到江陵府結交幾個朋友的。

    林清婉看著他們二人一臉對江陵才子神往的模樣,只能默默地以看傻子的目光看著他們。

    「然後呢?」

    「我們往鄂州去時就碰到了一群人在追殺倆人,那倆人偏穿著我大梁的軍衣,」周通瞥了一眼尚明傑道:「那倆人明明已經避開了我們,尚明傑這個傻子卻主動撞上去救人了。」

    「我雖未見過那倆人,卻認得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尚明傑看向林清婉道:「鍾將軍住在姑姑家時,我見她身邊的護衛穿過。」

    林清婉蹙眉,「你們確定不是認錯了人?」

    周通和尚明傑對視一眼,最後尚明傑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打開給林清婉看,「那兩人傷得太重了,我們將人托付給了當地一個獵戶,我們和盧瑜他們拿了公文兵分兩路,就是要把消息傳遞出來的。」

    林清婉打開布包,看見裡頭包著一封折子,打開一看,入眼便是鍾如英的官印,她心中不由一跳,緊握住問,「何人會攔截她的消息,就不怕貽誤戰機,丟了大梁城池?」

    周通和尚明傑同樣搖頭,他們也不知啊,「不過那群人肆無忌憚得很,我們一路往南逃,他們就一路追,我們都亮明瞭身份他們也不肯放過,顯然其背後勢力不低。」

    林清婉懷疑的看向他們,「就你們這樣,他們要是肆無忌憚的追殺會追不上你們?」

    這也是她不太相信他們的原因之一。

    就憑這兩傻子能逃過一群殺手的追殺?

    久不見主子回來,從床上艱難爬起找過來的洗硯和銀泉聞言立即進屋跪下,「林姑奶奶,我家少爺真的沒說謊,那群人的確是死命的追殺我們啊。幸虧我家公子迷路,而且迷得毫無規則,所以才慢慢把人甩開的。」

    銀泉狠狠地點頭,「也是我們運氣好,每當快要被追上時就遇到岔路口,我們之前以表明了身份,他們肯定猜出我們要回蘇州,所以一路往蘇州追我們,可在前頭帶路的尚二少爺不認路啊,總之一直迷路,他們跑差了道兒,回來再追我們的行跡就趕不上了。」

    洗硯自豪道:「而且我家少爺不管是跑官道還是走小路都迷,讓他選左還是選右,他要不假思索的選左,那往右肯定是正確的;他要是先選了左,再選右,那右邊還是錯誤的;他要是深思熟慮後選了右,那右邊還是錯誤的。」

    「而且每次錯的方向還不一樣,我們跑著跑著又回到了池州附近,直接兜了一個圈兒,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在那幫殺手的手底下逃出命來。」所以他家少爺對尚二少爺迷路的事很生氣,然而他卻是不氣的,雖然總是迷路,但他們活下來了呀。

    林清婉閉上大張的嘴巴,雖然知道她會得到一個愚蠢的答案,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這個規律你們是怎麼總覺出來的?」

    銀泉就笑,「是我家少爺發現尚二少爺總是在迷路之後特意讓他選路,然後再問人,如此往復,直走了一天多,選了六次路才總結出來的。」

    林清婉:「呵呵!」

    真是傻子啊!

    她覺得她問不下去了,「追你們的人到哪兒了?」

    「不是已經追到了外面嗎?」

    林清婉以一種關愛傻子的憐憫目光看著他們道:「那是驛站送公文的,你們看錯了。」

    「那就一定還在後面,」尚明傑叫道:「他們不會離太遠的,真的林姑姑,好幾次我們都能感覺到他們能追上來了。」

    「然後我們就開始特意走錯路,把人甩掉。」洗硯得意洋洋的瞥了一眼銀泉,「這都是我們少爺的功勞。」

    「好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

    林清婉讓人把他們抬下去,將易寒叫來道:「挑出幾個人來順著他們來的路去找,若能把人帶回來那就帶回來。」

    「姑奶奶相信他們的話?」

    「不太信,」林清婉雖然心中疑慮,但對鍾如英的自信依然佔了上風,「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應該更慎重一些。」

    易寒應下,轉身下去安排。

    而尚明傑和周通一路被人抬回客房,徐大夫給他們把了一下脈,摸著鬍子道:「年輕就是好啊,不過是餓了些,累了些,不用吃藥,洗個澡吃個飯再睡個覺就好了。」

    他轉身開了藥箱,拿出兩瓶藥給他們,「再擦擦藥就好。」

    他看向倆人的大腿,笑瞇瞇的道:「年輕雖好,但也要保重啊。」

    尚明傑和周通都臉色一紅,覺得本來已經麻木的大腿火辣辣的疼,恐怕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都不想騎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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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3:29 |只看該作者
第207章

    林清婉把護衛派出去,這才讓人給尚家和周家送消息。

    直到這時她才想起另外四個傻子來,對了,周通說他們分開走了,那另外四個跑哪去了?

    那裡頭可還有林佑呢。

    林清婉轉身就往客院去。

    尚明傑和周通剛上完藥,正躺在床上偷偷的抹眼淚。看見林清婉進來,立即把頭埋進枕頭裡。

    林清婉大步上前,揪起尚明傑問道:「林佑他們跑哪兒去了,可有人追殺他們?」

    尚明傑一愣,立即道:「我們彼此約定好,我們回蘇州,他們則往京城而去。」

    這是預備著蘇州這邊無能為力,他們可以直接在京城上達天聽。

    林清婉忍不住戳他的額頭,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是不是蠢,連真假還沒分出就讓人滿天下追殺了。」

    要是真的,他們死得多少還有些價值,可要是假的……

    這些人就是蠢死的。

    尚明傑捂著額頭,忍不住委屈道:「姑姑怎麼就不信呢,那兩人真的是鍾家軍,洪州也真的起戰事了。」

    洪州起不起戰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鍾如英不至於如此狼狽,竟然還要靠幾個蠢貨幫忙傳遞消息。

    林清婉轉身便走,讓人快馬加鞭的去通知盧肅和林潤,這事太大,甭管洪州的情況如何,幾個孩子被人追殺是真的。

    不說盧氏的盧瑜,盧理和盧瑞,他們家的林佑也寶貝得很啊。

    涉及到族中子弟,各家都來得很快,先是離得最近的盧肅,然後是哭得眼睛通紅的尚二太太,尚明遠及周刺史,這兩家一來就直奔客院,看到慘兮兮的尚明傑和周通,眼眶都不由一紅。

    尚二太太是直接拉著尚明傑哭,周刺史雖憋住了,但也眼睛通紅,又生氣又心疼,看著兒子很想拍一頓,卻又不捨得。

    他也只有這一個兒子呢,要是出了事,他可怎麼辦啊?

    周刺史有些後悔讓兒子出去遊學了,然後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寒著臉問道:「我給你們定的行程中竟然還有盜匪刺客?是在哪州遇到的?」

    他雖然不能插手他州事務,卻可以上折給皇帝上點兒眼藥,真是太過分了,中原地區竟然還縱容盜匪出沒不成?

    周通默默地低下頭,不敢說話。

    尚二太太也抱著尚明傑哭,「你倒是說啊,是誰這麼膽大包天,竟敢刺殺你們?」

    尚明傑低頭小聲道:「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那你們是在哪裡遇到的刺客?」周刺史見兒子不說話,便問尚明傑。

    尚明傑偷瞄了一眼周通,更加小聲道:「在鄂州一帶。」

    周刺史一怔。

    尚二太太知道恍惚聽說過鄂州,卻不知這個代表了什麼,只是道:「我要給你爹寫信,鄂州的地方官是怎麼辦事的,竟然讓你們在轄下被刺……」

    周刺史卻在愣怔後大怒,一拍軟榻,衝著周通大吼道:「你們不是要往京城去嗎,跑鄂州去幹嘛?」

    周通和尚明傑幾乎要把頭埋到肚子上,顯然後知後覺的為自己迷路的事羞愧呢。

    林清婉瞟了他們一眼道:「周大人,我們花廳說話吧。」

    周刺史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起身對尚二太太微微示意,這就跟林清婉一塊兒出去。

    尚二太太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兒子,到底覺得她跟一個陌生男子湊在一起不好,所以給尚明遠使了個眼色,便繼續留下心疼她兒子了。

    尚明遠連忙跟出去。

    等他們到了花廳,林潤剛好到,盧肅等了好一會兒,互相見禮後便團團坐下。

    尚明遠輩分最小,默默地坐在了最下首。

    林清婉簡單的將今天的事和尚明傑他們的敘述說了,然後道:「如今還不知真相如何,但幾個孩子被追殺應當是真的,明傑和周公子安全了,卻不知往京城而去的那批人如何了。」

    「鄂州到京城,比到蘇州還近,他們應該早到京城了才是,」盧肅蹙眉道:「我盧氏在京城還有些族人,且京城盧氏與我們蘇州盧氏也連著親,幾個孩子若上門,他們肯定會收留的。」

    林清婉道:「如果他們沒迷路的話,應該早四天前就到了。」

    幾位家長臉上一囧,默然無語。

    半響,周刺史才輕咳一聲道:「我並沒有收到洪州有戰事的消息,會不會是有人故佈疑陣?」

    和林清婉一樣,他對鍾如英的能力也信任得很,同樣不相信有人能封鎖洪州的消息。

    盧肅倒是微微蹙眉,心中總覺得有些怪異,「我記得二皇子三個月前剛調到鄂州。」

    「因為江陵府有些異動,陛下萬壽在即,擔心江陵府搗亂,所以才派了二皇子過去。」這些事在朝中不是秘密,所以周刺史倒也不隱瞞他們。

    林清婉蹙眉看向盧肅,「盧先生是擔憂二皇子?可楚梁是國家大事,二皇子該不會那麼糊塗的。且這與他何益呢?」

    盧肅微微頷首,「或許是我多想了。」

    周刺史便起身道:「這樣亂猜也不是辦法,幾個孩子堅定洪州有戰事,但我們卻不信,不如我也派些人出去,或許能把那些刺客抓住。」

    就算審問不出,抓到了人總會有些信息。

    盧肅也道:「我盧家也可支援幾個人,我再使人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而去,最好在京中找到那幾個孩子。」

    「鄂州那邊也不能放鬆,」林潤蹙眉道:「我倒有幾個同窗在鄂州那邊,可以請他們幫忙尋找。」

    尚明遠立即道:「我尚家也派人從鄂州沿途向京城找去,一定能把他們找回來。」

    其他人微微頷首,算是默認了這個安排。

    林清婉想了想,還是道:「最好再派人去洪州確定一下。」

    周刺史和盧肅對視一眼,微微頷首,「林郡主放心,我等回去就派人。」

    周刺史有朝廷的渠道,盧肅也有自己的路子,林清婉自然也要派人前去洪州。

    可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本以為要等上好幾天才會有消息,誰知道才半天林家的護衛就和周家,盧家派去的人一起把那撥刺客給端了。

    順利得幾個家長都懷疑他們是故意的,可一審問,他們才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是惡作劇。

    因為這撥刺客才被抓住便都咬毒自盡了,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這是死士,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更別說拿出來陪幾個孩子玩了,洪州只怕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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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3:39 |只看該作者
第208章 搗亂

    林清婉看著地上的四具屍體,面色寒冷。

    盧肅和周刺史的臉上也很凝重,周刺史立即道:「我立刻將此事稟報聖上。」

    本來還想等消息坐實了再說,可現在顯然事情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他們沒想到對方會是死士。

    林清婉目光沉沉,盯著屍體沒說話。

    林潤則一陣一陣的發寒,臉色蒼白道:「那佑兒他們會不會也被死士追殺?」

    他大爺可只有林佑這一個孫子啊,想到家中的寡嫂,他臉色有些發白。

    易寒上前一步道:「姑奶奶,佑少爺身邊跟著徐金,應該不會有事的。」

    徐金是林清婉派去保護林佑的護衛,他可是作為暗衛精心培養出來的,應該不至於護不住一個林佑。

    不過再要保護盧瑜他們恐怕就有些難了。

    但作為暗衛的第一個準則就是主子的安危高於一切,關鍵時刻,徐金知道怎麼取捨。

    林潤聞言暗暗鬆了一口氣,盧肅垂下眼眸,盧家自然也派了護衛跟隨盧瑜兄弟三人,只不知他們現在如何了。

    盧瑜他們,現在正困在一個小山村裡呢,盧理受了重傷,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也帶了傷,如今根本不能趕路。

    最關鍵的是,他們的主力護衛徐金也受了重傷,就算他們有心往京城去,此時也不敢出村。

    不然撞上那些追殺的人他們就只有被砍的份兒,直到此時他們才深切體會到他們之前學的功夫完全是三腳貓啊。

    明明以前覺得他們的劍法挺好的,卻沒料到在那些追殺者的手底下連三招都過不了。

    盧瑜憂傷的蹲在茅草屋簷下,憂心忡忡的看著正飄著細雨的天空,明明是夏天,硬是讓他看出了秋天的蕭瑟。

    幸虧盧家給他們派了三個護衛,加上有徐金在,這才保住了性命,可想到還在前線掙扎的將士,盧瑜便滿腹憂心,他忍不住去找林佑,「林兄,不如我先出去,洪州事急,得盡早把消息送出去。」

    林佑傷了手,聞言蹙眉道:「他們只怕在入京的沿途都設了哨卡,想要入京只怕不易。」

    盧瑜道:「我不進京,我去靈州。」

    林佑瞪眼,「靈州?」

    盧瑜點頭,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道:「靈州都護出自京城盧氏,我們兩邊聯著親,他們能攔著我,難道還能攔住盧都護嗎?」

    林佑精神一振,道:「你帶一個護衛走,稍作打扮,盡量避著人走。等盧理和徐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們繼續往京城去,總有一邊能把消息遞出去。」

    「不錯,何況還有尚兄弟和周兄他們呢,如今也不知他們到哪裡了。」盧瑜歎氣,分開前大家想得很好,一隊往京城去,把敵人吸引過來,一隊則回蘇州去搬救兵。想著三四日總有一隊能把消息遞出去,哪想到他們轉了七天還是被困在鄂州一帶。

    當時他們是眼看著有人去追尚明傑和周通了,所以也不知那二人如何了。

    倆人議定,盧瑜便開始準備啟程了,跟著他們的護衛和小廝不由苦勸,「大公子,此時出去實在太過危險,不如我們再等等。」

    「我們等得,但邊關的將士等不得。」盧瑜道:「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了。」

    而盧理和盧瑞雖擔心,卻沒有阻攔,只是讓他保重。

    躺在床上養傷的徐金收回憂傷的目光,默默地把心中的無奈按下,只要林佑不跑出去就好。

    他覺得這是自己出任務以來最大的一個失敗。

    別看他才二十三,但他工作已經八年了,從十五歲開始他就在老爺身邊當值。

    每日除了訓練就是保護老爺,偶爾也奉命出任務,人也殺過不少,自然也執行過保護別人的任務。

    至少目前為止,他就沒失敗過,一是他的確厲害,二則是跟同伴們配合得好。

    這一次的任務是除了刺殺任務外第一次單獨執行保護任務,雖然是第一次,但他一點兒也不緊張。反正他只要保護林佑的安全就好了啊。

    可他沒想到他的主子能蠢到把自己迷路了,還是一群要參加進士科考的才子呢,大梁交到這群手裡真的不會滅國嗎?

    直到此時他才後悔小的時候沒好好讀書,以至於不能成為易寒那樣博古通今,熟知地理和能領兵的人,所以他們走偏了路他根本不知道啊。

    作為一名保護主子人身安全的暗衛,他只要跟緊主子就好啦。

    一步錯,步步錯啊,徐金閉了閉眼,繼續躺在床上裝死。

    反正這個村莊還算安全,那些人一時半刻還找不到這裡來,他還是先養傷吧。

    作為暗衛,他是不能干涉主子的決定的,所以不管林佑是打算繼續上京,還是回蘇州,甚至自投羅網的往鄂州去,他都得跟著,反正在林佑死前他得先死就對了。

    林佑不知徐金所想,此時他正努力的開動腦筋,最後拉了盧瑞道:「我們寫信,下山後就找驛站投遞,一個驛站投兩封,我就不信他們能把所有的信都攔下。」

    這個辦法雖笨,卻肯定能給對方增加不少麻煩,說不定信就寄出去了呢。

    盧瑞道:「還有官府,我們每過一地都給當地縣令遞封信,就不信那些人敢把縣令也殺了。」

    躺床上的盧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乾脆你們給各地的鄉紳也遞封信吧。」

    「這個辦法好,」林佑狠狠的一握拳道:「那麼多信遞出去,我就不信他們真敢動手殺人,那樣收到信的人反而更安全了。」

    盧理:……他就是說說而已,要不要這麼當真?

    但林佑和盧瑞卻開始翻出紙來寫信,沒有足夠的信封便先折了放在一邊,等出去後再說。

    徐金扭頭看了一會兒,繼續睜著大眼睛看著屋頂發呆,算了,還不如期盼蘇州那邊的救援來得現實。

    盧瑜已經改扮好,帶著一個護衛悄悄的離開了這個小山村,避著人往靈州而去。

    林佑和盧瑞則在茅草屋中奮筆疾馳,等徐金和盧理的傷好一點時,他們已經把身上所有的紙都用完了,信壘成一堆,被分為三份用油紙包了塞進包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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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0:33:50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決定進京

    然後一行人就留下一些碎銀,這才趕著馬車往山下去。

    馬是他們的,但車卻是跟農戶們買的牛車通過改裝後的,所以車四面光,但好在盧理和徐金也就需要個躺的地方,倒也不介意。

    這一次盧家的兩個護衛不敢再聽少爺們的,打算自己找路,直接順著官道往京城去,這總不會迷路了吧?

    林佑三人被下人們以不信任的目光看著,臉色皆有些發紅,盧理忍不住抱怨,「路上連個標識都沒有,我們怎麼知道路是往哪兒走的?」

    官道也不是直直的,也有岔路的好不好?

    林佑道:「得和朝廷進言,最好每隔一段路就設個標識,好歹讓人知道方向。」

    盧瑞和盧理深以為然的點頭,他們的小廝忍不住道:「這路上一直沒有標識,也沒見人迷路啊。」

    「你怎知別人沒迷路?」盧瑞瞥了他們一眼道:「他們迷路了,難道還會大肆宣揚嗎?或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迷路了呢?」

    畢竟是丟臉的事,迷路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小廝忍不住嘀咕道:「就跟少爺們一樣嗎?」

    林佑忍不住輕咳一聲,道:「我們快走吧,趁著那些人沒看見我們盡早把信投出去。」

    鄂州那麼大,就算對方有心攔他們,也不可能每條路山都安排了人,所以他們還是有機會的。

    幾人默然無語,但的確加快了速度。

    信一封封的被送出去,當然不是他們自己送。

    林佑去換了一堆銅板,然後去街上招了一群小孩,確認他們認路後便把信一封封的發給他們,讓他們去送信,每個人給三個銅板,要是做得好,下次他還找他們。

    孩子們都很開心,拿了錢和信就狂奔。

    然後林佑就騎上馬,大手一揮道:「我們走!」

    盧理和盧瑞目瞪口呆,「這就行了?」

    「當然,難道你還要在這裡等他們?不怕他們把人帶來抓我們?」

    「萬一他們沒把信送到呢?」

    「放心吧,這些孩子經常給人傳話,不會昧下信的,這些信只要有一半被人看到就好了。」林佑出入西城門時可是經常看到一群小孩在那裡招攬生意,有的人甚至還會把信送到林家別院,所以他才知道送信不一定要派家裡的下人的,交給路上這些小孩也可以。

    林佑他們的速度並不慢,除了碰到縣城會停下送信外,其餘時候都是快馬加鞭的往京城趕。

    這次徐金也不再袖手旁觀了,指點他們一些掩藏行跡的方法,他是不認路,但他知道怎樣更好的避開追蹤。

    在三個護衛的費心安排下,林佑他們也總算發揮了一點自己的聰明才智,開始繞著路往京城去,一會兒官道,一會兒小路,竟真的沒被追上。

    一連四天都安全無虞,大家開始開心,雖然繞了不少遠路,三天的路程走了四天才走了一半,可他們沒被追殺啊。

    然後眼見著就要越來越靠近前面的縣城了,徐金突然說,「我們調頭回去。」

    「啊?」

    徐金沉著臉道:「我覺得前頭不好,我們調頭,換路。」

    雖然覺得徐金是想多了,也很想念前面縣城裡的熱菜熱飯,但林佑他們還是忍痛調頭了。

    寧願折騰一點,他們也不願意被人砍啊。

    而此時,蘇州幾大家族的氣氛越發凝重,九天過去了,派去洪州的人如石沉大海,一點消息都未遞回,更讓大家寒心的是,周刺史遞上的折子也不見回音,此時林清婉對鍾如英再自信也不由憂愁起來。

    盧肅捏緊了手指道:「我家五郎要親自帶著人去鄂州,林家要一起嗎?」

    林潤立即道:「我也正有此意,到時候我九弟會帶二十人跟隨。」

    盧肅頷首,現在沒回來的就只有盧氏和林氏的子弟了。

    周刺史歎氣道:「洪州若真起戰事,又被封鎖,那現在除了救援,最缺的就是糧食了,偏現在我們的信也送不出去。」

    林清婉「霍」的起身,對倆人拱手道:「兩位,我要親自入京去,只是入了京再籌備糧草只怕就晚了。」

    周刺史和盧肅驚詫,「林郡主,此時你入京只怕太過危險……」

    林清婉冷笑道:「我是陛下義女,入京賀壽天經地義,追殺明傑和周通的人一個都沒出江南,幕後之人未必知道我牽涉其中,而且他就算知道,他敢殺我嗎?」

    林清婉就算對方想殺,他又殺得掉嗎?

    她是不可能眼看著鍾如英陷入險境而不管的,一連九日,丁點信息也沒有,且派出去的人也都沒了蹤跡,要說不憂心是不可能的。

    周刺史和盧肅對視一眼,周刺史立即道:「郡主既然要入京,下官理應派人護送。」

    盧肅也道:「盧家自也得盡一份心力,回頭我送幾個家丁過去,還望郡主不要嫌棄。」

    說是家丁,其實就是府兵。

    周刺史和盧肅又道:「至於糧草郡主不用擔心,若洪州真的起戰事,那糧草除了從中原借調,那就是從江南這邊籌集,我這就開始準備。」

    周刺史眉頭緊鎖,剛剛夏收,朝廷又減免了部分賦稅,只怕糧庫中的糧食還真不夠,看來得想辦法先跟大戶們借些糧食。

    林清婉想了想道,「我那裡倒還有些去年留下的陳糧,還有今年的糧食也剛收上來……」

    周刺史精神一振,林清婉那塊爵田的收成可不小,他連忙作揖行禮道:「郡主大義。」

    林清婉揮了揮手,不在意的道:「大梁安危要緊。」

    要不是出事的是洪州,是鍾如英,她才捨不得拿出這麼多糧食呢,不過總不會是白給的,來日方長。

    林清婉回家,讓人立即去書院裡接林玉濱,「就說家裡有急事,讓她立即回來,我已經和盧先生請好假了。」

    一邊讓人趕緊收拾東西。

    林管家和林嬤嬤大驚,「姑奶奶怎麼突然起意要去京城?」

    「進京給陛下賀壽,」林清婉笑道:「不然時間久了,我怕陛下忘了我,且玉濱年歲也大了,我想帶她進京看看。」

    林管家和林嬤嬤雖知道最近出遠門的佑少爺出事了,卻並不知道具體的事,所以一聽林清婉此言便以為她是為了林玉濱的婚事進京。

    可也不用這麼急啊,林管家就勸道:「那也不用明天就啟程,不如我們選個好日子,也有時間好好收拾行李……」

    「所以您和嬤嬤不用跟我們一起啟程,你帶著下人和家丁們慢慢收拾東西,後面再走也行,我和玉濱先行一步。」

    「為何要這樣急?」

    「陛下七月大壽,現在都六月了,我們進京還得拜訪故舊,總之明天我們就得走。」

    今天才六月初二,皇帝要七月二十六才過生,從這兒到京城也就七八天的路程而已,用不著這麼趕吧?

    不過林管家也看出來了,姑奶奶這是有事要去京城呢,雖然擔憂,但他也沒問到底是什麼事,默默地去給主子收拾行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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