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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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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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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09:53:50 |只看該作者
第270章 強烈對照

  林清婉深以為然的點頭,「只是趙捷手握兵權,又遠在靈州,我們一時動不到他,所以還是先從生意上下手,讓孩子們放開手腳,把他們從江南擠出去。」

  林潤忍不住感歎,「可惜趙捷是在靈州,也幸虧他是在靈州。」

  林清婉嘴角挑了挑道:「哪怕是在靈州,我也有法子應付他,這一點五哥只管放心。」

  林潤見她說得自信,心中一鬆,便把心裡的吞噬計劃又改進了一點,既然婉姐兒有法子對付靈州的趙捷,那孩子們的動作或許可以更大一些。

  趙家勢大就是禍害,最好連火苗都給他熄了。

  「佑哥兒留在了京城?」大事議定,林潤這才問起林佑。

  「林佑現入了吏部,這兩年應該都會留在那裡積累經驗,五哥不必擔心。」

  林潤聞言眼中微亮,點著桌子道:「佑哥兒是進士出身,信哥兒現在軍中也闖出了一片天地,外面林傳他們互幫互助,再過二十年,不,是十年,說不定我林氏又強盛起來了。」

  林潤真心的覺得,現在的林氏比林江在時還要好,因為現在的強盛才是真正的強盛,不像以前,林氏整個宗族都必須依附林江而生。

  林潤雖喜怒不形於色,可天上的林江是一直低頭看著的,被他這麼盯著,很少有人的心思能瞞過他去。

  林江扭頭問白翁,「林姑娘做得比我好對嗎?」

  白翁想了想道:「上仙一人便可護林氏上下,林姑娘雖有心機手段,但能力比之上仙到底還是差些,她一人護不住,便只能借助外力,所以分不出誰上誰下。」

  林江卻道:「我再強也只我一人而已,他們再弱,但人多,每個人使一分力,集合起來也勝過我。最要緊的是,他們靠的是己身,強大的是自己,除非身亡魂消,不然別人是奪不去他們的能力的。」

  他指著下方道:「她不止是這麼教林氏子弟的,也是這麼教玉濱的,將來,哪怕她走了,林氏子弟也不能扶助玉濱,她也有能力自立於世。」

  林江肅然道:「她比我強!」

  白翁一訕,「上仙的時間再多些也會這樣做的。」

  林江想了想,搖頭道:「我捨不得啊~」

  捨不得讓他閨女吃那份苦,捨不得讓她為這些俗事煩憂,所以最後只怕也做不到。

  白翁垂下眼眸不說話,只怕不止是捨不得女兒受苦吧,他也不太願意扶持旁支才是。

  和林清婉不一樣,她是外人,哪怕心中不喜旁支,那份不喜歡到底有限,更多的是道德上的譴責。

  而林江受他爹的影響,其實從心裡有些敵視旁支,對他們可謂一丁點都不信任,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不可能扶持旁支。

  他要是信任旁支,也就不會在得知自己將要命不長久時把女兒托付給岳家,而不是交給宗族。

  當然,交給宗族也沒得好,白翁撇撇嘴,低著頭看底下正聚在一起參觀紙坊的青年,也不知林姑娘這法子有沒有用,她死後,這些人是否還能記住這些情義,多照拂一下林玉濱。

  有沒有用林清婉不知道,所以此時她也不會讓自己吃虧,因此林傳他們提起草紙的配方時林清婉就道:「要從我這裡拿配方也行,兩個辦法,一是我以配方入你們的股,我也不要多,就兩成的收益,將來我紙坊研究出來的配方都共享你們一份。」

  林傳等人眼睛一亮,問道:「包括竹紙嗎?」

  林清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林儀就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這天還沒黑,你就開始做起夢來了?」

  林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侄兒這不是嘴快嗎,姑姑可別生氣。」

  「我不生氣,」林清婉淺淺的道:「我還可以把我家的客房收拾出來,把床借給你躺一躺。」

  大家聞言哄笑起來,林傳撓了撓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第二種則是你們花錢買,」林清婉看著他們道:「我們在商言商,除了第一種草紙外,其他改良過的配方皆明碼標價,你們想要就花錢買,只是這配方買去了只能自己用。」

  林清婉看著他們道:「誰要是拿了我的配方轉身又換錢,我不管你是故意有心,還是無心有意,叫我知道了,以後再合作是不可能了。」

  「不僅合作不可能,以後過了我家門前也別停,我這人小肚雞腸,會記仇。」

  林傳等人心中一凜,躬身道:「侄兒(侄孫)謹記,必不敢坑害同族。」

  林清婉哼了一聲算應下,扭頭看向白楓道:「把柳管事請來,紙坊是他管著的,你們跟他談。」

  林傳想了想問,「姑姑,您老人家的紙坊配方出得勤不?」

  林清婉就笑,「你說呢,現在市面上有多少種草紙了?」

  林傳他們就是做這門生意的,自然知道有多少種,他們掐指算了算,心中便有了數。

  待看到柳管事遞給他們的價格單,便有十七個人決定讓林清婉用配方入股,實在是那價格太坑爹了。

  高也就不說了,紙坊出配方的頻率還高,他們以後要是也買配方,那得花去多少錢?

  還不如讓林清婉入股呢。

  反正也才兩成,主動權還在他們手裡。

  其他人則兩樣都不選,他們已經決定以後關掉紙坊生意,專注其他生意。

  這紙坊一開始是賺得多,讓他們贏得了第一桶金,然而現在草紙的配方是公佈的,草紙的價格定得這麼低,累得其他紙張的價格也大幅下跌,因此現在紙坊的收益已經比不上先前的了。

  雖然也很可觀,但跟其他生意比起來還是差遠了,所以他們覺得再做一段時間就關掉,轉投其他生意。

  大家定好了自己將來的路線,便開心的坐下吃吃喝喝了。

  當然,除了來拜謝林清婉外,他們也是來還錢的,這只局限於借了錢的那十三人。

  連本帶利的還了錢,大家傍晚便開心的離開林家別院回家去了。

  二十多個青年加上他們的隨從可是不少的人了,百姓們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從西城門進來,不由好奇的往外張望了一眼,「這是去秋獵的?也沒見他們帶弓箭啊。」

  每年這個時候,城裡的公子們都愛呼朋喚友的去秋獵。

  有人好奇的看了一會兒道:「好像都是林氏的子弟,難道是去拜見林姑奶奶了?」

  眾人恍然,「林姑奶奶回來了?」

  「回來了,昨天我都看到周大人家的公子和盧家兩位公子回來了,應當是一起回來的。」

  「哎呀呀,那我們可也得去拜謝一下。」

  「人家那是自家子侄,你去湊什麼熱鬧?」

  「我家學了林家的草紙,這一年來賺了不少錢,我當然要去拜謝一番,不僅我去,我還要帶我的孩子們去,就讓他們在路邊磕個頭就行。好歹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你既要去,那我也去。」旁邊一個等著活的苦力一抹臉道:「我是南漢過來的,當初多虧了林姑奶奶救濟,我一家子才活下來,我多的沒有,孩子他娘採了不少蘑菇木耳曬著,回頭給她老人家帶一些去,也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林姑奶奶她,不老吧?」

  這邊計劃著去拜謝林清婉,那邊趙勝卻生生捏碎了一隻茶杯。

  他的長隨驚叫一聲,連忙拿帕子去摀住他的手。

  事實證明,這茶杯不是誰想捏都能捏的,一不小心就傷己了。

  趙勝目光沉沉的看著那隊青年走遠,沉聲問道:「他們是去見林清婉的?」

  「是,林家的姑奶奶昨天回來的。」

  他當然知道林清婉是昨天回來的,昨天下屬已經匯報過一次了,她比自己預料的時間還要晚些,可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開心。

  想到這次的損失,他聲音都快結了冰,「還是沒查出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長隨羞愧的跪到地上,「小的一一查過了,真的不知道是哪處洩露了消息,或許是她安插的人藏得太深?」

  長隨頓了頓,感覺到主子的目光冰冷的劃過他的脖子,他不由脊背一寒,越發謙恭道:「二爺,這事要不要告訴大爺?」

  趙勝的心情更壞了,不過他的目光總算是從長隨的脖子上挪開,煩躁的道:「再等等,江陵那邊局勢緊張,我們暫時別拿這些瑣事去煩他。」

  二皇子被從邊關召回後便是趙勝取代他在鄂州跟江陵府對抗,現在兩邊雖沒正式打仗,但每日都挑釁不斷,誰知什麼時候就打起來?

  趙勝不想讓他大哥分心。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怕被罵!

  這兩年,明明每一件事都進行得很順利,但只要一碰到林氏就壞事,和林江在時一模一樣。

  明明他都死了,嫡支也都斷絕了,這魔咒難道還不消?

  林清婉,林清婉,當初她怎麼就沒死呢?

  趙勝煩躁的掃落一套杯盞,這才覺得心情好些,一個小廝又捧了封信進來,小心翼翼的道:「二爺,京城姑爺來信了。」

  趙勝才平靜下來的心情又壞了,他怎麼就忘了,他大哥那裡不急著回話,可尚平還在京城等著呢。

  這次出手的雖都是趙家的商舖和合作方,可尚平也出了不少錢,現在那些錢全打了水漂。

  想到他姐夫的固執和難纏,趙勝終於忍不住飛起一腳將跪在身前的長隨踹飛,怒道:「再去查,一定要把那吃裡扒外的東西給我查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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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上眼藥

  查?

  怎麼查?

  他已經將經手人都查了一遍,看誰都有嫌疑,但似乎誰都無辜,根本沒有實證證明是誰幹的!

  這幾天他們大動干戈的把人亂查一通,通敵的罪證沒查出來,倒查出了不少別的問題。

  做管事的,尤其是獨立管著一個商行的管事手底下再乾淨也乾淨不到哪裡去,要是以前,二爺為了用人睜隻眼閉著眼也就放過了,但這幾天他心情不好,查出來的有一個算一個全擼了。

  可那些管事皆是能幹之人,革了他們,這一時之間去哪兒找人頂替他們的位置?

  長隨不敢說,但內心清楚,趙家已現亂象,再查下去只會更人心惶惶。

  現在林氏又虎視眈眈,他們家好幾門生意都叫林氏子弟搶了,再把能幹的管事們革職,商行更無力抵抗了。

  長隨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垂下眼眸暗道:必須得告訴大爺了,不能再讓二爺這麼胡鬧下去。

  趙勝還不知道他最信任的心腹打算和他大哥通風報信,此時正如被激怒的狼狗一樣四處轉悠,把心中積鬱的怒氣全朝他家的店舖撒了出去後才背著手回家。

  哦,為了方便指揮,他早從江都住到蘇州的別院來了,他才進門,候在別院裡的管事立即滿頭大汗的跑出來道:「二爺,姑奶奶有急事要找您,您看要不要去尚家一趟?」

  趙勝就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皺眉道:「天色快暗了,有什麼事明兒再說吧。」

  「可奴才看姑奶奶似乎有些著急。」

  趙勝就又猶豫了一下,想到他還得跟尚平解釋便頭疼道:「明天再說吧,她在家裡能有什麼事?」

  說罷背著手回屋,能逃避一時是一時,他現在一點兒也不想想起他敗北的事。

  林清婉正在和林玉濱收拾給各家的禮物,將禮物分攤好,林清婉便讓人把東西裝好。

  「我們時間多,不必趕著去拜訪,明天先去你外祖母家,後兒去你先生家。」

  白楓便捧了一沓帖子過來道:「姑奶奶,這是各家的拜帖,還有好幾家的請帖,其中周老夫人後兒要請戲班唱戲,請了您去聽戲;還有錢家夫人十五要去慈寧庵祈福,邀請您跟她一塊兒去……」

  這是最重要的兩封請帖,白楓又拿出拜帖道:「盧夫人和石先生都遞了拜帖來,問何時有空與您聚聚。」

  林清婉就笑:「給他們回個話,就說後天我帶玉濱親自上門拜訪,就不必她們親自來了。」

  想了想又道:「周老夫人那裡回絕了吧,就說那日我不得空,錢夫人那裡先空著,我再看看。」

  白楓就笑道:「姑奶奶,周老夫人既請了您,只怕也請了盧夫人和石先生,您不如問問盧夫人和石先生?」

  林清婉一想也是,或許還可以在周老夫人那裡見面。

  這次蘇州這邊多虧了周刺史幫忙,不然林氏也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從趙勝手裡走脫,的確得好好謝謝他。

  林清婉轉身道:「那就給周家也備份禮。」

  林玉濱就問。「備份厚禮?」

  她雖然對周通印象不好,但對周刺史這位父母官還是很有好感的,林玉濱覺得周通若有其父一半的胸襟,她也不會覺得丹蘭姐姐受委屈了。

  林清婉點頭,「備份厚禮吧。」

  第二天,姑侄倆拉了兩車的東西去尚家。

  當然不都是林清婉準備的禮物,裡面大多數是尚明傑托他們帶回來的東西。

  尚家一片喜氣洋洋,林清婉還沒下車就被一群滿臉是笑的僕婦圍住,一下車便被熱情招待,「林姑姑來了,快裡面請,老太太早就等著了。」

  又看著林玉濱笑,「表小姐出落得越發好看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還是笑得這麼情真意切的人,林清婉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問,「府上這是有什麼喜事嗎?」

  「哪有什麼喜事,就是老太太早起聽見喜鵲叫,心裡高興,叫我們這些下人也跟著心裡高興。」

  林清婉信她才有鬼。

  還是一旁的小丫頭嘰嘰喳喳的問:「林姑奶奶,二爺怎麼沒跟您一起回來,老太太還想著等他回來擺酒宴呢。」

  林清婉這才回過神來,是啊,尚明傑考中進士了,這好像的確是件喜事。

  因為在京城,三個孩子考中了進士他們也不過是自己在家裡大吃一頓以示慶祝,並沒有大宴賓客,倒忘了這個時代考中進士是件大事,還是一件可以大擺流水宴的喜事呢。

  她笑出聲來,臉上帶著三分喜意道:「明傑出息得很,過了朝考後就謀了兵部的職,他假期有限,想著一來一回花費的時間不短,所以就沒有回來。」

  僕婦聽得眼睛發亮,兵部什麼的一聽就很厲害。

  她連忙在前面引路,「林姑姑快裡面請,這些話呀我們也聽不懂,老太太就愛聽了,您和我們老太太說說。」

  林清婉就扶著林玉濱的手慢悠悠的往裡走,點頭道:「是要和老太太說,這次明傑還托我帶了不少東西給老太太呢。」

  何止是給老太太的,家裡上至老太太,下至不常露面的大房伯母他都準備了禮物。

  在這些事上,他一向是貼心且周到的。

  尚老夫人的確很急,急得差點在榻上坐不住。

  她上一次收到兒子的信是在中秋後不久,隨著中秋節禮一併到的,自然信也是中秋前寫的,裡面只說他把明傑送進考場了,別的卻沒有了。

  還是府衙派人來報喜,他們才知道尚明傑考中了,且名次還不低。

  尚老夫人當時就高興的發請帖大宴賓客了,發出去才知道盧家和林家也有人考中了,三家都很喜氣洋洋。

  林家和盧家倒是沒擺流水席,可也宴請了賓客。

  尚老夫人拿出了體己銀子擺了三天的流水席,開始喜滋滋的等著兒子的信回來。

  她已經打算好了,等孫子回來她要再擺五天流水席!

  說她顯擺?

  她不介意啊,尚家和林家盧家不一樣,那兩家是耕讀世家,世代皆有進士,可他們尚家不一樣啊。

  自有族譜以來只有兩個進士,一個是她兒子,一個則是她孫子,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可是她左等右等還是沒等回來一封信,要不是林清婉回來了,老太太只怕要鬱悶成疾了。

  也因此,她特別著急的想問問林清婉京城的情況,莫不是老二和明傑在京城出了什麼事,怎麼連封信都沒回來?

  外面的丫頭一疊聲的道:「林姑奶奶到了」,尚老夫人便立即起身走向門口,一直端坐的尚二太太也忍不住起身跟著。

  林清婉才進門就被尚老夫人熱情的拉住了,「她姑姑來了,快請上座。」

  林清婉:……這待遇,當年她第一次帶林玉濱上門時都沒有。

  她穩了穩心神,反扶住尚老夫人道:「老太太可別嚇我,我年紀輕不經嚇,您這是有什麼大事等著我?」

  尚老夫人就嗔怪道:「你這孩子就是愛玩笑,我哪有什麼大事等著你,這不是許久不見你和大姐兒,心裡想得慌嗎?」

  林清婉便忍不住笑,拉著玉濱上前道:「諾,您的外孫女在這裡,看看吧,安全無虞,絕沒有少一根毫毛,您先解解思念之苦。」

  「哎呦你這孩子,」尚老夫人拉著林玉濱左右看看,扭頭與林清婉嗔道:「有你這個親姑姑帶著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就是久不相見,心裡想得慌。」

  說罷拉了林清婉和林玉濱坐在榻上,笑問,「京城好玩嗎?」

  「好玩,」林清婉笑道:「以後有時間還得再去幾次才好,這次玩得有限,有許多地方還未曾去呢。」

  「你們也去三個月了,竟然還沒玩夠?明傑可有跟著你們?」

  林清婉大笑出聲,「老太太果然忍不住了吧,我就說您偏心,外孫女在跟前不問,偏就要先那一個遠在京城的。」

  尚老夫人臉上微訕,但見林清婉大笑,也只當她是在玩笑,她就忍不住攬了林玉濱的肩膀道:「別聽你姑姑的,我心疼你表哥,但也心疼你,這不是你表哥那粗枝大葉的,一封信也不知道寫,所以我和你舅母才提著一顆心。在我心裡,你們是一樣的。」

  林玉濱小時候是相信這句話的,現在卻也就聽聽罷了,她笑著點頭道:「我知道,外祖母放心,表哥好著呢,他考中了進士,還謀了兵部的職,因假期短,來回頗費時間,這才決定不回來的。」

  尚老夫人聞言便大鬆了一口氣,林清婉就笑盈盈的問,「老太太現在可安心了?」

  尚老夫人嗔了她一眼道:「林姑姑這是專門來看我笑話的呢。」

  「豈敢,豈敢,」林清婉笑道:「我是來送禮的。」

  說罷讓人把那兩車的東西都搬進來,「都是些小玩意和京城的土儀,您老人家看看,和以前可有不同?」

  尚家三姐妹咋舌,「這也太多了,林姑姑莫非把家裡備著的土儀都搬來了?」

  林清婉就笑,「我可送不來這麼多東西,其中大半是明傑托我帶回來的。」

  白楓趁機把禮單和尚明傑的東西的清單奉上。

  尚二太太接了,淚盈於睫道:「明傑這孩子也太費心了。」

  林清婉臉上的笑容淡了三分道:「這是舅太太的福氣,舅太太該開心才是。」

  說罷扭頭和尚老夫人道:「就是二舅爺也太客套了,都是親戚,我回家幫他帶些東西是正常的,他卻說什麼也不肯勞累我帶東西,連封信都沒有,我還說這樣空手上門老太太要怪我呢。還是明傑這孩子貼心,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上門來見老太太了。」

  尚老夫人聽了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憂心懷疑,撫著林清婉的手道:「你別多想,她二舅讀書讀呆了,盡怕勞煩你們,所以才這樣的。明傑跟你們親近,這才不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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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22:06:24 |只看該作者
第272章 互諷

  尚老夫人也沒料到她兒子會一點東西都不往家裡送,連一封信都沒有。

  說什麼怕勞煩親戚,那只是說給林清婉聽的客套話罷了。

  別說是親戚,哪怕是同鄉回鄉,遠在他鄉的人也會托付帶東西回家,就算是窮人,拿不出東西也回帶一句口信的。

  尚平一句話都沒有回來,這是對家裡有意見?

  可近來家中一切如常,並沒有什麼事發生啊?

  總不可能是對林清婉有意見,所以才不托她帶東西吧?可她仔細想了想,沒發現他們有矛盾啊。

  尚老夫人心中擔憂,但目光觸及地上擺著的東西又忍不住欣慰,還是孫子貼心啊。

  貼心的孫子顯然不止尚明傑,尚明遠也跑來湊熱鬧,他將箱籠裡的東西都拿出來,對著單子擺好,最後道:「二弟還是跟祖母最親近,這裡頭就數您的東西最多。」

  尚老夫人聽了更高興了,笑得合不攏嘴,「你弟弟心裡只要想著外面就行,哪裡要買這麼多東西,也不知他身上的錢還夠不夠。」

  又道:「單子都還要親自寫,不知多費眼睛,也不知吩咐下人去做就好。」

  尚明遠聽著抽了抽嘴角,「祖母放心好了,京城還有二叔在呢,他虧待誰也不會虧待二弟的。」

  尚老夫人深以為然的點頭。

  尚二太太卻一點兒也不開心,不止因為尚老夫人的禮物比她貴重,比她多,還因為尚明遠的這話讓她想起了她才收到的信。

  尚平並不是沒往家裡寫信,只是信是單寄給尚二太太的,專人專送,尚家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尚平寫信回來要錢的,京城尚府那邊的錢有限,他和錢莊借了一些,但近來他要買的好幾種商品都漲價了,他湊的這些錢就有些不夠用。

  沒辦法,只能寫信回家拿。

  而且當初趙勝與他要錢時就說好了,這個月中旬就能回賬,他正好可以還掉錢莊一部分,免得利息太高。

  尚二太太不知道丈夫為什麼要這麼多的錢,也不知道二弟什麼時候和他們家借了這麼大一筆銀子,但她能感覺得到這筆錢不會拿得很順利,不然昨天她二弟就該來見她了。

  也因此,雖然心急知道兒子的近況,但她還是提不起多大的興致來。

  倒是尚老夫人興致勃勃的拉著林清婉和林玉濱問,「明傑進了兵部?這是他爹給他謀的,還是?」

  林清婉就笑道:「這個我卻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得了兵部大人們的青眼,一早就定好了兵部。比盧瑜還早定下呢。」

  尚老夫人聞言微微放心,那多半是她兒子走的後門了,不過她還是有些憂心,「怎麼就定了兵部,萬一要去打仗怎麼辦?」

  尚明遠呆呆的問,「二弟不是進士嗎,進士還要上戰場?」

  還是尚丹蘭和尚丹竹知道的多些,道:「大哥,兵部的文職雖不需上戰場,但遇到戰事,有時也要去前線的。」

  「啊?」尚老夫人坐不住了,「老二怎麼給明傑尋了這麼一個去處?」

  尚二太太也不掛心錢了,繃直了脊背問,「那可有危險?能不能調出來?」

  林玉濱就忍不住安撫他們道:「外祖母別擔心,二表哥現才入職,是不可能就上前線的。」

  文職上前線除了是炮灰便是去押送糧草,軍備,或是到前線就近籌備糧草,督查兵員軍餉等,那都是需要能力的,而新晉進士大多都要重新學習,沒有兩三年是不可能上前線獨當一面的。

  所以尚老夫人大可放心。

  「那以後可能調職?」尚老夫人期盼的看著她。

  林玉濱頓了頓道:「那得看二表哥的意思了。」

  她覺得二表哥不會想走的。

  尚老夫人卻鬆了一口氣道:「明傑肯定擔心壞了,他膽子從小就不大,哪裡敢上前線哦,待他熬過了這段時間就讓他爹給他換個去處。」

  尚二太太深以為然的點頭。

  林清婉微微一笑,低頭抿了一口茶。

  林玉濱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啥都沒說。

  擔心完,大家就開始高興的分享禮物了。

  尚家每一個主子都有禮物,尚家三姐妹的最有趣,各種沒見過的小玩意,還有京城那邊時興的釵環,綢帶等,尚老夫人看著都起了興致,開始拉著她們說起她年輕那會兒流行的釵環。

  正其樂融融時,下人來回稟二舅爺來了。

  林清婉微微挑眉,看向尚老夫人。

  尚老夫人顯然也有些訝異,趙勝先前並沒有遞拜帖,怎麼就突然上門了?

  不過她臉上的驚訝也只是一閃而過,然後就讓下人把屋裡的東西都搬下去,坐好等著趙勝來見。

  趙勝是來見他姐的,本來在前面等著就好,回頭用一句不好打擾老太太休息就能搪塞過去。

  但聽說林清婉在這兒,他就忍不住過來看一眼。

  所以他才讓人往裡傳話,想要來給老太太請個安。

  趙勝大踏步進來,目不斜視的向上作揖,「請老太太安。」

  「舅爺客氣了,快請坐。」尚老夫人笑著伸手虛扶道:「丹竹,快給你二舅舅倒茶。」

  丹竹笑著應「是」,接過丫頭的茶給趙勝奉上。

  趙勝笑盈盈的接了,這才看到林清婉一樣詫異的挑眉道:「林姑奶奶也在此?」

  林清婉頷首微笑,「我也沒想到今日會碰到趙舅爺。」

  趙勝坐到椅子上,恭喜她道:「林家子弟大有出息啊,近日我在城中不僅聽人讚林佑少年英才,小小年紀便考中進士,連帶著林家其他子弟也在商界叱吒風雲,多有建樹。」

  林清婉看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便覺得開心,謙虛道:「那都是您這些前輩相讓,不然一群乳臭未乾的小子能做成什麼生意?」

  又道:「更不用說佑哥兒了,他雖年輕,卻還是比明傑年長一些,正要論少年英才,誰比得上他?」

  說罷扭頭和尚老夫人笑道:「所以我才說老太太是有福氣的,別的不說,明傑這個年紀考中,以後前程遠大著呢。」

  尚老夫人只當看不見他們的暗潮洶湧,笑容滿面的道:「承她姑姑吉言,等明傑以後出息了讓他孝敬你。」

  趙勝扯了扯臉皮,捏著茶杯抿了一口茶,垂眸拉回話題,「這是這商海沉浮,誰也說不准什麼時候就翻船了,林姑奶奶的幾個侄兒到底年紀小,還是應該小心為上啊。」

  「多謝趙舅爺指點,」林清婉笑道:「我回去一定轉告您的話,讓孩子們今後謹慎小心,莫著了那些壞人的道,免得成為沉掉的那艘船。」

  「不必客氣,」趙勝眼中泛著寒光道:「我這個做長輩的教教他們一些經驗道理罷了。」

  這下連尚二太太都看出不對勁來了,她上下看看,蹙眉暗道:最近林清婉不在蘇州啊,怎麼二弟倒像是又跟她對上了?

  尚明遠卻看得熱血沸騰,一雙眼中的八卦熊熊燃起,老太太和二太太身在內宅不知道,他卻是隱約知道些消息的。

  最近林氏和趙氏不知道怎麼就突然對上了,不僅在蘇州,在江都,杭州,揚州等地都鬥了起來,簡直是族對族的槓啊。

  最讓他高興的是趙氏明顯是落下風的,現在看到現場版的頭領對頭領,尚明遠恨不得拿面照心境把他們的心裡話都照出來才好。

  趙勝和林清婉卻是點到即止,這是尚家啊,他們倆人總不能在這裡打起來吧,那多不給尚家面子。

  而且也太失禮,太丟臉了。

  所以一來一回互相刺了幾句後趙勝就問起了尚明傑在京城的情況。

  尚老夫人樂得他們轉移開話題,挑著剛才林清婉高聲她的一些情況說了,然後便對尚二太太道:「我們女眷說話就不留舅爺在這兒乾坐著了,你陪舅爺出去走走。」

  又對趙勝道:「他舅舅可要留下用飯,莊子裡送了鹿肉來,我讓廚子挑了您最愛的幾道菜做了。」

  趙勝客套的謝了兩句,這才和尚二太太出去。

  尚老夫人看著他們姐弟的背影消失,這才拉了林清婉的手道:「走,我們兩親家說說話,讓孩子們自個玩去。」

  尚丹蘭三姐妹對視一眼,上前拉了林玉濱道:「妹妹去我們房間吧,正好幫我們把這些禮物理一理。」

  林玉濱就看向姑姑,林清婉對她微微頷首,看著她們一群孩子嘰嘰喳喳的走了,這才收回目光。

  尚老夫人也把尚明遠給打發了,「去前頭看看你媳婦,問問哥兒還好嗎,不行就拿了府裡的名刺去揚州請太醫。」

  揚州有退休回鄉的太醫,還是很有本事的。

  林清婉聞言不由問,「孩子怎麼了?」

  尚明遠苦笑,「出痘了,有些凶險,這幾日小方氏都沒敢離開半步。」

  林清婉就道:「不如讓徐大夫來看看?」

  徐大夫對小兒病症還是很拿手的。

  尚明遠眼睛一亮,高興道:「先前便想請徐大夫來看看,只是苦於姑姑沒回來,這才耽誤了。」

  林清婉就一笑道:「那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請?」

  尚明遠連忙行禮退下,出了院子邁腿就跑,這麼多年了,他可只有一個兒子啊,自然寶貝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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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隔閡

  尚老夫人扶著林清婉的手進內室,在靠窗的榻上坐下,南春連忙將榻上的小矮桌搬到一旁,低聲吩咐人上茶點,這才躬身立在一旁伺候。

  「別看他們癡長你幾歲,卻還沒有你懂事,自個的孩子病了都不知請名醫,只會幹著急,要不是家裡有長輩鎮著,不知亂成什麼樣呢,」尚老夫人拍著林清婉的手歎氣道:「小的是這樣,大的也不省心。我家老二年紀都那麼大了,做事卻還沒有他兒子來得妥帖。」

  她小心留意林清婉的神色問,「孩子,你實話告訴伯母,你世兄可是在京中闖禍了?怎麼連一封信都沒有回來?」

  別的事不說,尚明傑考中可是大事,但他們只收到了衙門的通知,根本沒收到尚平和尚明傑的信。

  林清婉微微瞪眼問,「明傑考中後也沒回信嗎?」

  尚老夫人心中一頓,還是搖了搖頭。

  林清婉就蹙眉道:「沒聽說世兄有事啊,放榜以後明傑天天上門找佑哥兒他們出去玩兒,並不見他臉上有異色。」

  她躊躇道:「難不成世兄還會特特瞞著明傑不成?」

  尚老夫人也皺眉沉思。

  林清婉臉上閃過掙扎,有些欲言又止。

  尚老夫人見了連忙拉住她問,「婉姐兒,伯母可是拿你當自家人的,你若是得了什麼消息只管告訴我,不必顧忌。」

  她知道林清婉的消息靈通,聽說她還能自由出入宮廷呢,尚家雖還有爵位在,但比她還是差遠了,因此一些消息也要滯後得多。

  林清婉猶豫半響,最後還是斟酌的開口道:「不瞞老太太,是清婉一直有件事不解。」

  她眼中閃過迷茫道:「世兄似乎對我和林家有些偏見,進京後我帶著玉濱去拜見,想著他們到底是舅甥,多親近一些對玉濱總是好的,但世兄他……」

  林清婉欲言又止,問道:「可是我們兩家之間有什麼誤會,讓世兄心中不愉?」

  尚老夫人驚訝,「這是怎麼說,他們是舅甥,這世上除了你,他就是玉濱最親近的人了,他疼她還來不及,怎麼會疏離?」

  「我也是如此想,」林清婉大為贊同道:「您也知道我林氏嫡支子息單薄,如今林氏子弟看著是挺多的,然而跟我們嫡支的血脈都遠了,最近的一支到玉濱這一輩都出五服了。」

  「論親近,也就是老太太和舅老爺了,所以我才想我們兩家更應該多親近一些。」林清婉蹙眉道:「老太太這兒就不必說了,我一年才回宗族幾次?可每個月必得帶玉濱來給您老人家請安的。」

  尚老夫人點頭,的確是,只要不是有事,林清婉只要在蘇州,每個月都會帶玉濱至少上門一次。

  林氏宗族那邊反倒去的不是很勤了,只有碰上大節日才會回去。

  這樣一比較,林清婉姑侄對他們尚家可比林氏宗族親近多了。

  「因舅老爺不常見,玉濱也很少見到她這個舅舅,到了京城我才想讓他們舅甥親近親近,畢竟我林家在京城也沒其他的親朋,舅老爺算是最親近的了,可,」林清婉憂心道:「舅老爺他似乎不太喜歡玉濱,也不喜林家,所以我才想是不是兄長在時跟舅老爺有矛盾?」

  尚老夫人跟著蹙眉。

  「可我並未聽兄長提起過,且兄長臨走前還說老太太和舅老爺都是可依托之人,我和玉濱將來要是被欺負了,還可以求助尚家。」

  尚老夫人知道林清婉說的是林氏宗族,林氏嫡支與旁支不睦是眾所周知的事,林清婉剛回來時林氏那邊不是還鬧過嗎?

  她伸手拍了拍林清婉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他們要是欺負你們姑侄,我們尚家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林清婉點頭,「老太太的話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可舅老爺那邊……」

  林清婉頓了頓問,「要不您老人家問問世兄,可是我林家哪裡做得不對,若是誤會,我們坐下來談談,都是骨肉親戚,哪怕是為了玉濱也不能鬧得那麼難看啊。」

  尚老夫人就沉著臉道:「你放心,我回頭就問問他,問他還記不記得他九泉之下的妹妹!」

  林清婉在心裡比了個剪刀手,臉上感激不已,「多謝老太太,只望我們兩家不要傷了情分,不然玉濱該多傷心啊,她可就我們這幾個至親了。」

  尚老夫人深以為然的點頭,尚明傑不在眼前,她對林玉濱的憐愛之情重新達到了高峰,想到她在京城時被她舅舅疏遠,心裡還不知多傷心呢。

  跟著林清婉歎了半天氣,這才想起她想問的另一個問題來。

  「她姑姑,我看你與趙舅爺剛才頗有些不對付,莫不成你們兩家又鬧起來了?」

  林清婉臉上的笑容微淡,微微搖了搖頭道:「我才回來哪裡知道這些,只是聽家中管事說族中好幾個子弟的生意都被人算計,差點就傾家蕩產了。」

  林清婉臉上掛著冷笑道:「幸虧我林氏祖宗餘蔭仍在,便是有人使些鬼魅伎倆,大人們也明察秋毫,這才沒讓他們得逞,不然今日我回來看到的林氏就不是原先的林氏了。」

  尚老夫人驚詫,她自然聽得出她的言下之意,這是懷疑是趙家設的局了。

  她皺了皺道:「何至於此?」

  「是啊,兩家先祖還一起打過江山呢,趙家兩輩都在我林家軍中效力,誰能想到如今變成這樣?」林清婉頗憤慨的道:「說什麼我家先祖打壓他家祖先,不讓他們出頭,尚家徐家皆能獨立領軍,就是他們趙家一直被打壓,哼,我家先祖是那種心胸狹隘之人嗎?若是,也不會放分軍給尚家與徐家先祖了,還不是他們自個沒本事,無能自立,倒怪起我家先祖來。」

  尚老夫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其中還有他們尚家的事呢。

  她狠狠的一皺眉道:「趙家豈能跟我們尚家和徐家相比?當年在林家軍中,我家先祖就已經為將軍,大將軍這才分軍給先祖,他趙家不過是一副將,倒是想得美。」

  林清婉深以為然的點頭,一臉冤屈的對尚老夫人道:「所以您說我們林氏冤不冤?平白就擔了這個罪名不說,他們還以此為由攻訐我們,這四年來他們找了我家多少麻煩啊,我皆是能避就避。我去了京城還以為能消停一段時間,結果他直接找上我林氏子弟的麻煩了。」

  林清婉抱怨道:「雖說我們姑侄跟宗族的關係不太好,可也無意弄得更僵,以後玉濱還是要多幾個堂兄弟照顧的,他這樣一弄,族裡又要怪我們嫡支樹敵太多了。」

  尚老夫人正心疼林玉濱呢,聞聽此言立即道:「別怕,我想法與趙家提提。」

  她皺眉道:「當年軍中的老人雖都不在了,可那些後輩還在,各家心中也都有數,他們趙家再這樣不講理,我就把那些後輩都找來,還你們林家一個公道。」

  林清婉感激不已。

  倆人說得更投契了。

  尚二太太那裡卻沒這麼好的氣氛,看著趙勝甩袖離開的背影,尚二太太捂著胸口坐在椅子上,氣得心口直犯疼。

  趙嬤嬤給她順氣道:「太太何必跟舅老爺吵成這樣,親姐弟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是我沒好好說,還是他不好好說?」尚二太太委屈的紅了眼眶道:「老爺信中要錢要得急,我有什麼辦法?」

  趙嬤嬤就猶豫道:「不如從公中提一些?」

  「要是以前還行,現在怎麼提?」尚二太太氣道:「如今生意大半是大郎管的,府中的事也是大郎管,要提前必須得經過他,老爺這筆錢的去向又不好說,哪敢讓他和老太太知道?」

  尚二太太雖不知丈夫在做什麼生意,卻知道是跟她娘家合作的,每年都要一筆錢,幾個月後就能回一筆更大的錢。

  如今尚家大不如從前,公中能給尚平的錢很少。

  但尚平在京城的花銷向來很大,結交朋友,與上司走禮等莫不需要錢。

  尚老夫人是疼尚平,但她也並不是就不管大房,尚平從公中拿錢可以,可要是拿得太多,就算尚明遠不提,尚老夫人也會有意見的。

  尚二夫人當家時還能擠出一些來支援丈夫,可這兩年她的管家權斷斷續續的被奪,二房已經很久沒有額外收入了。

  所以這次她提起錢,在趙勝臉色難看的推脫時,她才那麼生氣,壓抑不住脾氣的跟趙勝發了火兒。

  尚二太太深吸一口氣,歎道:「剛才是我太衝動了,你派人去和舅爺說一聲,算了,還是明兒再去吧,現在先讓他冷靜冷靜……」

  趙嬤嬤就鬆了一口氣,趙勝脾氣可不怎麼好,此時湊上去搞不好要被揍的,等一等才好。

  尚二太太冷靜下來後便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她蹙眉道:「二弟剛才也太急了,莫不是他拿不出錢來?」

  只要這麼一想尚二太太心中便一凜,忍不住抱怨起尚平來,「怎麼就借了這麼多錢給二弟?」

  趙勝怒氣沖沖的跑出了尚府,打馬跑了一段才漸漸冷靜下來。

  尚平現在要的這筆錢並不是他給他的數目,而是當初說好事成之後的收益分成。

  京城離得遠,尚平沒收到消息,估計以為他們成功了吧?

  趙勝自嘲的笑了笑,他耙了耙腦袋,最後長歎一聲,回去寫信給尚平,他大哥那裡暫時不能說,尚平這裡卻不能瞞了,他隱約知道他拿這筆錢去幹嘛,因此萬不能耽誤。

  他沒錢還他,尚平只能盡早另尋他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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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流言

  尚老夫人心疼林玉濱,用飯的時候就把人親自拉到身邊來照顧,惹得尚丹竹她們連連看過來,等大家去花園裡玩的時候就忍不住打趣道:「好容易二哥不在了,還以為總算是輪到我們三姐妹得寵了,沒想到走了他又來了你,唉,這得到什麼時候才能輪得到我們啊。」

  林玉濱道:「明日就輪到了,往後許多日子都會是你們受寵。」

  「這話讓老太太聽見該傷心了,」尚丹蘭笑著問,「你打算何時去上學?」

  「姑姑說不急,等見過先生們再讓我休息幾日,待下旬再去。」林玉濱頓了頓道:「我離院日久,也不知還能不能跟上。」

  「林表姐放心吧,你肯定能跟上,」尚丹菊道:「其實這三個月我們學的雖多卻很雜,我覺得每一樣你都會的,既如此想要跟上我們就不難。」

  尚丹竹也點頭,「不行我們就幫你補課。」

  尚丹蘭心生羨慕,「真想與你們再去讀書。」

  尚丹竹就「撲哧」一聲笑出來,推了她一把道:「莫非姐姐不想嫁人了?那可怎麼好,周公子的那些禮白送了。」

  尚丹菊也抿嘴笑。

  林玉濱興致勃勃的問,「怎麼,周通給表姐送東西了?」

  「送了,還送了好大一堆呢,」尚丹竹不等尚丹蘭阻止便率先開口道:「看到二哥送我們的那堆東西沒,周公子送來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呢,可見是真上心了。」

  林玉濱忍不住咋舌,「真是看不出來。」

  「是吧,我也沒看出來。」幾人看著尚丹蘭打趣的笑。

  尚丹蘭臉色羞得通紅,瞪著她們道:「你們現在就可勁兒的笑吧,總也有輪到你們的時候。」

  尚丹菊立刻捂嘴道:「二姐姐,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尚丹蘭橫了她一眼道:「你那眼神比開口說還差什麼?」

  「既然如此,」尚丹菊放下手,一本正經的道:「那我就不客氣的說了,我覺著我那未來的二姐夫雖開竅了,但這送東西的手段還是不行,看他選的那些東西我猜多半是跟著二哥哥一塊兒買的。」

  「對對對,」尚丹竹大笑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林玉濱捂嘴笑。

  尚老夫人坐在亭子裡看她們玩得好,便對林清婉笑道:「孩子們就應該多在一塊兒玩兒,你看現在多好,玉濱也比以前開朗多了。」

  林清婉笑著頷首,正要說話,抬頭就看見尚二太太蹙著眉頭走過來,她便問道:「舅太太是有什麼難事嗎?」

  尚二太太一驚,立即收斂神色,淺笑道:「沒有,就是剛才有些不適。」

  林清婉臉上露出些擔憂,「舅太太身體若不適不如先回屋去休息?身體上的事可不是小事。」

  尚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既然身體不適就先下去吧,這裡不必你伺候了。」

  尚二太太臉上的表情一僵,她低頭道:「讓母親擔憂了,媳婦現在已無大礙。」

  尚老夫人冷淡的應了一聲,本想直接叫她下去的,但見尚丹竹往這裡看了一眼,她便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既然她想留,那就留吧。

  尚二太太坐在林清婉的另一邊,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真的走了,府裡還不知道又要傳什麼閒話呢。

  但即便留下了,且提了十分的心,她眉宇間還是忍不住帶出了些愁緒。

  林清婉垂下眼眸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一挑。

  姑侄倆是開心的來,開心的回去的。

  可尚家裡兩位女主人的心情卻有些複雜了。

  知道了尚明傑在京城的情況他們很開心,可尚平的事終歸使他們心中的喜悅消減不少。

  尚老夫人是不知她兒子怎麼想的,所以是懵懂的憂心,尚二太太卻是單純為錢擔憂。

  擔心她二弟拿不出錢來丈夫在京城那邊難做,而這種擔憂在第二天知道她二弟跑回江都後達到了最頂端。

  她怎麼也沒想到二弟會這麼混,還不上錢竟然就跑了!

  林清婉也收到了趙勝離開蘇州的消息,她只是微微一笑,對鍾大管事道:「乘勝追擊,現在兩家已經撕破臉皮,不必顧忌什麼。」

  鍾大管事得了這句話,立刻便下去安排。

  林清婉與林玉濱去周家聽戲。

  盧夫人和石先生都在,大家彼此見過禮,周老夫人就感激的對林清婉道:「多謝郡主一路照看,本該我親自上門道謝的,但想著您才回來,家裡必定還忙,這帖子也是試探性的下,誰知您竟就回了。」

  林清婉就笑:「老太太請,我焉敢不來?」

  林玉濱才給周老夫人行過禮便被尚丹竹她們拉到一旁了,這一次周老夫人請的人不少,她的不少同窗都跟著家長們一起來了。

  尚丹蘭她們是昨天已經見過,其他人卻是久別重逢,因此大家紛紛圍著她問道:「京城可好玩?」

  「一路順風嗎?」

  「可見到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了?他們可不可親?」

  總之問題一大堆,林玉濱一一作答,不時的問一些蘇州的情況,一群小姑娘便嘰嘰喳喳的說開了。

  石賢看了林玉濱一會兒,等了半響才瞅著空拉住林清婉說話,「你此次上京可見到了我娘家侄子?」

  林清婉手中動作一頓,微微頷首道:「見到了。」

  石賢驕傲的問,「覺得如何?」

  「是個才俊。」

  石賢眉頭微蹙,是個才俊,卻不是良人。

  「你不滿意他?是他有哪兒做的不好?」

  林清婉微微搖頭,笑道:「他並沒有做什麼,何來的好與不好?」

  石賢半響才聽明白,石諝什麼都沒做,而這顯然才是大問題。

  石賢微微蹙眉,當初她寫信回去問時,兄嫂雖未肯定答覆,卻也有些意動的,難道是孩子不願意?

  林清婉卻很淡然,「孩子們無緣,不必強求。」

  石賢便只能歎氣,「那看來我們是做不成親戚了。」

  林清婉就笑,「好友足矣。」

  石賢一笑,心裡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左右一看,見無人注意才低聲問,「你婆婆和離了?」

  林清婉笑著頷首。

  「是你做的?」

  林清婉挑眉。

  石賢就歎道:「也不知打哪兒來的消息,大家私底下都傳是你逼著你公婆和離的。」

  「能逼得他們和離,這也是一種本事不是嗎?」何況這消息也沒錯,的確是她逼得謝延和離的。

  石賢眼中閃過讚賞,「不錯,是一種很大的本事。」

  她目光流轉,低聲笑道:「所以你沒發現大家對你都客氣得很嗎?就是怕不小心得罪了你。」

  林清婉恍然,她說呢,怎麼這次大家都這麼客氣,遠遠的有禮打招呼,然後就老實的坐著聽戲了,一點兒也沒有先前的好奇熱鬧。

  她忍不住笑,「我總不會也去逼他們和離吧,怕我怕做什麼?」

  石賢就看向她的手道:「自然是怕你這雙手了。自如英郡主入朝拜將後,世人便再難小看女子了。」

  所以林清婉的手段讓他們忌憚了。

  林清婉微微一笑,「這是好事不是嗎?」

  石賢點頭,「是好事。」

  倆人相視一笑,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然而這個話題在蘇州剛剛興起。

  京城和江南距離到底有些遠,所以一些不是刻意傳播的消息就有些晚,但晚也有好處。

  許多消息都是連貫性的傳過來的,不像天子腳下的百姓,看個八卦還得等每日更新。

  江南這邊,幾乎是剛收到謝延和楊夫人和離的消息沒兩天,完整版的故事就傳了過來。

  當然,信息已經失真不少,但大體是沒錯的。

  比如,謝延父子如今還在牢裡蹲著,大家懷疑這是林家姑奶奶的手筆。

  「聽說林姑奶奶親自見了老謝大人一面,沒兩天謝大人就和楊夫人和離了,結果就是這樣林姑奶奶也沒放過謝大人,現在他不就在牢裡蹲著呢嗎?」

  「果真最毒婦人心啊……」

  「呸,不懂就別亂說,論心善,這世上有幾人比得上林姑奶奶?不僅捐獻糧食錢物賑濟災民,還授藝給我等貧苦百姓,再說這次洪州戰亂,林家可是把自家所有的糧食都捐出來了,這大樑上下誰能做到這點?」

  「是啊,是啊,要我說也是謝家自作自受,聽說當年謝二郎死得冤啊。」

  當然,也有人懷疑,「林姑奶奶不過一介女流,她有這麼大的本事?」

  「哎呦,林姑奶奶本事大著呢,不過我覺得這事不是林姑奶奶做的,多半是有人誣陷。」大部分人對林清婉有種謎一樣的信任,「林姑奶奶才不屑做那等構陷之事呢,要我看,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林姑奶奶,就是謝家父子果然犯錯,林姑奶奶是在大義滅親。」

  「哈哈哈……」一旁的讀書人忍不住大笑出聲,撫掌道:「這話說的不錯,謝延的確不無辜,他牽扯的事可大著呢,除了貪污受賄,還牽扯到了奪位之中,你們說他被關的冤不冤?」

  茶館裡的人一驚,紛紛問道:「這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才從京城裡回來,今年京城可是好幾出大戲,這謝家的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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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小氣

  這書生和林佑他們一樣是進京趕考的,因為謝家是江南人,所以他尤為關注。

  何況其中還涉及到了林清婉。

  林清婉是誰啊,她可是丟出了草紙,使得紙價便宜了三倍的人,其中最直接的受益人便是他們這群讀書人。

  尤其是他們這些家境一般的讀書人。

  大家嘴上不說,對林清婉卻是很感激的,何況林家在士林中的名聲一直很好。

  不僅書生關注,其他讀書人也一直暗戳戳的盯著,見謝家節節敗退,大家便私底下說了這也是謝家罪有應得,作為家長哪怕不能一碗水端平,也最忌諱包庇家中子孫陷害兄弟,若事發時不懲,以後禍起蕭牆豈不是要成為習慣?

  謝家還是書香門第呢,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書生侃侃而談道:「唐太宗一生功績無數,但因玄武門之事他一直被人詬病,不僅因為他弒兄,還因為他給後代做了一個很不好的榜樣。」

  書生歎氣道:「唐之後,皇室奪位越發厲害,甚至舉兵都成了常態。但有太宗成功的先例在前,後人再難止住。以史為鑒,謝家也該更謹慎些才是,謝逸陽害其弟性命,竟不懲不罰,不說與之切身相關的林郡主,只怕連老天都會看不過眼。且看著吧,以後謝家多半還有得鬧。」

  茶館裡的人一驚,紛紛點頭道:「上樑不正下樑歪,後輩能不學先輩?」

  「我家小子打架我都要揍一頓,老謝大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前看著並不糊塗,大孫子害了二孫子的命竟就這麼算了。」

  謝家到底是江南排名第五的家族,在這裡還是很有名望的。

  謝宏年輕時也是個人物,年長一些的人微微歎氣,感歎世事無常。

  「謝延和謝逸陽犯的事都涉及國法,」那書生道:「這可不是林郡主插手報復,只不過是他們立身不正,所以跟郡主何關?你們這樣議論,倒像是郡主為了報復特特誣陷他們一樣。」

  書生搖頭道:「現在他們父子倆皆在牢中,刑部和大理寺還在調查,我們這樣議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林郡主出手害的他們呢。」

  「兄台消息落後了,」一個書生風塵僕僕的進門,他似乎是正好路過這裡,因為聽到了大家的議論才駐足的,他笑著把馬丟給小二,就笑盈盈的進來道:「謝延和謝逸陽已經被判了。」

  小二就牽著馬不願意走,靠在門口豎起耳朵聽。

  掌櫃的難得沒有趕他,也好奇的看著新進來的書生。

  書生笑道:「謝延被判了流放,我離京時判決剛下,現在估計人已經要啟程了,謝逸陽罪輕些,判了三年監刑。」

  頭一個書生驚詫,「只三年?不是說把人傷得很重,幾近死亡嗎?」

  第二個書生就知道他離開得早,肯定不知道後面的發展,「受害人寫了諒解書,還親自去刑部大堂為謝逸陽求情。聽說謝家付出了大價錢,賠償了很多,刑部看他們認罪態度好,而受害人也諒解便輕判了。」

  書生嗤笑道:「謝家還想拿錢贖罪呢,不過刑部左侍郎頗為耿直,因謝逸陽先前推脫責任和誣陷他人,故被判為不合條例。」

  不然,現在謝逸陽應該已經出獄了。

  但就是這樣大家也驚呆了,普通百姓再一次感覺到了階級不同帶來的不同。

  在他們看來,把人打得半死進入牢獄,就算是不死,想要出來也難了,卻原來在官大人他們那裡竟那麼容易嗎?

  其實一點也不容易,謝宏為了他兒子和孫子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爭取到這個結果。

  此事過後,謝家傷筋動骨,只怕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恢復不過來了。

  再看還年幼的兩個曾孫,謝宏更沉默了,他的目光不由看向次子。

  謝乾一看到他爹的目光便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不等他開口便道:「父親,我是不會出仕的,你知道這對謝家來說是好事,不然只怕謝家會雪上加霜。」

  謝宏怒,「你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就好。」

  謝乾撇了撇嘴道:「三十多年了都沒改過來,就是為了母親我都改不過來,你覺得我會為了大哥和謝逸陽改?」

  謝宏滿身疲憊道:「就當時為了謝家。」

  他的肩膀垮下,脊背彎下,他已經不是之前意氣風發,精神爍爍的謝大人了。

  看他爹這樣,謝乾也心疼,然而他有自知之明,他真的不適合仕途。

  「父親,謝家不是您一個人的,您沒必要把他扛在肩上,犯錯了就要罰,要我說您就不該給謝逸陽走動,他該判多久就判多久。」謝乾頓了頓又道:「不對,二郎的死查不出證據來,這一個他是不用判的。」

  見他一臉譏諷,謝宏氣便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拿起手邊的書砸他,「那是你侄兒!」

  謝乾偏頭躲過,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二郎也是我侄兒。」

  他目光炯炯的看向謝宏道:「父親可想過以後要怎麼教導謝省和謝暄?讓他們以為構害兄弟性命並不是大錯,只要自己沒有其他兄弟,長輩就不得不保他們?」

  謝宏心中一痛,捂著胸口喘不上氣來。

  林清婉和楊氏都問過他這句話,可他一直覺得自己沒錯,大郎是他唯一的孫子了啊。

  他不能不保他,可現在被兒子這麼一問,他才真確的去思考這個問題,以後,以後謝家的子嗣會有樣學樣的兄弟蕭牆嗎?

  見他爹難受得臉都白了,謝乾便忍不住一歎,上前扶住他道:「父親,大哥和大郎的事我們別管了,您辭官回鄉吧,以後兩個侄孫我來撫養,哪怕是上樑不正,我也能把下梁掰過來,不會讓他們再歪的。」

  謝宏就皺眉,「我辭官?那豈不是謝家無人在朝?不行,你侄孫年紀還小,說什麼也得熬到他長大。」

  謝乾就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等謝省長大那得十多年吧,爹你還能活到那時候嗎?

  謝乾抿著嘴看向他爹,覺得他爹要是現在辭官說不定還真能再活十幾年,可要是還做這官,估計難。

  道不同不相為謀,他跟他爹的理念就不和,要是別人他早甩袖走了,可這是他爹,他不得不柔聲勸道:「您精神日短,可不能強撐……」

  而與此同時,林清婉也收到了京城的消息,謝延流放,謝逸陽也判刑了。

  她嘴角微微一挑,將林玉濱支走後便把易寒叫來道:「謝逸陽會換監獄,你派人留意些,我不需他手殘腳殘,我要他腦殘。」

  易寒愣了好一會兒才斟酌道:「瘋?」

  林清婉但笑不語。

  易寒便點頭道:「這個倒不難,謝逸陽現在距離瘋掉也就一線之差。」

  「崔涼和烏陽如何了?」

  「如常,王先生幫忙查過,他們二人是不乾淨,但沒有留下實證。」

  林清婉就惋惜,「到底是大家族,比謝家謹慎多了,繼續讓人盯著,我們耐心要足。」

  易寒低聲應下,見她沒有其他吩咐著才退下。

  林清婉攤開桌上的紙,繼續寫規劃。

  閱書樓已經在建了,建房子容易,但要想經營起一家閱書樓卻很難。

  首先書籍便是一大阻礙。

  林氏有很多藏書,但大多只有一兩本,而她顯然不可能把這些書搬去閱書樓,更不可能只在閱書樓裡一本書只放一兩冊,所以她得印書。

  很多書,林家書局都有現成的雕版,但更多的是沒有。

  林清婉在考慮,是用活字印刷,還是讓人抄書呢?

  兩者各有利害,她正在權衡。

  除了書,還有閱書樓的經營模式,這才是最難的,因為閱書樓不可能毫無盈利,那樣就算她在時維持住了,她走了這樓也就垮了。

  她希望閱書樓既然成立了,那就長長久久的存在,哪怕無人支援,它也可以自作主張,屹立不倒。

  可閱書樓靠什麼盈利呢?

  賣書?

  可那樣一來,時日久了,只怕閱書樓會變成一家書鋪,她決定改掉原先的設定。

  林清婉糾結的咬著筆頭,在紙上寫寫畫畫。

  閱書樓是皇帝賞賜給林清婉的,所以是有朝廷督建,林清婉一文錢都不用花。

  不過大梁的朝廷節省慣了,作為地方官的周刺史自然也繼承了最高領導者的意志,所以在問過林清婉的意見後,閱書樓的用材是最普通的磚頭和木料,皆是最近取材。

  木料除了大一些外全不是名種,照林清婉的吩咐,裡面的空間又寬又大,周刺史和工匠們都很開心。

  因為房間數少,牆面少,大家的工作量減少很多。

  閱書樓既然是樓,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層,它是三層結構,放在蘇州城中算是最高的那一類建築了。

  因為當時林清婉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大,所以周刺史很光棍的選了個僻靜一點的地方,周圍皆是生意慘淡的小店舖。

  這塊地是城中荒地,周刺史計劃著賣給哪個來蘇州做生意的冤大頭,給人建房子的。

  結果還沒賣出去,皇帝的旨意就到了。

  因為要大,周刺史捨不得用中心城的那些地,便在西城的邊沿裡扒拉出了這塊地。

  在建之前,秉著倆人的友誼,周刺史還特特的問了林清婉一句,問她願不願意要這塊地,要不願意他就在往裡一些給她選。

  其實往裡,也只是再往裡半條街而已。

  林清婉聽說了他的往裡打算後果斷的選擇了這塊地,算了,不就是人氣不旺嗎,反正都在城裡,總會帶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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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計劃

  林清婉步下馬車,抬頭看了一眼已經竣工的閱書樓,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大,很高,在一片低矮的建築中顯得它尤為宏偉。

  周刺史站在門前,見她下車便迎上來問,「林郡主覺得這樓建得如何?」

  林清婉不吝誇獎,「不錯,佈局很合理,比我想像的還要好。」

  周刺史就笑著摸鬍子道:「也是郡主的面子大,聽說這閱書樓是陛下賞您的,山先生就主動出手幫忙設計,且您對建材不做特別要求,預算多出了一些,我們才能建得這麼好。」

  「哦?這是山先生設計的?」

  周刺史頷首,「除了這樓,裡面的佈局圖山先生也畫了下來,郡主要是不嫌棄倒可以參考一下。」

  「求之不得。」山先生是設計江南園林的代表人物,聽說他是墨家的人,設計出來的宅子不僅景色宜人,還暗含五行八卦,只要出得起價錢,他還能給你在宅子裡設計出機關來。

  是防盜防賊的大法寶。

  可惜他要價太高,所以林清婉當年建文園時沒敢去請他,那會兒她可沒錢。

  現在她有錢了,山先生卻又願意免費幫忙了。

  林清婉好笑的搖了搖頭,將閱書樓上下逛了一遍,現在裡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她還得叫人做書架,以及在裡面擺上一些桌椅板凳。

  她接過周刺史遞過來的設計稿,翻了翻,最後點著書架道:「這個設計不錯。」

  「那其他的呢?」

  林清婉卻抬頭看著空蕩蕩的屋內道:「我另有安排。山先生的這設計雖好,卻不符我的用途。」

  周刺史見她無意多說,便也不再問,等她看完,確認沒有問題後倆人便辦了交接。

  周刺史這才把人撤回去,他的任務算完成了,現在戶部撥下來的款項還剩一些,回頭還得算好賬還回去。

  至於裡面的裝修自然是由林清婉來操心了,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呢,想到他名下便有個木材行,他便笑瞇瞇的和林清婉道:「林郡主若需要書架櫃子之類的不如到周記看看?」

  林清婉歪頭,想起前兩天鐘大管事給她的資料,「周記木材行?」

  周刺史笑瞇瞇的點頭,「那掌櫃是我一個遠房侄兒,你要是從那裡訂,我便與他打聲招呼,讓他算你便宜些。」

  林清婉秒懂,這木材行只怕是周刺史自己的,只是他不能為官不能經商,所以掛在了侄兒名下。

  這就和當初林家的鋪面生意多是掛在下人名下的一樣。

  她回想了一下當初鍾大管事與她的介紹,這周記好似還不錯,她還以為是江都周家的產業呢,誰知道竟是周刺史的。

  這樣更好,倆人更熟,倒不怕被坑了。

  林清婉點頭道:「那就勞周大人照顧了。」

  周刺史做成一筆生意,心裡美滋滋的,誰說他不會做生意的,這不就做成了一筆?

  周刺史覺得當年他娘的評價很片面,於是他高高興興地帶著人回去了,決定回去就和他娘炫耀一下。

  嗯,順便再和侄兒說一聲,把價錢壓一壓,可別讓林郡主覺得他坑了她。

  鍾大管事走到林清婉身邊,小聲道:「姑奶奶,附近的地和房子小的都買下來了,您看……」

  「那就把莊子裡閒的長工拉來建房子吧,」林清婉道:「人若不夠就再招募一些,全都建成二樓,統一樣式。」

  鍾大管事應下,根本不擔心人流量的問題。

  這幾年的情況他都看在眼裡,知道姑奶奶不打沒把握的仗,她敢把這些地都買下,那肯定是算準了將來這裡人不會少,生意不會差。

  這裡的人當然不會少,因為林清婉昨天晚上重新修改了閱書樓的企劃案,活字印刷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她決定抄書與印書同時進行。

  這也算是給寒門學子一個賺錢的機會,可這樣一來,閱書樓的花銷更大了,她不可能無限制的往裡投錢。

  家裡的錢可是要存著給玉濱做嫁妝的,以後她還要跟皇帝買這片爵田做永業田呢,所以錢也是不能亂花的。

  所以閱書樓最好自給自足。

  天下最好掙的錢,一是女人的錢,二則是讀書人的錢。

  這一次,她打算要掙讀書人的錢,尤其是家境不差的讀書人的錢。

  她想把這條街打造成一條集學習,飲食,娛樂為一體的街道。

  當然,任務艱難,所以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錢,好在她這兩年不缺錢。

  紙坊,織坊和繡坊都給她賺了不少錢。

  莊子裡的收益也不錯,不是指糧食收益,林清婉從沒指望著賣糧食賺錢。

  莊子裡的糧食打下來要麼捐了,要麼就賣一份,囤一大份。

  今年秋天林家便只賣了兩百擔糧,其餘皆囤了起來,這幾年局勢不穩,哪怕她不提,鍾大管事他們也知道不能賣出太多的糧食。

  關鍵時刻,黃金可以使人丟命,但糧食卻能使人活命,只要手裡有糧,你就是建一支軍隊都行。

  莊子裡的收益主要集中在農副產品上,桑園裡養的蠶就不說了,各個果園都進入了果期,今年哪怕是最小的一株果樹都開始結果了。

  林順從莊子裡挑了幾個家丁和長工組了一個商隊,保存期較長的水果皆運到外地去。

  保存期短的則就近銷售,只在蘇州揚州一帶販賣。

  大批量的水果進入市場,讓這些年一直居高不下的水果價格下跌了不少,家境略好一點的人家偶爾看見水果也捨得掏錢買一兜回去。

  賺完了鮮果的錢,餘下的賣不出去或來不及賣出去的水果林順皆做成了果脯和果子酒。

  尤其是果子酒,那小子說動了鍾大管事,從蘇州底下一個小村子裡挖了一家擅長釀酒的人家來幫忙,釀出的果子酒又香又甜,而且酒的度數不高不低,小孩子也能喝,而大人也愛喝的那種。

  林清婉和林玉濱就連著三天換了三種果子酒。

  現在果脯和果子酒雖未大量面市,但林清婉並不擔心,不僅因為它們耐放,也因為江南承安日久,這幾年又一直風調雨順的,雖偶有劫難,但真正富裕的人家不少,相信會買的人不少。

  除此外,還有雞鴨這些禽類和禽蛋,還有那好幾個大池塘裡的魚,哦,現在池塘已經開始捕魚了。

  莊子裡每天都很熱鬧,全是來買魚的商販,他們運了魚去別處,轉身便能賺一筆錢。

  別的地方物價依然高漲,但在蘇州一帶,物價已經慢慢回落,周刺史和林清婉都很注意這方面,只要物價下跌太多,林清婉讓長工們休息,減少供應或停止供應。

  可惜了,降的都是吃食方面,木材這一類的東西價格還很固定,所以林清婉依然得花大價錢買木料。

  林清婉還沒心疼,莊子裡的長工先心疼起來,跑過來和林清婉說,「郡主,您要是不計較木料品種,那我們上山給您砍吧,倒免得去買了。」

  林清婉驚詫,「去哪兒砍?」

  「山上啊,」攔住林清婉的長工指著遠處的一片山,理所當然的道:「那不也是您和林縣主的爵地嗎,我看那上面的樹就挺好的。」

  林清婉就看著那片山沉默不語。

  那正好是她和林玉濱爵田的分界線,因為那山上全是亂石和樹木,很難開墾,所以當年過來丈量土地的官員很光棍的沒把那片山算進去。

  但因為那片山正好橫在中間,看著也沒什麼用處,官員們就隨手也記做她的爵地了。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山上的樹木,眨眼道:「那上面的樹能做書架?」

  「怎麼不能,架子啥樹不能做……」

  長工還要再推薦就被陳大爺一巴掌呼在腦袋上,「郡主,您別聽他瞎說,他就是替您心疼那些錢,山上的樹做些桌椅板凳還行,做那長久用的書架可不好。」

  陳大爺也懂一些木工的,知道讀書人家的書架講究,那可是要傳好幾代的。

  而那山上的樹平時他們拿來做桌椅板凳和箱籠,大多就用個十來年,再久就耐不住了。

  林清婉也聽懂了,她摸了摸下巴道:「那的確不好拿來做書架,不過做桌椅板凳卻是可以的。」

  長工又冒了出來,目光炯炯的問,「那郡主要去砍樹嗎?我會做凳子椅子,桌子也會,呃,就是沒做過箱籠……」

  「你一旁去,」陳大爺將他推開道:「就算是做那也是劉貴來做,你那手藝留著給自家做吧。」

  這就是嫌棄他的意思了,長工不服氣的嘟了嘟嘴,但想到劉貴的手藝,他便只能憋回去了。

  林清婉就笑道:「回頭我和劉貴商量商量,要是用那上面的書做桌椅板凳,回頭便叫你們去砍。」

  長工高興的應了一聲,這樣一來東家就能少花錢,他們還有活兒干了。

  雖然作為長工,哪怕沒活兒干也有工錢拿,但有活兒干,月底時還有紅包呢,最少的也有三十文,多的能有一百文。

  全是看各人業績,他幹活肯賣力氣,每個月的紅包都有五十文以上。

  這也就是在林家,在別家是沒有這樣的好處的,所以長工們眼裡特別有活兒。

  能給東家省錢就絕對不會選擇費錢省力的方式。

  一開始鍾大管事和林管家還會心疼每個月額外發出去的紅包錢,幾個月的賬冊下來後他們就不心疼了,反而對下人們越發大方起來,甚至放話,只要幹得好,過年還有大紅包發。

  這也是為什麼林家的莊子那麼大,裡頭又養了那麼多禽獸,路上和園子裡卻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因為大多數人為了紅包都很賣力,少部分人想偷懶,然而看到別人每個月都拿五十文以上的紅包,他們卻只能拿三十文,有時連三十文都沒有,便覺得心痛。

  所以他們便也開始手腳勤奮起來,所以長工才說莊子裡的人最少也能拿三十文。

  因為現在真的沒人會偷懶到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做不好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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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忙碌

  「姑奶奶,劉貴來了。」白楓引著一個坐著輪椅的青年過來,林清婉放下手中的剪子,將剪下來的花交給小丫頭,對彎腰行禮的劉貴揮了揮手道:「不必多禮,看過山上的木料了嗎?」

  「是,」劉貴道:「他們砍了一根回來與我看,做桌椅板凳一點問題也沒有。」

  林清婉就將山先生的設計圖給他看,點了點四面沿牆的部分道:「我打算將一二樓的這部分都空出來,沿牆擺放桌凳,以供人看書或抄書,只是還不確定是擺長桌長凳,還是圓桌方凳。」

  劉貴想了想道:「若要坐的人多,還是應該長桌長凳,更節省空間。」

  林清婉微微頷首,想了想道:「你明日去閱書樓看看吧,除了這部分的桌凳,櫃檯那裡也需要準備一套,我決定在閱書樓裡單獨隔出一塊來做書鋪,兩面開門,凡有人想買書都可以從書鋪裡下單,所得便用來做閱書樓的開銷。」

  本來正恭手站在一旁的林安就微微蹙眉道:「姑奶奶,那樣會不會搶去翰墨齋的生意?」

  林清婉一笑,「那書鋪就是翰墨齋啊。」

  林安一噎,這是要開分店?

  林清婉對劉貴道:「除了閱書樓,你還可以在附近轉轉,讓林安陪你去,把附近幾個鋪子的東西也定下,看看你能不能做,若能做,我們就不必去外頭的木材行裡做了,到時我讓林安給你請些人手來,你們一起弄。」

  劉貴眼睛一亮,重重的向下彎腰道:「姑奶奶放心,小的必盡心用力,不負您所托。」

  林清婉微微一笑,把設計圖交給林安,「你們拿去吧。」

  林安接過,塞進懷裡後行禮便推著劉貴下去了。

  「劉大哥,要你做要多長時間?」

  劉貴想了想道:「還不知數,且我手上也沒人,暫時還算不出來。」

  林安就笑道:「這個劉大哥放心,等定好了數目,你要用人,我們發個公告,多的是人來應徵。」

  劉貴也點頭,臉上洋溢著喜悅。

  所有的莊戶中,他是最難的,因為其他人雖也身有殘疾,卻不像他一樣直接被截了雙腿,站不起來能做的事就很少。

  先前在揚州那邊的莊子時他便全靠他娘和東家養活,他連喝口水都得自己滾下床爬去倒。

  可到了蘇州就不一樣了,姑奶奶讓人給他做了這輪椅,又讓人給他準備了一整套的木工工具,他偶爾幫莊子裡的人做些木工也能有些收入,加上他娘的月錢也不低,莊子裡又時常補貼,生活著才越來越好。

  可看斷臂且身體弱小的余柱都能去看茶館,他卻大部分時候無事可做,心裡不是沒有失落的。

  這下倒好了,他也有活兒了。

  一回到家,劉貴就開始摸著今天他們扛回來的木頭,心裡已經開始算著要從哪裡下手了。

  他的動作很快,第二天和林安去看過閱書樓,丈量好了數據後便算出了數量。

  因為附近的商舖還未建好,他不能丈量,只能和林安商量好桌椅的樣式,保守估計了一個數。

  他寫好了單子便交給林安,由林安遞給林清婉,林清婉只看了一眼便交給林安,「請人吧,我會讓鍾大管事給你們撥一筆銀子的。」

  林安躬身退下。

  林家別院又往西城門口貼了公告,且托人廣而告之,他們要招木匠,只會些木工也不要緊,來打下手。

  除此外,還要招些泥瓦匠。

  將所需的人數和薪資一一標出,林家別院的人便走了,附近圍的人卻呼啦一下圍了上來。

  西城門這邊的公告牆以前只有衙門會貼些公告,大多是朝廷的一些政策或是通緝的罪犯等。

  但從三年前開始,這面牆便還有了另一個用處——林家的公告牆。

  大部分是募工的公告,偶爾是其他要昭告的事,但不論哪一種,基本上貼出來了都是於大家有好處的事。

  所以西城門這邊的人凡是看到不是衙門的人貼東西,他們就知道多半是林家的人,都會圍上來看。

  要是碰上林家招工,那可就是運氣好了。

  這不,林家就招工了。

  大多數人不識字,可張貼公告的人也沒走遠,被人一圍就大聲道:「我們姑奶奶要做些桌椅板凳,需要木匠,誰家會木工的都能去試試看,工錢不低哦。還有,會建房子的也能去……」

  這說的有些不清楚,有會識字的就擠進來道:「來來來,我給你們大家唸唸,現招木匠十人,學徒若干,工錢……」

  「學徒也有工錢?」

  「有,這上頭寫了,學徒工一天二十五文。」

  「呀,比俺們下地的都多,上次秋收去莊子我們只得二十文。這學徒工也這麼掙錢了?」

  不少人皆心動,他們家或親戚家裡總有人在城裡做學徒的,可從沒聽說過學徒工還有工錢的,「這錢不得給師父?」

  念公告的人就摸著鬍子笑道:「這上頭說了,師傅的工錢是五十文到一百文不等,這價錢正是行情,所以兩者應該是分開的。」

  他微微頷首道:「不愧是林家人,心善大方。」

  一般接私活的木匠都會帶上學徒或自家的孩子打下手,只要包吃就行,主人家根本不會給工錢。

  而木匠每天的工錢是在三十文到八十文不等,或是按件計錢,林清婉現在給的工錢算不錯的了。

  老人家繼續往前看,臉上的笑意更深,「這上頭寫了,學徒工還包括會些木工人,只要會給大師傅們打下手就行,不拘是否要跟著大師傅。」

  這意味著不是大師傅帶去的學徒也成,不少人悄悄離開了人群,拔腿就往家裡跑。

  哎呀,他們家的三堂哥不就會木工?

  是跟叔爺爺學的,雖然手藝不精,只會自己打些桌椅之類的,可給大師傅們打下手應該是沒問題的。

  都知道林家的活兒難搶,所以沒人敢怠慢,風風火火的跑回去通知,被通知的人也不猶豫,丟下手裡的活兒就往林家別院跑去。

  秋收結束了,冬天就快要到了,這時候若能在林家找到活兒,那今年必定有一大份收入。

  林清婉只是午休起來便隱隱約約聽到外面熱鬧的聲音,她不由看向外面。

  白楓就笑道:「是來應徵的木工的人,姑奶奶要去看看嗎?」

  「不必了,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林清婉換了衣服,打了一個哈欠道:「我們下午去書局看看。」

  看看活字雕刻得怎麼樣了,林清婉收拾出了一箱子的書給書局印,自然不可能是雕版,全是活字印刷。

  柳管事一邊盯著讓人排版,一邊和林清婉道:「可惜印的都不多,不然就更值了。」

  「這也沒辦法,現還不知這幾本書的銷量會如何,貿然多印風險太大。」

  柳管事點頭,哪怕不是雕版,不會浪費雕版了,可紙墨都不便宜,要是印出來賣不出去虧的也大。

  林清婉找的這些書已經是常用的了,所以每一本都印了有百冊,想著哪怕翰墨齋這邊賣不出去也可向別的書鋪推薦推薦。

  總之不會虧太多,而很多很少會有人去買的書林清婉全部留著,打算到時候請人來抄。

  沒辦法,哪怕是活字印刷,那成本也不低,要是只印幾本那可真是太虧了。

  交代好柳管事,又轉了一圈,林清婉這才回家去。

  閱書樓的事不少,林清婉對此很上心,所以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林玉濱比她還要忙,雖然她聰明,這三個月也沒丟開過書本,但到底休學三月,突然回到學校,不是她學得太超前,就是有些落後。

  而且先生們講課都有自己的特點,且會擴堂,她缺了三個月,多少有些跟不上。

  所以從開始上學後便在同學們的補課中度過,下學了也不回家,而是跟幾個比較要好的朋友在學堂裡一起互相補課,回到家還要補先前落下的作業。

  楊夫人覺得她在琴上還有天賦,每天又抓著她練琴,所以比起姑姑,她還要更忙。

  忙碌的人總會想的少,回到蘇州後那淡淡的不捨很快散去,連帶著與舅舅及趙家的那些不愉快也很快被她拋在腦後。

  在知識的海洋裡徜徉,林玉濱感覺到從心裡散發出來的滿足感,姑姑說的果然不錯,這世上唯有學識不可負。

  你不負學識就必有所成。

  等到蘇州大幅降溫後,林玉濱總算是追上了課程,可以更加開心的學習了。

  但總算是收到趙勝和妻子信的尚平心情就不怎麼樣了。

  捏著趙勝的信,再扭頭看妻子與他的信,尚平忍不住黑了臉,他抖著手壓下兩封信,氣得差點吐血。

  敗了!

  趙勝竟然敗了,還敗得那麼慘,他投入的錢不僅拿不到收益,連本都沒了!

  尚平忍不住心頭一痛,捂著胸口就倒了下去。

  「老爺——」守在一旁的長隨見狀,大叫一聲後衝上去將人扶住,「老爺您沒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尚平深吸一口氣,捂著胸口坐直,搖了搖頭道:「不,不用。」

  他臉色有些發青,將手中的信塞進抽屜裡鎖好,這才倒在長隨身上,「扶我回去休息,別告訴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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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蛛絲

  但尚府現在就兩個主子,尚明傑每天回來又必會過來請安,尚平這樣的臉色想要瞞過他還真有些難。

  於是,尚府到底還是請了大夫。

  尚明傑給他爹蓋了蓋被子,這才跟著大夫往外走,大夫歎息道:「尚大人憂慮過重,喜怒無常,這於心脈損傷過重,小尚大人要注意不要讓尚大人太過憂慮啊。」

  喜怒無常在大夫這裡並不是貶義詞,而是病情陳述,喜怒不定,情緒起伏太大對心臟的負擔是很大的。

  尚明傑應下,憂心的讓大夫去寫方子。

  等下人熬好了藥,他親自端進去給他爹。

  尚平對他的孝順很滿意,臉上卻還是冷著,將藥一飲而盡後道:「你下去休息吧。」

  尚明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勸道:「父親心裡是有什麼憂愁嗎,何不告訴兒子,憋在心裡難免傷心傷肝。」

  尚平不悅的皺眉道:「只要你不惹我生氣,我便不會傷心傷肝,我累了,你下去吧。」

  他做的事連妻子那兒都沒說,又怎麼會告訴兒子?

  尚明傑也不知道他爹為什麼憂慮成這樣,見他還是拒不合作的態度,便抿了抿嘴起身道:「那父親多加休息吧。」

  見長平躬身立在一旁,尚明傑經過他時微微一頓後才往外走。

  洗硯見少爺不開心,便上前逗樂道:「二爺,林少爺不是約了您休沐時去秋獵嗎?您看我們要準備什麼?」

  「秋天都過去了,要去打獵也是冬獵了。」

  「是是是,」洗硯點頭道:「冬獵更爽呢。」風呼呼的吹,凍得手臉都僵了,反正他是不懂為什麼公子他們喜歡這時節去打獵的。

  尚明傑瞥了他一眼,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往常他早跟他打鬧起來了,這次卻沒了心情。

  他回頭看了一眼正院,歎氣問,「父親信任長平他們比我還甚呢。」

  洗硯不以為然,「二爺不也更信任小的和侍墨嗎?」

  尚明傑一噎,再一想也是,所以他才更憂傷。

  他歎氣了一聲問,「父親倒想是氣著了,今天有誰來拜訪嗎?」

  「沒人,只有家裡送信的人來了,」洗硯雖不知道為何二爺要他們留意盯著家裡的動靜,卻很盡責,小聲道:「除家裡送信的外,好像還有一個人來送信,侍墨說好像是二舅爺身邊的人,反正我是沒見過。」

  尚明傑微微點頭,家裡肯定沒什麼事,有老太太在呢,那就是被二舅氣著了?

  尚明傑心中一動,想到了中秋時的事,他忍不住轉了轉眼珠子,輕咳一聲道:「我們走吧,去廚房看看,讓人給父親燉些湯。」

  「這等粗活小的去就行了,哪裡用二爺親自去?」

  「不,我要親自去!」

  尚平沒感受到他兒子的心虛,卻感受到了他兒子的孝心,心中有片刻的欣慰,但這並不能抵消他的難過和焦慮。

  錢沒了!

  只要想想那一大筆錢他就忍不住心痛,然而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他的貨還沒備齊呢,難道還要去錢莊借?

  想到離最後的日期也不剩多少了,哪怕臉色都發青了,他也得拖著病體起身去錢莊借錢。

  尚平就沒想過有人會盯著他,所以出入錢莊並沒有過多遮掩,這下不僅易寒留在京城的人查的一清二楚,就連半吊子的尚明傑都知道了。

  易寒的人可不管尚平這麼做的背後意義,只管把實情寫了傳回去,尚明傑卻不能這麼沒心沒肺。

  所以,他爹到底為什麼需要這麼多錢?

  從中秋到現在他可是出入了不少錢莊。

  洗硯和侍墨花了不少銀子叫人盯著,沒兩天便來回話道:「二爺,老爺是借錢做生意呢,買的都是些常用的商品,其中鹽茶和綢緞最多。」

  尚明傑就愕然道:「做這些生意要從錢莊借錢嗎?」

  洗硯也很疑惑,撓了撓腦袋道:「說不定老爺很缺錢,不好跟家裡拿,就想自己掙些私房錢呢?」

  「可是……」可是轉手賺的錢除去給錢莊的利息根本不剩多少了啊。

  如果是以前,尚明傑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可近來他在兵部做的最多的就是整理文件,其中糧草籌備的文件最多,最繁雜,也最瑣碎,全交給了他們這一批新晉的三個進士。

  上面除了糧食的價格外,自然也有鹽茶的價格,且全面的很,各地,各時採購的價格皆不一樣。

  特別是前幾年朝廷窮的時候,兵部的官員為了利益最大化,還特意將這些物品的各地差價,及進價和售價都羅列出來。

  甚至最窮的時候,兵部還要花錢從江南買入綢緞,運到京城賣掉,再買入瓷器,運到河中一帶賣掉再購買糧草……

  所以前些年御史台幾乎就盯著兵部和戶部了,只要他們敢貪墨立即就彈劾。

  兵部的官員為了好查賬可是把這些功課做得足足的,尚明傑近來整理卷宗,自然也知道各地的鹽茶價格。

  哪怕有起伏,那起伏也不會太大,所以以現在的價格,哪怕他爹就是把江南的綢緞運到靈州一帶去,除去來回的路費和花銷,賺的錢可能只夠錢莊的利息。

  他爹幹嘛要費這個勁兒?

  尚明傑不懂,但再往下查就查不到了,因為他沒人手啊,花錢請的人在京城裡盯幾個人還行,出了城就不行了。

  而尚平買的貨物早就出城了。

  尚明傑查不到,易寒留下的人卻不可能查不到,他小心翼翼地跟著商隊往北而去,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要去太原,但越走越不對勁,他不得不趕緊傳信回去給易寒。

  他一人只怕查不來了,得來個人幫忙。

  信傳到林清婉手中時,閱書樓已經基本裝修好,林清婉看了一眼便蹙眉道:「過了太原還往北?尚平這是想要去哪兒?」

  易寒看著牆上的地圖道:「是往東北。」

  林清婉也回頭看向地圖,微微蹙眉,和易寒齊聲道:「定州?」

  林清婉丟下手中的信,點了點桌子後搖頭道:「不對,定州苦寒,從林信的信來看,定州就算能消化那些東西,價格肯定也不會太高。何況尚平進的那些貨都是奢侈品,一般人買不起。」

  林清婉和易寒的目光就忍不住越過太原落在了遼國上,易寒面色微變,嚥了嚥口水道:「不,不至於吧?」

  林清婉卻目光清亮道:「有何不至於的,走私而已。」

  過了太原就是大梁和遼國的邊界線了,雲州一帶自被遼人佔去後就再未收復過。

  易寒見姑奶奶竟如此冷靜,他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姑奶奶,尚家可沒養兵,他走私陛下可不會留情。」

  「尚家沒養兵,但趙家養了。」林清婉冷笑道:「難怪呢,尚平如此偏向趙家,原來趙捷手下的兵也有尚平的一份?」

  易寒糾正道:「那是盧家軍。」

  「在趙捷手下這麼多年,誰知道它是姓盧,姓趙,還是姓石?陛下養虎為患了。」林清婉心頭的石頭落地,轉身坐在桌前道:「派個人過去幫忙,不必拿到實證,只要知道他們過了邊界是跟遼人交易就行。」

  也就是說保命為上了。

  易寒鬆了一口氣,卻又糾結道:「不拿證據?」

  「尚平不足為慮,但趙捷不可能不派人盯著,想要拿到證據可沒這麼容易,」林清婉笑,「來日方長,我想既然他們有合作,那肯定是每一年都會進行交易,所以我們不急,先保住性命要緊。」

  易寒這才應下,提筆與林信寫信,「那裡距離定州不遠,我讓林信和林生策應,若有意外讓他們往定州去。那是東北軍的地盤,趙捷插不上手。」

  易寒應下,接過信便要退下。

  林清婉激動的在書房裡轉了兩圈,她一直想抓住趙家與遼勾結的證據,卻一直拿不到實證,現在遼國的細作潛伏起來,她也無路下手。

  現在尚平卻給她打開了一扇窗,她可不相信沒有軍隊背景的商品能走私,所以他後面必有趙家的背影。

  走私,在現在各國並不少見,不說趙捷,就是鍾如英,盧真和徐廉手上都不乾淨。

  當年林禮和石謙能養起軍隊不也跟鄰國互通有無嗎?

  當然,是不交稅,私底下的那種。

  所以,走私在大梁是重罪,卻也不是重罪,權看你走私的人是誰,物品是什麼了。

  邊關大將因為要養兵,大多有私底下做些不能放到檯面上來的生意,碰上不是邊關大將走私,只要不是糧食和鐵器,一般皇帝真要問罪也就是流放幾年。

  林清婉沒想抓著尚平的這個把柄不放,她要的是趙捷和遼人聯繫的渠道。

  既然他與遼國細作有合作,那就表明他們的合作不止是走私那麼簡單,找到了他們聯繫的那個人,再去查他們勾結的證據就要容易得多了。

  她要告也不可能告趙捷走私,她要告便是告他通敵賣國,那才是死罪。

  林清婉轉身翻出林穎的手書,翻到他記下的一筆與楚國交易的頁面微微一歎,說到底還是天下不統一,這才這麼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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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9 22:07:52 |只看該作者
第279章 暴露

  許軍蹲在草地裡一動不動,身上的雪落了厚厚的一層也未抖落,只有眼珠子轉了轉,盯著前面的兩個商隊完成了交易,他便將游移的目光收回。

  他發現兩邊商隊中都有眼神銳利,警惕之人,所以不敢盯著一個人看久,只能游移著注視場中,偶爾收回目光。

  等兩邊清點完貨物,時間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這才交易完畢各自離開。

  等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他這才慢慢的從地上起來,抖掉身上的積雪。

  今天實在是太冷了,北方肯定更冷,難怪今年的交易提前這麼多。

  許軍雖跟著尚平的商隊來這不久,但聽他們的交談便也摸出了不少信息。

  往年他們都是十一月左右交易的,這樣尚平運回來的貨物正好趕上年貨準備時候,很容易便能賣一個好價錢,還不用囤積的成本。

  可今年雪大,所以才提前了一個多月。

  許軍看了眼邊界線處的密林,到底沒越過去。

  頭領派的人還沒到,他貿然過去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就怕他死了,他先前查出來的東西也傳不回去了,那才是得不償失呢。

  許軍又摸到了尚平的商隊那裡,盯著其中一人不放。

  這人不是尚平的人,且警覺得很,在跟遼人交易的過程中他雖未曾說話,卻很舉重若輕。

  許軍對這種感覺熟悉得很,對方瞞不過他的眼睛。

  但同樣的,對方也敏感得很,即便他已經很小心了,對方也似乎有所察覺,蹙著眉頭四處看了一下,然後便巡視起來。

  許軍縮回樹上,將目光收回,不敢再往下看。

  對方卻很謹慎,下令讓人四處巡查,甚至用箭矢四處掃視。

  有一支箭擦著他的臉頰飛出,許軍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碰到樹葉發出動靜。

  他憋足了氣,小心翼翼地呼吸,心裡卻忍不住回想自己的一生,他是老太爺在許州撿到的,所以才姓了許。

  家裡的老人說他被撿到時連臍帶都沒剪,老太爺在遇見他時那條路上剛好有軍隊路過,老太爺就是為了避開行軍才避讓在路邊,這才發現被丟在林子裡的他。

  他僥倖撿回一條命,老太爺說他得謝謝那群軍人,所以給他取名許軍。

  護衛營的護衛幾乎全是老太爺撿回來的孤兒,但他被撿到時年紀最小,所以乳名就叫小小。

  這乳名一點兒也不好聽,自他懂事後就不許兄弟們再叫這個名字了,可這會兒他卻有些想念這名字。

  今天他只怕活不下來了。

  箭掃視完後,那人開始讓人把長槍拿來,將附近的灌木和茂盛的樹枝皆捅一遍。

  如果這遍還沒收穫,那可能就是他多心了。

  許軍沒有妄動,他知道此時外面肯定守株待兔有許多人,他只要一暴露就徹底完了,只能寄希望於對方找不到他,躲過今天晚上。

  那人親自拿了一柄長槍過來,沿著他的帳篷周圍的樹一棵一棵的捅過去,正要走到許軍趴著的那棵樹時,林子中有人慘叫聲起,有人大喝道:「找到了,在這裡!」

  那人想也不想,提著槍就追去,「捉活口!」

  果然有人盯著他們,必須把人留下。

  樹上的許軍臉色一變,目光快速的往下一掃,瞬時之間便做了選擇,從樹上飛躍而出……

  已經往外跑的護衛聽著聲音不對,抬頭一看,忍不住驚叫道:「人在這兒,聲東擊西,我們上當了!」

  但先前佈置的包圍圈已經有了破綻,許軍想也不想的往外飛躍,底下反應迅速的人也只來得及對著他的背影射出一箭,箭矢稀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射中。

  許軍飛躍而出,從側面便有一人飛出跟上,彼此碰面,許軍便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死要錢,怎麼是你?」

  江錢比他還鬱悶,「你是不是蠢,盯梢把自己盯包圍圈裡去了,我今晚要是不來你是不是要交代在這裡?」

  倆人輕功皆不錯,飛出一定範圍,便看到了江錢留在外面的馬,倆人想也不想便騎上馬往外跑。

  待把後面的人甩掉,許軍才悶悶不樂的下馬,蹲在地上不動了。

  江錢跳下馬踢了踢他道:「別氣了,姑奶奶也沒想一次就抓著實證,我們還有機會。」

  「他們有了戒備,下次就不這麼容易能盯上了。」

  「至少確定了他們是在跟遼人交易不是嗎,」江錢蹲在他旁邊歎氣,「你說這些大人怎麼這麼會弄錢呢,我這麼愛錢都沒想著走私弄錢。」

  許軍拍拍屁股起身,居高臨下的盯著他道:「你回去和姑奶奶稟報吧,我留下繼續盯著他們。」

  江錢就翻了一個白眼道:「你現在去不是送死嗎?姑奶奶說了,保命為上,走吧,我們去定州。」

  「去定州幹嘛?」

  江錢就擠眉道:「傻子,咱的信少爺不是在東北軍裡嗎,這一片皆是東北軍的地盤,咱查不到的東西不代表人東北軍也查不到。」

  許軍懷疑的看向他,「這是你能想出來的?」

  江錢一噎,憤怒道:「這是頭領吩咐的。」

  聽說是易寒的囑咐,許軍這才鬆了一口氣,跳上馬跟他離開。

  見他這麼聽話,江錢心更堵了。

  定州是這片除太原和恆州外最大的城了,且它是邊關重鎮,東北軍有三分之一駐紮在此,還有三分之二則守在太原一帶。

  遼人要攻城,多半從定州而下,再往下便是太原了。

  太原是大梁的北國門,太原破,遼軍便可長驅之下,所以太原尤為重要。而定州就是這道國門的第一個防障,只有過了定州,遼人才可到太原,不然就只能翻山越嶺走小道。

  但那樣過來的兵馬肯定沒多少,遼人沒那麼找死,從小道過來是給梁軍送菜嗎?

  林信現就在定州,因為今年遼國大雪,比往年要寒冷得多,牛羊凍死了不少,所以從上個月開始便時不時的有遼人南下打草谷。

  其中有遼軍,也有組合在一起的牧民,甚至還有遼國那邊的盜賊。

  大梁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塊香噴噴的肉,好像餓了誰都能來咬她一口似的。

  只是短短的一個月,林信已經出戰十九次,斬殺首級六十八,同樣的,他手底下的兵也換了好幾個。

  他在的是先鋒營,這種打草谷的小戰役本不用他們的,但沒有什麼比實戰更好的鍛煉了,所以蘇將軍才讓他帶著人在邊界線巡視。

  只要有村莊燃起狼煙,他便帶著人馳援。

  他們的動作已經夠迅速了,可無辜枉死的百姓還是不少。

  哪怕已經從軍近兩年,林信也依然心痛不已。

  許軍和江錢找到這裡來時,他剛從前線回來,身上皆是敵人飆出來的血。

  他簡單的抹了一下便興沖沖的去見倆人,「九姑可給我寫了信?」

  林生已經先一步到了,剛跟許軍和江錢抱了一下,聞言同樣目光炯炯的看著倆人。

  江錢便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林信,林信連忙拆開來看。

  他詫異的皺眉,「走私?」

  許軍就往外看了一眼,江錢便起身往外走去,守在門外。

  這是軍營,最是安全,也最是人多嘴雜的地方。

  許軍這才將事情解釋了一遍,道:「現在他們已知我們在跟蹤他們,將來再查他們就有些難了,所以才不得不求信少爺幫忙。」

  林信繃緊了臉道:「尚家怎麼如此糊塗,竟與敵國做生意。」

  林生卻蹙眉道:「走私是大事,可姑奶奶為何管尚家的這件事。」我們兩家可是姻親。

  許軍就微微一笑道:「姑奶奶不是要查尚家,而是要查趙家。」

  林生和林信便精神一振,他們知道趙家跟姑奶奶不對付,也早就看趙家不順眼了。

  「怎麼,這事還跟趙家有關?」

  見許軍點頭,林信便摩拳擦掌道:「放心,我一定盡力查出來。」

  他這兩年認識的兄弟也不少,他對這一片還不太熟,可有的是人在軍中當了十幾年兵的,消息靈通得很,要查並不難。

  林生卻猶豫道:「可若是趙家走私,姑奶奶只怕不好鬧大,陛下也不好重罰。」

  林信蹙眉,「為何?」

  對於軍中的一些貓膩,林生要比林信知道的還多,畢竟他當了許久的小兵,又是暗衛出身,消息要比林信靈通得多。

  大部分消息他都會和林信共享,有些卻不好說,以免把人帶壞了。

  現在林信就目光炯炯的盯著他看,林生想到以後他走的越來越高,這些事他肯定會知道的,也就不再瞞他,「不僅趙捷走私,我們軍中的徐將軍和蘇將軍也走私。」

  林信瞪大了眼睛。

  林生連忙低聲解釋道:「當然,兩位將軍並不是徇私,信少爺,每年四月到七月我們都很難發出軍餉,您就沒想過為什麼?」

  「因為戶部沒撥錢。」

  「戶部每個月都撥了錢,只不過都不夠數罷了。」林生歎氣道:「在軍中呆得年份長的老兵都知道,每個月戶部給的軍餉也就夠總旗以上的數,大部分士兵是沒餉銀拿的,更別說撫恤金了。」

  倒不是戶部貪污或推脫,而是國庫的確沒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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