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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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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妻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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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6: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章 狗血的一見鍾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轟然的笑聲震動京城,幾乎每個人,只要承認自己是帝國子民,中原百姓的人都在笑。

  驕傲的笑。

  得意的笑。

  猖狂的笑。

  在這一瞬間,他們拋棄彼此的矛盾,拋棄成見黨爭,拋棄對慕嫿的羨慕嫉妒,此時他們頭上只有一個名字——炎黃血脈。

  他們為自己的血脈為榮,為自己的文化歷史為傲。

  即便太子妃,慕三小姐此時也有心有榮焉,也在盡情嘲笑可悲的瓦剌聖女。

  不過笑過之後,她們看嚮慕嫿時,還是有仇視,有羨慕,亦有連她們都沒做察覺又極力忽視的心折佩服。

  「我們到底有多想不開同安樂郡主為敵?有多大臉面口口聲聲求長公主給予公平?」

  小姐之中有人扔掉握在手中的書籍,大聲說道:「我熟讀經史子集,擅長史書,可安樂郡主方才說得話,我……別說說不出,連想都沒有想到。才學不在文章,而在應變。我已經沒有臉再認為安樂郡主是個無才只有一把蠻力的人,對允文允武的安樂郡主,我心服口服,佩服至極。」

  「若安樂郡主不為頭名,女學不讀也罷。」

  呼啦啦,不少女孩子響應,她們眼睛亮晶晶望著慕嫿,崇拜並熱切。

  在瓦剌聖女囂張時,只有安樂郡主站出來。

  今日書院門口不僅雲集所有閨秀,幾乎囊括京城所有的才子。

  沒有見他們挺身而出抗衡瓦剌聖女,別說什麼好男不同女鬥,連同瓦剌聖女抗辯的勇氣都沒有,好意思說自己是好男人?說自己忠君衛國,才華蓋天下的大才子?

  擅長寫文章的才子此時可沒有安樂郡主吸引力更大。

  少女們愛慕欽佩的目光牢牢落在慕嫿身上,若是能學到安樂郡主幾分,她們也就知足了。

  連慕嫿裙子少了一角,她們都能解讀出那是安樂郡主灑脫來。

  陳四郎一顆心同樣為慕嫿跳動,哪怕終生無望,渴求無門,此時慕嫿的身影永遠不會在他記憶中褪色。

  十年,二十年,直到垂垂老矣,生命走到盡頭,他都不會忘記慕嫿。

  甚至他會忘記自己,也難以忘記曾經他的未婚妻。

  他到底失去了怎樣的珍寶?!

  怪父母愚蠢,被人利用?不,是他太過自大,自傲,從不曾想過去瞭解慕嫿,偏聽偏信最終失去最為寶貴的人。

  解除婚約是他一生中最後悔的一件事。

  合起的扇子在贏澈手中顛來倒去,本是上揚的嘴角微微抽動,眼見對面的少女迷戀慕嫿,少年公子在孟大少爺的帶領下高呼安樂郡主,嚮慕嫿肆無忌憚投去傾慕,贏澈的心頭五味雜陳,一時很不是滋味。

  怎麼會這樣呢?

  額,他不是應該已經習慣了。

  「自己造得孽,跪著也要走完。」

  「姑姑……」

  紅蓮長公主拍了拍贏澈緊繃的肩膀,笑盈盈說道:「姑姑要謝謝你,沒有你,姑姑想不到嫿嫿到底有多優秀,能收下嫿嫿這樣的學生,姑姑設立的女學必會被後世推崇,當世之人也不會再只把女子當做繁衍子嗣的工具。」

  「即便她們成不了安樂郡主,她們的父母兄弟也不會輕慢於她們,轉而支持她們去女學,做嫿嫿的同學和閨蜜。」

  「好三郎以後再幫姑姑一把如何?」

  「……」

  贏澈昳麗的臉龐堆滿了尷尬,不過頃刻間又恢復往日君子如玉,輕笑道:「這樣的事一次就夠了,再多幾次怕是達不到這樣好的效果,畢竟震撼,只有第一次!」

  紅蓮長公主搖頭感歎道:「也只有三郎你配得上慕嫿,每一個功成名就的人身後都有一堆人支持追隨,慕嫿身邊有你足夠了。」

  「她身後永遠少不了追隨的男人!還要女人!」

  贏澈莞爾一笑,灑脫打開扇子,溫柔說道:「我早已看透,並已經認命,盡量跟上她的腳步,不被她甩開。」

  長公主不再在抹了一把眼角,「她很幸運遇上你,不僅沒有折損她的光彩,還讓她變得更好,更加耀眼炫目,三郎,你是個好……好夫婿。」

  贏澈笑著收下長公主的讚美,厚顏無恥的說道:「我也這麼認為!」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慕嫿,也沒有人比他更愛她。

  在傾慕慕嫿這一點上,他誰都不服!

  「年輕真好啊。」長公主欣慰的感歎,目光四處遊走,「皇兄呢?他沒同你一起?」

  方纔還自得的贏澈漸漸淡去笑意,平淡回道:「齊大人陪著伯父,我先同郡主過來的。」

  「皇兄豈不是錯過一場好戲?我得見皇兄一面,瓦剌聖女受挫,但不會輕易放棄文比。」

  長公主快步離開,身後傳來贏澈的聲音,「皇上彷彿認識瓦剌聖女,對她印象很深。」

  「嗯?」

  長公主回頭,贏澈緊逼嘴唇,好似方才說話的人不是他,「皇兄……應該知曉輕重。」

  贏澈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長公主,邁開長腿嚮慕嫿身邊走去,以前的伯父會以大局為重,在對少將軍的事任性到極致的皇上,已經不是以前的帝王了。

  他認真打量差一點被慕嫿氣吐血,風采全無的瓦剌聖女羅爾蒂蜜,被全京城百姓嘲笑的滋味不好過,她面白如紙,身體好似插了千八百刀,帝都百姓每一聲嘲笑都好似又有一把刀插到她身上。

  她性情還算堅韌,再痛苦也直挺挺站著。

  這樣的女孩子哪裡值得伯父側目?!

  沒有慕嫿漂亮,沒有慕嫿有才,沒有慕嫿有勇有謀,沒有慕嫿可愛,更重要她是外族女孩,一個同中原格格不入,甚至對中原有野心企圖的女孩子。

  伯父不明白嗎?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專注,瓦剌聖女感到有人不帶任何嘲笑的看自己,在萬眾嘲笑時,這抹不帶異樣的目光猶如一口甘泉滋潤她即將轟然倒塌的身體。

  羅爾蒂蜜尋找目光的主人,贏澈鶴立雞群的氣質本就惹人側目,俊美無匹的少年,儒雅溫柔,是她走遍天下都不曾見過的。

  他移開目光時,她莫名有一絲失落,「他是誰?」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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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一章 吃醋了?!

  那名少年身體不夠強壯,不夠有氣勢,尋常時,羅蜜是看不中的,只把他當做文弱的公子。

  然而在此時,他是唯一一個不含鄙夷輕視目光看羅蜜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不曾嘲笑她的人。

  羅蜜仔細打量他,漸漸發覺他身體雖然不強壯,並非沒有力量,文弱並不懦弱。

  他所過之處,所有人都會讓開一條通道。

  那些命門公子一個個面上帶了幾分恭敬,好似在恭迎重要大人物。

  想來少年的出身非比尋常,對中原有過一些瞭解,少年縱然不是皇子也是對帝國影響頗深的家族繼承人。

  最讓羅蜜感到震驚得是,那名少年走到慕嫿身邊,慕嫿臉上笑容更加燦爛,同他極是熟悉般說著什麼。

  少年後背衝著羅蜜,她只能看到慕嫿對少年特別的親近,周圍女子眼中的歆羨,莫非他們是一對?

  羅蜜失笑道:「不是一對,挖了我這雙眸子去!」

  他們站在一起宛若金童玉女,明眼人都能看出彼此的情義,尤其是心儀慕嫿的少年們不甘心卻又無奈的神色,足以證明少年就是慕嫿的心上人。

  倘若她能搶走慕嫿的心上人,是不是能給慕嫿一個沉重的打擊?

  羅蜜承認慕嫿出色,漂亮,但是論迷惑男人,她未必就會輸給慕嫿。

  婢女低聲說道:「我向使官打聽清楚了,使官很驕傲的告訴我,少年是魏王殿下的第三子。」

  「魏王的兒子?還是老三?魏王何時有兒子了?肯定不是魏王妃生的,既不是嫡子又不是長子,他們為何要對他禮讓三分?比見了中原太子都要恭敬上幾分。」

  羅蜜蹙緊眉頭,一派費解,中原帝國的皇帝和王爺資料,她還是掌握的,來之前可不曾接到魏王有兒子的消息。

  使官還一臉驕傲,看得出三公子的才華顯著。

  「聽說魏王殿下最疼愛也最看重三子,皇上是三公子的老師,他長在魏王府外,卻一直由皇上教養長大的,皇上對他比對皇子們更親近。而且最為重要得是,前一陣子太祖皇帝顯聖便落在三公子和慕嫿頭上,他們得到一對紫青寶劍,說是切金斷玉的利器。」

  婢女把聽來的消息講給聖女聽,最後說道:「他們敬重三公子的才華,亦不敢惹是三公子身邊的慕嫿……三公子一般是動口不動手,但慕嫿對傷害三公子的人一般是只動手,不動口!」

  完全把對三公子圖謀不軌的人打怕了!

  三公子給自己找了一個最為強大的『靠山』,弄得京城無人敢明著動用武力針對三公子。

  羅蜜眸子一亮,輕聲喃嚀:「這麼說慕嫿真正鍾情的人就是他了?慕嫿這般強勢,哪個男人能受得了旁人的議論?便是西方那位雄主也不會容許女人騎在自己頭上,我一直相信祖上留下的一句話,男人征服世界,女人用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

  一日兩日畏懼妻子可以,日子長了,男人的心思就會改變。

  羅蜜好似找到攻破三公子心房的招數。

  一路行來,她縱然在面上瞧不起帝國,認為帝國會被西方雄主所擊敗奴役,趕不上西方開明,但是她也被中原帝國的富饒所震驚。

  這裡的吃食豐富,絲綢精美,瓷器巧奪天工,還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東西,這裡遠比西方跟富饒昌盛。

  原本她以征服掠奪者的心態看待帝國,等到他們兵臨中原,這些好東西都會是他們的,然而慕嫿方才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她明白征服帝國並不容易,也許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征服這裡。

  既然征服不了,她又想要享受帝國的好東西,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嫁給帝國最出色的男人!

  雖然她方才受盡侮辱,但她掌握西方國家很多密辛,也掌握不少帝國沒有的利器,她不相信帝國皇帝會不想知道這些,只要稍稍認錯,效忠帝國皇帝,想來今日的風波就會過去,中原帝國很輕易原諒誠心認錯的友邦。

  因為他們有著廣博的胸懷,仁慈的心腸。

  這同西方大陸所堅信的叢林法則截然不同,羅蜜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記得有人說過,她的容貌會是最好的武器,會為她贏得一切。

  「你去同使官說,方才是我失言,我沒有看不起他們的意思,瓦剌同韃子並非一個祖宗,我本身對帝國也是嚮往佩服,願意同帝國的小姐們友好交流所學,也願意在帝國皇帝面前俯首稱臣,獻上帝國皇帝最需要的情報。」

  「聖女……」

  「去吧。」

  羅蜜打發走侍女,看嚮慕嫿目光多了一抹玩味,方才是她輸了,以後她不會再輕視慕嫿,在拜見帝國皇帝前,她需要展示才藝,讓中原的人都明白她一時的失敗,並不是沒有本事,只是有點水土不服罷了。

  ******

  「我覺得瓦剌聖女怕是看上你了。」

  慕嫿輕輕摸了摸鼻子,前世養成的習慣,碰見奇怪的事總會不由自主去摸鼻子,「真是……我竟然也能感到瓦剌女對你的愛慕。」

  「你吃味兒了?」

  贏澈炯炯有神看著慕嫿,理智上告訴自己,慕嫿不可能嫉妒,可感情上卻希望慕嫿吃醋。

  慕嫿給他一個白眼,瀟灑拍了拍贏澈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想多了。」

  「嫿兒,你總會破壞氣氛。」

  贏澈抓住慕嫿的手腕,輕輕捏了一下,唇邊揚起笑容:「但是我卻喜歡自然真誠的你,我更不忍心讓你嘗試吃醋的味道。」

  吃醋,七上八下,同情敵競爭,還是交給他來做吧,畢竟他已經習慣了嘛。

  慕嫿再次紅了臉頰,罕見低頭道:「就你嘴甜。」

  「嘴不甜,臉皮不夠厚,怎配站在你身邊?」贏澈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還是叫你嫿兒,好不好?」

  不知為何雲微,他已經不想再叫了。

  在沒有弄明白皇上對瓦剌聖女的看法之前,贏澈不會放鬆,若是皇上把慕嫿當做替身,他又該如何?

  同皇上翻臉?

  不,贏澈默默搖頭否定這個念頭,卻知道從今日起,他同伯父拉開了一步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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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7: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二章 那麼驕傲

  雖然這麼想有點對不起疼愛栽培他的伯父,他沒有辦法把伯父擺在慕嫿之前,雖然伯父和慕嫿都是他最為重視的人。

  「走吧。」

  「去哪?」

  「先去茶棚歇一歇,喝口茶。」

  贏澈拉著慕嫿向茶棚走去,慕嫿腳步微頓,看著身前一步的贏澈,嘴角慢慢彎起,得勝歸來,有人關心她,有人等候她的感覺太好了。

  「不想走?」贏澈沒有回頭,手掌包裹住慕嫿的手,瘦削的身影擋住她半邊身體,笑道:「他們已經瘋了,只要你還在,他們就不會停下對你的擁護,你讓伯父如何想?就算皇上不在意,他信任你,你讓朝臣的面子往哪裡擺?」

  「他們都是年輕人,熱血衝動,更願意追隨你,他們是帝國的未來,卻不是帝國的現在!」

  「……」

  慕嫿乖乖的跟上去,嘀咕道:「你身體裡是不是住著一個七老八十的靈魂?老氣橫秋的樣子真真是……」

  「怎麼?」

  贏澈回頭淡笑,慕嫿眼睛明亮,「還挺喜歡的,我就是喜歡少年身,老人心,夠穩重,也有激情。」

  一句話,贏澈的俊臉比慕嫿還要紅,心若小鹿亂撞。

  她怎麼能脫口而出喜歡?

  讓他沒有一點的準備。

  還說喜歡他的身體,喜歡他的成熟和心機?

  不能再看下去,贏澈立刻扭過頭,耳根子隱隱發燙,再一次緊了緊握在手中的手,不夠柔軟,不夠細膩,沒有女孩子的精緻,以前他這麼認為,現在還是這麼認為,然而他無法放開她了。

  不為她射箭時的風姿,只因為她是他放在心頭的人。

  因為方纔的熱鬧,茶棚中已沒了喝茶的公子們,當贏澈和慕嫿一路走去茶棚時候,沒人上前打擾,他們兩人坐到茶棚中,也沒有一人進入茶棚。

  他們看著,只是看著,哪怕有人嫉妒都眼睛都紅了,還是不忍去破壞他們彼此之間的那份純然感情,那份情義讓他們這些名門出身,婚姻不由自己,更多是聯姻的小姐少爺們都會覺得美好。

  橫豎他們也有很多事可以討論,向同伴闡述自己的觀點,探討太祖皇帝如何在逆境中喊出那句話,那段激盪的歷史到底是何樣子的。

  在這一刻每個人都化作歷史學家,不少世襲勳貴子弟的聲音很大,說著祖上如何陪著太祖皇帝征戰天下。

  「你激起他們的驕傲,只要你還在,這份驕傲就不會散去,哪怕再次外敵入侵,他們也勇氣和信心同外敵一戰!」

  贏澈把溫茶推到慕嫿面前,星眸中閃過敬佩,「我做不到,皇上也做不到。」

  「不,皇上是可以做到的。」

  慕嫿端起茶杯,杯蓋寬了一下漂浮的茶葉,茶香撲鼻,「術業有專攻,我能做到是因為我從小鍛煉如何迎戰外敵,如何鼓勵士氣,哪怕我說得都是假話,也能讓袍澤兄弟陪我去送死。」

  贏澈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拳頭,慕嫿自嘲的笑道:「少將軍是大忽悠,他們長眠於地下,我卻在地上贏得萬人推崇尊重,這感覺很怪異,我並非不喜歡,卻希望做得更好一點,再有出征之時,除了勝利外,還能帶他們回家。」

  她敏銳的感到國戰許是不遠了,現在的平靜,以後的戰況會更慘烈。

  帝國……還真沒有讓她佩服且信任的領兵將軍。

  若是一般的敵人,承平郡王和英國公他們足以,若是瓦剌聖女所說得西方國家,他們就不夠看了。

  「他們的驕傲和自豪不是因為我,拙謹,生長在帝國這片土地上的人骨子裡都有驕傲的,只是平時不曾表現出來罷了。」

  贏澈默默聽著,拇指摩挲慕嫿的拳頭,溫柔而眷戀。

  慕嫿靜靜回望他,話語慢慢吞到肚中,都被他指責破壞氣氛了,那些關於瓦剌聖女的疑問還是不提了吧。

  等到……等到過去這段再詢問。

  他指腹摩挲感好似在撫摸她的心,莫名她多了幾分再也割捨不下的牽掛,以後再出征,她許是不會那麼豁出性命死戰了,在後方有一個等待她平安消息的人,也許是幾個?

  他們的孩子會是聰明而漂亮的。

  ******

  紅蓮長公主穿過眾人,擁擠熱鬧宛若開水般沸騰的人群讓她前行很難,耳邊滿滿都是萬歲聲,一向喜歡安靜的長公主卻不再嫌棄百姓爭吵,一直微笑著,亦為祖上自豪。

  哪怕她的祖宗並未喊出那句話,但是她還是為祖上驕傲。

  太祖皇帝不曾失去反抗奮戰的勇氣!

  這筆什麼都要重要。

  「主人要找得人在樹蔭下。」隨從少年眼睛很尖,一邊護著長公主,一邊向皇上所在方向移動,畢竟長公主眼睛不大好,他亦需要提防激動的百姓混進刺客,碰撞擁擠下,長公主難免會碰到少年的身體,少年轉移注意力,輕聲道:「好似皇上狀況不大妥當……」

  長公主加快腳步,排開人群,衝過去查看皇兄狀況,「這是怎麼回事?」

  皇上一臉虛弱靠著樹木,繁盛的葉子擋住大半的陽光,皇上完全隱在樹蔭中,又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長公主心頭一緊,只覺得皇兄弟狀態不大對,「您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

  「你不要過來!」

  皇上無力的擺手阻止長公主靠近,「我想靜一靜,只是想靜一靜,想明白這該死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長公主挺下腳步,這才發覺在皇兄身邊一米內空蕩蕩的,木齊和無庸公公正滿臉擔心遠遠望著皇上,身穿便裝的侍衛在遠處戒備著,不讓任何人再接近此處。

  周圍如此熱鬧,皇上所在之處卻是清冷和壓抑的。

  長公主動了動嘴唇,「皇兄……」

  木齊上前擋住長公主,壓低聲音道:「皇上不讓我們詢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嫿嫿不是贏了嗎?百姓不僅被嫿嫿激發出鬥志,太祖皇帝也得到正名,皇兄為何還要難過?」

  長公主以為皇上現在該是喜不自禁,「莫非皇上沒有看到嫿嫿?」

  木齊低聲道:「請恕臣失禮。」他直接拽住長公主的胳膊,拉著她離著皇上更遠,低聲道:「皇上沒空看嫿嫿,他的目光一直在瓦剌聖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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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7: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三章 訴前情

  「什麼?」

  長公主原本欣喜驕傲的心情徹底沉入谷底,這已經不是擔心皇兄身體不舒服的問題了,「皇兄竟然看著她?你沒有看錯?」

  木齊面色凝重,同樣顯得心情極是沉重,就因為皇上的反常,他都沒能好好見自己的女兒出盡風頭,鄭重點頭:「臣一直在皇上身邊,自從瓦剌聖女出現後,皇上就變得不大對勁了,尤其是……她方才不是說叫羅爾蒂蜜,讓嫿嫿稱她為羅蜜嗎?」

  「是有這麼回事。」

  「皇上當時的面色極是難看,不是臣攔著,皇上許是會直接衝到羅蜜身邊,這個名字……瓦剌聖女的相貌怕是對皇上影響很大。」

  木齊相信長公主沒有害皇上的心思,壓低聲音道:「臣最怕皇上因為一些原因善待瓦剌聖女,方才嫿嫿那般耀眼,皇上沒有看過嫿嫿,在所有人都為太祖皇帝折服時,皇上依然看著瓦剌聖女……不知是不是臣的錯覺,皇上不願瓦剌聖女露出難堪委屈之色。」

  「即便她羞辱了帝國,羞辱了太祖皇帝?」

  長公主太高聲音,轉頭去看皇上,滿滿得不可思議,皇兄怎麼突然就變了?甚至不像同她一起長大的兄長。

  木齊雖然不情願,還是點頭道:「皇上許是一時魔障了,長公主便是不尋來,臣也要去請您過來同皇上說說話。」

  再同皇上是八拜結交的兄弟,在義兄恢復皇上的身份後,他有些能對義兄說的話卻不好同皇上提起。

  「還有承平郡王……長公主,您做什麼去?」

  「我去殺了那個瓦剌賤人!」

  長公主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賤人該死,只要她死了,皇兄就會恢復正常,明白他肩膀上的責任。」

  倘若她知道瓦剌聖女對皇兄影響之深,絕不會漠視贏澈的種種安排,畢竟贏澈和嫿嫿遠沒有皇上重要,一旦皇兄被瓦剌聖女迷惑,帝國該怎麼辦?

  他們兩人說話聲音逐漸抬高,尤其是長公主最後說殺掉瓦剌聖女的話更是尖銳,直接穿透侍衛們的耳膜,皇上不可能聽不到。

  「……不准,朕不准你去。」

  方纔精神萎靡,陷入痛苦的皇上幾步追上長公主,一把拽住長公主的胳膊,逼得長公主抬頭,「在朕沒有想明白之前,你不許動羅蜜,否則……別怪朕不講兄妹之情。」

  儒雅的皇兄罕見露出殺意,宛若護著崽子的老虎,不許任何人碰觸逆鱗,皇兄這般嚴肅,即便是對贏澈也沒有過的。

  長公主本能感到危險,逼近性命的危險,「你瘋了,你真的瘋了!」比皇兄一意孤行給沐少將軍國葬還要瘋狂。

  起碼沐少將軍值得皇兄那麼做,瓦剌聖女只是個番邦女子,還是一個對帝國抱有敵意的敵人,皇兄竟然保護她?

  甚至不惜同長公主,同至親拔刀相向?

  甚至不在意百姓,不在意江山社稷?

  「你還是我的皇兄嗎?」

  皇上的手依然攥緊長公主,嘴唇泛白抿成一道線,眸子固執且決絕,「在她死得那一刻,我就該瘋了。」

  他的聲音很輕,神色又瘋狂又哀傷,長公主打了寒顫,不明白皇兄話語的意思,輕聲說道:「別讓我失望,好嗎?我喜歡以前明智果決,心懷天下的皇兄,敬佩為帝國退讓,克己奉公的皇兄,哪怕您對贏澈諸多偏愛,我也願意遵從皇兄的安排。」

  「皇兄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你有我,有魏王兄,有承平郡王。」

  長公主很擔心皇兄就此走上歧路,不顧男女之別,主動攬住皇上的腰,仰頭認真看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兄長,「即便我們不讓您滿意,侄子們讓您失望,您還有從小看到大的贏澈啊,他不是您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您寧可為他……皇兄,贏澈在看著您,別讓澈兒失望。」

  皇上本就低垂的眼瞼徹底蓋住複雜感傷的眸子,「拙謹,拙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神色漸漸舒緩,「不能讓他失望麼?其實朕更想讓……讓他同朕……」

  「三郎尚未及冠,您忍心他擔負起這副擔子?就算他是個天縱奇才,您以前受得苦,甘心讓他再嘗試一遍?」

  「皇兄十幾年探索挽救帝國之路,難道您捨得放棄?」

  原本有幾分鬆動的皇上突然張開眸子,黑瞳慢慢轉冷,輕輕推開紅蓮長公主,遙望瓦剌聖女的方向,本該高興帝國百姓的自尊自傲,可是羅蜜傷心,他亦難過,「帝國重?還是她重?孰輕孰重,朕該想明白。」

  「什麼人?」

  散在四周的侍衛警備起來,一人從容不迫穿過他們的封鎖,直接來到皇上和長公主面前。

  那人青布衣衫,面冠如玉,相貌偉岸又有幾分神鬼莫測的高人做派。

  「長青先生?」

  長公主微征神,對面前的男子有很深的印象,她見了許多美男子,但沒有一人有長青先生的氣質。

  收起頹廢,重新梳洗過長青先生,不愧是天下第一高人之稱,黑亮的眸子隱隱給人信服感,身上亦繚繞著一抹洞察先機的敏銳。

  長青向長公主拱手,隨後面對皇上說道:「在您心中,慕嫿是何人?瓦剌聖女羅爾蒂蜜是何人?」

  皇上垂在雙腿邊的手臂一顫,嘴唇抿得更緊。

  「木大人先帶著人散去,我有幾句話單獨同陛下說。」

  「可是……」

  「若我有心傷陛下,你們在與不在都攔不住我。」

  長青先生衣袖翻滾,唇邊噙著自信的微笑:「鬼谷子一脈講究天道,不會做下逆天而行之事,皇上是人皇,傷了皇上會折損我的修行,帝崩而山河裂,百姓流離失所,天下群雄割據,遠不是我願意見到的。」

  木齊站著沒有動彈。

  「我亦不想慕嫿所維持的盛世太平崩塌,不願她眼噙著悲憤的淚水,再一次……效仿沐少將軍披甲親征,寧可戰死也絕不後退回頭。」

  他眼裡堆滿了痛苦,「失去徒弟的滋味,經歷一次足以讓我終身難忘,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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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7: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四章 真相很殘酷

  衣訣飄然,宛若仙人長青先生是真真痛苦的。

  木齊能感覺到,若是嫿嫿有個好歹,他怕是也會如同長青先生失去沐少將軍一般,應該比長青先生更痛苦一點。

  畢竟他還沒來得急好好疼愛女兒,沒有還上虧欠女兒的父愛。

  「皇上?」木齊縱然感動,依然謹記自己的責任,詢問般看向自己效忠的帝王。

  皇上第一次從瓦剌聖女身上移開目光,看向茶棚方向,半垂下的簾子擋住對坐品茶的慕嫿和贏澈,然擋不住從茶棚中流淌出的溫情。

  慕嫿坐姿筆挺,面容看不清楚了,皇上卻知道她在面對心愛的少年時,依然是不懂女孩子羞澀的樣子。

  皇上抬起胳膊,輕輕擺了擺,好似連命令說話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木齊低聲道:「臣同長公主就在一旁伺候,陛下若有事,儘管叫臣。」

  皇上點點頭,頹然道:「退下吧,不得放任何人靠近朕,記住,是任何人。」

  「遵旨。」

  木齊行禮後,拽了一把失神的長公主,又給長青先生一個期盼警告的目光,慢慢退到遠處。

  長青笑道:「他對皇上到是一片忠誠,也不往皇上治好他的病,隱瞞真相了。」

  「她就是慕嫿!」

  「皇上,您相信前世今生麼?您相信六道輪迴嗎?」

  長青踏前一步,死死盯著皇上,黑瞳深處似多了輪盤一般,不停旋轉,攝走人的精魂。

  皇上顯然被他的眼睛所吸引,茫然的點頭,砰得一聲,一旁的樹木落下幾片樹葉,皇上的拳頭重錘樹幹,樹皮劃破皮膚,鮮血在樹幹上畫出一個血拳印,「你在誘惑朕?」

  長青先生輕笑道:「皇上此時叫人來也無濟於事,他們只見到我同你說話,聽不到您的命令。」

  「……果然是高人啊。」

  瘦削的皇上面帶嘲諷,褪去所有的病弱之態,溫柔寬和眸子堆滿肅殺之氣,若是慕嫿見到也會覺得心折,這是疆場養成的,只有真正經歷過死亡的人才會擁有的氣勢。

  「莫非長青先生以為朕只能依靠侍衛保護?」

  「在下從未小看您。」

  長青淡淡笑著,不失恭謹敬畏,「也只有我才真正瞭解陛下吧,不,也許我也不明白陛下所學,經歷過怎樣的奇遇。」

  「你想同朕說什麼?」

  皇上擺出作戰的姿勢,身上似被厚厚塗抹一層血色,戰意從他身體深處緩緩瀰漫開來。

  長青運氣所學抵抗皇上身上的氣勢,面孔微微泛白,老天爺,這是把哪尊殺神下方人間?

  本就殺氣騰騰,有持有皇帝氣息,便是長青他自己都沒有辦法抵抗這股氣運。

  抵抗不了,不如……長青後退半步,散去氣息,淡淡的說道:「您相信踏破虛空麼?據祖師所傳,師門歷代祖師都曾踏破虛空,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不信!」

  皇上扯了扯嘴角,也不再用氣勢壓制長青,憋得久了,還真需要一個神神叨叨,不被他嚇到的人說說話。

  排解一下他無人相信的秘密,同長青先生說話無需太多忌諱,也無需太多的遮掩,更不用打著莫須有的旗號。

  他身邊有很多人,但是他還會覺得孤獨。

  「死了就死了,哪來得另一個世界?你的祖師都老死了,輪迴陰間,地府閻羅,不過都是約束活人向善的傳說罷了,對逝去親人的祝福。」

  「請問您,沐少將軍是怎麼回事?」

  「……」

  「如今的慕嫿難道不是少將軍嗎?她若不是我的徒弟,您以為我會出現在京城?」

  「……」

  皇上被鯁得啞口無言,嘴唇蠕動半晌,「她是特例,是特例……」血色瀰漫的眸子多了一分清明,藏在眼底的溫柔稍稍顯現。

  長青先生重複道:「特例?」隨後又追問一句,「那您呢?也是特例嗎?」

  「我沒想過能瞞住你,只是沒有想到你有勇氣當著我的面挑破。」

  皇上抬起了手,一隻黑漆漆的槍管頂著長青的額頭,冷然道:「你若是在我面前,你就死定了!」

  「我沒分身之術,也沒有不死之身,更沒有幻術。」

  「既然你什麼都沒用,還敢在我面前放肆?」

  皇上叩開保險,冷笑道:「你就不怕死嗎?你就那麼想同你的祖師一樣去另外一個世界?」

  「為了我寶貝徒弟,犧牲惜命又有何妨?」長青看著皇上,認真的說道:「方纔我就說過失去的痛苦,一次就夠了。」

  頂在額頭的槍口微顫,能讓一個殺伐果斷的男人遲疑,只能有一個原因,他也曾體會過刻骨銘心的痛苦。

  「在徒弟墳前,我曾經發誓要毀盡天下,為她報仇,沒有她存在的世界,哪怕再美好,對我也是灰白一片,尤其是她戰死……亦有我的原因,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疏忽和過錯。痛恨自己到極致,便想拽著所有人一起死。」

  「夠了,你不要再說下去了。」皇上自嘲的說道:「你只是不管她死活而已,有人……親自下令,她死在他的命令之下。」

  「我雖不明白,但能體會得到。皇上,我早就說過嫿嫿是九世將軍,難道您不明白誰才是真正的她?」

  長青吧撥開槍管,低聲道:「俗語說,一頭牛,遷到京城還是一頭牛,以嫿嫿的品行,即便投在瓦剌聖女身上,她會對中原帝國有企圖麼?她會奴役中原百姓麼?她會毀掉曾經不惜犧牲性命也要保護的帝國盛世麼?也許她做不到違背瓦剌部族的利益,但她擴張方向絕不是向東!」

  「您若是這都想不明白,您不配再惦記您放在心頭的人。」

  「也許她不記得,不知……」

  「這話您也只能騙騙自己罷了。」

  「怎麼是騙自己?」皇上突然激動道:「若是沒有機緣,你以為我就回想起來嗎?想起那道讓我痛苦悔恨,卻又無能為力的命令。你不知她吃了多少苦,忘掉一切並非不好,她曾經保護過的人,很快就會忘記她,連祭掃之日,都不會有人給她上香。」

  孤零零的英雄墓前,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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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上蒼選定的人

  晴朗的天空突然陰雲密佈,狂風瞬起,一夕之間,明亮的天地陷入陰暗中,滾滾的雷聲由遠及近,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似要劈裂天地一般。

  樹枝隨著狂風而搖擺,莎啦啦,抖落下更多的樹葉。

  皇上微微揚頭,那道閃電似落在他眼中,「你不會明白的,原本我也不明白,只覺得那是光榮,當我真真正正站在墓碑之前,看著墓碑前空蕩蕩的,只有她還淡淡笑著,我……我哭了。」

  一顆有一顆豆大的雨點滴落,落在他的臉上身上,濕潤他的眼睛,亦讓他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沒人記得她,他們很快就忘記了她。

  他沒有辦法去怨恨他們,身上的職責和多年的操守無法讓他去違背道德的報復,然而再多的權力又怎樣?

  他一直最為虧欠的人長眠於地下,同他永遠陰陽相隔。

  再想見她一面,再想同她說他是心疼她的,已然是不能。

  那段記憶太深,深刻到每次想起他都會心痛上很久,在那段記憶中,他沒有辦法做什麼,可是在當下,他還會被以往的責任和操守束縛嗎?

  若是沒有遇見她,他會是一位憂國憂民,為國復興崛起的帝王。

  「都說當皇帝好,其實你們不明白,在另外的地方,便是最平常的人都有堪比帝王的好享受。」

  長青先生啞然,「那豈不是人人都是皇帝?」

  皇上大笑起來,壓低聲音道:「那裡的繁華富足,便利和昌盛即便是你長青先生都想像不出來,天工坊已經有很多創新物什,可惜遠遠不夠。」

  長青覺得眼前的皇帝比方才更容易打動,顧不上下雨,趁機說道:「皇上非要用國葬之禮安葬少將軍也是怕百姓忘記她吧,不顧非議讓她陪葬皇陵,佔據皇后尊位,是想著每年後人都會祭奠她,讓她的墳前不至於空蕩蕩的。」

  濃密的雨水遮擋住視線,如同從天而降的水幕一般,方才擁擠的人群紛紛躲閃避雨,茶棚中擠滿了人。

  皇上已看不到茶棚中的慕嫿了。

  「她應該是後面才想起來的,不,應該記憶沒有完全覺醒,否則她會發現朕更多的破綻。然而也有可能,她的記憶同朕來自同一個世界,卻不是她。」

  「您覺得記憶中的她是該怎樣?您當時又是怎麼認為慕嫿就是她呢?」

  「……朕不知道……」

  皇上靠在樹幹上,沒有閃電,他這麼做倒沒有太多危險,頹然道:「說來可笑,我竟是不知她的性情喜好,只覺得她該是那抹靈魂,若是沒有羅蜜,朕許是永遠都會這麼認為。」

  「不知道?您怎麼會不知道?」長青先生意外極了,對說服皇上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應該是您重要珍視的人,即便她想不起所有,有些習慣是不會改變的。」

  靠在樹幹的男人好似被抽走所有的力氣,軟綿綿又自嘲的說道:「我很忙的,保護很多人,做過很多事,亦是所有人眼中的實權大人物,卻錯過她所有的成長。說來很可笑,當我把獎牌發給她時,看到她的名字,還同她開玩笑,我女兒也叫這個名字!」

  「很可笑,是不是?」

  「沒錯,我就是這麼個可笑可惡的人。」

  他笑過之後,徹底閉緊嘴巴。

  「雲薇又是為何?」長青先生完全不知該如何安慰眼前的男人了,本以為自己是錯過最多的人,沒想到還有人比他還過分,怕是沐國公和木齊都要比他好一點,「我能感覺到嫿嫿對雲薇有異樣,起碼在聽到雲薇時,她的頭很痛。」

  皇上眸子亮了一瞬,頃刻又猶如冷水一般澆滅,抿緊嘴角,留給長青一個你不需要知道的背影。

  「皇上可以當做認錯人,然我想知道嫿嫿的一切。」

  「一個……一個網名。」

  雨落的聲音蓋住皇上的話語,長青耳力極好,算是勉強聽清楚了,可是什麼是網名?

  他完全弄不明白了,感歎一句那個世界還真是稀奇古怪啊,有那個世界記憶的人做了皇帝,對帝國,對中原是有巨大好處的,起碼他能感到皇上身上的人皇氣息越發濃郁。

  蒼天不絕中原的福祉!

  只是皇上不能在瓦剌聖女身上犯錯。

  羅爾蒂蜜是一個危險且心術不正的女孩子,也不能說她心術不正,只是她的野心更大,亦不會認同中原百姓罷了。

  到底是番邦蠻夷養大的孩子。

  皇上還是更相信嫿嫿就是她的,否則皇上大可不必告訴他雲薇的由來,只是皇上怕是無法對羅爾蒂蜜下手,畢竟她有著那張臉蛋。

  換位思考,長青自己能對同寶貝徒弟一模一樣的人下狠手嗎?

  他哪怕明知道徒弟已經是嫿嫿,也無法對突然出現同少將軍一樣的人無動於衷。

  皇上警告的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雨幕落在長青頭上,聲音比冰涼的雨水還要徹骨,「在朕沒有想明白之前,不許你妄動,倘若羅蜜有點不妥,朕都當做是你做的,你長青是高人不怕朕這個世俗皇帝,然而你重視的人未必就不怕朕。」

  「哪怕她是慕嫿?!」

  「……」

  皇上嚥下脫口而出的威脅,緩緩閉上眸子,「朕說到做到,長青,別逼朕發瘋,因為朕瘋起來,連朕都害怕,不知會不會把帝國弄滅國了。在沒有任何約束力的當下,當朕無需再承擔責任時,朕已無需妥協讓步了。」

  慕嫿是由少將軍為主,同純正的當世人沒有太大區別。

  可他已經覺醒了所有的記憶,更偏向於以前的人格性情,沒有堅持時,他願意做一個好皇帝,當所堅持守護的人出現,他更想做一個不顧一切的昏君!

  民族大義,歷史傳承,愛哪去哪去!

  畢竟沒有他,將來也會有許多為國為民的英烈出現。

  「慕嫿有一句話說得很好,中原民族是不會被長期奴役的,即便一時受盡屈辱,總有崛起振興之時。」

  長青緩緩跪下來,雨水澆得他睜不開眼睛,鄭重說道:「您是上蒼選定的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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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7:5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六章 失寵

  「師傅,您怎麼跪下了?向皇上懇求恩典?還是向皇上效忠啊。」

  清靈悅耳的聲音穿透雨水,長青同皇上同時看過去,一把雨傘下,站著一對璧人,女孩子漂亮,男孩子儒雅。

  被灰濛濛的雨水覆蓋淹沒的世界都好似有了獨特的亮色。

  女孩子恬淡的微笑令人頓生好感,明亮的眸子在這一刻格外明亮璀璨。

  一如她站在他面前時候,平靜無波接過軍功章。

  他不記得她,可她一直知道上將是誰。

  如果不是酷似的眸子,以及少將軍那些戰功,他又豈會把她看做是曾經的她?

  不是她拔槍火時動作太過熟稔灑脫,他也不會想到那種可能,本以為是老天補償他,羅爾蒂蜜的出現,讓他明白老天對他的懲罰還沒有結束。

  無法認清哪一個是她,他根本沒有資格站在她面前。

  「雨水太大了,今日不是考試的好日子呢。」慕嫿輕聲感歎,「方纔我同長公主商量考試的日子最好推後。」

  一直撐著雨傘的贏澈隨著慕嫿走近,皇上後退半步,徹底依靠上樹幹,好似很怕贏澈一般。

  殺氣和威壓在贏澈出現時已經沒有一分了,靠著樹幹的皇上又恢復了孱弱模樣,蒼白的臉龐更顯得虛弱。

  長青連忙低垂下眼瞼,裝作看不到皇上的變化。

  唯一能靠近他布下陣法的人只有慕嫿,她不大懂陣法,但是天生敏銳,全憑直覺走路,一般的陣法對她作用不大。

  贏澈大半的身軀已被雨水澆透,只有靠近慕嫿半邊的衣服是乾燥的,慕嫿全身乾爽,雨水只濺濕裙擺。

  「朕准了。」

  皇上聲音虛弱,「三郎,你來攙扶朕回宮去。」

  慕嫿自然而然握住撐著雨傘的手,示意贏澈自己一人上前,皇上不想見她,隱隱對她的排斥,她還是能感覺到的。

  到底她同皇上沒什麼關係,莫名其妙的聖寵總有失效的一天。

  她不覺得遺憾,也不覺得可惜。

  皇上親近她,她高興,疏遠她,她亦坦然。

  英明睿智的皇上只是她效忠的帝王!

  贏澈沒有鬆開雨傘,反而推開隨著他們靠近皇上的木齊遞過來的雨傘,執著握著慕嫿的手,兩人共撐一把雨傘,「我和郡主一起送您回宮吧。」

  「朕……」

  皇上的手蓋住眼睛,頭上多了擋雨的雨傘,這回是三人同在一個小小的雨傘之下,每個人的衣服都濕了。

  「木齊,朕說過什麼?不許任何人靠近朕,你當朕的命令是放屁?」

  「臣該死。」

  木齊撲通一聲跪在雨水中,落雨沖刷著他擔憂皇上的俊臉,緊緊抿著的嘴唇除了認罪之外,不曾說出任何的辯解話語。

  皇上看了木齊半晌,無力道:「這次就算了,下一次……下一次,朕可不會輕易饒過你。」

  「其實我爹有阻止我。」慕嫿眸子坦蕩,輕聲解釋:「我不是非要父親違背皇上您的命令,只是在旁看到師傅跪下,忍不住問了一聲,在我靠近時,您不是也沒反對麼?」

  皇上最不願意見到慕嫿坦蕩的眸子,又說不出發狠的話語,隱隱覺得此時一旦他對慕嫿不好,以後他一定會後悔,而且怎麼解釋補償都不會有用了。

  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

  皇上有落荒而逃的念頭,「朕和長青先生談起鬼谷子祖師的傳說,哈哈,長青說他祖師踏破虛空,朕不大相信。」

  「我師父為何要跪下?」

  「……向朕效忠,長青已經決定入朝輔佐朕了。」

  皇上找了個恰當的說辭,往日溫潤的眸子時而尷尬,時而焦躁,耐著性子同慕嫿解釋,「朕萬萬不會虧待你師傅,他以白衣陪伴朕左右,行宰輔之權。」

  慕嫿回頭向長青問道:「師傅是真心輔佐皇上?不覺得勉強?」

  長青搖搖頭,「能輔佐皇上是為師的榮幸,天下不平,為師也當為帝國盡一份心力。」

  同皇上坦誠,長青就沒有想過皇上會再放自己離開。

  他叩首後,緩緩起身,嚮慕嫿笑道:「以後師傅再不會離開你了。」

  等同於她又多了一個疼愛自己的長輩。

  「師傅不必為我留在京城。」

  「也不單單是為你,師傅也想輔佐不世雄主。」

  慕嫿相信師傅的話就有鬼了,以前師傅對皇帝還嗤之以鼻,對權力看做累贅糞土,到底還是為她,師傅才放棄自由留下來。

  把這份感激默默藏在心底,慕嫿直接走出雨傘,站在長青身旁,笑語嫣然:「以後能時常見到師傅,向師傅請教,我很歡喜呢。」

  抽出木齊手中的雨傘,慕嫿順便拽父親起身,左手師傅,右手木齊,三人同樣擠在一個雨傘下,親密無間,木齊和長青臉上都浮現笑容,哪怕雨傘只能遮住他們的腦袋。

  「皇上有三公子相送,我同父親和師傅一起回家,今日二哥也會提前回去,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

  慕嫿不等皇上答應,直接拽著木齊他們離開。

  贏澈把傘偏向皇上,自己整個人落在雨中,羨慕望著陪在慕嫿身邊的人,臉上壓制不住渴望和嫉妒。

  「你也想去?」

  「嗯。」

  贏澈理所當然的點頭,「原本我同她都說好了,今夜不醉不歸,當做給她慶功了,也已經把菜譜提前傳回侯府,到是便宜長青先生。」

  皇上說道:「既然你想去,朕自己一個回宮。」

  贏澈眼裡閃過驚喜,後搖搖頭,扶著皇上道:「我怎能撇下伯父您一人回宮?您身子不好,今日又淋了雨,不讓太醫給您把脈,我也不放心。」

  「朕無需你陪伴!」

  「今日伯父是怎麼了?被瓦剌聖女狂妄言辭氣到了?」

  皇上看到瓦剌聖女站到長公主身邊,有心親近卻始終邁不開腳步,他已經辜負一個,若是再失去三郎,他豈不是還要再承受一次痛苦?

  羅爾蒂蜜的緊繃衣裙已經雨水幾乎貼在身上,穿著衣服好似沒穿,身體線條每一處都清晰展現人前,坦然面對眾人的打量,唯有看向贏澈時,目光多了幾分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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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8: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七章 後悔

  贏澈撐起雨傘,先抹去順臉龐流下的雨水,髮絲垂下,衣衫緊貼身體,更凸顯出他儒雅掩蓋下的肌肉。

  他從來不是健碩的少年,但身體線條絕非單薄,反而有一種流暢的美感,皮膚下宛包裹著極強的爆發力。

  此時他隱隱有一分往日沒有的狂野。

  不止是瓦剌聖女,同長公主請示的女孩子看向贏澈時都不由得微怔,閃過一抹愛慕之色。

  太子妃眸子閃爍許久,想到太子……不由得暗道,還是比不上贏澈啊。

  俊美的少年總是引人側目的,尤其是贏澈的身份,地位,才華樣樣不缺,本是名門貴女金龜婿人選,但貴女們除了欣賞隱隱愛慕之外,沒有一人上前去。

  贏澈是慕嫿的!

  她們甚至彼此監督,不許任何上前同贏澈攀談,決不能……讓慕嫿傷心,只要這對金童玉女在一起,她們也覺得幸福。

  誰也不能破壞慕嫿的幸福!

  所以瓦剌聖女那點心思被中原女孩子看得透透的,她會漸漸發現接近贏澈非常難。

  「伯父穿上蓑衣吧。」

  贏澈把無庸公公遞過來的蓑衣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不為所動,微微抬頭看著灰濛濛的雨天,雨水落在皇上眼睫上,濃密的眼睫好似承受不住雨水的重量,耷拉低垂然而皇上卻是固執般抬頭,努力睜大眸子。

  「請恕臣失儀。」

  贏澈把蓑衣披在皇上身上,濕漉漉的衣袖難免劃過皇上病態般蒼白的臉龐,聽到一聲喃嚀:「三郎會留在朕身邊,是不是?」

  「自然。」

  贏澈把帽子扣在皇上頭上,退後一步,撐著雨傘道:「臣不會背棄陛下,辜負陛下教導撫養之恩。」

  「你生朕的氣了?」

  「……臣不敢。」

  贏澈恬淡如往日,只是眼裡對皇上的信任少了,敬畏多了,「陛下請火速回宮,您龍體受不得涼,帝國還指望陛下。」

  皇上抬手握住贏澈的手臂,緊了緊十根指頭,低聲道:「朕不會虧待慕嫿,永遠不會。」

  哪怕她也許不是她,他亦欣賞慕嫿。

  「無所謂的。」贏澈揚起淡淡的嘴唇,「她有臣就夠了。」

  已無需皇上格外偏疼寵愛。

  皇上身軀猛然彎下來,臉龐越發慘白,胸口很疼,埋在胸口下的心好似被挖去了一大塊,撕扯般的痛處再一次降臨,這一次……他若再失去了怕是熬不過的。

  「陛下。」

  贏澈身體比意識更快,扶住即將倒在雨水中的皇上,清冷的眸子染上幾許異樣,在皇上努力睜大的眸子前,改口道:「伯父。」

  穿上蓑衣後,皇上遠比贏澈身形健碩,贏澈盡力挽住皇上,支撐起皇上身體重量,一步一步向早已準備好的車架走去。

  他每邁出一步都會濺起地上的雨水,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行,他完全暴露子雨中,方才撐著的雨傘落在方才皇上倒下的地方。

  紅蓮找長公主攔住想要上前幫忙的無庸公公和侍衛,對皇兄也不是不擔心,可若是三郎不在皇兄身邊,皇兄怕才會真得昏厥過去吧。

  活該!

  誰讓皇兄只看瓦剌聖女的。

  羅爾蒂蜜這個番婆哪裡好?

  長得沒有嫿嫿漂亮,才學沒有嫿嫿好,甚至還不知羞恥,不知禮儀,這樣的女孩子根本不配在中原立足。

  若不是皇上最後的警告,以及長青先生離開前小聲同長公主說不要碰瓦剌聖女,她早就派人把瓦剌聖女弄死了!

  終於走到馬車旁,贏澈把幾乎沒什麼力氣的皇上弄上去,「三郎,同朕一起進宮去。」

  贏澈望著癱軟在馬車中虛弱至極的皇上,抿了抿嘴唇,胳膊撐住馬車,利落鑽了進去,隨即放下簾子,「速速回宮。」

  長公主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微微勾起嘴角,就該有人給腦子不清楚的皇兄澆上一盆冷水,三郎做得大好。

  即便皇兄真正看上番婆,是番婆一個人重要,還是三郎,她,以及魏王兄這些至親要緊?

  何況皇兄肩上還承擔著帝國的重任,萬民的生計。

  馬車中,皇上慵懶又狼狽靠著軟墊,早已脫掉蓑衣,皇上甚至把濕漉漉的外袍脫下,翻出馬車中準備的外袍蓋在自己身上,而陪坐在一旁的贏澈紋絲不動,一本正經端坐,任由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澈兒,把自己弄乾淨一點,仔細生病著涼。」

  「臣很好。」

  「哪裡好?臉白得似一張紙,你別害羞了。」

  皇上把另外的乾淨衣服和帕子甩過去,玩味說道:「你光屁股我都見過,同我害羞個什麼勁兒?」

  帕子打在臉上,落在贏澈膝頭,「那時是臣年紀尚小,不懂事。」面孔已有些許紅暈,「您保證過不再提起的。」

  「我說得又不是……」

  皇上卡殼一瞬,目光瞥向旁處,「你雖有內勁護體,也別太不把淋雨當回事了,趕緊擦一擦,換一身乾淨的衣衫,過兩日就是科舉考試,你籌謀算計了這麼多,卻因為淋雨發熱倒在科舉門口,朕得笑話你一輩子。」

  贏澈撒開頭髮擦拭著,說道:「臣自有分寸,您多心了。」

  皇上歎了一聲,緩緩合上眸子,「我突然有點後悔了。」

  明明這孩子是親近他的,因為他突然對慕嫿的疏遠,贏澈也疏遠了他,重拾對他的戒心和防備,也許三郎從未放棄過警備。

  「該說是我把你教得很好麼?」

  贏澈脫掉濕漉漉外袍的手頓了頓,宛若沒有聽到皇上這句話,繼續解開衣扣子,皇上繼續道:「無論何時,朕唯一無法傷害的人有你一個,澈兒,朕希望你明白這一點,並且牢牢記住它。」

  「為什麼?」贏澈突然抬起亮晶晶的眸子,問道:「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何對瓦剌聖女刮目相看?」

  「你無需知道。」

  皇上垂在膝蓋頭的手輕輕顫抖,不用看也知道贏澈的眸子暗淡幾分,「伯父該知道瓦剌聖女是我挑撥得吧。」

  「嗯。」

  「您一直同我說,人不能算計到一切,總會有意外,以前我一直不信,現在我相信了。」

  贏澈同樣合上眸子,「您只是有一點點後悔,我是真真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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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8: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八章 裝病

  同樣合眼的兩人,有著相似的容貌,馬車中一時寂靜下來,窗外的暴雨叮叮噹噹敲打窗欞,越發顯得馬車內寂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一般。

  過了不知多久,也許只是一刻鐘。

  贏澈再次開口:「瓦剌聖女羅爾蒂娜到底像誰?伯父,您能告訴我嗎?」

  「朕不想隱瞞你,但是這件事現在朕不能告訴你。」

  哪怕他想明白了也無法同贏澈說起自己獨特的經歷記憶,他到底沒有慕嫿坦蕩,可以同長青先生說一說,卻無法告訴他最在意的後輩。

  「那臣有事稟告陛下。」

  贏澈睜開眸子,光著上半身,下身裹著鬆垮的褲子,單膝跪在皇上面前,「瓦剌聖女羅爾蒂娜是瓦剌部族中最為支持入侵帝國的人,她自詡貴重,崇拜西方大陸中國主,一直對中原帝國野心勃勃,妄想征服帝國。」

  「你不要再說了……」皇上恨不得摀住自己的耳朵,「別以為朕寵你,你就可以放縱。」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勝,您總是教導臣不可輕視任何一個敵人,說過帝國疆域遼闊,同諸多番邦小國接壤,帝國想要長治久安,對接壤的番邦要有一個詳細的瞭解。瓦剌聖女就是反對帝國最為鮮明的一個,來帝都京城的路上,她探聽收集不少的情報,輕視侮辱您的臣子,對帝國不敬,卻又對富饒的帝國起了貪婪的心思。」

  「贏澈,你是怎麼知道的?朕記得你還是白身。」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蒙皇上教導,一直以振興帝國為己任,即便身上沒有官職,但官職無法阻礙我拳拳報國之心。」

  「你說謊!」

  皇上揚起手臂,贏澈每一個句話都是他教導的,他該為自己培養出優秀的學生而驕傲,換做以往,他會驕傲的,可今日此時,贏澈每一個字如同針刺進他的心口,不留任何的情面。

  看著贏澈俊美的臉龐,皇上的手緩緩落下,「說吧,你繼續說下去,朕聽一聽到底有多少人為三公子賣命。」

  贏澈抿了抿嘴角,輕聲說道:「他們不都是您安排的?沒有您給我顯示才幹的機會,我又怎麼可能驅使得動他們?他們又怎可能把尚未及冠的贏澈放在帝王之上?」

  他抓住每一個皇上給的機會,牢牢把握住結交的朝臣,結下了一張甚至連皇上都吃驚的官網。

  「你是為慕嫿委屈?難不成朕只能疼愛她?」

  「陛下說出這番話,臣很意外,慕嫿何時在意過您的偏愛疼愛?」

  「砰。」

  皇上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贏澈肩頭,眸子染上一抹殺意,太陽穴凸起,「也就是朕……我現在修身養性,始終記得你,否則單憑你方纔那句話,我就……」

  「伯父當知道我說得是實話,她對您只有忠誠。」

  贏澈握住還落在自己肩頭的拳頭,「我也不是為慕嫿不平,這世上公平的事本就沒有,沒有您的偏愛,慕嫿日子過得沒準更輕鬆,何況我本就嫉妒所有對慕嫿有好感的人,因為他們格外重視她,讓我需要想更多的辦法來證明我才是最愛她的一個人。」

  「……」

  皇上嘴唇動了動,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陛下,皇宮到了。」

  「直接進宮。」

  皇上吩咐一聲,湊到贏澈眼前,「你同朕一起入宮,朕不准你離開朕一步。」

  宮門依次打開,迎來一輛普通至極的馬車,贏澈被帝王直接敲暈過去,皇上輕輕點了點昏厥的贏澈,「臭小子竟敢教訓朕?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朕吃得鹽比你吃得米多,你那點功夫還是朕讓徒弟教你的。」

  皇上從來就不是病弱的人,他的內勁比慕嫿只強不弱!

  然而回到寢宮,皇上只來得及交代無庸公公照顧贏澈,他直接癱在龍塌上,一陣雞飛狗跳,太醫被迅速叫進宮。

  皇上病倒的消息很快傳遍後宮,太醫院的太醫直接住進皇宮,來來去去侍奉皇上的奴才都顯得心事重重。

  不過一日,皇上病重,命不久矣的流言漸漸擴散開去。

  此時瓦剌聖女也沒有再提同閨秀們比試較量的事,安安靜靜待在使官中,除了偶爾打聽贏澈的消息外,她好似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

  而她住的使關,已經佈滿廠衛,謹防對瓦剌聖女心存恨意的百姓鬧事。

  皇上昏迷前曾下過死命不許任何動瓦剌聖女一個汗毛。

  便是慕雲都不敢違背皇上的命令。

  宿醉後,慕嫿臉龐微微泛白,讓胖丫幫自己按著太陽穴,聽著胖丫的抱怨自己喝了太多的酒,小聲辯解道:「昨日不是高興嗎?你知道……以前我光同自己人打,怪沒意思的,贏了也不值得高興。」

  昨日不一樣,慕嫿可從來沒把羅爾蒂娜當做自己人,哪怕羅爾蒂娜的名字和相貌同記憶中一模一樣。

  天下巧合的事多了,慕嫿對那段遙遠的記憶又很排斥,自然而然對羅爾蒂娜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外戰才是她喜歡的,尤其是民族尚未消失的氣節和驕傲,更讓慕嫿高興歡喜,便是大醉引得頭疼,她的喜悅並沒減少,可惜贏澈始終沒有出現,她以為送皇上回宮後,贏澈就會趕過來呢。

  慕嫿有點遺憾沒能同贏澈分享喜悅,好在有師傅,父親和二哥,他們的陪伴沖淡這份遺憾。

  「皇上的病……」

  慕嫿搖頭示意胖丫不要繼續說下去,看著已經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地上已有多處積水,即便侯府排水做得很好,有些地方的積水也排不乾淨。

  「皇上沒有表現出的病弱,龍體好著呢,不過這事不要在外提起,皇上……總有他的理由。」

  胖丫連連點頭,其實她只是好奇罷了,畢竟京城若是不議論皇上病重好似就不是京城人,皇上病重也暫時壓下慕嫿的風光,給瓦剌聖女留下喘息的空間。

  她才沒有被京城上下的人繼續口誅筆伐。

  一旦調動起百姓的熱情是很可怕的,光是聲勢就足以讓瓦剌聖女倒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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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5 00:38: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零九章 情深緣淺

  為這份民意,慕嫿還能再痛飲三日。

  即便皇上病著,朝野上下暗潮湧動,到侯府給慕嫿送禮物的人不在少數。

  今晨胖丫和五六個婢女才把堆放在侯府門口的禮物搬到慕嫿跟前,因只是百姓的一點心意,大多不是值錢的東西。

  這些禮物價值雖低,然每一份都是沉甸甸的,慕嫿隱隱覺得自己受之有愧,畢竟以慕嫿之身,她並沒有做什麼,不過是欺負一下番婆罷了。

  如此帝國,如此百姓,她如何不愛?如何不醉?

  桌上的果盤中擺著新鮮的果子,多是送上門來的禮物,慕嫿撿起一個吃到口中,異常美味,賣相比不上木齊帶回來的貢果。

  朝臣也派人來送上一份心意,尤其是史官們幾乎不要臉面狂熱登門,只求慕嫿多說點太祖皇帝當年的事跡,他們已經決定重新為太祖皇帝編史了,狠狠再次提升太祖皇帝在歷朝歷代帝王的排名。

  慕嫿一臉尷尬同史官們打哈哈,沒空讀史書的她哪裡會知道太祖皇帝的事跡,那些話不過是她瞎編的,不過慕嫿始終認為太祖皇帝在開國皇帝中的排名的確要一點才公平。

  哪怕他有諸多缺點,開國後卸磨殺驢誅殺功臣勳貴做得乾淨利索,刻薄寡恩,喜好美色的傳說亦不少,太祖皇帝總是驅除蠻族才建國的,同只是中原義軍內戰稍高尚了一些。

  也因為太祖皇帝橫空出世才有今日帝國,才沒有讓本來璀璨的中原文明被落後的的蠻夷野蠻的破壞踐踏,保留下許多良好的傳統。

  也因此皇上才有可能推行新政。

  「贏澈還在宮中?」

  「聽說是的。」

  「咯崩,咯崩。」慕嫿啃著果子,疑惑般眨了眨眼睛,「皇上到底要幹什麼?」

  「三公子會有危險?」

  胖丫有點擔心的問道:「侯爺說三公子在宮中不是好事,太子殿下都無法接近養病的陛下,三公子就睡在陛下旁邊。魏王殿下今日一早就進宮去了,也不知魏王殿下能不能帶三公子出宮。」

  「你千萬別說睡在皇上身邊這話!」慕嫿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扔掉果子核,擦了擦嘴角,輕笑道:「現在還沒消息傳出來,魏王殿下沒準也被皇上留下了,橫豎論心眼誰都奈何不了他,我到是無需為他擔心。父親掌著京畿重地,有消息的話,總會給我透個風的。」

  「且看著吧,這一次換誰倒霉。」

  外面雨水不停,慕嫿顯得有些無聊,賴洋洋找不到事情做,胖丫趕忙去把贏澈寫好的書卷遞給慕嫿,「不如您再多背幾篇文章?別辜負三公子的一片心意,我見史官看您的眼神不大對,書院的考試只是推後兩日,並不是不考了。」

  慕嫿直接把書卷蓋在臉上,「淫雨霏霏好睡眠,何苦非要把書讀?!」

  就算是她臨時抱佛腳也成不了才女,那些史官失望,看清她是沒有真才實學也不會再登門煩她了。

  「……大小姐不能考得好成績,很多人都會失望的。」

  胖丫知道自家小姐已經是京城很多閨秀的榜樣偶像,當然慕嫿也迷住了她,大小姐身上不能有任何的瑕疵。

  不過躺在美人榻上耍賴的大小姐同備受推崇的偶像有點差距。

  「只有我能我的人生負責,他們是否失望,同我有關係嗎?」

  慕嫿從不曾為旁人而活,即便是女扮男裝做少將軍時也不是為沐翼,而是她真切喜歡軍營的生活。

  侯府門口,停下一亮馬車,簾子輕輕撩起一角,一雙靈動的眸子看著冒雨給慕嫿送禮物的百姓,驕橫的聲音滿是不滿:「她也不怕皇上懷疑她收買人心!連累本就該步步謹慎小心的……木大人。」

  掌握京畿的木齊之女受百姓推崇,御史豈會不上奏?

  往大了說,木齊有可能借此謀逆,尤其是皇上龍體有恙時,木齊更該小心謹慎,太子他們都瞪大眼睛等著抓木齊的把柄。

  這樣明顯的小辮子可是搬到木齊的好機會。

  「乾娘,您一會可要好好勸說安樂郡主啊,父親……木大人有今日不容易,萬一因郡主受了冤枉,木大人以前吃得苦都白費了。」

  「……媛姐兒。」

  馬車中的婦人穿戴齊整且富貴,不過風韻猶存的臉龐滿是拘謹,手腳僵硬顯得很侷促不安,亦給人即便穿著龍袍也不像太子的感覺。

  「乾娘忘了瑾哥哥的托付?」

  三小姐輕聲寬慰婦人,「有我陪著您,總不會讓慕嫿太放肆,您到底是她生母,離開木大人入了承平郡王府也改不了您和她的血脈牽絆。您不過是來看望她的,又不是來吵架或是求她做什麼,只是看看她好不好,關心她一下罷了,她斷是不敢把你拒之門外的。」

  「可是我……我還是害怕,害怕見她。」

  田氏身體向馬車深處縮了縮,慕嫿給她的教訓太深了,「木齊知道我去打擾慕嫿,他會殺了我的,一定會殺了我,怕是連承平郡王府的大爺都擋不住木齊。」

  說著說著,淚水瀰漫,田氏哽咽抽泣,「我不知道齊哥怎麼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他明明是個溫柔的人,以前他待媛姐兒和瑾哥兒多好?對我也很尊重溫柔,從不大聲同我說話。齊哥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丈夫,我……我是喜歡他的。」

  慕媛差一點沒憋住嗤笑出聲,喜歡?田氏的喜歡就是給木齊生下生父不詳的木瑾?

  就是明知永安侯夫人換了木齊的女兒,田氏一聲不吭沒有透漏半句,眼看著木齊寵愛著不是慕媛?

  滿京城的勳貴大臣都算上再沒有比木齊更倒霉的人了。

  若這是田氏對木齊的喜歡,木齊更希望田氏恨他吧。

  「乾娘說得對木大人是難得好人,對您好,對我好,對瑾哥哥也好。」慕媛壓下嘲諷,順著田氏的話,「您如今已是大爺的人了,還是皇上派人親自把您和瑾哥哥送去承平郡王府的,木大人再好同您也是情深緣淺,你們終究無法再走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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