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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 我的經紀人良心不會痛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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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7:52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打架

    「文女士, 醫院裡到處都是監控, 我想你一定不希望明天在社會版看到你自己的照片。」

    因為阻擋及時, 對方揮來的那隻手沒有打在她的臉上, 桑杉放下手臂,看也不看自己被打的位置, 她轉過頭, 眼睛盯著文子禹的姐姐文子蘭。

    既然到底沒有忍住,抬手打人的女人也不忍了, 目光不自覺地瞟過桑杉做工考究的大衣還有她手上的寶石手鏈。

    「桑杉, 我實話告訴你, 我已經忍你夠久了, 不管我跟我弟弟有什麼恩怨,他是我媽的兒子!憑什麼你就能攔著他不讓他來見媽。這些年你靠著我弟弟賺了多少錢?他在京城當大明星,管過我們這些人麼?」

    桑杉沒有說話,她站起身,離開了手術室門口的走廊, 轉了兩個彎兒到了病人家屬休息室,剛剛她就是在這裡給肖景深打了一個簡短的電話。

    她明顯表示出不想跟人爭吵的樣子, 可是文子蘭卻一直跟在她的後面, 絮絮叨叨, 猶如一道不肯散去的陰魂。

    確定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離手術室夠遠, 桑杉轉頭:

    「有些話,今天晚上劉阿姨躺在手術室,我本不想說, 可你的言行越界了,我也就不得不說了。文子蘭女士,首先,全中國任何一條法律裡面,都沒有說弟弟有錢之後一定要給姐姐多少錢,不用說弟弟了,億萬富豪只要把自己的孩子供養到大學畢業,就沒有人能指摘他們,同樣,做兒女的能保證老人吃飽喝好有錢治病有房子住,也就盡了自己贍養的義務。每個人的私有財產都受到法律的保護,只要文子禹還活著,他的錢就跟你沒有關係。

    其次,作為有血緣關係的親生姐姐,你的弟弟卻禁止別人告訴你他的聯繫方式,可見在他的眼裡,你的品行根本不值得信任。這樣的一個姐姐有什麼權利要求別人替你去聯繫你弟弟?

    再次,劉阿姨一直都和文子禹有聯繫,她也沒有把他的聯繫方式給你,說明你的親生母親也不認為你有正常人一樣處理事情的能力。

    您與其把怒火發洩在我這個不相干的人身上,不如安心坐下來,希望劉阿姨早日康復吧。」

    看著文子蘭驚怒的神色,桑杉的心裡越來越冷。

    幾年沒見,她還以為生活能把這個女人磋磨得聰明一點,沒想到居然全是偷雞摸狗的小聰明。

    親情,這就是親情。

    它極少生活在這些人的心裡,卻永遠是人們身後的一面旗幟,那把旗幟上面綁著鎖鏈,鎖鏈又連接著一隻普羅米修斯的鷹,只要揮動旗幟,那些鷹就會去叨弄別人的心與眼。心在痛眼也在痛的人會跪地哭嚎,她們卻覺得自己只是隨手搖動了旗幟而已,何等純潔與無辜。

    如果這個世間每個人都像他們口中說得那樣去愛著自己的親人,那這個世界的歷史書上還會剩下幾張紙?那其中可還有謀殺和欺騙?

    「您要是覺得對我有意見,我可以立刻就離開,沒必要在醫院裡鬧得這麼難看。」

    文子蘭咬著牙看著桑杉,眼睛裡像是淬了毒一樣:「難看?我一個小老百姓有什麼難看的?你們是大明星,大經紀人,隨手做的都是幾百萬的生意,我呢?如果不是你,子禹怎麼會不認我這個姐姐?桑杉,算我求你了,你把子禹叫來,讓他看看他媽,他媽要死了!」

    「裡面的醫生正在為您母親的生命做努力,您在外面還是小心別犯了口業。」

    若是平時,桑杉絕對不會跟文子蘭說這麼多的廢話,她這個人講究效率,對那些無藥可救的人根本不想多說什麼。可她今天有點累,在港城改換航班又遇到了延誤,只能在機場找人安排專家給文子禹的母親做了手術,趕到這裡之後,又忙著跟醫生瞭解情況。

    要是她想起來計算一下時間,就會知道自己在過去的十二個小時裡只吃了飛機配餐的小麵包和一杯咖啡。

    桑杉轉過頭去不再看自己的動作讓文子蘭心裡的滔滔怒火更加洶湧,從一開始,她就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憎惡和反感。

    出生在一個小城裡是文子蘭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在上學的時候她一直想著自己要出人頭地,考上好大學,去大城市工作,可是談何容易……文家家境不算清貧,卻也說不上富裕,要供養兩個孩子,文家父母日子都是精打細算地過。

    偏偏文子禹從小就更比文子蘭討人喜歡,明明是一樣的父母生的,他就長得像是個王子,把相貌清秀的文子蘭襯成了一個大丫鬟。並沒有人當著文子蘭的面這麼說過,可她知道肯定有很多人是這麼想的,因為就連她自己都這麼想。

    可是文子蘭覺得自己比弟弟聰明多了,她考試總是班級前十名,文子禹則一直不上不下地混著,她乖巧懂事,文子禹經常惹是生非,她是人人都誇獎的好學生,文子禹只是能唱會跳愛出風頭。

    高考失利,文子蘭拒絕復讀,上了本省的一所大學,畢業之後考了一個本市的事業編,她工作那年,他弟弟十八歲,考上了京城的一所音樂學院。

    那時候,文子蘭第一次察覺到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麼的不公平。

    過了半年多,文子禹大學裡的老師打電話找到家裡,說文子禹天天出去跟人搞樂隊不肯好好上課,文子蘭聽著父母的歎息,竟然覺得很想笑。

    突然有一天,學校又打電話來說文子禹辦了休學,他們的父親跑去了京城一趟,回來垂著肩膀說兒子大了管不了了。

    那時候,文子蘭正忙著籌備自己的婚禮,她為自己選的另一半是個縣城裡小有名氣的建材供應商,一出手就是三十萬的彩禮,婚車開的是奔馳,比她大學同學的那輛奧迪車好多了。

    兒子出生那年,她老公的事業開始走了下坡路,也就在那一年,文子蘭那個「不務正業」跑到京城鬼混的弟弟漸漸成了別人嘴裡的大明星,那天她回娘家,看見一個清瘦的女人坐在她母親身邊,那個女人就是桑杉——她弟弟的經紀人。

    據她說,文子禹現在唱歌有人聽,表演有人看,開演唱會出唱片都能賺到錢了,桑杉替文子禹帶回來給媽媽的禮物裡有各種各樣文子蘭聽都沒聽過的營養品、國際名牌的羊絨外套、雕著很多花紋的大粗金鐲子,還有錢。

    而文子蘭自己,只收到了一個據說是名牌的包,和一條鑲著鑽石的項鏈。

    鑽石很美,比他老公送她的結婚戒指漂亮多了,文子蘭卻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亮了起來——她想給他弟弟當經紀人。

    為了這個想法,她甚至帶著孩子跑到京城去打著看弟弟的旗號去看桑杉每天都幹什麼,她覺得這個女人沒什麼了不起的,自己完全可以替代她的工作。

    沒想到,這話剛跟弟弟一提,就引來了弟弟的勃然大怒,姐弟兩個鬧過一場,她被送回了縣城,那之後爸爸重病,文子禹回來了一趟,她舊事重提……爸爸去世之後媽媽被接去了滬市的高檔養老院,她突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可以聯繫到自己弟弟的全部途徑。

    回想起最後看見桑杉的樣子,文子蘭怎麼想都覺得是她知道了自己要頂替她,所以鼓動自己弟弟跟自己斷了來往。

    這些年,和婆家人吵架,他們隨口就說:「你弟弟是大明星,你這麼嫌棄我家,就讓他接你走啊!」就連兒子都問為什麼自己有個當大明星的舅舅卻從來沒見過。

    其實見過的,就是那時候你外公身體不好,你舅舅沒空跟咱們照全家福。

    安慰自己兒子的話,文子蘭自己說出口的時候都想笑,其實她更想說「你舅舅身邊有個狐狸精,她把你舅舅給迷暈乎了,根本不管這些血脈親人了。」

    如果不是幾個月前文子禹的新經紀人聯繫了她,文子蘭都不知道這個狐狸精已經被趕走了。這次母親出事,她打電話告訴那個馬經紀人,對方卻不接電話,趕來滬市的路上,文子蘭已經想好了,她要先見到自己弟弟,畢竟是親人,哭求一下,說不定自己也能跟著去京城,如果不行,留在滬市照顧母親也是好的。

    萬萬沒想到,文子禹根本沒來,來的還是桑杉這個女人,她還拒絕幫忙聯繫自己弟弟。

    對啊,她已經被趕走了,憑什麼還要她來管?

    文子蘭腦子裡靈光一閃:「你都已經被我弟弟趕走了,還賴在這裡幹什麼?」

    有一個護士從手術室方向走出來,桑杉立刻站起身迎向對方,這時,她身後一股大力推了過來,把桑杉眼前一晃,整個人都撞在到了牆上。

    「你不就是個被趕走的狐狸精麼!我不怕你了!」

    頭和肩膀都有點疼,瘦弱的女人緩了好一會兒才在趕過來的兩個護士的幫助下重新站了起來。

    剛好在這個時候,文子蘭的手機響了,她掏出來看了一眼,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認識馬經紀人,他現在管著我弟弟呢,你說的不算!」說著,她接起了電話,「喂,馬經紀人麼,是這樣的,我是文子蘭,文子禹的姐姐,我們媽媽現在……」

    從被推開之後就默不作聲的瘦削女人低著頭,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兒,她閉了一下眼睛,突然像一隻發怒的母獅子一樣撲了上去。

    「你還敢打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一手抓著文子蘭的頭髮,把她往牆上拽,女人聲音裡的惱怒已經到了要爆炸的程度。

    電話那頭,馬東陽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只聽見了桑杉的低吼聲,接著是叫罵、短促的尖叫和撞擊的聲音,然後是有人過來拉架。

    辟里啪啦,文子蘭的手機也掉在了地上。

    過了一會兒,馬東陽覺得電話似乎被人從地上撿了起來。

    幾聲短促的喘息之後,那邊傳來的依然是桑杉的聲音:

    「馬東陽,你替我告訴文子禹,我已經仁至義盡了!他家的破爛事兒再往我身上沾一點兒,我怎麼捧起他來的,我就能怎麼把他給弄玩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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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1:24:20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要賬

    早上六點半。

    桑杉坐在從滬市飛往京城的航班上, 看著醫生發來「手術成功」的信息, 不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The King正在國外做新專輯, 文子禹根本就回不來, 就算打了電話又有什麼用呢?哪怕現在自己暫時不是他們的經紀人,卻還是不自覺地站在了經紀人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 這種職業慣性也是自己差點露出破綻的一個原因。

    在華天那些人眼裡, 自己早就和文子禹他們決裂了,不通電話、不聯繫, 採訪的時候拒絕回答與對方有關的問題……這些明明都做得很好。

    可是養老院那裡的緊急聯繫方式卻還是自己的號碼, 她曾經想過要改掉, 卻又不忍心讓劉阿姨知道他們已經分開的事情。

    果然, 不忍,換來的就是麻煩。

    自嘲地笑了一下,桑杉卻並沒有後悔,幸好聯繫了她,阿姨的手術才沒有被耽誤。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 重要的就是解決,現在已經用自己和文子蘭的事情轉移華天視線, 接下來就要揪住這個點不放才行, 有醫院的護士和監控視頻作證, 手術費用的收據也是重要的物證……在心裡把整個事情前前後後捋了好幾遍, 確定沒有什麼紕漏,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養精蓄銳,真正的戰場在京城,

    中午十二點。

    W先生以恨不得把自己整只喵都埋進飯碗裡的架勢吃著牛肉和蝦仁,肖景深拍了兩張照片發在微博上,很快就有粉絲衝了上來。

    「前排吸貓!」

    「心疼地抱住自己,今天又是人不如貓系列!」

    「姐夫,新戲殺青了要好好養我們的貓主子呀!」

    「深深!你發張自己的自拍出來吧!」

    「深深你什麼時候出寫真集?」

    評論依然是那些,有人吸貓,有人喊他姐夫,有人誇他帥帥帥,神隱了一個多月,粉絲們的熱情彷彿比之前還高漲了。

    這時,肖景深隨手點開微博的轉發,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偷偷舔原博胸肌!跐溜!」

    「偷偷舔原博腹肌!呲溜呲溜!」

    ……這是什麼?

    點進去看看這個叫「沉迷肉體不可自拔」的微博賬號,肖景深覺得自己身上一陣發涼。

    賬號裡面只有十幾條微博,可是每一條都是肖景深的照片,配著的文字內容都是對他身材的讚美。

    這人是怎麼從他穿著毛衣的照片裡看出自己有八塊腹肌的?

    放下手機,肖景深開始張羅自己的午飯,這時,家門突然打開了。

    穿著黑色大衣的女人拎著簡單的行李箱從外面走進來,突然,她腳下一個趔趄,嚇得肖景深趕緊衝過去扶住她的手臂。

    「怎麼回事?要不要去醫院?」

    桑杉閉著眼睛,輕輕擺了擺手:「事情太多,有點累。」

    這是有點兒累麼?這是要累瘋了吧?

    男人心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女人還在掙扎著要脫下大衣,肖景深幫她把衣服從身上拉下來掛在門口,然後腰一沉,手一抬,把她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

    靠在肖景深的肩膀上,桑杉輕輕喘了一聲:「我休息兩個小時,你替我把劉達叫來,下午送我去華天。」

    去華天?你這是要忙著升天的節奏!

    男人只覺得懷中人輕得像一片落葉,還帶著秋天疲憊的涼意。

    「華天那邊有什麼事要急著處理麼?」

    眼睛沒有睜開,腦袋輕輕蹭了一下,桑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我打了一架,得跟對方要醫藥費。」

    肖景深:……

    把桑杉抱進臥室,幫她脫掉了鞋子和襪子,再用被子把他嬌小的女孩兒包起來,男人發出了一聲歎息,轉身去了廚房。

    應該給桑杉做點好吃的,羊排是辣的就先算了,用黃芪和瘦肉一起燉個湯怎麼樣?清淡又補身體……

    腦袋裡面想著各種菜譜,男人低頭站在廚房裡,突然抄起刀,重重地剁在了案板上。

    打架,桑杉怎麼會打架?她一定是被人欺負了!

    心裡的火苗像是剛剛見了風一樣,從被壓抑的零星幾點瞬間成了燎原一片,燒的肖景深的腦袋裡嗡嗡作響。

    這時,玄關處突然響起了電話鈴聲,這聲音提醒了肖景深,桑杉的包現在還在門口。

    男人也終於感受到自己的左手還一直拿著東西,低頭一看,他一直拎著桑杉脫下來的那雙鞋在廚房裡走來走去。

    放好鞋子、掏出電話,肖景深看著「廖雲卿」的名字,劃開了手機屏幕。

    「我說老闆,你要不要這麼勇猛?四處皮下出血,頭髮都被薅出來好幾把,你這是奧特曼附身啊!」

    「誰皮下出血?」

    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讓廖雲卿頓了一下。

    「老薩摩耶?」

    「是我,桑杉已經休息了……她昨天打架是怎麼回事?」

    男人聲音低沉,沉到廖雲卿無端地心裡發虛,她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之後,突然反應了過來:「老薩,你問這麼仔細做什麼?」

    肖景深沒有回答,他靠在鞋櫃邊坐下,突然有了個問題:

    「你說,我替桑杉去華天要賬怎麼樣?」

    廖雲卿:……

    「我女朋友被欺負了,我去討公道,合情合理合法。」

    誰欺負誰啊?那個被桑杉揍完了的姐們兒現在還蹲醫院那兒哭呢,怎麼桑杉臉不紅氣不喘還能想著坑人的就成了被欺負的了?

    廖雲卿隱約覺得桑杉和肖景深這倆貨能在一起,八成是因為在「如何更加不要臉」這個話題上很談得來。

    肖景深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行,他對廖雲卿說:「男人看女人打架,從來都是當笑話,桑杉跟華天關係那麼複雜,她為了跟人打架的事情再去華天,有點兒……不太符合她的身份。可是我去就不一樣了,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出面在,這個事兒就是私事兒,跟任何公事都扯不上關係。」

    努力轉動著自己的大腦,肖景深試圖說服廖雲卿。

    「老薩摩耶,咱倆也算有點交情,真不是我不幫你,你說,你上崗多久了我是不知道,我才剛入職幾天,萬一你捅了簍子,我得跟你一起擔著。你血厚啊,床單上滾一滾蹭一蹭是吧,耳朵邊兒拱一拱說幾句好話就沒事兒了。我呢?孤家寡人,內心筆直,想靠睡老闆上位都不行,到時候鍋都讓我背了,我找誰說理去?」

    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滾啊蹭……不期然間想到了桑杉剛剛在自己胸口蹭了一下的樣子,男人的耳朵一下子又紅了起來。

    「你去吧。」

    淡淡的、比平時略顯沙啞慵懶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肖景深轉頭,看見已經換好了家居服的桑杉赤著腳站在他身邊。

    「我來找我的拖鞋。」

    女人垂著眼睛看他,有些無辜的樣子。

    男人這才想起來自己把鞋櫃擋住了,趕緊站起身,讓到了一邊。

    「你去確實比我去要好,但是你要啊注意幾點,不要回答別人不相干的問題,也別做什麼過激的事情,好好講道理,你講不贏還有我呢。」

    穿上軟底拖鞋,桑杉抬手拍了拍肖景深的肩膀,軟軟地打了個哈欠。

    「有什麼細節不懂的問廖雲卿,早點回來。」

    叮!蓄能完畢!

    ……

    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林方瑞覺得自己一陣牙疼。其實他和這個男人完全是第一次見面,誰讓他是桑杉是男朋友呢?

    自從上次自己前腳掏了公關費去給桑杉打了一個「最強小鮮肉經紀人」的招牌,她後腳就跑去C娛樂幫忙選人之後,「桑杉」這兩個字對林方瑞來說那就是壞了的牙,爛了的肉,一碰就疼!

    「肖先生,藝人的姐姐跟我們經紀人公司也沒簽過合同,她跟人打架,我們也管不著啊。」

    勉強擺出一個笑臉,林方瑞心裡已經開始罵娘,藝人不省心、經紀人不省心,現在連藝人的家屬都天天整麼蛾子。蛾子還非要往有毒的地方鑽,弄得他們現在全部都很被動。

    聽了林方瑞的話,肖景深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後他接著說:「那就要麻煩林總替我找貴公司的文子禹來問問了。」

    林方瑞:……

    裝模作樣地打了個電話,這位林大老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是太忙了,居然忘了The King他們幾個孩子現在都在國外做新歌呢,你要是想要找文子禹,還是得等他下個周從國外回來。」

    肖景深毫不在意地嘿嘿一笑,改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那我就坐在這兒等他回來好了,反正我新戲剛殺青,現在正閒著。」

    林方瑞:……

    怎麼這一對兒男的女的都這麼難纏。

    「我就坐在您公司前面,我看見你們路對面的公交車站就有我和池遲的宣傳海報。到時候我這個真人就在那坐著,別人來跟我說話,我就告訴他們文子禹的姐姐打了我的女朋友,我想討個說法。」

    「肖先生,話不是這麼說的,明明是桑杉……」

    陪著TK在國外的馬東陽可是說桑杉把文子禹的姐姐揍得可慘了,林方瑞起先覺得就桑杉那樣的還會打人,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很快他又覺得桑杉那個傢伙什麼事兒都能幹得出來,並沒有什麼好稀奇的。

    「醫院有監控,現場有護士,林老闆,您就算編出一本書,也是文子禹的姐姐先打了我女朋友,哦,對了我女朋友還是他的前任經紀人……您說這消息要是告訴了媒體,是不是我女朋友的醫藥費就有了?」

    林方瑞等著眼睛,看著那個長相俊逸出塵,說話間卻依稀讓人有些眼熟的男人。

    「桑小姐需要多少醫藥費?」

    「我來又不是為了談錢的,我只想跟貴公司的藝人要個說法。是不是他紅了,就可以什麼沒底線的事兒都干,連他姐姐打人都可以不擔責任?」

    「二十萬……」

    「要是我隨便出去說兩句,媒體會給我多少錢?」

    「五十萬……」

    「唉,我家桑杉還是太善良了,要我說那個老太婆就不該管,都生了些什麼東西,一個忘恩負義,一個狼心狗肺。」

    林方瑞:……吸氣,呼氣。

    「醫院一開口就是十幾萬治療費,我家桑杉眼不眨地交了,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兒……結果她還被打,對了,收據還在我們手裡呢,您說我們拿著這個東西找別人說理,能說得通麼?」

    林方瑞輕輕拍了一下桌子,笑容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

    「肖老師,您覺得這事兒咱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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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1:24:35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魷魚

    「居然又讓林方瑞那個老東西出錢出力給你們的綜藝節目做背書, 他自己還得當被採訪的嘉賓, 你說他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們的, 哈哈哈!」電話那頭, 廖雲卿笑得難以自制,

    坐在床上, 手邊放著熱燙的奶茶和剛烤好的餅乾, 任由濃郁的香氣在房間裡瀰散著,桑杉垂著眼睛慢慢地說:

    「他上輩子欠了我的, 這輩子總是要還, 那你上輩子呢?」

    想到林方瑞雖然被坑, 好歹不用喊這個傢伙老闆, 廖雲卿的嘻嘻嘻哈哈頓時一噎。

    「現在他是沒有時間精力跟我們死磕,所以我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自己想要的,等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明白現在自己到底吃了多大的虧。」

    「那時候咱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強大到他們報復不了我們就行了。」

    這種漂亮話說了和不說有區別麼?廖雲卿呸了一口,轉而跟桑杉討論起了另一個問題。

    「你們家老薩摩也挺能啊, 居然真是按著你開的價碼拿回來了好處,我還以為他就是個繡花枕頭, 沒想到也被你調教得沒皮沒臉, 撒潑打混全掛本事……」

    正聽著「繡花枕頭」四個字呢, 桑杉就看見肖景深那張「繡了花」的臉從門縫裡探進來, 發現正好和她四目相對,男人的臉上「花」全開了,跟春天突然來了似的。

    「鱸魚吃清蒸的怎麼樣?」

    他用桑杉能聽到又不會打攪她打電話的聲音問。

    桑杉點了點頭。

    得到了答案, 男人還扒著門不肯走:「牛肉粥裡放芹菜還是放香菇?」

    坐在床上的女人想了一下,舉起了一根手指。

    男人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放芹菜,頭收回去,輕輕關上了門。

    「其實……」桑杉轉而對廖雲卿說,「沒皮沒臉這項技能不是我教他的。」

    是他教給我的。

    曾經那個女孩兒,是個矜持遠大於主動的人,她習慣了被人分配和給予,從來不知道應該去爭取。

    十四歲那年,桑杉學校評選優秀學生,選出來之後,市裡還要再選一輪,如果成為了市級優秀學生,中考是有加分的。

    別的班都只有一個推薦名額,桑杉的班裡卻有兩個,多出來的那個名額是因為桑杉參加全國中學生英語大獎賽拿了銀質獎章。

    這是桑杉的英語老師告訴她的。

    可是幾天後,校級優秀學生的名單公示,上面卻並沒有桑杉的名字。

    他們班送上去的兩個候選人,一個是班長,一個是學校另一個老師的孩子,老師給她們的評語都是品學兼優、樂於助人,桑杉站在名單前面想了很久,覺得自己學習成績比他們兩個人都好,樂於助人這一項,從這次的評選來看她也是真正做到了。

    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還是酸澀的,想想那個總是誇獎她的班主任、經常和她討論問題的班長,還有總是用羨慕的表情說「桑杉你太聰明了」的她同桌,沒錯,那個老師的孩子還是她的同桌,小女孩兒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低著頭,風把她的頭髮都吹亂了,卻還比不上她腦子裡的亂。

    「就、就五分而已。」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只要繼續好好學習,她有把握甩下這些人一個、兩個……更多的五分。

    轉身,她背著書包往校門外走去,剛好遇到了一道呼嘯而來的陽光。

    「小黃毛兒!怎麼才放學啊?」

    默默瞪了肖景深一眼,桑杉不想跟他吵嘴,也不想跟他說話。

    於是頭一轉,軟軟的頭毛兒在空中飄了一下,一隻手就抓了過來,然後揉啊揉。

    「你怎麼了?不開心啊?」

    女孩兒不說話,低頭往家走。

    肖景深踩著滑板跟在她的身後,嘰嘰喳喳,聒噪得像是她家窗外的喜鵲。

    走啊,走啊,路過了一個紅綠燈,又轉過了一條巷子,桑杉突然發現那個踩著滑板跟在他身後的傢伙不見了。

    她站在原地,突然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有些東西,明明篤定了是屬於自己的,但是當真相揭開,卻發現自己的感覺一直是錯誤的。

    比如愛,比如這次的推選,比如……比如跟在身後的這個人,它們像是長了翅膀的糖果,從自己的嘴邊輕輕擦過,留下她,陷入從不曾預料的苦澀。

    「炸魷魚串兒,要不要來一根兒?」

    不知道從哪裡又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手裡拎著一個紙袋子,裡面散發著濃濃的炸物與醬汁的香氣。

    自己嘴邊還沾著醬料的大男孩兒笑嘻嘻地說:「這家炸串兒平時放學的時候人都可多了,今天咱們出來的晚,正好不用排隊。」

    終於抬起頭的女孩兒看看紙袋子,又看看肖景深,用小爪子似的細手接了過來。她從來不吃這種路邊做的食物,這一天卻破例了。

    魷魚身子炸過之後變得小了很多,正反兩面都抹了一層醬料,桑杉小心地從裡面抽出來一串,費了好大力氣才用牙從上面撕下來了一塊兒,細細的竹籤被她拽的反往外一甩,星星點點的醬料就飛到了旁邊的牆上。

    「炸魷魚不是這麼吃的,你咬住下面這裡,直接從下往上,一甩頭……」

    肖景深為桑杉表演「擼串兒標準姿勢」,把一整條魷魚都填進了自己嘴裡,留下了半臉的醬料。

    桑杉看看他,又看看魷魚,咬住,然後閉上了眼睛……

    後來往上有一個流行詞叫黑歷史,第一次看見這個詞,桑杉就想到了自己那些脆弱又懵懂的時光,樁樁件件都冒著傻氣,卻也是十分有趣的。

    那天,學會了吃炸魷魚的女孩兒不知道自己鼻子頭下面還沾著一點醬料,魷魚塞滿了她的嘴,又彈又韌的口感讓人滿足,濃香的醬料讓人享受,她的心彷彿也被什麼東西充填著,不再像剛剛那麼空落。

    「我們班有兩個優秀學生名額,比別的班多一個。」

    女孩兒眼睛看著斜上方,嘴裡小聲說著,

    「英語老師說多一個名額,是因為我之前拿了獎。」

    滑板上的大男孩兒發出了一陣歡呼:「哇,小黃毛兒你厲害啊!」

    扯了一下唇角,想笑的,卻笑不出來,桑杉又轉眼看著另一邊的斜上方:

    「兩個名額裡面沒有我。」

    她說得很平淡,和平常的語氣毫無不同,此刻她只想找個人說說話,讓她心裡那一團亂麻有一個能被理順的線頭。

    肖景深的反應卻比她想像中大多了:「你找老師了麼?」

    「沒有。我覺得還好,最多也就是市優秀學生中考加五分,才五分,我全國比賽也能加五分,只比考試成績她們都不如我。」

    「明天中午我和你一起去找教務主任,要是還不行,我們就去找校長。」

    「我不去。」

    桑杉停下了腳步,低著頭。

    「必須去,是你的東西,你就一定得拿回來,不能這麼就被人欺負了,知道麼?」

    女孩兒不再理他,肖景深就在她耳朵邊說啊說啊,最後到了他們兩家共同的單元門口,桑杉忍無可忍地小跑回去,重重地關上了門。

    好吧,沒什麼用,肖景深就算被關在門外了,還會爬窗呢,他就像是自己應有的榮譽被人奪走了一樣氣憤,跟桑杉說不管怎樣都不能吃了這個虧。

    搞得小姑娘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夢見了一隻喋喋不休的魷魚,蹲在油鍋裡,身上都紅透了可以抹醬料了,它的那些長鬚卻還緊緊地抓著什麼東西,張著的一張大嘴還在說:「該是咱們的東西就得牢牢地抓著不放手!這個虧咱可不能吃!」

    真是煩死了。

    第二天到了學校,桑杉被同學叫到了校長室。

    在那裡,她看見了不該出現的肖景深。

    「校長,我以前在咱們學校呆了幾年,和您彼此之間也都算是瞭解,桑杉這個小姑娘就是我家鄰居,她家晚上幾點關燈我都知道,天天學到很晚,特別用功,人又特別聰明,每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您說這麼用功又聰明的學生,多給咱學校爭臉啊,咱學校肯定得多照顧對吧……」

    聽著肖景深簡直是死皮賴臉一樣地跟校長講好話,桑杉的臉都紅透了,她不明白這種做法有什麼用,簡直是一種對她的羞辱。

    看見名單上沒有她的時候,桑杉沒有感覺到到如此的尷尬和羞憤,像是一棵菜或者一塊肉,在被拚命地推銷著。

    可是,肖景深成功了。

    幾天後公佈的校級優秀學生名單裡,桑杉的名字排在第一個。

    她的班長和她的同桌,都沒有出現。

    肖景深擼著炸魷魚美滋滋地跟她說:「我跟校長說了,要是他不能公正處理,我就花錢在報紙上打廣告,告訴所有秀城人這個學校就知道欺負老實孩子。到時候,看還有誰敢把好學生往你們學校送。」

    小心擦著臉上醬料的桑杉:……

    那之後直到畢業,從前和氣的班長再沒有跟她討論過什麼問題,桑杉的同桌也很快換成了別人,女孩兒心裡很清楚地知道她們想要孤立自己,「她們」中甚至包括她的班主任,可她都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手段稚嫩卻無所不用其極的肖景深為她打開了人生的另一扇大門。

    她永遠都忘不了在名單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心中無比的暢快。

    去爭,去搶,去搏殺,然後獲取勝利,這種事情帶來的成就感是會上癮的,多年後,桑杉已經徹底沉迷其中。

    「你知道怎麼做炸魷魚麼?」

    餐桌上,桑杉問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油炸的東西,你現在能吃麼?先把身體養好吧。」戳著沙拉的男人愣了一下,微笑著對她說道。

    只是突然想吃而已,不能吃,就算了。

    女人笑著低下頭,喝了一口加了芹菜碎的牛肉粥,挺香的。

    眼前的這個人,終究不再是那條特別煩人的魷魚。

    幾天後的夜裡,桑杉的電話突然響了。

    「我就在你樓下,現在。」電話裡,文子禹疲憊的聲音裡充斥著焦慮和憤怒,也有些隱隱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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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章魚

    他想見的是她。

    桑杉心裡很清楚這一點, 同時, 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 文子禹剛回國就來見自己, 只會給自己和他帶來更大的麻煩。

    「你應該去看看他,不管怎麼說, 他是在關心你。呃……這樣說是不是會顯得我是個好人?」

    看著桑杉蹙著眉頭坐在那兒, 男人把一杯熱牛奶放在了她的手邊。

    抬眼看看肖景深,桑杉的眉頭並沒有鬆緩下來。

    男人很清楚地察覺到, 此時她正在進行著各種選擇的權衡和方案的制定, 希望能從裡面找到一個周全的解決辦法。可是世界上並不是什麼事都能周全起來的, 作為一個經歷過漫長失敗的人, 肖景深對「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這句話深有體會。

    文子禹今天不該來,他自己不明白這個道理麼?當然明白,可是他還是來了,因為有的時候人追求的不是正確,而是心。

    「你不出去, 是怕他們外面有狗仔跟著麼?」

    「國內兩個最有名的狗仔團隊已經跟了他們整整四年,尤其是他, 出國都不放過。」

    紅到了這個份兒上, 想想還挺可怕的。為了省錢現在還偷偷摸摸坐地鐵肖景深清了一下嗓子。

    「而且你也不能確定, 他的車裡有沒有監聽設備……以前有『粉絲』送給他們玩偶, 我們從裡面拆出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

    肖景深:……

    「監聽、監視、偷拍、甚至有無人機往窗口飛……」

    肖景深依然:……

    過了幾秒鐘,他說:

    「我有個兩全其美的歪法子,你要不要聽?」

    ……

    坐在車裡, 文子禹直直地盯著方向盤,神情是說不出的沮喪。

    昨天他去滬市看了媽媽,她已經睜眼認人了,看起來恢復的不錯,看著自己的媽媽,文子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跟她說,就在她做手術的時候,他姐姐在手術室外面打人,她需要休息的時候,他姐姐在醫院裡鬧著要報警,她要醒了,他姐姐卻還在跟他哭訴自己的淒慘。

    可是他覺得世上沒人比他更慘了,他父親去世的時候,雖然姐姐讓他心冷,但是他還有媽媽和桑杉,現在呢?

    媽媽需要他照顧,桑杉又很久很久沒有跟他聯繫過了。這個驕傲、帥氣、矜貴的大男孩兒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

    她會下來麼?

    在心裡自己問自己,文子禹苦笑了一下。

    其實他應該知道答案,認識這麼多年,桑杉絕對不會做增加無謂麻煩的事情。

    「咚咚咚。」

    車外,一個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敲了敲副駕駛位置的車窗。

    雖然夜色很黑,但是文子禹還是辨認出了這個男人是誰——肖景深,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當了桑杉「男朋友」的傢伙。

    解鎖了車門,文子禹把腦袋轉向一邊,不去看這個笑呵呵坐進來的男人。

    「我還以為你是走進來的呢,繞著樓找了你一圈兒。這個小區不是藍牙識別麼?你是怎麼開車進來的?」

    肖景深一副已經跟文子禹很熟的樣子,進來之後一句客套話都沒有,霹靂啪啦地甩了一臉問題。

    文子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我想見不是你,我也不想跟你說話。」

    「我今天去菜市場買魷魚,賣海鮮那哥們兒跟我說沒有魷魚,但是有特別好的章魚,新鮮、活的、怎麼做都好吃,而且還特價,你說我買不買?」

    誰管你買不買。

    誰要跟你說話?!

    文子禹不理自己,肖景深就玩起了自問自答:「要是什麼都不買,晚上可就沒飯吃了,所以我肯定得買啊,便宜又好,不買才傻。」

    大男孩兒保持著拒絕的姿態,聽見男人在他腦袋後面說:

    「桑杉是魷魚,我是特價小章魚,你來是買東西回去做飯的,總不能餓著肚子,對吧?咱不傻是吧?」

    文子禹:……

    他發現自己又一次掉進了肖景深這個傢伙的陷阱裡,咦?為什麼要說「又」呢?

    「要不要吃章魚小丸子?我自己做的。」

    男人突然拉開自己的衣服外套,從裡面掏出來了一個用毛巾包起來的小飯盒。

    包裹嚴實的時候沒有感覺,現在小飯盒打開,文子禹立刻聞到了一股香氣。

    「本來應該放點兒木魚花啊海苔啊,結果我沒經驗,都沒買,只能放香菜了,桑杉說你挺喜歡香菜的。」

    桑杉兩個字,讓文子禹立刻轉過了頭。

    「桑杉沒跟你說我不能吃油炸食品麼?」為了保護嗓子和身材,桑杉這些年一直讓他們執行嚴格的食譜控制,油炸食物從來不會出現在他們的餐桌上。

    文子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眼前這個男人用這麼蹩腳的方式提起桑杉,是為了向他示威麼?

    肖景深完全沒被對方的氣勢影響到,他從小飯盒裡小心地揀出幾根牙籤:「她說了呀,不過她也說,你心情不好,要是吃點東西能好一點,那就無所謂了。」

    文子禹愣了一下,他慢慢低下頭,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從男人手裡接過了那一盒小零食。

    生平第一次,肖景深看見自己做的東西被人珍而重之地對待,這個年輕人,會因為桑杉的一句話就收起全身的刺,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吧?

    可是這樣的喜歡,卻因為不被需要,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隱藏著。

    「謝謝。」用牙籤叉一塊章魚小丸子放進嘴裡,感覺到麵糊被油炸後產生的濃香,以及章魚的鮮美柔韌,男孩兒把章魚丸子嚥下去之後,垂著眼睛道謝。

    「哦,本來就是給我女朋友做多了,她晚飯喜歡清淡的,我的食譜也被控制得很嚴格,你幫我解決了,我該謝你才對。」

    文子禹突然覺得美味的小丸子有點噎得慌。

    「別總是想那些不開心的,日子就會過得輕鬆一些,阿姨手術成功,你應該高興才對。」

    男孩兒捧著章魚小丸子,一隻手用力握著方向盤,手指都發白了。

    這樣安慰的話,這些天裡他不知道聽了多少遍,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他,他們可以輕描淡寫地滿臉喜氣,他卻做不到。

    「反正不是自己親媽躺在醫院裡,所以怎麼說都無所謂是吧?」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點也不生氣,他很平靜地說:「我倒想知道我媽在哪兒呢……當年我爸欠了債,她就沒再出現過。」

    文子禹:……

    若是真要比賣慘,肖景深自覺從不輸人。當然,他從前也從來沒賣過,因為沒有用。今晚用來對付文子禹這樣年輕的大男孩兒,他覺得已經夠了。

    「你至少有錢,能讓你媽媽接受最好的治療,對於一個病人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我當年,爹跑路,娘不見,自己背著還不完的債,幹了一堆蠢事兒……後來我外公病倒了,我連給他治病的錢都沒有……他是中風導致了偏癱,治療要花錢,後續恢復也要花大錢,等我湊到錢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到現在腿都是瘸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文子禹已經抬起頭看著肖景深,他動了動嘴唇,想說一句對不起,又不知道自己的道歉從何而來。

    「在這件事上你已經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比我強多了。」

    微微低著頭,肖景深的臉上是一派深沉。

    其實,他正覺得自己的心裡架了個灶兒,支了個鍋,鍋裡燉著一隻老母雞,那雞湯跟不要錢一樣地往外潑。

    不知道什麼時候,文子禹的態度已經軟了下來,至少他的手不再緊繃。

    「你……你現在也挺厲害的了,廣告拍得不錯,我在國外都見過。」驕傲矜持如文子禹,此時覺得自己安慰人都是乾巴巴的。

    肖景深抬眼,輕笑。

    「你還真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就應該有獎勵。

    肖景深繼續扒自己的外套,從裡面套出了一個黑色的儀器,他對著文子禹,用手指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一句話也不要說。」

    文子禹看著他關掉了那個發出細微滴滴聲的東西,然後掏出了他自己的手機。

    男孩兒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蚊子。」

    電話那頭傳來了桑杉的聲音,舉著手機的大男孩兒猛地咬住自己下嘴唇。

    肖景深打開車門,站在了車前面,點燃了一根香煙做出要抽的樣子,其實眼睛一直在周圍打轉兒。

    過了兩分鐘,他又坐回了車裡。

    看見掛掉手機的男孩兒雙眼發亮,他暗搓搓地想,燉雞湯這事兒自己能做,但是打雞血,還得桑杉來。

    「以後,別半夜來找別人女朋友,知道麼,小偶像。」

    男人一副油滑腔調,手上利落地收起了那一堆東西,往自己寬大的外套裡一塞。

    文子禹心裡的感激之情立刻煙消雲散。

    「以前的事兒我不管,以後,桑杉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你再這麼糾纏不放,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魯提轄怒打鎮關西』。」

    視線從文子禹的肩膀上溜過去,肖景深的眼睛裡滿是輕蔑之情。

    「這種事情做多了,早晚天上落東西砸你。」

    說完,男人一抽身,從車裡出來,「砰」地關上了車門。

    上樓,回家,關上家門,他對桑杉說:

    「我跟他說話的時候總覺得外面飛著無人機呢,一定是被你嚇的。」

    桑杉看著書頭也不抬,牛奶杯子已經空了。

    肖景深嘿嘿一笑,所以他也嚇了那個小孩兒人,讓他也以為有無人機在跟著。

    嚇多了,他就不會再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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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火苗

    「一直聽說綜藝節目也都是演戲, 沒想到本子居然這麼厚。」

    肖景深一手接過桑杉給他的東西, 一手用玩具撩著貓, 嘴裡還振振有詞。

    桑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發現這次演完戲的休息期,肖景深比以前放飛了很多。

    這對他來說是好事, 可是對於要談工作的經紀人, 卻未必了。

    「這裡面是活動流程設計和一些細節安排,現在這些綜藝節目的人設並不是一開始就給的, 先拍一期, 導演剪一下找找感覺, 再看看試看時候的反饋, 後期再隨著觀眾的反響來逐漸修正人設。開頭就立出來的人設,那是等著崩的。」

    「聽起來真麻煩,難怪被人說是真人秀,就是一群人不管真的假的,秀起來就對了。」嘖嘖嘴, 男人低下頭很認真地去看,「……票選最動人的吻?這是什麼?」

    「就是情侶們秀恩愛, 由工作人員打分, 分數最高的有優先選房權。」

    「那我親你的話……」

    「七萬。」桑杉的聲音裡毫無波瀾起伏。

    肖景深:……

    「你目前所有片酬收入只剩了九萬, 《書聖》殺青的時候你還是負資產。」

    數學不好的男人至少還知道九萬也就夠桑杉配合他一次, 要是有第二次,自己就又欠債了。

    「這次的綜藝節目,你單集出場費用稅後是二十萬, 扣掉給我的百分之七十,剩六萬,三集是十八萬。」

    稍微有點熱度的藝人很多都會選擇上綜藝,除了能刷臉讓更多人認識自己之外,也是因為綜藝時間短價格高,比拍影視劇省心多了。

    掰著手指頭,男人發現一個問題:

    「你要是一集配合我一次,我上個綜藝節目不僅沒賺錢還得倒貼錢了?」

    桑杉輕輕笑了一下:「你這麼理解也沒錯。」

    轟!一道天雷劈在了肖景深的頭上。

    彷彿嫌給肖景深的打擊還不夠似的,桑杉又遞給肖景深一張寫滿了數據的表格。

    「這是什麼?」

    「最近一個月國內藝人們的網絡熱度大數據統計表。」

    桑杉往其中一個位置上一點,肖景深看了一下,剛好是自己的名字,排名第二十四位。

    「你和池遲的廣告現在還在推廣,前一段時間我找人做了個短視頻營銷了一下你的『龍套生涯』。目前在播出的幾個電視劇收視率都一般,對演員的數據帶動也不大,所以你的數據指數排名看起來還不錯,但是,也只是還不錯而已。」

    桑杉的手指滑過表格,肖景深的目光跟著那勁瘦的手指一直往上,停在了第六名的位置上。

    「《牽手去天涯》節目播出時間定了在一月,我希望這個節目播出之後,你的熱度能到這裡上。」

    看看第六名和自己之間的數據差,肖景深停下了自己撩貓的手。

    「第六名,相當於一個一線衛視在播電視劇的主角,還得是收視率破一。」桑杉用一種更直觀的方法告訴了肖景深這個位置代表著什麼。

    男人也用一種更加直觀的方式告訴了桑杉他覺得這個任務有多麼艱巨。

    「你直接說要是我做不到你怎麼辦吧,罰錢還是賣身我都認了,現在就寫字據。」

    被桑杉扔坑裡埋了這麼多次,肖景深覺得自己就算再蠢也摸清楚其中的套路了。

    「明年二月,康延導演的新電影,男二號。」

    剛剛還可憐兮兮的男人一下子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經紀人,左眼寫著「難以」,右眼寫著「置信」。

    「你真的不是在騙我麼?」

    「一個九萬身家的你有什麼值得我騙的?」

    呼氣,吸氣,肖景深讓自己鎮靜下來,然後,他無比專注地看著桑杉給他的這張表格。

    「到第六名就可以是麼?」

    「你這個說話的語氣讓我以為你能輕輕鬆鬆就拿第一。」

    在肖景深眼前,那些能讓一個學渣頭腦發暈的密密麻麻的數字已經全部從紙上消失了,此時上面只有康延兩個大字,讓男人心潮澎湃。

    說起來,康延導演在國內並沒有多高的知名度,或者說,在現在這些年輕人的心裡,他並沒有留下多麼深刻的痕跡。因為他跟國內演員合作的電影只有兩部,一部是拍攝於十三年前的《天涯行者》,那時他在給杜安導演當副導演,另一部,則是《鳳廚》,一部集美食、飲食文化、個人奮鬥和時代動盪於一體的勵志電影,那部電影是當年國內票房的第二名。

    其實,當年票房第一名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這部電影現在還作為代表作,被人們珍而重之地放在池遲的作品欄裡。

    從幾個月前第一次看見這個電影開始,肖景深就非常非常喜歡這部電影,光是拉片就做了不下十遍,雖然這個電影的主角是個女孩兒,但是他認為其中的精神和表現力是超越了性別的,康延導演的個人特色在這部電影中表現得淋漓盡致,不論是自始至終壓在人心弦如同交響樂一般的敘事節奏,還是濃墨重彩又舉重若輕的畫面風格,都讓這個男人沉迷不已。

    很多人都把這部電影的精彩歸結為了食物的精美、演員表現自然,當然,還有當時被國內最年輕的三大影后池遲的忘我出演。肖景深卻覺得這一切都建立在導演對節奏的把握上。一部好電影的出現,常常被人認為是偶然的,因為作為一個多人協作項目,某個細節出了問題都可能毀掉一部佳作,但是肖景深並不在那些人的行列中,他堅定地認為《鳳廚》的成功是必然的,對的劇本,對的導演,對的演員,還有整個電影中表現出來的對的精神,這些都對了,那就沒什麼可稱之為「偶然」了。

    可惜,即使收穫了大把的票房,瞬間躋身當時最有名的導演行列,引得無數投資方都捧著錢找上門,康延卻並沒流連國內的花花世界,他拍拍屁股回了他熟悉的國外影視圈兒,繼續拍著他那些大概率會叫好不叫座的文藝電影,還留下了一句名言在國內的圈兒裡流傳:

    「賺這一筆,又能給我的愛好續命好幾年了。」

    可謂是來去如風,透著無比的瀟灑。

    「我想不出來以我目前的樣子,怎麼可能出演他的電影。」

    「那是我的工作範疇,只要你能讓你一月和二月的熱度維持在這裡,我就能讓你去給他的電影當男二號,我承諾的事情,還沒有做不到的。」

    呼!肖景深眼中彷彿有一簇小火苗,一下子燃了起來。

    桑杉垂下頭,眼睛輕輕彎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打斷了男人興沖沖做「秀恩愛」計劃的狀態,問道:

    「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這種『努力工作是為了讓桑杉不要整死我』的心態?什麼叫『罰錢還是賣身我都認了』?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

    不,沒什麼!不,我沒有!不,我什麼都不知道!

    W先生歪著頭,看著那個高大的兩腳獸像個小媳婦一樣地站起來,溜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喵?」

    「他心虛。」

    女人把貓抱起來,也回了自己的房間。

    兩天後,《牽手去天涯》的劇組總導演帶著桑杉和肖景深的跟組導演到了京城。

    「肖先生,您說您的的特長是逆來順受?」

    跟組導演姓盧,是個看起來很認真的年輕男人,戴著一副眼鏡,看人的眼光很專注。

    「是啊。」肖景深笑瞇瞇地確認了那個特長是自己寫的。

    盧導演頓了一下,又轉頭看著桑杉。

    「桑女士,您的特長是計算能力?還有其他的麼?」

    「沒有了。」

    桑杉面帶微笑。

    「事實上,在節目過程中,更詳細的特長有助於我們為你們更好地找點。」導演還在做最後的搶救。

    誰料,對面的兩個傢伙異口同聲地說:「謝謝,不需要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這兩個人現在之間的距離有足足一尺,盧導演卻覺得自己被秀了一次恩愛。

    錄製前的溝通結束之後的第三天清晨,《牽手去天涯》的節目錄製就正式開始了。

    「這是桑杉養的貓,W先生。」肖景深對著鏡頭指了指那只警長,「我們家,它的地位排第二。」

    「那誰的地位拍第一呢?」跟組導演立刻提出了問題。

    剛剛晨跑完的男人笑著指了指臥室的房門。

    這時,房門打開了,已經穿好衣服化好妝只剩換鞋的女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記得你們說好的拍攝開始時間是六點,現在的時間是六點半。」她的聲音冷冷的,像是有些不悅。

    「不好意思,我們找這裡的時候有點繞。」盧導演連忙道歉,立刻失去了話題的主動權。

    桑杉的表現一點都不像是個要上綜藝節目的人,即使面對著鏡頭,她也絲毫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因為對方來晚了,所以她立刻和盧導演重新確定行程,來保證他們接下來的時間不會被耽誤。其他工作人員所預想中的刁難和指責度沒有發生,她的表情和語氣一直都沒什麼變化,討論的事情也完全不帶個人感情因素。。

    「真是個專業的經紀人啊。」被桑杉放過的工作人員忍不住說道,看向肖景深的目光裡都有一點同情。

    這樣的性格參加綜藝節目,她的合作方就算累死,怕是也表現不出來觀眾所需要的那種溫馨和甜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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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比賽

    一男一女兩個人的生活就像是一場相聲, 想要好看起來, 有的人就要打起精神做逗哏, 有的人就得學會退讓與調和當個捧哏。

    在大多數的相處模式, 好像女人是那個逗哏,而男人充當著捧哏的角色, 女人嘰嘰喳喳, 男人隨口迎合,又在女人的「強勢」中妥協。

    其實不是的, 誰擁有大方向上的真正決定權, 才是那個生活中的「逗哏」。

    根據事先安排, 肖景深和桑杉在攝制組來了之後才開始收拾行李。

    「要不要吃點早餐?」

    「你不是煮了雞蛋麼?我吃雞蛋三明治好了。」

    站在工作人員的角度, 他們看見桑杉已經開始收拾行李了,肖景深卻還在她身邊圍著打轉兒,這種情況其實很正常,收拾東西這種事情,還是女的來做比較多。

    嗯, 至少這個男演員還知道給自己加戲做個早飯。

    一台攝像機跟著肖景深去了廚房,看見他熟門熟路地熱牛奶、做三明治。另一台攝像機還跟著桑杉, 看著她把一本書、一個旅行化妝包、一個內衣袋子、一件睡衣、還有兩件衣服裝進了小箱子裡。

    裝衣服之前, 她還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目的地的天氣情況, 於是又往行李箱裡裝了一雙夏天穿的塑料涼鞋。

    合上箱子, 扣上安全鎖,女人徑直站起身走出去吃早餐。

    攝像機給了那個帶著單身狗氣息的小箱子一個特寫鏡頭。

    看著桑杉吃完了早餐,肖景深回了自己的房間, 從這一刻開始,劇組工作人員的猜測開始被推翻了。

    「這是什麼?」

    「防凍傷效果的護手霜,咱們要去的地方熱,這個東西用不著。」

    看著肖景深從一個黑色書包裡往外拿東西,劇組的工作人員忍不住露出了歎為觀止的表情。

    吃完早飯跟沒事兒人一樣的桑杉坐在客廳裡開始看書,跟在她身後晃悠的鏡頭總是試圖拍到她看的書是什麼,讓桑杉的心情不是很美好,她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看著攝像機:

    「你們劇組有醫務人員麼?」

    跟組導演:「……沒有,不過我們都跟當地報備過,活動地點最近的醫院我們也都有調查。」

    「哦。」

    突然進來了很多人,W先生顯然有些緊張,在房間裡轉了兩圈兒之後,躲到了桑杉的懷裡。

    擼著貓,看著書,年輕女人毫不熱絡,跟忙進忙出的肖景深相比,她更像是一個傳統家庭裡甩手掌櫃似的家主。

    肖景深從臥室裡出來,抬起頭跟他說:「劇組裡沒有跟組的醫生。」

    「那我會帶一點藥。」

    桑杉沒有再理會肖景深,低下頭繼續看書。

    過了一會兒,肖景深背著一個書包,兩隻手一隻手拖了一個箱子走出來,那個黑色的大箱子當然是他的,另一個小箱子是桑杉的。

    看著這一幕,盧導演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肖景深會說自己的特長是逆來順受。

    一行人坐飛機從京城出發,前往祖國南方那個四季溫暖的島嶼。

    第一期節目一共有四對情侶。

    一對是圈裡知名的明星夫妻檔,男方是演員,女方是歌手,當年可謂是郎才女貌,讓人欣羨。沒錯,是當年,因為這一對夫妻都已經年過四十了,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整個華語娛樂圈的重心轉移,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新的作品進入大眾視野了。

    一對是剛結婚兩年的一位男演員和他的妻子,這位男演員的知名度不低,今年也才37歲,兩年前結婚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人知道,半年前被狗仔隊拍到之後很是丟掉了一批女粉絲,這次上節目,大概也有消除負面影響,順便讓自己事業回春的企圖。

    還有一對跟桑杉和肖景深一樣,是一對還沒有結婚的情侶,女方是模特兒,男方是退役運動員,這兩個人都是他們自己行業裡的佼佼者,擁有不俗的人氣,天天被他們的粉絲喊著「男帥女美都有大長腿」。他們也是節目組放出消息之後,引起了最大反響的一對。

    跟他們相比,肖景深個人的人氣不夠,反而需要桑杉和他的CP熱度反哺,是最大的短板。

    「沒事兒,秀恩愛,我排練的時間比他們久。」肖景深內心的老母雞湯鍋又開了,這次它是給肖景深自己燉的。

    桑杉拍了拍他的手臂,算是對自己合作夥伴的鼓勵。

    那鍋老雞湯下面加了一把大火,一下氣就冒翻了蓋子。

    飛機落地之後稍作休息,節目在下午五點開始了正式錄製。

    「第一期節目,大家彼此都還比較陌生,所以我們進行一個海上足球比賽吧,根據得分的排名,決定我們四對情侶晚上的菜譜是什麼!」

    節目的主持人是HD電視台的當家主持,很會調動現場的氣氛,他單手一指海中那片被圍起來的場地,八位嘉賓中頓時有人發出了哀嚎。

    「老公,我不敢下水,怎麼辦?」

    明星百科備註年齡41歲的女歌手一下子撲到了自己44歲老公的懷裡,像個小女孩兒一樣。

    她老公立刻十分配合地抱住了她,手撫拍著她的後背,嘴裡還說著:「沒事老婆,你在岸上看著我,我就能一個打三個!」

    老夫老妻式的甜膩頓時席捲全場。

    表演開始的真早。桑杉垂著眼睛想著。

    海上足球比賽的規則其實很簡單,四個男人被綁住了手站在場地一頭,每人一條跑道一個氣球,他們要把氣球往自己對應的球門裡去踢,誰先進球誰就是第一名,與此同時,女人們站在沙灘上玩兒智力搶答,答對一題,她愛人所對的那一個球門就會往前移動一米。

    弄清楚了比賽規則,男演員摟住了他那個第一次上節目有些緊張的妻子:「我老婆是老師。」

    六個字裡是無盡的驕傲和得意。

    比賽之前當然要拍一下情侶間的互相打氣,在一片甜蜜蜜的粉紅泡泡裡,桑杉神色淡淡地對肖景深說:「海鮮大餐或者牛排。」

    「好!」男人笑容滿面,眼裡是無邊無際的寵溺。

    站在齊腰的海水裡,手裡拿著輕飄飄的氣球,穿著背心短褲的男人看看左右劍拔弩張的樣子,又轉頭看向桑杉,她坐在沙灘上,跟旁邊喊著加油的人似乎是兩個世界的。

    肖景深知道,只要花七萬塊錢,就能讓桑杉也加入「平凡人的行列」,可是……

    就算花錢也要花在刀刃兒,不就是幾聲加油麼,他不稀罕!

    一聲哨響,比賽開始。

    深達一米二的海水裡,想要抬腿去踢球,每一下都異常的艱難,輕飄飄的氣球極難控制,有時候踢一下還會往回跑。

    這時,肖景深看見自己面對的球門離著自己進了一米。

    接著,又進了一米。

    然後,又進了一米。

    其他三個人都忍不住轉頭去看他,這一會兒,球門距離他已經近了五米。

    肖景深的視線越過層層水花,看向連搶對五題也依然彷彿沒事兒人似的桑杉。

    「嘿嘿嘿!我家桑杉是不是特別帥?」

    男人笑著跟他旁邊的人顯擺,得到的回答是他那位前世界冠軍的「鄰居」撩起水花一下子把他的球給推歪了。

    桑杉這麼給力,自己也不能輸。

    大喊了一聲「海鮮牛排」,肖景深抬腳去蹬水,漂在水面上的氣球一下子飄出了好遠。

    這時,他的球門又往前挪了一米。

    十道題包含了天文地理、時政熱點、古代詩詞和數學計算,桑杉一共搶答對了七道題,之所以沒有全包,是她答完了第六道題之後有一個工作人員匆匆跑過來說球門最多只能移動七米。

    整條跑道一共才三十米長,要是讓桑杉他們這一隊把題都搶完了,那他們這一隊就是穩贏了,出於對比賽整體觀賞性的考慮,導演組臨時修改了規則。

    其實他們更希望每個人最多只能搶答六道題,又怕桑杉覺得自己被針對了,才變成了七道。

    撲通。

    站在肖景深左手邊那位四十多歲的老演員一下子摔進了水裡,手臂被綁住他掙扎了半天都沒從水裡站起來,事出突然,幾個工作人員還沒來得及跑過來幫忙,肖景深已經跑到了他旁邊,彎腰低頭,用牙咬著對方的後衣領,幫他站了起來。

    姿勢不怎麼雅觀,卻非常有用,就是好不容易站起來的那位著名男演員臉色有些不好看,道謝的樣子雖然很真誠,但是攝像機鏡頭移開之後,他的「真誠」立刻打折了不少。

    肖景深沒在意,笑了笑又繼續去踢自己的球,這時,他發現自己的球比之前距離球門更近了,他右邊那個世界冠軍現在已經衝到了他的前面,回過頭對他呲牙一笑。

    聳了聳肩,肖景深回了對方一個燦爛的笑容,繼續著這場水花四濺的比賽。

    站在岸上結束了所有搶答的女人們都在給自己的老公或者男朋友歡呼加油,看見剛剛驚險的一幕,被肖景深「叼」起來的那位演員的歌手妻子跑過來抱著桑杉表示感謝。

    被不認識的女人這麼熱情擁抱的感覺很不好,桑杉垂眸輕笑,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沒什麼好道謝的,我家老肖為人就這樣,讓他假裝看不見,可比讓他輸比賽還難。」

    一起趁勢沉浸在「感動」中給自己加戲的其他人:……

    又一聲哨聲響起,肖景深第一個將球送進了球門,第二名是那個前任世界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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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大餐

    比賽的前兩名與後面幾位的時間差距有點大, 直到肖景深和那位前任世界冠軍像英雄一般地走回到了沙灘上, 第三名還沒有把他的球踢進球門。

    身材高挑還穿著短褲的超模衝上去抱住了她男朋友:「牧大明你太棒了!謝謝你!你女朋友這麼笨你還是給她弄到了好吃的牛排!」

    一個強健帥氣, 一個高挑陽光, 兩個大長腿擁抱在一起的視覺效果是十分美好的,叫樊玥的模特兒也用這麼可愛自嘲的歡呼讓在場的許多人都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牧大明和樊玥還在夕陽下擁抱、轉圈兒。

    肖景深已經拉著桑杉去看第一名的獎品都有什麼了。

    「大龍蝦、大生蠔、大皮皮蝦、三文魚、石斑魚……看起來還都很不錯。」

    肖景深對桑杉笑著說道, 眼睛裡亮亮的, 有點像個可愛的孩子。

    「你知道你現在這樣讓我想起了什麼?」

    桑杉突然笑了一下。

    「什麼?」

    「我想到了網上挺有名的一句話『你看,這就是朕給你打下的一片江山。』」

    「咳咳。」男人清了清嗓子, 抓著桑杉的手臂挺胸抬頭地站好, 然後用京劇念白的腔調說說, 「你看, 這就是朕給你打下的~一片~江~山!」

    面對男人的當眾耍寶,桑杉一本正經地回答說:

    「很好,煮了吧。」

    全場頓時爆笑,有個攝像師沒忍住,蹲下來在捂著嘴抖成了一團。

    偏偏兩個製造了如此「笑果」的傢伙居然完全不覺得怎樣, 別人都快笑瘋了,他們兩個還真的在討論龍蝦怎麼做, 三文魚怎麼吃。

    「一會兒我們有專業的大廚在海邊為你們烹飪食物, 他們都是我們酒店最好的廚師, 絕對可以讓你們品嚐到最美味的海鮮大餐。」這片海灘屬於當地一家六星級酒店, 服務人員也是這家酒店的工作人員。

    旁邊,樊玥他們也在看他們的晚餐——幾塊牛排。

    牧大明投向肖景深他們這邊的目光真是充滿了羨慕和嫉妒,肖景深轉頭不小心看見了, 回以了一個毫無攻擊性的笑容。

    這時,拿到了第三名的演員和他那位當老師的妻子也走了過來,他們的晚餐是半隻雞和一些蔬菜,那位演員很誇張地長出了一口氣,拍拍自己老婆的肩膀笑著說:「還可以吃雞排和沙拉,也很不錯啊!」

    最後一名的那對大齡情侶看起來就淒慘多了,他們只有豆腐。

    「減肥厚!老公!」

    「豆腐美容養顏啊老婆!」

    呃,至少從表面看來,所有人都對自己的晚餐安排很滿意。

    四位大廚在海灘上架起鍋灶為四對情侶製作他們的晚餐,桑杉拿著他們食材堆裡的那一瓶白蘭地走到了鄰桌。

    「兩杯白蘭地,可以換一塊牛排麼?」

    與此同時,肖景深也端著兩條魚和一些生蠔扇貝走到了另外兩桌跟前。

    「一條石斑魚能不能換一塊豆腐?」

    「我需要生薑、蘑菇、番茄、青菜……你看看這些海鮮你想要什麼?」

    顯然,這一對剛一露面就展現出了不俗實力的「冠軍情侶」都深諳交易的精髓,無論是用白蘭地換牛排還是用海鮮換蔬菜豆腐,他們都做的一點都不讓人討厭。

    不過這兩個人還是有不同的,桑杉把得到的牛肉直接給了廚師,而肖景深卻是自己佔了一個灶位,小心地開始煮他換來的那些食材。

    幾分鐘之後正式開餐,除了琳琅滿目的海鮮之外,肖景深的面前多了一塊五分熟的牛排,桑杉的面前則多了一碗加了生薑的蔬菜蘑菇豆腐湯。

    「作為你的經紀人,出於對你的事業考慮,我有義務監督你維持你的健身食譜。」單手支著下巴,桑杉對肖景深說道,

    「作為你的男朋友,出於對你的健康考慮,我有義務讓你在吃海鮮的時候多喝一碗加了姜的蔬菜湯。」

    海灘上已經亮起了斑斕的燈光,那些燈光加在一起,大概都不如男人的一雙眼睛明亮。

    白蘭地酒杯輕輕一碰,兩個人相視一笑。

    攝像機旁邊站著的盧導演表示自己在這一瞬間被甜到要爆炸了。

    晚飯後,每個人都有五分鐘的單獨採訪時間,他們依次走進採訪間回答問題,桑杉和肖景深是第三組,先進去的是桑杉。

    「為什麼突然想到交換呢?你不覺得別人都吃到了你們賺來的海鮮,那種得到冠軍的享受感就輕了很多麼?」

    這個問題並不難以回答,無論是說功利一點的「各取所需」,還是說得萬金油似的「分享是一種美」都可以輕易過關。

    穿著亞麻裙子外面還披著自己男朋友外套的年輕女人坐姿很放鬆,八個人裡面,除了那位老師之外,她是面對鏡頭最少的人,可是從她的表現上,人們很難想到這一點。跟樊玥比,她不夠明艷,跟那位老師比,她也不夠溫柔,跟大說大笑總是熱情滿滿的歌手前輩比,她今天更是全程表現了自己本性中的冷漠和疏離。

    可是人們總能輕易地注意到她,她自己應該也知道這一點,卻表現得毫不在意。

    坐在她對面並不會出現在鏡頭前的採訪者是這期節目的製作人錢小凡,她看著桑杉,臉上是笑著的。

    說實話,桑杉和肖景深雖然之前頗有一點熱度,但是HD做綜藝,要考慮的並不是藝人們原本的熱度,他們是有信心也有能力把沒有熱度的藝人捧紅的。所以對於她極力邀請桑杉的決定,很多人都不理解。當然,他們更不理解的還是有邀請這一對所需要的花費——肖景深的出場費單集只有二十萬,桑杉一集就是五十萬。

    今天這一天,這兩個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表現,已經讓他們重新審視錢小凡的決定了。

    坐在那兒,桑杉輕輕一笑:

    「我是個商人,交易是我的本能,用多餘的酒換取更豐富的食物,是一種很原始的商業行為。」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行為裡面不包含任何情感因素,只是為了交易而交易麼?」

    情感因素四個字範圍極廣,如果刻意引導,甚至可以讓人認為是桑杉自己單純以交易為樂,並不是為了肖景深才去換牛肉的。

    桑杉對著錢小凡輕輕佻了一下眉頭:

    「真是為了我自己的樂趣,我更喜歡用半瓶酒換走其他三組人手裡的全部食材,而不只是一塊牛肉。如果要在我的這個行為裡討論情感,我已經為他克制住了自己攫取最大利益的本能。

    為了感情傾其所有,其實很容易。為了感情克制自己,很難。」

    錢小凡看著桑杉,似乎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自己有一種被冷血動物的眼淚所打動的錯覺。

    「那你怎麼看待你男朋友今天為你去換蔬菜回來做湯這件事呢?」

    「沒什麼,習慣了。」

    這得是多麼的寵溺和甜蜜,才能讓桑杉這麼一個人如此自然而然,毫不得意也毫不矜持?

    一旁的攝影師油然而生了一種衝動,他也想找一個人,天天跟自己膩歪在一起,互相對對方好到不行,然後有一天有人問自己同樣的問題,自己也能像這個女人一樣輕描淡寫地說這三個字。

    ——「習慣了。」

    桑杉離開採訪間,錢小凡下意識打開了一瓶礦泉水,狠狠地喝了一口,像她這麼做的工作人員並不在少數。

    下一個進來的人是肖景深。

    把外套給了桑杉之後,他只穿了一件純色的T恤,下面配了一條牛仔褲,肩平腰細大長腿,又清新得像是個少年人。

    桑杉那個傢伙,真是個禽獸啊。

    對著如此美色,錢小凡問出了和剛剛一樣的問題:

    「為什麼要交換?因為桑杉不能光吃海鮮啊。她經常熬夜,胃腸的健康必須要很小心才行,而且她晚上更喜歡吃清淡的東西,今天晚上的蒜蓉扇貝她只吃了兩個,烤生蠔的蘸料不錯,她吃了三個,皮皮蝦是椒鹽口味的,她也吃的不錯,那個龍蝦肉不錯,我記了一下做法,回去還可以給她做了吃……」

    還沒來得及吃飯的攝制組成員都有點兒餓了。

    「所以你去跟他們交換東西,都是為了桑杉是麼?」

    「如果只有我自己,沒有桑杉的話,我大概不會想到交換的,他們喜歡吃什麼自己拿就好了,我只有一個人,怎麼也吃不完。」

    這麼心大的人,居然找了一個「以交易為本能」的傢伙,人類世界的物種多樣性還真豐富哈。

    在心裡默默吐槽著,錢小凡又給出了一個桑杉曾經回答過的問題:

    「那你怎麼看待你女朋友今天為你去換牛排回來這件事呢?」

    「今天拿了冠軍,她很高興。」

    這個答案讓錢小凡立刻打起了精神,她連忙追問為什麼肖景深會有這樣的感覺。

    「第三名有雞蛋,第四名有豆腐,這些也都是高蛋白的東西,但是她給我換的只有我最喜歡吃的牛肉。」

    「可是桑杉自己並沒這麼說,你拿了冠軍她也沒有誇獎你。」

    「她誇獎我了。」

    男人笑得一臉甜蜜,言語真切到讓錢小凡誤認為是跟錄的時候漏掉了重要的情節。

    「什麼時候?」

    男人輕輕歪了一下頭,眼睛裡像是有兩滴蜂蜜:

    「她對我笑了,還給我換了牛排。」

    堂堂HD電視台的金牌製作人手抖了一下。

    誰有降糖藥?誰有測血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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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1:25:38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謀算

    雖然所有人在休息之前都擺出了一副對明天的活動期待又忐忑的樣子, 但事實上, 他們都知道明天的主要遊戲環節叫做「寶藏與吻」。

    四組嘉賓會被車帶到市區, 在那裡, 劇組一共藏了二十個「寶藏」,他們所對應的二十條線索, 有的是謎題, 有的路上遇到的「怪人」,找到的寶藏數量將決定每對情侶為公益項目爭取到的捐獻資金是多少。

    至於那個接吻, 要盡可能的美、盡可能的動人, 劇組會對他們的表現打分, 這個打分直接決定了下一期節目他們分配房間的順序。

    「如果我們不真親, 只是借位的話,你能不能少收我一點兒?」

    過了晚上十一點,是劇組承諾的「安全時間」,桑杉穿著睡衣坐在酒店的沙發上看郵件,肖景深剛洗完澡, 穿著一條睡褲坐在床上。

    女人聲音穩中帶涼:「在十個以上機位拍攝的情況下,你跟我說借位, 真是要錢不要命了。」

    男人把毛巾從脖子上拿下來, 還在做垂死掙扎「也許可以試試呢?萬一我做成了呢?」

    「康延導演和七萬塊錢, 哪個更值得你用心?」

    肖景深:……

    「其實我知道我這次是肯定要花錢的, 但是你看,我為了花錢的事情和你多說幾句話,我就覺得自己享受了一個九折待遇。」

    兩人涇渭分明地躺在床上, 男人突然轉過頭對著桑杉這樣說道。

    女人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我應該不是沉默寡言的人。」

    「不一樣的。」男人輕輕笑了一下,把頭擺正,以一種等待瞻仰的姿勢準備入睡了。

    討價還價的我們,是一種更接近以前的狀態。

    那個很久很久之前的「以前」。

    第二天早上,肖景深是被桑杉坐起來接電話的動作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看著猶自睡意朦朧的年輕女人一邊接電話,一邊揉臉。

    「宮齊和葛成軒已經達成了攻守同盟,今天你們可得小心了。」電話裡傳來了錢小凡的聲音。

    宮齊就是那個昨天下午被肖景深用嘴從水裡「叼」出來的「前輩演員」,葛成軒就是那位隱婚曝光之後為了挽回人氣而帶著老婆上綜藝的男藝人。

    此時,桑杉的目光已經恢復了平時的銳利,她隨手整理了一下頭髮,輕輕笑了一下:

    「動作挺快啊,我們昨天的表現就這麼嚇人麼?」

    「你們能文能武絕殺全場,當然會讓那些人緊張了,跟你說過,最好早期先中庸一些,等著中期再發力,你看,你這樣獅子追羚羊似的來了一通,他們被都嚇壞了。」

    「讓獅子改吃素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行吧,我就是給你通風報信一下,他們兩個人的結盟是在鏡頭前進行的,估計是鐵了心要壓住你們的氣焰,順便給自己加戲了。」

    掛掉電話,桑杉轉頭看著也坐起來的肖景深:

    「為什麼總有人迫不及待地要證明自己是配角?」

    「什麼?」

    桑杉起床的時候睡衣的領子滑向了一邊,肖景深看見之後默默把視線移到了另一個方向。

    「今天有人自願給你秀恩愛的戲碼當配角,你記得好好表演啊。」

    隨意拍了拍肖景深的肩膀,桑杉打了個哈欠又躺了回去,留下坐起來之後耳朵泛紅的男人縮在毛毯下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把整個房間都看了個遍,過了一會兒,他才突然長出了一口氣似的鬆懈下來。

    看了一眼時間,肖景深沒有躺下補覺,而是悄無聲息地換了衣服,出門去了酒店的健身房。

    在健身房呆了大概半個小時,他遇到了同樣有鍛煉習慣的牧大明。

    「你這個塊兒練得不錯啊。」

    沒有了那些鏡頭一直跟著,這位前世界冠軍明顯鬆弛了很多,至少他對著肖景深不再是那麼一副「我要端著、我在拍戲」的木頭臉了。

    視線順著對方的手落在自己的肱二頭肌上,男人笑了笑說:「也就勉強是個花架子,無論是力氣還是協調性,跟你們這些專業運動員絕對沒得比。」

    牧大明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對小虎牙。

    肖景深頓時覺得這個人比自己印象中可愛太多了。

    「我看過你幾場比賽,其實不太懂,光知道你打的特別好,一個球接一個球,對方根本攔不住你。」

    聽著肖景深的話,牧大明又笑了:「我還以為你會說你是我的球迷,昨天那兩位可都是這麼說的。」

    話說到最後,牧大明的語氣中不無譏諷,如果不是為了樊玥,他絕對不會來參加這個節目,樊玥總希望他退役之後能進個這圈兒那圈兒的,靠著世界冠軍的頭銜兒和她的幫助再創事業的更高峰,但是事實上,牧大明自己更希望能開一個網球學校,從小教孩子們打球,將來能為國家的網球事業再提供新鮮的血液。

    他不喜歡樊玥在裡面進退自如的這個圈子,因為裡面絕大多數的人都像宮齊和葛成軒一樣虛偽,每次他出現,人們就圍著他說是球迷,可事實上,自己只是他們的談資和提高自己身價的工具而已。

    昨天他之所以一開始就肖景深印象不錯,除了他是個會救人的好人之外,也因為他並沒有湊上來假兮兮地跟自己要簽名或者合影,再高喊一聲是自己的球迷。

    「網球確實很多人在學,你的球迷也確實很多啊,全世界都有。」肖景深似乎並沒有聽出牧大明話裡隱藏的意思,還一本正經地誇對方知名度高。

    兩個大男人在空蕩蕩的健身房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完全看不出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兩個還會為一個小盒子而針鋒相對。

    「牧大明這個人不錯。」

    吃早飯的時候,肖景深說了一下自己的感覺。

    「是不錯,身價不菲還投資謹慎,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找了個愛出風頭的女朋友,完全可以關上門當自己的富家翁。」

    桑杉用勺子從小碗裡舀出來一顆魚丸,放進了嘴裡。

    「我和他的投資經理人關係不錯,能讓經理人背後都不說他壞話,可見他的腦子還是比大部分清楚的。」

    「以後有機會可以跟他們結盟吧?」今天宮齊和葛成軒結盟的事兒對肖景深還是有影響的,他一邊剝著雞蛋皮,一邊考慮著以後跟別人結盟的事兒。

    桑杉搖了搖頭,吃掉了碗裡肖景深給她拿來的青菜:「不行。」

    「為什麼?」

    抽出一張紙巾把嘴擦乾淨,桑杉站起身彎下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人。

    「因為你女朋友的脾氣太糟糕。」

    肖景深:……

    早飯的時候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宮齊和他的歌手妻子石蕙因為一點小事吵架了,有人勸架,有人安慰,但是事實上,現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宮齊和石蕙已經為他們今天的表演拉開了序幕,也定下了主題——吵架後又和好的甜美老夫妻。

    樊玥生氣地捏了一下牧大明的肩膀:「我讓你跟我吵架你不聽,你看,他們就吵了!」

    牧大明默不作聲地繼續吃飯,一抬眼,看見肖景深剛好路過去餐檯拿吃的,牧大明搖了搖手裡的叉子,算是跟對方打招呼了。

    「你跟這個那個肖景深的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早上在健身房碰見了。」

    「我昨天聽說宮齊和葛成軒已經結盟了要對付他們,咱們正好可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牧大明保持著沉默。

    「你要是跟肖景深關係再好一點兒,就可以幫我問問桑杉還收不收人了,我弟弟哭著鬧著要當明星……」

    C娛樂新推出的一個綜合性的小鮮肉組合,現在勢頭很猛,光靠C娛樂放出來的那些練歌、練功的視頻就吸引了很多粉絲……在圈子裡只要稍微消息靈通一點的人都知道,那幾個年輕人都是桑杉幫C娛樂選的。

    桑杉造就了The King,又選出了新的組合,在那些有星夢的男孩子心裡,早就被封神了,其中就包括樊玥的弟弟。

    前世界冠軍沉默地吃完了早餐,假裝自己身邊並沒有那只有時候很煩人、有時候又讓他喜歡得不得了的黃鸝鳥。

    葛成軒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環顧整個餐廳,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他壓低聲音對自己的妻子說:「昨天你已經很丟臉了。」

    女人手裡的筷子抖了一下,本就沒有抬起來的頭埋得更低了。

    吃過早飯,裝模作樣地聽完了遊戲規則,桑杉他們在被沒收了手機和錢包的情況下被扔到了繁華的鬧市區,當然,這個「被扔」其實只是給觀眾看得而已,事實上他們每個人身後都跟了十幾個人,還有兩三台攝像機,甚至航拍的無人機。

    桑杉和肖景深在活動開始後的第一件事是掏自己的衣兜,總共找出了九十塊錢的人民幣。

    「中午可以吃碗麵。」

    搓搓手,男人很慶幸自己不是把錢都放在了錢包裡。

    「午飯?我還是希望能回酒店吃。」

    換言之,中午之前,他們就要結束這次的任務,看著坐在花壇邊緣的男人,桑杉對肖景深提出了自己的特殊要求。

    男人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好!」

    桑杉先拿出十塊錢,找了最近的報刊亭買了一份城市旅遊地圖,還有一支筆。

    「先去這裡、再去這裡,然後這裡……」

    對照著劇組提供的謎題,結合著地名,桑杉很快就在地圖上找到了好幾個「寶藏」的大概埋藏點。

    「離我們最近的是藍湖大廈,但是寶藏最集中的位置是在月牙灣。」

    肖景深注意到,桑杉一邊說著,一邊地圖別的地方畫了幾個圈。

    這還不算完,瘦削有力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點了幾下,她笑著問肖景深:

    「你剛剛有沒有注意到其他人都被送去了什麼地方?」

    男人記別的不行,記路的本事是很不錯的,看著地圖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路口,他很快就找到了宮齊和牧大明下車的位置。

    「距離月牙灣距離最近的是宮齊啊。」

    肖景深看見桑杉彎了一下眼睛。

    他們兩個人先坐了一站公交車去了藍湖大廈,在藍湖大廈的七層找到了他們的第一個寶藏盒子,寶藏盒子只要被找到之後就不會被搶走,作為目前找到數量為一的證明,桑杉的手腕上繫了一條綢帶。

    「現在我們去月牙灣。」

    藍湖大廈距離月牙灣大概有三公里,桑杉看了一眼馬路上擁堵的車流,把視線轉向了路邊停靠的共享單車。

    轉身看著扛著機器辛苦跟著他們的攝制組人員,桑杉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鏈。

    「K家去年的鑽石款,用它抵押換兩部手機的共享單車使用,行不行?」

    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盧導演開通訊儀請示製作人。

    「她說,如果不行,她就把手鏈送典當行,估計能換一輛車先開著……」

    萬萬沒想到桑杉一出手就這麼能作妖的盧導演覺得自己心很累,他甚至瞪了肖景深一眼。

    你媳婦兒這麼能(ke)干(pa),你為什麼不早說?

    男人完全無視盧導演的目光,他不僅不覺得桑杉這樣不好,他甚至美滋滋地看著她去欺負攝制組。

    幾分鐘後,兩個人騎上了自行車,往月牙灣的方向進發。

    風裡帶著一點海的氣味,肖景深看見路邊有紮著花的草帽,還停下來花了二十五塊錢給桑杉買了一頂。

    總控室裡,錢小凡叉著腰,恨恨地說:

    「把真心話大冒險車開到月牙灣的邊上。」

    既然這麼能折騰人,肯定得再給你們加戲了。

    與此同時,宮齊和石蕙這對夫妻,還在一邊鬧著彆扭一邊找寶藏,全然不知一場大戲就要在他們頭上開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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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滋潤

    在抵達月亮灣之前, 桑杉和肖景深先發現了一輛印有節目組Logo的汽車。

    「一個真心話, 另一個大冒險, 完成之後可以獲得接吻環節的額外加分。」

    這一對騎著自行車的情侶相視而笑, 桑杉轉頭對工作人員說:「我覺得我們不用額外加分也能贏。」

    誰把這麼狂的人帶進節目裡的?誰?!

    「不過遊戲麼,遇到了就玩兒唄。」加戲的機會, 誰都不會錯過。

    桑杉說話的技術堪比秋名山車神, 轉得人暈頭轉向。

    攝制組們被她給「欺負得」都沒了脾氣,看著被她生生轉愣了的遊戲環節工作人員, 臉上都露出了「大家慘才是真的慘」的欣慰表情。

    根據抽籤, 桑杉參加的是真心話, 肖景深要挑戰大冒險。

    「告訴你愛人一件你隱瞞的事情, 對方露出驚訝的表情算過關。」

    「不管你愛人告訴了你什麼事,你都要直接開始背繞口令,否則失敗。」

    桑杉和肖景深:……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讓一對嘉賓之間玩起了心眼兒,這個劇組很會玩兒啊。

    兩個人相對而立, 肖景深笑著看桑杉:「不用擔心,不管你說什麼, 我都會開始被繞口令, 我現在就假裝我是個天生只會背繞口令的。」

    女人笑了一下:「聽你的意思, 好像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覺得驚訝了?」

    「好吧, 我努力驚訝一下。」

    在面對外人的時候,肖景深總是非常尊重桑杉的言行,可謂把「婦唱夫隨」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但是當他們兩個隱隱地站在了對立面,人們才驚訝地發現,這個膚白貌美身材一流的男人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樣毫無脾氣。

    他會挑釁,會表現出帶著親暱的對抗感。

    桑杉看著肖景深,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頓時,這兩個人之間那種「摯愛為敵」的氣息就瀰漫開來,旁邊拍攝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跟著緊張起來。

    「那個布朗尼蛋糕是我親手做的。」被刻意壓低帶著磁性的女聲彷彿每個音節裡都有一個鉤子,它們跟舒緩的語調合作無間,把人的精神拐帶離開。

    哪個?什麼布朗尼?什麼親手做的?

    攝像機裡,男人的瞳孔在女人說出布朗尼三個字的時候猛然放大了,顯然,他陷入到了極度的震驚之中。

    別光顧著震驚啊!開口爆料出來啊!

    肖景深的嘴微微張著,他看著桑杉,眼眶都紅了,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他的嘴,等著他開口說話。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嘴巴張了又張,肖景深說出來的,到底還是繞口令。

    順利拿到了五分,兩個人繼續往月亮灣的方向走,攝制組跟在兩個人身後,明知道他們的身上都別著小話筒,還是恨不能拿個大型收聲設備舉在兩個人中間,聽聽那個布朗尼到底有什麼故事。

    可是這兩個人什麼都不說,肖景深緊緊拉著桑杉的手,就像是拽著一片美夢一樣不肯鬆開。

    桑杉在肖景深的手臂上畫了一個「7」,男人的手臂頓了一下,還是不肯鬆手。

    行啊,覺得反正花了錢了,乾脆一次握個夠是吧?

    女人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被攝像機捕捉到了。

    那個女人垂著眼睛看著兩人交握的手,笑容是無奈的也是寵溺的,下一秒,她反手也握住了肖景深的手。

    一白一黃,一大一小,像是一對交頸纏綿的天鵝。

    在月亮灣,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宮齊和石蕙的蹤跡,當然對方也看見了他們,畢竟身後都有浩浩蕩蕩的攝像團隊,想要假裝看不見對方實在是太假了。

    從爭吵到復合的整個流程,宮齊和石蕙兩個人還處於「開始自我反省卻還拉不下臉向對方道歉」的中後期階段,看見桑杉和肖景深,宮齊笑得很開心,石蕙的臉色卻依然臭臭的。

    「阿深,你們兩個怎麼到這裡來了?」

    肖景深笑著想要說什麼,桑杉卻拽了一下他的手臂。

    「齊哥,我們只是來隨便看看。」

    桑杉的臉上是看不出什麼的,肖景深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宮齊看著兩個年輕人,笑容依然熱切。

    打了個招呼,兩組人繼續向不同的方向前進,走出了幾十米,石蕙突然開口說:

    「喂。你沒注意到桑杉的手腕上有一條綢帶麼?他們已經找到寶藏了吧?」

    順理成章地,這一對老夫老妻開始進行別彆扭扭的「和好」過程,中間還摻雜著他們對桑杉和肖景深那一組人行為的種種猜測。

    宮齊甚至還在自己老婆充滿愛意和關心的目光中,單獨去跟蹤了那兩個人一下,卻發現那兩個人不慌不忙地看著景色,似乎是想把接吻的任務先做了。

    「他們不在這裡找,是不是因為這裡的寶藏已經被他們拿走了?」石蕙還是非常在意桑杉手腕上的那條綢帶。

    那邊兩位在努力轉動他們的大腦,這邊的桑杉和肖景深也在飆演技,他們現在「應當」不知道宮齊他們已經開始針對自己,所以他們一邊走一邊閒聊,偶爾打開地圖找找附近風景好的地方。

    是的,現在他們真的決定先把接吻的任務完成了再說。

    時間已經到了上午十點多,肖景深給桑杉整了一下草帽,還關心她現在有沒有覺得累或者餓。

    「我如果不舒服肯定會告訴你的。」

    說著說著,桑杉在一個巨型海報下面停住了腳步。

    「他們又要開演唱會了啊。」看見海報上那幾張熟悉的面孔,桑杉面無表情,肖景深的臉上反而露出了慈父一般的笑容。

    「我們就在這兒接吻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們是在上綜藝節目,跟他們沒關係。」

    「沒關係」這三個字兒,放在此時的語境下實在有太多可以解讀的意思了,可是……

    盧導演搖了搖頭,華光天下和他們HD電視台的關係一向平平,要是在正片兒裡面給華光的人平白增加熱度,怕是連台裡的粗剪審查都過不去。

    背對著海報,桑杉把視線對準了廣場中間的噴泉。

    男人走到他的身邊,又感覺到一根手指在他的手臂上畫「7」。

    「怎麼了?」大手握住了那隻小手,很堅決,也很……心疼。

    今天的第二個七萬到手,桑杉轉頭看著自己身邊的肖景深。

    「你記不記得,當年你的第一部電影。」

    桑杉目光迷濛,像是有兩片沾了水的琉璃,鑲在她那雙眼睛裡。

    女人平時的高冷和強硬一下子就褪去了不少,展露了她些許柔軟又感性的一面。

    那是……一段在當時感覺很惆悵又糾結的時光,21歲的時候出演《錦城花開》,在裡面扮演那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少爺哥兒,後來,山河破碎,家國支離,他曾經為之生為之死的愛情,也成了一城晚開的繁花。那時,桑杉走得毅然決然,在人生中第一次嘗到了失去的痛苦,肖景深迷茫也彷徨,他感受著這種痛楚,下意識地將之與自己的螢幕形象結合在了一起。

    「我記得有一場戲是你在國外讀書,變著法兒地追那個女孩兒……」

    肖景深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

    「在噴泉邊上,你要親吻她的時候,突然有人告訴你,國內打仗了。」

    桑杉非常準確地概括出了《錦城花開》中那場不曾實現的吻戲的情節。

    那場戲,也是整個電影節奏變換的轉折點,從此春花秋月不復,只剩「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如果沒有父親突然出事,那部電影,本也該是肖景深人生的轉折點,他憑借這個影片拿了國內頗有影響力的電影新人獎,作為B影當屆專業課最優秀的學生,作為當時表演學院院長馮步宇教授的得意門生,他理所應當地,應該又一條坦蕩的星路。

    可是沒有,一切的美好一如那個被打斷的吻,本以為觸手可及,其實一生錯過。

    肖景深的神情裡,展露出了死死的落寞,他看著那個噴泉,眼中翻騰的情緒一如飛濺的水花。

    拉起他的手臂,桑杉拽著他往噴泉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手臂上又開始被書寫一個「7」字,肖景深看著桑杉。

    「一次不代表永遠。」女人的聲音冷靜沉著。

    是的,付了一次「秀恩愛」的錢,不能指望連吻戲也包了。

    肖景深低頭笑了一下,噴泉恰好是間歇期,他拉著桑杉站在水邊。

    「還有20秒,噴泉就要出水了,做好準備。」

    男人低笑:「你真是什麼都算。」

    「我的特長就是計算呀。」

    耳鬢廝磨間,肖景深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大力的推搡,他猛地轉身,自己墊在下面,和桑杉兩個人一起往水裡倒去。

    「不怕。」他只來得及這樣說,就已經跌進了水裡。

    旁邊有人在尖叫。

    水池裡的水深不足半米,肖景深從水裡抬起頭,一邊打量著懷裡抱著的桑杉,一邊小心地撐起自己上半身。

    還沒等肖景深站起來,伏在他懷裡的那個女人,已經送上了她的嘴唇。

    二十秒時間到了,噴泉裡飛出了高高的水花,像是一場洗脫一切的大雨,淋漓在兩個人的身上。

    「你像一場陽光下突來的雨,滋潤了我乾涸至今的生命。」——電影《錦城花開》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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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1:26:03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落地

    休息半分鐘, 工作兩分鐘, 噴泉中央有可愛的人魚雕像, 我們姑且稱之圍噴泉女士好了。

    噴泉女士和往常一樣地工作著, 十分規律地噴水和休息,這次, 她休息之後, 很多人都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從裡面爬起來,手把水濕的頭髮隨意地捋到一邊, 還真有幾分像是一條矯健的人魚。

    涼涼的噴泉水幫著肖景深的耳朵降了溫, 或者說, 兵荒馬亂之中桑杉吻得實在太突然又巧妙, 讓他的耳朵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有一雙眼睛,因為羞赧而閉上了。

    看見桑杉起來的動作,他上臂一伸,又把她給攬了回來。

    「你的衣服都濕了, 還是先讓工作人員幫忙拿衣服過來吧。」

    年輕的女人低頭看了一眼,那個動作就像是趴在肖景深的懷裡一樣。

    「咱們要是再不出去, 一會兒又要噴水了。」

    說著, 她抬手解開了自己的身上濕透了的輕薄襯衣, 露出來了裡面的黑色半截背心。

    男人意識到桑杉沒有走光之虞, 才從水裡站起來,手扶著桑杉的腰走出了噴泉池的範圍。

    這個過程中,桑杉的臉上一直掛著莫名愉悅的笑容, 肖景深上下左右地看了看自己,也不明白自己除了身上濕透了之外,還有什麼引人發笑的地方。

    從工作人員的手裡接過兩條乾毛巾,一條給自己用來擦頭髮,另一條,桑杉塞進了肖景深的懷裡:

    「擋擋你的小櫻桃。」

    肖景深:……

    同樣穿著輕薄透氣的襯衣,男人裡面可沒有多穿一件兒。

    盧導演帶著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走過來對著肖景深和桑杉鞠躬致歉。

    「對不起,我們本來是設置了阻礙親吻的環節,沒想到他居然沖得太厲害,把你們給推到水裡去了。」

    雖然頭髮上搭著一條毛巾,桑杉的表情也十足地具有壓迫性:「每組人都會經歷這個麼?」

    「是的。因為規則上你們每個人只有當天第一次的接吻會作為打分的依據……」

    「所以我們精心策劃的場面就變成了兩隻落湯雞。」桑杉顯然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差點讓嘉賓受傷顯然不是劇組的本意,為了減輕他們的不滿,盧導演只能讓他們看攝像機裡他們接吻的畫面。

    姐姐!這麼美的畫面拍偶像劇都綽綽有餘,不知道演員導演得重來多少次、拼多少人品才能弄出來差不多質量的東西啊!

    看在美的份上,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好嘛?

    「算了,他們也不是故意的。」

    濕透的上衣當然沒法兒再穿,肖景深索性光著上半身,襯衣被他擰成了一團,隨意地搭在肩上,見桑杉在和攝制組進行交涉,他當然要走過來表示自己和桑杉同一立場。現在強硬的女友因為畫面質量確實不錯而態度軟化,他立刻就搭了一把梯子,小心地把她從上面扶下來。

    大手拿起桑杉頭上的毛巾,幫著她小心地擦乾頭髮,年輕的女人好像真的一下子被安撫住了,低下頭開始處理自己身上濕噠噠的衣服——襯衣扣子全部解開,下擺擰乾之後把襯衣兩角在腰間打一個結。

    剛剛才「死裡逃生」的盧導演看看兩位嘉賓此刻的造型,很想讓已經被打發去買替換衣服的同事晚點兒回來。

    肖景深居然有八塊腹肌啊!看那個肱二頭肌!平肩窄腰我的天哪!

    其實,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桑杉,沒想到那麼一副高冷外表下,她的身材居然也這麼好?大胸細腰,雖然個子不太高,但是身材也勻稱好看呀!

    讓這倆人穿衣服不是暴殄天物麼?攝像師你趕緊多拍點兒!就算做福利發在網絡平台,也足夠讓一群人嗷嗷叫了!

    二十多分鐘之後,這場混亂的插曲終於結束。穿著劇組找來的乾衣服,桑杉和肖景深開始商量下一步應該幹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少了什麼?」

    「沒有啊。」

    肖景深從兜裡掏出用塑料袋裝著的錢——它們也沒有倖免於難,全體泡水了。

    「幸好兜裡沒有手機,不然今天就太刺激了。」

    桑杉垂著眼睛笑了一下。

    這個畫面被攝像機鏡頭給捕捉到了。

    走了一二百米,桑杉和肖景深看見宮齊和石蕙正在打車,見到他們兩個人,對方並沒有像平時那麼客套幾句,而是急急忙忙地上車走人了。

    「他們怎麼走了?」

    「因為拿到了藏寶圖,要去找寶藏啊。」

    宮齊一直有悄悄跟著他們,當然會注意到他們拿著的那張地圖,剛剛場面那麼混亂,他不渾水摸魚似乎都有些說不過去。

    「好了,他們走了,我們開始掃蕩月亮灣吧。」

    桑杉走在前面,逕直進了一家大廈,幾分鐘,他們拿到了第二件「寶藏」。

    不到五分鐘,他們又拿到了第三件……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在月亮灣拿到了七件「寶藏」,而在之前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宮齊和石蕙兩個人只拿到了一件藏起來的「寶藏」,還有一件「奇遇寶藏」。

    「八件了,還去拿麼?」根據桑杉的推測,宮齊和石蕙應該也拿到了一兩件,這樣,剩下的寶藏數量就在十件左右,以葛成軒和牧大明兩組人的智商和行動力來看,他們每個人都有較大可能拿到四五件「寶藏」。

    換言之,桑杉他們組已經可以說是提前鎖定勝局了。

    「我喜歡九。」

    左手手臂上纏滿了綢帶的女人真像是個指揮若定的大將軍。

    如果不是已經花掉了二十多萬,肖景深此刻還真想傾家蕩產地去擁抱她一下。

    「那我們趕緊去拿到第九件,然後回酒店吃飯!」早就為桑大將軍獻上忠誠的男人雄赳赳氣昂昂,臉上毫無疲態。

    桑杉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位於匣子口市場,距離月亮灣將近兩公里。

    天氣越來越熱,肖景深掏錢給桑杉買了一個冰淇淋,那頂草帽在他們準備接吻之前已經被桑杉摘了下來,反而是他們唯一沒有被泡水的裝備。

    戴著草帽,吃著冰淇淋,看著自己身邊的女人悠閒得彷彿是在度假,肖景深的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這種愉快,一直持續到他們抵達匣子口市場,看見了正在用椰子投籃的牧大明。

    「匣裡珍珠不算白,辟里啪啦落下來……原來是扔椰子啊。」桑杉微微歪了一下頭,看著牧大明費力投球的樣子,她問肖景深:

    「要不要換一個地方?」

    男人已經彎下腰開始看遊戲規則了,擺擺手,毫不在意地說:

    「不用啊!打籃球這事兒我擅長。這上面說一分鐘內投中八十個椰子,可以拿到一個寶藏……」

    結束了一輪挑戰的牧大明轉過身,喘著氣看著肖景深,目光挑釁:「說得真輕鬆,這個難度可比投籃機大多了。」

    「是麼?」男人笑了笑,看著工作人員統計出來的數據。

    牧大明一分鐘投中了六十一個,再次挑戰失敗。

    「那我也試試,這個快,我家桑杉還得回酒店吃午飯呢。」

    前任網球世界冠軍笑了笑,轉身讓開了特製「椰子投籃機」前的位置。肖景深走過去,先用手掂了掂椰子,點點頭說:

    「是挺難。」

    下一秒,椰子空心入籃。

    牧大明:……

    樊玥:……

    桑杉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看著肖景深。

    第一輪,肖景深投中了76個,距離拿到寶藏似乎只有一步之遙。

    牧大明活動了一下手腕兒接著上場,在樊玥的信心滿滿的加油聲中,投中了74個。

    第二輪,肖景深投中了74個,他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兒,轉頭看著桑杉。

    「你都不給我加油啊。」

    桑杉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淡淡地說:「不給你加油,你都帥的要上天了,給你加油,我是不是就得目送你去火星?」

    帥的要上天!

    男人只聽見了這五個字。

    「你說,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打籃球特別帥!」

    桑杉又露出了那種關愛智障的眼神。

    這一輪,牧大明拿了79分。

    樊玥信心滿滿,她堅信下一輪自己的男朋友能直接拿到八十分以上,她甚至提出說讓牧大明先投籃。

    「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輕輕轉動一下手腕,牧大明在肖景深和桑杉來之前已經投了足足五輪,他的手部關節一直不是很好,這樣的運動強度對他來說是一種負擔。

    第三輪,彷彿被打了雞血的肖景深直接拿下了83分,順利取走了這裡的「寶藏」。

    「打得不錯!」

    牧大明和他握了握手,臉上是很友好的笑容,雖然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但是作為一個運動員,牧大明更喜歡這種跟人比賽然後交替上升的感覺。

    第二天,《牽手去旅行》第一期節目拍攝結束,飛回京城的飛機上,肖景深忍不住問桑杉:

    「那個,你跟我談合作那天的那個布朗尼蛋糕真的是你親手做的麼?」

    原本在閉目養神的女人微微睜開眼,看向她身邊那個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忐忑的男人。

    「是什麼給了你,我會遵守遊戲規則的錯覺?」

    心,一下子落了下去,男人呼吸平緩,面帶微笑:

    「我還在想,你那麼忙,怎麼會把精力花在做點心上面。」

    說完,男人轉頭看向了窗外。

    飛機外白雲朵朵,藍天如幻。

    可是他們終究生活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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