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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 我的經紀人良心不會痛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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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39:52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潑婦

    「你只是現在不知道該幹什麼, 將來多走走多看看, 肯定就知道了。要是實在不行, 你就給哥來當經紀人算了, 天天跟我一塊兒賺錢,我負責賺, 你負責數……你不是腦子好用麼?」

    「不要, 聽起來好蠢。」肖景深不用看,光聽就能聽出來, 他的小黃毛兒終於笑了。

    「小黃毛兒, 我是在幫你想辦法, 你居然還嫌棄我……」

    走過一個拐角, 就是他們所住的小區了。在路燈照不到的死角,桑杉突然扯了一下肖景深的袖子。

    他回頭,一個淺淺的吻印在了他的臉頰上。

    「我最近總是給你惹麻煩,這是事後補償。」

    女孩兒輕輕地對他說。

    小小的臉隱藏在灰色的圍巾裡,額前的一縷亂髮彷彿害羞了似的, 在風裡輕輕顫抖著。

    那應該是晚秋時節,因為地上有很多的落葉, 踩在上面會有沙沙的聲音, 伴著他怦然而起的心跳聲, 總是偷偷迴盪在他的回憶裡。

    第二天一早, 肖景深紅著臉抱著一堆東西進了衛生間,給這段記憶留下了一個粉紅色的尾音。

    突然響起的電話讓男人從回憶中驚醒,他還沒想好怎麼報喜, 桑杉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

    「我已經收到消息了,恭喜你拿到了謝安這個角色。」

    女人聽起來很冷靜,肖景深的臉上還沒來得及展露笑容,就被她接下來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你先回家吧,我要去處理一點事……」

    肖景深聽見桑杉摁下了汽車喇叭。

    「什麼事?很著急麼?」即使是堵車的時候,也極少見到桑杉這麼急躁的行為。

    是的,鳴笛這事兒,對現在的桑杉來說已經是很難得的情緒外洩了。

    女人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說:「我有個……嗯……認識的人,現在在醫院,我得去給她交錢。我現在在二環路的高架上。」想要棄車下橋都不行。

    「那個人在哪個醫院?我替你去送錢吧。」

    桑杉愣了一下,顯然是在斟酌這個事情的可行性。

    「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把事情辦好的。」男人沉沉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桑杉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點了幾下,還是把那個人的信息給了肖景深。

    那家醫院離男人現在所在的地方並不遠,肖景深坐了七站地鐵,中間換乘了一次,又走了不到一公里就到了。

    各項費用加起來比肖景深想得要少,遠遠少於桑杉用手機轉給他的數額。

    拿著幾張單據到了科室,肖景深突然聽見一聲大喊:

    「滾犢子!老娘沒自殺!」

    顯然,隨著社會多樣化的發展,醫院裡病人的多樣性也遠超普通人的預期。

    男人找到了護士出示了自己的繳費單,還沒忘了問一句:「廖雲卿女士是哪一位?」

    順著護士的指引,肖景深看著一個穿著病號服掛著點滴臉上還有隔夜濃妝的女人。

    「我保持安靜?我保持什麼安靜?這孫子到處說我自殺!說我為了他自殺!我【嗶】他家祖宗十八代。」

    看來桑杉的交友圈複雜程度,似乎也遠超肖景深的預期。

    「飲酒過量導致胃出血,我們已經進行了初步的檢查和治療,情況還是比較輕微的,可是如果廖女士一直持續這種亢奮的狀態,考慮到她的身體和精神情況,我們可能要對她進行鎮靜治療。」醫生對肖景深說明了一下廖雲卿這個人的情況。

    「哦,好,我會努力配合你們工作的。」

    廖雲卿惡狠狠地扣上了自己的手機,抬頭,看見一個容貌俊逸的男人站在了自己的床邊。

    「你誰呀?」

    「你好,我是桑杉的男朋友,我叫肖景深。」男人禮貌地笑了一下。

    廖雲卿上下打量了一通,冷哼了一聲:「我知道,你是那個傢伙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裡弄出來捧的野男人,我還以為她好小狼狗那一口呢,原來真正喜歡的是老薩摩。」

    肖景深:……

    「怎麼?她是來看我笑話,順便還得遛狗?我告訴你,我廖雲卿這輩子就算窮到要飯,我也不能讓她看我的笑話!」

    「聽說你身體不適,她就讓我來替你把醫院裡的錢交了。」

    廖雲卿盯著那張人鬼不分的臉瞪著肖景深:「她替我交錢?嘎?那她不得把我整個兒賣了好還債?!」

    肖景深禮貌而不尷尬地笑了笑,基於他對桑杉的瞭解,廖雲卿所說的情況不是不可能發生的。顯然,廖雲卿並不是他之前以為的桑杉的朋友,關係甚至比陌生人差一些……好吧,是差很多了。

    「別的我就不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問過醫生了,你這幾天要禁食,不然我也可以給你買點水果什麼的,你現在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哎喲,還真是條聽話的薩摩,這可比那些小狼狗好多了,他們啊光知道被人照顧,從人兜裡掏錢,可從不會照顧別人。」

    女人咂了咂嘴,打了個嗝,肖景深聞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穢氣。

    「不過麼,不管怎麼說,都比白眼兒狼要強。用得著的時候對人甜言蜜語,用不著了就掃地出門……」廖雲卿呵呵笑了兩聲,表情似乎是在看著一個大傻子的笑話。

    「工作四年,結婚四年……加起來我們在一起足足八年,有什麼用?他賺了錢就跟那些小明星眉來眼去的,我呢?在他眼裡還不如一條狗,狗搖搖尾巴有肉吃,我TM把骨頭搖爛了,在他眼裡也就是個垃圾。」

    廖雲卿又冷笑了一下,她抬起手看看自己手上插著的針頭,又看向肖景深:「我不能吃飯,能喝酒麼?」

    被她叫做「老薩摩耶」的男人笑瞇瞇地說:「不能。」

    「不能喝酒,不能吃飯,那我還能做什麼?等死麼?」

    「死之前,您恐怕得先把桑杉墊的醫藥費清了,不然,你剛剛不是說她能把你賣了麼?你要是死了,她為了要債估計也能鬧得你不得安寧。」

    「我【嗶】!你不是她包的麼?還敢在背後這麼說她?」廖雲卿又爆了一句粗口,神情倒是沒有剛剛那麼喪氣了。

    肖景深依然笑瞇瞇地,過去這麼多年,他一直是這麼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似乎不會被冒犯,更不會生氣。

    然後,他說:

    「我家桑杉要是把你剁碎了還債,我就幫她拖屍體。

    別以為自己躺在病床上就能所有人都讓著你,我家桑桑現在還堵在高架上,晚飯還沒得吃呢。要不是給你拿錢治病,大熱天的誰願意東跑西顛這麼累。不管你以前和她有什麼過節,桑杉是在幫你,是在救你,你可以不領情,但是不能把被拋棄的怨氣撒在她的身上。

    被甩很了不起麼?當誰沒被人甩過?」

    差不多是被亂箭射死的廖雲卿:……

    「我聽說你被黃武德甩了?」桑杉來了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在廖雲卿的心口上又插了一把刀。

    「滾犢子!你們倆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甩了?你聽好了,是我甩了他,我甩了他!」女人憤憤地揮動了一下拳頭,竭力想讓自己表現出自己的聲勢。

    抱胸站在病床前的女人神色淡淡:「垃圾在被扔掉之前也會說自己是奔向自由。」

    廖雲卿:「……我就知道,你TM是迫不及待來看我的笑話的,怎麼樣,開心了麼?看著當初到處跟你作對的人現在躺在病床上……」

    她一開始是瞪著桑杉的,可是說著說著,她就情不自禁地移開了眼睛。

    「我毫不意外。」冷冷的聲音像是細小的刺,深深扎進了廖雲卿的心裡。

    「我毫不意外你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黃武德心胸狹隘為人刻薄,當初在華天跟我鬥的時候手段齷齪到了極點,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這個人不值得交付信任,你卻一門心思地跟著他,還幫他來對付我。如果說跟著他有利可圖也就算了,可是你面對工作的時候也是一副戀愛腦的架勢,到了後期根本不在乎公司效益和個人利益,只是因為黃武德和我存在競爭就毫不顧忌自己前途地來對付我……思維模式單一又腦筋不好使,如果我是黃武德我也會把你當墊腳石用完就扔掉。」

    第一次站在旁觀的角度看著桑杉懟別人人,肖景深的心裡竟然覺得一陣暗爽。

    廖雲卿目瞪口呆地看著桑杉,她知道桑杉這個人心狠手辣,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落魄成這樣了,她居然還要把自己活活氣死。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對於自己被拋棄這件事毫無自省,覺得責任都在黃武德的身上,這就是你單線程思維的重要表現。說實話看見你這麼多年都毫無長進,我不僅不開心,還有點失望。畢竟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的工作能力是遠在黃武德之上的,如果腦子清醒一點怎麼也該是你甩他而不是他甩你。」

    「我說了是我……算了。」身上已經被亂刀插遍,廖雲卿突然覺得自己跟桑杉爭辯到底是誰甩了誰一點意思都沒有。

    「把我氣死了你是能繼承遺產還是怎麼地?我告訴你,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看出來了,為了不值得的男人弄得自己沒腦子、沒錢、沒朋友……你知道你進醫院的事兒光京城圈子裡有多少人知道了麼?你知道他們都是怎麼說你的麼?教科書級別的Loser。」

    「你說完了麼?說完了你就可以走了。」無力地指了指門,女人偏著頭看向窗外,她罵天罵地,跟誰都能斗上兩句,到了現在,終於顯出了幾分病人的憔悴姿態。

    「還有一句話。」

    躺在病床上,廖雲卿看見桑杉突然彎下腰看著自己,狹長的眼睛裡是她現在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模樣。

    「你想要報復他麼?」

    說完這句話,桑杉迅速後退了一步,然後拽著肖景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病房。

    過了幾秒鐘,肖景深聽見身後又傳來一聲暴喝:「桑杉!我【嗶】你媽!」

    「看來她身體素質還不錯。」

    看著桑杉面帶微笑輕輕點頭,終於回過神來的肖景深在心裡為廖雲卿點了成排的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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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0:04 |只看該作者
第51章 合作

    回家路上, 桑杉簡單地跟肖景深解釋了一下自己跟廖雲卿和黃武德兩個人的關係。

    廖雲卿以前是華光天下的公關, 黃武德是華光天下的藝人主管, 兩個人都算是華光天下的元老級員工。

    後來桑杉帶著The King加入了華光天下, 迅速上位幹掉了黃武德,他辭職走人, 廖雲卿跟著。

    「就這麼簡單麼?」

    肖景深是很認真地想要聽一下桑杉和廖雲卿的愛恨情仇的, 萬萬沒想到,桑杉只用了兩句話就講完了。

    「我的大腦空間有限, 沒興趣去給失敗者拍紀錄片。」

    肖景深:「……可是你有時間去給她送醫藥費。」

    桑杉:「所以呢?」

    男人笑了, 眼睛都成了一條美好的弧線。

    「今天你太帥了。」

    肖景深可以確定, 要不是桑杉是個在開車的時候很穩妥謹慎的人, 說不定她剛剛已經飛自己一對白眼兒了。

    不過就算她斜眼自己一百次又怎麼樣呢?

    嘴裡說著別人是失敗者,卻所有人都冷眼看八卦的時候去幫助以前的對手。這樣的桑杉真是太可愛了。

    「晚上我們吃魚吧?你想吃鹹的還是辣的?要是吃辣的咱們得去菜市場買一條活魚,要是吃鹹的,冰箱裡凍著一條老闆魚。」

    「我還想請你出去吃飯,算是慶祝你今天順利拿到角色。」桑杉的唇角勾了一下。

    「我的食譜限制太多, 還是自己做比較方便。」肖景深還一直保持著對自己身材的高強度控制。

    紅燈,停車。

    桑杉轉過頭看著肖景深:「本來想今天帶你去破戒一次。」

    「這可不是一個經紀人會說的話。」

    「唔, 有道理, 那我吃酸菜魚吧。」

    綠燈, 車繼續往回家的方向駛去。

    汽車後座上桑杉慣用的小包裡, 一條短信彈了出來,像是一簇等待燃燒的火苗。

    「你會幫我麼?」

    足足過了兩天,桑杉才又出現在了廖雲卿的病房裡。

    這次, 坐在病床上喜歡滿□□粗的女人終於把臉洗乾淨了,她長相其實很是清秀,眉毛有點淡,嘴唇稍薄,眼角長了一顆痣,不開口的時候,很有幾分賢妻良母的味道。

    與桑杉印象中那個敢想敢做的幹練女人相比,現在的廖雲卿臉頰凹陷,雙目無神,眼袋深重,額頭黯淡……倒也與她棄婦的身份匹配。

    「還拿著花來看我,你是笑話還沒看夠麼?」

    也許是在醫院的治療生活讓她的精神平穩了下來,廖雲卿看見桑杉的時候表現出了難得的平靜。

    「好笑的才叫笑話,不好笑的是鬧劇。」

    頭髮紮成一個馬尾,身上穿著亞麻質地的高腰長裙,桑杉今天看起來也比平時柔和了許多。她拿了一束嫩黃色的洋桔梗,柔軟的花瓣枕在她清瘦的手臂上,是廖雲卿從沒有在她身上見過的楚楚可憐。

    廖雲卿咧著嘴笑了一下:「看來你的那隻老薩摩耶還真是挺有手段的,讓你這只餓狼都學會披上兔子皮了。你可得把他看好了,不然……」

    「用你的智商和見識去套用在別人身上,真是懶惰又狹隘的做法。跟你現在的身份很配。」

    「砰!」

    桑杉往旁邊挪了一步,一個墨鏡盒砸在了她的腳邊。

    「前事不可提,如今不能說,將來不敢想……你對著我生氣有用麼?就算把你床頭的東西都砸爛了,黃武德也還是活的好好的。」

    女人沉默了片刻,才說開口用略有瘖啞的嗓子說:「給你發了短信之後,我忍不住在想,你一直鼓動我報復黃武德,根本不是要幫我,只是想看我跟黃武德鬥起來。」

    廖雲卿自認為自己是很瞭解桑杉的,畢竟她們當了足足一年多的敵人。說來好笑,當初華光天下看中了The King組合,多番接觸之後發現那五個小伙子都堅決跟他們那個年輕的經紀人共進退。在局面僵持的時候,是廖雲卿提出來可以先把桑杉也弄進華天,再圖以後,這個方案,當時黃武德也是大力支持的。

    那個時候,他們都小看了那個似乎不怎麼愛說話的年輕經紀人,在面對他們的時候,這個叫桑杉的經紀人看起來衝勁兒有餘、也很有想法,只是為人處世還稚嫩,看起來很好對付。

    他們就這樣引狼入室,並沾沾自喜。

    加入了華天的The King就像是一塊滑不留手的冰,除了桑杉之外沒有人能握在手裡。無論黃武德如何絞盡腦汁地想消減掉她對那五個男孩兒的影響,他都會被桑杉借力打力地繞過去。

    是的,借力打力。

    事後回想一個除了一個團體之外一無所有的女人是如何在華光天下站穩腳跟又一步步把黃武德逼走的,廖雲卿只想到了她遊走在華光內部的不同派系之間,將他們不同的力量交換聚合,最終達成了她的目的。

    什麼稚嫩與年輕都是表象,她的身體有一隻狡詐到了極點的孤狼,永遠盯著它的敵人,隨時等著給對方致命一擊。

    可是黃武德不這麼認為,無論在當時還是之後廖雲卿如何提醒他,他都把桑杉簡單地歸類為一個靠著潛規則上位的女人,那雙眼睛永遠看著自己敵人的胸口而不是腦子,如今想來,也難怪他會被乾淨利落地掃地出門了。

    黃武德是狂妄自大,廖雲卿自己也一樣。他們都太相信自己的直覺和判斷,所以一條路走到黑,在終點摔了個頭破血流。

    現在,桑杉主動問她要不要報復,廖雲卿當然心動不已,她知道如果桑杉出手,黃武德一定會下場難看。可是,桑杉幫她的目的,她想不出來。

    因為瞭解桑杉,所以她即使已經落到了這個境地,即使恨不得生啖了黃武德的血與肉,心中依然有著隱隱的畏懼。

    「那個【嗶——】搞得我現在要什麼沒什麼,就只剩一輛車還停在酒吧外面,付不起你幫我的佣金。」

    聽著廖雲卿的話,年輕的女人從手提包裡拿出了一紙盒,裡面有一個細長口的玻璃花瓶,還有一把小剪刀。

    「洋桔梗,得把花枝的末端剪成斜四十五度,還要摘掉葉子……」

    「你在幹嘛?」

    桑杉擺弄著花,動作仔細又利落,彷彿並不是身在病房,而是某個花房。

    也許在別人的眼裡這一幕頗為賞心悅目,可是問題得不到回答的廖雲卿卻覺得桑杉的心裡一定正在咕嘟咕嘟地冒壞水兒。

    「你入行九年多了吧。」

    用手指輕輕調弄著花的形狀,桑杉淡淡地說。

    「算上實習的話快十年了。」

    「從一入行就干公關是麼?」

    「以前也叫外聯,反正這一行名字都是越叫越洋氣,事兒幹得越來越不是人事兒。」

    廖雲卿突然靈光一閃:「你是要我替你做什麼?」

    「星華影視、百玉傳媒、騰飛娛樂、金湖娛樂……我想查清楚這些公司的人事變動情況,你這個入行快十年的老公關應該能做到吧。」

    這些名字落在廖雲卿的耳朵裡都熟悉也陌生。金湖娛樂現在還苟延殘喘,騰飛娛樂早就在兩年前宣佈破產解散,徹底消失在娛樂圈的浪潮中,百玉傳媒五年前被另一家公司兼併……至於星華影視……

    廖雲卿覺得這個名字自己絕對聽過,可是卻沒有多少印象了。

    「你把這些公司查清楚了,我就幫你能讓黃武德的工作室大出血一次,要是資料讓我滿意,我一高興還能附贈點什麼。」

    洋桔梗明明是沒有什麼香氣的,年輕的女人輕嗅了一下,臉上卻露出了十分甜美的笑容。

    彷彿這朵花無比芬芳,帶著讓人迷醉的氣息。

    緩緩睜開眼睛,桑杉的眼睛裡仍然帶著笑意,廖雲卿在這雙眼睛裡再次看見了自己。

    「你知道的,雖然……我經常說一些別人不相信的話,但是我要做到的事情從來不會做不到的。」

    「就這麼簡單?只要我幫你查一些老資料,我就能看著黃武德倒霉?。」

    廖雲卿靠坐在床頭上調整了一下坐姿,桑杉對她提出了交易,她倒反而安心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無緣無故的示好,有交易和談判,才是讓她放心的

    合作模式。

    把花一枝一枝地插進花瓶裡,桑杉的臉上是難得的愉悅:「是的,你出手,我在後面幫忙,讓他倒霉一次。你要是覺得這樣就滿足了,自然可以收手不幹,我們的交易就算結束了。」

    那之後呢?仇恨會消解麼?渣男會身敗名裂麼?被拋棄的人會就此收手麼?

    滿足兩個字,有那麼容易麼?

    女人輕輕佻了一下眉毛,彷彿在眼前層層疊疊的花瓣裡已經看見了答案。

    廖雲卿答應了,她想不出自己有不答應的理由。

    「那現在你先好好當個養病的、被拋棄的黃臉婆,好了之後就先離開京城吧。」

    目送著桑杉步履輕快地離開病房,廖雲卿轉頭看看嬌軟的桔梗花,又掏出了手機。

    「黃武德你【嗶——】」

    「你瘋夠了沒有!廖雲卿,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要是再胡鬧,我就讓你再也見不到兒子!」

    「你是人麼你?你騙了我的錢,騙了我半輩子,現在拿孩子來威脅我,我告訴你黃武德,我手上可有你出軌的證據,法院不會把孩子判給你的!」

    電話另一頭男人在冷笑:「法院會把孩子判給三年都沒有正式工作的廢物?你說我出軌,我還說你酗酒和賭博呢!要麼你老老實實回來,我當一切沒發生,要麼你就滾得遠遠的,什麼都別想要!」

    ……

    惡狠狠地掛掉電話,廖雲卿癱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氣,這個電話,她打的時候多少有做戲的成分,讓黃武德聽到她的憤怒,自然也聽到了她的無助。只有無能為力的人,才會通過嚎叫的方式來宣洩痛苦。可是越說,她感受到的痛苦就越發真切,對黃武德的憤怒也越來越膨脹。

    「為了不值得的男人弄得自己沒腦子、沒錢、沒朋友……」桑杉刻薄的話在她耳邊迴響,她尖叫了一聲,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

    旁邊病床的病人做完了治療回來,看見自己的「病友」又在發瘋,對扶著自己的親屬搖搖頭。

    這是個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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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0:16 |只看該作者
第52章 對飲

    把繁瑣的工作扔給了廖雲卿, 桑杉心情很好, 提前回到家, 她看見一束淡綠色的重瓣桔梗插在花瓶裡, 造型非常……奔放。

    「這是你讓花店送來的花吧?我回來的時候剛好碰上了。」

    男人似乎也剛從健身房回來洗了個澡,身上穿著白色的背心和寬鬆的灰色短褲, 水滴從他的頭上一點點往下, 劃過光潔的額頭、整齊的鬢角,然後順著精緻的下頜線流過脖子, 穿過鎖骨, 最終隱沒在胸肌邊緣, 成了白背心的一道鑲邊。

    桑杉扶著下巴靜靜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看得肖景深十分不自在。

    「怎麼了?」

    「廖雲卿說你是老薩摩耶,我突然覺得她說得還挺有道理,好皮相、愛笑、特別白……」

    不知道是不是洗完澡之後血液流速加快的,肖景深用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發熱的耳朵。

    「最重要的是……」女人走到花瓶旁邊,用手粘著一朵看起來可憐兮兮的洋桔梗, 「這花讓狗啃,都比你弄得強。」

    肖景深:……

    W先生剛好打了個哈欠, 彷彿是一個大大的嘲笑。

    「好吧, 既然被你看穿了我就承認了。我原是峨嵋山一薩摩耶修成了仙仙, 都只為思凡把山下*, 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能做飯能擦地……鬼故事裡的狐狸精好像都沒有我這個薩摩耶能幹啊。」

    桑杉輕輕佻了一下眉毛,用淡綠色的洋桔梗輕輕擦過自己的唇邊:

    「嗯?你很能幹麼?我還真不太清楚。」

    從耳朵上挪去擦頭髮的那塊毛巾悄悄回來再次摀住了耳朵。

    桑杉抬眸看著肖景深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拿起了一邊的剪子重新修剪花瓶裡的花枝。

    葉子倒是去得很乾淨,女人彷彿能想到肖景深像是擇芹菜葉子一樣地清理花葉,薄薄的唇角淺淺勾了一下。

    晚飯肖景深本來想給桑杉做冬瓜排骨湯,再炒一個青菜,桑杉卻突然說今天想喝點酒。

    男人站在冰箱旁邊思考了一下,把今天晚餐的冬瓜排骨湯換成了炸排骨,冬瓜用來炒蝦仁,再拌一個果仁菠菜,至於他自己,早上煮好的雞胸肉拿出來加煮雞蛋拌個沙拉就夠了。

    排骨買的是極好的肋排,肖景深動作利落地把整條肋排洗淨擦乾,放在了案板上。

    自從他來到了桑杉家,原本空蕩蕩的廚房是越來越滿了,光是菜刀就多了好幾把。現在肖景深用來切肉的老鋼刀還是他陪他外公逛夜市的時候從地攤上買來的,雖說樣子不如那些動輒幾百上千的進口貨好看,似乎也跟桑杉這個現代化的裝修風格的廚房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肖景深握著它厚實的木柄就覺著這把刀格外趁手。

    手起刀落,肋排從長條變成了整整齊齊的麻將塊兒,骨頭剛好都在中間的位置,兩邊各是差不多厚實的白膜貼紅肉。蔥薑片、鹽、料酒、醬油依次倒進裝排骨的碗裡,沿著一個方向拌勻上色,然後放在一邊。

    冬瓜買的是超市裡那種切成了厚片賣的大冬瓜,拿在手裡有點像個輪子。把「輪子」剁了一半兒下來去芯去皮,然後切成半厘米厚的片兒,為了裝盤好看,肖景深把冬瓜片都切成了規整的菱形。蝦仁兒其實是可以說是從貓嘴裡挪過來的,肖景深本想用這些蝦做成零食給W先生吃,現在有桑杉插隊了,他自然見人忘貓。去頭去殼去蝦線,青色的大蝦變成了碗裡剔透可愛的蝦仁。

    W先生蹲在桑杉的身邊看著那個在忙碌的兩腳獸,悠閒地甩了一下尾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口糧正在被「中飽私囊」。

    再把菠菜洗好,排骨也就醃漬得差不多了。熱鍋冷油下蔥薑花椒八角,等到出了香味兒再用沒沾水的漏勺把她們撈出來,然後轉小火,倒進排骨,熱鍋頓時起了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辟里啪啦歡迎著排骨的加入。

    很快,一股香氣就從鍋裡冒了出來。

    油與肉,有時候就像是一對妖艷的美人兒,她們各有其美,又各自襯托著對方,在共舞的時候讓人神魂顛倒,多少仁人志士都很清楚她們的危害——胖,對很多人來說,更甚於讓一個國家滅亡的罪惡。可是極少人能意志堅定地拒絕這對美人的獻媚,即使拒絕了一次,也未必能拒絕下一次。

    有什麼關係呢?她們的結合是如此絕妙,讓人欲罷不能的香氣,讓人驚歎不已的口感,讓人飄飄如仙的味道——減肥,那是什麼?

    肉與油歡悅共舞,變幻容顏,從食材變成美味,之間只經過了一雙手的距離。

    坐在客廳裡,桑杉也聞到了廚房裡傳來的香氣,把書放在膝頭,她回過頭去,看見男人正拿著漏勺往外裝排骨,圍裙掛在他窄窄的腰上,雙臂隆起的肌肉線條似乎也是帶著肉香氣的。

    W先生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了廚房,蹲坐在一邊,圓滾滾的眼睛盯著肖景深。

    為了讓排骨真正地外酥裡嫩,肖景深把排骨撈出來之後又復炸了一邊,讓粉嫩的肉質徹底變成了漂亮的金黃色,出鍋的時候有薄薄的油泡泡貼在肉上,在空氣中輕輕爆開,都是香的。

    排骨炸好之後撒上一點烤熟的白芝麻,又在白瓷盤子的邊上綴了一撮椒鹽面兒,男人把肉端上餐桌,轉身又去做冬瓜蝦仁。

    油鍋加熱,把蝦頭蝦殼連著姜絲放進去,等到油爆出了香味兒,把油過濾一遍,再炒蝦仁,放冬瓜,最後放點兒鹽,出鍋點一點兒碎蔥末。冬瓜和蝦仁兒都是吃味兒的東西,要想往複雜了做還有很多加料的方法,肖景深專門少放調料,就是為了讓它清淡解燥,防止桑杉吃了炸排骨會上火。

    等最後的果仁兒菠菜也端上桌的時候,肖景深看見桑杉拎著一瓶紅酒盯著餐桌發呆,竟然與高踞餐桌上審視這些菜餚的W先生神似。

    「怎麼了?」

    「炸排骨和紅酒……」女人斟酌了一下,搖搖頭,低頭把酒放回到了酒櫃上。

    等肖景深把W先生的蛋蒸牛肉餅切成小塊,桑杉已經坐在了餐桌旁,面前擺著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一瓶二鍋頭和兩個小酒盅。

    「你做的菜這麼接地氣兒,喝紅酒覺得怪怪的。」

    「那也不用喝這麼高度的白酒吧?」肖景深拿起酒瓶看了一眼,好麼,52°。

    「小酌一杯,無所謂的。」女人接回酒瓶,淺笑著斟滿了兩個小盅。

    肖景深不置可否,解開圍裙,坐在了桑杉對面。「聽你說話的口氣,倒是很有酒鬼的氣勢。」

    「酒鬼?你是說廖雲卿那種吧,喝酒喝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不知道遠在京城另一邊的某人有沒有突然打噴嚏。

    「為什麼突然想要喝酒?」

    同居了快半年,肖景深還真是第一次看見桑杉喝酒。

    她的骨子裡對理智和冷靜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熱愛,能讓大腦昏沉的東西,如非必要,她應該是絕對不會碰的。

    「突然想喝了。」吃一口炸排骨,牙齒咬破酥脆的外層,能感覺到豐沛的肉汁流到了舌底,女人輕輕瞇了一下眼睛,是享受的表情。

    肖景深吃了一口蝦仁兒一口果仁兒菠菜,低下頭去跟自己的綜合沙拉奮鬥。

    「我上次主動想要喝酒,大概是在大學畢業那天。」女人端起酒盅啜了一口,從表情到動作都很熟練。

    肖景深突然想起了他們重逢的那天晚上,那個冬天的夜裡,她打開門走出來,手裡端著的是一杯清水。那時候他還以為桑杉是滴酒不沾的,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大學畢業……那也好多年了,難為你還記得。」

    「是啊,好多年了。」

    距離上一次主動喝酒好多年了,距離那些借酒入眠的日子,也就更加久遠了,有些人是附骨之毒,想起來就摧肝斷腸,她曾經幼稚地以為放縱能夠讓自己解毒,後來才明白能夠讓自己解脫的唯有自己一直追求的目標。

    唯有狂熱能解情熱,唯有野心能治癡心。

    肖景深也跟著喝了一口酒:「我還從來沒問過,你大學的時候過得好麼?」

    「還可以。雖然很辛苦,可是收穫也多,能有收穫,苦就不算苦了。」桑杉把一塊冬瓜放進嘴裡,蔬菜的清甜味道被保留的很好,她又吃了一塊兒。

    肖景深眼睛微垂,用叉子從沙拉盤裡挑起來一塊煮雞蛋。

    所以,還是苦吧?那麼小的丫頭,還不到十八歲,一個人身在國外。嚴冬酷暑要自己走,風吹雨打得自己扛……男人的心裡泛起了一點細碎的酸澀,剛剛重逢的時候他似乎理所應當地認為桑杉這些年過的很好,其實何嘗不是自己對自己的欺騙?看桑杉現在的辛勞程度,就能想到她當初白手起家的時候比現在怕是還要忙碌十倍不止。

    失敗中的人總是把別人的成功當成理所當然的,他自己也一樣……桑杉當初罵他的話還真是罵對了。

    女人沒有再說什麼,一仰頭,酒入喉。

    「今天排骨炸的不錯,冬瓜蝦仁兒也不錯。」舉著筷子,桑杉輕笑著說,「明天你拍的廣告海報就全線投放了,接著是你的訪談上線,五天後進組《書聖》……以後你能自己做菜的時候怕是要越來越少了。」

    桑杉還沒說陳方那邊又遞過來了幾個偶像劇的本子,有古代仙俠的,也有現代霸道總裁的。此外,當然還有她已經在謀劃的新一步炒作計劃了。

    男人的臉上沒有得意和高興,也沒有憧憬……他很平靜,平靜地跟自己面前的女人打趣:「不是說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上麼?我要是想做飯給你和W小……W先生吃,肯定是有辦法的。」

    「當著你經紀人的面表現出這種想要敷衍工作的態度合適麼?」

    肖景深看著桑杉的表情裡慢慢地都是笑意,那種笑容比平時多了些什麼:

    「不合適,所以我更得多做飯賄賂一下啊。」

    慣常明亮的燈光照在女人的眉目間,似乎有幾分不甚分明:「油嘴滑舌並不能讓你顯得比平時高明。」

    「我覺得,咱們兩個人中間有一個高明就夠了。」

    「某種程度上說,傻白甜的藝人是會讓經紀人看起來更有話語權,但是我並不認為你自以為是的退讓會讓我們更快地達成目標。我從不怕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多起來,尤其是我的合作夥伴。」

    「你是不是喝多了,還是我喝多了,我聽到你居然鼓勵我反對你?」

    「我記得我很早就說過,你隨時可以對我說『不』。我告訴你的東西,你不喜歡就可以拒絕。」潛台詞是,我不告訴你的,你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肖景深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來其中潛藏的含義,他頓了一下,然後對桑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說:「好吧,其實我是不想說,我覺得你做的都對。」

    「謝謝對我工作的支持。」

    「應該的,我的經紀人。」

    兩隻白色的酒盅輕輕碰了一下。

    美酒佳餚,且聊且酌,瓶中酒下去了三分之一,兩個人也都飽了。

    等肖景深清理完了餐桌和廚房,他發現桑杉已經躺在陽台的躺椅上,雙眼是閉著的。

    「喂,別躺在這兒睡覺,會感冒的。」

    陽台的窗是開著的,夜風偷偷潛進來,拂動著窗邊人的髮絲。

    桑杉沒有回應。

    肖景深站在原地,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秒鐘在動,分針在懂,髮絲在動,貓的尾巴在動。

    他的心在動。

    他的手也動了。

    無聲無息地抬起,輕輕顫抖著,手指不安地輕動著。

    慢慢地,腰也彎了下來,像是一隻想要休憩于歸處的白鳥。

    眼睛閉上了。

    在黑暗中,他終於撫上了桑杉的發頂。

    如同家破人亡後又顛沛流離的國王,走過毫無人煙的荒原,命運的烈陽幾乎炙烤乾淨了他的血肉,他低頭,重新觸摸他往昔的王冠。

    他的那顆心,從重逢起就假裝他們一直相愛,直到現在。

    只要小黃毛兒給他一點點的親暱和溫柔,他就能在自己的世界裡拼湊出一幅愛情的長軸,存在於並不存在的時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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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0:27 |只看該作者
第53章 刺激

    看見自己的照片一夜之間出現在大街小巷是一種什麼感覺, 坐在桑杉開的車裡, 肖景深的想法只有三兩個字:

    “真榮幸。”

    宣傳海報其實大都是以池遲為主的,一身釵環的公主奔跑在都市的街頭, 一舉一動都同時具有歷史感和現代美, 除此之外就是肖景深這個踩著滑板的書生和那位打籃球的將軍。

    大體算一下不同畫面海報出現的頻率, 他發現自己和池遲相視一笑的海報在雙人海報中出現的概率是最高的。

    這更加深了他此刻某種膨脹式的榮譽感,與廣告本身無關, 只因為他和池遲出現在了同一個畫面中。

    上次池遲拍攝出街廣告, 大概還是她剛成名沒多久的時候, 自從五年前池遲跟宮行書導演合作完《大燎寨》之後,她就去國外出演了以她為主角的異能系列電影,接著又馬不停蹄地跟中東導演合作拍了一部反戰電影。國外的風生水起意味著在國內鮮有蹤跡。不要說拍攝廣告了,就連回國一次都能迅速登上娛樂新聞頭條……

    當然, 這些讓人雙眼發紅的榮耀與熱度並不是讓肖景深敬佩她的地方。他之所以對這個小他五歲的人有著隱約的粉絲情緒,是因為他在合作中對池遲的敬業、專注有了深刻的體會。

    她用行為告訴別人如何尊重自己的作品,自然值得別人對她更加尊重。

    哪怕是個廣告,哪怕幾張海報,因為想到是和池遲一起完成的, 他就覺得自己獲得了某種肯定。更不用說, 還是池遲在一群人中選中他的。

    “我現在真的覺得我拍這個廣告是獲益匪淺。”肖景深對桑杉說,“前幾天面對米導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緊張, 我覺得池遲能選中我,別人也會……這種想法是不是有點傻?但是真的能讓我很快就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專心去演戲。就像是被池遲傳染了一樣。”

    一條廣告像是一道鴻溝, 把現在的他與過去做了割裂,那些曾經的鬱鬱和落魄,他有了一堵牆將它們擋在自己的心房之外。

    聽著男人有些亢奮地分享著自己的心情,桑杉淡淡笑了笑。

    請池遲拍攝廣告,她請出了全球最有名的舞臺燈光設計師。請池遲按照她的劇本演一場戲,她又交出了一個音樂製作人的聯繫方式,還附帶著幫竇寶佳看了足足四十頁的海外合同。

    當然,出於對自己藝人身心健康發展的考慮,這些事情他永遠不會知道。

    “看一眼你的微博,看看廣告投/放之後別人的評價都怎麼樣。”

    肖景深當“寵物美食博主”的時候,正常情況下每條微博的評論都是一百條左右,偶爾照片品質特別高被寵物行銷號轉發了,評論數會有很大的提升。

    在桑杉前面連番的炒作之後,肖景深現在的每條微博評論數量都是七百多,這些評論的人,有一些是原本的雲擼貓黨,W先生的小爪墊兒是他們不能放棄的寶藏。有一些是The King的粉絲,經常留言說The King現在在華光天下有多可憐,求阿Sun姐快點拯救他們。有一些是影視劇的觀眾,他們發現自己看過肖景深演過他們喜歡的角色,留言中頗有一點兜兜轉轉都是緣分的意思,這一部分人的數量還在緩慢地增長中。

    還有一些是肖景深的顏粉,她們在娛樂圈行銷號、爆料號那裡看到了肖景深的臉,就沉迷美色耿直地入坑了,這些人的留言總是很熱情,讓而立已過的男人常常覺得難以招架,這種粉絲和“桑葚”是留言中最活躍的一群人了。

    “桑葚”是桑杉和肖景深CP粉的昵稱,她們看桑杉和肖景深各種被偷拍的視頻被甜到不行不行的,每天都哭著喊著讓肖景深發一張他和桑杉的合照。

    “如果是你微博使用,七萬一張。”桑杉給出了報價,肖景深只能無視掉這些要求。

    在廣告投/放之後,借著池遲的驚人熱度以及廣告的公益性質,行銷號和官媒微博都大肆轉發,#讓運動超越時間#的公益話題迅速登頂微博熱門。這就是跟頂級明星合作的好處,如果沒有池遲,肖景深自己的廣告哪怕也是發得鋪天蓋地,也不會有什麼話題度,現在“那個和池遲同框的”,已經為他帶來了關注。至少“顏粉”的數量已經開始顯著增加了。

    “今天等車的時候在月臺看見了一個帥氣的小哥哥!仔細一看發現居然是姐夫!”

    “姐夫你好帥!!!”

    “姐夫你這個顏值很驚人了!去演個仙君吧!我保證你紅!”

    “看這條微博下面的評論我確認了那個滑板超帥的帥哥是肖景深!深哥你居然會玩兒滑板!深哥你還會給貓做飯!深哥你家裡缺貓麼?吃完飯會刷碗的那種!”

    雖然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很帥,但是畢竟十幾年都沒有接受過這麼多讚美了,肖景深看著微博評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摸一下,再摸一下。

    握著方向盤,桑杉慢慢地說:“後天上午十點,整個運動推廣活動正式開始,你先關注一下‘全民運動季’的帳號,到時候記得轉發一下他們發的完整版廣告宣傳一下自己。”

    “好的。”

    男人放下手機,道旁又有一張他的照片向後飛馳而過,他的目光掃過去,然後輕輕笑了一下。

    “只要還活著……”

    “什麼?”女人輕輕偏了一下頭,疑惑的目光投到了肖景深的身上。

    “我想起你以前說的話,‘只要還活著,就該試試能不能翻盤,不然直接跳樓更痛快’。半年前我絕對想不到會有今天。”哪怕只是一點點的開始,已經讓男人感覺到了自己血管中有什麼東西在重新流淌。

    “看來你確實心情不錯,還能跟我追憶過去了。”桑杉勾唇淺笑。“日復一日比過去更好的人,是絕對不會想到去死的。既然有時間,你可以想想以後,想要什麼樣的助理,什麼樣的司機,什麼樣的劇本,跟什麼樣的演員合作。”

    我想要一個一直有你在的未來。

    看著桑杉的側臉,肖景深在自己的心裡無聲默念著。

    幾天後,完整版的公益廣告視頻如約而至,肖景深轉發微博,還配了一句話:“鋼筋水泥的城市,比山坡上的竹林更精彩。”

    轉發視頻之後,肖景深就把手機放到了一邊接著去看《書聖》劇本。說來也許會讓人覺得好笑,作為一個配角,他此刻在研究的是“主角王羲之是個怎樣的人”。

    身為一個可能同時軋戲三四部劇的配角演員,為了讓自己不要演串了角色,肖景深總結了特殊的演配角的方法。

    這個方法總結來說,就是先搞明白主角是怎樣的。

    比如說一部霸道總裁的言情劇劇,主角自然是酷帥狂霸拽,那麼先弄清楚了主角的性格特徵,再聯繫當時的劇情,肖景深就能弄明白自己這個配角存在的意義和目的是什麼。他如果是男主角的朋友,要麼情深義重當情感推手,要麼花心風流襯托男主的一往情深,要麼就乾脆是個隱藏的反派,只等著捅男主一刀。當然,最後這種角色一般戲份比較多,大多是男二到男四,肖景深就沒怎麼演過。

    記住了角色的綜合定位,知道自己在這部戲裡的作用是什麼,哪怕沒有記住自己這個角色的名字,肖景深也能很快地去表現出一個導演需要的角色出來。

    演的戲多了,角色的類型多了,肖景深甚至有了套用的模式,是個什麼樣的定位就拿出什麼樣的模式去表演,雖然這種演戲常為表演者們所詬病,可是勝在省心省力,能讓他在大量接戲之餘還有一點喘息的空間。

    當然,這次肖景深並不想進行這樣的表演,他認真地分析王羲之,是為了讓自己的角色更加有特點。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同樣作為魏晉風流的代表,謝安和王羲之之間必然有一種氣質上的共同點,他們也同樣不想做官,同樣寄情山水,也同樣是書法家……

    “如果把謝安演成了個王羲之第二,那可就太沒意思了。”

    《書聖》的劇本表現出的並不只是王羲之風流瀟灑的人生,也包含了他的痛苦和無奈。家族內部的互相傾軋,家族外部的重重威脅,面對這些的時候,他的態度是隱忍沉默的。與他相比,謝安應該更放縱一些……聯繫到謝安這個角色在這部戲中的作用,他的存在像是王羲之晚年的一面鏡子,在這部劇的劇本裡,謝安甚至是因為王羲之辭官甚至病逝之後才有了出仕兼濟天下的想法*。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個王羲之想法的繼承者。

    男人從陽臺走到房間裡,抓了兩下W先生的後背。他的大腦在認真地思考,在試鏡的時候他表現出了一個他心目中的謝安,現在他要結合劇本把這個謝安變得更加有筋有骨。當然,這種思考並不耽誤他調戲貓。

    警長貓趴在貓窩裡睡得正香,被人摸了兩下,它輕輕揮了一下爪子,爪子揮到一半就停住了,現在睡夢中的喵子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爪爪。

    肖景深看著W先生翹起來的小白爪,笑著用大手握住,然揉了揉粉粉的肉墊兒。似乎是為了抽回自己的爪子,W先生把另一隻爪子也翹了起來,也被男人握住了。

    “W小妮兒,別睡了,快起來跟我一起想,謝安應該怎麼演?”

    不得安眠的貓終於被折騰醒了,它眯著眼睛看著自己面前的大臉,要不是肖景深閃得快,今天說不定就要被貓抓破相了。

    “我突然有想法了!”

    男人快速走回陽臺拿起手機想要搜一下資料來豐富自己的想法,打開螢幕他面對的是自己的微博……看著自己的微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演員肖景深:鋼筋水泥的城市,比山坡上的竹林更精彩。

    這條微博四十分鐘前發出的微博現在已經被轉發了兩萬六千多次,最熱門的轉發是:

    @蛋生何時了:熙熙攘攘的街頭,比紅牆中的宮殿更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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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0:40 |只看該作者
第54章 進組

    一條短短的轉發, 讓肖景深十萬粉的微博賬號一下子怒漲了上萬的粉絲, 他原來那條微博下面的評論已經炸了。

    「啊啊啊啊啊!姐夫你被吃吃關注了!」

    「你是誰!你為什麼會被我家吃吃關注??」

    「翻了一下目測是個有主的, 吃風黨安全警報解除。」

    「博主你紅了!」

    「我來看看我吃主動勾搭的人長啥樣。」

    「博主你好帥!博主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讓吃吃轉發你的廣告博的?」

    ……

    肖景深、肖景深他已經懵了。

    就在他發懵的時候, 他的微博轉發數已經破了四萬,數字增長得還越來越快。

    小水窪工作室官方微博, 以及其旗下以人氣花旦蔣星兒、當紅電影演員塗周周為首的一群年輕演員都轉發了「蛋生何時了」的微博, 自然也是轉發了他的微博。

    除此以外還有一群知名一線二線演員,甚至導演, 有老有少, 有男有女, 似乎大半個娛樂圈的人都覺得讓這個「蛋生何時了」發一條廣告微博實在太讓人驚奇了, 於是他們紛紛轉發順便圍觀,當然,也少不了一眾官博和營銷號來湊熱鬧。

    @方棲桐:終於想起來右邊不是個美食博主。

    @秦頌:上次我兒子週歲她都沒轉發我的微博慶祝一下,我還能說什麼呢?

    @電影無戰之城:我滴個製作人啊,你還記得九月十七日國內上映的小城城麼?#大哭 #大哭

    @毒蛇系列電影資訊:大明湖畔的夏雨蛇給公益廣告發來賀電, 好想哭,可是還要努力保持圍笑。

    @電影人物週刊:十年來池遲半公開的微博賬號終於轉發了一條她拍的廣告, 池遲你這條微博的廣告費是多少錢!請你發這條微博的人是不是把月亮從天上摘下來送給你了?

    @渣浪娛樂:開通十年來, 池遲微博賬號的第一條廣告, 值得紀念!

    ……

    保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 看著自己的微博轉發數量快速破了六萬,肖景深深吸了一口氣,點開了@蛋生何時了的微博, 點了一下關注,兩個賬號的關係頓時顯示為互相關注。

    原來這個賬號是池遲的麼?

    哎呀池遲關注我了!

    !!!小黃毛兒!我腦子不夠用了!你說我現在應該說什麼!我能不能先用滑板走一趟兩萬五千里!

    「桑桑桑!池遲為什麼突然關注我的微博了!怎麼辦,我是不是應該發條微博表示一下?」

    接到肖景深的電話,桑杉居然罕見地露出了頭疼的表情,她抬手揉揉自己的額角,語氣淡淡地說:「她只是關注你的微博,又沒有邀請你去當她的男主角。」

    「我知道啊,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麼這麼激動啊!?」

    「繼續去背劇本吧,剩下的事情我去處理。」

    「我、我怕我冷靜不下來。」

    桑杉拿著手機站起身,冷冷地說:「我的出場費是七萬,以池遲的身價,她的出場費至少是我的一百倍,你連她的出場費都賺不出來就要先當一把心臟病人住院麼?她轉發你的微博,關注你,就是你欠了她幾百萬的的人情,你還得起麼?你拿什麼還?用你現在恨不能一蹦三丈高的傻勁兒麼?還是你空蕩蕩的銀行賬戶。」

    男人狂跳的心臟剛平穩了一些,還掙扎想說點兒什麼,就聽桑杉突然調輕了聲聲音慢慢地說:「那天晚上我是自己從陽台回臥室的麼?」

    什、什麼晚上?什、什麼臥室?什麼……呃……

    想起桑杉安靜躺在自己懷裡的感覺,肖景深的耳朵頓時紅透了,池遲也好、微博也好,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一下子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啊?你在說什麼?」他試圖裝傻。

    「現在冷靜了麼?」

    「冷、冷靜了。」

    「去看劇本。」

    「好。」

    掛掉了肖景深的電話,桑杉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

    半個小時之前,竇寶佳樂呵呵地跟她說,池遲覺得她桑杉現在是個潛力股,讓她多欠點兒人情沒壞處,才給肖景深那個傢伙帶來了這麼一波兒流量。

    桑杉一點都不覺得驚喜,她討厭欠人情,尤其是欠池遲的人情,在道德上幾乎無懈可擊的人總是會給人格外的壓力,池遲就是這種人。這樣的一條轉發,也許以後她得付出絕大的努力去償還。

    「這種擅自加戲的戲霸,真是……」勁瘦的手指在玻璃窗上重重地彈了兩下。

    異國此時正是夜晚,還不知道在被人討厭的池遲笑瞇瞇地對自己的助理說:

    「她那個傢伙呀一向心思重,你跟她說是友情轉發,她說不定毛兒都炸了。還不如說是先期投入,也省得她多想。」

    「你發微博的目的不是想讓她接手葉芽兒麼?」池遲的助理是個身材結實容貌平常氣質很沉穩的女人,看著池遲得意的樣子,她忍不住出聲提醒。

    「嗯?是麼?」

    貼著牆角玩倒立的年輕女人笑著眨眨眼睛,一臉的無辜。

    趕在肖景深進組的前幾天,桑杉為他找來了一個看起來很兇惡的助理。

    「他叫羅正,今年二十八,是個退役軍人,干助理的工作經驗也挺豐富的,趁著這次進組,你們兩個磨合一下。」

    這張臉,怎麼也跟敦厚老實掛不上邊兒吧?

    「你好,我叫肖景深,虛長你幾歲,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喊我一聲深哥。」

    「深哥!」與長相完全不同,羅正一開口就讓人聽出了溫厚和老實的味道。

    肖景深看看他,再看看桑杉,趁著羅正整理東西的時候,他小聲對桑杉說:「看起來挺凶的,結果是個老實人,你找來的這個助理這個內外反差也夠大了。」

    桑杉:「跟他那個看起來賣相不錯其實是個智障的僱主挺配的。」

    肖景深:……

    懷著淡淡的怨念,肖景深打包行李,準備奔赴江浙影視城進組《書聖》。

    原本說好了「謝安」這個角色是一個周的拍攝時間,可是米子明建議主要演員多拿出一個周的時間提前學習儀態動作,這些「主要演員」裡他特別提到了飾演謝安的肖景深。

    肖景深自然不會拒絕這位大導演的好意,他的經紀人也沒意見。

    「演員的本分是絕對不能丟的。正好你提前進組學習,我可以炒一波兒你是個敬業的好演員,池遲帶來的影響力可不能浪費。」

    畢竟人情已經欠下了。

    好演員是炒出來的?

    好吧,連真愛都能炒出來,還有什麼不能炒呢?

    肖景深默默低頭看劇本。

    江浙影視城位於一個群山環繞的小城中,因為山地地形的影響,它雖然地處東部沿海地區,夏天卻氣候乾燥,雨水不豐,防曬當然少不了的。

    「70塊錢一隻的防曬霜?」

    穿著白色上衣黑色闊腳褲的經紀人蹲在地上,從肖景深的包裡把一支還掛著價標的化妝品抽出來扔到了地上。

    「這個挺好用的,性價比高,還送一支曬後修復呢。」把防曬霜撿起來拿在手裡,肖演員看著桑杉的臉色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

    「你以為你是要參加大學生軍訓麼?棉背心?四條?黑褲衩?四條?塑料人字拖……我說錯了,你這是去海邊打魚?」

    「這麼熱的天訓練啊、演戲肯定得穿得舒服一點兒。」

    「你圖舒服我沒意見,可你不能只帶這些穿的,開機儀式你就穿著背心褲衩參加?」

    「我身上不是穿了一身,到時候換上就夠了。」

    在桑杉的注視下,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有一點你已經不是小透明演員的自覺好麼?藝人的對外形象是經紀人的責任,你這種算是刻奇的服裝準備簡直是在告訴別人我的審美有問題。」

    肖景深:「不是有句話說,重要的是顏值麼?我可以用我的臉來證明你的審美沒問題。」

    他得到的回應是自己經紀人的一對白眼兒。

    最終,肖景深的行李箱裡被桑杉塞了五套得體的衣服進去,他那支七十塊錢還買一贈一的防曬霜被某人扔進了垃圾箱,他偷偷撿了出來,糾結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送人確實太便宜,自己用會被桑杉打,半分鐘後,肖景深只能閉著眼睛把那支防曬霜又扔了一遍。

    幸好她沒翻我書包。

    抱著自己用心整理的「進組專用套裝」,肖景深劫後餘生地歎了口氣。

    肖景深到達劇組的時間是約定的那天上午,可以說是一群演員中最早的一個,當然這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因為這也間接說明他是所有說得出名的演員裡最閒的一個。

    蘭月給演員的待遇一向都不錯,酒店是江浙影視城周圍幾家裡面條件比較好的一家,肖景深被分配住在了一間大床房裡,設施齊全,拉開窗簾能看見影視城的一角。

    「深哥,我就住樓下317,您中午想吃點兒什麼?我出去給您買回來。」

    「不用了,你也回去收拾一下,咱們倆出去吃吧。」

    肖景深自己把自己帶來的毛巾掛在衛生間,衣服放進衣櫃,雜物放進床頭櫃……被桑杉嫌棄的那雙人字拖他到底還是帶來了,放在鞋架上跟酒店準備的一次性拖鞋在一起。

    在江浙影視城,有一家在演員中很有名的飯店,早先是叫如意餐館,後來換了老闆改了名字,前幾年又被人買下來,重新裝修之後掛上了如意餐館的牌子。混在影視城裡的很多群演都喜歡在開戲之前去吃一頓,漸漸地,這種習慣從群演擴散到了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們。

    肖景深以前認識的幾個小演員只要是來這兒拍戲幾乎也都會先來這兒,圈兒裡給他們這種做法還起了個稱呼,說是「開光」。

    「說是在這兒吃了飯拍戲的時候會更順當,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菜味兒還不錯。」剛走進飯店大門,肖景深就聽見門邊一桌的兩人小聲討論著關於這個小飯店的傳說。

    他帶著羅正挑著一處還算涼快的位置坐下,點了這家的一道杭椒牛柳、一盤白切雞、一道炒青菜,主食他們要的是饅頭。

    「他們家的杭椒牛柳做的不錯,正子你多吃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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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0:51 |只看該作者
第55章 犯傻

    羅正低著頭, 一口饅頭兩口菜地吃得很香。

    肖景深吃了兩塊白切雞, 看看這個餐館跟自己上次來時別無二致的佈局, 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

    傳說這種東西, 向來是人們舌尖兒一轉就能扭個一百八十度的,這幾年有人說這家餐館風水好, 在這吃飯拍戲時候不會出意外, 也有人說這家餐館常有大公司的經紀人來吃飯,撞個大運說不定能往上走走……越穿越邪乎, 要不是建國後不能成精, 指不定那些人能把有人在這兒白日飛昇都編出來。

    在圈子裡一混十來年, 肖景深當然知道這家餐館能「開光」的原因。十多年前, 有個女孩兒在這家餐館打工送外賣順便在各個劇組跑龍套,後來第一次主演的電影就拿了獎,從此青雲直上,成了個演藝圈兒裡的傳奇人物。那個女孩兒就是池遲。

    很多人都絕不肯跟人說自己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館子吃飯是為了蹭蹭池遲的喜氣,七轉八拐就有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傳聞。仔細想想, 都不知道該說傳話的人是腦洞夠大,還是臉皮夠薄。

    「深哥, 我以前就聽說這兒了, 有人說在這家店吃飯能發財。」羅正吃完了一個滿頭, 擦了擦嘴對肖景深說。

    肖景深笑了笑:「好好工作才能發財, 光指望一頓飯肯定不行。」

    「我也覺得,這家店的老闆也沒真發財啊,這麼多年還是這麼一家小飯館。」

    「這話你可說錯了, 這家店的老闆是真賺錢了。」

    就在肖景深跟羅正邊吃邊說閒話的是,從他身後,有人詫異地叫了他一聲。

    「老肖?」

    肖景深回頭,看見一個男人直直衝著他走了過來。

    「宋哥?」

    「我站那想了半天到底是不是你,聽你說話的聲音才敢認,老肖你、你現在這真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啊。」

    兩個人很熱情地握了握手,肖景深往後一讓,這位「宋哥」毫不客氣地坐在了他身邊的位置上。

    「你這傢伙藏得夠深,認識了這麼多年,都不知道居然還有個那麼厲害的女朋友。」姓宋的男人叫來飯店的服務員,加了兩個菜一盤蛋炒飯一瓶冰鎮啤酒,又掏了兩張紅票子直接遞過去把肖景深他們的飯錢也一併結了。

    「宋哥,你這太客氣了。」

    「眼看著老肖你苦盡甘來,老哥我請你吃頓飯不是應該的。」

    拍拍肖景深的肩膀,中年男人笑容滿面。

    肖景深笑了笑,舉著水杯跟宋福金裝了啤酒的玻璃杯碰了一下。

    「宋哥前幾年一直照顧我,我該正經謝謝您才對。」

    「得了,咱倆說什麼客氣話。前年我媽住院的時候你幫我湊了錢,這個情分哥可忘不了。」

    宋福金在江浙影視城一帶頗有點名氣的群演頭子,這幾年還給一些劇組幹起了統籌的營生。所謂統籌,就是劇組裡籌劃戲份分配、安排演員工作時間段的工作人員,更早的時候是叫副導演來著,統籌這個說法還是從港城那邊傳過來的,在電影工業化程度更高的港城,曾經有過「要當導演先做統籌」的說法,可見其工作的重要性。宋福金能從一個群演混成這樣,在這影視城裡也可以說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了。

    不過肖景深認識宋福金的時候,他還只是個群頭兒,手裡捏著十幾個常駐群演的聯繫方式,跑斷了兩條腿在江浙影視城裡找能鑽進去找活兒的劇組。肖景深雖然落魄,好歹是個有經紀公司的,跟他本不該有什麼交集。偏偏三四年前,肖景深有那麼一段被公司「雪藏」的時光,拍完了一部戲之後直接被公司扔在了影視城裡,連張回京城的火車票都買不起。

    前面說過江浙影視城所在的地方屬於山地氣候,冬天的風乾燥又凜冽,男人穿著一件老羽絨服蜷縮在群演等活兒的地方,等了足足兩天都沒等到能讓自己吃頓飽飯的工作。要不是宋福金看他可憐,把他送到了自己朋友那裡,肖景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捱多久。

    「以前的事兒咱都不提了,老肖,昨天我聽我閨女說你在網上都紅了,一群大腕兒跟你那轉微博。你現在這麼高調,沒事兒麼?」

    宋福金面帶憂色地看著自己的老朋友,肖景深看了低頭吃飯的羅正一眼,笑著搖搖頭。

    「當初我是被人綁了嚼子上了籠頭,只有忍著別人打我的份兒。現在可不一樣了……」

    喝一口酒仔細端詳著肖景深的神色,宋福金長出了一口氣:「行,老弟你既然敢這麼說,老哥就信你現在有了那個底氣,以後有需要幫忙的,跟以前一樣,和老哥打聲招呼。」

    「宋哥,你這酒下得夠快的,不怕回去了嫂子說您啊。」

    「我在滬市整了套房子,把你侄女送那兒讀書了去了,你嫂子也跟著過去照顧她。」

    接著又聊了幾句有的沒的,宋福金拍了一下自己裝滿了酒菜的肚子:「你嫂子現在不在了,我也不能招呼你回家吃餃子,有空跟你林阿姨那打聲招呼,半年多沒消息她還以為你真回家開飯館了呢。」

    「好,有空就去看她。」

    慢慢走回到酒店,肖景深看了看外表凶神惡煞內心頗為傻白甜的羅正,兩度欲言又止。

    「深哥,您放心,桑姐說了,我跟了您,工資是歸您掏,您的私人交情和隱私我不過問,也不用跟她那打小報告。」

    肖景深:「……哦。」

    進了酒店電梯,他又問羅正:「那你桑姐還說了什麼呀?」

    「桑姐說深哥您心裡一有事兒就話多,讓我撿著重要的聽。還得攔著你別犯傻。」

    肖景深:……

    下午肖景深找著酒店的健身房繼續自己的鍛煉,四點多的時候,伍銘導演和擔任監製的米子明都到了酒店,為期一個周的集中訓練就在距離酒店不遠的一家小學的音樂教室裡開始了。

    儀態的訓練一向是機械又枯燥的,第一批參與訓練的男演員年輕些的都在四十歲上下,大部分是五十歲左右,最年長的年近七旬的傅明樓傅老師。四十歲以下下的演員只有三個人:三十二歲的肖景深,三十六歲的秦頌,和二十多歲的魏易。

    秦頌扮演的角色就是這次電視劇裡最重要的人物——一代書聖王羲之。魏易飾演的角色是王羲之兒子王獻之,這個角色會在電視劇的後期出場,按說魏易應該和那批年輕的演員一樣再過半個月集中開始訓練,可是他作為米子明的外甥想要多學一些東西,蘭月方面自然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現在還是暑假時間,小學裡空蕩蕩的,每天只有他們這些參加訓練的演員們來來去去,讓人很有些重回校園的感覺。

    除了是所有人中最白的這一點之外,肖景深充分展示出了一個小透明配角演員的專業素養——低調沉默、聽話懂事。這並不是說別的演員就會耍大牌弄出什麼麼蛾子,畢竟就算伍銘鎮不住場子,還有一個米子明大導演餘威猶在,再說了,他們這些人頭上還有一個年紀最大的傅明樓。

    因為訓練辛苦,米子明曾經專門提出來說讓傅明樓不要參加了,或者乾脆一天就訓練半天,可是老爺子都不同意。

    「我是演員,為了表演出力是我應盡的本分。」

    為了這本分二字,他跟一群年輕人一起,從早站到晚,一遍復一遍地端著手挺胸抬頭地走在木地板上,腰板兒甚至比年輕人都直。看著老人的樣子,肖景深的心裡是止不住的敬佩,一直混跡於整個娛樂圈的中下層,他看到過很多人的隨波逐流、自我放縱,可是一直有著傅明樓這樣堪稱脊樑的人存在著,就讓人覺得這個圈子還是在往前走的,這樣的人並不固定存在於某種紅或者不紅的人群中,卻同樣存在鼓勵著別人的力量。

    心裡誇著別人,肖景深自己當然也認真的很,所有人都像魚一樣在教室裡一排一排地游過去,他是臉最白的那一條,沒多少人注意到,他也是其中神情最認真的。

    下課回到酒店,肖景深依然是毫無存在感的。相熟的演員們會互相串個門兒聊聊天,肖景深還有每天要完成的健身計劃,又沉迷於自己的角色鑽研,那些成名已久的演員們自然不會輕易自降身價來找肖景深這個小「網紅」,他門前冷落,樂得清靜。

    人們注意到他,還是因為訓練開始第三天的一場意外。

    那天,這座小城迎來了他們久違的一場雨。

    學校的保安不同意汽車開進學校,一群演員加教練只能從車上下來,穿過操場走去教室。

    就這麼短短的幾步路,在劇中飾演王導的演員卻曹熙突然摔了一跤,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肖景深已經竄上前兩步,扶住了曹熙的手臂。

    「動一下腳腕兒試試疼不疼?」

    年輕的男人迅速控制了局面,一手撐著傘,和衝上來的助理一起把曹熙扶進了教學樓。萬幸曹熙的腳沒有扭傷,腳踝上卻被石頭劃了一道三四厘米長的口子。他的助理是個年輕的男人,看見他腳上的傷口頭上的汗都急出來了。

    肖景深瞥了尾巴著火的助理一眼,從自己的書包裡拎出了一個小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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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1:02 |只看該作者
第56章 交友

    紗布、藥水、棉簽、消炎藥……甚至還有鑷子。

    用純淨水沖洗乾淨曹熙的腳, 跪坐在地上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捧著另一個男人的腳小心地處理著他的傷口。

    「唉、唉……那個!不用, 我可以自己來。」一時半刻之間, 曹熙實在想不起來眼前這個小透明演員的名字了。

    「正好傷在腳踝上, 你自己抱著腿也看不清傷口,嘿, 別亂動啊。剛剛那片水倒是沒什麼泥, 要是不放心可以打一針破傷風。傷口也不深,我估計不會留疤, 」

    這人是來演戲的, 還是來當衛生員的?米子明想來看看曹熙的情況, 看著肖景深專業的架勢只能先站在門口撮牙花子。

    這還沒完, 用紗布十分專業地包紮好了曹熙的傷口,肖景深又從包裡拿出了一雙嶄新的純棉襪子和一卷保鮮膜。

    「你要是再出去,就穿上這雙襪子,然後用保鮮膜把腳腕兒包起來,防止沾水, 也別自己走了,我……」

    肖景深看了眼曹熙的身板兒, 淡定轉頭看向羅正。

    「我助理勁兒夠大, 讓他背著你出去。」

    曹熙:……

    有話好好說, 能不能先把我的腳放下?

    感激和尷尬之情在這位著名演員的內心如同兩陣風攪和在了一起, 旋轉上升,把他正常的思維能力都帶走了。

    輕傷不下火線,曹熙翹著那只被肖景深包紮妥帖的腳堅決要求繼續上課。

    上課間隙的時候, 好幾個人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從肖景深一直背著的書包上掃過。

    這包裡夠神奇的啊。

    米子明反而看著肖景深,不知道為什麼,剛才,他竟然覺得這個年輕演員有些眼熟,不是外貌,而是某種氣質。

    下午下課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曹熙是絕不肯被人背出學校的,劇組也怕曹熙被人背著的樣子被媒體拍到再發散出來一些有的沒的。這時肖景深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輛自行車,讓曹熙從教學樓騎到停車的地方。

    「我看過您演得《鳳廚》,那裡面你是騎過自行車的。」

    那是曹熙八九年前拍的一部電影了,他出演了一位處在時代變革期的維新派舉人關錦程,在電影的前一小段兒裡,他和十幾歲的女主角濃情蜜意,按照網上時髦的話來說,是「玩兒起了養成」。其中關錦程教文心騎自行車一段兒真是又甜又美,讓人印象深刻。

    騎自行車,腳沾不到水,雖說會稍疼一點兒,可是比走路快多了。

    聽見自己的「成名作」,曹熙不由重新打量了肖景深一下,到了這個時候,他的笑容終於自然了一些,抬腿騎上了自行車,終於算是平安無事地回到了校門口停著的汽車上。

    「老肖,你那自行車不是從包裡掏出來的吧?」

    肖景深轉頭,看見是這次電視劇的男主角秦頌在跟自己說話。

    「秦哥!自行車是我跟保安借的。」眉目清朗的男人笑著說,彷彿跟秦頌很熟似的。

    「哈哈哈!等下次我也受傷了,你是不是還能搞來一副擔架?」

    「擔架簡單啊,找兩個桌子一綁就行了,不過秦哥,受傷這話您可別亂說……」

    男人的友誼建立起來就是這麼快,和秦頌一路走出學校,肖景深已經和他約好了明天天好了他們下午下課之後一塊兒打籃球。

    第二天,雨果然停了,只是蚊子似乎比平時多了。秦頌一貫討厭花露水,練習的時候腿上就多了幾個大包。

    「老肖!我讓蚊子咬啦!」

    主演先生坐在地板上大喊道。

    肖景深果然從包裡拿出了一支無極膏,還附贈了防蚊手環。

    「你這東西還真夠全的!」

    中招了的人可不只秦頌一個,肖景深笑著滿場送藥,一支無極膏差點被這群身價不菲的大明星們誇成仙丹。

    曹熙看著肖景深,覺得自己的腳踝又開始疼了。

    米子明端著水杯坐在曹熙的身邊,樂呵呵地說:「小秦自從娶了小方,真是越活越年輕了哈。」

    說起來,秦頌算是曹熙的師弟,兩個人都是Y戲正經科班出身的演員,先後進了同一家話劇院,後來也都跟蘭月關係匪淺,這麼多年下來,交情很是深厚。年輕時那會兒秦頌是什麼樣子,曹熙還記得一清二楚,雖然長了一張花花公子的臉,其實是個文氣十足的矯情人,因為更年輕的演員比自己紅他就不願意主動跟人家說話,不是因為嫉妒,只是覺得心裡彆扭……也不知道這麼一個性子的傢伙,是怎麼看上了他現在那個媳婦兒的。

    「一個木頭做的花花枕頭看上了一顆蹦豆兒,也學會蹦躂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傅明樓也坐在了曹熙的旁邊,嘴裡吐槽的是秦頌夫妻兩個。

    米子明和曹熙倆人都因為他這個戲謔的比喻笑了起來。

    「有些人啊,是越活越輕鬆,有些人是越活越累。」傅明樓看著曹熙,「一個大老爺們兒,別人幫你包個傷口,你還不自在了?昨晚上是不是還躲被窩裡想想自己是怎麼受傷的,有沒有人推你啊?」

    「不會不會。」在傅明樓審視的目光下,曹熙連連擺手,「我就是不好意思。」

    「你就是偶像包袱太重!四十多歲的人了,別總玩兒年輕人那一套,小姑娘們天天追著你跑你還越來越得意啊!」

    傅明樓挽了兩下袖子,蒼老的聲音裡情緒很淡,卻很直接。面對看好的晚輩,老者們總是有一份惜才之心的,看著曹熙越來越注重自己的形象,他真怕他會失了演員的本分。

    曹熙一時沉默了下來。這些年國內的粉絲群體越發壯大,粉絲文化甚至滲透到了普通人生活的方方面面,粉絲代表了錢,錢代表了則帶來了全社會的追捧。去年曹熙過生日的時候,他的經濟公司給他弄了一個見面會,光是企業贊助就有價值幾百萬,更不用說還有一千多個粉絲的門票錢和禮物了。

    一千多人都看著自己,為自己歡呼,像是看著地上神明。

    「當明星可比當演員舒服多了。」哪怕年過四十,混跡在演藝圈裡將近二十年,已經是個很成熟的演員,那片刻間乍起的想法也在曹熙的心裡盤旋不去。

    功、名、利、祿,世人所逐。

    不禁想著,若是更年輕一些,若是當初成名再早一些,若是……種種的假設不過代表了的對現實隱約的不滿,他希望自己更「紅」,也就越發背上了一套沉重的架子。

    時髦如傅老爺子,也叫那架子是「偶像包袱」。

    米子明聽著傅明樓說曹熙,樂呵呵地不吱聲。曹熙是個聰明人,老傅點撥之後他能想通了,也就算了。

    自從大家都知道肖景深那個不起眼的書包是個「百寶箱」,「有事兒找老肖」幾乎成了這些人的口頭禪,頭疼腦熱或者身上磕了碰了的,找醫生嫌麻煩,生捱著又難受,從肖景深那裡要一貼藥或者聽來一個偏方就能緩解症狀。

    就連米子明都去湊熱鬧,樂呵呵地從肖景深那裡要了兩顆薄荷糖號稱要解暑,後來肖景深才知道米導演的血糖一直偏高,所有人都嚴防死守不讓他吃糖。

    那之後米子明再說自己不能吃冷飲真可憐,肖景深就直接給老人不加糖的薄荷水。

    「米導,您跟我這瞪眼我也不會給您糖的,我外公三高,我從小跟他打攻防戰,對著他親外孫他什麼招兒沒使過呀。」

    米子明還能說什麼?涼白開泡薄荷水,他悶悶地喝了一口。

    甜的?!

    仔細品品,是有那麼點兒水果的味道。

    嘿,這個小子。

    從當初試鏡到現在,肖景深跟米子明總共說了不到十句話,在這個老人的眼裡,他已經從一個「困境中爬出來值得重視的演員」變成了「這小子」。

    不知不覺間,肖景深在劇組裡收穫了越來越多的好感,晚飯經常被人叫著一塊兒吃,健身的時候還有秦頌來跟他做伴兒。男人們之間的話題無非是那些,健身、足球、籃球、乒乓球、風雲舊事、家國天下……再熟悉一些,話題就一下子從宏觀變成了微觀。

    「你看,我家二丫,是不是特結實?」

    到了這個時候,秦頌終於暴露出了他的隱藏屬性——終極兒控和妻奴。秦頌的兒子取名叫秦爾雅,在他老爹的嘴裡就成了二丫,弄的肖景深一開始還以為秦頌生的是個女兒。據秦頌說這個名字是他那個玩兒筆桿子的媳婦兒起的,說到媳婦……

    肖景深能看見秦頌的臉一下子就亮了,眼裡的光能閃瞎別人的眼睛。

    「媳婦兒,想我了沒?臭二丫折騰你了沒?媳婦兒我可想你了我跟你講!」

    這種無腦無內涵無創意的三無對話對在一旁的肖景深來說簡直是魔音灌耳,他現在有點兒後悔自己叫著秦頌一起來健身了。

    跟老婆你儂我儂了二十多分鐘,秦頌顛兒顛兒舉著手機給肖景深看自己的兒子、

    視頻裡通話中的小男孩兒還不到三歲,長得虎頭虎腦的,秦頌喊他「親爸爸一口」,他立刻就會捧著手機屏幕舔舔舔,然後被他媽媽從手機屏幕上撕下來。

    小孩子頭發毛茸茸的,讓肖景深想起了W小妮兒。

    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小黃毛兒有沒有讓小貓子吃飽了,自己好不容易把她養成了一個大肉坨子,可千萬別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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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相思

    「阿Sun姐, 衛生已經都清理好了, 冰箱裡的東西我沒讓保潔動, 這兩天W先生的胃口不太好, 我按照你之前說的用冰箱裡的自製糧餵它,它吃的不是很多。」

    隨手把車鑰匙放在一邊, 桑杉聽著於竹說著她不在這幾天家裡的情況。簡單來說一切如常, 安靜、平穩、有序,是一種她喜歡的狀態。

    「W先生的問題……你這幾天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專做寵物飯的店, 要是好的話, 可以每隔幾天請他們做一次, 給W先生當做輔食。」

    「好的阿Sun姐。」

    「這幾天辛苦你了, 早點回去休息吧。」

    「您的晚飯?」

    「我自己叫外賣就好了。」

    於竹離開後,房子裡只剩了一人和一貓。

    W先生從桑杉的腳邊蹭過去,軟塌塌地臥成了一團。

    桑杉揉一揉它軟乎乎的肚子,笑著說:「怎麼還學會了食慾不振啊?」

    「喵~」白色的貓爪圓滾滾的,輕輕搭在桑杉的手背上。

    桑杉在W先生粉嫩嫩的鼻頭上點了點:「你是覺得飯不夠新鮮?那我讓於竹天天給你煮蝦吃好不好?」

    房間牆上的鐘錶滴答滴答在走, 手下毛茸茸的毛糰子一起一伏地打呼嚕。年輕的女人淺淺地笑了笑說:「有些人來了,還是得走的, 你得習慣才行啊。」

    這話是對誰說的呢?

    桑杉嘴角的柔軟弧度轉成了冷硬的自嘲。

    這個世界上, 有些人的存在就像是一段歡悅的和弦, 一下子就讓人身與心都輕飄飄地, 彷彿曾經的沉重和痛苦都不復存在。可是和弦永遠只是主旋律的陪襯,注定無可改變的東西永遠流淌於人的生命中,歡悅與輕鬆, 不過是一段又一段,命運用來迷惑世人的甜蜜深淵。

    她經歷過一次之後,是絕不允許自己經歷第二次的。

    「喵!」

    W先生用爪子蓋著臉,只露出一隻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桑杉。

    還沒等桑杉找到玩具和撒嬌賣萌的W先生玩兒一會兒,她的電話又響了。

    「這點兒資料還真不好查,老娘東跑西顛這麼多天,才剛有點兒眉目,我說你是不是閒的,這些韭菜一樣一割一茬的野雞小公司有什麼好查的?」

    光聽那句「老娘」,桑杉就知道這個電話是廖雲卿打過來的。

    「這些抱怨,也是你查到的資料麼?」

    廖雲卿一噎:「真是欠了你的,我跟你說啊,星華、百玉、騰飛、金湖四家,我查到了一點騰飛和金湖的東西,騰飛是閻小俊當的幕後老闆,在前面掛名的是他情婦,前幾年不是金融投資熱麼,騰飛把自己的錢都扔股票市場裡了,結果股災一來,完犢子了,閻小俊自己也虧了個大的,資金周轉不靈,乾脆就把公司給關了。」

    閻小俊。

    這個名字在桑杉的腦子裡過了一下,立刻出現了一連串兒的資料。準確來說,這個傢伙算是個有點小理想的富二代,家裡之前是開工廠的,後來轉型投資。閻小俊是家裡的次子,手裡有點閒錢,在京城投資了幾家會所,偶爾也會投資劇組,捧捧小演員。去年他父親和爺爺相繼去世,他大哥當了家,他也就收斂了很多。

    這樣的人跟肖景深會有什麼過節呢?

    「閻小俊的那個情婦還能查到現在在哪裡麼?」

    「早就出國了,不知道是讓閻小俊送她出去了,還是她離開閻小俊出國了。當時騰飛娛樂的總經理是閻小俊聘的經理人,管理公司的正常運作,副經理是他情婦的弟弟。我又找以前在騰飛幹過的人問了一下,管小事兒的基本是那個經理人,大事兒的就是閻小俊自己。」

    桑杉的左手輕輕彈了一下指甲,慢慢地說:「當時在騰飛供職過的經紀人,你能查到幾個?」

    「得看年份。騰飛剛成立那會兒弄了四五個演員組,六七個經紀人,干到後來逐年遞減,你也知道的,經紀人這一行的人很多都跟跳蚤似的,看公司看藝人沒前途,那是能跳多高跳多高,能跳多遠跳多遠。」

    「我要……騰飛中後期的資料,差不多是從五年前開始的那些。」

    「成吧,我再尋麼一下。金湖娛樂那邊兒我找了認識的人聊了聊,他們公司現在就四個藝人了,外面還欠著一堆債,不過這個公司一直窮兮兮的,能活到現在也是不容易。」

    桑杉覺得自己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沒有抓住,她歪著頭想了一下,依然不得頭緒。

    「你繼續查,什麼時候查到我滿意了,我就幫你折騰黃武德。」

    「滾犢子吧你,還你滿意,你能滿意了,那太陽都能從西邊出來了。我告訴你,老娘盡全力去查,查出來的東西你滿意不滿意老娘不管,你要是敢涮我,我就找人P你家老薩摩耶和我的床照到處發!」

    廖雲卿聲色俱厲地喊了一句口號,只換來了桑杉的一聲輕笑。

    「那正好黃武德就有足夠的理由把你趕出家門了,然後讓別的女人,光明正大地花你的錢,打你的娃。」

    廖雲卿:……

    幾天沒有懟人,把廖雲卿堵到差點斷氣,桑杉竟然覺得有些神清氣爽。掛了電話之後,她找出W先生最喜歡的小玩具跟貓玩兒了起來。

    被自己一向尊敬的傅老師說了一通,曹熙很認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這些年是不是因為被人捧著就飄飄然了,經紀公司再打電話來要為他安排商業站台或者是活動,都被他推了。

    當明星很容易,擺出一副所有人都喜歡的樣子就可以了。但是一個演員,是不可能永遠都讓人喜歡的。

    腳踝的傷好了,曹熙覺得自己至少該請肖景深吃頓飯表示感謝,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沒有肖景深的聯繫方式,而且,顯然,同劇組別的演員都已經跟肖景深稱兄道弟了。在對方的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兒,中年男人可以確定肖景深現在不在房間裡,剛想走人就聽見電梯的門打開了。

    「曹哥?我這兒有些水蜜桃,你要不要嘗嘗?」

    這個莫名其妙在劇組裡有了存在感,也莫名其妙在娛樂圈裡有了存在感的年輕男演員似乎總是一副老好人的表情,曹熙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的來意,手裡已經被塞了兩個碗口大小的水蜜桃。

    「曹哥你進來坐會兒?我這兒還有點兒醃黃瓜,是別人自己家裡醃的,你嘗嘗要是愛吃就帶點兒回去,酸甜口兒的絕對開胃。」

    曹熙:……

    一分鐘後,曹熙坐在肖景深房間裡的沙發上,面前擺著一杯菊花茶、還有幾塊糯米炸糕。

    「我只是來想說請你吃飯的,怎麼在你這裡又吃又喝了?」中年男人說著,拿起了一塊糯米炸糕。

    糯米糕應該是手工做的,糯米蒸熟之後壓成糕狀,切成半厘米厚的薄片下鍋小火半煎半炸,炸好了再灑一層黃豆粉和葡萄乾碎,外面很香脆,內裡又香又軟糯。

    「這個跟紅糖糍粑有點兒像。」坐在別人的房間裡總不能不說話,曹熙好歹找到了一個話題。

    「這是我在這兒附近的一個阿姨做的,她是川地人,最擅長做紅糖糍粑,我跟她說我現在控制體形不能吃糖,她就把紅糖換成了葡萄乾。」

    「味道真不錯。」

    「你要是喜歡我明天再去拿點兒,這點東西做起來還是挺簡單的,咱們這是住在酒店裡不方便,要是能給我個廚房,我自己就能給你做了。曹哥你愛吃點心的話要不要試試手工月餅?」

    終於定下了第二天晚上請肖景深吃飯,再叫了秦頌他們一塊兒權當聚會。拎著幾個桃子離開肖景深房間,走進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曹熙輕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以後如果沒事兒還是不要找肖景深比較好,不然一定會胖得很快的。

    玻璃杯裡的水倒進馬桶,摁下衝水閥,那朵零落的菊花被拎出來扔進了垃圾桶。

    站在衛生間的洗手池邊,肖景深低著頭慢慢地用手洗著手裡的玻璃杯。

    修長的手指動作輕柔又緩慢,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今天,他去看了林阿姨。

    林阿姨是一個小小的川菜館的老闆,幾年前,是她收留了窮困潦倒的自己。那個冬天裡,林阿姨手把手地教他做菜。

    「手藝好,日子才能過得好。不能演戲就跟著阿姨開館子,好好的小伙兒,就得好好地過活。」

    學會了做菜,肖景深也從林阿姨的身上學到了一張和氣溫柔的笑臉,那之後,就像是戴上了一張面具,他能在一瞬間變成一個再溫順不過的老好人。

    今天去看她,阿姨比冬天的時候蒼老了一些,依舊維持著那家餐館,仍然是未語先笑的爽快模樣。

    醃菜、炸糕、水果、月餅……阿姨依舊像是對待兒子一樣地給自己張羅東西,肖景深跟她說自己現在終於跟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了,兩個人會好好過日子,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阿姨的眼眶紅了,是開心的。

    那一刻,肖景深很想告訴桑杉,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和外公之外,還有人會為了他的幸福而真心實意的開心。

    可是桑杉不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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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籃球

    現在他身邊的這些人, 肖景深都可以坦然相對、平淡相交, 無論他們多紅, 無論他們拿過怎樣的獎項, 也無論他們擁有有多少萬的粉絲。因為他知道這些東西是怎樣來到他身邊的。

    他心裡很清楚,心中的女孩兒像是一道美好的門, 過去幫他珍藏了青春的美好, 現在又讓他看見了一個新的世界。他在門前躊躇,他對著那扇門微笑, 他渴望給那扇門一個擁抱, 這些都屬於那扇門, 而不是那個門後的世界。

    洗好杯子, 男人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他想給桑杉看,卻只能悄悄藏起來的笑容。

    坐在沙發上,他拿起手機給桑杉發了一條微信。

    「我想你了。」

    遙遠的京城,桑杉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襯衣坐在陽台上, 膝頭擺著那個大大的本子。

    鉛筆在「騰飛」和「金湖」之間畫了個大大的圈兒,女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快窮瘋的金湖, 怎麼可能讓騰飛拖欠三百萬的債務?就算真的是欠了那麼多錢, 他們急於周轉, 怎麼可能同意用肖景深身上背著的欠款去抵債呢?退一萬步講, 真的讓肖景深抵債,又怎麼會讓他足足半年沒有拍戲呢?」

    幾頁A4紙散在一旁的矮几上,密密麻麻印著的, 是肖景深過去十年裡的拍戲行程表。桑杉做了一個圖表,上面詳細地展示了過去這些年肖景深的工作軌跡。

    「也許,我想知道的那件事,騰飛是因……金湖是果?」

    酒店旁邊的籃球場是建在一個山坡下面的,山坡上面是一處拍攝基地的偏門,一條小道通下來可以直達這家酒店。

    現在,那個偏門的旁邊蹲著幾個拿著長槍短炮的年輕女孩子。

    「聽說昨天頌頌在這裡打球來著,今天他還會來麼?」

    「不知道,昨天那幾個人就拿著手機,拍的可糊了。」

    「我就怕他打球把自己曬黑了。」

    「天天那麼辛苦訓練,還出來打籃球,我家頌頌身體真好。」

    「醒醒,頌頌是大家的,不是你家的。」

    這幫小姑娘有不同的口音,來自不同的家庭,可是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稱呼——「松子兒」,也就是秦頌的粉絲。

    「你們多久沒看見頌頌了?」

    「感覺真的好久了,要不是頌頌的顏值還在,我都要脫粉了。都怪那誰懷孕了,不讓頌頌出來工作。」一個舉著單反的「松子兒」咬牙切齒地說。

    她提到了「那誰」,這些剛剛還興奮又激動的小粉絲們立刻安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穿著背心短褲的男人走到了籃球場上。

    「老秦,你這身衣服怎麼跟老肖的一模一樣?」

    昨天是秦頌叫了肖景深再加了一個人玩兒三人鬥牛,今天陰天,風不那麼熱了,他直接喊了一群漢子出來打球,曹熙就是被自己的學弟半拖半拽出來的。

    「我就帶了兩套運動服,昨天回去忘了洗了,就從老肖那拿了一套,你摸摸,純棉的,真舒服。」

    秦頌笑呵呵地拽著自己的衣角給曹熙看,手臂還沒忘了攬住肖景深的肩膀。那沒心沒肺的模樣,讓曹熙很想打他。

    肖景深的背心穿在秦頌的身上倒是不大,只是下面稍微長出來一點兒。秦頌看看自己的肚子,再戳一下肖景深勁瘦的腰,歎了口氣:

    「我得抓緊時間健身了,不然我老婆一看就老肖這樣的,非把我扔了不可。」

    「行啊,跟我一塊兒吃高蛋白,天天健身,我估計你一個月就能練出塊兒了。」身上白得彷彿會發光的男人笑著說。

    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還能保持得像秦頌這樣肌理勻稱已經是很難得了,只是肚子上有輕度的脂肪堆積,加強鍛煉就能迅速改善。

    「唉,我就是跟我媳婦兒學的,天天蹲家裡吃零食看劇追小說,好好一個大帥哥,現在都有小肚子了。」

    秦頌哭喪著臉,卻也沒有什麼人同情他。男人們隨便分了下隊,就在籃球場上拉開了陣勢。

    「那個穿白背心黑短褲的是頌頌啊!」

    「兩個穿著白背心的,那個不太白的是頌頌。」一個女孩舉著望遠鏡的女孩兒很怨念地說道,彷彿自己的偶像不如別人白就是一件不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小白臉兒。」

    「頌頌要是不天天往外跑肯定也很白。」

    「頌頌都開打了,你們還惦記著別人。」

    球場上,秦頌把球傳給了肖景深,男人轉身帶球衝刺,到了籃筐下拔地而起,直直地來了個大灌籃。

    「哇!棒!」

    成功得分的肖景深和秦頌擊掌,開始防守對方的進攻。

    「得分了!」山坡上的女孩兒們激動地小聲尖叫。

    尖叫之後,她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過了兩秒鐘,有人補了一句:「頌頌傳得真棒!特別專業!」

    「對啊對啊!頌頌真厲害!」

    一群人彷彿終於擺脫了某種尷尬,又興高采烈地看起了球。

    又和秦頌聯手的了一分,肖景深感覺自己的頭上臉上都是滿滿的汗水,忍不住掀起背心的下擺擦了一下臉和脖子。

    陽光下,男人整齊漂亮的八塊腹肌帶著一層薄汗,像是被水洗過的漢白玉雕像。

    山坡上那個拿著望遠鏡說肖景深是「小白臉」的女孩兒又發出了一聲尖叫。

    「怎麼了?」

    「沒……沒什麼,頌頌好帥!」

    女孩兒把望遠鏡牢牢地罩在眼睛上,滿臉通紅地說。

    這天晚上,她回到酒店裡,跟以前一樣先發了幾張偷拍到的秦頌照片。然後,她在某個娛樂論壇上註冊了一個小號。

    「今天看見了這麼一個帥哥,貌似也是演員,打球敲帥,感覺自己要戀愛!求問名字!」

    「哇塞!好白!」

    「哇!皮膚真好,身材真棒!」

    「樓主你是來自炒的吧?不過雖然圖很糊,但是感覺這個人五官也很好啊!」

    「這是肖景深吧?TK以前經紀人的男朋友,樓主你在哪兒拍的?」

    「看看這個身材和臉,我很想說一句心裡話——阿Sun姐你個禽獸!」

    「樓上+1」

    ……下面全是各種排樓和花癡的,女孩兒關了網頁,轉而去搜肖景深的名字和作品。

    肖景深並不知道自己突然多了一個(或者幾個)肉體粉,洗過澡之後,他光著上半身趴在床上,給桑杉發微信。

    「明天開機儀式我穿那身藍的還是黑的?」

    藍的是長款運動套裝裡面配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的是折袖配短褲的改良黑色西服小套裝,裡面也要搭配一件T恤。

    過了一會兒,桑杉回復了他的消息。

    「你覺得呢?」

    「藍色的看起來比較休閒,可是顏色太騷包,黑色的顏色很好,但是造型有點浮誇。」

    「穿藍的。」

    「好,聽你的。你吃晚飯了麼?貓最近吃飯怎麼樣?我留下的東西它吃完了麼。」

    「還好。」

    「一定沒吃晚飯吧?冰箱下面有冷凍的餃子,是黃瓜雞蛋蝦仁兒的,你煮煮就成。」

    等了十幾分鐘,肖景深都沒有等到桑杉回復自己的微信,他在床上翻過身,把手機放在胸前重重地歎了口氣。

    已經這麼瘦了還不肯吃晚飯,小黃毛兒真讓人不得不操心啊。

    又過了十幾分鐘,手機跳出了信息提示,正在做功課的肖景深隨手打開看了一眼。

    桑杉:餃子很好吃,謝謝。

    男人一下子就開心了起來,厚厚的劇本在他手裡打了個轉兒,輕盈地像是一隻快樂的小鳥。

    第二天的開機儀式上,肖景深明白了桑杉為什麼讓自己穿藍色的衣服。因為秦頌穿了一件大紅色的T恤,上面還印了一個虎頭。

    跟主角的誇張畫風相比,穿了一身亮藍色運動裝的肖景深根本就是個小清新。

    「我這是任務需要!」

    燒了香拜了神,劇組工作人員搬走了那個頂著紅花的大豬頭,剩下的就是一群人的合影時間。

    秦頌拽著肖景深一起拍了張照片,還不忘了跟他咬耳朵。

    「小肖,一起來拍照啦!」另一邊的曹熙招呼肖景深過去合影。

    「今天別跟老秦站一塊兒,他那是眾人矚目的地方,不知道得被人卡嚓多少張照片兒呢。」曹熙的語氣裡也不缺幸災樂禍的成分。

    年輕些的男人轉身又看了被眾人包圍的秦頌一眼,轉回來對曹熙說:「他跟我說這是任務需要。」

    「嗯,他八成又穿的是親子裝。」

    曹熙十分清楚秦頌一家人的惡趣味,父子同款,爹是參加開機儀式,兒子……八成就是站在床上學著他爸的樣子來個迷你款,到時候就成了大秦和小秦的對比照。

    雖然這段時間一直熱度不斷,現實中認識肖景深的人依然是少數,在群星閃耀的劇組裡他也絕對稱不上「紅」。除了被幾個熟人叫去合影之外,並沒有多少人找他,他乾脆早早退場,躲進了攝影棚裡。

    此時的攝影棚已經開始為下午和晚上的拍攝做準備了,他看著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乾脆回酒店脫掉了自己的運動服,穿著T恤短褲幫著場工一起搬器械。

    剛好今天訂做的戲服都到了,服裝師找肖景深試衣服,從演員堆裡喊了三回都沒找到人,還是曹熙打了肖景深的電話,才把他從棚裡給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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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18 00:41:37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雨薇

    蘭月影視拍攝電視劇一向喜歡在細節上做文章, 尤其是當年有一部描寫初唐的電視劇《平陽公主》紅了之後, 他們幾乎把這一點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裡。這次《書聖》的衣服也是一再修改才定下了整體的風格, 衣料精細考究, 樣式也參照了大量的歷史書籍。

    肖景深頭上頂著一堆小卡子,任由化妝師在他的臉上擦深色的粉底。電視劇裡謝安這個角色第一次出場是在二十多歲婉拒了朝堂征辟之後, 那時的謝家還人才濟濟, 謝安可以安心隱居去當一個出塵仙人。

    可是再怎麼出塵,也不能比別人都白兩個色號啊。

    按照造型師的話來說:「謝安畢竟是字安石, 不是字太白。」

    太過白皙的東方臉型往往會缺乏臉部表現力, 這一點肖景深自己很清楚, 他把甚至主動提出自己的脖子也手也得處理得更到位一些。

    月白色的長袍廣袖, 簡潔的黑色束帶,當肖景深長髮飄飄地穿上戲服,雙肩一振,雙手放在腹部靜靜地站好,一種從容內斂的感覺就立刻出現在他身上了。

    「在下陳郡謝氏子, 前方可是王右軍。」

    那人形容淡淡,眉目舒朗, 唇角帶了一點笑, 那一點, 便是疊雲重霧中透出了一點桃花林的春粉色, 讓人陡然驚覺所處之地仍是人間,所見之人不是雲中仙。

    秦頌轉過頭,就被這樣的肖景深或者說「謝安」驚了一下。

    「兄弟, 擱我老婆的話來說,你這是人間絕色啊!」

    男人的表情一僵,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可奈何的老好人笑容,剛剛卓然如仙的氣質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桑杉打算把那個位於CBD的辦公室作為新工作室在京城的辦公地點,正在跟設計師討論如何更加合理地把這裡變得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聽見消息推送的聲音她愣了一下,看見肖景深的名字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他新戲開機的日子。

    「這一面的牆上我想做一些吊線,掛一些照片。」

    低頭看了手機幾秒,高冷無比的經紀人小姐對她面前的設計師說道。

    既然有這樣好的一張皮相,當然要充分展示才對。

    今年的中秋節來得似乎特別早,八月還沒有見底,月餅已經擺滿了商場的櫃檯。巨大的食品海報掛在商場的外面,桑杉停車等紅燈的時候剛好看見了。

    從商場對著的紅綠燈右轉,再過一個路口,街道的氣氛頓時清淨了下來。

    在道旁找到車位把車停好,桑杉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巧的設備摁了兩下,重新塞回包裡。

    小巧的咖啡店坐落在一棵老楊樹的下面,繁茂的枝葉為它遮蔽了夏天的烈陽,古香古色的木門木窗上面鑲嵌著玻璃,咖啡廳外的牆角是用舊瓦片護衛著的幾叢繁花。

    穿著白色襯衣黑色短裙的年輕女人踩著高跟鞋從水泥台階上輕輕走過,推開咖啡廳門的剎那間,似乎把一縷被遺忘的陽光也帶了進來。

    坐在角落的短髮女人低下頭,啜飲了一點咖啡。

    「莫女士你好,我是桑杉。」

    「莫女士這個稱呼……真是很久沒有人叫了,我已經習慣了別人叫我劉太太。」

    「不好意思,身在職場的人基本都默認對方是獨立個體。莫女士要不要再吃點兒什麼?」

    摘掉墨鏡,桑杉輕輕坐在了短髮女人的對面,狹長的眼睛裡似乎有著無比真誠的笑意。

    「人生都是分成很多階段的,之前的階段我叫莫雨薇,現在和以後,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劉太太。」

    「這家店老闆最拿手的是愛爾蘭咖啡,來自也門的咖啡豆煮成熱咖啡,搭配來自愛爾蘭的Jamson的威士忌,特質的咖啡杯上有一道金色的線,用酒精爐烤過之後倒入威士忌、糖、咖啡……最後是鮮奶油。經常有人爭論愛爾蘭咖啡到底是咖啡,還是一種調酒,這家店的老闆說不管是什麼,最終要的是讓來的客人都說好。莫女士上學的時候就聰慧能幹,畢業之後又和劉先生終成眷屬,我認識的凡是認識您的,無不對您讚譽有加,並不在乎您到底是莫女士,還是劉太太。」

    「照你這麼說,我糾結別人對我自己的稱謂,反倒俗氣了?」

    「自己對自己的定位和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其實是兩回事。」

    莫雨薇深吸一口氣,看著自己面前表情平靜的女人:

    「以後我和他的關係曝光,我成了被人謾罵的插足者也無所謂,反正我知道自己是個正正經經談戀愛,只是在很多年後被前任拖下水的可憐人,你是這個意思麼?」

    「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不能建立在一個虛假的前提上。沒有曝光,沒有波折,才是我們見面的目的。」

    「桑小姐……我可以這麼稱呼你麼?」

    「您隨意。」

    「今天見面之前,我也對桑小姐做了一定的瞭解,年輕有為、風華正茂……和我這樣早早嫁人被人養著的平庸女人不同。我尊重您事業上的野心,也請您尊重一下我的生活,您現在的做法為我的家庭和婚姻都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以我對肖景深的理解,他是一個有擔當也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好人,應該不會贊成您的這種行為。」

    靜靜聽著莫雨薇對肖景深的評價,還有其中明裡暗裡的指責,桑杉神色平靜:

    「有擔當也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和有機會就一定要抓住,有時候是衝突的。作為肖景深過去和現在的女朋友,我當然希望他選擇對他自己好的那一條路。我們不能總是要求一個『有擔當也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人永遠堅持著別人已經放棄的道德,然後在道德的墳墓上活活餓死。」

    莫雨薇的臉色隨著桑杉的話而變得難看起來。

    雖然桑杉似乎只是在不停地說一些大道理,她卻能感覺到對方在無形中影射自己。影射那個在困境降臨的時候拋棄了肖景深的自己。

    抬手整理了一下劉海兒,莫雨薇垂下眼睛,慢慢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桑小姐,我覺得你說話太具有攻擊性了。如果你不希望跟我好好談談,大可以不接受我約會的邀請,我只是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讓我理解我的處境。」

    女人的語氣比剛剛柔和了很多,齊耳的短髮下面,鑽石耳環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莫雨薇,肖景深大學時交往過的女朋友,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優雅精明高度自我的女人,她的身上有一種成熟女人特有的狡獪,在面對同性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想要佔據上風。

    桑杉靜靜審視著莫雨薇,一杯不加糖的拿鐵在她的手邊,瘦瘦的手腕兒戴了一條細細的黃金手鏈,這也是她身上唯一的裝飾。

    「您的處境,就是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配合我們一起埋葬一段兒歷史。否則,您的身份、形象、家庭……都會受到影響。莫女士,我並不是來聽您指責的,您既然想要當好劉太太,就得努力不讓莫雨薇的過去影響到您現在的生活。」

    噹啷!

    鋼製的小勺從指間滑落,掉到了杯子裡。

    「你是在恐嚇我麼?」

    零星的咖啡濺了斜紋桌布上,迅速被吸收,成了褐色的斑點。

    「不。」

    桑杉垂眸,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你大概是好日子過久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叫威脅……」

    莫雨薇猛地站了起來,想到了什麼,又緩緩地坐了下去,她的臉上一直竭力保持某種淡定,在這一刻變得難以支撐。

    「這些年,他還好麼?」

    「5G信號都出來了,莫女士用這樣民國時期的台詞,是不是太過懷舊了?」

    「我又能怎樣?我當年也才二十多歲,我父母辛辛苦苦供我上學不是為了讓我去替別人還債的。我和他的情分也遠不到那個份上。」

    「那是他福氣不夠。」桑杉喝了一口咖啡,一直沒有多少熱度的目光從莫雨薇的下巴上劃過,輕描淡寫之間,就給莫雨薇和肖景深的過往寫下了註腳,「莫女士不用把過去的事情放在心上,事實上您都忘了,對我們大家都好。」

    忘了?

    談何容易?

    莫雨薇低頭,臉上是淺淺的苦笑。

    大學報道的那天,莫雨薇就注意到了肖景深,在帥哥美女雲集的B影,他也光彩奪目到無人可以掩蓋。更何況他家境優渥,才華橫溢,雖然有時有點孩子氣,但是那也是他可愛的地方。

    起初,肖景深並不喜歡她,或者說,他下意識地跟班裡的女生都保持距離。莫雨薇懷疑過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女朋友,托了同伴的男同學多番打聽,知道沒有,心裡才安穩了下來。

    她喜歡肖景深,班裡同學稍加留心就都知道了,唯有那個大男孩兒自己還迷糊著,對她和別的同學沒什麼兩樣。

    大一上學期期末考試結束,班裡同學聚餐,她假裝喝醉了往肖景深懷裡倒,旁邊還有跟她關係不錯的同學在起哄,那個人卻還是平靜的,甚至在那以後更加的冷淡。

    多少人勸她算了,莫雨薇還是不肯放棄。

    她纏著肖景深,哪怕覺得自己已經到了自己都唾棄的地步,她還是不肯鬆手。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讓人心馳神往,思之欲狂。

    「我有喜歡的人了。」

    被自己堵在了天台上,那個清俊非常的男孩兒是這樣說的,他低著頭,臉上有微笑,卻是能讓人感覺到苦的。一瞬間,莫雨薇感覺到自己的心裡泛起了層層的酸澀,誰能忍心讓這樣的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呢,她心中的堅韌的執著頓時變得柔軟了起來。

    原本三分的喜歡變成了更多更多的喜歡,她想讓這個笑起來能點亮全世界,難過的時候讓所有人心痛的大男孩兒被她愛著,被她保護著。

    「錯過你是她的損失。你當我男朋友吧,好不好?」

    「不好。」

    肖景深的眼睛裡像是有水光在流轉,他此時看著莫雨薇的目光,讓她的心像是海邊矗立的沙雕,本以為能守著日出日落到天長地久,沒想到海浪一個拍打就讓它轟然坍塌。

    一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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