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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鄉村原野] 江南第一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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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0:31:58 |只看該作者
第400章 栽贓誰不會

  她心裡有氣,還不敢露出來,怕惠娘看出端倪,因為她來幾次便發現:李惠娘是個厲害的,應付了她一次,再不肯應付她,總是三言兩語就將她給打發了。

  照說知道惠娘厲害,她該退卻才是,然她卻更有信心了。為何呢?因為她覺得梁心銘不是不偷腥,是被媳婦管住了,不敢偷腥。一旦他嘗到了腥味,那時惠娘也奈何不了他。

  這種事,雲姨娘聽的多了,有一就有二,甭管大宅門還是市井百姓家,自來偷摸偷情的都這樣。

  於是,她鍥而不捨。

  她只管這麼來來去去、進進出出,梁心銘沒見著,卻被來求見梁心銘的男人們看了個遍。

  唐知府住東院,和梁心銘的正院一牆之隔。雖然他官大些,但梁心銘先來的,總不能因為他來了,梁心銘就要騰正院給他,再說他也住不了幾天。唐知府也不在意,他都要致仕了,不爭這個。

  雲姨娘一天往正院跑許多趟。

  這天早上,她藉口來找惠娘,又帶著丫鬟過來了,卻被惠娘告知梁心銘早出去了,惠娘也做出忙碌樣子,淡淡的不大理會她,她只好怏怏而歸。

  經過前院,和兩個男子擦肩而過,看對方衣著,倒像官兒。其中一人盯著她癡看,走過了,又聽見他低聲問身邊人:「這麼美的女子是何人?早聽說梁大人和夫人郎才女貌,想是梁夫人。果然名不虛傳。」

  這話聽得雲姨娘心花怒放。

  小丫鬟掩口偷笑道:「他們以為姨奶奶是梁夫人呢。」

  雲姨娘打她一下,道:「別胡說!叫人聽見不好。」心裡卻喜不自勝,自覺比惠娘強百倍。

  她便回頭去看那人。

  恰好那人也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雲姨娘含羞一笑,急忙扭頭,加快腳步往東院去了,留下那男人嘴角溢出淡淡的笑。

  梁心銘也防著雲姨娘的,要確保雲姨娘在陳橋這段日子相安無事,等走了就完了,眼下她正忙呢。

  徽州府第三天就派官員下來了。

  來人是按察僉事蔡永。

  這個速度,梁心銘一算便明白,只怕他早就到了六安府,四處追查徐濤下落,不然不能來這麼快。

  她從容不迫地迎上前,暗暗打量蔡永:三十出頭,雖是文官,卻有武將的舉止,面闊、短鬚,看著很豪爽,眼中卻常閃現算計的目光,老於世故的很。

  蔡永也打量梁心銘,笑贊道:「本官來時,見新修的通衢大道,真乃古今罕見。梁縣令果然高才!」

  梁心銘道:「此乃上下齊心,非下官一人之功。」又特別將唐知府讚譽一番,說他「老當益壯」云云。

  蔡永不鹹不淡地應付了幾句,看得出他根本沒將唐知府放在眼裡,唐知府雖不悅,也不想爭,省得惹禍上身。

  梁心銘將蔡永迎到陳家大院,在正堂分賓主坐了,上茶果,寒暄幾句,便切入正題。

  蔡永道:「本官聽說,牛將軍曾派徐濤來看望梁縣令?」

  梁心銘道:「是。」

  蔡永又道:「本官還聽說,前日在十里飄香酒館,徐濤派手下拼死求見梁縣令,可是真?」

  梁心銘道:「是有數人追殺一斗笠男子,並對下官痛下殺手。至於那斗笠男子是否徐濤所派,現人已死,無法確定來歷。當時唐知府他們都在場,可以作證。」

  蔡永道:「如此說來,那藏寶圖是被梁縣令得了?」

  梁心銘看著蔡永笑了,帶著嘲弄的意味——就知道這不是個好鳥,她明明已經解釋很清楚了,他還武斷給她扣上這頂大帽子,當她軟柿子捏呢?她也不否認,卻反問道:「以蔡大人之見,那追殺斗笠男子的是何人所派?」

  蔡永謹慎地回道:「本官不知。」

  其實他很清楚,那肯定不是官府的人,若是官府的人一查便知,所以他不敢隨意亂說。再說了,若真是官府的人追趕斗笠男子,為什麼死也不許他見梁心銘呢?

  他覺得,這個俊美的縣令似乎並不好對付,其笑容具有一股魅惑的力量,讓他有些心裡發毛。

  梁心銘道:「不會是官府的人。」

  蔡永只得點頭承認。

  梁心銘又道:「按察使司已經查明是徐濤殺了牛將軍一家,並攜帶藏寶圖逃走了。他既逃走,想必是要把圖紙送給他的主子,就是背後要謀反的人。那為何又派人將圖紙送給本官呢?難不成大人覺得本官參加謀反了?」

  蔡永一驚,道:「本官並無此意!」

  梁心銘拿起桌上的公文掂了掂,輕笑道:「按照這公文上的結論,徐濤不可能把藏寶圖送給本官,除非他不是亂臣賊子,而是忠義之士。他派人來找本官,不是送藏寶圖,而是想對本官陳述冤情。」

  蔡永問:「什麼冤情?」

  梁心銘道:「牛將軍滅門的真相。」

  蔡永冷笑道:「梁縣令是不是太自大了……」

  梁心銘打斷他道:「因為本官的恩師是王侍郎,皇上命恩師追查海盜案背後主謀,他是謀反案的主審官!」

  蔡永不說話了,沉沉地盯著梁心銘。

  梁心銘又道:「昔日鎮南侯的案子,雲蘿郡主接近恩師,就是想找恩師伸冤。若那戴斗笠的男子真是徐濤所派,找下官想必也是同樣的目的,而不是送什麼藏寶圖!」

  唐知府聽得霍然洞開,喜道:「對呀,一定是這樣!」

  蔡永面無表情地瞅了他一眼,又轉向梁心銘,問道:「那斗笠男子對梁縣令說什麼了?」

  梁心銘道:「沒來得及說,被人滅口了。」

  蔡永輕笑道:「最後接觸死者的只有梁大人,自然梁大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是第二次給她扣帽子了!

  梁心銘心裡對此人有了進一步的評價,斷定他不是好貨。她不理他譏諷,問道:「蔡大人是來追藏寶圖的吧?」

  蔡永道:「當然。」

  梁心銘道:「現在有兩方人都在追查藏寶圖,一是官府的人,另一邊就是謀反的人。蔡大人是誰的人?」

  蔡永目光定在梁心銘臉上,如同粘住了一樣,冷冷道:「本官當然是官府的人。梁縣令這話什麼意思?」

  梁心銘道:「下官就是想提醒大人:有人誤會本官得了藏寶圖,同樣也會誤會蔡大人。還請蔡大人慎言。」

  蔡永道:「誤會本官什麼?」

  梁心銘道:「誤會蔡大人是謀反同夥,明面上是替官府、實際上是替暗中的主子搶藏寶圖。」

  栽贓,誰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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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發表於 2018-9-28 00:32:08 |只看該作者
第401章 夜宴風波

  蔡永嚴正道:「梁心銘,你休要血口噴人!」

  梁心銘淡然道:「下官不過是推測而已,蔡大人不必動怒。再說,剛才蔡大人不也懷疑下官麼。」

  蔡永氣結,恨恨地看著她。

  梁心銘忽又誠懇地問道:「蔡大人為何要懷疑下官?別說下官沒說謊,就算下官真知道什麼,不願意告訴蔡大人,也一定會告訴恩師的。徽州按察使司不也將此案上報到刑部了嗎?最終此案還是要恩師來審理。蔡大人難道不希望下官將內情告訴恩師、要搶在恩師之前拿到藏寶圖?」

  把帽子給他扣死、扣實在!

  蔡永霍然站起,拍桌道:「梁心銘!」

  梁心銘笑吟吟的道:「大人不必動怒,都說是推測了。主要是蔡大人剛才太急切,下官難免有些疑惑。」

  蔡永質問道:「你是最後接觸死者的,本官循例問案,你推三阻四,含沙射影,是何道理?」

  梁心銘把笑容一收,正容道:「蔡大人循例問案,下官也已據實相告。況且,當時在場的不止下官一人,有唐知府和許多百姓,下官有沒有撒謊,大人一查便知。如何一口咬定下官拿了藏寶圖?大人好生奇怪!」

  唐知府忙道:「是啊是啊,本官可以作證,梁大人沒和那人說一句話,也沒搜出來什麼藏寶圖。」

  蔡永惱怒地瞪了唐知府一眼,對他插嘴很不悅,但終究沒發作,只是看樣子還很不甘心,但又有所顧忌,不想和梁心銘鬧翻臉,一時間找不到臺階下。

  梁心銘便道:「蔡大人,下官絕不敢隱瞞!蔡大人是徽州按察使司的人,督查徽州地方官員;便是恩師下來查案,強龍不壓地頭蛇,也是要依靠蔡大人等協助的。」

  聽了這話,蔡永神色緩和不少,順勢下坡,道:「是本官心急了,生恐藏寶圖追不回來,皇上責怪。」

  梁心銘先道:「大人請坐。」

  等蔡永坐下了,她才又道:「依下官之見,只要找到徐濤,便可知真相。徐濤可有下落了?」

  蔡永搖頭道:「沒有。」又仿佛不經意地問道:「本官聽說,梁大人帶回來一個小叫花子?」

  梁心銘點頭道:「是。」

  蔡永道:「叫來給本官瞧瞧。」

  梁心銘詫異道:「大人要見他?」

  蔡永道:「怎麼,不能見?」

  梁心銘道:「不是。下官見那孩子身上有血,以為誤傷了他,故而帶回來讓神醫診治。後來發現他沒受傷,就是嚇傻了,就讓他走了。大人既要見,下官派人去找找。」

  蔡永道:「那就不必了。」

  跟著又意味深長道:「想必也找不到了。大人既帶他回來,為何不賞他一口飯吃?」

  梁心銘淡笑道:「窮人多的很,下官人微力薄,一時也管不了許多。等這路修成了,和唐知府建一個善堂,或許更管用。那小叫花子有什麼不對嗎?大人如此關切。」

  蔡永道:「沒有。本官以為梁大人找他有用處,才問問。」他忍不住又話中帶話了,又生恐梁心銘反駁他,說完不等梁心銘回話,便站起來說要去驗看那些屍體。

  梁心銘淡笑,便起身同他出去了。

  屍體停在陳家大院的柴房內,已經五月中了,天氣很熱,屍體雖做了處理,味道還是不好聞。

  趙子儀低聲道:「大人不必過去了,屬下帶他們過去。」

  梁心銘點點頭,於是趙子儀便帶著蔡永等人過去。

  蔡永見梁心銘竟然不陪他去,停步,詫異地看著她。

  梁心銘道:「近日澆路,下官幾個日夜不曾合眼,身體不支,胃口也差,聞不得怪味。大人不會怪罪吧?」

  蔡永當然怪罪,可這話不好說出來,尤其梁心銘打著修路的名義,那路又修得如此出色,只得道:「不勞梁大人。」他也就去柴房裡望了一望,便出來了。

  出來後,他不時笑看梁心銘。

  梁心銘覺得,他目光玩味,不像之前的言語試探,也不像試探後的激怒,也不是上官對下官的壓迫,就像……對,就像男人看女人,帶著意淫的味道!

  梁心銘沒有躲閃,迎著他對視,杏眼中溢出淡笑,霧濛濛的煙波浩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樣。

  蔡永沒意思起來,先抵不住,轉開了目光。

  趙子儀將他舉動看在眼裡,竭力壓制,這一瞬間,他想將這狗官暴打一頓,再摳出他的雙眼。

  蔡永抬頭看看天,再對梁心銘道:「梁大人,天色已晚,今天走不成了,恐要勞煩梁大人安排。」

  梁心銘道:「這好說。」

  蔡永道:「本官外出辦差,身邊不曾帶伺候的人,還望梁縣令撥個俏丫鬟伺候本官。」

  梁心銘覺得,他「俏丫鬟」三個字說得很輕快,再配上眼神,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笑道:「下官定會安排。」

  蔡永濃眉一挑,很意外她答應了。

  他對梁心銘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當下吩咐陳家安排住處,忙亂了好一陣,梁心銘都交給屬下去辦,自己處置公務,就見來來往往回稟公事的人絡繹不絕,你來我往,直到天黑還不斷。

  傍晚時分,陳汐玥來了,陳夫人也隨他一塊來了,帶了許多吃用的東西,專程拜見李惠娘,丫鬟小子們來來回回搬了許多趟,內院頓時熱鬧起來。

  雲姨娘自然不錯過這熱鬧。

  唐知府倒後悔起來,應該讓夫人或者兒媳來問候梁夫人的,如今弄個姨娘在這,還麻煩人家,太失禮了。

  相比其他官兒,陳汐玥算是能和梁心銘意氣相投的,他來時又見了那寬敞的水泥大道,更激動不已,和梁心銘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並不趨奉蔡永。

  晚上,梁心銘設宴請蔡永。

  宴席就擺在正院院中,共兩桌,唐知府、蔡永、梁心銘、陳汐玥、李京、白英等官員一桌,還有大小屬官另一桌。酒菜大多是從十裡飄香酒館叫來的,這裡廚房只添了幾道菜。

  天上一輪圓月,照得院中白晝似得,月光反壓住了廊下燈籠的光芒,遠近景物一覽無餘。

  排座時,梁心銘將唐知府安排在她和蔡永之間。

  蔡永卻對唐知府道:「唐大人與本官換個座位如何?本官早就仰慕梁縣令的名聲——狀元郎的才貌聽說連皇上都誇的,正要與梁縣令多親近。唐大人常與梁大人共事,有的是暢談的機會;本官好容易才來一遭,錯過今日,不知哪天才能與狀元郎再把酒言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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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0:32:19 |只看該作者
第402章 美人飛刀

  唐知府忙站起來道:「既如此,本官就和蔡大人換一換。」

  蔡永卻看著梁心銘,笑問:「梁大人不會嫌棄本官吧?」

  趙子儀站在梁心銘身後,恨不得上前阻止,又不能開口阻止——他以什麼名義、什麼理由阻止?若衝動,說不定壞了梁心銘的事,只能忍著,等梁心銘吩咐。好在他知道梁心銘的脾氣,斷不會吃虧的,若不然,他真按捺不住。

  梁心銘瞅著蔡永笑道:「蔡大人如此看得起下官,下官怎敢不給臉?那就請二位大人換一換。」

  於是,那兩人起身換了座。

  一開始,蔡永倒也規矩。

  梁心銘舉杯邀客,一縷笛音飄來,配著天上的圓月,讓這應酬的夜宴染上了文雅的氛圍,少了些官場俗氣。

  蔡永乾了一杯,笑道:「梁縣令果然是文雅人。」

  梁心銘道:「難道蔡大人不是讀書人,不文雅?」

  蔡永哈哈笑道:「老蔡是行伍出身,不敢比梁大人,皇上欽點的狀元,還是三元及第的狀元。」

  梁心銘心中一動,問道:「蔡大人行伍出身?怪道身上有股殺伐果斷的氣勢。不知大人出自哪位將軍麾下?」

  蔡永道:「這可不好說。本官在西部邊疆、西北邊疆都待過,在白虎王麾下、玄武王麾下都幹過。」說著,意味深長地對梁心銘笑了,仿佛明白她想套他的來歷。

  梁心銘輕輕一笑,不再追問,舉杯勸眾人飲酒。

  酒過三巡,蔡永側首看向梁心銘,只見清冷的月色下,她光潔的肌膚呈象牙色,朱唇泛紫,黑眸如星子,禁不住把蒲扇大的手掌往她肩上一拍,捏住那秀肩笑道:「痛快!梁縣令果然盛情。本官對晚上的俏丫鬟好生期待!」

  眾人都哄笑起來。

  梁心銘先低頭看一眼肩膀上的豬手,再抬頭看向豬手的主人,把臉一沉,冷冷道:「勞煩蔡大人把手拿開!」

  桌上一靜,都停止吃喝,看向他們。

  蔡永似乎沒反應過來般,詫異道:「梁大人這是?」

  梁心銘面無表情道:「蔡大人是不是聽了傳聞,說下官乃是恩師男寵,便看輕了下官,故意輕薄折辱?」

  蔡永不料她就這樣說了出來,不好再裝,忙把手拿開,笑道:「梁大人太多想了。我等豪爽人,喝酒暢快了,勾肩搭背乃是常有的事,並沒有別的意思……」

  梁心銘道:「本官不喜人碰!」

  蔡永:「……」

  梁心銘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月光下,她俊面含霜,神情很冷。

  陳汐玥在旁勸道:「梁大人,蔡大人剛不是說了,他行伍出身,如何識得咱們讀書人的禮數。罷了!」明是勸解,聽著倒像譏諷蔡永粗魯不識禮。

  梁心銘總算明白他為何總也不能升官了,這性子、這毒舌——雖感激他,卻也替他發愁的很。

  蔡永沒想到梁心銘當眾就翻臉,不但不生氣,反對她起了更大興趣,忙誠懇道歉,混過去了;對陳汐玥就沒那麼好臉了,幾次刁難,都讓梁心銘給化解了。

  梁心銘轉而也像沒事人一樣,招呼眾人吃喝,又道:「大人剛說俏丫鬟,下官這就讓她來伺候。歡喜——」

  月光下,歡喜龍行虎步走來。

  梁心銘對蔡永道:「這是小歡喜,下官最得意的丫鬟。」

  蔡永目瞪口呆地看著歡喜——還小歡喜?這體格,楊玉環見了也自慚,梁心銘就讓她伺候自己?

  其他人也都忍笑,心想梁大人這口味還真是獨特,喜歡如此豐滿的,這也算「俏」丫鬟?

  天地良心,梁心銘可沒說假話,這些丫鬟中她最喜歡歡喜,對著歡喜和她做的菜,吃嘛嘛香,心情也超級好。每每辦公勞累的時候,她都叫歡喜送些吃的來,和歡喜閒話。說一陣,再吃些東西,疲憊一掃而空。

  歡喜面對一眾異樣的目光,都懶得瞅他們,一門心思都在自家大人身上。大人說她是他最得意的丫鬟,她毫不懷疑這話。她感覺得到大人的真心。不過,眼下可不是開心的時候,有正事要幹呢。就聽梁心銘叫「歡喜!」

  歡喜忙送上燦爛的笑臉,「大人。」

  梁心銘對她眨眨眼道:「可以開始了。」

  歡喜被大人美眸撲扇弄得心一跳,心情有些小緊張,深吸一口氣才將急跳的心壓下去。

  蔡永警惕起來,開始幹什麼?

  一眨眼的工夫,就見歡喜從後腰摸出兩把菜刀,刀背厚,刀刃雪亮,在月光下閃著銀輝,「歘歘」揮舞兩下,再往空中交叉飛拋,那刀打著旋兒落下,被她準確地抄在手裡。

  眾人看得眼花繚亂,雖是耍花招,但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子來說,很難得了,蔡永尤其關注。

  花招耍完了,動真格的了!

  院子裡早擺了桌案,案上有肉有魚、有生的有熟的,歡喜先開始切熟肉,一陣密集的「噠噠」聲,砧板被剁得脆響,很快一盤鹵鴨端上來了,看體型還是完整的。

  眾人都稱讚不已。

  蔡永納悶,就賣弄這些?

  接下來,順子和胖胖各端了一個大火鍋上來,梁心銘對眾人道:「這火鍋的湯底都調好了,現在就等歡喜現宰殺鮮魚,切成魚片,這樣才鮮嫩。」

  歡喜抓住一條四五斤重的大魚,去鱗、剔骨,然後片魚片;與此同時,綠風、流年兩女將其他菜蔬不斷往外端,進進出出的,在前後院之間來回穿梭。

  蔡永的隨從便盯著門內。

  歡喜開始展示她的刀工,只見她將一條魚肉拋了在空中,刀光連閃,那魚片紛紛落下。

  眾人這才吃驚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動作。

  小門內,一個小女孩扶著門框,探頭朝外看,又好奇又不敢出來的樣子,引起了蔡永隨從的注意。那隨從心一動,便悄悄地起身,俏沒聲地靠近小門。

  歡喜飛舞的刀光連閃。

  小門內,小女孩發現那隨從,驚叫一聲轉身就跑。

  歡喜聽見叫聲,轉過身看向門內,見一個男人抓住女孩,想也不想便揚手,菜刀脫手飛過去——

  就聽一聲男人慘叫。

  女孩的尖叫和男人的慘叫連續響起,驚動了眾人,紛紛轉頭看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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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你沒照鏡子?

  梁錦雲飛奔過去,很快將女孩和那隨從帶了過來。

  那隨從頂上頭髮被鏟平了,頭皮出血,驚得魂不附體,這時才回神,面對眾人,不由惱羞成怒,指著那女孩對蔡永道:「大人,這就是那小叫花子!」

  蔡永立即看向梁心銘,道:「梁縣令不是說這小叫花子已經走了嗎?為何對本官隱瞞?」

  梁心銘不悅道:「大人,先問明情況再責問下官不遲。」又對那隨從把臉一沉,道:「這是本官的丫鬟,叫瓔珞。什麼小叫花子!你污蔑本官,誰給你的膽子?」

  那隨從叫道:「這明明就是!」

  他差點被歡喜殺了,豈肯罷休。

  唐知府和陳汐都道:「這是瓔珞,梁大人的丫鬟,我等早就見過的。」一面看向李京白英等人。

  眾人紛紛證明,他們早就見過瓔珞了,每次議事都是瓔珞端茶送水,外加幫梁心銘計算計數的。

  瓔珞也乖巧地站到梁心銘身邊,神情坦然、大大方方,哪有一點剛才躲閃窺探的樣子。

  那隨從氣急敗壞道:「既這樣,你為何見了我心虛,轉頭就跑?」

  月光淒清,瓔珞又站在門後陰影中,他看花了眼,覺得瓔珞有些像百姓們描述的被梁心銘帶走的小叫花子,不知為何窺探他們。蔡永懷疑那小叫花子是有來歷的,被梁心銘藏匿了,之前囑咐過一干手下,要留神這大宅內外進出的人,對十一二歲的孩子更要留意。他當時便留心了。正盯著時,偏偏瓔珞看見他心虛地轉頭就跑。他便想也不想地沖過去抓人,就沖進了二門。

  那隨從覺得這個虧怕是要白吃了,不肯甘休,仗著蔡永的勢,想要逼梁心銘懲罰這兩丫頭。

  梁心銘瞅他道:「你沒照鏡子?」

  那隨從疑惑道:「照鏡子?」

  梁心銘道:「你若照了鏡子,就會明白人家小姑娘為何見了你就跑了。歡喜,你帶鏡子了嗎?」

  後一句話是問歡喜的。

  歡喜忙道:「帶了。」一面說,一面就在懷裡掏,胖姑娘也很愛美的,菜刀和小鏡子是隨身必備物。

  梁心銘道:「幫他照照,讓他瞧瞧自己的嘴臉!」

  陳汐「噗」一聲笑噴了。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笑了。

  那隨從瞪著梁心銘,氣得直哆嗦,剛才被歡喜的菜刀削了頭皮都沒讓他這麼感到受傷。

  蔡永板臉喝道:「夠了!」

  梁心銘並沒有因為他的放臉就罷休,盯著他問道:「蔡大人,是否該給下官一個交代?」

  蔡永惱怒極了,他的隨從被傷,他還沒發作呢,梁心銘倒先發作了。他冷冷道:「不過是認錯了人而已。大人這丫頭好手段,居然把人頭皮都削沒了。這要是再下來一點,豈不是把他腦袋給砍了?那時大人怎麼說?」

  梁心銘氣定神閑道:「砍了正好!」

  眾人聽得頭皮一陣發麻。

  蔡永嘴角抽搐道:「梁大人好威風!」

  梁心銘道:「下官數次被人刺殺,連小女也未能倖免,若不警惕,早沒命了。這丫頭剛才失了手,否則砍了他大人覺得不應該嗎?誰知他是不是刺客!」

  蔡永惱怒道:「都說是認錯人了!」

  梁心銘嚴厲道:「認錯了人?認錯了人就可以公然闖入內宅抓人嗎?本官還坐在這呢!各位大人也都在,豈有他出頭的道理?再者,蔡大人雖是按察使司的人,有督查地方官員的職責,也要有證據才能行事。大人因何一再污蔑本官?眼下更是侵入內宅,這是要抄下官的家嗎!」

  陳汐和唐知府都看著蔡永。

  內院也有他們的女眷呢。

  趙子儀梁錦雲也虎視眈眈。

  蔡永沉聲問:「梁大人待要怎樣?」

  梁心銘道:「還請大人秉公處置。」

  蔡永見她不依不饒,眾人又都看著,幾乎忍不住憤怒,不過他卻出奇地忍了下來,喝道:「來人!」

  那隨從先是被削掉頭皮,還沒上藥治傷呢,又挨了二十板子,打完已經起不來了,被抬了下去。

  陳汐見梁心銘如此強勢,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很有讀書人的氣節,暢快不已。跟著又失落,他也有氣節,若他當眾對抗上官,只怕不會有好下場。究其根本,除了梁心銘有手段,她背後的靠山才是蔡永忌憚的原因。

  朝中有人好做官!

  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等人抬走了,蔡永才轉向歡喜,問道:「這就是梁大人指來伺候本官的丫鬟?」心裡想著晚上要如何折磨她。又想起她剛才展露的手段,懷疑梁心銘要對他下手。只是不知會怎樣坑害他,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殺了他吧?他很是躊躇,對這豔福有些畏懼,不知該不該接。

  梁心銘替他做了決定。

  梁心銘道:「還是別伺候了!下官怕大人把氣撒在這丫頭身上,說不定明早下官就見不到她了。這丫頭可是下官廚房的大廚,下官是一天也離不開她的。」

  又吩咐歡喜:「你下去吧。」

  歡喜道:「是。」

  把兩把菜刀對擦,發出刺耳的「鏹」聲,再往腰後一插,瞅了蔡永一眼,轉身下去了。

  蔡永道:「……」

  他是該慶幸逃過一劫?

  還是該羞愧被打臉?

  酒宴虎頭蛇尾地散了。

  蔡永率先拂袖而去,接著其他人也紛紛告辭,唐知府和陳汐因要等女眷,落在後面。

  唐知府憂慮地對梁心銘道:「大人要小心哪。他這是認定你得了藏寶圖了。唉,老夫也說不上話。」

  陳汐冷哼道:「梁大人豈是他能污蔑的?真要污蔑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針對的是大人恩師。」可是皇上委派王亨調查謀反案,蔡永卻污蔑梁心銘,誰給他的膽子?

  唐知府道:「雖然他不敢怎樣,麻煩免不了。」

  梁心銘道:「多謝二位大人。下官問心無愧,不怕他污蔑。二位大人無需擔心,只要保證修路順利就好。」

  那兩人忙說,這是職責分內事,又低聲商議一陣,等女眷們出來了,方告辭離去,各自去安歇不提。

  待人都走了,梁心銘召集親信議事。

  今晚的事是她安排的,試探蔡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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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0:32:50 |只看該作者
第404章 乾柴烈火

  她想起蔡永抓住自己肩頭的手,隔著一層衣裳都能感受到那掌心的灼熱,便覺噁心。若她此時是個女人,對方這樣放浪形骸還說的過去;可她現在是男人身份,且是官身,蔡永還敢如此對她,不僅僅是挑釁,亦是調戲,更是試探,無論哪一種,都是她不能忍受的。

  梁心銘對趙子儀道:「這個蔡永絕對有問題,不然不會這樣試探、挑釁本官。」

  趙子儀道:「可要屬下教訓他?」

  今天,他一直在忍蔡永。

  梁心銘搖頭,輕聲道:「他不能在陳橋鎮出事。」

  丁丁自以為領會了大人的意思,急忙插嘴道:「對!在別的地方出事就沒關係。」

  梁心銘瞅了他一眼。

  丁丁卻後悔,心裡明白就行了,說出來幹嘛?

  卿陌等人都莞爾。

  梁心銘道:「咱們如此這般,按計行事!」

  眾人都道:「是。」

  梁心銘又對梁錦雲道:「本官想要知道蔡永的出身、履歷和性格喜好等等,你去安排。」

  這是要借王家的人脈。

  梁錦雲道:「是,大人。」

  梁心銘又對姚褀道:「監視蔡永的事,還要勞煩姚護衛。他沒見過你,方便你行事。」

  姚褀道:「是,大人。」

  趙子儀道:「這個蔡永有武功在身,他身邊幾個護衛也不似尋常人。姚大哥要小心。」

  姚褀點頭道:「屬下看出來了。」又對梁心銘道:「為免打草驚蛇,恐怕不能近身跟蹤。」

  梁心銘道:「不必跟太近,你只要掌握他的行蹤就行了。譬如他離開這裡去往何地。別不知所蹤就行。此人很重要,所以讓姚護衛去,為的是能隨機應變。」

  姚褀道:「屬下明白。」

  於是眾人散去。

  梁心銘心中感慨:捲入大衝突中,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有限的。譬如她在徽州待了幾年了,徽州上層高官她自然要關注,並想方設法瞭解其背景來歷和行事手段,但對於這些官員的下屬就力不從心了,只能利用王家的人脈。

  提刑按察使司的主官是按察使,下有按察副使和十幾個僉事,分別在徽州下轄的十個府巡查。這些人背景複雜,也不定是哪方勢力安插進來的。

  蔡永,專在青華府巡查。

  一個五品的僉事,敢這樣對她,又不關心命案,只對藏寶圖下落感興趣,要說他沒有圖謀,她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也說明,牛將軍滅門案另有內情。

  蔡永想拿住她並要挾王亨?

  那要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梁心銘站起身,微微一笑。

  今次,她就化為一柄利刃,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順便迎接王亨,為他們夫妻相認添點兒喜慶和浪漫。

  噢,今晚的月亮真美!

  她信步走出去……

  蔡永回到下處後,親信屬下忍不住憤憤道:「這梁心銘也太囂張了,為一個丫鬟衝撞大人,當眾給大人沒臉,分明沒把大人放在眼裡。大人為何如此忍讓他?」

  蔡永沉聲道:「說明那人臨死前肯定告訴了他什麼話,他才敢有恃無恐,藏寶圖十有八九被他得了。還有那個小叫花子,絕不尋常。」他派人把陳橋鎮給翻遍了,也沒找到那個小叫花子,可梁心銘一口咬定放走了。

  那親信忙問:「我們該怎麼辦?」

  蔡永道:「先派人盯緊他,再傳信給大人。」

  親信道:「是。」

  次日,唐知府先告辭,隨同他一塊回去的,還有長長的馬車隊,拉的都是水泥,運往六安府城。另外,李京和白英也受梁心銘委託,跟去了。他們要六安附近的山中再建一個水泥廠,燒制水泥,滿足當地工程所需。

  梁心銘這也是沒辦法,雖然鋪了水泥路,依然改變不了運輸困難的問題,工程戰線拉得越長,物資運輸越困難。從幾十里外運水泥過去,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太大,這顯然不是經濟的做法。梁心銘是不會為了保住水泥的秘密而幹這種勞民傷財的蠢事的。她會另闢蹊徑!

  再者,六安府作為工程主辦地,總要沾點光,除了這條徽湖路主幹道,六安府境內各縣的支幹道也要修起來,也不枉她梁心銘在此做了幾年官,得讓百姓記住她。

  雲姨娘也滿懷遺憾地走了。

  在陳橋鎮,梁心銘和惠娘防著她,她要紅杏出牆卻沒能成,這並沒有使她懸崖勒馬,反而積攢了滿腔的欲火。因這滿腔的欲火,她在內宅便守不住了。

  回去後,她便對唐夫人描述老爺如何辛苦,沒日沒夜地忙碌,她年輕,只跟著伺候老爺都忙得受不了,何況老爺那麼大年紀了,身邊沒人照顧可不行。

  唐夫人聽了自然心疼,於是命她繼續跟在老爺身邊照顧,隨著唐知府到工地附近的下處,照顧他起居。

  很快,雲姨娘便紅杏出牆了。

  梁心銘不理她,有人稀罕她。

  那男人盯上她很久了,只是在陳橋鎮梁心銘的眼皮底下,一直沒得機會。現在到了六安府,唐知府老邁,忙著修路都忙不過來呢,哪有閒心管其他,便被他和雲姨娘鑽了空子,兩人相逢,如乾柴烈火燒起來了。

  雲姨娘自此暢意非常。

  她雖放浪,卻也懂得保護自己,每天小心謹慎地伺候唐知府,起居和茶飯弄得十分妥帖。

  唐知府感慨地贊她賢惠、懂事。

  唐知府走後,蔡永也向梁心銘告辭。

  他也去了六安府。

  他是花柳老手了,只和雲姨娘碰了一面,便看出這女人是不安分的,於是讓人盯著她,然後便發現了她的姦情。

  「這倒省了本官費事。」他笑道。

  於是,雲姨娘被捉姦了。

  不是被唐知府,而是蔡永。

  蔡永看見和雲姨娘苟合的男人,眼前一亮——真是意外收穫,這下他有辦法對付梁心銘了!

  他剛在暗處看了一出活春宮,又因為外出辦差,好久沒碰女人了,早已按耐不住,但他卻堅持隱忍,先處置那男人。將男人收服安排妥當了,才將下屬都打發出去守著,自己摟了雲姨娘,仔細打量。覺得此女頗有風情,又要借她利用唐知府,因此也不挑剔了,就拿她來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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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0:33:03 |只看該作者
第405章 失蹤

  為了保命,也為了將來,雲姨娘很容易投入了蔡永的懷抱。自來內宅女子偷情,是無法瞞住身邊人的,所以她的丫鬟也一併被收了。三人在一室胡混,糜爛不堪!

  蔡永年輕力壯,又是官身,又有前程,又擅閨房之術,把雲姨娘收服得死心塌地,真是說不出的快活。

  事後,蔡永便問她,在梁家內宅,可曾見過一個小叫花子,十來歲,也不知是男是女。

  雲姨娘想了想,搖頭說沒有。

  蔡永又向她打聽梁家內宅事。

  雲姨娘便將自己所知道的悉數都告訴了蔡永。當蔡永問梁家丫鬟是不是都醜陋時,她搖頭說「才不是」。為討好他,又繪聲繪色地描繪每個丫鬟的特色,其中以櫻桃最美,思思和流年次之,瓔珞其實也很好看,就是身形像孩子。又說,李惠娘如何美豔,如何有風情等等。

  蔡永早知被梁心銘給耍了,暗自咬牙,又被雲姨娘說的勾起一腔邪火,翻身再將她壓住,拿她當梁心銘發洩,一面心裡發誓:「梁青雲,你等著!本官要將你一窩都端了!」

  雲姨娘放聲尖叫起來。

  蔡永在六安府城沒盤桓幾日,便接到一則重要消息,丟下雲姨娘匆匆帶人走了。

  姚一直跟蹤蔡永,因怕打草驚蛇不敢靠近,沒發現蔡永和雲姨娘的這出勾當,但蔡永帶人離開六安,卻是看的真切。他急忙將消息傳給梁心銘,自己又跟了上去。

  兩日後,姚又給梁心銘傳來消息,說蔡永一行人往荊州桐柏山去了,只不知為了何事。

  梁心銘疑惑,猜他有了徐濤的下落。

  她正等姚進一步的消息,忽然唐知府又來了,這次比前次更慌張,對她說李京和白英兩人不見了。

  這二人幫助唐知府建造水泥廠,才準備就緒,誰知前天唐知府接到報信,說他們不見了。唐知府忙命人尋找,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又想,會不會回到陳橋鎮這邊來了?經打探,也沒有。唐知府這才慌張了,急忙來告訴梁心銘。

  梁心銘聽後,心一沉。

  她立即道:「請大人傳令下去:全面搜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再派人查訪,總有人看見他們蹤跡。」

  唐知府道:「本官已經吩咐下去了。」

  梁心銘也吩咐衙役在潛縣四處搜尋,然後和趙子儀跟著唐知府趕往李京和白英所在的工地。

  她在白英和李京的住處仔細查看後,又去問工地上的民工和其他工匠,事發前那兩人有何異常舉止。

  查訪中,一個給工匠們做飯的婆子悄悄告訴梁心銘,她有天晚上看見李京出來,往田間一片玉米地裡去了。

  梁心銘神色不動,覺得這有什麼呢?工地上的人大小解更喜歡在田野裡解決,李京應該是出來方便吧。

  那婆子似乎看出她心思,又道:「他進了玉米地好久沒出來,老婆子還聽見裡面有女人叫聲……」她不好意思說自己窺探人隱私。因為李京一向不去田間方便,那天晚上卻出去了,還鑽進了玉米地,半天沒出來。她覺得不對,就跑過去看究竟,然後就聽見地裡有男女苟合的聲音。

  梁心銘立即察覺這話漏洞,朝那片玉米地瞧了瞧,又把目光拉回來,目測了下距離這麼遠,那女人得叫多大聲音,豈不把整個工地的人都驚動了?

  她微笑道:「大娘過去了吧?」

  婆子尷尬得老臉紅了,忸怩了一會,不敢隱瞞,點點頭。

  梁心銘便明白,李京和女人勾搭上了。

  她便去玉米地裡仔細查看,唯恐有人殺了李京,埋屍在此。她和趙子儀、梁錦雲把十幾條壟溝都走遍了,也沒發現異常,倒是有些雜亂的腳印,有大有小。大的像男人的腳印,小的明顯是女人的繡鞋踩出來的。

  她不由納悶:這兩人到底有沒有發生姦情呢?大晚上的,跑到玉米地裡談情說愛、風花雪月?她覺得李京並沒有這個雅致的情懷,所圖的無非就是玩女人。

  難道他們站著辦事的?

  李京好歹是工部的人,一般的鄉下女人他應該看不上,這工地上的女子……梁心銘腦子靈光一閃,想起一個人來。若是她,為了怕人看出來,還真有可能和李京站著辦事,不然回到家,一身泥草,可怎麼對人解釋呢?

  這人就是雲姨娘!

  「捉賊拿贓,捉姦拿雙」,梁心銘雖然懷疑,卻沒有證據,她又沒閒工夫耗在這調查,於是和唐知府約定互通消息,她且返回陳橋鎮去了。暗地裡,她命卿陌派了潛水幫的一個伶俐孩子在工地跑腿打雜,一面盯著雲姨娘。

  回去的路上,梁心銘一直沉吟:到底那兩人是被害了,還是另有圖謀,比如帶著她交代的水泥秘密逃跑了?

  趙子儀顯然也想到這點,擔憂地問道:「大人,這兩個人失蹤會不會跟水泥有關?他們知道水泥的秘密。」

  梁心銘轉臉,面上一片平靜,道:「是不是都沒要緊。」

  趙子儀納悶,為何大人一點都不心焦、擔憂呢?

  走了一程後,他們上了已經鋪好的水泥路。梁心銘看著延伸向遠處的大道,聽著十幾匹馬兒鐵蹄「噠噠」敲擊路面的聲音,夏日晚風吹在臉上,熱乎乎的。

  她忽然道:「有些人就愛作死!」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趙子儀知道「作死」這個詞,那是比「找死」溫柔點的說法,梁縣令說某人作死,那人便要倒黴了。

  他瞟了梁心銘一眼,忍不住微笑。

  梁心銘回到陳橋鎮,將李京和白英失蹤一事上報徽州府,並從驛路傳信進京給王亨。李京和白英是王諫安排的,也熟知他們底細,現在突然失蹤,當然要告訴他。

  很快梁心銘又得到消息,也弄清蔡永去了何處:

  原來,徐濤逃往桐柏山投奔禁軍副將軍郭俊,被官府的人堵了個現行,當場拿下。

  徽州按察使上奏彈劾朱雀王謀反,說趙家就是海盜案背後的主謀,因怕事情敗露,才讓徐濤殺了牛將軍全家滅口,奪了藏寶圖,轉交給趙寅的屬下郭俊。趙寅將郭俊安排到荊州來,就是為了方便接手和處置那批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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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0:33:13 |只看該作者
第406章 王亨闖入迷局

  梁心銘每天忙得陀螺似得旋轉:要監督各地修路工程,還要追查李京和白英下落,以及失蹤內情,又要關注牛將軍滅門案進展,看朝廷是如何處置趙寅的。

  說實話,她不信趙寅謀反。

  她和蘇莫琳想的一樣:趙寅若有野心謀反,當年絕不會為了維護孟清泉公然得罪蘇莫琳和王家。他最好的選擇是娶蘇莫琳,和蘇相聯姻,並交好王家。等大事成後,再把孟清泉弄到身邊,哪怕再將蘇莫琳一腳踢開呢,也比一開始得罪蘇相和王家強。這才是一個野心家的正確決定。

  但別人未必都跟她想的一樣。

  眼下證據對趙家很不利。

  牛將軍和郭俊都是朱雀王一脈。

  這當口,徐濤投奔郭俊,怎說得清?

  梁心銘猜,王亨又要來徽州了。

  她便加緊準備,要和王亨聯手!

  京城,靖康帝接到奏報後,心情沉重。

  他想,趙寅和王亨在溟州失蹤一年多,是不是故意干擾王亨查案呢?又想到趙寅和威海大將軍耿忠的交情,他們是否有勾結?再想到孟遠翔在溟州連任數年、力主剿滅海盜,而趙寅之前對孟清泉全力維護,只是為了恩情?

  蘇莫琳在朱雀王府揭穿孟清泉後,趙寅便同孟清泉反目,跟著孟家便倒了;緊接著,郭俊娶了趙寅寡居的表妹陸君如,然後被調往荊州桐柏山;再後來,徽州青華府牛將軍被滅門,而牛將軍原是朱雀王的部下,兇手徐濤攜帶藏寶圖投奔桐柏山郭俊處……

  靖康帝越想越疑慮重重。

  他便召集幾位閣臣商議。

  毫不意外的,眾人爭論不休。

  而蘇熙澈和左端陽都似乎有顧忌,沒有拿出明確的主張,對於眾人的爭論也不置可否。

  靖康帝煩躁,急招王亨進宮。

  王亨正在追查先帝六皇子誠王死因,也可以說,是調查玄武王世子張伯遠。

  當年誠王死後,牽連無數人,他身邊伺候的所有太監宮女全部被杖殺,找不到任何人打聽當年的事。

  王亨廣泛撒網,仔細排查,終於得到一條消息:事發當天,先帝曾傳六皇子,當時是先帝身邊的總管公公派了一個小太監去的。後來這個叫小四的公公出宮去了,如今在京郊驪山下的一個皇莊做管事。

  據說,他曾和同伴吃酒時說起舊事,感歎「誠王太不值了」,一面搖頭,一面流淚。

  也因此,王亨才盯上了他。

  然等王亨親自帶人去皇莊時,小四公公已經死了,剛死,是突然猝死,張伯遠世子正在現場。

  初夏的郊野,目之所及一片蔥綠。

  皇莊場院內,王亨站在太陽下,對著文質彬彬的玄武世子,沉聲問:「張世子能告訴本官,這是怎麼回事嗎?」

  張伯遠解釋道:「本世子來時,他已經死了。」

  王亨道:「你以為本官會信你?」

  張伯遠苦笑:「……」

  王亨道:「這事暫且不提,皇上下旨將世子留在京城,若無旨意,世子不得隨意出京。現在世子私自出京,還涉及命案,世子可想過這後果?」

  張伯遠道:「本世子接到消息,說小四公公要見本世子,有重要隱情稟告,還說有人要對他不利。本世子急忙派人去告訴王侍郎,因來不及等王大人,先一步趕過來了。」

  王亨道:「本官憑什麼信你?」

  張伯遠道:「此事若是本世子所為,又怎會讓大人抓個正著?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

  王亨冷笑道:「世子乃習武之人,兵家戰略,虛虛實實,本官怎知這不是你故布疑陣,迷惑本官?」

  張伯遠道:「那大人就自己查!」

  他也不多說了。

  這時候,王亨不會相信任何人的。

  王亨最終也沒有將張伯遠當嫌犯控制,這事透著蹊蹺,他不信張伯遠,也不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但他將此事密奏了靖康帝,靖康帝申斥了張伯遠。

  王亨轉而去調查張世子妃。

  張世子妃的娘家父親黃湛原是太樸寺丞,分屬東宮九牧監。東宮九牧監,掌牧養馬牛,供皇太子之用。先帝六皇子受寵,雖未封太子,所用坐騎車駕都是東宮九牧監伺候的。

  誠王出事當天,巧的很,黃湛居然另有差事,逃過這一劫,另一個寺丞同僚則被牽連獲罪。

  王亨覺得,這也太巧了。

  若無誠王暗戀黃湛之女一事,他或許不會覺得巧,但誠王既然暗戀張世子妃,又計劃要向她表白,跟著就出了馬墜懸崖一事,她父親沒被牽連,這便有些巧合了。

  黃湛已死,王亨查黃家人口發現,張世子妃原有個妹妹,在世子妃出嫁後兩個月時,病死了。王亨現在看什麼都起疑,便著手調查這個黃二姑娘的死。

  黃二姑娘有兩個貼身丫鬟,一個嫁給了家中小廝,生孩子時難產死了,另一個秋月卻嫁給了鄉下莊頭。

  王亨追查時發現,那個莊頭長相、能力都平平,秋月下嫁的舉動很反常。她作為二姑娘的貼身丫鬟,本來有機會嫁給家中的年輕管事,或者有頭臉管事的兒女,但她卻放棄了大好機會,嫁給並不認識的莊頭,從此在鄉下生活。

  就在這時候,他又查出一個重要消息:黃二姑娘並非病死,不知為何突然死了,黃家才對外宣稱病死。

  王亨當機立斷,匆匆去鄉下找秋月。然他又去遲了一步,秋月又死了,是被人殺了,而他也再一次在現場碰見熟人。

  這一次,張伯遠沒敢離京,是派他的屬下張福來的。

  據張福說,他家世子得到消息,說秋月知道誠王之死的線索,但已經被幕後人給盯上,就要步小四公公的後塵。世子便派他火速來營救,一面另讓人去請王侍郎。他趕到時,秋月剛被人殺死,屍體還是溫熱的。

  王亨的惱火可想而知!

  一而再再而三,他感覺自己像木偶一樣被人控制著,又像是棋子,起落都身不由己,也看不清整個局勢。

  對手很厲害,無論是小四公公的猝死,還是秋月的被殺,看似很簡單,幾乎讓他親眼目堵嫌犯,換上別人,恐怕都要定張伯遠一個殺人滅口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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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再賜天子劍

  王亨覺得,對手很瞭解他。

  對手知道他在調查誠王之死。

  也知道王曉雪和張伯遠的私情。

  他曾經以大不孝的罪名給孟清泉定罪,但誰都知道,他殺孟清泉的真正原因是認定她害了他的妻子。

  現在,張伯遠也像孟清泉一樣,種種跡象都表明和誠王之死脫不了干係,而張伯遠又引誘了他妹妹,是他厭惡的人,在這種情形下,他就應該奏明皇上,將玄武王府查封,審問張伯遠是如何殺害誠王的。揭開張伯遠的真面目後,再進一步追查他和這次的謀反案有沒有關聯。

  但是,王亨沒有輕舉妄動。

  他對著心中那不知名的幕後操縱者冷笑道:不管你是誰,都弄巧成拙了你知道嗎?

  但這並非說王亨就排除了張世子的嫌疑,賊喊捉賊的事多著呢,更何況,和趙寅、林子程兩位世子比起來,張伯遠最擅長謀略,戰場上常以奇兵致勝。

  他一面親自去驗看秋月的屍體,一面吩咐將張福拿下,現場勘查完畢,將人和屍體一併帶回城。

  隨後,便傳張世子去刑部問話。

  「這次你又有什麼說辭?」他盯著張伯遠問。

  「沒有。」張伯遠很乾脆道。

  「哦,你不辯解了?」王亨譏諷道。

  「對方很厲害,本世子現在是百口莫辯,一切還要仰仗大人。大人也不該被任何人事干擾。」張伯遠道。

  「本官現在是問你話!」王亨火了。

  「大人請問。」張伯遠忙道。

  「你既然一直在暗中調查誠王之死,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都沒查到黃二姑娘的婢女身上?」王亨逼問道。

  張伯遠沉默了。

  王亨再問:「你知不知道誠王喜歡你的世子妃?」

  張伯遠猛抬頭,眼中閃現痛苦之色,先搖頭,後又輕輕點頭,「先不知,後來才知道。」

  調查進入僵局。

  王亨躊躇,要不要直接面對張世子妃呢?

  他不願直面張世子妃,是怕被人非議幫妹妹搶佔世子妃之位。王曉雪被送出了京城,這件事也被王家壓下去,若他直面張世子妃,恐怕有心人會對王家指點。

  正在這時,靖康帝傳他進宮。

  那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御書房,左端陽和蘇熙澈都在。

  兩人看見王亨,都神色一振,左端陽眼中甚至露出希冀的目光,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

  蘇熙澈忙將情況大略說了。

  靖康帝為使他瞭解更詳細,又從御案上撿了幾份奏摺,讓沈海拿給他,說「這都是徽州呈上來的。」

  王亨一一展開觀看,便得知牛將軍被滅門,徐濤攜帶藏寶圖投奔趙寅的表妹夫郭俊,趙寅涉嫌謀反!

  王亨沒想到第一個浮出水面的嫌犯會是趙寅,他還以為是張伯遠呢。接下來看到的消息更令他震驚:陳橋鎮發生血案,一斗笠男子面見梁心銘,被五個來歷不明人截殺。

  王亨當即心就提了起來。

  這人為什麼要見梁心銘?

  是想通過梁心銘向他伸冤,還是利用梁心銘要挾他?不管是哪一種,梁心銘都已經被捲入此案。

  王亨心急如焚。

  他絕不允許梁心銘有事!

  他抬頭,看向靖康帝。

  靖康帝鄭重問道:「王愛卿對此案有何看法,朱雀王真的就是海盜案背後的主謀嗎?趙家要造反?」

  王亨搖頭道:「微臣不敢確定。」

  靖康帝忙問:「為何不敢確定?不是已經證據確鑿了嗎?」證據確鑿,是徽州按察使的原話。

  王亨道:「亂臣賊子若只有這點手段,也不值得皇上為他勞神了。再者,這份奏摺上說,有斗笠男子去陳橋鎮找梁心銘,卻被五個來歷不明的人當著梁心銘的面殺死。將牛將軍滅門案、陳橋鎮血案和徐濤投奔郭俊這幾件事聯繫起來分析,此案疑竇重重,而不是什麼證據確鑿。」

  他現在一聽「證據確鑿」就覺得刺耳,他可是剛經歷了兩樁證據確鑿的案子,可是他卻無法定奪。

  左相和蘇相微微點頭。

  王亨的分析,他們認同。

  靖康帝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王亨道:「兩位大人的意思是?」他看向左相和蘇相。

  靖康帝道:「他們想聽聽愛卿的想法。」

  王亨心憂梁心銘,要立即趕去徽州,迅速拿定了主意,道:「皇上不妨以靜制動,暫時將趙世子禁足在王府。微臣即刻前往徽州,調查牛將軍滅門一案,查明真相,找到藏寶圖,追回藏寶,揪出亂臣賊子,再做定論。」

  靖康帝疑惑道:「趙世子只是禁足?」

  王亨道:「對。微臣以為現在證據不足。」

  蘇相和左相都道:「王大人有理。」

  王亨不由詫異,沒想到他們也不主張處置趙世子,原還以為他們要將趙寅打入天牢待審呢。

  他略一想,便明白了,因道:「兩位老大人也是這意思?哦,蘇相是否因為令愛的緣故?左相是覺得張世子更有嫌疑吧?」

  靖康帝也看向兩位宰相,覺得他們今天表現有些奇怪,竟都對處置趙寅遲疑不決,又不像王亨,自有他的推斷。

  面對王亨和皇帝疑惑的目光,兩個老謀深算的人精居然同時露出不自在的神情,王亨大奇。

  蘇相正色道:「案情未明之前,本官不敢妄下論斷。這與小女無干。老夫從不因公徇私!」

  左相也道:「沒有證據,老夫不會輕易冤枉任何人。張世子也好,趙世子也罷,都是朝廷良將。」

  王亨暗哂,也懶得與他們多費口舌。

  皇上也略過不提,道:「如此,王亨聽旨。」

  王亨上前一步,道:「微臣在。」

  靖康帝威嚴道:「朕授予你天子劍,再賜五百龍禁衛隨行護衛,立即趕赴徽州,追查牛將軍滅門一案,查明案情,追回藏寶!」一面說,一面親筆書寫聖旨,蓋上玉璽,連同天子劍,令沈海賜予王亨。

  王亨躬身接道:「微臣領旨。」

  令龍禁衛隨行,表明靖康帝對此案的重視,不然沒等王亨到徽州,半道上就被人給殺了,還查什麼?

  因為慎重,他賜的這支龍禁衛也是經過斟酌的:原歸古濤統帥,現任的指揮使白驍曾是古濤的副手,與古濤關係很親近。古濤是受過王亨大恩的,白驍也對王亨很尊敬。靖康帝有次見王亨和正在宮中值守的白驍說話,似乎不錯的樣子,剛才想起來,於是做了決定。

  事畢,蘇相和左相先退下。

  靖康帝留下王亨,另有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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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發表於 2018-9-28 00:33:35 |只看該作者
第408章 欺負我不能生嗎?

  王亨先將秋月被殺一事回稟了,說他自追查誠王之死以來,張伯遠一直牽連在其中,很是可疑。

  靖康帝憂心道:「一個張伯遠沒鬧清,又出了趙寅藏匿寶藏之事,到底他們誰忠誰奸,或者都不安分?」

  王亨回頭看看,見沒人,才悄聲道:「案情複雜,微臣建議皇上,可密令忠義侯進京……」

  靖康帝聽到「忠義侯」三個字,目光大亮,若說眼下軍方將領他最相信誰,那必定是忠義侯方無適。別看白虎王一點事沒沾上,但皇上依然很忌憚,不敢用林世子。

  他鄭重道:「愛卿此去小心,莫要辜負了朕的期望。」

  王亨道:「皇上放心,微臣定不負皇上所托。」

  靖康帝道:「還有威海大將軍,朕要宣他進京。」

  王亨目光炯炯道:「是該宣耿將軍進京。」他早就懷疑耿忠了,卻一直沒有任何把柄和線索。

  君臣又商議幾句,王亨才出宮。

  出宮後,他沒有回家,直奔吏部。

  郭俊調任去荊州這事,他聽趙寅說過,到底是誰經手辦理的、以什麼理由調動,還需要弄明白。

  結果一查,竟是洪飛!

  這可是牽連越來越廣了。

  如果有天查到自己親爹頭上,王亨也不會驚訝的,眼下梁心銘不就牽連進來了嗎?他第一次覺得腦子不夠使。

  王亨與洪飛談了些什麼,無人知曉。

  他回府後,吩咐慕晨思雨打點行裝,交代管家打點車馬等事,又和王諫在書房秘議一個時辰。

  次日一早,他直接去了朱雀王府。

  聖旨昨天就到達王府,趙寅被禁足。

  王亨來後,問王府總管:「世子呢?」

  總管忙道:「世子一直住在火山的青楓館。昨天接了旨意後,就上山去了,再沒下來過。」

  王亨沒有讓他去叫趙寅下山來見自己,而是命他帶路,引自己去火山見趙寅。

  進入花園,遠遠的就見火山上綠蔭蔥蘢,毫無「火」的影子,但根據這茂盛的楓林,可以推測秋天漫山紅葉的景象,必定像燃燒的火焰山一般,蔚為壯觀。

  半山腰的綠蔭內,透出粉牆黛瓦。

  青楓館,此時看來很名副其實。

  院內,趙寅正帶著丹丹玩耍:他在前跑,丹丹帶一隻小狗在後追趕他,女孩笑聲和小狗叫聲都很稚嫩。

  見了王亨,趙寅毫不驚訝,要丹丹拜見王大人,又對王亨微笑道:「這是我女兒,丹丹。和梁心銘的女兒一般大小。」

  王亨警惕地盯著他好好的提梁心銘做什麼?

  趙寅還問他呢:「是不是很可愛?」

  王亨道:「本官覺得世子很可愛。」

  他從未見過這冷肅的沙場勇將露出這柔情的一面,還炫耀女兒,有女兒好了不起嗎?欺負他不能生?

  趙寅:「……」

  王亨挑剔地掃了丹丹一眼,覺得沒有朝雲可愛。朝雲小嘴巴可會說了,不像丹丹在外人面前拘謹、嚴肅,明明是軟軟的小女孩子,竟和他爹一個神情。

  什麼樣的爹,教出什麼樣的女兒。丹丹不如朝雲,不是丹丹的錯,是她爹比不上朝雲的爹。

  趙寅不知他心裡貶低自己,伸手請道:「進去坐。」

  說著牽起丹丹,當先向正屋走去。

  王亨在後跟著,一面四下打量,一面問道:「世子好像一點都不慌張,愜意的很呢。」

  趙寅頭也不回道:「有王大人在,本世子何須慌張。對王大人的手段,本世子期待的很。」

  王亨道:「世子這是贊本官呢,還是挑釁呢?」

  趙寅將丹丹交給迎上來的丫鬟帶走,示意王亨上坐,自己在旁相陪,道:「這個要大人自己去琢磨了。」

  王亨眼神突然銳利,逼視著他道:「本官正琢磨:牛將軍和郭俊都是朱雀嫡系,出了這些事,世子可有解釋?」

  趙寅沉默了下,才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他們最先出自朱雀王麾下,但後來不止待在北疆,也去過西疆和西北邊疆,在白虎王麾下和玄武王麾下效力過。」

  王亨道:「你的意思是?」

  趙寅道:「軍中這一規定,確實能杜絕一方將領豢養私兵,然一旦出事,也讓情勢變得更複雜,難分敵我。」

  王亨道:「可是郭俊是你派出去的!」

  趙寅道:「對!因為我懷疑牛將軍。」

  王亨道:「為何懷疑?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趙寅道:「在溟州時。」

  王亨道:「你為何沒告訴本官?」

  趙寅道:「只是一絲懷疑,沒有任何證據,連捕風捉影都算不上,如何告訴?說了恐怕大人會懷疑本世子居心叵測、誤導大人。眼下局面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王亨道:「你讓郭俊去荊州做什麼?」

  趙寅道:「本世子從溟州回來,特意繞道青華府,去見了牛將軍,以言語警告、勸導他。他當時神情掙扎,雖未對我道出真情,卻證實了我的某些猜想。我不想打草驚蛇,便將郭俊派去荊州,盼望他想通了,能通過郭俊傳遞消息給我。我還給他去信,托他照應梁心銘,言語中透露:梁心銘是可以信任的。我自己也在軍中調查此事。然我萬般小心,還是打草驚蛇了,連累他滿門被滅口。」

  王亨道:「你的猜想是什麼?」

  趙寅道:「大人自己去查吧。」

  王亨不悅地蹙眉。

  趙寅道:「本世子自己的嫌疑還沒洗清呢,又指控別人,豈不讓案情更複雜?況且,就算我說了,大人也不會相信,還是要去查證。大人就不怕被我誤導了方向?」

  王亨道:「本官自能分辨。你說!」

  趙寅道:「大人可去查一查牛將軍的夫人。」餘下的,他就不肯再多說了。

  王亨也沒再問,告辭了。

  回去後,立即動身啟程。

  昨天傍晚,蘇熙澈落衙回府,才在書房坐定,蘇莫琳就趕來了,詢問父親,朝廷是如何處置趙寅的。

  蘇熙澈看著女兒一臉急切的模樣,眼前浮現王亨和靖康帝看他疑惑的眼神,不由煩躁他這還沒替趙寅說情呢,只是沒及時拿出主張,就被人懷疑袒護趙寅;要是他再出面替趙寅說情,哪怕沒有私心,別人也會認為他徇私吧?究其根本原因,都是因為女兒和趙寅理不清的關係。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今天就把這關係給理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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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9-28 00:33:44 |只看該作者
第409章 強行定親

  他便端起架子,沉聲道:「琳兒,你也不小了。為父向來以為,我蘇某的女兒不同一般的閨閣女子,對你期望甚高。你之前也對趙世子頗為不滿,現在他又出了這事,事涉謀反大罪,已被皇上禁足,將來還不知結果如何。你是個懂事的,自今日起,莫要再提他了……」

  蘇莫琳急道:「父親,他不會謀反!」

  蘇相打點了一肚子話,才說了一半,聽女兒不由分說就認定趙寅不會謀反,火起,喝道:「這是你一廂情願能決定的嗎?連王侍郎都不敢斷定,提議將他禁足;你一個閨閣女子,又不瞭解朝廷局勢,怎敢胡亂斷言!」

  蘇莫琳道:「王侍郎判案,必須拿出證據。我們現在私下裡分析此事,自然是暢所欲言。」

  蘇相道:「再暢所欲言,也洗不清他的嫌疑。」

  蘇莫琳道:「那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他!」

  蘇相道:「你憑什麼這樣認為?」

  蘇莫琳道:「他既有野心要謀反,早就該娶女兒,而不會為了孟清泉得罪女兒、得罪王家!」

  蘇相氣道:「你說來說去都是這個理由,原先為父不能駁你,現在好了,徽州那邊傳來消息:說趙家利用孟遠翔為他們聚斂財富、籌集軍費,所以他才維護孟清泉,而不是為了什麼救命之恩!等孟遠翔事敗,趙家便毫不猶豫地將他當做棄子,棄卒保帥。你還有何話說?」

  蘇莫琳道:「這是污蔑!」

  她氣得要命,瞪著父親。

  蘇相道:「污蔑?奏摺都呈到皇上面前了。」

  蘇莫琳道:「既然這樣,為何皇上不下旨抄了朱雀王府?為何王亨不主張將趙寅打入天牢,只是禁足?」

  蘇相啞口無言。

  蘇莫琳勝利地抬起下巴,對父親道:「因為他們也覺得世子沒有反心,但為了查出證據讓人信服,才暫時將他禁足。女兒雖替世子辯護,並非要父親徇私。父親身為當朝宰相,就該以朝廷大局為重、據實論事,不能有一絲偏見。倘若因為女兒和世子的關係,反對世子避之不及,則有失宰相氣度,若因此給亂臣賊子可乘之機,那時悔之晚矣!」

  說完,瀟灑地轉身,出去了。

  蘇相氣得站起來,指著門口道:「這丫頭,簡直缺了管教!」忽想女兒是他一手教養大的,連她母親都少有插手,說她缺管教,豈不是說自己沒管教好?

  他不肯承認,不能自打嘴巴。

  他便要另想辦法,將這個女兒給規束起來。什麼辦法呢?自己管不了,又沒精力管,就找別的男人來管。「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該把女兒給嫁了!

  有了女婿,女兒就會忘了趙寅。

  就算不忘,她也不敢再找趙寅。

  蘇相要嫁女,連夜尋女婿。

  近日朝堂事多,他身為宰相難逃其責,諸事纏身,白天是抽不出空閒來選女婿的,只好晚上進行。

  他招來心腹幕僚,將所有的少年才俊羅列出來。這些人或家世人品好,或才學能力強,或相貌出眾,總有一項長處能入他眼,這是初選。然後他再親自細細篩選。

  選來選去,選中了幾名。

  蘇相又從這幾人中挑選出一個人來,此人姓簡名繁,家世不顯,名聲不顯,是蘇相門生姜宇的門生。

  蘇相為何選中簡繁了呢?

  姜宇原在國子監,被委任為京畿之地的學政,去年在長安縣主持院試時,發現了童生試院試魁首簡繁。姜宇回來後,在蘇相面前極力推崇簡繁,說他才貌雙全,是與王亨、梁心銘相當的少年才俊,將來前程不可限量。

  姜宇也是看蘇相和朱雀王府那邊僵住了,說有結親的意思吧,過了這些日子也沒個動靜。他便主動為恩師分憂,另外尋找青年才俊給蘇姑娘預備著,以備不時之需。

  蘇相聽後便上心了,想要相看其人品才學,若滿意的話,可選做東床快婿。他原本想等八月鄉試時,看簡繁的鄉試成績再做決定,如今等不及了,只能提前了。

  他當即修書一封給姜宇,命他居中保媒,促成這門親事。書信寫好,次日一早命人送去不提。

  然這天又發生了許多事:

  早朝時,因洪飛簽發郭俊的調任文書,被御史彈劾。

  接著又有御史主張將趙寅打入天牢,而不是只禁足。

  跟著就有人彈劾蘇相,說他女兒私會趙家人,為趙寅傳遞消息,他身為宰相教女不嚴,還是與趙家勾連?

  蘇相笑著把那御史一頓嘲諷,又說他女兒就要定親了,若有人再敢胡言亂語,敗壞小女名節,休怪他翻臉。

  不論朝堂如何沸騰,靖康帝還是堅持按昨天在御書房和兩位宰相及王亨商議好的對策頒旨。

  因此一節,蘇相回府後,查問清楚昨天蘇莫琳果然見了趙家人,暗怒,更堅定為蘇莫琳定親,而姜宇也帶來了簡家的消息:簡繁仰慕蘇姑娘才名,同意了親事。

  於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蘇莫琳被強行定親了。文定的日子很緊,就在三天后下聘書,六月十六日。

  六月十三日,王亨啟程去徽州。

  王諫送走兒子後,密令心腹:調集人手,知會荊州、徽州兩地的所有人脈關係,密切關注並保護王亨和梁心銘,並及時將消息送回京城王家。

  他絕不能讓這兩個人有失!

  六月十四日,徽州巡撫林鈺林奏報:梁心銘修建的徽湖路六安路段已完成五十裡,是用「水泥」摻和沙子鋪成,路面平整光潔,乾透後不懼雨水沖刷和浸泡,又詳述了水泥的性能,稱此物可用來建造城牆和房屋等。

  靖康帝龍顏大悅,總算有條好消息。

  然六月十五日早朝,忽有御史彈劾梁心銘,說那水泥乃工部營繕清吏司的李京和白英研製出來的,梁心銘要搶佔這份功勞,竟殺白英和李京滅口,被李京逃掉了,白英遇害。

  王諫出列,將一封書信呈給靖康帝,又道:「微臣任工部尚書也有幾年了,從未聽說過李京和白英能造水泥。微臣這裡有梁心銘剛送來的書信,言道他二人無故失蹤,如今六安府幾個縣都在上天入地找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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