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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鄉村原野] 江南第一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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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 09:22:33 |只看該作者
第670章 送給小王做王妃

  朱雀王看懂了他的眼神,也聽懂了他的話意,卻裝沒聽懂,哈哈大笑道:「等本王的世子回來,讓他陪著青龍王在京城好好逛逛。——你們不是至交好友嗎?」

  隊伍前後均響起壓抑不住的怪笑。

  趙寅和秦伊凡,在戰場上那就是死對頭。趙寅是殺神,秦伊凡最陰險,兩人對陣,都往死裡整對方,朱雀王卻說他們是好友,嚴暮陽等人能不笑嗎!

  秦伊凡笑道:「好久沒見小麻雀了,甚為想念。聽說上次他差點讓大靖皇帝——小王的皇兄給殺了?」

  朱雀王笑道:「青龍王收集消息須得仔細甄別,那些市井傳言就別當真了,否則有一天會吃虧的。」

  正打著口水仗,前面一衙役邊跑邊喊道:「梁大人破了誠王案,查封了左相府,左相畏罪自殺了!」

  朱雀王一驚,向嚴暮陽看去。

  嚴暮陽正看過來,也很吃驚。

  青龍王早讓隨從上前問清楚了緣由,頓時大笑道:「看來小王這皇兄太老實了,竟被左端陽殺了自己的親兄長,瞞在鼓裡這麼多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背後指使的呢。這個惡名背得冤枉。大靖朝堂無人哪,任左端陽做了這些年的宰相!還好,總算出了個梁心銘,把這事給查清了。不過,小王怎麼聽說這梁心銘是個女人,朝廷不容她?老麻雀,這事好辦,若梁心銘真是女人,不如把她送給小王。小王尚未娶王妃,就讓她做小王的王妃好了……」

  朱雀王嘎嘎笑道:「小青龍王,你真不識時務,遠道而來,還敢這麼狂妄!本王最近也聽說這位梁狀元,別看人家文質彬彬,翻手之間卻滅了白虎王訓練的上千精銳,連左相也栽在他手上。你小心惹惱了他——」他抬手在脖頸處做了個「殺」的動作,眼神陰測測的——「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還有他的恩師王亨,你剛才這話若被他聽見了,定將你這小青龍擰成小青蛇。不信你就等著瞧。我大靖有人無人,你很快就會見識到。」

  秦伊凡挑眉道:「這麼厲害!那本王更要會一會了。」心裡卻後悔剛才莽撞了,不該說「王妃」的話。

  王亨和梁心銘在江南的種種作為,他們這一路往南,越接近京城聽得越多。他實在沒必要剛來就和他們對上,平白給自己樹立兩個強大的對手,這不符合他一貫行事作風。有些話應該藏在心裡,不可訴諸於口。

  朱雀王一笑,不肯再往下說。這一路上,他也逗弄夠了這條小青龍,如今到家門口了,還是要將人家當客人待的,不然別人會說他欺負小輩、慢待使臣。再說,他也關心朝局變化,急著要進宮呢,沒空再閒扯。

  他便吩咐:「去青龍王府。」

  秦伊凡再不肯承認,他這次也是頂著青龍王的名頭來大靖祭祖,禮部尚書崔淵和鴻臚寺卿高劍商議後,將他們安排在青龍王府,而非鴻臚寺的四方館。

  青龍王府在長安大街,自第一代青龍王和王妃歸天后,其女和外生女都住過,然後一直空置,再無人有資格入住,也無法賜給別人,會有損皇家威嚴。

  一行人到青龍王府,鴻臚寺卿高劍、禮部主客清吏司的李郎中等人均在王府門口迎接。原本禮部尚書崔淵也要來的,因為梁心銘審左相的事,他進宮去了。

  朱雀王和嚴暮陽將秦伊凡交給他們,便要告辭。

  秦伊凡忙道:「老麻雀等等,小王跟你們一塊進宮去。」

  眾人聽「老麻雀」三個字,不由一楞,神情古怪地看著朱雀王——這稱呼他都能受得了?

  朱雀王暗惱秦伊凡不給他面子,他也不能就這麼把秦伊凡帶去見皇上,皇上眼下正煩著呢,因笑道:「小青龍,安皇實在太縱容你了,連見客的規矩都不教給你:本王風塵僕僕回京,連家都沒回便立即入宮見駕,那是對皇上恭敬,以公事為先;你是客人,遠道而來,不該先沐浴更衣、洗乾淨了換身體面的衣裳再出去見人?怎能就這樣灰頭土臉的上金殿呢?哦,本王想起來了,你是青龍王,急著入宮覲見皇上也對,本王錯怪你了。咱們走吧。」

  他這麼一說,秦伊凡哪裡還肯去。他到底還年輕,被朱雀王一頓奚落,嚥不下這口氣,怒叫:「老麻雀!」

  朱雀王招呼嚴暮陽,揚長而去。

  眾人終於明白,為何秦伊凡要叫朱雀王老麻雀了,硬是被這位王爺給氣的口不擇言了。

  因朱雀王、玄武王等人還朝,六部尚書又齊聚宮中,王亨也回來了,梁心銘也要入宮回稟誠王一案詳情,種種事趕在一起,靖康帝便移駕乾元殿,左端陽雖然自盡了,如何處置左家,他還要聽聽眾臣的意見。

  梁心銘進殿,迎接她的是濟濟一堂大靖文武重臣,齊刷刷的目光堪比她前世的X光,要把她看透。

  她在公堂上,只論有罪無罪;朝廷的事卻要複雜的多。她心裡很清楚,雖然她破了誠王的案子,將左端陽繩之以法,這些人未必就會欣賞她,只怕有些人還會因此視她為政敵。但她並不害怕,左端陽她都沒害怕過呢。

  她步履從容,緋紅官服無損她的清雅,卻增添了一份威嚴,讓她看上去光彩耀目,氣質美如虹!

  她實在太年輕了,氣度卻從容不迫;清雅如玉,行事手段卻果斷狠辣,這些矛盾的特點彙集於一身,使得眾人對她的觀感很複雜:嫉妒、羨慕、懷疑、警惕……尤其以羨慕嫉妒為最。按理說,他們位高權重,不該嫉妒一個後輩才對,只因他們在梁心銘這個年紀,卻沒有她這般成就;再者,照梁心銘這個勢頭,很快就要與他們比肩了。

  他們也挑剔她,卻挑不出問題來。

  梁心銘的陞遷並不虛,並非靠的裙帶關係和諂媚君上,她通過科舉入仕,外放到窮鄉僻壤任縣令,從最底層做起,滿打滿算將將三年,每一件功勞都是實打實的。若一定要挑她的不是,便是她一直被人非議「女扮男裝」。若這事屬實,她將從雲端被打落塵埃。

  金尚書等人便盯著她揣測:到底是男是女?看了半天並未看出多少女氣。雖然嫉妒梁心銘,他們卻並不希望梁心銘是女子,若她真是女子,他們將更無地自容——一個女子有這樣的能力和魄力,他們不該羞愧死?

  這些人中,王諫是個例外,老僕已經告訴他梁心銘的身份了——這是他兒媳婦。他看著梁心銘,又喜又憂。他想起當年,是他提起要為王亨再娶正妻的,面對梁心銘他竟有些心慌;還有她這身份,如何公開……

  王諫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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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 09:22:45 |只看該作者
第671章 朕就信梁愛卿

  梁心銘發現王亨還沒來。

  她先上前拜見靖康帝。

  靖康帝很高興再見她,然審出這結果,又高興不起來,便肅著一張臉,命她將奏摺呈上。

  梁心銘忙呈上奏摺。

  靖康帝已經知道整件案子經過了,梁心銘在奏摺上只增添了一筆:左端陽昨晚將孫子左天松送出城,往西南方向去了。這說明左端陽早已做好了兩手準備:今日,不是他將梁心銘覆滅,便是他自己覆滅。

  靖康帝更生氣了:左端陽一直在欺騙他,昨天傍晚在御書房說得那樣懇切動人,都是在欺騙他!

  他沉聲問:「可派人攔截了?」

  梁心銘回道:「不曾。」

  靖康帝問:「愛卿為何不派人攔截?」

  梁心銘道:「微臣以什麼理由攔截呢?倘或他說去郊遊,或者走親訪友,微臣怎能干涉?」現在她才說出來,證明左端陽心虛有鬼,證實誠王一案鐵證如山!

  靖康帝一時無話可說。

  他真不知如何處置左家了。

  蘇熙澈越覺得梁心銘心思縝密,忙上前奏道:「左端陽定是將孫子送往雪州他侄兒左秋雁那裡去了。皇上可叫人傳書前路,命人將左天松攔截回來。」

  靖康帝神情猶豫。

  梁心銘察言觀色,猜他下不了手,他終究還是顧念左端陽的輔佐之功和師生之情的。

  正在這時,龍禁衛進來回稟:「王侍郎入宮見駕,交旨覆命,並拿了反賊林嘯歌。」

  王亨怎麼又抓到反賊了?

  眾臣一齊將目光投向王諫,嫉妒的心思也轉到了他的身上:嫉妒他生了個好兒子,抓反賊就像守株待兔似得,這立功也太容易了,想不嫉妒都難!

  靖康帝急忙道:「宣!」

  梁心銘聽著腳步聲進大殿,感到越來越近,最後在自己身邊停下。她轉臉,他含笑掃她一眼,立即轉開,跪下復旨。殿內那麼大地方他不跪,卻挨著她。她垂眸,心裡暖洋洋的,猶如冬天裡身邊擱了個熏爐……

  王亨的上奏,如同美妙的音符,字字敲進她心裡,徽州的事,有許多都是他們共同完成的,她都很清楚,只有剛剛在德勝路發生的襲擊她不知道。他不但抓住了林嘯歌,還抓住了左相府的人,意外審出左相和白虎王勾結,要在今天借反賊之手殺她,令她吃驚不已。

  金尚書等人也都愣住了。

  靖康帝嘴唇顫抖,他原本打算赦免左家婦孺,然左端陽與反賊勾結,叫他如何赦免?

  他忍怒問:「左相如何得知梁卿已進京?」

  王亨道:「皇上身邊的人洩露的。」

  靖康帝問:「誰?」

  他不由看向方無適,這件事只有方無適和龍隱衛,還有廣惠方丈知道,難道是龍隱衛?

  王亨道:「李善。」

  靖康帝道:「李善並未見過梁卿。」

  王亨道:「李善對左相說皇上想要微服出宮。」

  靖康帝一楞,想了一會才明白:根據梁心銘陳述的案情,他去松山慈安寺時,左端陽曾派心腹譚方監視他的動靜。梁心銘乘轎下山時,被譚方發現了。譚方後被趙子儀捉住。左端陽聽了李善的話,明白了從松山下來的女子是梁心銘,受皇命暗中調查誠王一案,所以今天才下毒手。

  左端陽竟在他身邊安插了內應?

  還派人監視天子動向?

  靖康帝怒氣立即飆升,還感到恥辱,覺得自己好像傀儡皇帝,被左端陽暗中控制。

  王亨又道,之前梁心銘在太極洞遇險,也是左相在背後指使的姜興國,和反賊勾結一氣。

  靖康帝喝叫「將李善杖斃!」

  龍禁衛應聲去執行。

  靖康帝接著道:「左端陽……」

  他才開了個頭便說不下去了。

  王亨立即道:「左端陽謀害誠王,陷君於不義,大逆不道;與反賊勾結、欺君罔上,罪當誅滅九族!」

  蘇熙澈出列道:「微臣附議。」

  譽親王道:「微臣亦附議。皇上,左端陽居心險惡,皇上若饒恕其家人,恐怕他們不但不感恩承情,反而會怨恨皇上不念舊情,徒留無窮禍患。」

  在皇族的心中,任何動搖皇權的行為都必須掐滅,之前靖康帝授予梁心銘龍紋令,他唯恐她利用龍紋令先斬後奏,越權殺了當朝宰相,就是基於這個原因;現在他要將左家誅滅九族,也是怕左家後人將來報復。

  金尚書等人紛紛附議。左相在時,他們自然要維護左相;現在左相已經死了,他們怎會維護一個與反賊勾結的沒落家族呢?那不是上趕著找霉頭嗎。

  梁心銘十分的意外,竟沒一個求情的!

  王亨當然為她了,她以為金尚書等人會出面諫言,勸皇上顧念師生之情,饒了左家婦孺,這樣對皇上的名聲也好聽些。殺左端陽是正法,饒恕無辜的婦孺是念情,這才是有道明君。誰知這些人見風使舵,轉得忒快。

  她心裡這麼想,卻不會出面求情。其一,這社會的律法就是如此定的,和她前世不一樣。其二,左相就是她扳倒的,她出面求情,人不罵她假惺惺虛偽才怪呢。

  她留意到,玄武王也沒出聲。

  靖康帝卻覺得,玄武王在等他發話,他艱難道:「左端陽大逆不道,謀害誠王,欺瞞先帝與朕;與反賊勾結,排除異己;暗中窺視天子動向……誅滅九族!」

  盛極一時的左家,就這麼滅了。

  梁心銘感到,皇帝很難受。

  她反而因此鬆了口氣。

  這是個有情的帝王,若靖康帝是個為了皇權冷酷無情的帝王,她便要為自己的未來擔憂了。

  靖康帝心銳痛,左端陽將他置於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進退他都不是人。他看向下面,目光觸及梁心銘和王亨,又鼓起信心,想:「朕還有王愛卿他們。」

  他當即傳旨:

  准刑部尚書宋微告老,擢升王亨為刑部尚書。

  准左都御史曾慶年告老,擢升梁心銘為左都御史,兼任京都知府。

  擢升吏部員外郎洪飛為吏部右侍郎。

  擢升徽州巡撫林鈺林為右都御史。

  調任京都知府錢庸去徽州,任徽州布政使。

  ……

  瞬間朝堂大變動,因這些人的調動而牽連的其他人職位變動,則由吏部進一步協調安排。

  眾人錯愕,腦子跟不上皇帝旨意。

  蘇熙澈緊急中抓住對梁心銘的「兼任」二字,立即奏道:「皇上,梁大人擢升左都御史,兼任京都知府,這是否太過了?沒這樣的先例呀。」

  靖康帝冷冷道:「如何太過?梁愛卿能力不夠?功勞不夠?兼任只是暫時的,眼下京都知府非他莫屬,別人來做這個知府朕不放心。等將反賊剿滅,再找合適的官員接替梁愛卿,就不用兼任了。此事就這麼定了!」

  他是皇帝,他還做不得主了?

  他偏要任性一回。

  這時他忽然發現:沒了左端陽也好,就沒人在他面前耳提面命了,其他人都對他構不成影響。

  蘇熙澈啞然,只能退下。

  梁心銘也是半天才反應過來,心中哀嚎:微臣有孕在身,正思謀退路,你怎麼還讓我兼任兩職呢?

  王亨也急了,忙道:「皇上,微臣覺得蘇相言之有理。梁心銘的功勞暫記,將來再升也是一樣的。」

  靖康帝沒好氣道:「你嫉妒?」

  王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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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 09:22:57 |只看該作者
第672章 坑孫子的爺爺

  王諫卻敏銳地察覺:這道旨意下得好啊!

  梁心銘官做的越大,對朝廷、對社稷民生的功勞越大,將來她身份暴露後,越不好處置她。她又不像左端陽倒行逆施,豈能隨便就殺了?殺了豈能令人心服!

  他眼中精光一閃,出列,先對王亨道:「皇上口諭,只是暫時讓梁心銘兼任,並非永久兼任。」

  又對上道:「微臣贊成皇上旨意。」

  又向梁心銘正色道:「替君分憂,乃為臣子本分。皇上既委你以重任,你自當兢兢業業,莫要辜負皇恩。」

  梁心銘剛打完一篇腹稿,要委婉地推拒這兼任,被公公一席話給堵住了,噎得啞口無言。

  王亨則不可思議地看著王諫——老僕沒向他回稟,梁心銘是他兒媳婦嗎?這時候怎麼能跟兒子對著來呢。這要不是親爹,王亨都要懷疑父親居心叵測。不對,這親爹已經害他一次了,這次可別又再壞他的好事。

  蘇熙澈見他父子意見相左,若有所思。

  靖康帝揮揮手,道:「就這樣。梁卿也莫要推辭,你忘了自己在松山慈安寺答應朕的話?」

  王亨一愣,看向梁心銘,以眼神詢問:你答應皇上什麼了?他滿心焦灼,既擔心梁心銘接下皇帝安排的重任,又擔心皇帝與梁心銘定了其他約定。

  他之前才從左端陽的心腹口中審出,梁心銘是以女裝去松山和皇上會的面,這令他強烈不安。他覺得,皇上見了女裝的梁心銘,一定不會無動於衷。皇上並非好色之君,然梁心銘的美貌還在其次,她的長處在於才智。皇上見了集賢臣和美貌於一身的梁心銘,能不動心嗎?

  瞧瞧剛才,皇上竟下旨讓梁心銘兼任左都御史。

  怎不讓他兼任呢?

  他和皇帝之間的君臣情義,比梁心銘來得更早,他立的功也不比梁心銘少,怎不讓他一身兼二職呢?

  梁心銘回道:「微臣不敢忘。」

  靖康帝道:「那便是接旨了。」他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他還有更重要事情處理。

  梁心銘只好道:「微臣領旨。」

  王亨急了,使勁瞅梁心銘。

  梁心銘察覺他的焦灼,目光不著痕跡地從他臉上一溜而過,意思是先接旨,等出了宮再商議。她若是堅持拒絕,會令人懷疑的,尤其是王諫還在其中推波助瀾。這個公公,她算是服他了,不是坑兒子就是坑孫子!

  王亨接到她目光,稍稍心定了些,也想著等出宮再問她,到底在松山答應皇上什麼了;再好好為她謀劃,如何脫身,若不能及時脫身,要如何平安分娩。

  心念電轉間,就聽上面靖康帝又下旨:令三司會審,清查左端陽黨羽,所有涉案人按律處置,他忙碰了梁心銘一下,兩人一同上前接旨。

  大理寺卿公孫羽也上前來領旨。

  梁心銘凜然,皇上對左端陽有師生之情,滅左家九族尚且有不忍,但下令處置與左端陽沆瀣一氣的官員時,卻毫不猶豫,這才是封建君主制的殘酷之處。怪不得之前無人敢為左家人求情,都怕被牽連。

  接旨後,梁心銘正要和王亨告退,藉著給左端陽一案善後,好夫妻敘話的,卻見玄武王出列,她忙停步,要聽玄武王說什麼,並觀察其心性為人。

  玄武王奏道:「皇上,微臣懇請皇上一事。」

  靖康帝忙道:「愛卿講來。」

  玄武王道:「黃氏行為不端,才給左相可趁之機,導致誠王殞命。事後更要挾犬子娶她為世子妃。犬子為了查清誠王之死內幕,才假意答應她,卻從未碰過她。這些年來,犬子日夜受煎熬,膝下更無一子半女。微臣懇請皇上下旨,廢了黃氏世子妃之名位,使犬子解脫。」

  靖康帝動容,加上他也恨黃氏,覺得若非她絆住了張伯遠,有張伯遠在誠王身邊,誠王或許不會死。這個女人害得皇子殞命、世子煎熬,廢了她都是輕的。

  他當即下旨:廢了黃氏世子妃之位。

  玄武王忙叩謝皇恩。

  靖康帝這才問及軍情,要如何平定白虎王之亂。之前他靠著王亨、趙寅、梁心銘等年輕的文臣武將,將反賊在江南的佈置連根拔起,如今白虎王公然舉起反旗,與朝廷對抗,他想問問另外兩位王爺對局勢的看法。

  這,也有試探的意思。

  玄武王不答,卻轉向方無適問道:「忠義侯按兵不動,是否在探聽白虎王的兵力佈置和動向,然後再根據軍情做出應對、調兵遣將?」

  方無適忙欠身道:「正是。」

  玄武王這才對靖康帝道:「微臣入凌雲關後,也派了人去岷州探聽消息,等弄清白虎王的虛實,麾下到底有多少人跟著他謀反,已控制了西部哪些州府,才好調兵遣將。眼下就按忠義侯的安排,不可輕舉妄動。」

  朱雀王也道:「忠義侯行事穩妥。」

  靖康帝默然,半晌道:「既如此,兩位愛卿長途奔波回京,先回王府與家人團聚,回頭再進宮商議。」

  梁心銘心裡隱隱覺得,玄武王和朱雀王都有所保留,這態度令人玩味,是當著人不願說,還是推諉拖延?之前,徽州的局勢也晦暗不明,若按他們這套理論,只怕到現在也沒肅清反賊,更別提奪回藏寶。

  她飛快地掃了兩王一眼。

  朝堂局勢比她想像更複雜呢。

  玄武王又道:「微臣還有一事,要告訴忠義侯。」

  方無適忙問:「王爺有何事?」

  玄武王便將他發現白虎王林嘯天出現在如意樓的事說了,「本王敢擔保,本王絕沒看錯。」

  方無適驚道:「此話當真?」

  他和靖康帝對視,彼此心驚。

  之前左相也曾回稟過靖康帝,風聞白虎王潛入京城。方無適想,白虎王若進城,定然隱藏在市井間,遂令龍、虎禁衛加強京城守衛,卻萬沒想到白虎王竟敢隱藏在如意樓,如意樓可是正對著皇城南門的!

  看來,他要查封如意樓了。

  玄武王道:「不錯。本王當場令人圍住如意樓,請龍禁衛前去搜查,可惜被他逃了。他們都認為本王看錯了。剛才聽王大人說左相和白虎王聯手要殺梁大人,本王覺得,本王並沒有看錯,那確是林嘯天無疑。」

  王亨道:「本官還以為林嘯歌冒充白虎王呢,誰知白虎王竟然親自來了。真是好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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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這份人情本王記住了

  朱雀王忙道:「請忠義侯下令在全城搜拿林嘯天。若他出城了還好;若潛伏在城內,終究是大隱患。」

  方無適肅然點頭,他也擔心這點。

  朱雀王又問:「皇上何時召見青龍王?」

  靖康帝道:「讓他等幾天。」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他很是煩躁和不安,再加上安國與白虎王勾結,他對這青龍王便不大待見,想著晾他幾天再說。

  說罷忙又問:「眾卿以為呢?」

  蘇相道:「晾他幾天也好。」

  嚴暮陽道:「祭祀大典莊嚴肅穆,禮儀繁瑣,正可派人去教他禮儀,拖幾天不成問題。」

  梁心銘暗笑,只這一句,她便看出這嚴暮陽的厲害,絕對是個坑人不眨眼的主兒,左端陽雖有心計,卻太過於功利,露了行跡,所以死在了前面。若無意外,左相這個位置非嚴暮陽莫屬,他又要起來了!

  王諫等人紛紛贊成。

  靖康帝臉色也好了些,又對梁心銘和王亨等人道:「眾位愛卿速去行動,將左端陽一案審清楚了,再回覆朕。」他很想留下王亨和梁心銘陪陪他,但又怕耽擱正事,因此令他們先去處理左端陽一案,回頭再宣。

  梁心銘等都道:「微臣遵旨。」

  散時,王諫瞅了王亨一眼,轉身出了乾元殿,這是告訴王亨,跟他出去,他有話對他說。

  王亨沒理會他,輕聲對梁心銘道:「走吧。」目光下移,瞧著她腳下金磚地面,怕她走路打滑。

  梁心銘點點頭,兩人並肩向外走去。

  殿外廣場上,王諫正等著。

  王亨不能繞過他,走到近前。

  王諫對他道:「你出遠門回來,你母親定然預備了酒宴,晚上早些回去,別讓老太太和你母親惦記。」

  又飛快地瞟了梁心銘一眼,道:「青雲也去。老太太前些日子聽說你出事,很是傷感。眼下既平安無事,去看看她老人家,也好讓老人家安心。」

  梁心銘聽著這話,有些叫她去吃團圓飯的意思,她不想去,便看向王亨,看他怎麼說。

  王亨繃著臉道:「今日恐怕騰不出空來。案子複雜,皇上雖然下旨誅滅其九族,然左家勢力大,牽連廣泛,既不能讓左黨漏網,也不能株連無辜,豈是一夕之間能處理完的?若拖延耽擱,又恐被其逃遁……」長篇大論說了一番,無非是沒空回去吃這頓飯,晚上要熬夜。至於是熬夜處置公務,還是和梁心銘纏綿,那便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了。

  王諫見兒子分明在賭氣,想是因為剛才在殿內,自己沒阻攔梁心銘兼任的事,他不高興了。又好氣又好笑,又狐疑:兒子到底怎麼想的?為何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難道就沒看出來這件事能為梁心銘帶來好處?媳婦惹出這麼大的亂子,不想著幫她善後,整天想什麼呢?

  不等他暗示提醒,玄武王過來了。

  玄武王先跟王諫王亨招呼,然後對梁心銘抱拳道:「本王謝梁大人,為誠王討還了公道,讓犬子結束煎熬!」

  說罷躬身拜下去。

  梁心銘急忙側身避開,道:「下官不敢當王爺謝。這都是皇上心念誠王,才賜龍紋令給下官,否則下官一個小小的知府,如何能扳倒當朝左相!」

  玄武王鼻子裡輕笑,道:「梁大人不必太謙。就算皇上賜龍紋令,若無能力也查不出真相;有能力,若無魄力,也不敢查;有能力有魄力,還要有正義,否則不會為了替一個死去的皇子伸冤而得罪當朝宰相、皇上的恩師,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得不償失。大人當得起這聲謝!」

  王家父子聽了都十分高興,王諫還好些,王亨滿面陽光道:「王爺謬讚。不過青雲出手果決,確讓人意外。」

  王諫瞅了兒子一眼——前一句謙虛,後一句更像自誇。再者,「謬讚」這話也不能細究,梁心銘只是他的門生,他卻一副替自家人謙虛的口氣,不合適!

  梁心銘也噗嗤一聲笑了,美目泛起漣漪,奉承的話誰都愛聽,玄武王這番話聽得她很舒服。

  她正面仔細打量玄武王:看上去四十多歲,淵渟嶽峙,面目威嚴,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玄武王見她笑如春花,不由微微楞神,心頭電轉間,又見她凝目打量自己,不由問道:「梁大人似乎對本王很關注?」剛才在殿內,他就看見梁心銘幾次看他。

  梁心銘點頭道:「大靖四靈,青龍王就不說了,玄武和朱雀能傳承數百年不衰,必有其獨到之處。今日下官初見王爺,淵渟嶽峙,氣度非凡,欽佩之至!」

  她這是暗示並提醒玄武王:莫要學白虎王,自作孽,將祖上傳承下來的基業毀於一旦。這是她看不透玄武王,很為皇帝和朝廷擔憂:若玄武王也反了,天下將大亂。亂世人命如草芥,她真心不希望出現那個局面。

  玄武王凝視她好一會,才輕聲道:「梁大人拳拳之心,日月可鑑,乃朝廷之幸,君王之幸!」

  「真是後生可畏呀!」

  朱雀王大笑著走過來。

  到近前,他先把梁心銘上下一掃,再將目光轉到王亨身上,也打量了幾眼,才對玄武王和王諫道:「雖然本王覺得,還是自己兒子最好,但也不得不承認:王大人和梁大人年少有為,風采過人,觀之如朝陽旭日。」

  王諫忙道:「王爺謬讚了。」

  朱雀王嫌棄道:「王尚書,你們讀書人就這點不好,明明心裡樂開了花,嘴上還要謙虛說假話。」

  王諫:「……」

  難道他謙虛也錯了嗎?

  王亨和梁心銘同聲道:「謝王爺贊。」

  朱雀王笑對梁心銘道:「本王還要謝梁大人呢。若非梁大人,朱雀一族被白虎族栽贓謀反,這會子怕是已經被滅門了。梁大人,這份恩情本王記住了!」

  梁心銘很歡喜,她需要這份人情。

  目光一轉,玄武王也衝她微微頷首,意思是玄武王府也會記住她這個人情,不由更開心。

  她忙道:「這是趙世子信任下官,下官機緣巧合下才拿到藏寶圖,助世子一臂之力。」她見朱雀王不喜人客套,便不謙虛,只將自己的功勞歸功於趙寅的委託。

  果然,朱雀王十分歡喜,道:「小兒看人極準的。」

  梁心銘腹誹:看人極準,還認錯了救命恩人?

  朱雀王又謝王亨對趙寅的幫助,熱心邀請道:「本王今日回京,王府已經備下接風酒宴,二位賢侄隨本王去喝一杯如何?王尚書和玄武王也去。」

  王亨忙道:「王爺家宴,不便打擾,再者下官和青雲還有皇命在身,改日等趙世子回京,再去叨擾。」

  朱雀王笑道:「既如此,也罷了。等寅兒回來,你們再聚,一同對付安國那小青龍王——」說到這,他忽然停下,神秘兮兮道——「那小青龍王罵你們呢。」

  梁心銘一楞,「為何罵我們?」

  王亨則問:「罵什麼?」

  朱雀王先瞟一眼梁心銘,卻不說,卻湊近王亨,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嘀咕了幾句話,王亨霎時面色陰沉。

  梁心銘滿腹狐疑——朱雀王這作派怎麼看怎麼像那挑撥離間的碎嘴婦人,還有點看好戲的樣子。

  玄武王似乎見怪不怪。

  王諫嘴抽抽,生怕朱雀王捉弄自己兒子,忙道:「你們不是說有事,還不趕緊去?皇上還等著呢。」

  梁心銘便和王亨告辭。

  朱雀王伸手去拍梁心銘的肩膀,嘴裡道:「梁大人從此就是王府的上賓了,閒暇時去王府坐坐,陪本王手談一局。若有煩難事,只管告訴本王。哼,本王聽說有人污衊你女扮男裝?青雲雖長相俊美,然毫無女子忸怩之態,分明是那些人妒忌你年少有為!青雲莫要生氣,不遭人嫉是庸才。若叫本王聽見,先賞他一頓嘴巴,再問他一個污衊朝廷官員之罪……」他嗓門越飈越高,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大家看著這一幕,都若有所思:先是玄武王,後是朱雀王,梁心銘不僅受皇上恩寵,兩位王爺也另眼相待。看來這人是要飛黃騰達了,須得留意結交。

  王亨一邊擋住趙衡,不讓他拍梁心銘肩膀,一邊道:「謝王爺關愛!怪道人都說王爺是真英雄,果然豪爽磊落……」可他嗓門比不上趙衡嗓門高,就聽趙衡說梁心銘如何有男子氣概,絕非女人,無法可想。

  梁心銘微笑,再微笑。

  等趙衡話音一落,她立即從容接上,道:「謝王爺替下官抱不平。男也好,女也罷,下官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不懼別人說。」——不承認也不否認。

  王諫心中酸澀,懊悔當年糊塗:梁心銘說話行事比王亨圓滑通透多了,正好彌補了王亨剛強的性子,多好的一對人,硬是被自己給折騰得吃了許多苦。

  他對梁心銘道:「你們去吧。」

  梁心銘忙抱拳一揖,又扯了下王亨的衣袖,翩然而去。

  王諫對朱雀王道:「王爺初回,本官正有幾件事想要請教。正好嚴大人也在,也要問嚴大人……」

  蘇熙澈和崔淵離得遠些,在那邊不知說什麼,聽見動靜轉過身,看了一會,又低聲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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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受寵若驚的兒媳

  梁心銘一早便出門,在幾輛相同馬車的掩護下,去京都府衙坐等左端陽,將左端陽誘入府衙大堂後,逼死左端陽,然後入宮見駕,說來話長,其實現在才正午。

  新官上任第一把火燒起來了。

  王亨也見到了,就走在身邊。

  在寬敞的出宮大道上,初冬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梁心銘覺得很悠閒,像一隻信步閒庭的貓。

  「可覺得疲累?」王亨看著前方問。

  「還好。」梁心銘亦看著前方回答。

  「覺得餓了嗎?」王亨又問。

  「你一說我還真覺得餓了。」梁心銘馬上回道,一面用手摸摸肚子。這一上午她都沒吃零食,大堂上氣氛肅穆,她可不敢偷吃,上了金殿更不用說。

  「那快出去吃飯。」王亨一聽急忙加快腳步。

  「也不急在這一時。」梁心銘勸道。主要是她有些走不動了,餓了乏力,說不累是假話。

  王亨只得又放慢腳步陪她。

  「朱雀王剛才對恩師說什麼?」梁心銘問。

  「也沒說什麼,就說那青龍王狂妄的很。」王亨說得輕描淡寫,臉上神情卻很陰沉,眼中更是煞氣凌厲。

  兩人一樣的緋色官服,一樣的烏紗帽,一樣的年輕,一樣的俊朗,遠看就像雙胎兄弟,細看才發現不同:王亨五官鋒銳些,梁心銘要圓潤的多。這一路走來,引得在宮中各門值守的龍禁衛不顧規矩,紛紛側目。

  這使得他們說悄悄話也不能了。

  本以為出了宮會自在些,不料到了京都府衙,大理寺卿公孫羽已經在等著,兩人匆匆用了飯便投入緊張工作,別說親密纏綿,連吃飯喝水的工夫都沒有。

  梁心銘要燒上任第二把火。

  目標是白虎王!

  在京城,龍禁衛、虎禁衛和京都府衙的捕快衙役們分工明確,但免不了也會有交集的時候。比如今日,發現白虎王潛伏在京城,三方全部出動盤查,不會只交給某一方。龍、虎禁衛都出動了,京都府衙的差役們就不夠份量了,雖也要撒出去,卻沒人指望他們能拿住白虎王。

  梁心銘卻不這麼想。

  她有自己的打算。

  她和王亨、趙子儀商議後,利用趙子儀在市井坊間的影響力,以蔣大風等兄弟為首,發動市井百姓力量,秘密搜尋白虎王的線索和下落。為此,她特請奏靖康帝:若有人抓住或殺了白虎王,賞銀十萬兩,並視功勞可封爵。提供可靠線索者,也有高額賞銀,絕不讓人白忙。

  很快,龍隱衛便帶回了靖康帝的旨意:准奏!

  白虎王乃大靖四靈之一,如今謀反,給朝廷和天下帶來多大的動盪和影響?只要抓住白虎王,賞銀十萬算什麼!封個逍遙不管事的爵位又算得了什麼!

  梁心銘暗行此舉並非想吃獨食,而是龍虎禁衛目標實在太顯眼了,反賊看見他們還不躲開,還抓什麼?

  她這邊正安排,王諫派心腹幕僚苗正弘來了,帶了幾樣資料:一是精密的京城地圖,二是京城各片街市的地下隱形幫派勢力,三是各大世家名冊和他們之間盤根錯節的關係,四是龍虎禁衛的編制和大小軍官名冊。

  梁心銘愣住了——這也太周全了!別的不說,就她剛才捉拿白虎王的計畫,若通過地下隱形幫派勢力打探消息,成功的可能行將大大提高。

  她看向王亨,用眼神詢問:「你讓準備的?」

  王亨輕輕搖頭,表示他不知道。

  苗正弘見狀,微笑解釋道:「這是兩月前,尚書大人在皇上下旨擢升梁大人為京都知府後,立即讓學生準備的。」這事當然要說在明處,人情不能白送啊。

  梁心銘一聽更加感激,忙起身道:「請苗先生回去轉告尚書大人,下官生受了。改日登門拜謝。」

  苗正弘應了,又笑道:「還有一事。」

  梁心銘問:「什麼事?」

  苗正弘道:「這府衙後面的宅子雖已修繕完畢,因不知大人進京,一應設施和吃穿用的東西都沒準備。剛才尚書大人命人回府吩咐了,叫劉管家帶了我們大爺房裡的幾位姑娘過來,幫忙佈置屋子、打點吃穿,伺候大人。」

  梁心銘又看向王亨。

  這回,連王亨都愣住了。

  這份體貼,不愧是他親爹!

  他問:「是哪幾位姑娘?」

  苗正弘聽了尷尬,心道你房裡的姑娘,我怎麼能知道名字,知道也不能說。他靈機一動,道:「屬下讓劉管家叫一位姑娘到前面來聽大爺吩咐?」

  王亨點頭道:「叫去吧。」

  他們現在二堂,乃是知府日常處理公務的地方。很快慕晨和思雨來了,見了他們興奮不已,先拜見,又說若彤和橘彩也來了,正在後宅收拾東西呢。

  王亨這才放心,轉而高興起來。

  梁心銘最近被流年伺候慣了,唯恐這些丫鬟不知她的起居習慣,反幫倒忙,便讓思雨去在水一方叫流年回來,讓流年帶著她們收拾佈置屋子。

  思雨去了,慕晨又請示下。

  王亨殷切地看著梁心銘,道:「青雲你說,喜歡什麼都告訴她們,有什麼事也吩咐她們去做。」

  梁心銘見他這樣,不肯拂逆他的好意,想了想,也沒囉嗦,簡明扼要對慕晨提出要求:等她忙完,回房要有熱水洗澡,有熱飯菜吃;對了,還要準備些點心和乾果,她餓了時要喫茶點,到時叫她們送來。

  慕晨忙答應「是」,雙眼還看著梁心銘,等她繼續說。

  結果,梁心銘沒吩咐了。

  王亨忍不住問:「就這些?」

  梁心銘道:「就這些。」

  王亨很不滿意,覺得她太簡便了。懷了身子的少奶奶,怎能這麼簡便呢?這是大事!遂親自叮囑慕晨一大篇話,從吃穿用,再到房裡擺設、庭院花草,簡直要慕晨將王府的庫房都給搬來,廚子也給弄來,再將他的德馨院給挪來,好讓梁心銘隨心所欲要什麼有什麼。

  他院裡的丫鬟跟他久了,辦事能力都強,慕晨不假思索地答應,保證趕在傍晚把這些事都辦完。

  慕晨走後,梁心銘疑惑地問王亨:「你爹……尚書大人怎會想到為學生準備這些?又命人來伺候?」

  王亨道:「我之前在徽州,也不知緣故。」

  梁心銘低聲問:「不會害我吧?」

  王亨聽了劍眉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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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 09:23:36 |只看該作者
第675章 新官上任第二把火

  就在梁心銘以為他會說「你想多了」時,他也低聲道:「咱們小心些。又不是當年,年紀小,不懂事。現在咱們一個是刑部尚書,一個是左都御史兼任京都知府,還怕他們?放心,晚上我回去試探試探他。」

  梁心銘:「……」

  她想王諫若聽見王亨這話,恐怕要氣暈——兒子和媳婦稱「咱們」,他當爹的成了外人了。

  她低聲叮囑道:「說話小心些。」一面叫趙子儀和苗正弘進來,剛才兩丫鬟進來,他們避嫌到別屋去了,趙子儀順便向苗正弘打聽京都地下幫派勢力。

  兩人進來,梁心銘示意他們坐下。

  王亨先問苗正弘:「這些市井幫派勢力你都熟悉?」

  苗正弘搖頭道:「咱們家怎麼可能跟這種人有來往,大爺若是要用到他們,屬下可以安排人聯絡。」

  王亨便看向梁心銘,「青雲如何打算的?」

  梁心銘正容道:「學生懷疑白虎王府與這些地下幫派勢力有勾結。他們慣會利用這些隱形勢力。——恩師可還記得青華寺的和尚?江南各大寺廟都被他們佔據了。」

  王亨點頭道:「青雲是說,林家控制了京城市井間的幫派勢力,並為他們所用?」

  梁心銘點頭道:「正是。」說罷轉向趙子儀道:「趙護衛,上次我同你分析過胖胖的家人被擄一事,你就從這件事開始查起,請苗先生幫忙,找出背後的勢力,再來回本官。到時候我們順藤摸瓜,抓住白虎王。」

  趙子儀道:「屬下明白了。」

  梁心銘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舉起一隻手道:「本官要將京城各賭坊、秦樓楚館、商舖行館徹底清洗一遍,管他黑道白道、地痞幫派,都要馴服了,做個名副其實的京都父母官,而不是夾心餅!」說到「馴服」時握緊了拳頭。

  趙子儀立即起身,抱拳道:「屬下遵命!」

  苗正弘被梁心銘的氣勢震住,也急忙起身道:「請梁大人放心,學生定會全力配合趙護衛。」他是舉人出身,故而自稱「學生」,在王諫父子面前才稱「屬下」。

  梁心銘示意他們坐下,繼續商量。

  王亨蹙眉自語道:「林嘯天為何冒險滯留京城?難不成他還想刺殺皇上,這未免太異想天開了。」

  梁心銘笑道:「他倒不敢刺殺皇上,而是另有打算。」

  王亨奇道:「青雲猜出來了?」

  梁心銘反問他:「恩師想不到?」

  王亨見她考自己,豈肯認輸,忙擰眉思索。

  趙子儀也沉下心思索緣故。

  「啪!」一聲響,嚇了梁心銘一跳,就見王亨拍桌笑道:「本官明白了:他是想劫囚,救出林子程!」

  趙子儀也想明白了,點頭道:「他想劫囚!」

  從兵家的角度看,白虎王這是想出其不意。

  趙寅派幾萬人押送藏寶和俘虜回京,一路都是守衛森嚴,若在半道攔截,人少了根本劫不出來。等到了京城,官兵必然會鬆懈許多。最重要一點是:在熱鬧的市井,官兵無法放開手腳使用震天雷等利器轟炸,總不能將民宅商舖都給炸了是不是?這便給了反賊可趁之機。他們是無所顧忌的,只要能救出世子,他們敢不惜一切代價!

  趙子儀道:「若被他聯絡了地下幫派勢力,事先準備充分,一旦得手立即改裝出城,很可能成功。」

  王亨點頭道:「果然是白虎王,好戰,好鬥,敢鬥!」

  梁心銘道:「既知他企圖,便要破了他的計畫……」

  當下,她便和王亨、趙子儀商議起來。苗正弘也參與了。他跟著王諫做了多年幕僚,向來行事謹慎穩重,今見這幾個年輕人大膽果斷,也被勾起熱血。

  商議定,由趙子儀和苗正弘去安排。

  梁心銘和王亨再去前面大堂,和公孫羽審理左相一案。

  她經歷過牛將軍滅門案,一案牽連無數地方官員,然這也比不上左相倒台牽連的官員多,左端陽勢力可見一斑,想一兩天就結案,那是不可能的。

  升堂後,先宣讀皇上聖旨。

  左家大廈傾覆,抄家滅族!

  左老夫人聽說左端陽撞柱身亡,當場暈倒,這次再也沒有醒過來,虎禁衛又沖進來抄家,瞬間大亂。

  左秋生也已被王誠拿住把柄,被奉州按察使司問罪,因那時左相還在,不敢處置他,便押解進京受審。剛進京便聽說左相死、左家滅族凶信,頓時吐血而暈。

  梁心銘正在宣第二道旨意,是關於張世子妃黃氏的,這道旨意宣讀後,黃氏就不是世子妃了。

  黃氏聽完聖旨,滿臉不可置信,拚命搖頭道:「不!他不能這樣對我!既然世子無罪,我也無罪,誠王是左相害死的,為何還要休棄我?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梁心銘道:「這是皇上的旨意。」

  她並不想多解釋,這個結果不是她判決的,是玄武王親自求的皇上,是張家不肯要這個媳婦。

  黃氏又看向王亨,她認得王亨。

  王亨更不便插嘴,一言不發。

  黃氏道:「是你,對不對?是王家在其中作梗對不對?」

  王亨喝道:「休要攀扯,是玄武王在御前求的皇上!」

  黃氏痛恨道:「不!我不相信!一定是你,是王家,為了讓你妹妹嫁入王府做世子妃,才慫恿張家休棄我!哈哈,什麼玉面閻羅梁心銘,還不是你王家的人。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正好張家要謀反,要聯姻王家,一拍即合……」

  梁心銘皺眉:這番話可謂狠毒,王家本就忌諱,現在更不會將王曉雪許給張伯遠了。

  她感到王亨的憤怒,輕聲道:「莫理會她。」

  王亨正要發作,聞言按捺下去。

  梁心銘靜靜地看著黃氏,看著她口不擇言地辱罵張家和王家,並不叫人制止,等她喘氣的工夫才輕聲道:「本官終於明白了,為何誠王愛上的不是你。」

  黃氏頓時戛然而止,滿眼錯愕。

  梁心銘再道:「本官也明白了,為何張世子也不喜歡你,這麼多年你都沒能打動他。」

  她的話擊中黃氏要害。

  黃氏面如死灰,嘴唇顫抖。

  梁心銘喝道:「帶下去!」

  ……

  三司會審並沒有連夜奮戰,傍晚就落衙了。

  梁心銘累的很,在王亨陪同下回到府衙後宅。一進後園,便被煥然一新的氣象所吸引,心情雀躍起來。宅子翻修的很好,看出下了大工夫的,園子富有江南園林特色,精緻優雅。她看了王亨一眼,笑道:「不錯。」

  王亨見她開心,也開心道:「進去看看再說。大面上是不錯,屋裡的佈置還要看你的喜好。他們又不知你什麼喜好,難免弄得不合心意。趁著天還沒黑,咱們瞧瞧怎麼樣,若不好及時調整;缺什麼,趕早讓人送來。」

  梁心銘道:「還是恩師考慮周到。」

  王亨笑吟吟地瞟了她一眼,覺得這聲「恩師」比往常不同,怎麼那麼的悅耳呢。

  一時踏入上房,溫暖氣息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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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7
發表於 2018-10-1 09:23:47 |只看該作者
第677章 我一定會好好的活著

  堂上擺著一盆牡丹,綠葉紅花,粉紅的花瓣邊沿泛白,嬌嫩得讓梁心銘想起朝雲粉豔豔的小臉,一盆花就讓人感受到春天的氣息,其他擺設都被忽略了。

  思雨站在右手月洞門邊,堆起燦爛的笑臉,道:「大人回來了。去裡面吧,裡間燒了炕。」

  梁心銘驚喜問:「燒炕了?」

  王亨道:「是該燒了。」

  已入冬,他怕梁心銘冷著了。

  梁心銘進入月洞門內,美目一掃:這是外間起居室,氣息更加溫暖,臨窗大炕上擺著小炕桌,上面設果盤、茶盞等器具;窗檯下設一高架,上置青花瓷盆,裡面種著蘭草,素潔高雅,幽香清遠,當即更喜歡了。

  流年和慕晨正站在炕前說著什麼,聽見聲音一齊轉身,驚喜地叫「大人」,彼此上前拜見。

  王亨目光一轉,指著書案上青煙裊裊的白玉香爐道:「把這個香撤了。暫時別往這屋裡亂放帶香氣的花兒草的,也別焚什麼名貴香料,等神醫來了再說。」

  流年、慕晨和思雨聽得愣住。

  慕晨轉向那盆蘭草,似乎問它,為何忽然就遭大爺厭棄了呢?往日不是挺喜歡的嗎。

  梁心銘忙道:「這蘭草不用搬走。」

  王亨在她耳邊低聲道:「要小心些。」

  他自從去了刑部,親自審的案子就不說了,翻閱以前的卷宗更不知多少,其中利用香料、花草、食材相剋的性質謀害人命,或者使孕婦流產的,不在少數。他能不對梁心銘的住處精心嗎?自然對每樣東西都嚴格檢查。

  梁心銘聽他說了緣故,不由心抽抽——職業病啊!真要這樣的話,日子別過了,天天疑神疑鬼的。

  她當然不能辜負他的好意,對思雨道:「把這香爐給撤了吧。往後也不用焚香,本官並不愛焚香。」

  思雨忙去把香爐給撤了。

  梁心銘道:「恩師且坐,學生去換身衣裳。」說著轉向流年問道:「本官的行囊都搬過來了?」

  流年忙道:「都搬過來了。」一面搶步上前,要為她打起套間的簾子。

  那簾子忽然自裡面掀開,若彤走出來,看著梁心銘發愣。梁心銘對她微微一笑,若彤試探地叫道:「大……人?」她更想叫梁心銘大少奶奶。

  梁心銘道:「你來伺候本官更衣。」

  若彤大喜,忙道:「是。」

  思雨看得懊悔不迭——就慢了一步,不然大人肯定讓她伺候更衣了,她比若彤不臉熟些?

  若彤猜到梁心銘就是少奶奶,卻沒有主僕相認抱頭痛哭的機會,因為王亨也跟進來了,站在旁邊看著她為梁心銘更衣,甚至還幫著梁心銘取下官帽,等她換了一身家常袍服,又催她套一件灰鼠皮的褂子。

  換好,王亨道:「你先出去吧。」

  若彤心砰砰跳,這下確定無疑了:梁大人就是少奶奶!遂屈膝道:「是,大爺。」

  梁心銘對她笑道:「讓她們準備擺飯。」

  若彤又道:「是,大……人!」

  她叫「大」字時,總要頓一下。

  梁心銘看著她背影輕笑。

  忽然身子一輕,落入一個灼熱的懷抱,轉臉一看,王亨不知什麼時候去了官服,換上她的寶藍夾袍,從後抱起她,向床邊走去。抱起來打橫了,姿勢也方便了,低下頭就吻她。她不及說話,已經被他堵住了嘴。

  兩人一齊倒在床上,他下她上。

  梁心銘被他撩得情動,放下樑大人的矜持和優雅,主動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湊上去配合他,唇齒相親,柔軟甜蜜,瞬間點燃激情,血液奔湧,不知身在何處。

  這麼多天的思念,全融入這個深吻中。

  忽然她被他狂野的動作弄得清醒過來,覺得快窒息了,忙拚命推他——幹嘛這麼急切呢?剛才還鎮定的很,她還暗暗誇讚他呢,沒在丫頭們面前衝動,讓她尷尬,誰知轉身就化身成狼,一點不顧外面還有人。

  王亨鬆開她,一手還扣著她的後腦,輕輕一側身,讓她側躺在床上,他也側躺著,和她面對面。

  「小麻沒回去。」他的聲音黯啞。

  「去哪了?」梁心銘有些懵,忽然感覺不妙。

  「他們都說你……沒逃出太極陣,還為你設了靈堂,只有我不相信,把靈堂拆了。朝雲也不相信。」他把頭埋進她頸窩,聞著她身上的味道,平定心緒。

  梁心銘又內疚又害怕,用手撫著他臉頰,輕聲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小麻……」小麻絕不會叛變,難道被抓了?或者無意中受傷?她都不敢細問,怕自己聽了受不住——王亨當時該有多難過?

  王亨悶聲道:「別擔心。一接到你的信,我就派人去宣府找他去了。很快就會有消息回來。」

  梁心銘心安了些,跟著又懸起來,低呼道:「朝雲……要哭死了!她怎麼樣?」一想到朝雲小小的人兒,日夜哭著要爹爹,她整顆心都擰緊了,痛得很。

  王亨又悶悶道:「還好,我們爺孫互相安慰。」

  梁心銘想笑,又不忍心笑,忙搬正他臉,湊上去在腮頰親了一下,再次道:「對不起。惠娘呢,她還好吧?」

  王亨悻悻道:「她倒是能扛得住,還幫著趙世子張羅佈置靈堂呢。你去了,她也沒怎麼傷心。」

  梁心銘急忙道:「你別這麼說她。女為母則強。她夫君已經去了,為了孩子她只能堅強地活下去,更何況我是個假夫君,要真去了,她除了咬牙撐下去,還能怎麼辦?」

  王亨本一手摟著她腰,上下摩挲,聽了這話忽然不動了,眼前浮現他不在了,梁心銘獨自帶著孩子四處逃竄、無處存身的情形,官兵到處抓他們,和他夢見孩子喊救命的夢境銜接上了,不由打了個寒顫,心頭湧上對死亡的恐懼,用力將她摟緊了,輕聲道:「我一定活得好好的,不讓你為母則強,不讓你一個人咬牙撐著帶孩子!」

  梁心銘如被雷擊,鼻子一酸,眼中湧出淚意。

  「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她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胸前。

  他起身,整個兒將她圈在懷中,以手托起她下巴,低頭又吻上去,這次很溫柔,綿綿密密、細細碎碎,如燕子掠水。梁心銘沉醉在他的愛撫中,燻燻然如醉。

  「大人,擺飯了!」

  流年在外邊大聲道。

  梁心銘身子一僵。

  王亨也停住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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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你有孫子了

  就聽外面慕晨小聲阻止流年道:「別打攪大人,若要擺飯,大人自然會吩咐我們。」她覺得,梁知府這丫鬟不太懂規矩,一看就是沒受過調教的。

  流年反駁道:「才不是呢。大人一忙起來就會忘了吃飯,餓得頭暈也想不起來。每次我都要催著大人吃飯。大人也囑咐我記得催她,提醒她按時吃飯。就算忙的來不及吃飯,也要吃點零嘴兒先墊一墊,千萬不能餓過了頭,說會餓出毛病的。今天大人使那麼大力氣,扳倒了左相,又進宮見皇上,恐怕早就餓壞了。再不吃飯,肚裡……肚子受不住!」她差點說肚裡小少爺受不住,好險剎住了話頭。

  慕晨和思雨聽得滿臉震撼。

  思雨道:「我家大人不是這樣的。」

  流年道:「我家大人是這樣的!」

  慕晨問:「那是叫還是不叫?」

  流年很肯定道:「當然叫!」

  思雨問:「為什麼?」

  流年道:「因為你家大人最聽我家大人的。」

  慕晨:「……」

  思雨:「……」

  忽然她們聞見飯菜香氣,轉臉一看,若彤已經和橘彩將飯菜端上來了,一樣一樣地擺在炕桌上,一張炕桌不夠拼了兩張,當中放著熱氣騰騰的一品鍋,香氣四溢。

  思雨忙問:「大爺讓你擺的?」

  若彤道:「不是。梁大人叫的。」

  思雨道:「你怎不早說?」

  忽然又聽見身後簾子響,轉身一看,梁心銘和王亨衣衫整齊地出來了,梁心銘紅唇鮮豔欲滴,雙眼更幽深迷濛,不由看得眼都直了,被王亨瞅了一眼,急忙低頭。

  王亨好笑:這小丫頭還迷戀青雲呢,回頭知道青雲是大少奶奶,要懊惱死了,怕是不敢見人了。

  當下兩人上炕,分坐在炕桌兩邊。

  王亨像小時一樣,愛幫她搛菜、看著她吃,倒讓丫頭們沒事可做了。梁心銘不會讓她們幹站著無聊,笑吟吟地問了流年一句「今天買賣如何?」流年當即眉飛色舞地描述:在水一方開門大吉,紅火的不得了!慕晨幾個注意力全部被她吸引了,滿眼驚嘆。。

  「好多千金閨秀呢。」

  「她們不都去伊人坊定製衣裳嗎?」

  「在水一方也不比伊人坊差,連悠悠郡主都去了,還有朱雀王府的女眷,玄武王府的,蘇相府的……好多人!」

  「這麼紅火?」

  「我還能騙你們!」

  ……

  王亨和梁心銘邊吃邊聽。

  王亨低聲問:「你這是置辦產業?」

  梁心銘微笑道:「也不全是,是要皇上認清紡織行業內部一些問題,將來頒布某些政令時,不至於糊塗。」

  王亨一怔,半晌道:「你還真是為國為民。說說為師聽聽,也好幫你參詳參詳。」

  梁心銘悄聲道:「吃飯呢。回頭再說。」

  在水一方取得成功,在她的預料中,為了不讓官宦女子覺得,她們是因為囊中羞澀才去在水一方買衣裳,穿在水一方的衣裳會拉低她們的身份,梁心銘費了不少心思。

  最主要就是:以簡約、含蓄為主。

  她設計的衣裳,伊人坊若想再往上增添精美的刺繡,或者珍貴的珠寶裝飾,便會顯得累贅,不如原作。

  梁心銘有信心樹立這塊招牌。

  她喜歡大靖京城的商業底蘊,並非朱門豪族的世界,德政路、德勝路這些地方,是市井百姓的天地。

  像德勝路的真真羊肉館,經營好幾百年了,真正的老字號。東家似乎很安於現狀,並不想擴大經營,只在外城開了一家分館,讓他兒子管著。想吃他家的羊肉味道,只能來京城,來德勝路,或者外城的分館。

  還有美味齋的點心,便是皇宮有御膳房,宮裡的太監出宮時,也會帶幾包回去給嬪妃們嘗嘗新,因為他家的味道是不同的,那是「美味齋」的味道。

  還有那些賣醬牛肉、鹵鴨,甚至燒餅、餛飩、面條、包子饅頭等,鋪面更小,卻是市井生活不可或缺的。

  梁心銘管這叫做「地道風味」。

  一技在手吃喝不愁。

  這些人守著祖輩的手藝,很勤勉地經營著,把招牌和口碑看得比利潤更重。開到江南去?那還是這個味道嗎?南橘北枳,有些東西挪了地方,就不地道了。

  梁心銘住在德政路,想吃羊肉了就讓人去真真羊肉館買一碗,想吃點心了就叫流年去美味齋買幾包,有天不想吃飯了,乾脆晃悠去巷子口吃餛飩。

  她喜歡這樣的生活。

  在水一方將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家!

  飯後,梁心銘催王亨回府,「你上有高堂,今日才回京,不回家請安的話,別人如何議論我?」

  王亨想想也對,便回去了。

  王亨才升了刑部尚書,王府上下都喜氣洋洋,雖然他到天黑才回去,老太太等人並不覺得掃興,因為王諫告訴過了:王亨在三司會審呢,左相倒了,事情能少?

  接風酒宴也是家宴,擺在瑞萱堂。

  各房人丁都到齊了,齊聲祝賀老太太,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又賀王諫、王夫人,興旺熱鬧。

  酒至半酣,王亨恰好趕來。

  眾兄弟姊妹頓時興奮起來,都起身參見尚書大人,引得上下人等笑起來,王諫咳嗽一聲,才收斂了。

  王充對王亢擠擠眼道:「父親吃醋了。」

  王亢瞪了他一眼,又瞟一眼父親,暗想:「父子同為尚書,父親到底覺得榮耀呢,還是尷尬呢?」

  當下,王充捧著酒壺,跟在王亨身後,先從老太太開始,挨著給長輩們都斟了酒,又陪飲一杯,才坐下。

  老太太問:「梁大人怎沒來呢?」

  王亨道:「她還忙著呢,天又晚了,說感謝盛情,改日等忙完了,再來拜望老太太和母親。」

  老太太嘆道:「我知你們忙。這真是想不到的,出了這麼大的事。難為他有這份能力,才出仕幾年便有如此成就,比你也是不遜色的。這下你可有對手了。」

  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略飲了幾杯,王諫便告辭,叫上王亨跟他去書房。

  父子在書房坐了,王諫命人都退下,甚至連書房外間都不叫人待,只留下老僕在門口守著。

  王亨見他這樣慎重,以為是張伯遠休妻的事。

  王諫卻嚴肅對他道:「你可知今日傍晚,蘇相和崔尚書聯袂來找為父,說的是什麼?」

  王亨詫異問:「說的什麼?」那兩人還能說什麼呢?無非恭賀父親,羨慕嫉妒他養了個好兒子。

  王諫壓低聲音道:「他們鄭重對為父說:梁心銘有大才,但只能做梁心銘,永遠只能做梁心銘!否則就成了笑話了,科舉、朝廷、崔尚書、皇上都成了笑話!」

  王亨很意外,卻沒有發怒。

  「父親的意思呢?」

  王諫看著他不說話,目光很複雜,包含了許多東西,還有晶瑩的水光在燭火下閃爍。

  王亨看不透父親心思,不等他回答便道:「兒子也告訴父親一件事:你有孫子了!父親須謹慎抉擇,否則別說孫子,連兒子也將失去,今晚的一切轉頭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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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9
發表於 2018-10-1 09:24:09 |只看該作者
第679章 也是個情種

  王諫如被雷擊,呆呆地怔住。

  書桌上點著一對燭火,玻璃燈罩外面描著細細的淺淺的青色蘭草圖案,映著燭光似乎在搖晃,王諫兩眼盯著那蘭草,心也跟著搖晃,在明亮中搖晃。

  他有孫子了?

  是嫡長孫!

  他不該這麼冷靜,應該喜形於色,可是有什麼壓制著不讓他盡情地歡喜。哦,是左相和崔尚書。

  左相臨死前鬧的動靜太大了,蘇相和崔尚書應該看出了端倪,特來提醒他:若梁心銘就是梁心銘,便罷了;若梁心銘不是梁心銘,也只能繼續扮下去,或者詐死脫身、隱居起來,絕不能公開身份做回王家大少奶奶。

  他們暗示,不論王亨和梁心銘私下關係如何,他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讓梁心銘恢復成林馨兒,恐怕天下士子都要群起而攻之,他們也無法袖手旁觀。

  蘇相和崔尚書認為,王諫的選擇是毋庸置疑的,他再疼王亨也不能不顧家族,凌駕於家族之上。

  王亨也認為,父親縱然不會將梁心銘當棄子,也不會贊成她恢復身份,今晚告訴他此事,十有八九是想勸他讓梁心銘詐死脫身,然後改頭換面隱居。——是隱居,不是改個身份嫁給他,那一定會被人發現的!

  換言之,馨兒只能做他外室。

  可他們都錯估了王諫。

  王諫,也是個情種!

  與衛姨娘陰陽相隔,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恨事;因此事與妻子離心、兒子一出生便受疾病折磨,更令他愧疚;因這愧疚,他想要補償這娘倆,又害得兒子和心上人生離死別,父子離心,兒子頹廢不肯再娶。如今上天憐惜他,林馨兒竟然無事,他怎能再放過這補救的機會!知道梁心銘就是林馨兒,他便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讓兒子兒媳團聚!至於蘇相和崔淵所說,他並非沒考慮,相反他思慮極深。

  他轉臉,王亨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滿眼的戒備,他心一酸:兒子這是被傷透了心,再不相信他,防著他呢。

  他一時不好拉下臉來表明心跡,掩飾地咳嗽一聲,道:「你莫要擔心,依為父看,此事大可轉圜。」

  王亨疑惑問:「如何轉圜?」

  王諫道:「讓皇上赦免青雲吶。」

  王亨眨眨眼,父親……這是要幫他?他激動,又不敢確信,試探地問:「父親覺得這能行嗎?」

  王諫道:「若是平常肯定不行,但現在是非常時期。沒什麼不可能的,只要你有能力、有權力。」

  王亨微微張嘴,震驚地看著他。

  王諫被兒子看得不自在,起身走開,去櫃屜內拿了一把小銀剪,再走到桌邊,取下描蘭草的玻璃燈罩,去剪那燈花,燭火映在他臉上,眼中晃著笑意。

  燈火一暗,再一亮,伴隨著他平靜的聲音,「武則天有能力,當權力達到頂峰時,竟以女子之身登基為帝。梁心銘只求被赦免,有什麼不可能的?!」

  王亨終於確定,父親真要幫他。

  他驚喜問:「父親,那咱們該怎麼做?」一面搶過王諫手中的剪子,殷切道:「讓兒子來剪。」聲音滿是歡喜。

  王諫眼睛一熱——王亨和梁心銘應該早有主意了,卻還要向他這個父親討教,這是對他的依賴,也說明兒子心底裡一直渴望得到父親支持和保護。

  他道:「你們現在就做的很好。照為父看來,要皇上赦免她很容易,若她還想在朝為官,恐怕就難了。」說到這忙問:「她不會打的這個主意吧?」

  王亨忙道:「先赦免。赦免再說。」

  又問:「那蘇相和崔尚書……」

  王諫「哼」了一聲,罵道:「蘇熙澈越老越虛偽,枉他當年被人譽為風流才子、至情至性,竟連個女子都不如!棒打如花美眷,簡直是焚琴煮鶴!」

  王亨握著剪刀愕然看著父親。

  王諫還在義憤填膺道:「崔淵年輕時就古板,不解風情,跟他說這些是對牛彈琴。那就壓著他!我王家在朝堂上有兩尚書,一個左都御史,怕他作甚!」

  他道,蘇相和崔淵都弄錯了,這件事的關鍵根本不在王亨,也不在他,而在梁心銘自己。

  林家想利用她,被她壞了謀反大計。

  左相要殺她,反被她逼死。

  現在,她已經升為左都御史!

  「誰也阻擋不了她!」

  王諫彷彿看到蘇相和崔淵尷尬的下場,在心中丟給他們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又道:「除了我父子在後支持她,還有玄武王和朱雀王,這兩家一個出了女將軍,一個向來有些離經叛道,肯定會幫咱們的。那朱雀王……為父有了!」

  王亨正聽得起勁,忙問:「有什麼?」

  王諫捻著鬍鬚冷笑道:「跟朱雀王聯姻!你姑姑有一女,可許給朱雀王世子趙寅。」

  王亨急忙道:「那不成。蘇相之女……」

  王諫打斷他道:「蘇相之女逃婚,又深陷青華寺,早已毀了閨譽,怎能配得上趙世子?」

  王亨道:「可趙世子……」他想說趙世子鍾情蘇姑娘,又不好說的太明白,因而欲言又止。

  王諫斬截道:「朱雀王不會答應的!趙寅之前被幽禁在王府,蘇相生恐被他連累,忙不迭為女兒定親,這事京城無人不知。現在趙家恢復權勢,蘇相再想結親,那老臉能捨得下來?哼,讓他也嘗嘗被棒打鴛鴦的痛苦!」

  王亨:「……」

  父親這主意太陰險了!

  他自認不是個心軟的,卻做不來棒打鴛鴦的事,將心比心,他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何況他和趙寅不打不成交,現在已經是至交了,當然要幫好友。

  他想勸父親打消這念頭,可父親都是為了他,為免傷了父親為兒子的一片心,得說委婉些。他便仔細想措辭,想從表妹那頭入手。表妹是誰?他努力從記憶中挖掘姑姑家表妹的情況。忽然他瞪大眼睛問:「姑姑哪有女兒?」

  他親姑姑沒有女兒,難道說堂姑姑?

  王諫悠然道:「有沒有,蘇相又不清楚。」真有的話,他還不提了呢,免得壞了外甥女的名聲。

  王亨:「……」

  原來是玩兒蘇相呢。

  他覺得父親更陰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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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0
發表於 2018-10-1 09:24:20 |只看該作者
第680章 會不會也生個侏儒?

  既然沒表妹,王亨就不擔心了。

  他想,讓父親壓一壓蘇相也好,嘗嘗女兒不能嫁如意郎君的滋味,看他如何面對蘇莫琳。事不關己,不能體會那切膚之痛,滿口裡義正言辭,說什麼為皇上為朝廷!梁心銘擾亂科舉是不對,但她也替君分憂、為國出力了,怎麼就不能赦免?反要她騙到底,才是大逆不道呢!

  想到蘇莫琳,他忍不住笑了。

  王諫問:「你笑什麼?」

  王亨悻悻道:「蘇姑娘的脾氣……有蘇相好受的。她跟馨兒也好的很,馨兒還救了她呢。」因說起青華寺的事。

  王諫聽得很專注,心情很激盪。

  有個當官的兒媳,感覺很奇妙。

  他忽問:「什麼時候的事?」

  王亨疑惑道:「什麼?」

  王諫橫了他一眼,「孩子!」

  王亨笑道:「七月份,在藏寶洞。」

  王諫便知道是中情毒那次了,默默算了一算,急道:「這都三個多月了!現在誰在她身邊伺候?可請大夫診過脈?」

  王亨道:「身邊就一個丫頭。之前她恢復女裝看過大夫,說好的很。現在沒法請大夫了,只好等東方前輩來。哦,她媳婦‘也’懷孕了,準備代替她生。」

  王諫跌足道:「這也是能替代的?」

  王亨道:「那怎麼辦?」

  王諫道:「盡一切努力,及早讓皇上赦免她,恢復身份,接回家來養胎,讓你母親派人照顧。」

  因見王亨神情猶豫,又道:「你不懂,女人懷孕禁忌頗多,氣不得怒不得,須得心情愉悅才好。她還三司會審呢!當年你母親懷你時,便是因為……」說到這忽然止住,說不下去了,在兒子注視下滿臉紫脹。

  王亨心裡「咯噔」一下,想起自己胎裡帶來的毛病,一出生便吃藥,臨了還長不大,慌道:「馨兒會不會也……」也生個侏儒出來?只一想,他便受不了。

  王諫更愧疚不已。

  他仔細回憶後才道:「那不會。你並非先天不足,而是孕中受累的緣故,否則神仙來也治不好你。回頭告訴你祖母,讓棋媽媽過去伺候她。棋媽媽有經驗。」

  王亨急忙道:「不成!這不成公開了?過幾天梁夫人就到了,加上東方前輩在,不用棋媽媽。」

  王諫聽見他說幾次「東方前輩」,心裡不自在,可也計較不得這些了,梁心銘身邊須得東方傾墨照應。

  唉,說起來都是自己的不是。

  他心情低落下來,擺手道:「你快去那邊吧。有你陪著,她也能安心些,不至於無依無靠的。再告訴她放寬心養胎,若遇見棘手的事,咱們父子商議著解決,萬不可獨自冒險。為父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護你們周全」

  雖然他覺得這兒媳強勢的很,怕是沒人能給她氣受,但穩妥起見,還是要讓王亨陪著她,至少要哄得她笑口常開,別再像從前,總認為王家人都要害她。

  王亨不料一向嚴肅的父親會說出「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護你們周全」這樣的話,一時有些承受不住。幸而他從小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楞了一會便笑嘻嘻地問:「父親不是哄兒子吧?連兒子都哄可不對……」

  王諫瞪他道:「別胡說!還不去!」

  於是,王亨又回府衙這邊來了。

  梁心銘正在沐浴,王亨唯恐驚了她,不敢冒冒失失地闖入,叫流年進去通稟一聲,說他又回來了。

  洗浴間內霧氣氤氳,梁心銘正坐在大木桶裡,腦袋微微後仰,讓若彤幫她揉洗長發,一面問她前事。若彤輕聲說著,梁心銘恍惚間又回到賀城別苑。

  這時,流年回說王大人來了。

  梁心銘忙道:「好了,起來吧。」

  她生怕王亨進來了,浴室裡面的春光太豔,可是她又不敢同他做什麼,為免惹他情動煎熬,還是趕緊起來,把衣服都穿上,去外面和他正襟危坐,談公事。

  若彤便用葫蘆瓢從小木桶裡舀熱水,幫她沖洗頭髮,然後擰乾,再用乾毛巾包好,梁心銘也起身了。

  半刻鐘後,她已坐在起居間的炕上,身邊放著梅花青銅熏爐,王亨坐在她身後,用毛巾幫她擦拭長發,擦完又散開長發在熏爐上烤,唯恐頭髮幹得太慢凍著她。

  梁心銘昏昏欲睡,正襟危坐不了,只好歪著,頭枕在他腿上,迷迷糊糊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王亨手一頓,本不欲告訴她那件事的,想想她不是那沒主意膽小怕事的,再者父親現在也護著他們,說給她聽她肯定高興,於是就道:「父親讓我來的……」

  梁心銘大為意外,也清醒不少。

  她摸著頭髮快乾了,叫流年將熏爐給撤下去,不然太熱了,然後轉向王亨笑道:「他們這是欺君!」

  他們,是指蘇相和崔尚書。

  王亨一下子笑出聲來。

  他抱住她,輕輕撫著她的小腹,在她耳邊道:「對,他們欺君,咱們這叫知錯就改。」他本來還擔心梁心銘生氣,眼下見她無所謂的樣子,放心不少。

  梁心銘惋惜道:「本官恐怕要令他們失望了,真是抱歉。」又嘆道:「倒也不好怪他們,男尊女卑了幾千年,忽然出個女狀元,把文人士子的風頭都搶了,叫他們如何甘心呢?什麼欺君,不過是個引子而已。倒是尚書大人慧眼如炬,看出問題關鍵。難為他這份慈父心腸,我很感激。」

  王亨歡喜道:「父親誇你呢。」他忙不迭地替父親表白,想挽回父母在馨兒心中的印象。

  梁心銘心酸,配合他做感動模樣。

  議論一陣,兩人都懶得再說這事,珍惜這獨處的時光,轉而互相依偎、卿卿我我,訴說別後相思。——之前沒說夠,就被流年一嗓子給打斷了。

  炕上本就熱,王亨身上更熱,梁心銘才一會便覺得受不了,又怕外面丫頭們聽見他們說話,小聲道:「去床上躺著吧,我困了。這炕上太熱,睡著容易上火。」

  王亨點點頭,抱起她去了套間內。

  到床上,沒了熱炕,蓋上被子,王亨的暖爐作用發揮剛剛好,梁心銘窩在他懷裡,幸福地嘆息一聲。

  就著帳外的燈光,王亨凝視著她迷濛幽深的雙眼,手探入衣內,摸著她柔軟的身子,想要調笑她把胸裹成燒餅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因為他心疼她,捨不得笑她,怕她會尷尬、難受。再說,懷孕的女子格外豐潤,她那裡還是很誘人的,至少吸引他足夠了……

  情難自禁時,梁心銘道:「本官懷孕了,恩師請自重。」

  王亨:「……」

  他輕輕咬了下她白膩的耳朵。

  他沒有繼續歪纏她,轉而說起藏寶洞那毀天滅地的轟炸,聽得梁心銘吃吃笑,「林子程被你害苦了。」

  王亨得意道:「誰讓他貪心呢。我叫他們別相信我的話,都不聽,如之奈何!」

  梁心銘笑道:「他要全信也不會上當了,就這信一半不信一半,才會中計。夫君真厲害!」

  王亨又問她進京後的事。

  梁心銘才說到松山見皇上,便沒聲音了。

  王亨正聽得聚精會神,探頭一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睡得香甜的很,遂抱怨道:「關鍵時候故意不說。」一面抱緊她,蓋好被子,閉眼睡覺!

  次日繼續審案,晌午休息時,去在水一方的流年回來了,交給梁心銘一封信,說是悠悠郡主托她轉交大人。

  王亨道:「她有什麼事找你?」

  梁心銘拆開一看,微微一怔。

  悠悠郡主在信中道,她有關於反賊林世子的消息要告訴梁大人,請梁大人去某某酒樓會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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