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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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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45: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章︰神算


    大船極為寬廣,長達十余里,寬達二三里。

    橫江自幼生長在中土帝國西北墟城當中,那墟城位于大漠之內,雖是一座偏離的城池,卻也是方圓數千里的大漠當中,唯一的一座大城。數千里疆域之內,大漠居民,若想采買諸多物資,都得前往墟城當中置辦。

    可就連墟城,也沒有長達十余里的城池。

    唯有仙門中人,才能將一艘舟船,建成長達十余里,寬達二三里的模樣,且離地懸浮,高飛在空中。

    這何止是舟船,簡直是一只能翱翔在星海宇宙當中的宙船。

    橫江遠遠一看,便見得舟船當中,不僅有亭台樓閣,有飛檐畫棟,更有縱橫交錯的街道,以及在街道當中,來回飛馳的仙門中人。

    以橫江的智略,只需遠遠一瞧,便能看得出來,這宙船當中,至少也生活了數以萬的仙門中人,人口極為密集,比起他一路往西飛馳而來,所看到的人煙稀少,地面荒蕪的深淵地獄景象,不可同日而語。

    “還一座仙門宙船!”

    橫江暗自贊嘆一聲,飛進宙船當中。

    他剛剛來到宙船周圍,就有身穿金絲鎧甲的仙門中人,猶如流星飛馳一樣,飛到了他身邊,將他團團圍住,問他從而何來,倒此處所為何事。

    這些把橫江圍住之人,一個個神色警惕,凝神戒備,似乎很怕橫江是深淵諸魔變化而成,前來此地探索底細的深淵諸魔細作,故而問的很是仔細,直到橫江將那九崇山道君爭千秋的玉牌拿了出來,給周圍之人驗證,在說出了前段時日,翟青衣道君半路受到魔女攔截,導致眾人失散一事,盡數說了出來,周圍之人才肯相信橫江,把橫江放入了宙船之內,。

    這宙船遠看是一艘飛馳在空中的大船,飛到了大船當中,才知道船上有縱橫交錯的街道,正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此地與其說是仙門營地,還不如說是一座城池。周遭街道,縱橫交錯,周圍建築,雕梁畫棟,若論排場,比起我師門宣明道場,不知強橫了多少倍!”

    橫江飛進宙船當中,朝船上街道景致,稍稍打量了一番,便尋一個走在街上的仙門中人問了路,找到了這船上大殿所在的方位,直接登門拜訪。

    這一艘大船,叫做三寶船。

    橫江即將要拜訪的大殿,也叫做三寶大殿。

    這三寶二字,對于仙門中人而言,實則很好理解。仙門中人,自有三寶,名作道寶,經寶,師寶。所謂道寶,即為仙道之寶,諸如飛劍法寶、丹藥符一類,都算是道法寶。經寶則是法訣,經文一類。而師寶,則是師門法統,門中長輩。

    這宙船當中的大殿,以三寶為名,正好符合仙門大義。

    橫江在大殿門口,稍稍駐留了片刻,便從衣袖當中,拿出一張金箔,就地取材制造成了一張拜帖,寫上自己的名字與來歷,交給守衛三寶大殿的仙門守衛。

    那人得了拜帖,就讓橫江在門外稍等,隨即走近了殿中。

    橫江站在殿外,等候了約莫一個時辰,那拿了拜帖走近殿中果斷仙門侍衛,才再度回到門口,對橫江說道︰“殿中使者,今日另有其他事情,出門而去,暫且沒有回到三寶大殿,你不妨在這宙船當中,稍等些許時光。”

    橫江問他,殿中使者,需要再過多久,才能回來。

    那守衛大殿的侍衛也不知曉具體時間,只說道︰“短則三五日,長則兩三月,使者必定回到宙船大殿,閣下稍安勿躁。我三寶大殿,已替閣下準備好了暫住落腳之地,稍後便有侍女,領閣下前去暫住。”

    橫江心有疑惑,直接就問對方,是否可以將宣明道場眾人在深淵地獄里的下落,告知于他,可那使者卻說,他只是守衛在殿宇之外的門衛,對于橫江所問之事,他一概不知,還需等到殿中使者回來之後,才能問一個清楚。

    橫江別無他法,只得順應這使者的說法,在這宙船城池當中,暫且住了下來。

    住店之時,橫江閑來無事,便在城池當中,四處閑逛。

    街中一片祥和,雖有諸多店鋪,販賣飛劍法寶丹藥法衣一類的仙門寶物,可一切賣家皆是井井有條,全無凡俗世間那等恃強凌弱,強買強賣的場景。

    橫江四處逛了逛,只覺得十分繁瑣,不知不覺之間,已是來到了一座類似于藏經樓的閣樓建築面前。

    這閣樓大門口,站著一個約莫只有道徒修為的仙門中人,手中持著一柄令旗,正在對著街中之人,大聲吆喝,道︰“快來看一看,快來瞧一瞧,走過路過,機會不要錯過。本店大量出售仙門法訣,各方道場的修行秘法,因有盡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本店辦不到,過了這個村,就沒有了這個殿。”

    竟有仙門法訣販賣!

    此等叫賣的聲音傳來,即便橫江道心極為堅定,也驚了一驚。

    不過,當橫江發現街中往來的仙門中人,對于這閣樓里的叫賣聲,已經是熟視無睹,見怪不怪的時候,橫江也只淡然搖了搖頭,腳步不停,從這閣樓前方大步走過。

    不料,一道清風,從閣樓當中吹了出來,束縛住橫江的腳步,將他拉扯到了閣樓當中。

    “客官請留步!”

    站在樓中櫃台後面的掌櫃,朝橫江拱手施禮,道︰“未經道友允許,就將道友引至殿中,多有得罪之處,還請道友海涵。不過,我把道友引來殿中,也完全是一番好意,我看道友修為不高的,道行淺薄,顯然是一個步入仙門,不滿百年的仙門修士。我看道友氣宇軒昂,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卓爾不凡,這才把道友招到殿中。道友只需在我店鋪當中,任意購買些許仙門法訣,定能平步青雲,早日修至神魂境界,甚至直達純陽仙人也不是沒有可能。我看道友五行屬于金,最適合修煉劍訣,施展鋒芒畢露的劍道手段,我手中這一本天罡御劍術,則正好符合道友的天生五行屬性。”

    聽聞此言,橫江微微一笑,也未曾立即拒絕,而是走進了店鋪當中。

    果然,這店鋪和那掌櫃的說的一樣,真的是各種仙門法訣,應有盡有。橫江將這店鋪閣樓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雖沒能看到諸多秘籍中書寫的具體文字與內容,卻大概的閱覽了一番諸多秘籍的名字,竟然發現了有些秘籍之上,竟然堂而皇之的寫著春秋劍印、鳳凰曬翅之法、太乙庚金劍氣,等等名目。

    這等法訣,在橫江從陸慎那里得到的鳳凰曬翅之法當中,都有記載。

    “莫非仙道世間里的法訣,到了這深淵地獄,都成了不值錢的東西?”

    橫江心中生疑,不再在這店鋪當中多留,辭別而去,回了那三寶殿安置給他的院落,稍作休息。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天色已晚。

    橫江正在房中盤膝打坐,眼觀鼻鼻觀心,心如止水,突然間遁入了夢境。

    這夢境正是前段時日,橫江騎著飛馬,在深淵地獄當中,日以繼夜趕路的畫面。橫江夢到自己,正在趕路,坐下飛馬扇動著羽翅,急速飛馳,可那魔女卻從後方天宇,追殺而來。

    “休要再跑!”

    女子只伸手指了一指,已將飛馬禁在了空中,猶如一座雕塑,動彈不得。飛馬停滯不動,往下墜落,橫江對飛馬施展出一道飄羽術,使這一匹數人高的飛馬身軀輕如羽毛,這才讓飛馬飄在空中。

    “我與閣下素不相識,閣下為何要纏著我不放?”

    橫江凝神戒備著,已是認出來了眼前這個女子,就是那天夜間,出現在山中,闖入九脈求魔劍陣里的鬼修道君!

    若是昨夜諸多護法神將,沒有被血月的月光燒傷,橫江還能施展五行法術當中是水法,召集一團霧氣,再令護法神將潛入霧氣當中,把九脈求魔劍陣布置出來。此劍陣里的諸多玉劍,雖已生出裂紋,卻暫且未曾損毀。憑著九脈求魔劍陣,橫江雖勝算依舊不大,卻有一戰之力。

    以實力而言,橫江沒有半分可能,勝過對方。

    仙門修士與道君之間,差距猶若鴻溝。

    女子娉婷一笑,問道︰“別人都說我很美,還說這世間任何男子,見了我之後都會怦然心動。為什麼那天晚上,你我在山中相見,你不僅沒有對我生出喜愛之心,反倒是對我拔劍相向?我對你捏花微笑,你卻持劍要殺我?”

    橫江沉默不語,敵強我弱,他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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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陽秋子


    算命先生吵吵鬧鬧,瘋瘋癲癲,是儺戲。

    如今不再載歌載舞,神態平和之時,算命先生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度。

    “道友與我,今日是第一次相見,就以一為上卦。道友頭全白,白字五行屬水,而白色則五行屬金……”

    算命先生洋洋灑灑說了一段,優哉游哉的掐指算著。

    這算命先生號稱奉神算,在三寶宙船中,卜卦算命早已聞名四方,今日一番舉動又引來人群圍觀。

    看者甚眾,觀眾極多。

    越多人注意算命先生,算命先生就越是怡然自得。

    可算著算著,算命先生的臉色漸漸的就變了。

    噗!

    一口鮮血,從這奉神算口中噴出。

    “你!你!”

    奉神算眼神驚變,死死盯著橫江,顧不得撒去嘴角血跡,只手忙腳亂收拾攤位,不肯再和橫江提算卦之事。

    橫江見此,頗為疑惑,問道︰“道友為何不算了?”

    “算不得!算不得!”

    奉神算連連搖手,用一件乾坤袋往攤位上罩了一罩,三兩下就把攤位收拾得干干淨淨,他見橫江正凝神望著他,又說道︰“再算下去,我的小命都要算沒了。你這卦我卜不得,你的命我也算不得。我若還想修仙問道,就算不得你這卦!”

    橫江若有所思,不再多問。

    周圍那些仙門中人,卻已是人聲鼎沸,吆喝呼喊起來。

    “奉瘋子你不是很有能耐,上能算天,下能算地,世間萬物皆可算,今天為何膽怯了。莫非是昨天晚上,突生異變,被人半夜里閹掉了,成了一個沒卵子的太監,這才畏畏縮縮,連卦都不敢算了?”

    “奉神算你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怎能連卦都沒算完,就灰溜溜的跑了?你如此畏畏縮縮,實在有違純陽仙人的風骨。此事若是傳了出去,若是傳到了深淵諸魔耳中,只怕會被群魔笑話。”

    “奉瘋子今天算是陰溝里翻了船,今日出了這檔子事情,奉瘋子鐵口神斷的招牌,算是砸了。也不知從今往後,這奉瘋子是否還有面皮,繼續在這三寶宙船里,扛著鐵口神斷每卦必中的旗號,給人看相算命。”

    議論聲聲,讓算命先生奉瘋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紫。

    “唉!”

    奉瘋子對著橫江長聲一嘆,繼而自衣袖當中,抓出一個大斗笠,當帽子罩在臉上,不願意讓人看到他臉上窘迫難堪的神態,只顧著低著頭,大步而去。

    算命攤位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空空蕩蕩,只剩橫江一人。

    自然就成了眾人的焦點。

    有大聲詢問橫江從何處而來,師承何方仙門道場。

    也有人問橫江是不是那奉瘋子的同行,做的也是給人看相算命的行當,今日來到奉瘋子攤位,只為了煞一煞奉瘋子的威風,同時也替自己打響名氣,以便于日後在三寶宙船上擺攤算命之時,搶奪奉瘋子的生意。

    這等風言風語,橫江懶得去管,他只自嘲一笑,便轉身遠去,同時也在心中揣摩,到底那算命先生奉瘋子通過卦象,算到了什麼,才會嚇得如此驚慌失措。

    “小輩!留步!”

    老太婆手持扁鯏恁@蒼諍嶠 胺健br />
    另有兩根長長的著金光的繩索,拽在老太婆手中,而兩根繩子的末端,則捆著兩個看上去年輕力壯,卻也有著純陽仙人修為的兄弟二人身上。

    橫江問道︰“前輩有何見教?”

    老太婆道︰“那奉瘋子平日里自視甚高,以鐵口神算自詡,連我這等仙門道君,他都不放在眼里。今日他給你算卦,卻嚇得破帽遮臉,羞憤逃離,想必是被你那卦象給嚇到了。剛剛奉瘋子離去之時,你眼神當中先是有訝異,再是疑惑,再是猜測,再是淡然,前後一連有數次變化。老太婆我活得久了,見的人也多了,對于世人眼神變化,倒也還能夠看出幾分。想必你眼神淡然之時,必定是猜到了那奉瘋子,是為何口吐鮮血,羞憤而去的緣由……”

    “前輩多心了。晚輩另有事情,告辭了”

    橫江搖了搖頭,拱手而去。

    “哼!”

    老太婆朝橫江離去的背影瞪了一眼,繼而拖小雞一樣,拖著兩個純陽仙人飛馳而去。那兩個純陽仙人覺得很是丟臉,便大聲呼喊著︰“奶奶,慢一點。”,“奶奶你再捆下去,咱們就要斷氣了。”

    橫江隱約聽到祖孫三人的呼喊,也不停留,直接飛至三寶大殿給他安排的院落。

    數日之後,三寶大殿之人,前來拜會橫江,說是殿中使者,已經回到了三寶宙船。橫江謝了侍衛,前往大殿,那殿中使者,已等候多時,正端坐在殿中一張書桌後面,手持毛筆,在硯台上沾著墨汁。

    使者見橫江入殿,指了指旁邊蒲團,道︰“坐。”

    這殿中的使者,做的也是蒲團,並非是凡俗世間盛行的椅子凳子一類。

    仙門中人衣食住行,素來較凡俗世人更為古樸。仙門中人用的桌子一類,大多不高,桌子配套的也不是凳子,而是蒲團,平日里皆是席地而坐。如此風俗,一則是席地而坐是遠古群仙留下的風俗,其二則是仙門中人本就嘗嘗打坐練氣,習慣了這等坐姿。

    使者仔細打量了橫江一番,隨即揮手一招,便從殿中密密麻麻的書架當中,隔空取物招來了一本玉冊,輕輕翻了翻,念道︰“橫江,三十一歲,來自于紫霄宮地界,師承宣明道場,仙門修士修為,得九崇山道君爭千秋推薦,趕赴深淵地獄,參與仙魔大戰。”

    “身份確認無誤,確實是宣明道場弟子橫江。”

    使者說完念完之後,眼眸陡然光,視線似兩道電芒,在橫江身上來回掃視數次,又道︰“我叫陽秋子,在三寶宙船做使者,已有近千年時間。我聽聞侍衛說,你曾來過三寶大殿,詢問有關你師門前輩之事。若你師門前輩,是千年之前來到深淵地獄參戰,我還需查閱海量資料,要過一段時日才能答復你。若你師門前輩,是前年之內來到的深淵地獄,你直接問就是。”

    橫江道︰“他們是十余年前,來到深淵地獄。其中有我宣明道場開山祖師,名作東方索。也有我宣明道場掌門人,名叫獨孤明。”

    陽秋子聽了之後,略略閉眼想了想,繼而說道︰“十一年前,宣明道場眾人來深淵地獄暗戰,數年之後,戰雲消散,前來深淵地獄參展的仙道世間之人,本該各自回去。不過,九崇山一脈妖尊6慎,來到深淵地獄,召集四方同道,籌謀大事。你師門中人,受到九崇山一脈邀請,偕同他們而去。至于到底是籌謀何等事情,我也不知。如今他們近況如何,籌謀之事進展如何,我亦是不知。空心楊柳山中,有一座英豪殿,其中擺放著數不清的命燈,你途徑英豪殿之時,若仔細觀察過那些命燈,只要看到你師門命燈常亮,尚未熄滅換做靈位牌,那就意味著你師門眾人,並未身死道消。”

    橫江回想起空心楊柳山里,那一座門外擱著一塊被藤蔓淹沒的蝌蚪文石碑,再回想起英豪殿當中命燈無數,如同星海的畫面,便不再多問,只拱手致謝。

    陽秋子又道︰“從仙道世間來的仙門中人,在深淵地獄里游歷,亦或是參戰,大多會有兩種選擇。其一,是在我三寶大殿里登記在冊,我三寶大殿會時不時頒各種任務,完成之後自然能獲取獎勵,其中有法寶、丹藥、法訣等等,而這些獎勵當中,最為珍貴的,應該就是仙精。仙道世間雖有各種靈藥,靈果,靈丹之類,可以輔助修行,可對仙門中人最有用處的,歸根到底還是仙精……”

    陽秋子手掌一翻,掌心已多了一塊晶瑩剔透的仙精,猶如蓮花的花瓣,靈光閃閃,一看就知是珍奇不凡之物。

    橫江也曾見過仙精。

    他記得還是十年之前,在封魔島中,廖長空師姐召集門中師兄弟,一起去地底城池誅魔,那時候遇到了錢盈盈師姐。錢師姐見橫江天賦平庸,修行艱難,又處于女兒家的心事,便想要把她那一片仙精,贈給橫江。

    “這就是仙精。”

    陽秋子把仙精擺在桌上,又道︰“其二,自然就是不在我三寶大殿登記在冊,而是自己在深淵地獄里游歷,當然也能領取大殿的任務,完成之後也能得到各種獎勵,其中也有仙精。只不過有些任務,若沒有登記在冊,便不能領取。”

    橫江問道︰“前輩可否告知,大殿頒布的大多是何種任務?”

    “誅魔!”

    陽秋子想也不想,開口就答︰“我輩仙門中人,來此深淵地獄,只為誅魔!背井離鄉,不顧性命,只為誅魔!”

    橫江點點頭,問道︰“我師門前輩,是選擇哪一種?”

    陽秋子稍稍想了一想,道︰“我記得當初東方索說過,若登記在冊,難免會受三寶大殿管束。他說自己生性自由散漫,受不得約束。”

    橫江已有決斷,道︰“我天賦平庸,實力微末,不僅在修行一途愚鈍不堪,而且也是一個受不得約束之人,還是不登記在冊的好。”

    “不登記便不登記,去留隨意。不過,你剛來三寶宙船,就惹得奉瘋子口吐鮮血,就連那荒蕪真人,也對你贊宇不凡,傳訊讓我趕緊回三寶宙船接待你。愚鈍不堪四字,又從何而來?” 陽秋子嘴角勾起一道笑意,搖頭道︰“不願登記在冊的仙門中人,大多喜歡獨來獨往,深淵地獄危機重重,還望小友細心謹慎,一切以自身安危為先,切不可一時意氣用事,被胸中熱血沖昏頭腦,只想著要和深淵諸魔拼一個你死我活,到頭來卻犧牲了自身性命。”

    橫江拱手抱拳,道︰“多謝前輩提醒。”

    “去吧,接納任務之地,在不遠處的偏殿。”

    陽秋子起身相送,把橫江送至門外,揮手道︰“祝小友仙運昌隆,長生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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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一事相求


    仙運昌隆,長生極樂。

    橫江修仙問道,求的雖是長生極樂,卻素來不信運,更不信命。

    離了三寶宙船的主殿,邁步往西,走上三五十步,就到了陽秋子所說的偏殿,此殿雖沒主殿雄偉壯麗,卻另闢蹊徑,裝扮得富麗堂皇。

    殿中擺著一盆一盆盛開著鮮花的盆景。

    仙門中人有道術仙法在身,呼風喚雨且不在話下,掌控花開花謝一事,自然不算太難。若想要殿中盆景里的花瓣,四季常開,也輕而易舉。

    可這偏殿盆景里盛開的花朵,偏偏是假花!

    隱隱約約有玄妙陣法,布置在盆景周圍,護衛著這等假花。

    細細一看,橫江才知,這偏殿當中的假花,只怕比世間活生生的珍奇植物,不知要貴重了多少倍!

    一朵朵的蓮花,盛開在盆景里。

    構建蓮花的花瓣,則是一片一片的仙精!

    難怪要布置陣法將盆景護住,只因這些盆景因開滿了仙精構建的蓮花,其價值已經難以估量。利令智昏,如若來此的仙門中人,被仙精勾起了心中欲念,也許會鋌而走險,偷取殿中仙精。畢竟仙門道統眾多,未必都是堂堂正正的仙門正宗。而仙門正宗弟子,也未必每一個都光明磊落。

    殿內中央之處,擱置著一塊偉岸的大碑。

    此碑高達十余丈,幾欲要刺破殿頂,寬達二十余丈,乍一看去,就似是一道寬厚堅實的城牆,細細一瞧,才知這座大碑是有一塊巨大的玉石,以仙門手段雕刻祭煉而成,隱隱可見有一道一道靈光,流轉于玉碑內外,將玉碑上一些字跡,照得很是清晰。

    橫江定神一看,卻只見到玉碑最下方的有幾行字跡,其中第一行就寫著,需要仙門修士在何時前往何地,采摘某一種靈藥,需求多少數量的靈藥,又會如何回報。橫江看完這一行,再往下看,那第二行則寫著在多少天內,去往一處地方,替某人洗煉用來煉器的諸多金屬,完成之後會如何回報……

    橫江素來一目十行,兩三眼就見玉碑上那些任務內容,全都閱覽了一遍,心中已是十分失望。他來深淵地獄,是為參與仙魔大戰,絕非為了此等輕重的任務。即便那個洗煉金屬的任務,寫出來的回報是一片仙精,橫江也全無半分興趣。

    橫江在玉碑前稍站了一會兒,越發的覺得不對,心道︰“這玉牌上方諸多空白處,理當還有其他文字,只怕是以我仙門修士的實力,難以看到其他的任務文字。也對,以我仙門修士的實力,在此仙魔激戰的深淵地獄,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依照常理而言,以我如今修為,力所能及能夠做到的,也就是這玉牌下方,此等無關痛癢的任務而已。”

    正當橫江思忖之時,玉牌上那個洗煉金屬的任務文字,正在漸漸消失。

    橫江覺得訝異,轉身一看,卻見玉碑側方,已有一個仙門中人抬起手來,張開五指,按在了那一行正在消失的文字末端。

    “不好意思,這任務我領了。”那人見橫江在看著他,便稍稍一拱手,算是見了禮,隨即轉身離開偏殿。橫江只和此人對視一眼,便能從此人身上氣勢,分辨了出來,這人理當是神魂境的高手,只因身上有傷,于是氣息有些虛浮,還需精養一段時日,方可恢復。傷勢未愈,便不能前去和深淵諸魔廝殺,在偏殿當中接一些沒有性命之危的任務,到也在情理當中。不過,對于橫江而言,這卻不是他想要的。

    洗煉金屬的任務被人領走之後,那一段任務文字就漸漸隱而不現,消失在橫江視線里,不一會兒,那消失了文字的空當之處,再多出了一行文字,也是一個任務,其中寫著荒蕪真人家中,招一個豢養靈獸的幫工,工薪二年一付,共計一片仙精。

    對于仙門中人而言,幫人豢養靈獸,相當于凡俗間給別人養貓養狗,至于幫工二字,在橫江看來,則與僕人無異。

    “道友!道友!”

    一道聲音,響起在橫江身邊。

    橫江回頭一看,便見到一個圓臉的神魂境修士,正在面帶微笑看著他。橫江點頭回禮,道︰“道友有什麼事嗎?”

    那圓臉之人道︰“荒蕪真人頒發的這個任務,我也看中了。道友若肯將這任務讓給我,就算是我欠道友一個人情,如何?”

    橫江搖頭道︰“道友若想領任務,只管領取就是,無需問我。”

    那人大笑一聲,抬起手來,按在荒蕪真人辦法的那個豢養靈獸的任務上,道︰“爽快!以後算我陸仁嘉,欠道友一個人情,謝了!”

    玉碑上那一行字跡,漸漸消失。

    不久之後,字跡消失之處,再度浮現了一行任務文字,其中分明寫著,要尋找一個名叫橫江,滿頭白發的仙門中人,一旦尋到可立即去荒蕪真人的洞府稟告,只要事情屬實,賞金三片仙精。

    “荒蕪真人……那老太太的兩個孫子,倒是十分有趣。老太太不僅脾氣火爆,也不知她尋我到底所為何事。此人乃堂堂道君,似乎又是這三寶宙船當中的常住之人,我若要在此安身立命,必定避不開這個荒蕪真人。不如……”

    橫江想起了不久之前,在算命先生攤位之處,遇到的那祖孫三人,隨即踏步向前,走到了伸手就能觸及到玉碑的地方。

    此刻,來偏殿領取任務之人不少,認識很橫江的卻不算太多。

    不過眾人見到那條任務,看清楚了任務文字之後,便朝四方不停的打量著,最終將目光落在橫江身上。

    “找到了!找到了!年紀不大,滿頭白發,神色滄桑,此人必定就是橫江。這人臉上帶著的面具,和任務條款里描繪的面具一模一樣,這任務我領了!”

    “找個人也能賺三片仙精,荒蕪真人不愧是道君境的高手,果真是財大氣粗。連仙精這等珍奇之物,也能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你們都別跟我搶,我觀察這個橫江已經很久了。如今我掐指一算,我覺得橫江跟我有緣,合該由我前往荒蕪真人府中,領取這一份獎勵。”

    “呸!這橫江是我你我眾人,在偏殿當中,一起發現的,怎能由你一個人吃獨食。你也不問一問你自己,這樣做對得起天地良心麼?”

    眾人呼喊著,喧嘩著,叫喚著。

    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大,氣氛也越來越激烈,眾人你拉著我,我扯著你,拉拉扯扯,推推搡搡,良久之後都沒能把手掌按在玉碑之上。周遭也有不少實力超過神魂境的純陽仙人,一個個饒有興致的看著推搡吵鬧之人,卻也不去阻止。

    不一會兒,幾個身穿金絲鎧甲的侍衛,手持兵刃,來到了眾人爭吵之處。金甲威勢好說歹說,先是一番勸告,再是一番威脅,如此連翻幾次,才讓眾人安靜下來。可眾人卻驀然發現,寫在玉碑上的那一行任務文字,竟在眾人爭吵之時,早已是消失不見,如今已換成了另外一個無關痛癢的任務。

    于是,眾人又大聲叫喊唾罵起來,恨別人捷足先登,先下手為強,竟然趁著眾人爭吵之時,先行偷偷的領走了任務,簡直卑鄙無恥。

    橫江早已離了偏殿,大步流星,走出了偏殿之外,尋了一個路過的仙門中人,詢問荒蕪真人住在何處。問出了答案之後,橫江找來飛馬,馬不停蹄,朝著荒蕪真人的府邸,策馬揚鞭,飛馳而去。

    “也不知這荒蕪真人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橫江直達府邸門外,敲響了門。

    一個神色木訥呆滯的十幾歲少年卻,做管家打扮,攝手攝腳的給橫江開了門,問道︰“不知這位上仙,來荒蕪真人府中,所為何事?”

    橫江道︰“此地主人在玉碑上發布訊息,詢問我的下落,還給了三片仙精做報仇。我見錢眼開,不像讓別人平白無故在我身上賺了三片仙精,更舍不得即將落入我手的仙精被別人半路攔截,我便趁早來此拜訪。”

    “上仙請稍等,我回去通報一聲!”

    女子轉身而去,卻並未關緊院門,而是留了一道縫隙。

    橫江透過那神色呆滯女子離去之前留下的門縫,朝院內看去,只見他先前在算命先生攤位之處,遇到的兩個純陽仙人,正跪在院中一塊大青石上,裸著上身。身上縱橫交錯,遍布著一條條青得發紫的痕跡,像是鞭痕跡,又像是藤條荊條打得,慘不忍睹。

    此刻,這兩人也見到院門被推開一條縫隙,門外多了一雙眼楮正在關注他們,便惡狠狠的叫囂起來。

    老大道︰“看什麼看,再看我揍你!別人家施家法抽鞭子,有什麼好看的?”

    老二到道︰“對!再敢看我們笑話,來日必打斷你的腿。”

    “老娘先打斷你們的腿!”

    一道聲音自府邸深處傳來,繼而兩根繩索如電而至,打在老大老二身上,將他們打得渾身一抖,疼得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那名作荒蕪真人的老太婆,一手持著一根繩索編織成的鞭子,另一只手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寶盒,走至門口,親自給橫江開了門,在把寶盒遞給橫江,道︰“三片仙精的任務報酬,就在盒中。老太婆請小友來此,實則另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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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十萬法門


    橫江不知荒蕪真人所為何事,收了裝納仙精的木盒之後,捏拿著分寸,問道︰“前輩有事請說,不過我未必能辦到。”

    “不礙事,不礙事。我姑且一說,你姑且一聽。能成就成,不能成也沒關系。”

    荒蕪真人臉上皺紋揉成一團,對跪在地上的兩個孫子不管不顧,對橫江卻很是熱情,拉著橫江的手,走進院中,步入廳堂。

    荒蕪真人有道君修為,手段何其高深,她要拉橫江的手,橫江哪里能躲得了。不過這老婆婆對橫江和和氣氣,眼中也見不到半分惡意。

    橫江想道︰“此地是三寶宙船,乃仙道世間在深淵地獄的基地之一,堂堂道君高手,駐留在三寶宙船當中,必定有著非同小可的身份,同時也必定承擔著非同小可的責任。此等道君,又怎會輕易算計我這個尋常仙門修士?”

    如此尋思一番,橫江對于荒蕪真人熱情的態度,聽之任之。

    廳堂里擺著一樁桌子。

    荒蕪真人領著橫江面對面坐下,再衣袖一甩,施展一道法術,將門外院中兩個孫子,招到了桌邊,對二人道︰“老大老二,還不速速上茶?真是白活了這麼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半點規矩都不懂!”

    二人趕緊端茶倒水。

    橫江默默坐在一旁,也不插話,只靜觀其變,看看這祖孫三人,到底想要說什麼。

    荒蕪真人不急著說話,直到兩個孫子把茶水瓜果擺在了桌上,才道︰“我這兩個孫子,雖修行多年,已是純陽仙人,卻絲毫不長進。前些時日,他們兩和幾個狐朋狗友約定,要去找深淵諸魔送死,要不是我發現的早,他二人現在已經離了三寶宙船,再過得幾日,只怕他們就要死在了深淵諸魔手中。”

    橫江靜靜的聽著,並不插話。

    荒蕪真人又道︰“我想請小友替我,管教這兩個孫子一段時日,報酬好商量,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橫江搖頭笑道︰“我只是仙門修士,如何管束得了純陽仙人?”

    “這個好說。”

    荒蕪真人不以為意,道:“我有一處大陣,可鍛煉仙門中人的肉身體魄。小友只需陪我兩位孫子,每天日升之時進入陣中,日落之時再出來即可。至于管教之事,也是在陣中管教,小友替我在陣中盯著他們,一旦他們承受不住大陣煎熬,要顯現原形,以本體肉身來抵抗陣法之威,而不是以借助陣法威力淬煉肉身,小友只管給我狠狠地打!”

    橫江問道︰“前輩為何不親自監督他們?”

    荒蕪真人道︰“你有所不知,我這大陣而且需要有道君高手掌控陣勢,這大陣才能發動。而且發動起來之後,操控陣勢的過程極為繁瑣復雜,即便老婆子我修至道君,在操控大陣之時,也不能分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橫江問道︰“我若答應了前輩,前輩可否保我性命無憂?”

    荒蕪真人道︰“那是當然,我會暫借你一件法寶,保你安危。”

    “如此便好。”

    橫江略一沉吟,點頭道︰“此事我應下了,不知報仇幾何?”

    荒蕪真人道︰“一天一片仙精,一共七七四十九天,總計四十九片仙精,如何?”

    “成交。”

    橫江伸出手掌,和荒蕪真人擊掌為誓。

    隨即,二人約定,明日一早,橫江便來此幫忙。

    辭別荒蕪真人,橫江的心思卻稍稍有些凝重。他知道仙精價值不凡,師門里錢盈盈師姐給同門師兄經年累月幫忙布陣,才得到了一片仙精做報酬,這荒蕪真人如此慷慨,必定事出有因,否則不會給這麼高的報酬。

    “只怕那荒蕪真人請我幫忙之事,要麼和先前算命先生奉神算給我算卦之時,那等算得他自己都口吐鮮血之事有關,要麼就是荒蕪真人憑著道君的修為,看穿了我修煉過大自在魔功,知曉我至今沒有食人飲血吞魂,于是想借助我道心堅定的優勢,助她一臂之力。除此二種之外,我暫且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橫江離開荒蕪真人的院落,將得來的三片仙精,持在手中,感受著仙精那如玉溫潤的觸感,心道︰“荒蕪真人為了找到我幫忙,連區區一個尋人的人物,都拿出了三片仙精做報酬,真是財大氣粗!如今我有仙精在手,正好去那販賣秘籍的店鋪,瞧上一瞧,看看他們販賣的秘籍,到底是何成色。”

    街中仙門中人,行色匆匆,在空中飛來飛去,來來往往。

    橫江繞過了數條街道,直達書店。

    三寶宙船之上住著的,都是仙門中人,就連書店櫃台里站著的掌櫃,也是一個純陽仙人境界的高手。掌櫃一見橫江登門,只眼眸一眯,瞳孔光芒一閃,就探測出了橫江只有仙門修士的修為。掌櫃雖驚詫橫江修為如此低微,卻也笑意盈盈,將衣袖一甩,灑出一道清風,落到了擺在櫃台前的那些盆景蘭花上。

    含苞待放的蘭花陡然盛開,花瓣里露出一張張笑臉,朝橫江笑呵呵的呼喊著︰“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這般景象,比凡俗世間的店鋪,要有趣多了。

    橫江見櫃台內的掌櫃周身仙氣繚繞,便拱手道了一聲前輩,繼而直接走到書架旁邊,找到了那一本扉頁上寫著《鳳凰曬翅之法》的秘籍,隨手翻了一番,卻只能看到最前面那一頁,至于後面的書頁,則是一片空白,一個字也無。

    秘籍第一頁,寫了三五百字。

    橫江雖有一目十行的閱讀習慣與能耐,如今卻一個字一個字,一行一行,仔細閱讀,再對比自己從陸慎那本揚帆之法里,學到的鳳凰曬翅之法,竟是發現此地秘籍和陸慎鳳凰曬翅之法里記載的修煉口訣,一模一樣。

    “竟然是真品!”

    橫江眼神一驚,挑選了幾本其他秘籍看了看,卻發現也只有第一頁書寫了文字,後面卻全都是一片空白。于是,橫江拿起那本鳳凰曬翅之法秘籍,走至櫃台,問道︰“不知掌櫃可否告知,為何此書後面都是空白?”

    掌櫃搖搖頭,道︰“咱們仙門中人的生意,素來不好做啊。只要修至純陽仙人,便可修行過目不忘的神通,如果我們書店把完整的秘籍口訣,全都寫在書中,來此購買秘籍的只需從頭到尾掃視幾眼,就能把秘籍里的文字口訣牢記在心,我們如何還能把秘籍賣出去?”

    橫江問道:“我若是要買這本鳳凰曬翅之法,又如何看到這第一頁之後的修煉口訣?”

    掌櫃說道︰“此事簡單,你只要肯購買秘籍,我就會施展一道影像術,把那些空白之處的秘籍口訣,一字一句,給你增添上去。”

    橫江點點頭,問道︰“這書如何賣?”

    掌櫃豎起三根手指,道︰“三分仙精。此乃九崇山一脈,最為正統的真傳秘法,名作鳳凰曬翅,實則法如其名。這鳳凰曬翅之法,若修煉至高深奧妙之處,可以化身鳳凰。純陽仙人修行此功可涅�重生,道君高手修行此功,只要不把十萬年壽元耗盡,便可不死不滅,滴血重生,即便比起長生不老的天尊,也不成多讓啊!這本玄妙法訣,售價只要三分仙精!本店一分錢一分貨,三分仙精買一本九崇山陣法,你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你若肯現在就買,本店正在活動期,令送純陽仙人以下可用的滋魂丹一瓶,共九顆,可滋養魂魄,輔助修行,功效不凡……”

    這一番話語,聽得橫江恍若隔世。他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在凡俗世間顛沛流離之時,在街上流浪的日子,那時候總會聽到一些商販叫喊著走過路過機會不要錯過之類的叫賣聲。

    “道友,買不買?”

    掌櫃的拿起秘籍晃了晃,又是一陣長篇大論推銷,道︰“我這有十幾萬秘籍,涵蓋諸般道統、少也有十萬法門,九崇山有九脈道統,各種法門加起來也有不少,我這兒就有十幾種。你若肯全買了,我給你優惠一點,打一個特價。”

    橫江搖搖頭,拿出一片仙精,問道︰“前輩說要三分仙精,不知一片仙精,價值幾分?”

    掌櫃自櫃台當中,掏出一柄玉質剪刀,說道︰“我把你這仙精,用剪刀剪下一成,則是一分仙精,剪下三成仙精,則是三分。”

    橫江道︰“我就要這一本。”

    掌櫃揮手施法,繼而秘籍里那些空白的書頁,漸漸的出現了一行行字跡。

    二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掌櫃的剪下了三分仙精,橫江則拿著秘籍,回到了三寶大殿侍衛給他安排的院落里。

    秘籍里的文字,不僅有萬年之前的蟲書。而且在每一行蟲書旁邊,都用如今仙道世間盛行的符書,寫下了一個個文字大小的蠅頭小字,作為注解,即便沒有學過蟲書之人,也能看懂這秘籍。

    橫江目不轉楮閱讀秘籍,發現這鳳凰曬翅之法,果真和他學來的法門,一模一樣,一字不差。于是,橫江禁不住在心中疑惑道︰“九崇山真傳秘法,怎會流落到書店當中,可以讓人任意購買?難道九崇山那一眾高手,陸慎與凌枯榮等人,絲毫不將師門法訣放在心上,任意讓其流落在外,供天下仙門中人研究?”

    秘籍一頁一頁放下翻,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最後幾頁。

    “這秘籍當中,只有鳳凰曬翅三法統當中的第一篇鳳凰曬翅之法。至于接下來的太陰煉形法與太陽洗身法,以這秘籍剩下的兩頁紙而言,只怕是寫不下來……”

    橫江翻過最後兩頁,倏然瞳孔一縮。

    “好一個諸般道統,好一個十萬法門!”

    橫江霍然起身,盯著秘籍最後一頁,心中許多疑惑,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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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4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四章︰借運


    鳳凰曬翅三法統,分作三重法訣。

    這類似于落薇真人傳給橫江的仙門嘯法,一共分作十五章,也可以算是十五重。

    每一重法統,皆有不同的法訣,重重往上,重重遞進。

    第一重修至大圓滿,若想再有增益,再有進展,須得得到後續的修煉法訣。

    橫江修行的仙門嘯法十五章,能直接使用出驚門嘯法,將前頭諸章嘯法都直接跳過,只因那是落薇真人,直接將這一篇法訣,以仙門大手段,印在橫江腦海當中。橫江得到的如果是仙門嘯法十五章的秘籍,那就需要一步一步,按照嘯法循序,一曰權輿,二曰流雲,三曰深溪虎,四曰高柳蟬,五曰空林鬼,六曰巫山猿,七曰下鴻鵠,八曰古木鳶,九曰鳳鳴,十曰龍吟,十一曰驚門,十二曰動地,十三曰令天,十四曰正章,十五曰畢竟。

    若非落薇真人贈予的那一番緣法,橫江須得如此一步一步,將前頭十章嘯法,逐一修煉至大圓滿,才能修煉第十一章驚門嘯法。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在與人爭斗之時,偶爾暴喝一聲,便能先聲奪人,震人心魄?

    書店里販賣的是秘籍,而不是如九崇山道君莊落薇當日對橫江那樣,直接贈予一番緣法。

    “若有誰買了鳳凰曬翅之法,拿回去修行,一旦將鳳凰曬翅三法統當中的第一重,修至大圓滿,若想再修行第二重太陰煉魂法,則需要得到第二重的法訣。可這第二重法訣,卻不能在書店里買到……”

    橫江搖頭一笑,將目光從秘籍上移開。

    那秘籍的最後一頁,清清楚楚的寫著這麼幾行字︰“九崇山有九脈道統,上百種法門,鳳凰曬翅之法,位列諸法前三,可求取長生,可通天徹地!若有同門之緣,以後可拜入我九崇山,共修鳳凰曬翅三法統,同求與天同壽道長生路。”

    這……這分明就是拿出鳳凰曬翅三法統當中的第一重法訣,擺在書店里販賣,一旦有人修煉了鳳凰曬翅第一重法訣,若想要第二重法訣,那就得拜入九崇山,才能得到接下來的修煉法門。

    叩叩!

    院外傳來敲門之聲,也不知是誰來拜訪。

    橫江拿著秘籍,走去開門,見門外站著的,乃是荒蕪真人那兩個孫子,橫江不等二人開口,搶先就說︰“二位若是為了接下來四十九天里,受我管束一事而來,二位不妨現在就回去。我既答應了二位的祖母荒蕪真人,理當盡忠職守。”

    兄弟倆神色一驚,對視一眼。

    兄弟倆稍稍退後,交頭接耳。

    老大道︰“這小子難道和那看相算卦的奉瘋子是一伙的,掐指一算,就算到我們是為了什麼,才來這兒找他?”。

    老二道︰“這小子只是個仙門修士,實力微弱,不是咱們的對手。要不咱們先打他一頓,打得他,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看他還敢不敢在我們面前作威作福。”

    老大道︰“打不得!打不得!你看這小子氣度沉穩,目光堅毅,一看就是軟硬都不吃的那種。咱們不如好言相勸,就算他不肯對我們網開一面,也絕對不會變本加厲,故意為難我們啊。”

    老二道︰“那……那你跟他說,我先回去了。我覺著這小子特討人厭,萬一我和他吵起來,忍不住對他動了手,咱們那七七四十九天,在陣里不死也要脫層皮!”

    “去吧去吧。”

    老大揮揮手,目送老二遠去,這才回過身來,走到院門,朝橫江拱手一禮,道︰“那奉瘋子我認得他許久了,他看到面相怪異,或者命格稀奇之人,總愛瘋瘋癲癲敲鑼打鼓一番,再給人免費看相算卦。可這麼多年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奉瘋子算卦算到吐血,橫道友可真厲害呀!”

    老大很是熱情,自顧自說著,他似乎忘記了,剛剛他兄弟二人在院外議論橫江之時,並未布置隔音陣法,也未曾施展隔音的手段,諸多話語全都清清楚楚的傳到了橫江耳中。

    橫江亦不提剛剛兄弟二人議論之事,只問道︰“道友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我奶奶姓荒,名蕪,號荒蕪真人。我和二弟隨奶奶姓,我叫荒赤,他叫荒橙,我們兄弟的名字,就是按赤橙黃綠青藍紫這麼排下去的。”

    荒赤隨著橫江走近院中,在桌邊坐了下來,先是自報家門,自我介紹一番,又道︰“我二弟荒橙,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煉丹煉器之上,性子最是耿直,心里頭藏不住事情,若在言語上對橫道友有所得罪,還請橫道友多多包涵。”

    “無妨,無妨。”橫江隨意揮揮手,問道︰“閣下家中兄弟的名字,既然是按照赤橙黃綠青藍紫排列,想必還有其他幾個兄弟,為何我沒見到他們?”

    “咱們家這一輩,就我和二弟兩個。咱們的名字都是我奶奶取的,她想要兒孫滿堂,想先把赤橙黃綠青藍紫用完,要是再添孫子孫女,就以東南西北春夏秋冬一類為名。可我老爹老媽不爭氣啊,生了我和老二之後,就跑去和深淵諸魔激戰,結果一去不回。”荒赤搖搖頭,有些頹喪,道︰“也正因如此,她一直不肯讓我們參與仙魔戰事,上回知道我和別人偷偷商議,要離開三寶宙船,前去激戰深淵諸魔,她才一氣之下,不顧我也是純陽仙人,抓起就打,把我腿都打折了!”

    橫江點點頭,卻不多問。

    有些人有些事,他若想讓被人知道,不問他也會說。他若不想讓別人知道,就算問的再多,他也不會說。

    橫江深知這個道理。

    果不其然,那老大荒赤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便跑到院門口,伸出腦袋往四處打量了一番,再施法探測了數次,旋即才緊閉院門,回到桌邊坐下,又灑出一些靈符布置出了一座隔音陣法……

    “我奶奶只知道我和友人密謀,找深淵諸魔激戰,是為了謀取一件寶物,實則此事另有蹊蹺。”荒赤湊到橫江身邊,擺出一副交頭接耳的姿勢,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情,就連我那些朋友都不知道,只有我和二弟知道。這年頭,酒肉朋友,都是信不過的,得有過命的交情,才能托付生死。”

    橫江搖搖頭,道︰“我和道友,前後不過見了兩三回,只算萍水相逢,交情太淺,閣下又何必讓我知曉此事?”

    “你不一樣,你和別人不一樣啊。”

    荒赤連連搖手,道︰“我奶奶活了幾萬年,老奸巨猾這種詞,就是專門來形容她這一類仙門道君而創造的。你想啊,就連我奶奶把你請上門去,讓你進入大陣,並且囑托你在大陣當中,管束我兄弟二人,就意味著她很相信你的人品。我和二弟交的朋友,雖然很多都是狐朋狗友,可我奶奶看人很準,從沒出過差錯呢。”

    橫江眼神一抬,問道︰“那大陣很玄妙?”

    “何止玄妙!”

    荒赤坐得筆直,拍著胸膛,道︰“我奶奶布置的大陣,源自于遠古群仙的十方俱滅陣,對于煉體一途,有著無與倫比的功效。奶奶想把我兄弟二人,在陣中關四十九天,就是要用大陣之威,淬煉我二人的肉身,這四十九天的功效,至少抵得上我兄弟二人,百年苦修啊。這件事對于橫道友而言,也是一場大福緣。這三寶宙船里,仙門弟子數以萬計,我奶奶偏偏選中了你,肯定是相中了你的人品啊。她若沒有相中你的人品,一旦你是個混賬,在陣中趁人不備,把我兄弟二人給弄死了,她就算是絕了後啊。”

    竟是如此!

    橫江眼神一凝,皺眉沉思。

    咦!

    荒赤驚呼一聲,盯著橫江手里那本鳳凰曬翅之法,問道︰“書店里那麼多法訣不買,你買鳳凰曬翅之法做什麼。這法門雖然不錯,是九崇山的真傳秘法。可那九崇山一脈,萬年之前連山門都被大自在魔尊給打得變成了廢墟。書店里賣的秘籍,都只有最前面一兩重法訣,那九崇山已經被魔頭給滅了,你上哪兒去尋找後續法訣啊?”

    橫江淡然搖頭,道︰“尋得到就尋,尋不到也無妨。”

    “噫!我懂了!我明白了!你小子不老實!”

    荒赤一拍腦門,站起身來,道︰“你小子分明就是九崇山弟子!你要不是九崇山弟子,我奶奶就不會對你那麼好!你要不是九崇山弟子,就不會在書店里十幾萬篇秘籍里,大把大把的仙宮秘籍你不選,偏偏選中了覆滅萬年的九崇山秘籍!”

    九崇山!

    橫江端詳著秘籍,目光落在鳳凰二字上,若有所思,心中忖度道︰“鳳凰不死不滅,可涅�重生……”

    “管你是不是九崇山弟子,反正我奶奶信得過你,我信得過你。我和友人商議離開三寶宙船,實則不是為了什麼寶物,而是另有所圖。”

    荒赤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道︰“我二弟醉心于煉丹煉器之事,總愛買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尤其是與遠古群仙有關的,他只要見到了都會買回家去。一百多年前,他在一件廢棄依舊的法寶殘片當中,尋到了一位遠古仙人留下的一絲神魂。那神魂因太過虛弱,也不能開口說話,只在我二弟的書桌上,留下了一篇文字。那是遠古之時的文字,如今早已是無人使用,斷絕了傳承。我二弟足足用了百余年的時間,才把那文字破譯了出來,知曉那遠古仙人活著的時候,至少也有道君以上的實力。而那一段文字,則記錄著那位遠古仙人的洞府……道友可願意與我兄弟二人,前去探尋一番?”

    橫江溫和一笑,沒有立即答應,也沒有拒絕,只道︰“以我的微末道行,只怕幫不到你們。”

    “肯定幫得到!”

    老大用力一拍桌子,斷然說道︰“就連那奉瘋子,也因給你看相算卦,弄得五勞七傷。肯定是你的前程往事,太過詭秘,以他的修為道行,強行推算,妄測天機,如同蚍蜉撼樹,這才元氣大傷。你的卦象和運勢能讓奉瘋子元氣大傷,就意味著你絕非短命之人,而且多半是一個洪福齊天的福將。有你和我兄弟二人結伴而行,我們就能借助你的運勢,一起青雲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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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當務之急


    借勢之說,古來有之。

    所謂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所謂一帆風順。所謂順流而下。凡此種種,都與借勢有關,無分對錯。

    “道友,行不行你給個話。”

    荒赤直勾勾盯著橫江,眼神有些著急,道︰“現在我和二弟的事情,我奶奶已經知道了,我們要是還想著跟別人去,奶奶肯定會打斷我的腿。可要是跟你一起去,奶奶信得過你,她多半不會阻撓。”

    橫江深思片刻,道︰“閣下覺得,那遠古仙人的洞府,會有什麼寶物?”

    荒赤道︰“遠古群仙的事情,你問我我問誰去,這事兒誰也不知道啊。但是我敢保證,只要你肯去,我們兄弟和你,三個人,平分!”

    橫江眼神一抬,問道︰“果真如此?”

    荒赤道︰“我願以心魔發誓,以道心發誓!”

    橫江道︰“遠古群仙時代至今,已不知相隔了多少年,若洞府當中有法寶、秘籍、丹藥等諸多物件,我只要丹藥,而且是有助于修行的丹藥。”

    荒赤神色一喜,點頭道︰“可以!”

    橫江又道︰“若因時隔太久,洞府當中的丹藥已經失效,我也不要其他法寶與秘籍之物,我只要你兄弟二人,弄來可以輔助修行的丹藥,補償我,如何?”

    荒赤端起茶杯,舉杯相敬,正色道︰“一言為定!”

    橫江點點頭,和荒赤對飲一杯。

    荒赤這才高高興興站起身來,辭別橫江,他走至院門之前,又停下腳步,轉身問橫江,道︰“自仙道世間來到深淵地獄的仙門中人,對法寶、法訣一類,素來極有興趣。為何橫道友不僅連法訣都不要,就連法寶你都不要?要知遠古群仙,有著通天徹地之威,他們留在洞府當中的法寶,極有可能是驚天動地之物。我就納悶了,為何你連法寶也不要?”

    橫江起身相送,道︰“我輩仙門中人,理當以自身道行為本,法寶道術神通,皆是身外之物,何必執著?”

    “這樣啊……”

    荒赤似懂非懂,點點頭,推門而去。

    院中獨留橫江一人。

    一卷道經一壺茶。

    一盤桃子一炷香。

    封魔島十年,橫江早已習慣。

    他不覺得孤獨,也不覺得寂寞,只覺讀經修行之時,聞著香火氣味之時,這等在仙路一途,漸漸潛行,逐步攀登的狀態,讓他很是舒適。

    苦求仙道十數年,終于能攀行于線路當中,還有何愧恨可言?

    即便心癮纏身,讓橫江痛不欲生,橫江也沒有半句怨言。

    “我有陸師贈送的揚帆之法,秘籍當中,涵蓋九崇山九脈道統,諸多法門,我天賦平庸,在修行一途本就極為艱難。不論是任何法訣,別人學起來快,到了我手里,卻要耗費不知幾倍的時間和精力,才能將法訣領悟。”

    “我在師門當中,獨孤兄贈我鳳凰曬翅之法,我若身上沒有紫布船帆,只怕三五月內,也休想將鳳凰曬翅之法修煉成功。可旁人若與鳳凰曬翅之法有緣,只需在拜入宣明道場之時,于涅�洞府里感悟道韻那一日,感受到了鳳凰曬翅之法的傳承,只怕一夜之間,就能將此法融會貫通,就能著手修行這般功法,就好比那個與我同一年拜入師門的韓劍師弟,一夜之間,學成虛空凝劍訣。”

    “我自師門學了五行當中,屬火的法訣九耀訣,這只是一片仙門道徒即可修煉的一篇火法,換做師門其他師兄弟,只怕斷則數月,長則一兩年,就能將之融會貫通。可我在封魔島里,足足修行了十年,時至今日,尚且不能將九耀訣里威力最大的那兩道法術隕星術與火龍術,完美無缺的施展出來。”

    “唯獨落薇真人傳我的仙門嘯法十五章,以及枯榮真人以劍氣灌體之法在我丹田當中凝聚成一顆劍丸的太乙庚金劍氣,我能任意施展,如同臂使。可我若非是在那兩位前輩面前得了緣法,而是自己對著秘籍,一步步修行,慢慢的摸索……以這兩種仙門法訣,相對于師門火法九耀訣的難度而言,只怕我終其一生,將這一百歲的壽元消耗得干干淨淨,都無法將仙門嘯法十五章與太乙庚金劍氣,修行至今日這番境地。”

    “以仙道天賦而言,我本庸人,何必奢求太多?”

    “仙法再多,于我何益?”

    “唯有有助于修行的丹藥,對我而言,才是當務之急!”

    橫江想到這里,便從身前果盤里,拿起一顆靈桃,大口大口吃了下去。

    這等靈桃,對橫江而言,作用極大。

    十余年來,多虧有這些靈桃相助,否則以橫江的天賦,就算師門給他煉制了諸多丹藥輔助修行,也難以十年間修至仙門修士。

    只是靈桃終究有限,如今也已不多。

    他也曾拿靈桃送人,諸如托付廖長空把靈桃送給遠在青丘仙門的青丘櫻,又送了廖長空一些靈桃,又用當年獨孤信裝納美人果的木箱子,給獨孤信送了好幾箱。諸如這些,橫江並不吝嗇,也不後悔。

    哪些人對他好,他不會忘卻。

    信義二字,常在心間。

    可是靈桃的數量終究有限,時至今日靈桃已經不多。就算獨孤信知曉橫江要去深淵地獄,不顧自身安危、耗費心力、日以繼夜替橫江煉制丹藥,可對于橫江而言,獨孤信贈送的丹藥,也支撐不了太久。

    若非如此,橫江在三寶宙船的偏殿里看到荒蕪真人發布的那一個任務之時,會第一時間就接下了任務?

    他只為了那三片仙精的報酬。

    至于後來答應荒蕪真人,也是為了荒蕪真人許下的報酬。

    橫江對于煉丹煉器一途,並無造詣,且不說煉丹煉藥的各種藥材,本就很難獲取,就算橫江手中有諸多煉丹煉藥的藥材,也有煉丹的丹方在手,讓他來煉丹,多半也會把那些珍奇的材料,煉成一爐子廢藥。

    只能買丹藥!

    只能想辦法賺取仙精!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因世間萬事,未必稱心如意,總有諸多事情,羈絆人心。

    翌日。

    荒蕪真人洞府。

    祖孫三人,擺了滿滿一桌的靈果佳釀,接待橫江。

    橫江應邀而來,坐到了客座,安安穩穩喝著荒蕪真人釀造的靈酒,吃著桌上擺著的靈果,直到吃不下了,這才罷休。

    荒蕪真人見橫江如此灑脫,竟然沒有尋常仙門中人那種客套推脫的舉動,眼中笑容便越來越濃,道︰“吉時已到,小友若是吃好了,便和我這兩位孫子,入陣去把。我給你一桿令旗,你且持在手中。等你們進了大陣之後,一旦我這兩個不爭氣的孫子,有什麼異動,你只需以心念控制令旗,就能招來雷霆,足以狠狠的懲戒我這兩個孫子!”

    橫江接過令旗,走近陣中。

    荒赤與荒橙跟在橫江後面,也入了大陣之內。

    一步入陣,周遭景象,勃然大變。

    “好一座遠古大陣!”

    橫江探視周遭陣勢,喟然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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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咫尺天涯


    十方俱滅陣。

    荒蕪真人說過,此陣源自于遠古群仙。

    休說是遠古群仙留下的陣法, 即便是當今仙門中人,創出的法陣擺設出來,橫江也未必識得。

    陣中光影明滅。

    橫江環顧四周,便見到陣勢當中,有五光十色,閃耀而起。

    十色光彩里,走出一個頭發斑白,身材修長消瘦,腰桿已有些佝僂的老人家。

    橫江望著此人,遽然動容,嘴唇輕微的一張一合,卻說不出話來,他伸出了隱藏在衣袖之下,正瑟瑟發抖的手掌,跑向前去,扶向那個老人家。

    “爺爺!”

    橫江一拜倒地。

    爺爺拍了拍橫江的肩膀,又摸了摸橫江的頭發,喃喃道︰“頭發……頭發都白了啊!”

    橫江拜在地上,千言萬語不知該如何回答。

    爺爺問道︰“頭發都白了,肯定年紀不小,可曾娶妻生子?”

    橫江搖搖頭。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唉!”

    爺爺嘆了一聲,又問︰“可曾拜入仙門?”

    橫江點點頭。

    爺爺這才咧嘴一笑,笑得老淚縱橫,道︰“拜入仙門就好,拜入仙門就和凡人不同了。仙人活得久,晚些娶妻生子也無妨……”

    爺爺的聲音越來越低,身形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團白霧,消失無蹤。

    轟隆!

    陣中有雷聲炸響。

    橫江猛地驚醒過來,霍然戰起,環顧四周,卻見陣中四處雷光閃耀,以雷為火種,燒起了一團團烈焰,哪里還有他爺爺的身影。

    此乃幻象。

    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邪魔外道的道君侵襲宣明山,原本只為抓取趙清雪,可見了我只會,卻因我道心堅定,將我列在了趙清雪之前。而道心越是堅定,就越不容易受蠱惑,也越不容易受陣中幻象誘惑。以我的道心而言,本該一眼就看出來剛剛我見到的,只是幻象……不愧是遠古群仙留下的陣法,果真非同小可!”

    “就算遠古群仙的陣法威力浩瀚,能以陣中幻象將我迷惑,也決不可一而再再而三。下次再遇到這種陣中幻象,我定能保持本心不失!”

    橫江手持荒蕪真人給予的令旗,神色肅穆。

    陣中有一道道雷霆,攜帶著毀天滅地之威,縱橫飛馳。

    橫江執旗在手,隨意揮動幾下,令旗里吹出一道道清風,如同風吹柳絮,將橫江周圍縱橫交錯的雷光電火,吹到一旁,轟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震得天搖地動,可陣外景象卻風平浪靜。

    “好一座遠古大陣!我把令旗持在手中,竟可透過重重陣勢,將陣外諸多景物,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座十方俱滅陣,布置在荒蕪真人院子里,只佔了一片方圓十余步的小角落。可這大陣當中,雷光電火遍布之處,何止千步萬步!”

    “仙門高手,不進納須彌于米粒之內,更可聚天地于方寸之間!此等道術仙法,乃咫尺天涯的大手段。諸如我身上的乾坤袋,用的就是納須彌于米粒的手段。如今這荒蕪真人的十方俱滅陣,理當就是聚天地于方寸之間。此等手筆,比起以煉器之法,煉制出一個乾坤袋之類,不知要高深了多少倍。可荒蕪真人卻在揮手之間,將此陣布置而成,端的是仙路道君,得道真仙,非同小可。”

    橫江正思忖著,陣中火勢,越來越強。

    好在橫江有令旗在手,烈火一到他身邊,便朝著左右分開,燒不到他分毫。

    荒赤與荒橙兩兄弟手中沒有令旗,站在火焰里瑟瑟發抖。

    突地,一聲暴喝,響起在陣外。

    “此時不顯出原形,更待何時!”

    橫江順著聲音的來處,回頭一看,只見荒蕪真人拄著拐杖,一臉嚴肅,眼中照射出兩道如電芒一樣的視線,刺破陣勢,一左一右落到荒赤和荒橙二人身上。

    兄弟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苦著臉,不肯吱聲。

    “忤逆子!看我不我打斷你們的腿!”

    荒蕪真人大吼一聲,手持扁鯏恁@ 籩懈艨沾蚶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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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江淡然站在一旁,靜靜旁觀。

    此乃祖孫之間的家務事,奶奶打孫子,天經地義,橫江身為外人,自是不能插手。

    “奶奶,我們現原形了,你趕緊收了神通吧。”

    “奶奶快收了神通吧,我們身子骨弱,這要真打下來,還不得把我們給打死了呀!”

    兄弟二人連連怪叫。

    不等如同龍尾的扁㤧ⅰB攏 馴涑閃肆街簧沓な 椎拇笪詮輳 袒 嵋謊 吭謖籩行芐芑鷓 鎩A教醭こさ奈詮晡舶停 諏已 鍔 瓷ㄈィ 嶠 ㄉ褚磺疲 捶 幟薔共皇茄俺N詮晡玻 吹故嗆涂罩斜仕 牧玻   嗨啤br />
    “哼!”

    荒蕪真人見孫子現出原形,這才收了神通,將扁鱏瘉[詰厴希 俸脫趙蒙 聰蛘籩瀉嶠  潰骸敖酉呂吹氖慮椋 陀欣托∮蚜恕D閌種姓篤歟 剎倏厥 驕忝鷲籩欣做  藝飭礁齬晁鎰右 歉冶湮 誦危 闃湊普籩欣做  液鶯蕕慕萄鄧牽 br />
    橫江把令旗一甩,點頭應承,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輩放心。”

    “本真人信得過你。”

    荒蕪真人再將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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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打醬油的阿江


    荒蕪真人注視了橫江良久,目光與神態幾經變化,最終站起身來,足下生雲,飄向十方俱滅陣,神色有些迷惘,朝著陣中走去。

    最先進入大陣範圍的,是荒蕪真人手中扁愇�br />
    拐杖本是烏溜溜一片,與陣法罡罩光芒接觸,就變了顏色,金光燦燦,拐杖上多出了一片片綴在一起的魚鱗,整根拐杖下端,亦變作魚尾模樣,卻比魚尾修長了許多倍,更似龍尾。

    緊隨拐杖入陣的是荒蕪真人持著拐杖的手掌。

    荒蕪真人手上皮膚被十方俱滅陣的光芒一照,就似是魚兒進了油鍋,出滋滋聲響,冒起一陣陣青煙。

    刺骨疼痛,讓荒蕪真人腳步一停,眼中迷惘一掃而空 ,遽然清醒過來,提著拐杖往後倒飛出去,脫離了陣法範圍,回到廳堂當中。

    她手掌被陣法罡罩燙出了一個個惹眼的水泡,皮開肉綻,焦黑一片,如今一離大陣,手背上的水泡立時平復了下去,手上傷勢急結痂、長肉、復原。只剩下一個略見灰黑的疤痕,殘存在皮膚上,再被清風一吹,疤痕化作灰灰,消散不見。

    不過,她手上新長出的皮肉,比起原來的皮膚,卻要白皙細嫩許多,其顏色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

    荒蕪真人將手掌甩了甩,繼而白皙的皮膚變得有些暗黃,生出了些許皺紋,和她鶴童顏的老婆婆模相配。

    繼而,荒蕪真人捏出一道法訣,朝十方俱滅陣中,指了一指,口中念叨︰“疾!”

    陣中天穹,陡然變了模樣。

    原本陣內灰蒙蒙的天宇,一瞬間日月星辰齊齊出現。

    荒蕪真人看了看陣中天穹下的星宇,再將手中法訣一變,群星與旭日消失無蹤,唯有一輪彎月,懸在橫江與荒赤荒橙三人頭頂。

    此陣,在院中佔地不寬,卻有著聚天地于尺寸之間的陣法威能, 下有土地山河,上有彎月懸空中。不過,以荒蕪真人的視覺角度觀摩此陣,便能見到大陣罡罩猶如圓球,山川星月,盡在一陣之內,觸手可及。

    陣中彎月一顯,橫江已有所感,背後金紅色羽翅漸漸收攏,再消失不見。緊接著,就有一道魂魄虛影,由橫江頭頂浮起三寸,坦露在月光照耀下。

    “鳳凰三法統!”

    荒蕪真人眼神微亮,將衣袖一甩,舉起拐杖,朝陣中彎月指了一指。

    陣中那一輪原本朝四面八方照射銀白色光芒的彎月,陡然收攏了光華,將周圍月華聚成一束粗細不到一尺的光柱,探照在橫江頭頂。絲絲縷縷月華精氣,猶如倦鳥歸巢,盡入橫江體內,潤入魂魄當中。

    橫江感覺到月光襲體,睜眼一看,就見一輪彎月懸在頭頂,月華直射而來。

    他雖位于十方俱滅陣中,如今大陣內外景象被罡罩阻擋,隔絕視線,他見不到陣外荒蕪真人正在掌控陣法,卻也能猜到,此陣當中,必不會無緣無故,就顯現出一道彎月,且月光全落到了他一人頭上。

    陣外日升日落,時光如梭。

    不知不覺,已至次月十五。

    這一日,陣中依舊是彎月如刀,月光直照橫江頭頂。

    可橫江卻知道,今日已經到了十五月圓。

    陣中雖烈焰熊熊,不分早晚,也看不見日月輪轉,分不出晝夜,可橫江身為仙門中人,卻自有仙門中人,計算年月日的仙門手段。

    醫理有雲︰子午流注。

    一日有十二個時辰,人體髒腑所屬,有十二條經脈。

    十二條經脈當中的氣血盛衰,會隨著時間推移,而不停的變幻流轉。輪轉一周,氣血剩衰一輪,恰是十二個時辰,以子午二時作為交替,如此便是子午流注。

    故而對于仙門中人而言,只需感應體內十二正經的盛衰,就能得知時辰早晚。凡俗世人則不同,一則凡俗世人沒有修為在身,難以感應經脈興衰,二則是凡俗世人比不得仙門中人祛除百兵延年益壽,免不得會因自身的身體狀況,而影響氣血運行,故而就算能感應到經脈興衰,算出來的時間也未必準確。

    恰此月圓十五,橫江一如往日,修行徐無忌所創的以魔制魔之法。

    諸般痛苦,讓橫江痛不欲生,瑟瑟抖。

    他所能堅守的,唯有自身心神不動搖,苦苦支撐。

    不過,橫江這以魔制魔之法一出,陣外荒蕪真人,立即有所感應。

    老婆婆陡然睜眼,仙目如電,照進陣中,注視了橫江許久,直到這一日漸漸過去,她才緩緩閉上了眼楮,眉宇間顯出若有所思之色,面容卻不悲不喜,不知在想些什麼。

    心癮爆,難熬至極。

    即便橫江久經折磨,渾身上下依舊是汗水淋淋,只是陣中火焰熊熊,讓他身上汗水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只留下一層白花花鹽漬。好在仙門中人有道法在身,橫江施展了一道避塵決之後,身上便變的干干淨淨,只是被心癮折磨了一日之後,橫江心神俱疲,情緒亦有些許松懈,隱隱約約間覺得側方有人呼喚他。

    “阿江,阿江。”

    爺爺提著一個陶瓷壺,正朝橫江招手︰“去打點醬油回來。”

    橫江眼眶一潮,正要起身去扶爺爺,最終還是沒有動彈,如同木雕,坐在地上。只是他體內正在運轉的太陰煉形法,險些就此中斷,導致體內氣息走岔,就此走火入魔。

    爺爺提著陶瓷壺朝橫江揚了揚,道︰“阿江,去打醬油去。”

    橫江無動于衷。

    爺爺又道︰“阿江不要偷懶,快去打醬油。你現在頭都白了,老大不小了,不好找媳婦。男子漢要勤快些,世間和你年紀差不多,卻還沒有成親的女娃,大多都喜歡勤快老實的男娃。”

    橫江緩緩吸氣,漸漸停止練氣,睜開眼楮,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那個醬油瓶,道︰“我頭都白了,哪里還找得到什麼好姑娘。那些和我年紀差不多,卻還沒成家的姑娘,多半更喜歡達官貴人,士紳土豪,也夢寐以求遇到仙門中人,日子過得風花雪月,你儂我儂。至于勤快的男娃……韶華易老,等那些女娃青春不在,玩膩了,玩累了,也許還真會找一個老實人嫁了。到了這個年齡,老實人勤苦多年,賺了些家業,差不多也能娶得起媳婦了。可這樣的姑娘,老實人未必要娶啊。”

    爺爺看了看醬油壺,張了張嘴,道︰“不是每個成親晚的女娃,都會在外面亂來,里頭肯定也有好的女娃。”

    橫江微微一笑,道︰“好女娃眼光也高,她們青春不在了,卻尚未成家,多半是要求太高,她們未必看得上勤苦謀生的老實人。”

    爺爺道︰“阿江!阿江你怎能這麼不聽人勸?難道你這些年在外頭闖蕩,結交的都是不三不四的朋友,把你帶壞了?”

    橫江道︰“連心魔都帶不壞我,這世間哪還有其他人能把我帶壞?莫非你沒聽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心魔二字一出,爺爺臉上慈祥的笑容立時多了幾分僵硬,他伸出提著醬油壺的手掌,顫巍巍走向橫江,道︰“阿江,乖,去打醬油去。”

    橫江站起身來,不肯接醬油壺,只衣袖一甩,手持青蓮槍所化的破木棍,當做盲杖持在手里,再拱手一禮,道︰“你既變成了我爺爺模樣,不論你是不是我心魔,單憑這一番打扮,就該受我一拜。”

    手提醬油壺的爺爺聽聞此言,神色一緊,連後三步。

    橫江神色不改,又道︰“前番你誘惑我一次,我饒了你一回,你卻想著一而再,再而三,要來禍害我。我念及你是我心魔,乃我心中邪念魔念執念所化,本和我一體同源,饒了你第一回,你卻不知進退!”

    那“爺爺”搖身一變,化作了橫江的相貌,穿著打扮,與橫江一模一樣,就連一身氣度,也如橫江那般溫文爾雅,問道︰“你待如何?”

    橫江溫和一笑,道︰“我本以為,你是我心魔,即便沒有群不凡的計略智謀,也該是一個腹有珠璣的靈慧之輩。如今前後兩番接觸,才知是我高看了你。”

    “要殺便殺,要剮便剮!我既是你心魔,與你一體同源,你讀過的師門典籍,我自然也讀過。仙門典籍記載,仙門中人與自身心魔,古來勢不兩立。你修煉了太乙庚金劍氣,又有一座九脈求魔劍陣,也算劍修一脈。你等劍修,不都是鋒芒畢露,寧折不彎的嗎?”

    心魔死死盯著橫江,先前溫文爾雅的態度蕩然無存,怒道︰“你等劍修,但凡遇到敵人,不管對方是人是鬼,是仙是魔,皆一劍斬之的嗎?你休要與我說這些花言巧語,事已至此,你我自該拼一個你死我活。我若敗了,你一劍斬了我便是。”

    一劍斬之?

    劍修之輩,本該如此!

    橫江微微搖頭,手中木棍一抖,化作一桿殺氣凜然的長槍。

    青蓮槍!

    此乃青龍仙宮仙人金龜子,當初拿來和橫江換取魔血之物。

    橫江雖修為不高,對于煉器一途也沒什麼天賦,時至今日依舊沒有將這青蓮槍的諸多玄妙了然于胸,卻也知曉此槍靈光灼灼,定是稀有的仙門之寶。

    嗖!

    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槍尖似電,長槍如龍!

    心魔來不及躲閃,已被青蓮槍殺氣所懾,隨著一道寒光閃過,青蓮槍已貫穿了心魔的胸口。

    心魔胸口貫著一桿青蓮槍,卻不見鮮血流出,只是神態越來越萎靡,身形漸漸淡化,即將化作虛無。

    “唉!”

    心魔長嘆一聲,強撐著傷勢,晃了晃手中提著的醬油壺,道︰“我即是你,你即是我。我雖只是一個心魔,卻也還記得,二十幾年前,家破人亡那一日,提著醬油壺出門打醬油的光景。這油壺你且拿著,等有朝一日,再回到了墟城,就去老字號雜貨鋪里,打一壺爺爺最喜歡的醬油,拿到爺爺的靈位前供奉著,可好?”

    橫江打量著醬油壺,回想起當年墟城當中,自己尚且只是一個提著油壺打醬油的小男孩,心中生出了諸多悵惘,嘆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心魔將死竟也如此……也罷,你這心願我記住了。”

    一言至此,橫江便伸手去提那醬油壺。

    心魔閉著眼嘆著氣,表面上看起來他已萬念俱灰,實際卻心中狂喜萬分。心魔眼眸睜開的那一線縫隙里,眼珠子正直勾勾的盯著橫江的手和醬油壺,心中更在瘋狂叫喊著︰“拿啊!快拿!快把醬油壺拿走!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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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煉魔成鬼


    醬油瓶,是陶瓷質地。

    也許是醬油裝得久了,瓶子被染了醬油色,通體暗黑,煥著油光。

    心魔變成了橫江的模樣之後,頭發雖和橫江一樣是白的,可不知為何,嘴唇有些紫黑,手指甲卻是一片漆黑。

    醬油瓶比心魔的指甲更黑。

    橫江伸出手,抓向醬油瓶。

    心魔若無其事,只等橫江來拿,實則心中,已狂喜至極。

    “未曾想到,雖時隔多年,可就連你這心魔,也還記得當年墟城里,我家醬油瓶的模樣,實在不易。”

    橫江右手一揮,袖子里飛出一根繩子,閃電一樣卷起醬油瓶,繼而左手端起一個托盤,將飛至身前的醬油瓶,托在盤子當中。

    心魔見瓶子被卷走,仿佛睡著了一樣閉著的眼楮,陡然睜開。

     !

    醬油瓶陡然炸開,炸出一團紅得發黑的火焰。

    橫江手中那一條卷著醬油瓶的繩索,尚未來得及收回去,就已沾染了烈火,黑紅刺眼的光焰,猶如毒蛇攀纏,沿繩而上,燒向橫江右手。左手托盤上的火焰,也急速蔓延,往下方沉去,燒向橫江的左掌。

    橫江從未見過這般紅得散發出黑光的火焰。

    若讓這等火焰燒傷身軀,必定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心魔見火焰在橫江手上炸開,眼中不僅沒有半點欣喜,反倒是面如死灰。

    魔由心生,魔由心起。

    這心魔乃橫江自己的心魔,與他一體同源,經歷過橫江所經歷過的任何事情,和橫江有著一樣的記憶,自然知道橫江有多少種手段,也明白橫江修煉過何種法統,同時也認得出橫江身上所有仙門法寶。

    繩是冰蠶繩。

    盤是冥鳳浴火盤。

    冰蠶繩有冰蠶絲煉制而成,乃青丘仙門那小姑娘青丘櫻贈給橫江之物,本就可以闢火,連封魔島那摻雜了魔焰的幽泉河烈火,都燒不壞這冰蠶繩絲毫。

    冥鳳浴火盤是橫江自聶隱娘手中得來的九崇山寶物,具體功效到底如何,橫江因修為不夠,也因煉器天賦低微,尚且未曾全數領悟,卻也是一件了不得法寶。至少在青碭峰斗魔洞府前後諸事,那蝠池道場里大夢蟪蛄一類的蠱蟲,雖有各種詭秘手段,能迷惑人的心神,卻全被這冥鳳浴火盤擋住了。

    正因心魔有著橫江所有的記憶,心魔才認得這兩樣寶物。

    于是,心魔萬念俱灰。

    橫江只把冰蠶繩抖了一抖,蔓延在繩索上的黑紅色火焰,急速往後退去,落回了冥鳳浴火盤擋中。

    冰蠶繩末端本卷著醬油瓶,如今醬油瓶碎裂,瓶子里藏著的黑紅火焰燒了出來,可冰蠶繩的尾端,依舊位于冥鳳浴火盤附近。如今橫江一甩繩子,冰蠶繩如長鞭抖動,尾端敲在冥鳳浴火盤上。

    嗡!

    盤子響如鑼,滴溜溜旋轉,自橫江手中飛起,饒橫江周身運行。

    至于原本燃燒在冥鳳浴火盤上的黑紅色火焰,在冥鳳浴火盤變作一輪黑日之時,那黑紅色火焰便急劇收縮,化作一朵燭火一樣大小的火苗,被一股莫名的威能,束縛于盤子中間。

    如今,冥鳳浴火盤黑光閃閃,猶如一輪黑日。

    至于黑紅色火焰所化的燭火,則像極了黑日中間盛開的一朵小花。

    冥鳳浴火盤這般顯化威能的景象,心魔記憶猶新。

    約莫一年之前,中土帝國青碭峰當中,橫江激戰蝠池道場弟子,對方施展出諸多蠱術,橫江就是施展出冥鳳浴火盤,才將對方諸多道術、法寶,盡數擋住,自身則完好無損。

    那一場激戰,橫江記憶猶新,心魔又怎會忘記?

    這心魔早在橫江拿出冥鳳浴火盤和冰蠶繩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知曉,他以醬油瓶暗算橫江的計策,早已被橫江看破。

    心魔這回是真的是萬念俱灰。

    心魔閉上了嘴,不言不語,就連先前掛在嘴邊的那一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心魔也不說了。他既是橫江的心魔,對橫江自是極為了解,如今知曉自己暗算橫江失敗,只怕再無翻身的機會,下一刻必會灰飛煙滅。

    “都說心魔手段非凡,最難防備。而心魔劫數,也是我仙門中人,最為凶險的一道劫數,如今看來,不過如此。”

    橫江卻未直接動手,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盯著心魔那毫無生趣的眼眸,道︰“你既是我心魔,就應該知道,我心思細膩,些許計謀騙不到我,區區一個醬油瓶,又怎能讓上鉤?你既是我心魔,也理當明白,我修的是鳳凰三法統,穿的是鳳凰羽衣,手中也有冰蠶繩與冥鳳浴火盤,都有闢火的功效,為何你卻還要用火焰,來暗算我?”

    心魔將眼楮一閉,不肯理會橫江。

    橫江又道︰“你若肯說說,我或許會放你一條生路。”

    聽聞此言,心魔睜大了眼楮,問道︰“此話當真?”

    橫江道︰“心魔對于我仙門中人而言,雖算是一場大劫,可魔由心生,魔由心起。只要我還會猶豫,還會掙扎,還有喜怒哀樂,還有愛恨情仇,心魔斬之不絕,殺之不盡。我就算將你斬殺,讓你灰飛煙滅,日後依舊會有新的心魔出現,同樣會困擾我,同樣會算計我。”

    心魔哼了一聲,道︰“你是覺得我好欺負,為了避免斬殺我之後,新出先的心魔太難對付,這才想留下我這個好對付的?”

    橫江淡然一笑,道︰“你錯了。”

    心魔問道︰“為什麼錯了。”

    橫江道︰“我先前將你前後兩次,假扮成我爺爺的模樣,就覺得你未免智略太低,翻來覆去就只會變成我爺爺來算計我,于是才要將你一劍斬滅。不過,當我知曉你用醬油瓶藏納火焰,設計暗算我之後,我便改變了主意,想留你一線生機。”

    心魔冷冷一笑,道︰“難道你留下我,還是為了我好?”

    “你還是不了解我。”

    橫江搖搖頭,道︰“我留下你,不是為了你好,而是為我自己著想。我若將你一劍斬滅了,若下一次出現的心魔,比你還蠢,我豈不是虧大了?心魔越蠢,就越是無用。心魔越狡詐,就越能磨煉道心,你既是我的心魔,怎能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心魔驚道︰“難道你想像養牛養馬一樣,把我給養起來,讓我像耕田拉犁一樣,助你磨礪道心?”

    橫江淡然一笑,點頭道︰“然也!”

    心魔怒道︰“休想!”

    橫江道︰“那也無妨,你即不肯配合,我就先一劍斬了你。若下回心魔再生,比你蠢,我就再一劍斬殺。若下回的心魔和你一樣不算蠢,我就問他願不願意被我養起來。如若他也不答應,那我繼續斬了他。心魔無窮無盡,我就不信,遇不到一個願意配合我的心魔。”

    心魔神色陰晴不定,沉思許久,又問道︰“你就不怕,隨著時間推移,我越來越強,越來越聰明,最終反客為主,將你魂魄斬殺,佔據你的肉身?”

    橫江溫和一笑,問道︰“你可還記得,我這段時日心癮爆發的痛苦,為何比以前強了千百倍?”

    心魔不知橫江為何這麼問,卻還是回答道︰“你自尋死路,連食人飲血吞魂那麼痛快爽快的事情都不肯走,卻腦子進水,偏偏要修煉以魔制魔之法,活該飽受折磨,生不如死!”

    橫江點點頭,道︰“你還是蠢了點啊,我說的就是以魔制魔啊。”

    徐無忌有以魔制魔之法,是為了制衡深淵諸魔。

    心魔,不也是魔?

    養著一個心魔,難道就不能以魔制魔?

    心魔眼珠子一轉,便恍然大悟,指著橫江,道︰“你這哪里是以魔制魔,你這分明就是以魔求道!”

    “然也!”

    橫江笑得越發溫和,贊道︰“不愧是我的心魔,終究不算太蠢。”

    心魔勃然大怒,張牙舞爪撲向橫江,吼道︰“我與你拼了!”

    橫江手中青蓮槍早已變回了破木棍模樣,卻威勢不減,一棍子打在心魔身上,只把心魔打得渾身一抖,癱倒在地。

    橫江瞅著心魔,衣袖一甩,擺出了一座法壇,心中想道︰“這心魔終歸只是心魔,最擅長攻心,最擅壞人道心,最擅長陰謀詭計。可真要斗法廝殺,卻入不得我仙門中人法眼!我道心堅定,破綻極少。這心魔選擇變化成我爺爺,已算是攻其不備,只可惜他低估了我,不該前後兩次變成爺爺的模樣,否則的話,只怕我也難以如此度過心魔大劫。”

    香爐、檀香、符紙、火燭……

    諸多仙門之物,被橫江擺在法壇之上。

    他開壇做法,以宣明道場驅鬼之術,嘗試著將心魔煉成護法陰兵。

    不過,當橫江把施術的手訣一擺,將禹步一踏,卻發現不對勁,只因此等驅鬼之術的法門,對于眼前這個心魔而言,竟沒有半分用處。

    “哈哈哈……”

    心魔躺在地上不肯起來,指著正在開壇做法的橫江,大笑道︰“我輩心魔,雖是魂魄之身,卻算不得鬼魂。我是你心魔,因你而起,因你而生,除非你將自己煉制成護法陰兵,否則休想把我煉制成護法陰兵!”

    “哦?”

    橫江停下腳步,問道︰“那你主動一點,自己跳到法壇上面,全心全意配合我將你煉成護法陰兵,可好?”

    “休想!”

    心魔怒道︰“你既然知道我不蠢,我又怎會做這等把自己賣了還幫你數錢之事,你簡直是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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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46: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九章︰左護法


    橫江渾不在意,道︰“原來,若你能配合我,我還真能把你煉成護法陰兵。”

    “你!你竟然詐我!”

    心魔氣得發指,吼道︰“妄我一直以為,你真如那龍女水笙兒說的那樣,是一個誠實可靠小郎君,沒想到你竟如此奸詐。”

    橫江渾然不在意,語氣越發的平和,道︰“我雖是一個誠實可靠小郎君,卻不算憨厚,更算不得老實巴交。我要是沒有幾分機敏的心思,在浪跡天涯那十幾年間,只怕早已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了。你既是我心魔,就該將我所經歷的諸多事情,都記在心頭。怎能因我拜入仙門十數年,做了多年仙門中人,就忘記了當年在滾滾紅塵里,那些顛沛流離的舊事?”

    心魔聽了,氣得咬牙切齒,道︰“剛剛你問我願不願意配合你,那一句問話的本意,並非是要我配合你,而是另有兩種目的。其一,是要根據我的回答,來驗證我輩心魔,是否可以被你等仙門中人,煉制成護法陰兵。其二,是要根據我的回答,來確定是不是需要我等心魔配合,煉制成護法陰兵之時才能成功。”

    橫江淡然一笑,並未回答,算是默認。

    心魔越發的氣急敗壞,道︰“我處處提防著你,沒想到還是中了你的算計!剛剛我要是不說休想二字,沒有直接拒絕你,你就不會知道,如果我肯配合你,你便可以用驅鬼之術,將我煉成護法陰兵。我開口拒絕,就意味著此事可行。我早該猜到的,你本就是個奸猾至極的人,做的也必是奸猾至極之事。”

    橫江靜靜的打量著心魔,依舊不說話。

    心魔越發憤怒,道︰“我絕不可能答應你!”

    “不答應也罷。”

    橫江不以為意,道︰“純陽八千歲,道君十萬載,天尊得長生。修行之路,漫漫無期。我斬了你之後,還會遇到心魔。若那時候他們都不肯配合,我就一個一個斬下去,總會遇到一個心魔願意配合我。”

    心魔譏諷道︰“你天賦平庸,資質低劣,哪能修至純陽?至于道君、天尊,更是痴心妄想!”

    橫江笑了笑,道︰“旁人嫌我庸庸碌碌,笑我仙路無期,那也就罷了。你是我心魔,天地雖大,眾生雖多,卻唯有你最了解我。莫非你當真以為,我仙路渺茫,難以修煉有成?”

    心魔哼聲道︰“不就是道心無雙麼,有什麼好自吹自擂的?”

    橫江點點頭,道︰“我就是道心無雙,你能耐我何?”

    橫江若不是道心無雙,今日多半已中了心魔的算計,走火入魔,魂飛魄散。

    正因為橫江道心無雙,這個以攻心為上,壞人道心的心魔,才對橫江無計可施。

    于是,橫江持著青蓮槍所化破木棍,指著心魔,心魔才連連退後數步,道︰“且容我想想。”

    良久之後,心魔沉吟幾許,咬咬牙,道︰“要我做你的護法陰兵……除非你肯答應我一件事。”

    橫江劍眉一揚,道︰“說。”

    心魔道︰“我成了護法陰兵之後,你得真心實意待我,不可毀我道行,更不可讓我送死,否則我要是日子過得不舒坦,我寧可一死了之,也不受你虐待。”

    橫江不願直接回答,衣袖一甩丟出十幾個金豆豆,落在地上。

    撒豆成兵。

    一個個護法神將,自金豆豆里竄了出來,站在橫江身邊,如同護身的侍衛。

    這些護法神將,曾在上月橫江心癮爆發之時,魔氣顯化出大自在魔尊身影之跡,受血月光芒摧殘,一個個身受重傷,如今立時一月,早已被橫江以香燭供奉,溫養得不僅傷勢痊愈,且更勝從前。

    心魔盯著十幾個護法神將看了看,卻還是搖頭,道︰“你給我看沒用,我要你親口答應我。”

    橫江道︰“我答應了你,你就信我?難道你就不怕我出爾反爾,翻臉不認賬?”

    “哼!我是你心魔,難道還不了解你?”心魔冷冷一哼聲,道︰“你剛剛不肯直接答應我,卻給我看這些個護法神將,分明就是不打算保全我性命。事到如今,我的死活雖捏在你手里,但你想要我主動配合你施展驅鬼之術,就必須給我一句承諾,否則你就一劍佔了我!”

    “罷了罷了,依你。”

    橫江搖了搖頭,收起青蓮槍,道︰“我答應你,只要你做了我的護法陰兵,我便將你視為我修仙問道一途的護法,如何?”

    心魔又道︰“我既是護法,你須得給個身份名目。”

    橫江點點頭,道︰“我仙門以左為尊,左位為上,貴客來了虛左以待。即便凡俗世間,也是以左為尊,官員降職貶官,叫做左遷,意為從君王左側遷至右側。你若答應我,我便封你為我左護法,如何?”

    心魔不再糾纏不清,拱手一禮,道一聲︰“諾!”

    橫江說的不錯,心魔與他一體同源,對他最是了解,知曉橫江是一個信義當先之人,言出必行,決不食言。

    世人常言,時間上最了解對方的,不是最好的朋友,而是最大的敵人。可對于仙門中人而言,最了解他們的,絕非生死大敵,也絕非深淵諸魔,而是與他們一體同源,共生共滅的心魔。

    于是,心魔只求一句承諾,便已心中安穩。

    橫江手中法訣一捏,施展出九耀訣里御火術,將法壇上的香燭,一並點燃。

    香是檀香,燭是鯨油燭,自有檀香和鯨油的氣味。

    可橫江卻沒有聞到半點香氣。

    他頓及覺得不對,心中默念當年剛剛拜入師門之時,陸青皇師叔所傳的淨心咒,三遍咒法之後,猛地清醒過來。

    一睜眼,橫江便發現自己坐在十方俱滅真中,一手持著冰蠶繩,一手端著冥鳳浴火盤。

    有一朵燭火大小的黑紅火焰,正在冥鳳浴火盤中央,左搖右擺的燃燒著,隱隱可以在火中見到,一個牙簽大小的人影,正在直勾勾的盯著橫江。

    橫江識得,這火中人影,必是心魔!

    “原來,剛剛我與心魔一番交鋒,全是幻象,全發生在我心中幻象里,仿似是做了一場大夢。可我若在這夢中被心魔所乘,中了心魔的算計,必會走火入魔,輕則十年苦修付之東流,重則魂飛魄散。”

    “師門典籍記載,心魔大劫,最是詭秘莫測,心魔無形無相,最難對付!仇恨、貪念、妄念、執念、怨念懂可滋生心魔。心魔可以一直存在、可以突然產生、可以隱匿、可以成長、可以吞噬人、也可以歷練人。”

    橫江端詳著冥鳳浴火盤中火焰,延手把玉盤擱在地上,擺在狡辯,再用衣袖一罩,冥鳳浴火盤上就多了一只瓷碗,恰好將中間那一朵火焰罩住。

    如今橫江已知先前所見所聞,皆是心魔引起的幻象,醒來之後幻象消失,先前擺設的法壇供桌無影無蹤,橫江更不會在十方俱滅陣中,施展驅鬼之術。

    畢竟那荒蕪真人,就在陣外。

    橫江心道︰“此等把心魔煉成護法陰兵之事,我從未在任何典籍上見到過記載,也不知仙道世間是否有先例。此事不妨暫且擱下,等七七四十九天期限一滿,我離開此地,回了自己庭院,再開壇做法不遲。”

    十方俱滅陣中烈焰熊熊,荒赤與荒橙兄弟二人閉著眼楮,縮著脖子,活脫脫兩只縮頭大烏龜,龜甲被烤得通紅一片,仿佛隨時都會融化……

    時光如水而逝。

    七七十四九日,時間已到。

    荒蕪真人撤了陣法。

    橫江當先睜開眼楮,站起身來,施展出一道避塵決,將渾身上下洗的干干淨淨,再朝荒蕪真人走了幾步,遞上令旗,道︰“在下不辱使命。”

    “多謝小友!”

    荒蕪真人微笑點頭,接過令旗,又拿出一個裝納仙精的木盒子,遞給橫江。橫江接了木盒,也不打開看看盒中仙精是否足量,便收入了衣袖。

    轟!

    一道雷響,自荒蕪真人手中出現。

    她隨手招來一團雷雲,恰好罩住院內,嘩啦啦下起了暴雨,淋在院中荒赤與荒橙被燒得通紅如烙鐵,且明亮刺眼的龜甲上,澆得滋滋作響,浸出青煙陣陣。

    “好疼!”

    荒赤怪叫一聲,卻見周圍大陣已經消散,他搖身一變,化為人形,指著橫江,怒道︰“你小子不講義氣,我對你推心置腹,你卻絲毫不講情面,讓我在這四十九天里,生不如死,我真是看錯你了!”

    那荒橙也化作了人形,走上前來拉住荒赤,道︰“大哥,你沒有看錯他。他既然答應了奶奶,就該信守承諾,一心一意的監督你我。再者,你我在陣中被烈火焚燒一事,本就對你我的修行大有裨益,你不感謝他也就罷了,怎能惡言相向?”

    荒赤瞪著眼楮,道︰“你怎麼不謝?”

    荒橙道︰“我和他沒交情,為何要謝他?再者,他是奶奶請來的,奶奶給了他報仇,再向他致了謝,已算禮數周全。我又不欠他的,何須謝他?”

    兄弟倆一頓爭執,橫江已然遠走。

    橫江在三寶大殿那座院子,近兩月無人打掃,已滿是灰塵,橫江刮起一股清風,將庭院吹得干干淨淨,再擺出法壇,將冥鳳浴火盤擺在了法壇上,開壇做法。

    盤中火焰,輕輕跳動。

    隨著橫江把一套祭煉護法陰兵的驅鬼之術施展完畢,盤中火焰便化作一道黑光,鑽進了橫江掌中那顆金豆豆里。

    橫江只把金豆朝地上一丟,一道人影,浮現而起。

    人影長得和橫江一模一樣,唯有頭發和眼神不同。

    此人發色烏黑,扎成一個道士發髻。他的眼神則極為邪魅,一看便讓人覺得,這人身上邪氣滔天,絕非仙門正宗,必定是邪魔外道當中,罪大惡極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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