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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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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4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章︰百戰雄師

    荒赤體壯如牛,遺知山鎮守府大門歷史悠久,早有幾分腐朽,如今被荒赤踢了幾腳,門板已經變形。荒赤見勢不對,趕緊收了腳,再衣袖一揮,朝院門施出一道法訣,要將院門恢復原樣,院門卻吱呀一聲,自行打開。

    橫江站在門中,道︰“荒赤道有別來無恙。”

    荒赤神色不悅,道︰“咱們在三寶宙船里說得好好的,要一起去干一件大事,可橫道友卻不辭而別,這是何道理?”

    “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道友請隨我來。”橫江轉身回走,直達堂屋。

    荒赤跟隨橫江進門,途中遇到了夏侯一氏之人,荒赤腳步稍稍停留,和夏侯翼相互拱手見禮,顯然二人曾是舊相識。至于夏侯一氏其他人,則一個個沉默不語,像雕塑一樣靜立不動,仿佛沒有見到荒赤,荒赤也不以為意。

    荒赤一到堂屋,就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美人圖。

    “我本以為,你應該是一心修仙,不沾女色的清修之輩。沒想到,到頭來你也是個燻心的俗人!此女畫像,我曾見過不少,可別人就算身上有這女子畫像,大多都是將之收在儲物法寶里,只在沒有人的時候,才偷偷拿出來看一眼。你倒好,竟然把這女子畫像,直接掛在了修行的堂屋里,正對著你打坐的蒲團正對面。”

    荒赤悻悻然說了幾句,將懷中令旗,輕輕一揮,又道︰“我這次來尋你,並非只是為了以前你我商議的遠古洞府一事,除此之外,我是領了三寶天尊之令,來冥河調遣眾多仙門中人,前去深淵地獄參戰。我手中三寶令旗,就是三寶天尊所授,見此令旗,如見三寶天尊當面。”

    橫江拱手道︰“不知三寶天尊,有何授意?”

    荒赤拿出一柄飛刀,擺在桌上,道︰“三寶天尊命我召集冥河側畔仙門中人,前往無垠山地界,掃蕩群魔。各方仙門中人願意來的就來,不願意的也不強求。三寶天尊素來仁厚,此番戰事,只需參戰,就能得到前往龍虎瀑布,洗滌神魂的酬勞。若在戰局當中,有所斬獲,則按照戰功大小,獎勵仙精。道友若願意去,只需以仙門御劍術,將飛刀放出,飛刀自會引路,領道友和我匯合。”

    橫江接過飛刀,道︰“探訪遠古群仙洞府之事,因道友未曾與我說明,要何事動身,前往何地,而我自身修為又只是仙門修士,故而想要先領取一些偏殿任務,等到提升了修為,再和道友商議。如今道友得了三寶天尊詔令,手持三寶令旗來此,為的是伐魔求道的大事,我自當響應號召。只是這遺知山中,除我之外,還有自古鎮守在此的夏侯一氏,此事我還需與眾人商議。”

    荒赤道︰“既如此,我先告辭了,靜候道友佳音。”

    橫江把荒赤送出大院,再回到院中,朝夏侯翼問道︰“夏侯道友可認得荒赤手中令旗?”

    夏侯翼道︰“那是三寶天尊的令旗,憑此令旗,可召集四方仙門中人。”

    橫江把荒赤先前所說,調集眾人前往無垠山一事,略略一說,又道︰“我欲奉詔前往,夏侯道友意下如何?”

    夏侯翼拱手抱拳,道︰“我夏侯一氏,聽候山主調遣!”

    橫江點點頭,道︰“諸位去準備一番,隨我前去與荒赤道友匯合。”

    夏侯翼告辭而去,諸多夏侯一氏之人,化作一道道黑光,沉入地底深處,過不得多久,便再度回到了遺知山鎮守府。

    左護法早已收攏了院中法壇,化作一團烈焰,沉入橫江衣袖之上,猶如一朵金絲繡成,栩栩如生的火花。

    嗖!

    飛刀化作一道青光,自橫江手中飛出,朝遠空飛射而去。

    橫江領著夏侯一氏之人,尾隨刀光,離開了遺知山鎮守府。

    路程遙遠,足足十余日之後,刀光才停在了一座險峻高聳的山峰頂端,再自空中炸開,化作一團繽紛奪目的煙火。

    此山和草木盡枯的遺知山不同,山上長滿了松竹,即便飛雪連天,積雪覆蓋,也遮不住滿山青翠,一看就讓人覺得,此乃仙門靈山,非尋常山巒可比。

    山中飛出一道人影,迎向橫江,此人正是橫江的熟人,荒氏二兄弟的老二荒橙。

    “請!”

    荒橙話語不多,朝橫江見禮之後,轉身飛入山中,落到一群院落之間,再稍走幾步,推開一件院子的院門,道︰“我大兄外出未歸,還請諸位稍等一段時日。”

    橫江和荒橙也算相識,卻交情不深,便也不多說,只和荒橙道了別,就領著夏侯翼等人入了院落。

    此院看似不大,可橫江一步踏入院中,卻驀然發現,原本就在前方十余步外的房屋,陡然間變得遠在數里之外。當他走完數里路程,來到房屋里,推開後門,再往後院一看,卻又見到了數以百計的四合院,一座一座,位于後院林中。

    “好一座仙門庭院,院中有院,一步一景,從院外看不覺此地寬敞,一至院中,才發現另有天地。荒氏兄弟只怕早已猜到,我會和夏侯一氏偕同來此,這才準備了如此一間大院,他們倒是有心了。”

    “多日之前,誅魔令早已發布,可荒赤又持著三寶天尊的令旗,來此召集仙門中人參戰。顯然在這深淵地獄里,像我一樣不願意參與前鋒戰事之人,不在少數。夏侯翼認得三寶天尊的令旗,也認得荒赤,顯然夏侯一氏並非第一次,參與此等戰事。以他們在遺知山里,頃刻間就收拾好了行裝,準備就緒與我參戰的效率而言,這夏侯一氏之人,必是身經百戰!”

    “夏侯一氏既是百戰雄師,又有夏侯翼這樣的純陽仙人鎮守,只要不遇到深淵大魔來襲,遺知山就穩如磐石。既然如此,為何遺知山還需要別人來做山主,難道夏侯翼堂堂一個純陽巔峰的仙人,就做不得山主?”

    橫江心底生疑,卻也在此地院中,安安穩穩住了下來。

    日升日落。

    橫江在此地,住了有好些天,距離誅魔令發布之日,已有近月。

    荒赤終于回到了此山,在山頂鳴鑼敲鼓,召集山中之人。

    橫江聽到鑼鼓聲,就領著千余夏侯一氏之人,前去赴會。

    山頂有一處廣場,方圓數千丈。

    群山被白雪覆蓋,天氣愈發的冰冷,白雪也就凝結成冰,儼然是一整塊巨大的白玉,在此鑄成了一座廣場。

    荒赤手持三寶令旗,站在人群前方,道︰“諸位,我這次奉命而來,只為了前去無垠山參戰。三寶天尊為人仁厚,眾所周知,你等既願意來此和我匯合,那就要和我同心同德,等到和群魔激戰之時,若誰還有二心,臨陣而逃,休怪我荒氏兄弟翻臉無情!我不管你是天尊門人也好,是仙宮弟子也罷,我不管他是誰,若壞我軍心,我必將斬他祭旗!”

    眾人沉默不語。

    此情此景,不反駁就意味著默認。

    橫江偕同夏侯一氏站在遠處,周圍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仙門中人,願意和夏侯一氏挨在一起,即便是那些身上黑氣沖天,一看就知是邪魔外道之輩的仙門中人,也對夏侯一氏極為疏遠,甚至還暗暗將諸多法寶,持在手中,凝神戒備著,仿佛夏侯一氏就是吃人的猛獸,眾人稍稍放松警惕,就會被夏侯一氏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橫江靜靜打量著周圍景象,心中暗自忖度,“看來三寶宙船不讓夏侯一氏做山主,反倒是頒布任務,十年一任,召集山主來此,必是另有深意。”

    不過,眾人看向橫江的眼神,卻又各有不同。

    眾人眼神當中,蘊含著憐憫、同情、感慨、嘆息、贊許、等等諸般神情。

    “諸位!我言盡于此。”

    荒赤衣袖一卷,手底下飛出一張青風大幕,幕布像潮水一樣,在廣場的積雪之上蔓延開來,遍布眾人腳底,將眾人都載了上去。

    不愧是純陽仙人,手段非同小可。

    如今來此的仙門中人,人數幾近十萬,卻被荒赤用一張大幕載了進去。

    隨著噗噗風聲響起,風幕載著眾人,朝著西北天空,飛馳而去。

    風幕凌空,由荒橙操控。

    荒赤則化作一道光輝,來到橫江身邊,閃身落地,顯出身形,道︰“道友住了一段時日的那座山巒,是我洞府所在之地,我把那山叫做狼牙山。其意就是要讓自己急著,我輩仙門中人,在深淵諸魔面前,要像餓狼一樣悍勇。至于我等手中道術、仙法、神通,皆是餓狼口中狼牙!”

    群仙誅魔,自古勢不兩立,此等說法倒也不錯。

    荒赤又在橫江身邊布置出一道隔音陣法,再壓低了聲音,湊到橫江耳邊,道︰“實際上仔細分析起來,你那遺知山更應該改名為狼牙山呢。我只想咬深淵諸魔,可你遺知山夏侯一氏發起瘋來,不僅會咬深淵諸魔,就連自己人他們也會咬,甚至會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橫道友你竟敢去遺知山做山主,真是好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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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炮灰


    橫江來到深淵地獄,有近一年的時間,在遺知山做山主,也已經有了一段時日。

    橫江因夏侯翼先前說過,每逢月圓之日,不要去地底夏侯一氏的洞府探訪,因此言帶著幾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橫江就一次都沒去過。且橫江自身受心癮折磨,每逢月圓之日,生不如死,便猜測夏侯一氏,也許正是修煉了魔功,才會讓他月圓十五不要去地底。

    這些時日以來,夏侯翼對于夏侯一氏諸多事情,一直是諱莫如深,不肯透露,橫江也不了解夏侯一氏的底細。

    如今荒赤說起此事,橫江自然想聽。

    夏侯翼與其族人,見荒赤與橫江敘話的時候,神色隱秘,且布置出了一座隔音陣法,他干脆背過身去,看向其他地方。

    荒赤道︰“咱們仙道世間里,有些旁門左道的仙門中人,曾修煉了魔功。創出魔功之魔的尊號,叫大自在魔尊,在深淵地獄當中,算是一個驚才艷艷的大魔,魔功的法統也有多種,皆以大自在三字開頭,凡是修煉了大自在魔功的仙門中人,都有食人飲血吞魂的嗜好,他們食人飲血吞魂之事做的越多,修為進展就快!”

    “九崇山一脈曾與大自在魔尊激戰,察覺此魔的魔功非同小可,便力求以魔制魔,結果導致浩大一座九崇山,一夜之間化為塵埃。深淵大魔眾多,除了大自在魔尊之外,其他許多魔尊,皆非簡單之輩。我聽聞夏侯一氏先祖,曾經想以身制魔,在斬殺深淵大魔之後,將自身魂魄,灌入深淵大魔的魔軀之內,導致夏侯一氏子子孫孫,體內皆有深淵大魔血統,自此每逢月圓十五,就會魔性大發,同樣也會食人飲血吞魂。只是對于夏侯一氏的子孫而言,食人飲血吞魂並不會帶給他們任何好處,只會緩解他們體內大魔血統帶來的痛苦,卻同時也會滋養大魔血統的成長。于是夏侯一氏,才將洞府安置在遺知山地底深處,躲在地底不肯露面,如此一來,他們魔性大發的時候,見不到旁人,就害不了別人。”

    “正因如此,遺知山的山主職務,十年一任,歷史上又不少山主,在任期之內,被夏侯一氏之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後來,仙門派遣高手,去遺知山調查此事,才發現夏侯一氏之人,並非要到月圓十五,才會魔性大發,他們平時本來就有魔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發了瘋,只是月圓十五之時,魔性最強。”

    荒赤這一席話語,聽得橫江眉頭微皺。

    橫江嘆道︰“我本來就對夏侯一氏多日以來,不肯主動和我這個山主會面,一直躲在地底不肯出來一事,頗有疑惑,如今聽了荒赤道友之言,才知道夏侯一氏之人,多半是擔心和我這個山主相處之時,魔性大發,一口吃了橫江,這才避而不見。”

    荒赤道︰“肯定就是這樣。”

    橫江又道︰“如此說來,我這一次領著夏侯一氏前來參戰,是否有些不合適?”

    荒赤搖頭道︰“道友初來乍到,有所不知,夏侯一氏之人雖偶爾會發瘋,可他們不發瘋的時候,卻是我仙道世間里,少有的能征善戰之輩!如今夏侯一氏的族長夏侯翼,修為雖是純陽仙人巔峰,可若真是拼命激戰,即便是深淵地獄里的魔君,也未必能在他面前全身而退走,未必能勝得過他。深淵諸魔當中,實力與我仙門天尊相仿的,就是號稱魔尊的深淵大魔。諸魔當中實力和道君相仿的,被我等稱作魔君。實力和純陽仙人相仿的,則被我等叫做深淵統領。至于深淵統領往下,則和神魂境之輩是同一層次,被稱作魔將。至于魔將往下,已排不上號,在深淵諸魔當中,猶如螻蟻炮灰,則全被叫做魔物。”

    難怪仙道世間發布誅魔令之時,能夠受令來到深淵地獄參戰之人,都是神魂境以上的仙門高手。只因在深淵地獄當中,實力相當于神魂境的魔將以下,全是螻蟻炮灰,派不上什麼用場。如若尋常仙門修士來此參戰,以他們形同尋常魔物的實力而言,只怕還沒來得及獲取絲毫功勛,就已身死道消了。

    橫江對比自身仙門修士巔峰的實力,再將九脈求魔劍陣等諸多手段考慮進去,心中暗自盤算了一陣,卻不知該是歡喜還是傷悲。若以殺伐實力而言,憑著九脈求魔劍陣在手,即便遇到純陽仙人層次的深淵統領,也能一劍斬之。若單純以修為層次而言,他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炮灰,是一只實打實的螻蟻。

    青風狂卷,大幕飛馳。

    下方群山,一晃而過。

    隱隱可見西方一條血河,自天地深處,蜿蜒而來。

    血河的左側天空殷紅,地面荒蕪,滿目蒼夷,零零星星有一些蜿蜒奔騰的岩漿河流,翻滾著灼熱燃燒的火浪,噴放著一股一股黑煙,空中彌漫著濃濃的硫磺氣味,順著西風吹來,聞著讓人作嘔。

    荒赤與橫江稍稍說了一陣,便閃身而去,青風大幕上其他仙門中人,敘話去了。

    此番響應荒赤手中三寶令旗號召的,並非只有遺知山鎮守府的橫江,以他仙門中人,亦是來了不少,否則這大幕上的人數,怎會以萬計算?

    實際上,人數二字,用的並不準確。

    最開始橫江看到的,確實是一個一個的仙門中人。

    不過,當橫江已以法力灌入眾妙之相面罩之後,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原來這青風大幕上的眾多仙門中人,並非全都是人,其中有近乎七成是以仙門手段,變化為人,實際上卻是一些妖修。

    有狼蟲虎豹,也有魚蝦長蛇。

    橫江甚至見到了一只大飛蛾。

    世間之大千奇百怪,橫江早有心理準備,故而並不吃驚。

    妖修一脈,也算仙門。

    妖修修煉成仙,就叫做妖仙,也是純陽仙人。

    橫江聽聞仙道世間里,有佛門一脈,最是戒律森嚴,連肉都不能吃。如今在大幕上見到如此多的妖修,其中有一些是由極其凶惡的虎狼修煉而成,身上卻散發著寧靜祥和的慈悲氣息,這讓橫江頗為詫異,想道︰“此等慈悲氣息,多半是因修煉了佛門的法統。可虎狼一類的猛獸,天生吃肉。他們修煉佛門法統,必定要謹守佛門戒律,只能吃素,不能吃肉。這些佛門弟子,在修至仙門修士巔峰,能夠做到闢谷之前,也不知是如何熬過來的。”

    橫江這時候卻忘了,虎狼雖愛吃肉,可不吃肉未必會有多痛苦。不能吃肉的苦悶相比于求仙問道,相比于得道長生,實在算不得什麼。

    橫江觀察旁人之時,旁人也在觀察他。

    在場的仙門中人,大多是妖修。

    妖修一類,因生性就有獸性,很多都是桀驁不馴之輩。

    即便這些人認不得橫江,如今也對橫江議論紛紛。他們見橫江只默默的觀察,卻不說話,于是越發的氣焰高漲,抬起手來,遠遠朝橫江指指點點,罵罵咧咧。

    夏侯一氏之人如木頭一樣,神色未有任何變化,一個個閉上了眼楮,站在原地。唯有夏侯翼,眼神越發的冰冷,他斜踏一步,已達橫江身邊,揮手間破掉了先前荒赤和橫江說話之時,布置的隔音陣法。

    諸多議論之聲,立即響起在橫江耳邊。

    “區區一個仙門修士,竟然也敢做遺知山的山主,還真是不知死活呀。難道這人不知道,歷代遺知山的山主之位,實際上都是各方精英子弟,早已預定好了的麼?我聽聞這十年的遺知山鎮守任務,早就已經被碧海閣的人給預定好了。如今這人橫插一腳,要謀取那三百仙精的報酬,強搶了碧海閣嘴里的肉,以後遇到碧海閣的人,只怕還是要做過一場啊,卻不知做那一場之後,是生是死了。”

    “我輩仙門中人,響應三寶天尊的詔令,去無垠山參戰,其中修為最低的,就是他了。可荒赤卻第一個和此人去說話,而且在此人周圍,布置出了一道隔音陣法,也不知他們說的是什麼,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荒赤這個龜孫,不愧是綠毛烏龜修煉成仙,做起事來藏頭露尾,簡直不是東西。咱們遠來是客,這麼多妖修同道他不好好招待,卻跑去對區區一個仙門修士獻殷勤,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難怪荒蕪真人總是看不上他們兩兄弟,有事沒事就那他們撒氣,經常把他們兩兄弟吊起來打。”

    諸多話話語,不堪入耳。

    橫江靜靜地聽著,也不說話。

    以他的道心而言,如今周圍這些妖修的言論,早已無法動搖他的心境。

    可荒赤卻是火爆脾氣,被眾人胡言亂語這麼一說,荒赤的神態越發的憤怒。此番受詔而來的仙門中人里,並非只有橫江是荒赤的友人。這荒赤似乎很是交游廣闊,在和橫江說了一些話語之後,就跑去和另一些妖修敘話,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時候,他高談闊論的對象已是換了十幾個。與荒赤有交情之人,不會對荒赤說三道四,可青風大幕上人山人海,又怎會人人和荒赤有交情?

    荒赤本還能強壓住心中怒火,可眾人越說越離譜,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被他們連番罵了出來,于是荒赤氣得怒發沖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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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遭遇戰


    “誰在咋呼亂叫,老子剁了他!”

    荒赤仰天怒吼,魁梧的身軀震動起來,搖身一變,化作一只巨大的烏龜,龜殼花紋堆砌,烏龜尾巴猶如龍尾,整個身軀高達十數米,猶如一座龜山。兩道目光如火炬,自龜眼投射而出,掃視青風大幕,視線所過之處,眾人紛紛低下頭去,竟沒有幾人,敢和他對視。

    場面立時變得緊張起來。

    荒赤將烏龜腦袋轉來轉去,張開血盆大口,聲音猶如鐘鼓轟鳴,道︰“你等若只說說我荒氏兄弟,倒也罷了,偏偏要拿我橫江道友說三道四。現在我就把話擱在這里了,橫江道友對于我荒氏兄弟而言,乃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你等欺我辱我倒沒什麼,若要欺我橫江兄弟,那就休怪我荒氏兄弟翻臉無情!”

    聽聞此言,青風大幕上那些叫囂議論之人,才將聲音壓了下去。

    荒赤等到眾人安靜下來,才再度變回人形,走至橫江面前,拱手抱拳,道︰“你只把我當做道友,可我卻覺得,你我曾在十方俱滅大陣當中,共度四十九天,已算同生共死。不管你把我當做尋常友人也好,當做仙道路途里的道友也罷,我反正我荒赤是把你當兄弟看待。若這些人當中,有誰敢對你說三道四,我荒赤必不會饒了他。”

    橫江不多說,也不多問,只微微點頭。

    荒赤見橫江不答,心中稍稍有些嘆惋。

    荒赤那一番話語慷慨激昂,實際上就是要等橫江一個回答,希望橫江親口承認,他二人是有著生死之交好兄弟。

    橫江沉默片刻,才開口說道︰“道友是荒蕪真人的孫子,也不知你荒家當中,除了荒蕪真人這個道君之外,是否還有其他高手坐鎮。似道友這樣的人物,在仙道世間里,必當橫行無阻,不論是何方仙門中人,只要聽到荒蕪真人這等道君的名號,就會對你荒氏兄弟刮目相看。道友說與我是生死兄弟,周遭仙門中人,必定對我高看幾分,這番好意,我橫江心領了。只是生死兄弟之說,卻不可輕易應承。”

    荒赤問道︰“那你說說,如何才算是生死兄弟?”

    橫江眼眸一亮,想起了遠在仙道世間里的宣明山,以及如今暫代宣明山中掌教之位的獨孤信,于是他嘴角也掛起了一絲笑意,道︰“曾同生共死,不離不棄,肝膽相照,自是生死兄弟。”

    聽聞此言,荒赤眼神一震。

    他拱手抱拳,轉過身去,神色卻有些憤然。

    青風大幕不算太大,荒赤隨意幾步,走回荒橙身邊,在周圍布置出一道隔音陣法,頗為煩悶道︰“這個橫江道友,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好心好意站出來替他說話,不惜得罪各方仙門高手,說他是我生死兄弟,說誰要是冒犯了他,我就不會放過誰,可他倒好,竟然說我不是他兄弟,你說氣不氣?”

    荒橙冷冷說道︰“他本就不是你兄弟,我才是你兄弟!”

    荒赤道︰“那不一樣,你我是一個娘肚子里生出來的,咱們天生就是兄弟,自然要生死相依。這橫江道友,三寶宙船里看相算卦的神算子,算他一卦算得口吐鮮血,此人必定不凡啊。而且連咱們奶奶,都對他贊口不絕,讓咱們好生和他親近,我覺得最親近的關系,莫過于結為兄弟,可人家就是不領情,你說氣不氣?”

    荒橙道︰“別人看不上你,于是你就生氣了?”

    荒赤道︰“今天他對我愛理不理,明天我要讓他高攀不起!咱們兩兄弟一定要同心協力,在這深淵地獄里,混出一番聲威赫赫的名望來,等咱們修至道君,甚至修至長生不老的天尊境界之時。即便這橫江道友,再如何心高氣傲,也不得不在你我面前低下頭來。”

    荒橙道︰“此言倒也有理,這才像是我荒長孫該說的話,符合你的身份。你若說要等有朝一日,修煉有成,再去報復橫江……哼,你若真這樣做了,就算我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也會看不起你。”

    荒赤神色一慚,也不說話。

    顯然,荒橙剛剛那一番話語,恰好說中了荒赤的心事。

    自荒赤一陣怒吼之後,青風大幕上就再那些亂七八糟不堪入耳的話語,來煩擾橫江的心緒。

    他樂得清閑,在青風大幕上打坐練氣。

    不知不覺,千山已過。

    一道聲音自橫江身邊響起。

    “山主,要渡河了。”說話之人是夏侯翼。

    橫江睜開眼眸,以法力灌入眾妙之相眼罩,視線透過青風組成的大幕,往下方地面看去,恰巧見到,那條色澤鮮紅,血腥味鋪天蓋地,一路流向遺知山的大河,已經被飛馳往西北的青風大幕,拋在了後頭。

    抬頭仰望,天穹中的血色越發的濃烈。

    此番地界已是到了深淵諸魔群聚之地,空氣中彌漫著絲絲縷縷的魔氣,讓青風大幕里仙門中人不由自主,就閉住了呼吸,皺起了眉頭。對于仙門高手而言,此等魔氣無關緊要,暫且影響不了他們的實力,因仙門高手不僅能夠闢谷,就連呼吸也是無關緊要。

    仙門當中,有一種呼吸方法,叫做胎息。

    胎息一詞顧名思義,猶如胎兒,無需通過呼吸外界空氣,體內已能形成氣息循環。

    橫江也隔絕了呼吸,將魔氣屏蔽在體外。

    可空中紅光照耀,依舊讓橫江生出一種興奮之感。

    這就好像是魚兒來到了湖畔,好像是猛虎來到了林邊,本能的就會興奮起來,自然而然內心生出多了一種歡欣雀躍之情。

    “我雖未曾食人飲血吞魂,強行抵抗體內心癮,沒有讓大自在智慧訣的魔種,在我體內茁壯成長。可源自于深淵大魔的魔種,卻無時不刻在影響著我。如今來到深淵地獄腹地,受血光照耀,受魔氣包圍,這種影響力就變得愈發的強大……”

    “再過十來天,就是月圓十五之日,也是我心癮爆發之時。隨著時間推移,我會隨著荒氏兄弟,越發的深入深淵地獄腹地,我的心癮也必定會變得更加強烈。我已修煉徐無忌的以魔制魔之法,心癮爆發之時的苦痛讓我痛不欲生,若苦痛再度增強,只怕就連我這般道心,也未必能忍受得住!”

    “我道心堅定,都未必能忍受得了心癮折磨。夏侯一氏之人的道心,必定遠不如我,他們在深淵地獄腹地,體內魔性也許一樣會強度暴增,到了那時,一旦夏侯一氏之人壓制不住魔性,發狂發瘋,定要食人飲血……”

    橫江的神色越發深沉。

    夏侯一氏吃人之事,荒赤早已對橫江說過。

    橫江未曾見過夏侯一氏吃人的模樣,卻也能從當初他在偏殿里接任務之事,殿中之人的神態表情,以及前些時日從狼牙山啟程之時,青風大幕里諸多仙門中人那些風言風語,就能看出幾分。

    又過得幾日。

    青風大幕,突然慢了下來。

    “莫非是到了無垠山?”

    橫江心中一疑,站起身來,眺望遠處,卻聽到前方荒赤大喊道︰“諸位!隨我誅魔!”

    前方黑雲滾滾,自地面升騰而起,朝空中青風大幕殺來。

    橫江只將眼眸一掃,就知道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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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勿謂言之不預也


    “此言有理啊!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山主是窩囊廢,夏侯一氏自然也跟著變成了廢物!”

    荒赤率先出戰,手中高高舉著三寶令旗,號令群雄,讓純陽仙人隨他和深淵諸魔交戰。

    夏侯翼本是純陽仙人,本該一同沖殺向前,卻守在橫江身邊,不肯隨眾人出陣,于是遭眾人恥笑,各種風言風語,不堪入耳。

    如今,荒赤已不在青風大幕上,代替荒赤統帥眾多仙門中人在空中壓陣之人,是荒氏兄弟里的荒橙。荒橙的性格,比荒赤沉穩,也比荒赤冷靜。在橫江看來,此人當真無愧是一個龜仙人,如今眾人叫囂唾罵,荒橙竟無動于衷,他只站在青風大幕最前頭,凝視戰局,面無表情。

    夏侯翼本默不作聲,靜靜守在橫江身邊。

    可當周圍諸如“鼠輩”之類的詞語出現,又有人提起夏侯一氏先祖,這讓夏侯翼再也忍受不住。後輩子弟若在被人辱及先祖之時,都不敢挺身而出,豈非盡是一群窩囊廢?

    至于夏侯翼身後的眾多夏侯一氏族人,眼中已盡是怒火。

    好在夏侯一氏的族人,能夠以心念傳音,相互交流,無需開口大聲叫嚷。否則這些人叫喊怒罵起來,場面必當混亂至極。

    “山主!”

    夏侯翼朝橫江拱手抱拳,施了一禮,喚了一聲,眼中已戰意熊熊。

    “夏侯道友稍安勿躁。”

    橫江朝夏侯翼點點頭,再運轉仙門嘯法十五章里的法門,朝周圍環視一眼,沉聲道︰“我與諸位無冤無仇,諸位卻處處針對我,幾次三番言語相激。我橫江雖不是好勇斗狠之輩,卻也絕非忍氣吞聲之人。”

    這一席話語,聲音浩蕩,如雷作響。

    橫江雖只有仙門修士巔峰的修為,可仙門嘯法十五章,卻是九崇山當中,秘而不宣的真傳妙法,此法又是落薇真人以絕妙手段,直接傳給橫江,故而橫江只將嘴唇一張,聲音發出,就已讓周遭仙門中人,齊齊安靜下來,轉身盯著橫江。

    並非橫江妙法超絕,單憑一席話語,就震得諸多仙門高手說不出話來,實在橫江身邊眾多夏侯一氏之人,已然組建出了一座浩瀚陣法。

    千余夏侯一氏子弟,以自身血肉之軀布真,周身魔氣散發出來,使得陣內魔氣翻滾,殺意滔天。

    周遭眾人,似乎早已知曉夏侯一氏之威,如今見護在橫江身邊的夏侯翼等人已經動了真怒,便不敢再胡言亂語。

    橫江見眾人不說話,語氣也變得稍稍低了些,可話語當中卻更是鋒芒畢露,道︰“念在同為仙門中人,結伴來此是為了誅魔衛道的份上,諸位先前那些胡言亂語,我可既往不咎。現在,我橫江就把話擱在這里了,誰若不知進退,再招惹我,休怪我不顧仙門顏面,痛下殺手!諸位,到了那時,勿謂言之不預也!”

    一言至此,周遭人等神色各異。

    仙門中人壽命悠長,自然而然,哪怕是再如何不學無術,在長時間的耳濡目染之後,漸漸也會學識淵博。既學識淵博,自然能夠聽明白,所謂勿謂言之不預也,實際上通俗來講,就是別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們。

    “好大的口氣!”

    “區區一個仙門修士,後生小子,若不是有夏侯一氏之人護著你。你以的微末道行,我反手之間,就能讓你灰飛煙滅!”

    “看來這小子剛從仙道世間里來到深淵地獄,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水深水淺,才如此狂妄自大!”

    眾人叫囂不已,雖懼怕夏侯一氏之威,可言語上卻極為氣焰囂張。

    橫江不理會眾人,只遠遠朝站在青風大幕最前方的荒橙看了一眼,道︰“荒橙!我若再次殺人,你意下如何?”

    荒橙眼神一沉,未曾料到橫江的性格如此直接,只轉過身來,朝橫江說道︰“都是仙門子弟,理當同仇敵愾,齊心誅魔,何必自相殘殺?”

    橫江搖搖頭。

    荒橙嘆道︰“不宜殺人。”

    橫江眼神一沉,瞳孔深處,已有烈烈殺意。

    他行走天下多年,對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一類的道理,了然于胸。

    如今這青風大幕之上,雖有不少仙門高手沉默不語,可卻有許多人出言不遜。而那些沉默不語之人,也無人站出來說上一句公道話,反倒是一個個冷眼旁觀,似乎都在等著看一場好戲。

    “若說出不宜殺人四字的,是荒赤道友,我必仔細思量。可如今說不宜殺人的,是你荒橙……”

    一言至此,橫江搖了搖頭。

    他心中分得很清楚,即便荒橙與荒赤是親兄弟,這二人在橫江心中的地位,也全然不同。

    若說出此話的是荒赤,橫江會看在荒赤的面子上,暫且壓制住心中怒火。可如今說不宜殺人的荒橙,橫江便管不得那麼多了。

    他眼神一沉,看向夏侯翼,喝一聲︰“夏侯翼!”

    夏侯翼神色一正,道︰“山主請吩咐!”

    橫江道︰“誰在出言不遜,直接動手!”

    夏侯翼道︰“尊令!”

    周圍之人,神色猛然一變。

    夏侯翼又問道︰“殺還是不殺?”

    橫江神色越發的淡然,溫文爾雅,道︰“小懲大誡一番,便差不多了。若實在不殺不行,殺了也無妨。旁人辱你先祖,難道你能忍得住?”

    夏侯翼暴喝一聲︰“山主此言有理,我被人辱罵先祖,我若是忍得住,我枉為人子!”

    有人指著橫江,罵道︰“鼠輩還真囂張……”

    這人似是將口中話語,斟酌了許久,說話之時挺胸抬頭,昂首闊步朝橫江踏步而來,似有許多話語,要說出口來,要將橫江罵得體無完膚。

    “不知死活!”

    夏侯翼身形一閃,已從夏侯一氏布置的大陣當中,踏步而出,在空中只走了一步,就已來到了那個叫囂不已的仙門中人面前,手臂一揮,掌中顯現出一柄大刀,朝對方揮斬而去,有熊熊仙氣混合著魔氣,糾纏在夏侯翼身邊,氣勢如虹,殺意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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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道友


    橫江只是一個仙門修士,眾人怎會將他放在眼里?

    沉默一陣之後,眾人罵聲又起。

    “山主!”

    夏侯翼朝橫江拱手抱拳,踏步而去,頃刻間將那叫囂得最厲害的人,抓到橫江身邊,丟到地上。

    橫江揮揮手,看了看此人四肢。

    夏侯翼看懂了橫江的態度,斬掉四肢,削成人棍,丟回人群。

    隨後又有人叫囂,夏侯翼故技重施,又削了一個人棍。

    如此兩次三番,青風大幕上那些叫囂之人,終于是怕了懼了,不敢再有任何聒噪之詞,一個個閉上了嘴巴。至于那些原本沒有參與此事,只隔岸觀火,冷眼旁觀的仙門中人,看向橫江的眼神,亦有了變化。

    唯有荒橙面不改色。

    此人在橫江與夏侯一氏遭人鄙夷譏諷之時,沒有出言勸阻,當橫江讓夏侯翼抓來叫囂之輩,斬斷四肢之時,荒橙也沒有阻止。

    下方戰局,瞬息萬變。

    荒赤領著一眾純陽仙人,率先參戰,荒赤第一個沖入戰場當中,如今群仙敵不過群魔,隱隱已顯敗勢,群仙且戰且退,荒赤卻是最後一個撤退之人,他身化一只大烏龜,手中捧著一顆滴溜溜旋轉的晶瑩玉珠,掩護群仙,且戰且退,口中高呼︰“諸位先退,我替諸位壓陣!”

    聲如雷鳴,響徹長空。

    橫江凝視著遠空戰局,沉默不語。

    護衛在橫江身邊的夏侯翼卻贊嘆道︰“久聞荒赤豪邁,如今一見,果真不虛!”

    橫江有些疑惑,問道︰“道友一身修為,已至純陽仙人巔峰,必定已經修行多年。荒赤也是純陽高手,年歲不小。深淵誅魔與仙道世間激戰已久,夏侯道友所在的遺知山,和荒赤道友的狼牙山不算太遠,你二人理當十分熟悉才對。為何以夏侯道友這番語氣而言,你二人好似第一次相識?”

    夏侯翼道︰“我認得荒赤,他也認得我,可我二人,卻從未並肩作戰。因我夏侯一氏體內魔性深重,在與深淵諸魔激戰之時,一旦殺得起性,殺紅了眼,神智就會漸漸瘋魔,甚至不分敵我,見到活物就殺。于是,遺知山歷任山主,很少會領著我夏侯一氏,參與仙魔爭戰。如今山主領著我夏侯一氏,響應三寶令旗號召,來此爭戰,可算是三千年以來的頭一回。”

    “原來如此。”橫江點點頭,又問道︰“聽聞夏侯一氏威名遠揚,戰功赫赫,如今群魔在前,夏侯道友可願隨我,共赴沙場?”

    夏侯翼拱手抱拳,神色振奮,道︰“敢不從命!我夏侯一氏,磨刀已久,枕戈待旦多年,只為誅魔衛道!如今群魔在前,我夏侯一氏願隨山主出戰,正好讓青風大幕上這些鼠輩,見識見識我夏侯一氏的刀鋒!”

    “好!”

    橫江仰頭一笑,道︰“這青風大幕上的仙門中人,不論如何,都算是我仙門子弟,他們來到深淵地獄,是為斬殺群魔而來,死在你我手中,未免有些可惜。大丈夫當持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夏侯翼冷冷的打量著周圍之人,又朝橫江拱拱手,問道︰“山主是要殺魔立威,殺雞給猴看?”

    橫江笑而不答,只大步向前,朝荒橙所在方位走去。

    周遭眾人聽得橫江與夏侯翼的話語,知道他們是要前去參戰,故而紛紛往左右二側退去,讓出一條道路,任憑橫江領著夏侯一氏千余人,來到了青風大幕最前方。

    荒橙卻走到隊伍前方,擋在橫江面前,道︰“不勞閣下費心,我兄長自能全身而退!”

    橫江道︰“荒赤道友修為精深,全身而退不算難事。可一旦任由前方群魔殺來,殺入這青風大幕,你等純陽仙人之輩,哪怕身陷重圍,多半也有保命的手段,可青風大幕上,仙門弟子數以萬計,純陽仙人又有幾個,余下之人,又如何能逃出去?”

    荒橙面色深沉,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征戰本有傷亡。若能活下性命,就是自己的福氣,若活不下來,也是命數,怪不得旁人。他們既然來此參戰,想要領取三寶天尊的犒賞,那就要承擔戰死沙場的風險!”

    這一番話語,句句在理。

    可橫江聽在耳中,卻未免覺得有些心寒,道︰“我本以為,你與荒赤道友終歸是親兄弟,只是一個性格外向,一個性格內向而已。如今看來,荒赤道友性格豪邁,閣下的性格倒是薄涼得很!”

    荒橙皺眉道︰“龍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我與兄長性格不一,本就在情理之中。”

    嗖嗖嗖!

    已有數位純陽仙人,率先退回了青風大幕。

    後方追來的深淵諸魔,距離青風大幕越來越近,荒赤位于最後方,已被群魔團團圍住,群魔一時半會殺不得荒赤,可荒赤身上已傷痕累累,他仍在高聲大吼︰“二弟,群魔勢大,不可力敵,你讓眾人退走!”

    荒橙無動于衷,只目光灼灼盯著荒赤所在之處,隨時準備出手救援。

    “原來是我錯怪了你!”

    橫江眼神一凝,道︰“荒橙你若再擋在我面前,休怪我如你一樣冷血無情,先一劍斬了你,再去誅魔!”

    “一劍斬我?真是可笑!區區仙門修士,如何斬得了我?”荒橙眼中已有冷笑,撤步讓開,道︰“三寶宙船里那神算子,算你一卦,就口吐鮮血身受重傷,我奶奶也對你另眼相看,我本以為你是一個鴻運滔天、命數不凡的奇人,這才擋在你面前,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死在了群魔手中。可你卻不知好歹,反倒罵我無情。也罷,就讓你沖出去,死在群魔手里,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也許等到你臨死之前那一刻,你才能知道,我這番作為,都是為了你好!”

    荒赤荒橙二兄弟,曾和橫江在十方俱滅大陣當中,一起度過了四十九天,相互之間多有了解。

    在橫江的印象當中,荒橙頭腦冷靜,平時話語不多。

    此番荒橙阻在橫江面前,其動機目的,對于橫江而言,確實是為了橫江著想。而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少言寡語的荒橙,能說出如此一番場面大論,足以表明了荒橙的態度。

    可橫江並不領情,領著夏侯一氏千余人,飛出了青風大幕,朝荒赤所在之處,沖殺而去。

    荒橙站在青風大幕上,神色有些復雜。

    他很不理解橫江的這一番行為。

    何止是荒橙,即便一直護衛在橫江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夏侯翼,亦是很不理解。

    于是夏侯翼就問橫江,“青風大幕之上,仙門弟子數以萬計,譏諷你我之人雖然算不得多數,可余下之人卻一個個冷眼旁觀。這些人對我們不仁不義,山主何必要以德報怨,甚至以身犯險,前去阻擋群魔?”

    按照常理而言,橫江若是功利之人,這時候應該讓夏侯翼已純陽仙人的手段,帶著他轉身就走,避開群魔的兵鋒,遠離這是非之地。

    就算他不是功利之人,也不該奮不顧身殺向群魔,應該和其他仙門弟子一樣,駐留在青風大幕里,如此才算合理。

    “夏侯道友有所不知,我願以身犯險,並非為了那些碌碌之輩!”

    橫江回過頭,揮手指向青風大幕里那些神色惶惶的仙門弟子,繼而回過頭來,指向被群魔團團圍住的荒赤,道︰“我與荒赤,互稱道友。我和他既然是同道友人,理當守望相助,他未曾負我,我怎能對他棄之不顧?”

    夏侯翼神色微變,問道︰“和山主互稱的道友多不多?”

    橫江道︰“我不擅長與人結交,更不喜歡應酬往來,所以我的朋友不多。”

    聽聞此言,夏侯翼心中欣然,抿住嘴唇,不再多問。

    二人說話的這段時間,已遠遠飛離了青風大幕,和前方沖殺而來的群魔相遇。

    夏侯一氏即便是飛在空中,也依舊維持著先前布置出的那座大陣,如今和群魔交手,大陣一觸即,斬出無數刀鋒,截殺群魔,威勢滔天。

    諸魔當中那些深淵統領層次的高手,都被深陷敵陣的荒赤吸引了過去,如今率先沖入夏侯一氏大陣之魔,實力最高的也只是魔將水準,大多都是些魔物。夏侯一氏大陣刀鋒所過之處,誅魔就像割麥子一樣倒下,頃刻間斷絕了生機,身軀支離破碎,朝下方地面墜落。

    群魔長得千奇百怪,各有不同,橫江認識的不多,能叫出名字的更少,他最為熟悉的魔物是霜魔與炎鬼,如今在夏侯一氏的刀鋒之下,這兩種魔物全然沒有反抗之力,只一個照面,就橫死當場。

    “荒赤道友!素來與我會和!”

    橫江以仙門嘯法,朝著荒赤大吼一聲,繼而衣袖一甩,灑落諸多金豆豆,在空中化作十幾個護法神將。無需橫江再去吩咐,護法神將們早已明白了橫江的心思,只從衣袖當中,掏出一柄柄玉劍,灑了出去。

    玉劍懸浮在空中,如同繁星點點,各按方位,組建出一座浩瀚大陣。

    九脈求魔劍陣!

    夏侯翼從未見過這等陣法,可他夏侯一氏本就有一座祖上傳下的法陣,而夏侯翼對陣法一途,也有幾分造詣,他只一眼就看出了九脈求魔劍陣,極為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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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破敵


    此陣威力極大,可敵擋道君。

    橫江自從數月之前,趕赴三寶宙船之時,在途中用過一次之外,自此之後雖也曾多次布陣,卻一直不曾使用。

    陣中玉劍,已有裂紋。

    不知還能再用幾次,此陣就將灰飛煙滅。

    夏侯翼乃純陽仙人巔峰修為,眼里不凡,他不僅看出了這劍陣非同凡響,更看出了布陣的玉劍,已隱隱有了裂紋,于是夏侯翼心中暗自贊嘆︰“山主真豪杰!此等劍陣,已用不得幾次,本應用作保命的手段,可山主為了馳援荒赤,竟將這般陣法,用了出來!”

    轟隆隆!

    法寶、道術、仙法之聲,不絕于耳。

    混合著深淵諸魔各種手段的嘈雜噪音,更加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橫江以仙門嘯法手段,呼喊出聲,荒赤雖被諸魔團團圍住,依舊聽到了橫江的呼喊,頓時荒赤神色大變,怒吼道︰“橫江!你來作甚!以你仙門修士的能耐,來了也是送死,還不速速帶著夏侯一氏之人,遠走高飛?你修為最低,夏侯一氏之人又是些殺紅了眼敵我不分的瘋子,就算你們不戰而退,旁人也說不得你什麼。若非你腦子里那些仁義道德太多太雜,將你腦子灌壞了?我且跟你說個明白,修行一世,活在世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死去萬事空,身死道消,任何事情都比不得自身性命重要。”

    荒赤這一番怒吼,就連道友二字也不說了,對橫江直呼其名。

    可橫江搖搖頭,呼道︰“荒赤道友既然明白性命最重要,那你為什麼還要獨自一人留在最後?”

    荒赤怒道︰“三寶天尊的令旗在老子手里,老子代表的是三寶天尊的顏面,我若第一個跑,三寶天尊定會笑我膽小如鼠。可你橫江和我不同,這青風大幕上,那麼多人對你冷嘲熱諷,剩下的人也一個個冷眼旁觀,你犯得著替他們出生入死?”

    橫江笑道︰“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荒赤吼道︰“那你還來?”

    橫江淡然說道︰“你我既是道友,我怎能對你棄之不顧?”

    荒赤氣得哈哈大笑,吼道︰“哈哈哈,那你還說我不是你生死之交?”

    橫江道︰“生死之交與道友不同,你我若是生死之交,此刻我已殺至你身邊,和你並肩而戰。可你只是我的道友,于是我讓夏侯一氏在此布陣,遠遠的接應你,卻不願意陪你一起身陷重圍。”

    “你這人精打細算,斤斤計較,像個女人一樣,真他娘的不痛快!不過,我還就欣賞你這性格,不管你把不把我當生死之交的兄弟,反正在我心里,你奮不顧身來此接應我,我已將你當做兄弟了!哈哈哈哈……”荒赤哈哈大笑,將腦袋四肢鑽進了巨大的烏龜殼里,在空中急速滾動,猶如橫江在仙道世間里坐的飛車風火輪一樣,在圍著他的群魔當中,滾出了一條血路,頃刻間滾到了橫江身邊。

    轟隆隆!

    群魔手段盡出,轟在烏龜殼上,只發出驚天動地的爆鳴聲,雖將烏龜殼打出了一道道裂紋,打落了不少碎屑,可荒赤深藏在烏龜殼當中的身軀,卻未曾受到絲毫損傷。

    “哈哈……”

    一如陣中,荒赤將腦袋四肢伸了出來,揮爪拍在橫江肩膀上,大笑道︰“好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青風大幕上,那麼多狗日的,一個個冷眼旁觀,唯有你來幫我!”

    荒赤修為高,聲音本就能遠傳百十里距離,如今更是用了千里傳音之法,他故意讓青風大幕上的仙門弟子,都聽到這一席話語,卻忘記了,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荒橙,也在青風大幕之上,也是冷眼旁觀。

    “夏侯道友,速退!”

    橫江被荒赤巨大的龜爪拍得一個趔趄,只覺肩膀青疼,卻神色不改,一遍觀察著周遭群魔,一遍下令撤退。

    可此時此刻,群魔已然殺了過來。

    夏侯一氏千余人的大陣,被群魔團團圍住。

    一團一團各色火焰,自群魔手中放出,在空中集結成一朵朵火雲,燒向夏侯一氏的大陣。

    如今短兵相接,群魔就在近前,橫江更是看得清清楚楚,群魔當中那些個魔焰滔天之輩,儼然竟是炎魔!

    當年在封魔島地底深處,死在橫江手中的炎魔,數以千計,實力平平。可如今群魔里最為強橫的那些炎魔,卻身軀極其偉岸,高達數丈,手持漆黑狹長的鐮刀,只揮手一招,就有沖天烈焰從他身上皮肉里燒出,聚入掌中,手一揮就砸向了夏侯一氏的大陣,把大陣的護陣罡罩,砸得波紋乍起。

    這等炎魔一身威勢,不弱于純陽仙人!

    群魔在這幾個炎魔的率領下,氣勢洶洶,發出淒厲刺耳的呼喊聲。

    啊啊啊啊!

    桀桀桀桀!

    群魔嚎叫,聞之喪膽,聽之膽寒。

    橫江見勢不對,眼神一凝,五指已然捏動。

    嗡!

    劍鳴之聲,響徹長空,一時間將群魔嚎叫之聲,竟是壓了下去。

    遠處青風大幕上人人轉身回望,盯著劍鳴之處,只見到一道劍氣光柱,沖天而起,斬破滾滾魔氣,在橫江周圍,分作九道劍氣洪流,盤旋轉動,如同銀河自九天而來,顯化九掛天河,環繞橫江周身。

    至于群魔神色顯出的黑紅魔氣,在這一刻間,已劍氣沖得一掃而空。

    此種劍如星河,橫江立身于星河中央,群星拱耀的景象,讓青風大幕上諸多仙門弟子,神色驚變。

    那些曾對橫江冷嘲熱諷之人,或是膽戰心驚,怕日後橫江報復他們,絞盡腦汁想著要彌補過錯。

    那些冷眼旁觀之人,則一個個追悔莫及,念想著若早先挺身而出,必定能和此人接下一場善緣,此後互稱道友,能得到此人護持,以後仙道一途,不知要坦蕩多少倍。要知這人只因和荒赤互稱道友,便奮不顧身殺向群魔,乃是一個最重感情的真性情之人,絕非那些趨炎附勢、兩面三刀的無恥之輩,能夠與之相比。

    荒橙亦是神色微變,暗自在衣袖里摸了摸法寶,準備出手,卻最終忍耐住了,依舊是冷眼旁觀。

    “山主!”

    夏侯翼大吼一聲,飛至橫江身邊︰“且慢!”

    橫江手捏劍訣,正待操控九脈求魔劍陣,斬殺那幾個魔焰滔天的炎魔,如今聽得夏侯翼的聲音,便回過頭來,問道︰“夏侯道友有何事?”

    夏侯翼道︰“山主劍陣浩瀚,世間少有,今日這一戰,卻算不得生死之戰,何須山主出手?殺雞用不得牛刀,此戰由我夏侯一氏出戰,足以全身而退。我夏侯一氏自從入了山主麾下,至今未立尺寸功勛,還請山主給我夏侯氏一個出戰的機會!”

    夏侯翼話雖如此,可目光卻稍稍轉向荒赤,眼神里隱隱帶著幾分挑釁。

    橫江眼神一凝,已明白了夏侯翼的心思,便點頭說道︰“如此也好,正好借此機會,讓我領會一番夏侯氏的手段。也能讓青風大幕里那些鼠輩,見識見識夏侯氏的聲威。”

    “尊令!”

    夏侯翼斗志昂揚,手掌攤開,在身前抖了一抖,已有一桿大戟,持在了他手中。

    這大戟的戟桿上加彩繪裝飾,又稱畫桿方天戟,是頂端作“井”字形的長戟。這種兵刃,在世間諸多兵器當中,最難掌握。于是,在凡俗世間,方天畫戟通常是一種儀設之物,較少用于實戰,不過並非不能用于實戰,只是它對使用者的要求極高。

    方天畫戟屬于重兵器,和矛,槍等輕兵器不同。方天戟使用復雜,功能多,需要極大的力量和技巧,集輕兵器和重兵器功能于一身。一般使用方天畫戟者必須力大,戟法精湛,才能發揮該兵器的優勢,在熟練以後,可以和重兵器對抗,如骨朵,錘,鏜等比拼力氣。也可以和輕兵器,矛、槍、刀比拼招式技巧。故該兵器的使用者在戰場上身體素質很高,可一旦用得好,最是威猛無雙。

    凡俗世間,方天畫戟的使用者已是極少。

    仙門中人,有飛劍法寶、葫蘆令旗、甚至有人用凡俗間的賭局骰子一類做法寶,可以方天畫戟做法寶之人,依舊是少之又少。

    夏侯氏之人除了夏侯翼之外,余下千余人,皆是有學有樣,紛紛拿出兵刃,皆是方天畫戟。

    方天畫戟之上,有井字型鋒刃,可以將之當做大刀一樣揮動砍殺。

    橫江見此方天畫戟,心中想道︰“先前夏侯一氏大陣當中,斬出無數刀光,如今看來,那些刀光,皆是方天畫戟之上的刀芒,而非是仙門里常見的飛劍與飛刀一類法寶,施出的手段……”

    夏侯氏!

    荒赤眼神里光彩熠熠,搖身一變,化為人形,乃是一個身材極為魁梧粗壯的壯漢,一步跨至橫江身邊,道︰“橫道友,你我速退!夏侯一氏一旦殺紅了眼,小心他們連你我一起殺了。我雖是純陽仙人,卻也不是夏侯氏的對手!”

    夏侯翼亦是呼喊道︰“山主先走!且看屬下破敵!”

    “道友務必得勝而歸!”

    橫江回應一句,施展出青天攬月術,隨同荒赤一起,朝後方青風大幕飛去,也有一些深淵魔物前來阻擋,卻哪里擋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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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義之所在


    深淵誅魔之間,實力各有懸殊。

    純陽仙人,可敵深淵統領。

    夏侯翼領著夏侯一氏殺向群魔,將那幾個魔焰滔天的深淵統領炎魔擋住,于是朝橫江與荒赤殺來的那些深淵之魔,實力皆在深淵統領之下,如何擋得住護衛在橫江身邊荒赤?

    二人一路沖殺,不一刻間,已回到青風大幕上。

    左護法領著眾多護法神將,收納布置九脈求魔劍陣的玉劍,嗖嗖嗖飛至橫江衣袖之內。

    “好一座大陣!只是布陣玉劍之上,隱隱生出了裂紋,只怕用不得幾次了。此陣威勢浩瀚,定是珍貴至極的陣法,你為了救我突破重圍,竟然不惜動用這等陣法!”

    荒赤一邊和橫江說話,語氣唏噓,一邊回想著先前此陣驚天之威,九劍沖天而起,如星河掛落的景象。

    橫江道︰“陣勢、法寶一類,終歸是哪來用的。你我既是道友,一座劍陣算的了什麼?”

    荒赤道︰“哈哈!說得好!”

    此刻二人已回到青風大幕上,荒橙就站在荒赤身邊不遠處,卻不開口說話,臉上也沒有半點愧疚之心,仿佛剛剛身陷重圍的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長,也仿佛橫江救回來的人,和他沒有半點關系,此人眼中反倒隱隱有幾分憤懣的怒意。

    荒赤目光灼灼,盯著和群魔廝殺在一起的夏侯氏之人,猛地轉身回頭,道︰“二弟,這回你怕是失算了!速退速退,不可再有遲疑!”

    “退!”

    荒赤拿出一只銅鑼,用力敲響。

    嗡!

    鑼聲炸響,青風大幕調轉方向,往後方來路,爆退而去。

    擊鼓出戰、鳴金收兵,此乃世間亙古傳來的規矩。

    青風大幕上眾仙門弟子,皆識得這鑼聲意味的是撤退的號令,便紛紛拿出法寶,暗自準備著飛天遁地的法術,隨時準備轉身而逃。

    青風大幕急速後撤,前方深淵諸魔與夏侯氏的戰場,越來越遠。

    橫江身形一閃,當先飛出了青風大幕。

    有些人以為橫江是膽小怯戰,想要第一個逃跑,卻不料橫江懸停在空中,不跑不逃,反倒是放出了護法神將,再度將先前那座劍陣,布置了出來。

    仙門弟子,並非一個個都是冷血無情之輩。

    有人會對橫江與夏侯氏出言不遜,冷嘲熱諷,有人會冷眼旁觀,自然也有人會一腔熱血。眾生百態,各有不同,仙門弟子,亦是如此。

    當即,一道道光輝,自青風大幕上飛了出來,約莫有上百人,飛到了橫江身邊。

    荒赤尾隨在這些人身後,飛身擋在橫江面前,道︰“橫道友,不可意氣用事!前方諸魔,實力強橫,我甚至隱隱約約感覺到了,群魔當中,似有一絲魔君的氣息!魔君之威,堪比道君,我們這些道君以下之輩,哪里是魔君的對手?先前我二弟荒橙,不肯助我,實際上就是在使用誘敵之策,讓我先將群魔拖住,他則暗暗在青風大幕當中,布置法陣,只等群魔殺到青風大幕之上,便發動陣法,重創群魔。”

    聽聞此言,橫江轉頭看了一眼遠去的青風大幕,道︰“我原本就隱隱覺得,荒橙不似是冷血無情之人,先前那番舉動極其古怪,必定是另有謀劃,原來是誘敵之策。”

    荒赤急道︰“正是!正是!可群魔當中,暗藏著一尊魔君,我兄弟二人雖有伏魔手段,卻未必是深淵魔君的對手,若不趁早撤退,留在此地與群魔激戰,簡直就是以卵擊石。橫道友速速隨我退走,休要再留!”

    橫江卻搖搖頭,道︰“先前你被群魔團團圍住,我要助你,荒橙也曾阻擾我,卻阻擋不住。如今夏侯翼與他的族人,被群魔圍住,荒赤道友你依舊來阻我,又如何能勸得住我?”

    荒赤道︰“這……反正那夏侯一氏殺紅了眼之後,敵我不分。你去救我,我能認得你是我道友,可等夏侯翼殺瘋了,你去救他,只怕他會揮動方天畫戟,一戟就要斬了你。橫道友還是速速隨我走吧!夏侯一氏自遠古群仙時代,傳承至今,無數年來道統不絕,他們必定有壓箱底的保命手段,橫道友你只有仙門修士的道行,留下來也無用處。”

    橫江道︰“荒赤道友無需多言。正如我先前要救你突圍,如今我也必定要把夏侯翼救出重圍。”

    荒赤道︰“真不走?”

    橫江道︰“義之所在,在所不辭!”

    嗡!

    劍鳴響起,九道劍氣洪流,環繞在橫江身邊。

    荒赤盯著橫江周身劍光看了看,突然間眼神一亮,似是明白了些什麼,道︰“我看你這劍陣,只怕用不得幾次了。這劍陣還是先不要發動,等到危機之時,再發動不遲。容我先替你沖殺一陣,看能否救出夏侯翼。”

    橫江微微一笑,他已猜到了荒赤的心思,卻依舊問道︰“道友何故如此?”

    “哼!這劍陣非同小可,單以劍光威勢而言,只怕道君如此陣中,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此等陣法,在關鍵時刻,足矣扭轉戰局,怎能輕易動用?”

    荒赤一臉不爽,語氣也變得罵罵咧咧,道︰“這等陣法,理當用在我身上,合該用來助我,怎能白白浪費在夏侯翼那狗日的身上?你先前助我之時,就已布置此陣,驅動了九道劍氣洪流,卻被那夏侯翼擋住了。如今你為救夏侯翼,又要動用此陣,我荒赤怎能不阻止你?那狗日的想讓你留住此陣,等到有朝一日再用來救他性命,我怎能讓這狗日的奸計得逞?”

    橫江嘴角勾起一道很好看的弧線,笑得很是淡然。

    只因荒赤說得這些,確實沒錯。

    橫江早已明白,先前夏侯翼阻他動用九脈求魔劍陣劍陣的心思,和如今的荒赤,必是**不離十。

    于是,橫江問道︰“道友好歹也是純陽仙人,怎可不顧風度,一口一句狗日的?”

    荒赤喝道︰“夏侯翼看似是一個豪勇之輩,實則滿肚子盡是小心眼,著實可恨!我荒赤才是你的生死之交,怎能讓夏侯翼這狗日的,佔了好處?”

    “哈哈哈……”

    橫江大笑,道︰“荒赤道友果真是個性情中人!”

    二人一番言語,讓周圍那上百個仙門弟子,神色漸漸變得輕松起來。

    這上百人飛離青風大幕,陪著橫江留在此地,算是熱血之輩,可這些人未必不是被胸中熱血沖昏了頭腦,腦子一熱就奮不顧身,才留了下來。如今面對著遠處越來越近的深淵諸魔,這些人未嘗沒有生出畏懼之意,被空中呼嘯縱橫的狂風一吹,心也漸漸平靜下來,仔細將利弊得失考慮一番,有些人已經生出了後悔之意。

    緊張、激動、畏懼、後悔……

    諸多情緒洋溢在眾人心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如今眾人見橫江和荒赤談笑風生,似是絲毫不將前方襲來的深淵諸魔放在眼里,眾人的心思才漸漸平靜下來。就連那些心生後悔之輩,也漸漸的定下了心思。

    橫江雖沒有和周圍那些仙門弟子說話,卻暗暗觀察著眾人的眼神與臉色,如今見眾人的情緒漸漸平復,軍心穩定,士氣不再低迷,橫江才朝眾人點點頭,拱手道︰“諸位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深淵諸魔來勢洶洶,此戰凶多吉少,還請諸位再仔細思忖一番,切莫因一時熱血,而白白送了性命。”

    眾人稍稍有些猶豫,卻無人肯走。

    橫江又道︰“我這劍陣一旦發動,也會敵我不分。諸位若留在我身邊,不僅會受到群魔沖殺,還會面臨劍陣襲擊。”

    橫江把話語說到了這個份上,眾人只得斷絕了留在此地助戰的心思,相互間對視幾眼,稍作議論,于是紛紛朝橫江拱手告辭。

    離別之時,有人停下腳步,朝橫江拱手一禮,問道︰“敢問這位道友,道號何名?”

    橫江拱手回禮,笑道︰“我師承小門小派,沒有道號,只有一個凡俗間的姓名,一直用到現在。我叫橫江,是仙道世間里,紫霄宮轄區之內,宣明道場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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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業火燒天


    橫江搖搖頭,道︰“道友只說夏侯翼狡詐,現在看來,你們兩個,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皆是一路貨色。”

    荒赤嘿嘿笑著,抹了抹額上汗水,以此掩飾臉上尷尬。

    殺!殺!殺!

    魔群深處,喊殺聲驚天動地。

    夏侯翼領著夏侯氏之人,左沖右突,雖隱隱將群魔的包圍圈撕開了些許縫隙,卻無法突圍殺出。

    橫江隔空眺望,見到群魔縫隙當中,方天畫戟如林而立,揮動如浪,氣勢如虹。可布置大陣的夏侯一氏之人,卻一個接一個倒下。

    魔群里赤炎滔天,滾滾烈火,燒得呼呼作響。此火不僅在燒伐夏侯氏的大陣,就連空中群魔,也有不少比火焰燒成了灰燼。

    一道聲音,自魔群深處響起,“你夏侯氏先祖,以魂魄灌入魔尊體內,舍仙入魔,成了深淵大魔,被群魔奉為一方魔尊。你等後輩子弟,不想著要追隨你先祖的腳步,投入我深淵地獄,反倒認賊作父,給群仙做走狗!念你們修行不易,本君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等還不放下兵刃,隨我離開此地,回去認祖歸宗?我炎魔一族,和你祖上魔尊,交情不淺,你且隨我去吧!”

    這聲音自稱本君,理當是深淵諸魔里的魔君,實力形同仙道世間的道君。

    “住口!”

    夏侯翼勃然大怒,聲震長空,道︰“我夏侯氏先祖為了誅魔,不惜以身試魔,此乃萬古流芳的壯舉,容不得爾等魑魅魍魎玷污!”

    那魔君道︰“冥頑不寧!那便殺了吧!”

    一時間,群魔周遭烈焰暴增,氣溫熾熱。

    哪怕橫江只是遠遠觀戰,也能夠感覺到,群魔洶涌聚集之處,火焰匯在一起,似是一輪血紅的太陽,掀起無窮熱浪,烤得人口干舌燥。

    戰況危急,再也容不得遲疑。

    嗡!

    橫江操控九脈求魔劍陣,衣袖一甩,劍出長空。

    對方魔君,既已現身,再加上前方諸魔數量,數以萬計,若再不使用九脈求魔劍陣,遲些便來不及了。

    “山主!”

    一桿方天畫戟,長達上千丈,斬透魔群。

    夏侯翼的聲音,從大戟頂端響起,“山主!請將火焰叫我一用!”

    火焰!

    橫江雖修行鳳凰曬翅三法統,也修煉過師門所傳九耀訣,可施展出的五行火法,皆算不得有何高深奧妙之處,即便借了一簇火焰給夏侯翼,也無扭轉戰局之能,唯有……

    唯有左護法手中,八寒業火,極為詭異。

    橫江抖了抖衣袖,袖子上那一道花紋般的火焰,稍稍動了一動,卻沒有飛出衣袖。

    “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橫江暴喝一聲,將鳳凰羽衣寬大的衣袖,用力一甩。

    左護法身化一道幽影,周身席卷著幽暗深紫,紫中帶著紅黑的火焰,朝那一桿刺破了魔群的方天畫戟,風馳電掣而去。

    此火一出,荒赤眼神震顫,驚問道︰“道友,你這是什麼怪火?”

    橫江道︰“此火叫做八寒業火。”

    荒赤又問道︰“道友這八寒業火,有何妙用?”

    橫江凝視著遠空,看著左護法周身席卷烈焰,沿著千丈大戟巨大的戟桿,讓下急燃燒而去的景象,道︰“我也不知這八寒業火,到底有何妙用。”

    荒赤有些氣惱,道︰“連這火焰有何妙用都不知道,此火怎會在你手里,那夏侯翼又怎會找你借火。”

    荒赤有些情緒煩躁,橫江卻極為平靜,語氣舒緩,溫文爾雅,道︰“此火是我麾下左護法的護身火焰,我也不知這火焰是何來歷,又有何功效。夏侯翼道友找我借火,只因我剛到遺知山做山主之時,曾和夏侯氏爭斗一場,他們用群魔夜行之舞禍亂我道心,我就用八寒業火燒他們的肉身。夏侯翼被八寒業火燒過一回,這火到底厲害不厲害,他應該比我更清楚。”

    荒赤又問道︰“這左護法非人非鬼,非妖非仙,身上氣息雖有幾分和深淵諸魔相似,可我卻感覺到他根本就不是深淵諸魔。那左護法以修為而論,應當和橫道友相差無幾,可我這純陽仙人,偏偏就看不透他的底細啊。仿佛這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十方無影像,六道絕蹤跡。”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十方無影像,六道絕蹤跡!

    橫江曾在道經當中,讀到過這四句話語,此言出現之處,是用來形容仙門高手在修至長生不老天尊之後,若修為再有突破,該是各種層次。

    “仙道世間,廣袤遼闊,芸芸眾生,無奇不有。我也不知這左護法的底細,也許他是你我從未見過的一種生靈。”橫江隨口一說,略過了左護法乃是他心魔的事實。

    橫江與荒赤雖是道友,卻也只是道友而已。

    有些話語能說,有些話終歸不能說。

    可若面對獨孤信,一旦獨孤信問起,橫江便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道友和生死之交不同。

     嚓!

     嚓嚓……

    最開始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震徹長空。

    緊接著,萬物凍結之聲,連番不斷從群魔當中傳來。

    黑紅火焰,紅中帶紫,沖天而起。

    先前魔群當中那魔君,以表明自身身份,是來自于炎魔一族。炎字,雙火。尋常炎魔,渾身燃燒著熊熊烈焰,天生擅使火焰,這炎魔一族的道君,更是如此。

    于是空中魔群,才會顯出滔天烈焰。

    可如今八寒業火一起,黑紅光澤,紅中帶紫,以野火燎原之勢,頃刻之間燒透了由數以萬計諸魔組成的魔群。

    空中氣溫,陡然暴降,刺骨寒風,吹刮四方。

    乍熱乍冷之下,空中濃雲匯聚,隨著轟了一聲雷鳴,暴雨瓢潑而來,卻被冷風一吹,雨水化作冰粒,冰粒又被如刀的罡風吹刮切碎、壓扁,變成了洋洋灑灑的雪花,飄飄搖搖朝下方落去。

    荒赤瞪大了眼楮,伸手在身前,掌心彈開,接住些許雪花,可雪花一落手,就立即融化,變成一朵紅得紫,紫中帶黑的火苗。

    這火苗雖只有燭火大小,看上去平平無奇,卻將荒赤的掌心,眨眼間就燒得青紫一片,隨即就生出了一個水皰,緊接著水皰迸裂,留下一個狀若青蓮的創傷,繼而創傷再度綻放裂,形如一朵紅蓮……

    掌心被火焰焚燒之處,前前後後,共出現了八種變化。

    荒赤盯著掌心傷口,眼神越震驚,趕緊拿出諸多療傷藥物,抹在傷口上,卻全無半分功效。無計可施之下,荒赤只得並指如劍,指尖生出一道半尺劍氣,將掌心傷口血肉,硬生生割掉,卻還能感覺到,有一股寒氣朝著血肉深處鑽去,荒赤只得將整個掌心的血肉,全都剜掉,露出了森森白骨,這才散去了指間劍鋒。

    純陽仙人,自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荒赤掌心傷口連皮帶肉全被削掉之後,已不再受八寒業火焚燒之苦,創口以肉眼可見的度漸漸復原,可荒赤心中驚詫卻並未平復半分,驚道︰“好厲害!火如寒冰,刺骨鑽心,簡直詭異凶險到了極點!你那左護法如今修為尚低,即便有夏侯翼助他驅動八寒業火,也難以揮出此火的真正威能。如若左護法一身實力,和夏侯翼相差無幾,只怕我要將整只手臂斬掉,才能祛除此火燒身之苦。”

    橫江淡然道︰“我初遇左護法之時,差一點就中了他的算計,險些被他用八寒業火燒在身上。只是後來我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才願追隨在我身邊,做我的左護法,一路護持。即便如此,他那一手八寒業火,連我都唯恐避之不及,半點都不願沾身。道友不知此火厲害,被燒上一回,長個教訓,也是好的。免得以後不知此火的底細,一不小心被八寒業火燒在身上,到時候後悔莫及。”

    荒赤道︰“呸!我本以為你和我一樣,是個爽快利落的好漢,沒想到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你早知此火厲害,直接對我說就是,何必讓我一身試火?”

    橫江道︰“我也是為了你好,你性格粗豪,不將此火放在心上。不吃虧不長記性,今日吃了苦頭,以後就不會再吃這八寒業火的虧。”

    荒赤一時無語,不知如何回答,卻已經明白過來,以他的腦子,全然說不過橫江。他心中卻暗自忖度道︰“能和他這種信義之人,成為朋友,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言語上吃點小虧,實在算不得什麼,反正在仙道一途,能有這樣的道友,我左算右算,怎麼算都是賺大了。”

    前方群魔火焰,已經沒了半分熱浪滔天的情形。

    凜冽寒風,吹刮在空中。

    炎魔以炎字為名,一身手段,大多都要靠火焰才能施展。

    此刻,業火燒天,八寒業火燒透長空,眾多炎魔只覺得遍體生寒,如墜冰窖,實力大不如前。

    即便魔君親自出手,和夏侯翼激戰,竟奈何不得夏侯翼。

    “夏侯子弟,隨我殺敵!”

    夏侯翼仰天長嘯,領著族人大殺四方。

    左護法仿佛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站在夏侯翼那一桿揮斥縱橫的方天畫戟上,身軀如旗,左搖右擺,身上八寒業火,如同海嘯一樣,一波一波往四方燒去。

    不久之後,夏侯氏之人,已將魔群殺出一道闊大的缺口。至于包圍他們的群魔,已無瑕追擊逃遁的仙門中人,甚至無瑕去襲擊站在不遠處空中的橫江與荒赤。戰局到了這個時候,形勢逆轉,就連那些乘著青風大幕遠遠逃離的仙門弟子,也在荒橙的帶領下,再度飛了回來,懸停在高空觀戰。

    “謝山主賜火!”

    夏侯翼將方天畫戟插在一團寒氣逼人的火雲當中,轉身回頭,遠遠朝橫江拱手一拜,再拔出大戟,指著前方不遠處統帥群魔的魔君,吼道︰“山主且看我取此魔性命,斬他頭顱,獻給你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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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殺紅了眼


    仙門法寶,因品質不同,威能各異,有些可長可短,可大可小。

    夏侯翼手中方天畫戟,便是如此,如今已化作千丈長度,執戟如持千丈戰旗,揮斬之時,所向披靡,群魔無可抵擋。

    畫戟鋒芒一轉,直指身軀極其魁梧壯碩,在深淵群魔里,鶴立雞群,極為顯眼的魔君。

    “殺!”

    夏侯翼仰天怒吼,方天畫戟往前一推,身隨戟走,沖至了夏侯一氏大陣的邊緣,只差一步,就將躍出大陣。

    魔君先前是受夏侯一氏大陣阻擋,迫于陣法威勢,破不了大陣,這才沒能和夏侯翼正面交鋒,只是時不時旁敲側擊,將夏侯一氏立身于陣法邊緣的族人,接二連三殺得當空墜落。如今夏侯翼即將沖出大陣,正好符合了魔君的心意。

    “哈哈哈哈……”

    魔君猖狂大笑,身上火焰暴增十余倍,手臂一揚起,掌心生出一柄巨大的火焰彎刀,擋住了夏侯翼斬來的方天畫戟。

    可此等火焰升騰之勢,卻讓魔君身上因沾染了八寒業火,而生出的諸多皰瘡,響起 里啪啦的爆竹聲,相繼裂開,變成一朵朵青色蓮花模樣,繼而皮開肉綻,魔血流出,將青蓮創傷,變作紅蓮,遍布大魔全身。

    于是,大魔笑聲剛起,笑到一半,就變作聲嘶力竭的哭號,響徹天際。

    這一幕,就站在空中觀戰的橫江,也覺得很是怪異,暗想道︰“深淵魔君,實力與仙門道軍,處于同一層次。我仙門道君,就算是當初那個潛入宣明山擒拿趙清雪的邪魔外道之輩,也有著非同小可的道心,喜怒不形于色,痛苦不形于聲。可這魔君,在身上皰瘡迸裂之時,卻完全忍不住痛苦,不顧魔君身份,大哭大叫……”

    夏侯翼趁著魔君痛哭之時,再度揮動方天畫戟,斜斜揮動戟桿,方天畫戟的彎刃似天邊明月墜落,斬向魔君腰間。

    揮動大戟之時,夏侯翼腳步不停,一步跨出百十丈,將他和魔君之間的距離,急速拉近。

    魔君見夏侯翼殺了過來,心底咯 一跳,以為夏侯翼是被殺意沖昏了頭腦,這才忘記了要依仗陣法之威,可魔君尚未來得及高興,夏侯氏其他子弟,周身卷起一道道光芒,如同流星飛射,直達夏侯翼身邊,將先前那座獨屬于夏侯氏的陣法,再度布置了出來。

    這座陣法,如今已有變動。

    即便橫江臉上戴著眾妙之相眼罩,也無法再看清陣中夏侯一氏子弟的身影,他只見到一道道光芒,纏繞在一桿桿方天畫戟的戟桿上。隨著夏侯翼揮動方天畫戟,陣中千余方天畫戟,猶如受同一人指揮,沿著夏侯翼方天畫戟斬出的軌跡,轟向魔君。

    魔君見勢不對,怒吼連連,召集周遭群魔,擋在他身前,他自己則往後退去,再伸手往血盆大口里用力一掏,掌中掏出了滾滾熱血,又將熱血涂抹在身上那些被八寒業火燒出來的傷口之上。

    傷口詭秘,形如大紅蓮,如今被魔君用熱血一抹,鮮紅惹眼的色澤,漸漸變淡了幾分,傷口隱隱有傷勢減緩,回復青色的趨勢。

    “變陣!”

    夏侯翼將方天畫戟用力一抖,周遭夏侯氏族人變化成的光芒,纏繞著諸多方天畫戟,齊齊飛至夏侯翼身邊。

    此刻,方天畫戟如林而立。

    至于夏侯一氏族人,則一個個深藏在光芒當中,已然見不到身影了。

    唯有一股股黑煙,從上下八方群魔身上燃燒的火焰里,洶涌冒出。

    左護法腳下似在夏侯翼的方天畫戟上生了根,不論夏侯翼如何揮動方天畫戟,左護法的身形皆是分好不動。他就在夏侯翼身邊,位于夏侯一氏大陣當中,對于陣中變故,最是了解,可以左護法的眼力,也沒能看出來,夏侯一氏子弟,到底是如何變化成了一道道光芒,而身軀卻消失不見了。唯有絲絲縷縷的焦糊氣味,傳入左護法鼻間。

    橫江站在遠處,雖沒有左護法看得清楚,卻比左護法看得更加透徹!

    “夏侯一氏先祖,到底是何許人物,竟能讓夏侯一氏子弟,如此與眾不同!”

    “夏侯一氏殺伐爭斗的方式,和尋常仙門中人全然不同。此前我所遇到的仙門中人,一旦激斗,大多是使用飛劍法寶,以及道術仙法,從未遇見過有誰像夏侯氏這樣,手持方天畫戟,猶如凡俗間沖鋒陷陣的猛將,幾乎是和深淵諸魔近身肉搏!”

    “如今夏侯氏眾人里,唯有夏侯翼,肉身尚存,其他人皆化作光芒點點,操控方天畫戟,偕同夏侯翼和深淵諸魔激戰。至于如今深淵諸魔掀起的滔天魔焰當中,那些裊裊升起的黑煙,多半是夏侯一氏族人,舍棄了肉身之後,肉身被魔焰焚燒,放出的黑煙。肉身對我輩仙門中人而言,極為重要,若沒了肉身,只剩下魂魄,就只能成為鬼修。鬼修沒有肉身,行事有諸多不便,若非肉身損毀,又沒有其他辦法,世間無人願意成為鬼修。可夏侯一氏舍棄肉身之舉,不僅極為果斷,而且極為熟練,這又是為何?”

    橫江心中頗有疑慮。

    站在橫江身邊的荒赤,眼中也滿是驚詫。

    突然,荒赤暴喝一聲︰“紅眼了!夏侯翼紅眼了!速退!”

    此刻魔君後撤,深淵諸魔全然不是夏侯翼的對手,原本群魔組成的密不透風的包圍圈,被方天畫戟斬出徐徐多多缺口,再也掩藏不住夏侯翼的身形。

    橫江凝神一看,借著眾妙之相面罩的玄妙,將遠處戰局,看得清清楚楚。

    夏侯翼齜牙咧嘴,面目猙獰,雙眼一片赤紅,似要滴血。

    “道友,速退!”

    荒赤拉著橫江,往後飛退而去,道︰“夏侯一氏殺紅了眼之後,必定會敵我不分,眼中見不得活物,只認得他們夏侯氏的同族子弟。除了他夏侯氏族中子弟以外,世間只要是喘氣的,能動的,不論是深淵諸魔,還是仙門中人,都會被夏侯一氏殺得干干淨淨。這下方若有樹木,只要樹木被風吹得左右搖擺,夏侯一氏就連花草樹木,也會斬得干干淨淨,寸草不留!知道他們殺夠了,殺累了,殺得漸漸清醒了,才會停手。”

    橫江不再多留,隨同荒赤一同飛離,只問道︰“道友你也是純陽仙人,夏侯翼也只是純陽仙人,可你一看他紅了眼,便如此畏懼。莫非夏侯氏之人,殺紅了眼之後,會實力大增?”

    荒赤道︰“那是當然!夏侯氏的瘋子要是不厲害,我為什麼要跑?老子好歹也是純陽仙人,而且是烏龜修煉成仙,龜殼堅硬,最是耐打,就算遇到深淵魔君,也能和對方過上幾招,可若遇到夏侯翼這狗日的發了瘋,我多半是活不成了。這瘋子不瘋還好,瘋了之後,連深淵魔君他都能殺,何況你我?”

    “道友且慢!”

    橫江微一搖頭,推開荒赤的手臂,凌空站立,不再退走。

    荒赤神色緊張,又要來拉橫江走,道︰“橫道友,快走啊!你雖然是他的山主,可他也只會在清醒的時候,當你是山主。他瘋了之後,只怕連他爹媽都不認識了,又怎會認得你這個山主?”

    “道友稍安勿躁。”

    橫江搖頭一笑,神態越發的鎮定,語氣越發的溫和,道︰“我料定夏侯翼戰勝群魔之後,依舊是神智猶存,他必定認得我,也認得你,定不會敵我不分,對你我出手。”

    荒赤驚疑不定,疑惑道︰“你為什麼如此肯定?”

    橫江淡笑道︰“此事容易,一想就知。”

    荒赤追問道︰“快說快說,你再不說,我就只有趕緊帶你遠離這是非之地了。”

    橫江搖搖頭,道︰“你說夏侯翼瘋癲之後,連深淵魔君他也能夠斬殺。如此算來,他只需領著夏侯一氏,在群魔當中發瘋,大戰一場,就能斬殺魔君,再將滿天群魔殺得干干淨淨,為何要找我借八寒業火?”

    荒赤依舊有些迷惑不解,問道︰“那他借八寒業火,又是為何?”

    橫江道︰“借我八寒業火,就意味著夏侯翼不想發瘋,不想敵我不分濫殺無辜。以八寒業火,焚燒群魔,讓群魔實力大不如前,他便不需發瘋,就能扭轉戰局,如此豈不更好?”

    聽聞此言,荒赤罵罵咧咧,道︰“好你個狗日的夏侯翼,怎地不先和我說清楚?”

    橫江道︰“夏侯翼和你,算不得好友,他為何要對你說?”

    荒赤又問道︰“這話倒也在理,可他為什麼連你也不說?”

    橫江道︰“他對我說啦。”

    荒赤問道︰“何時說過,我怎麼沒聽到?”

    橫江笑道︰“先前夏侯翼借走八寒業火之時,曾對我說,要將魔君斬了,在提回魔君的頭顱,回來給我下酒。此話難道你沒聽到?”

    荒赤道︰“這和他不發瘋有何關系?”

    橫江搖搖頭,道︰“他若是發了瘋,如何能記得要斬下魔君的頭顱,又如何記得提回頭顱給我下酒?可惜我不喜歡吃魔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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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5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九章︰前倨後恭


    深淵諸魔,終歸不是仙道世間的生靈,許多魔物的外貌形狀稀奇古怪,全然沒有半點人樣。

    不過,卻也有一些魔物,形如人類。

    諸如橫江剛入深淵地獄之時,那個半路攔截翟青衣,與其生死相殺,卻又道出一番愛恨糾纏的魔女一樣,橫江就暫時分不清楚,那魔女到底是深淵地獄里的諸魔之一,還是修煉了詭異功法的邪魔外道的魔女。

    夏侯翼交鋒的炎魔道君,也有手足四肢,也有一顆碩大的頭顱,頭顱雖長著燃火的眼楮,血盆大口,黝黑深邃的朝天鼻,卻終究有五官面目。

    魔君全然不算是人,卻有半分像人。

    于是,橫江遠遠指著被夏侯翼一路追殺,在群魔當中躲閃的魔君,道︰“荒赤道友性格豪邁,或許有一副好牙口,能吃得動這魔君的頭顱。”

    荒赤道︰“吃就吃!有何要緊的!難道就只許深淵諸魔,屠戮蒼生,就不需我仙門中人,以深淵諸魔為食物?橫道友你不願意吃,莫非你還把深淵諸魔當人看?”

    橫江搖搖頭,道︰“若我餓極了,除了深淵諸魔之外,沒有別的東西能吃,我肯定會吃。如今我已闢谷,無需食用五谷雜糧,不吃東西也不會餓肚子,為何要強迫自己忍著惡心,去吃魔君的頭顱?”

    荒赤道︰“如此算來,你不是不肯吃,而是因覺得惡心,這才不吃?”

    橫江點點頭,道︰“然也。”

    荒赤哈哈大笑,道︰“我是不擅長廚藝,就算食材再好,也做不出什麼美味佳肴。傳聞有些仙門中人,最擅長廚藝烹飪一類的手段,哪怕食材再差,也能做出讓人饞涎欲滴的美食。有朝一日遇到那等廚藝高手,我一定要虛心求教,學取廚藝,到了那時,再做一道紅燒魔君頭顱給你下酒,看你吃不吃!”

    橫江神色淡然,道︰“若是美酒佳肴,我必欣然赴宴!”

    “一言為定!”

    荒赤撫掌大笑,似是一個發現了新玩具的孩童,神態間滿是欣喜。

    二人說話之時,夏侯翼手持方天畫戟,在群魔當中,大殺四方。

    魔群由數以萬計的深淵諸魔組成,聲勢浩大,即便先前青風大幕上有十萬仙門弟子,其中又有荒赤等純陽仙人,卻擋不住魔群,如今夏侯翼憑著夏侯氏一族之力,已然扭轉戰局。

    先前布陣的夏侯一氏子弟,一個個消失無蹤,可他們的隨身兵刃方天畫戟,卻匯聚成一股兵刃洪流,尾隨在夏侯翼的方天畫戟之後。

    鋒芒所致,所向披靡!

    青風大幕載著眾多仙門中人,從遠空漸漸飛了回來。

    駕馭青風大幕的荒橙,與如今站在橫江身邊的荒赤,本是親兄弟,兄弟間自然有相互傳訊的手段,如今橫江告知荒赤,夏侯翼能在不瘋魔的情況下,戰勝群魔,荒赤便將這消息傳給了荒橙,于是荒橙再度領人歸來。

    眾人逃走之時,群魔氣焰囂張,魔焰滔天,戰局對仙門一方極其不利。

    那時,就連純陽高手荒赤,也被團團圍住,難以脫身,最終還是將手腳縮進了烏龜殼中,滾動龜殼,似風火輪一樣,一路從群魔里滾了出來。

    如今時間過得不久,荒赤駕馭著青風大幕再度回到此處,大幕上的仙門弟子見到戰局場面,已驚得說不出話來。

    鴉雀無聲,無人言語。

    仿佛青風大幕上的仙門弟子,一個個全都變成了啞巴。至于先前那些對橫江與夏侯氏冷嘲熱諷之輩,眼中已是多了幾分惶恐。

    眾人不知追隨夏侯翼方天畫戟的那些大戟,是夏侯氏之人舍棄了肉身,以魂魄化作光芒,操控飛行,只認為這是夏侯翼已一己之力,操控上千方天畫戟,孤身一人,在魔群里來去縱橫,將群魔殺得七零八落。

    仙門中人,皆有魂魄,死後可改修鬼法,成為鬼修。

    諸魔也有魔魂。

    橫江雖不知誅魔死後剩下的魔魂,是否也能修行,可他卻能通過眾妙之相眼罩,看到那些被夏侯翼用方天畫戟斬殺之後的諸魔身軀當中,飛出一個個魂魄。只是這等魂魄尚未來得及逃離,就已被方天畫戟攜帶的滔天威勢,沖的魂飛魄散。

    魔魂死前,發出一聲聲淒厲至極的呼喊。

    諸魔被方天畫戟斬殺之前,也會發出聲嘶力竭的痛哭。

    一時間,滿空慘叫,鬼哭神嚎。

    即便荒氏兄弟與青風大幕上觀戰的仙門弟子,都是修煉多年,算是見多識廣,而今見到這等場面,也禁不住神色微變,心中凜然。

    青風大幕越肥越近,最終停在了橫江與荒赤身後。

    橫江回頭一看,已然發現,諸多站在青風大幕上的仙門弟子眼中,已經是多了幾許恐懼之意。

    群魔雖多,魔君雖強,卻已被夏侯翼殺得連連敗退。

    眾仙門弟子畏懼的絕非是深淵諸魔。

    他們畏懼的,是那手持方天畫戟,群魔里大殺四方的夏侯翼,畏懼的是被夏侯翼尊稱為山主,讓夏侯翼對其惟命是從的橫江。

    于是,橫江視線所過之處,先前那些對橫江和夏侯氏出言不遜之輩,一個個低下頭去,無人敢和橫江對視。隨即,又有些膽識微渺之輩,從人群里擠了出來,站在青風大幕前方,朝橫江施禮大拜,口口聲聲說先前胡言亂語,都是因自己有眼無珠,瞎了眼,認不得真英雄……

    橫江聽得這些話語,只略略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卻將目光灑向人群,從先前那些曾對他冷嘲熱諷之人身上,一一掃過。

    這些人躲在人群里,不肯出來致歉,只因他們覺得先前出言不遜之人極多,且場面混亂,橫江未必能一一記住他們。不過,如今被橫江眼神一掃,眾人才知橫江只怕早已將他們牢牢記在了心頭。于是,凡是被橫江目光盯著看了一眼之人,一個個越眾而出,來到青風大幕前方,朝橫江拱手大拜。

    橫江面沉如水,等到所有與此事有關之人,全都來到了青風大幕前方,橫江收回來回掃視的目光,稍稍點了點頭。

    荒橙見勢不對,飛至橫江面前,擋在眾仙門弟子前方,道︰“眾人皆是仙門弟子,言語之過,罪不至死,閣下難道要斬盡殺絕……”

    “老二!”

    荒赤大喝一聲,將荒橙拉開,道︰“此事橫道友自有他的決斷,你我站在一旁看著就是!”

    荒橙深深的看了橫江一眼,往側後方退了幾步,卻發現橫江已經閉上了眼楮,根本沒有在注意他這個出言阻擾之人。

    “一個仙門修士,竟不把我這純陽仙人放在眼里,這橫江好猖狂的態度!”荒橙心中有些惱火,神色間卻沒有表現出半分,不過當他深深的打量了橫江幾眼,卻發現橫江身上沒有半分殺氣之時,荒橙心中又想道︰“我本以為,這橫江是要殺人泄憤,如今看來,他並沒有動殺念,倒是我荒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怪他了。”

    “此人氣度沉穩,極有城府,哪怕我是純陽仙人,出言勸阻他,他也依舊是無動于衷。這人又因為與我兄長以道友相稱,就奮不顧身殺入魔群,馳援兄長,足見他是一個義薄雲天之輩。兄長能與此人成為至交好友,乃是兄長莫大的福緣。只是我和這橫江,已有芥蒂,難以交心,只怕做不得道友。且橫江如今修為尚低,只是仙門修士,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至純陽仙人,才能在仙路一途,往前拉我兄長一把。”

    “我原本還覺得,遠古群仙的洞府之事,應該再往後壓一壓,不急于一時,只因橫江修為,實在有些太低。如今情況已和我料想中的大有不同,橫江在遺知山做了山主之後,竟能讓夏侯氏之人,替他拋頭顱灑熱血,竟然得到了夏侯氏的認可,真心實意敬奉他為山主。橫江有夏侯一氏為左膀右臂,又道心堅定,且氣運不凡連奉神算都因算他前程而身受重傷……看來,只等此番誅魔之事一了,我就該向兄長提議,與橫江一起謀劃遠古群仙洞府之行。”

    荒橙心中,浮想翩翩。

    荒氏兄弟雖一母同胞,性格卻迥然不同。

    荒赤粗豪率真,荒橙卻略顯幾分陰沉,心思比起荒赤不知復雜了多少倍。他一邊思考著日後如何和橫江相處,一邊把先前荒赤帶著眾純陽仙人阻擾魔群之時,這等仙門弟子對橫江和夏侯氏的態度,說了一遍,一心二用,竟不顯絲毫慌亂。

    如今,荒赤正對著拜在橫江面前的仙門弟子,大聲叱喝︰“你們這群狗日的,我早已對你們說過,若誰再敢胡言亂語,我必定饒不了你們。沒想到我前腳剛飛離青風大幕前去誅魔,你等後腳就對橫江道友和夏侯氏之人冷嘲熱諷,老子打死你們這些心思詭詐,兩面三刀之輩!”

    言罷,荒赤自衣袖里掏出一根場面,揮手一甩,打向眾人。

    “道友且慢!”

    橫江突地睜開眼眸,搖了搖頭。

    荒赤卻將長鞭朝橫江手中一放,道︰“也好,該由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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